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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钩沉】古代十大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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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海钩沉】古代十大才女
【史海钩沉】&古代十大才女& &&1.载驰救卫歌慷慨——先秦才女许穆夫人& & 乱生不夷,靡国不泯;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有怀于卫,载驰载驱&& & 许穆夫人:春秋女诗人。姓姬,名不详,生卒不详,春秋时期卫国(今河南省淇县)人。乃卫懿公之女,嫁于许穆公,故称许穆夫人。貌美,性聪敏,有才华,是我国见于文字记载的第一位女诗人。《诗经》中有《载驰》诗确认为其所作。    春秋,这两个字好,古人用来命名一部史书,温和冲淡,有沧桑感。后人又以之命名那一段历史,在中国历史分期里,这大概要算得最美的名称了。仿佛能看到山川广大,平畴旷远,空气透明如水,凯风轻抚细草繁花,路上的人衣着朴素气质雍雅,像是直接从《诗经》里施施走出的。  其实不尽然,现实永远不肯迎合人的想象。周朝自平王东迁后,王室日渐衰微,诸侯蠢蠢欲动,日渐有问鼎之心。上古的风吹到春秋初期,便日渐有了暴烈气,战旗猎猎,战马萧萧,烽烟堪堪将燃。这样的世道是属于男性的。女人太孱弱,要么被劫掠,要么被进献,要么死于劳作或乱离。平凡的,默然消失在历史的风烟里,出众的,生死依托在某个男人的权位上,其更甚的,要为亡国承担红颜祸水的骂名,以一种单一的面孔在史家笔下蒙羞千年。  只有一个女子是例外,在那一段历史里。她有貌,有才,有胆量,有识见,依靠一己之力,卓然独立于男性化的青史中。那形象,当是一棵木棉树吧,一树高高璨璨的红,天空里生长的奇迹,叫人不得不俯首。确然,她获得的尊重是普遍的,从国君到民众,从当世到后世,从历史到文学,没有异议的一致。  她就是许穆夫人。  许穆夫人是中国文学史上公认的第一位女诗人,有《诗经》为证。《诗经》里很多兰心蕙质的女子,或写诗,或被写进诗里,化身为文字摇曳两千多年。其中一些充满忧思的诗篇明显出自女子之手,但时至今日,能被确认为作者的只有许穆夫人一个。《毛诗序》曰:“《载驰》,许穆夫人作也。闵其宗国颠覆,自伤不能救也。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露于漕邑。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其兄,又义不得。故赋是诗也。”《左传》详细讲述了这段史实,明确指出“许穆夫人赋载驰”,汉代刘向《列女传》还为之作颂称赞。又据清人魏源《诗古微》考证,《诗经》中《泉水》《竹竿》两首也是许穆夫人所作。  她还是世界文学史上第一位女诗人。目前所知,西方第一位女诗人是古希腊的萨福,生长在从口传到信史的过渡阶段,根据资料推算,约略生活在公元前630年~公元前592年(另有资料称是公元前612年~公元前560年)之间。许穆夫人和萨福一样生卒年月不详,但在有史可征的公元前 660年,许穆夫人已婚,且载驰救卫,生活年代比萨福早是一定的了。  其实,这个第一本身没有大多意义,唯一可以证明的是,在那么遥远的年代,女性已经能用文字准确表述自己的怨怒和理想,并通过这些文字获得与男人等同的社会影响力。《圣经》从创世之初就把女性放在第二性的位置上,中国上古尚有女娲抟土造人这样好的创世神话,但从母系社会制度被父系社会制度所替代后,女性的地位也逐渐被第二性了。然而今天看去,不管怎么说,春秋时代还能有让女性这样彰显的空间,可知后来宋明理学对于女性话语权的禁锢是多严重的大退步。“女子无才便是德”,幸好春秋时代还没造出这混账行子话来,不然《诗经》和《春秋》该有多么乏味,缺少了许穆夫人的春秋时代又该有多么寂寞。& &&乱生不夷,靡国不泯  这是《诗经·桑柔》中的一句诗,意思是国有乱生,民心不稳,恰可用来概括许穆夫人出生前后卫国的情况。作为贵族女子,生来就是社会的人、政治的人,一出生甚或没出生,就被牢牢粘在了政治的网上,错综纠葛,牵一发即可动全身。从出身,到嫁人,挽救故国,求助他国,离开人世,一切全都大有干系。所以,要讲许穆夫人,须要话说从头。  当日周武王灭商后,封他最小的弟弟(文王的幼子)于康邑,世人按照习惯称此人为康叔。武王死后,继位的成王年幼,便暂由周公(也是武王的弟弟,同母弟)辅政。后,周公将原来商都的周围地区和殷民七族封给康叔,建立了卫国。康叔下传七代到卫顷侯,顷侯是用重金贿赂周夷王,因而成为侯爵的。又下传两代到卫武公,因帮助周室东迁有功,而升为公爵。后传位庄公,庄公即《诗经·硕人》里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庄姜的老公。庄姜美而无子,庄公又娶陈国的厉妫、戴妫姊妹。戴妫生了个儿子叫完,庄姜以之为自己的儿子,立为太子,即后来的卫桓公。另有公子州吁,是庄公的一个妾所生,好武好领兵,很受庄公宠爱。庄公死后,桓公即位,他生性懦弱,对州吁也无防备心。结果,州吁杀死桓公,自立为国君,史称“州吁之乱”。卫国大夫联陈国之力,杀死州吁,迎立逃亡国外的晋(桓公的同母弟),是为卫宣公。但卫国之乱并未结束,由这个卫宣公开始,卫国局势愈加混乱,同时也造成了许穆夫人身世的混乱。  如前所述,卫国受封的是殷商旧地,都城就在朝歌,所以有殷商后期的淫靡习气,在春秋各国中最是爱饮酒、爱女色。却说卫宣公晋,做公子时就与其父之妾夷姜私通,生下一子,寄养于民间,起名叫伋。宣公即位后,不再掩人耳目,与夷姜出入如夫妇,十分宠幸她,并立伋为太子,令右公子教导。伋长到十六岁,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宣公决定为他聘娶齐僖公的长女。  齐国女人的美丽在各诸侯国是出了名的,《诗经》里不但有《硕人》这样集中盛赞齐国美人的,还有《衡门》说“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大概是一个没落贵族的反问,但正从一个反面反映出当时各国男人娶妻的最高理想。齐国是太公望即姜子牙的封国,与卫国关系密切,后代又善于经营,国力强盛,所以卫国常爱跟齐国联姻。“硕人”庄姜,伋的母亲夷姜,还有这位即将出场的宣姜,都是齐国嫁到卫国的美人。宣姜就是许穆夫人的母亲,据说有绝世之姿,和她的妹妹文姜一并被视为姐妹花,艳名远播各诸侯国。她俩在历史上得到的评价都很差,文姜与自己的哥哥幽会,使得丈夫鲁桓公被害死,宣姜更是和卫国父子两代三人分别扯上过关系,所以后世有人作诗讽刺说:妖艳春秋首二姜,致令齐卫紊纲常。天生尤物殃人国,不及无盐佐伯王!  事实上,这样骂宣姜是有失公允的,她的境遇和文姜有很大不同。卫国使臣从齐国回来后,盛赞齐女之美貌,卫宣公虽然后宫多佳丽,却贪心不足,马上垂涎三尺,一心要据为己有。他使了一招掉包计,先召集工匠在迎亲必经的淇水河边修建了一座华丽的行宫,名为新台,然后派伋出使宋国。迎娶的日子到了,新娘一身盛装喜孜孜地上路,走走走,走到新台不让走了,直接迎进行宫入了洞房,新郎却不是年轻英俊的伋。这一出东周版的“上错花轿”戏码,新娘又有什么责任呢?她以伋的名义被聘,结果成了宣公的妻子,宣姜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明朝冯梦龙的《东周列国志》专为此事大书题目:卫宣公筑台纳媳。台湾作家柏杨的《中国人史纲》,用了约两千多字来讲述这桩“卫国新台丑闻”。当时的人对宣公的所作所为也看不惯,还编了一首歌挖苦他,叫《新台》,收录在《诗经.邶风》中:新台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鲜。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简单地说就是:撒下渔网去打鱼,结果打了只癞蛤蟆;本想嫁个美少年,结果嫁了个驼背鸡胸的糟老头。呵呵,《诗经》号称温柔敦厚,实际上这一首骂人就骂得很刁钻,看了让人忍俊不禁。在戏谑之余,它还表示了同情,说新娘子的悲伤就像那汤汤流不尽的河水一般。  但许穆夫人并不是宣公的女儿,宣姜给宣公生的是两个儿子,长子叫寿,次子叫朔。子因母贵,两人在宣公的宠爱中长大,宣公开始考虑传位给寿。但伋作为太子,仁义孝敬,并无失德之处。宣公便私下将寿嘱托给左公子,希望异日扶为国君。俗话说“娘生九子,各个不同”,寿与朔一母所生,性情却大相径庭。寿很温和,既孝且悌,与哥哥伋十分友爱。朔阴狠狡猾,一心想将来能够即位,对太子伋和自己的哥哥都很嫌憎,常在父母面前挑拨离间。当年的父纳子媳毕竟是乱伦丑闻,想来应是宣公的一块心病,也应是卫国王宫里一大忌讳吧,朔只要稍稍放出口风说伋对此有怨言,那就一切OK了。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宣姜自然和儿子站同一阵线,在宣公面前诋毁太子伋,帮自己儿子博取上位。宣公其人呢,心态很值得琢磨,明明是自己夺了太子妻,对不起儿子,心里反倒嫌恶伋。世事大抵如此,甲曾经在某事上愧对乙,乙也许并不介怀,或者选择了宽容和遗忘,甲却从此恨上了受害者乙,似乎乙的存在就是在一遍一遍提醒那件事的存在。  事情的结果是,夷姜在谗言下投缳自尽,伋在为母亲伤心痛哭时,接到宣公的旨意要他出使齐国。同时,宣公还有密令给朔,要朔派杀手扮作强盗在路上截杀伋。这一消息可巧被寿得知,连忙私下跑去告诉伋,劝他逃奔别国。伋认为人子当以孝为先,不从父命即为逆子,出奔的结果是无父无国,更为大逆不道。寿万般无奈之下,便以饯行为名将伋灌醉,自己带着白旄登船出发。白旄是古代一种军旗,此前齐僖公曾与卫相约伐纪,这次卫宣公就以订立出兵日期为由,派伋带着白旄出使齐国,而给杀手的指示便是“见持白旄者杀之”。杀手自然是直接把寿给杀了。等伋酒醒过来赶到时,寿的头颅已盛在木匣里了,伋抱着头颅大哭,然后自愿引颈受刀。可叹这兄弟两人,卫国王宫里除了石兽之外最干净的两个人,就这样死于一场宫廷阴谋。据说《诗经》中的《二子乘舟》一诗,就是当时人歌咏这兄弟争死的:“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也有人说这首诗的作者是宣姜,寄托着她的忏悔和思念。  却说宣公也没想到竟然一刀杀二子,又惊又痛,一病不起,半月后即一命呜呼。朔得偿所愿,登上王位,是为卫惠公。曾经辅佐伋和寿的左右公子,及其他卫国贵族当然不服,就趁惠公带兵到郑国去的时候,在国内发动政变,拥立伋的同母弟黔牟为君,公布朔的罪行,并重新为寿和伋发丧。朔归国无路,只好流亡到他舅舅齐襄公那儿,齐襄公许诺将来帮他复国。  卫国贵族们想杀掉宣姜,但又害怕得罪强大的齐国,便暂时把她移居到别宫去。齐襄公为了巩固两国的关系,伺机为朔夺回卫君的位置,派使者到卫国拜见新君,要求把宣姜婚配给公子昭伯。伋的同母弟有两人,一个是黔牟,另一个是昭伯,昭伯的夫人已死。卫国贵族们既痛恨宣姜谗杀太子,也厌恶宣姜一直僭位中宫,且因局势未稳恐宣姜会有所图,认为下嫁给昭伯正可以贬低她的名号与地位,于是无不乐意从命。宣姜此时哪里做得了主?只能任由他人处置,同时她可能也觉得兄长给的未尝不是一条活路。春秋战国的时候,妇女是可以再嫁的,事实上一直到三国时期,蔡文姬还一生三嫁,时人也并无非议。只是,宣姜一嫁是由儿子而父亲,这再嫁却是由父亲而儿子,是一桩再次乱伦的婚姻。出于利益的考虑,齐、卫各方包括宣姜,达成惊人的一致,唯一的反对者是新郎昭伯。《左传》里的原话是:“齐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烝,古代指与母辈淫乱,如明小说里讲李治与武媚娘的私情:“那无道的高宗与隋炀帝一样,为太子时入侍太宗之疾,见武媚娘而悦之,遂即东厢烝焉。”一般来说,娶父亲的妻妾及兄长的妻妾也叫烝。中国文字瓜青水白,史笔更是一点也不含糊,不管当时什么情境,事实就是事实,铁板钉钉,半点饶不得人。  《东周列国志》里说,卫国贵族们议定计策,宴请昭伯,将他灌醉后送进别宫。昭伯醉中与宣姜同房,醒来悔之晚矣,也只能接受事实。昭伯后来如何解决子娶父妻的心理障碍,宣姜后来如何面对既是自己儿子又是丈夫兄弟的朔,这些都不得而知。世上有诸种奇奇怪怪的事存在,身处其中的人也自有诸种理由来开解自己,世事大抵如此——古人有时会卑微地自称贱命,生命就是脆弱到贱,计较太多,这条贱命可怎么活下去?不管怎么说,宣姜和昭伯的婚后生活似乎是和谐的,可以作为证据的是他们一连生了五个儿女:齐,申,毁,宋桓夫人,许穆夫人。& &&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她笑了,笑得这个巧,这个美,这个招人爱啊,露出的牙齿都是玉的光泽。她走动起来,伶俐俐,俏生生,身上的佩玉叮叮当当,当当叮叮。一阵清风过去,一朵蓓蕾在眼前开放,一只小鸟从天上洒落声音的雨,一世界的眼睛和耳朵都在刹那里打开了……“巧笑之瑳,佩玉之傩”,八个字里有着丰富的意象,合起来能看见一个女孩活色生香站在了纸背上。读这样的句子,是在读明亮,读温暖,读无忧无虑的岁月。是的,少女时代的许穆夫人——如前所述,卫国是康叔一脉,姬姓,但许穆夫人名不详,此处讲述未嫁前也只能暂用“许穆夫人”来称呼她——那个姓姬的美丽女孩,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幸福时光。  《列女传》曰:“许穆夫人者,卫懿公之女,许穆公之夫人也。”卫懿公是何人?卫惠公朔的儿子。话说朔流亡齐国八年后,齐襄公联合宋、鲁、陈、蔡四国军队,一同把卫国打了个落花流水,废掉黔牟,扶助朔重登侯位。朔在位31年(包括流亡前后的11年),去世后由他的儿子继位,即卫懿公。从昭伯的角度论,许穆夫人是他的女儿,懿公是他的侄子,许穆夫人和懿公是同辈;从宣姜的角度论,许穆夫人是她的女儿,懿公是她的孙子,许穆夫人是懿公的姑姑。《列女传》却说许穆夫人是懿公的女儿,估计是许穆夫人可以婚嫁时,因出身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一团血缘的麻也实在是理不清,故而直接以国君之女的身份出嫁。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出,朔复国后,宣姜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以张开臂膀保护她跟昭伯生的几个孩子,给他们安排一个体面的身份,比如国君之女等,奔一个比较有希望的前程。另外,惠公朔依仗强齐的力量复国后,20年间再无人能与之争,王宫里的争斗相对就没那么血腥了。所以,许穆夫人未嫁前,在卫国渡过的十几年是比较快乐的。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诗经·竹竿》这首诗,有人说是一个不知名的卫女远嫁异国后所作,有人说作者正是许穆夫人,是她嫁到许国后怀念家国有感而发。我倾向于后者。许穆夫人作为一位女诗人,不可能只创作一首《载驰》,卫国人那么爱戴这个在国家危难之际站出来的女人,更不可能只传唱《载驰》一首。《竹竿》和下面将要说到的《泉水》,两首诗所寄予的感情,是同《载驰》一脉相承的。只是因为“载驰救卫”这事明写于史,所以把她其余的作品都给遮蔽了。不管说法如何,这首诗本身就能讲述自己,即使不是出自许穆夫人之笔,也是出自一个卫国贵族女孩的笔,所讲述的正是卫国贵族女孩普遍的生活。  卫国位于中原北部,都城朝歌在今河南淇县,东临淇水,境内有常年流水泉几十处。如今的淇县,不但保留古镇名朝歌,还在淇水边保留多处“许穆夫人钓鱼处”——但见一片湿地,几块大石,不知是真是假,野趣倒委实很有几分。“泉源在左”,汩汩不息,“淇水在右”,悠悠长流,《竹竿》里描述的就是这样的环境。“籊籊竹竿,”一根竹竿细又长,“以钓于淇”,姑娘钓鱼淇水上。骑马、读书之余,约上三五女伴,到淇水边垂钓,不是为鱼,只为快乐。多年以后,在异国回想起来,歌声水声笑声,虫鸣鸟鸣蝉鸣,裙裾在风里飘扬,环佩在腰间作响,乌发渐覆上光洁的额头,青梅一颗一颗把自己挂上枝头……一切都会随着记忆复苏吧?作为一个女子,一个贵族女子,一个注定要为国家远嫁且不可随性回国的贵族女子,一生的快乐好像都在出嫁前挥霍一空,随着悠悠碧水一去不回了。“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她是注定要被移植的一棵植物,在那交通与通讯皆不发达的时代,注定了要与父母兄弟天各一方,在陌生的土地上重新扎根勉强存活,其中的艰难与辛酸当年又哪里想到过呢?  当年,当年她是多么单纯,以为外面的世界和别宫一个模样,天可以覆盖,地可以周载,太阳底下繁花一直地开,父母兄姊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谣言流言讥刺在遥远的地方蛰伏,错综复杂的血缘关系也可以置之不理,心里只知道这是我的家,我的国,我的天下。  当年,当年就只记得家国天下,记得母亲说诸侯纷争,群雄逐鹿,说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说君侯的君位来之非易,守之非易,说女子生当为家国分忧,家国不存女子也就无依,说卫国的荣辱就是她的荣辱,卫国的生死就是她的生死,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当年,当年,当年过得真快,时间不是在走而是在飞,似乎只是一个转瞬就到了议婚的年龄。照料、教导她的傅姆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但和谁联姻还要听君侯的。国人说,卫室有女,容貌出众,才学超群,更难得的是品行端方,淤泥里长出了一朵白莲花,不知会是哪个君子采撷去?  许国求亲的车队来了,带着丰厚的礼物,十足的诚意,外加一点点卑微的仰慕。齐国求亲的车队也来了,几代姻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了,使者脸上有胜券在握的自信。选许穆公?或者,选齐桓公?打小听母亲讲述齐国的富庶繁华,即是近邻,又是强国,还有个亲上做亲,这姬家女孩对齐国心有所属。她借助傅姆向卫侯进言道:“古者诸侯之有女子也,所以苞苴玩弄,系援于大国也。言今者许小而远,齐大而近。若今之世,强者为雄。如使边境有寇戎之事,维是四方之故,赴告大国,妾在,不犹愈乎!今舍近而就远,离大而附小,一旦有车驰之难,孰可与虑社稷?”  这一番话很值得细细品味。“苞”“苴”皆为草名,可编鞋履,可捆物品,古人多以之包裹鱼肉等贵重物品送礼。“玩弄”在今天有很浓的贬义,古义却并非如此。“玩”是形声字,自然与玉有关;“弄”是会意字,两手玩玉之意。“玩弄”即玩赏喜好,古代女子名“弄玉”便是取自本义,“有女如玉”之类的词其实也是含着玩赏之意。以今天的眼光看,把女子视为可以把玩的器物,自然是不怎么尊重女性的,但在古代哪有这么女权的思想?能有一些理性女子,比较清醒地看到这一点,已经是相当进步的了。许穆夫人就看得相当清楚,不管包裹得多么华丽,自己也只是一份以国家名义送出的礼物,目的是寄望于受礼者能在适当的时候提供援助。诸侯女子莫不如此,就像以韧草包括的鱼肉,隆重赠与,接受者则如把弄玉玩,随意玩赏。事实上,何止春秋时代的诸侯之女?后世女子被包裹了和亲的,细君公主、解忧公主、王昭君、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哪一个不是被苞苴玩弄呢?心思通透的女子,能意识到这一点,想来或多或少还是感到了悲哀的。  既然只能接受这样被馈赠的命运,那么能否在有限的范围里争取到最好呢?不说女孩家的小心思了,就从国家利益出发:“许国小而且远,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齐国大而且近,一旦卫有急难,即可提供快速有力的支援。今天如果舍近而就远,拒大国而就小国,那么将来国有大难时,谁来共保社稷安全呢?”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足见许穆夫人的才女卓识。  可是,卫懿公并未采纳。何也?史书上并未提及,我们只能靠推理了。这个时候宣姜在世否,史书也未提及,但知惠公已去世,昭伯也已去世,可以推断此时能够对许穆夫人施以爱护的力量已经很弱了。舍富庶之齐,而就贫弱之许,若说是为了爱护这姑娘,也太没道理了。从卫懿公这方面来说,他不会忘记当年父亲靠强齐复国的历史,若强齐某一天要扶植另外的人呢,譬如许穆夫人的兄弟?也不会忘记许穆夫人父系那一支和惠公朔这一支有着血仇,而事实上,卫国民众也一直认为朔这一支有僭越之嫌——史书上记述懿公亡国一节提到了这一点,可知那个时代“名不正则言不顺”的思想已经比较主流化了。如是,懿公怎么会放她到强齐呢?  历史终会证明许穆夫人的远见,懿公终会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有怀于卫,载驰载驱  许国,据说先祖是上古的许由,那位千古第一个不爱做官的名士。尧赞赏许由的德行,想把君位让给他,许由却躲了起来;尧又请他做九州长,他认为这话玷污了他的耳朵,马上跑去洗耳朵。西周初年,武王遍寻三皇五帝及上古大德者的后裔,想封之以便让他们奉祀先祖,许由的后裔就这样被封到了许国,最初的都城就在今天河南许昌。春秋初期,周天子分封天下,爵位从高到低有公、侯、伯、子、男,《春秋》所见只许国是男爵。1967年陕西长安县马王村出土一件西周晚期的铜鼎,上刻字样也证实许国国君确为男爵。平王东迁时许国国力尚可,进入春秋以后,为临近的郑、楚等国所逼,三番五次迁都,国势日渐衰微。  许穆夫人由大国嫁入小国,品貌学识俱佳,很受许国上下的敬重。但正像《红楼梦》里的探春那样:“一番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泣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远嫁女子的悲哀,千古一理。《诗经》里还有一首《泉水》,与《竹竿》意思接近,都是寄托家国之思的,不过《竹竿》主要侧重于故国游钓生活的回忆,《泉水》则乡愁更浓,忧虑更重。“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泉水镇日流啊流,可以一直流到淇水去,我却只能在这里思念,日夜不息地思念。“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想到朝歌的肥泉,我连声长叹;想到须邑与漕邑,我心生忧郁。故国国事堪忧啊,我却只能“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故国确实正处于多事之秋。卫懿公此人,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昏君之一。要说平生也无大恶,就只一个爱好特别,不理国事,专爱养一种宠物——鹤。宋代林逋还不过“梅妻鹤子”,这位卫懿公可倒好,不但从苑囿到王宫大养特养,弄得鹤满为患,还把所养的鹤分出三六九等,封给从大夫到士等品位俸禄,且只要出游必让众“鹤臣”分班同行,还美其名曰“鹤将军”。凡是给他献鹤的人都能得到重赏,一时之间举国上下甚至周边国家的人都来争相献鹤,可以享有俸禄的“鹤将军”越来越多,连专门给他养鹤的人也都食很高的俸禄,百姓需要缴纳的赋税就越来越高。但有百姓贫穷饿死的,他一概不管,毫不体恤。卫国大臣多次进谏,他也一概不听。许穆夫人的三哥公子毁,见此情景知卫国早晚必亡,便找个借口去了齐国,成家定居下来,再不肯回来。  国人向来心怜故太子伋之怨,自惠公复位后,即昼夜诅咒说:“若天道有知,必不终于禄位也!”因伋与寿皆无子女,黔牟无有音讯,昭伯已死,公子中惟毁有贤德,卫国人心遂归附于毁一人。及至公子毁出奔齐国,卫国唯一一点希望也没了,国人更是对懿公恨恨于心。  在秦、晋、郑、卫、邢等国北部,即今陕北及山西、河北两省的中北部,有一些骠勇善战的少数民族部落。周人自称华夏,而把华夏周围四方的少数名族分别称为东夷、南蛮、西戎、北狄,这一支就是北狄。卫懿公在位第 9年,一日正带着他的“鹤将军”们列队出游时,突然接到边关文书,说北狄从邢国移师入侵卫国。懿公大惊,赶紧回朝歌集合军队。但百姓拒不应征,纷纷逃出城外去。国难当头,避不应战,懿公对此很是纳闷,便捉来一些百姓询问。这些人说:“主公派您的将军出马,足可抵御北狄。”懿公问是哪个将军,百姓们异口同声:“鹤将军!”懿公这才明白症结所在,急忙放了所有的鹤,并向百姓备述悔过之心。百姓们稍稍集聚,组成队伍,由懿公亲自带领迎敌。但大势已去,悔之已晚,卫军久疏于操练,且军心涣散,交战之时一击即溃。士卒尽弃车仗而逃,丢下卫懿公被北狄军团团围困,乱刀砍作肉泥。朝歌被北狄占领,公子申(许穆夫人的二哥,大哥齐早死)乘夜逃出,未来得及逃走的百姓全被屠杀,城内洗劫一空。  这一段历史就叫做“卫懿公好鹤亡国”。国破之日,许国距离遥远,不能施救,正应了许穆夫人当年的那些话。姜尚有语:“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故天命无常,惟眷有德。”如卫懿公这样失德昏庸之辈,死了也就死了罢,只可怜一城百姓的命,卫人几百年的经营。  许穆夫人的姐夫宋桓公,迎接公子申和跟随逃至的难民渡过黄河。清点人数,遗民共计730人,加上共地、腾地的百姓一共5000人,就在漕邑(河南滑县)扶立申为卫戴公。当时境况凄凉,只有车辆30乘,连基本的防御北狄的能力都没有。& &&且说许穆夫人闻听卫国被灭、卫侯身死的噩耗,心急如焚,立即带着陪嫁来的姬姓姐妹们,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奔赴漕邑。前边已说了,许国爵位低,国力弱,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所以许穆公并不赞同她的做法,马上派出许国大夫追赶阻止她。面对拦驾的车队,许穆夫人悲愤填膺,遂写下了流传千古的《载驰》: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稚且狂。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因为这首诗,当代人给许穆夫人的定位是“爱国女诗人”,这个定位很主流很强大,但于诗歌本身总有隔着的感觉。就像看惯的一个邻家女孩,她哭她笑她可爱她小性儿,有一天她突然成为明星出现在电视上,你怎么看都觉得有陌生感,生命与生命之间被莫名的东西疏离。卫国是许穆夫人的宗国,更是她的家,是她整个人的根,这个感情比简单的爱国要深沉得多,也切近得多。隔着岁月看这首诗,依然能看到她“载驰载驱”的焦灼,“悠悠”迢迢的辛劳,面对许国大夫的失望和忧伤。她不是优柔寡断的女人,回答得很直接:你们不肯赞同我,但我也不能就此回去;你们幼稚又愚昧,根本不能理解我对宗国的感情;你们犹疑考虑千百次,不如我亲自到大国求援去。她把事情想得很透,知道许国不可依赖,还是需要“控于大邦”,到大国去陈情寻求帮助。她也很能借助外物,使感情得到张弛有度且有理性的抒发,因而慷慨深沉,打动人心。“陟彼阿丘,言采其蝱”,蝱是贝母,据朱熹说是主疗郁结之症,诗中自然是借此指忧郁之深。“我行其野,芃芃其麦”,很有画面感,遍野的青色无端就敷上了忧愁,密密的麦子也像是谁言说不尽的心事。“控于大邦,谁因谁极?”谁可以依靠?谁又能提供有力的救援?我究竟该何去何从?真是茫然啊,举目四望,此身竟似无所可依,世界苍凉得仿佛分分钟就能老去。  读古诗,孤立地单单看文字,会有今日只道是寻常之感,要放到当时的背景下才能深切体会那惊心处。身处乱世,人命如草芥,刀兵不知何日就到门外,亲人离散家国覆亡是很容易的事,一切都是无常,人心里的悲哀、无奈、痛苦……种种复杂交织的感受没有语言能够负载。所以,这首诗在当时一经传唱,就引起了很普遍的共鸣,不独普通老百姓,就是为国君者读了也再三叹息。许穆公最终还是传令大夫放行并派人到卫国慰问,之后齐桓公派遣公子无亏率领战车300、甲士3000人守卫漕邑,还赠送给戴公驾车的马匹,祭服5套,牛、羊、猪、鸡、狗各300,及做门户用的材料等,赠送给许穆夫人鱼皮装饰的车子,上等的锦30匹——这是《左传》上有准确记载的。  新都建起来了,卫国局势稳定了,许穆夫人一场驰援功不可没。危难时刻女人从幕后站出来,做得和男人一样好,不,甚至更好。“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这样的女人就是乱流中的一座岛,孤绝超拔,端正坚定,有一种庄严不可逼视的美。一个月后戴公病殁,卫人去齐国迎回公子毁,立为卫文公。在许穆夫人的辅助和卫文公的励精图治下,卫国渐渐军力增加,民心稳固,呈现出中兴的繁荣景象。从春秋到战国到秦灭六国,天下大势分分合合间,这个国家竟然又存在了几百年,直到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才被灭掉,成为所有周代封国中最后灭亡的一个。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而强秦以后呢?“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历史就是一把土,国家化进去,宫阙化进去,无数的人化进去,都成了扑沓沓的土,和草木山川一同荣枯。留下来的,只有名字,在一代一代人口中相传。所以,虽然不知她死于何时何地,但我们还记得,深深记得这个美好的名字:许穆夫人。所谓生命,是曾经生活过的一条命,这命的意义大约也就在这个美好的记得吧。&& &&2.洗尽铅华自生香——两汉才女班昭芝兰玉树竞秀芳,东观续史展素手。汉宫女师曹大家,女诫懿德传千古。  班昭:东汉史学家。一名姬,字惠班,生卒约公元45年~117年,东汉扶风(今陕西咸阳)人。班彪之女,班固、班超之妹,曹世叔之妻。博学多才,继班彪、班固之后整理并完成《汉书》。有《女诫》七篇,集三卷。   我读史,常爱关注史书中的女性,她们的身影,是刀枪剑戟杀伐征战里的一点柔,是改朝换代文明劫灰上的一朵艳。但是,历史给女子们留的空间太逼仄,她们还来不及展一展身段,理一理自身的悲喜怨怒,就被时代的巨流席卷而去。所以,史书里的女子,大多面容模糊,身份单一,语焉不详,才华少被人知。所幸,读到汉朝的时候,多多少少还能感到一丝安慰。  西汉末年,第一部属于中国女性群体的类传——《列女传》出现了,这是刘向因飞燕祸乱汉宫,为劝谏皇帝而撰的书。所谓“列女”,列叙女子事迹也,书中除妹喜、妲己等祸水形象外,计有六卷讲述历史上贤明、仁智、贞顺、节义、有智慧以及可母仪天下的女性。后来到了明清时代,当权者倚重朱子思想,只取以上六类中贞节这一方面来修本朝烈女史,把贞操之刀打磨得寒光闪闪,砍得弱质女流们无法存活,一个个葬身于贞节牌坊之下。后人因此常以“列女传”为“烈女传”,以讹传讹,从此一叶障目,不见历史的森林里第一部女性类传的意义。虽然刘向的《列女传》只言女德,是在儒家正统的框架内讲女教,但无论如何,在男性掌控话语权的时代,有这样一部书专为女人立传,吸引更多的目光投向女性这个沉默的群落,不能不说是中国文明史上的一大进步。  不过,《列女传》里的女子大多没有独立的身份和名字,薄薄的纸质上只得淡淡几个字,比如“有虞二妃”“周宣姜后”“密康公母”“齐伤槐女”等。需要依靠父、兄、丈夫或儿子取得身份认证,是古代女子的悲哀。  女性作为一个性别群体,正式出现于正史,则是在范晔的《后汉书》里。之前的《史记》《汉书》里有“后本纪”“外戚传”记录寥寥几位皇室女子,《后汉书》则在这之外,以性别为区分标准,专门辟出一章给闺秀民妇。题目也是“列女”,列叙光武中兴以后,东汉一朝女子中“才行尤高秀者”,包括蔡琰这样并不符合名教标准的才女,称得上是女性史学上的一大创举。  翻开《后汉书·列女传》,看到的依然是依附男性的身份标识,“鲍宣妻”“王霸妻”“姜诗妻”“周郁妻”……一路读下来,读到“曹世叔妻”时却有了意外的惊喜,她的传里有名有字,有著作记录,“所著赋、颂、铭、诔、问、注、哀辞、书、论、上疏、遗令,凡十六篇”,还附有《女诫》七篇,所占篇幅颇多。更大的惊喜是,这女子还修正史、授徒,不但是皇后贵妃的师傅,参与政事,且还有著名经学家从她受读。  这个女子就是班昭,“女人当中的孔夫子”,二十四史中惟一的一位女作者。  金圣叹评书,动辄“浮一大白”,狂呼“不亦快哉”。我身为女子,读史至此,也不由得要为班昭浮一大白了& &&芝兰玉树竞秀芳  有秦一朝,焚书坑儒,儒学几乎被灭。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得以迅速发展,还产生了一门学问叫经学,专门研究儒家经典。进入东汉后,经学也进入了极盛时期,班昭就出生在这样的时代。班昭的家族,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儒学世家,不仅通晓各种儒学典籍,而且以儒家思想规范言行。  时间上溯至汉成帝时期,班家一个美丽的姑娘被选进宫,封为婕妤,是为班婕妤。班婕妤擅辞赋,通音律,能“诵《诗》及《窈窕》《德象》《女师》之篇”(皆古箴诫之书),“每进见上疏,依则古礼”(被召见或上书,都依照古礼行事),且有贤德之美誉。汉成帝特别宠爱她,特意命人制造了一辆大辇,以便和她同车出游。班婕妤拒绝了,她说:“看古代留下的图画里,圣贤之君都有名臣在侧,只有末代君主夏桀、商纣、周幽王身旁才有宠幸的妃子,结果落到身死国灭的地步。设若陛下今天和我同辇,情形就跟他们类似了,这怎不令人心惊呢?”这一番话,明显是遵从儒家的道德观,符合古代贤良后妃的标准,因之得到成帝和太后的赞赏,在历史上留下了“班姬辞辇”的佳话。  班婕妤的大哥班伯,“少受《诗》于师丹”,是一位精通《诗》《书》《论语》的学者,曾入金华殿讲《书》《论语》。老二班施以博学有俊才受皇帝器重,老三班稚以方直自守见称。班稚生子班彪,班彪有二子一女,名班固、班超、班昭。  班彪多才,尤好史学,曾做《前史论》一篇,是我国古代较早的史学论文。他从儒家正统史学的观点出发,详述以往的史学得失,认为司马迁著《史记》“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野,文质相称,盖良史之才也”,缺点是崇尚黄老之学,与儒家《五经》的是非标准有差异。因《史记》只写到汉武帝太初年间,以后的事没有记录,所以有不少学者为它编写续篇。班彪认为续作大多鄙俗,不足以踵继司马迁之作,于是多方采集西汉遗事,写成《后传》数十篇。  班固自幼聪慧异常,九岁即能做文章、诵诗赋,16岁入太学就读,“所学无长师”,不死守章句,只求通晓大义。长大后,能贯通群书,九流百家之言,无不穷究。擅长作赋,有《二都赋》《汉书·苏武传》《幽通赋》等。后在父亲影响下研究史学,继承父亲遗志整理《后传》,撰写《汉书》。  班超博览群书,善于审查事理。早年跟着哥哥做抄写文书的小吏,听说匈奴侵扰边境掠夺汉民,便把手中的笔一扔,说:“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这就是“投笔从戎”一词的由来。到后来他如愿出使西域,有胆有谋,扬汉威于中亚西亚各国,果然功封定远侯,还留下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典故。  这样的家族,就像是拥有一枚文化徽章,一代、两代以至数代都携带着深深的文化印迹。中国文化史上较为相似的,如晋朝的谢氏,从谢安、谢道韫、谢玄到谢灵运,如宋朝的苏氏,苏洵、苏轼、苏辙一门三父子,再如近代的德清俞氏,俞樾、俞陛云、俞平伯,等等,都是家学渊源文化承传,有一般家庭所不具备的人文气质。  《晋书·谢安传》记,谢安有一次问子侄们:“子弟亦何豫人事,而正欲使其佳?”意思是,做父兄的为什么总要教育子弟,使他们往好的方向发展?别人都答不上来,只有谢玄说:“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谢玄的话意是,父兄是想要美好的芝兰玉树生长在自家庭院里。谢安闻言大悦。自此,人们多以“芝兰玉树“指才德出众的优秀子弟,诗文中也有“谢家玉树”。在我看来,谢氏一门,众儿郎堪为玉树,谢道韫则可视为芝兰,芝兰玉树竞秀门庭。苏家一门,有后人附会出苏小妹的故事,话本里还有苏小妹三难新郎,其实根本就没有苏小妹这个人。可以和谢家比肩的,大概也就只有班昭家族了,但班小妹的成就却是远远超过谢小妹,直追乃父乃兄。班昭,是才女,而又不仅仅是才女。  她是如何在这样的家族里成长为才女的?《后汉书》里没有记载,只简单下了四个字的评语:博学高才。但根据班昭后来的儒学造诣,可以看出家族对她的影响,她自幼所接受的儒学教育是正统而且系统的。在她所著的《女诫》里,开篇有一个自叙,云:“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说自己性本愚钝,不明事理,也不聪敏,全仗着先父的一点宠爱,有赖于傅母和女师的训导。母,《左传》所谓“傅母”也,上一文讲许穆夫人时也有提到,是负责照料贵族女子生活起居的老年妇女。师,女师,负责教导典籍准则及礼仪,《诗经·葛覃》有“言告师氏,言告言归”。当然,“鄙人愚暗,受性不敏”是班昭自谦的话。  接下来她说“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十四岁的时候,嫁到了曹家。“箕帚”是议婚的谦辞,据《史记》,当年刘邦未发迹时,吕公相面即知其特异,想把女儿嫁给他,便说:“臣有息女,愿为箕帚妾。”执箕帚,意谓做洒扫之事,侍奉公婆。可知那个时代为人媳妇的姿态之低。班昭嫁入曹家后的生活,虽不至于像《孔雀东南飞》里“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那样,但自述也是“夙夜劬心,勤不告劳”,日夜操劳,不辞辛苦。好在所嫁的人不错,她的丈夫曹世叔,名寿,桓帝时史官,本是她的师兄。夫妻两人琴书酬唱,感情融洽,生活得相当美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是现世里人的一点愿心,奈何老天不肯遂人愿,常爱将好姻缘打碎。曹世叔不幸早亡——不清楚亡于何时,目前所见资料大都采用“早亡”这个说法,但我其实很怀疑这个“早”字。从班昭14岁结婚到写《女诫》时,自叙说“于今四十余载矣”,而几个女儿“方当适人”,意谓将要嫁人,这中间时间跨度何其大矣,即使以大女儿大约的适婚时间推算,即使曹世叔结婚时同班昭一样才14岁,即使最小的女儿是遗腹子,曹世叔去世时也最少35~45岁了。更何况“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年龄在古人那里绝不算“早”。历史渐行渐远,真相已不可知,可以清楚的是,那个时代,丈夫是头上无可替代的天,是能够遮风避雨的大树,失去丈夫就意味着要面对一方坍塌的天地。悲痛,彷徨,无助,这样的感觉想必班昭是有的。& &&东观续史展素手  好女人天生有一种本领,可以接受生活中的不幸,但不会被不幸牵着走。曹世叔的去世,是班昭生活里的晦暗,但不是全部,也不是永远。她有孩子,有书,有大气女子的好心性。虽说是守着节行法度,依礼不肯再嫁,但她也没有就此沉沦,而是伸手把自己打捞出来。这中间,她的兄长班固也搭了一把手。    班固早慧,自小被父亲班彪寄予厚望,有意给了他史学方面的影响与指导。班彪生前,收集整理西汉遗事,一心要接续《史记》,而剔除《史记》的缺点和不足,创作一部符合儒家思想的史书,讲述汉朝自高祖刘邦到王莽篡权的完整历史。公元54年,班彪去世,身后留下《后传》65篇,以及大量的资料。班固继承父亲的遗志,发挥史学方面的特长,立意创作一部汉朝断代史《汉书》。    写史书,要求遵从事实,需要大量的资料,需要有人帮着整理、筛选、核实。孀居的的班昭就是最佳助手,不但博学多才,可以学以致用,而且明了从父亲到兄长一以贯之的史学思想,知晓整个创作流程,何况此时的她正需要这样的身心投入。班固为人,“性宽和容众,不以才能高人,诸儒以此慕之”,对人敦厚谦和,对唯一的小妹更是爱护有加。自此,兄妹俩便投入到《汉书》的纂写工作中。    写史注定是一件要遭受磨难的事,不说太史公狱中受腐刑而著《史记》,单看历朝历代那不计其数因秉笔直书而被囚的史官,便可知个中滋味了。此前班固就曾被人举报,说是“私作国史”,因此而被皇帝诏令收捕,关进京兆监狱,家中书籍也被查抄。班超上书申明班固著史是为颂扬汉德,并无毁谤朝廷之意,皇帝又看了已经完成的书稿,极为欣赏,便赦免班固,并召他到校书部,任命为兰台令史,继续撰写《汉书》。公元92年,窦宪因外戚专权而被和帝夺了兵权,一夜之间窦氏家族的党羽尽被查处。班固由于曾被窦宪赏识,关系密切,这次也受牵连被罢了官。便有小人落井下石,趁机构陷,班固因此下狱,被鞭笞而病死,享年61岁。    这时候的班昭已经47岁左右,生活阅历日丰,读书积累日厚,内心坚定,姿态从容,渐渐进入人生与学识的鼎盛期。长兄是她的精神支柱,也是她史学上的领路人,长兄的去世对她是沉重的打击,但也不是致命的。煌煌《汉书》尚未全部完成,她清楚这部史书对父兄的意义,这未竟的事业需要一个人来做,那就是她。  是时,朝廷上下无一人能续《汉书》,它卷帙浩繁,用典奥雅,部分篇章诘屈聱牙,阅读难度大大超过《史记》,有些鸿学大儒甚至连读通它也难。和帝听说班昭博学多才,且已参与过该书的编纂,就下诏让她到东观藏书阁续史,由当时的鸿儒马续协助。东观是汉代皇家藏书的地方,相当于今天的国家图书馆,资料极为丰富。班昭就在这里,穷年累月,孜孜不倦,阅读了大量史料,据此整理父兄遗留下来的散简,进行详细的核对和修订,并补写了“八表”及“天文志”。整部《汉书》中,最棘手的是第七表《百官公卿表》和《天文志》,这两部分都是班昭独立完成的,但她还是署的班固之名,不知是出于谦逊,为人低调,还是为了纪念兄长。    终于,班家人为之奋斗近四十年的这部巨著,在班昭一个女人的手中完成了。女子修史,此前此后绝无仅有,二十四史正史中更是绝无可能,班昭正是唯一的空前绝后的一个。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部书虽经班彪、班固、班昭和马续四人之手,读来却“先后媲美,如出一手”,原文与续写部分十分和谐。在当时,一经刊行便获得了非常高的评价,学者们争相传诵,赞不绝口。在后世,史学家们称赞它“言赅事备”,“文赡事详”,闻见博洽,足可与《史记》齐名。    《汉书》所记,以西汉一朝为主,始于汉高祖刘邦元年,终于王莽地皇四年,时间跨度230年,包括纪、传、表、志共100篇,80多万字,唐人颜师古将其分卷,成为现行本120卷。作为我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它开创了“包举一代”的写史体例,此后历代皆仿照它纂修纪传体的断代史。这算得上是里程碑式的开创,其影响不可谓不远,在史学史上的价值和地位不可谓不高。    它的语言庄严端正,用辞典雅深奥,多用骈偶句法,深得历代文人喜欢。据说,宋朝诗人苏舜钦,性格豪放不羁,好饮酒。住在他岳父杜祁公家,每晚边读书边喝酒,一晚一斗酒是常事。祁公私下派人去看是怎么回事,只听苏舜钦正读《汉书》,读到《张良传》中“良与客狙击秦皇帝,误中副车”,立刻抚掌而叹曰:“可惜啊!不中!”遂满引一大杯。又读到张良对刘邦说的话:“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授陛下。”又拍案道:“君臣相与,难能可贵!”再举一大杯。祁公听到汇报之后,大笑说:“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也不算多啊!”汉书下酒,从此成了一个风雅的典故。   若非班昭,如此妙绝可以下酒的《汉书》怎得面世?而没有了《汉书》,二十四史的高度、深度和饱满度还能如今天这般吗?后世之人,更不知何时才会有断代纪传这样便捷的传统了。一个女人,轻轻展一下素手,历史的风云登时起了变化,教多少须眉男儿俯首动容。& &&汉宫女师曹大家  事实也正是如此。《汉书》刚出的时候,有很多人读不通,需要向班昭请教。马融还跪伏在东观藏书阁外,亲耳聆听班昭的讲解,受读于班昭。马融是谁?东汉名将马援的从孙,前文所说的马续的弟弟,是东汉儒家学者,著名的经学家,尤长于古文经学,他的门生有遍注六经的经学家郑玄,还有被誉为东汉“儒宗”的大学者卢植等。    和帝也数次召班昭进宫,令皇后及诸位贵人以师事之,号曰曹大家——就是由她教授后宫嫔妃,包括天文、历史、义理之学等。大家,“家”音姑,意即大姑,对女子的尊称,曹是她夫家之姓。自此,天下人莫不称她“曹大家”,后世也多沿用这个称呼。说到这里,想起曾经很火的韩国电视剧《大长今》,大长今在韩国历史上实有其人,“大”字也是皇帝给的封号,从此她就成了天下人的“大长今”。想来女人一旦走出家门,在男人的领域里做得赛过男人,一时之间竟教天下人手足无措,连合适的称号也没顾上造出来,除了一个可以表示赞叹与钦敬的“大”字,竟是没有再好的字眼来对应了。“大”女子,呵呵,痛快!    不但如此,每有人进贡特异之物,和帝便诏令班昭前来做赋颂。但这些赋颂大都遗失,《全后汉文》里收有几篇,此处选一篇《大雀赋》作为代表:  大家同产兄西域都护定远侯班超献大雀,诏令大家作赋曰:嘉大崔之所集,生昆仑之灵丘。同小名而大异,乃凤皇之匹畴。怀有德而归义,故翔万里而来游。集帝庭而止息,乐和气而优游。上下协而相亲,听《雅》《颂》之雍雍。自东西与南北,咸思服而来同。    兄送大雀妹做赋,今人看来是精致的马屁,在古人却是正常之举。读来比那些写爱情诗词给皇帝以喻君臣之义的要更容易接受些吧?但这样的赋,咏物,且是应诏之作,自然做不出什么新意,不过是吾皇盛德,祥鸟来临,然后百官扬尘舞蹈,山呼万岁。这符合那个时代的审美,雍容优雅,花团锦簇的屏风上一只绣得亮闪闪的织金雀,是天朝盛世的一点点缀。    这一段时期,班昭最为动人的文字,是给和帝上的一道奏疏,后人题作《为兄超求代疏》。班超封定远侯,拜西域都护,从公元73年首次出使西域算起,来来回回,快要30年了。此时的他已须发皓白,年近70古稀之年,一心想叶落归根,重回故土。公元 100年,安恩国的使者到洛阳进贡,班超派儿子随行,送上奏章:“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谨遣子勇,随安西献物入塞,及臣生在,令其目见故土。”这话说得苍凉,沉重,充溢着日暮的悲哀,仰乞之情直愿天可怜见。可是,皇帝对此置之不理。转眼三年过去,班超几次上书,都无有回音。在给小妹的信里提及此事,他深感来日无多,只恐客死异乡,又是焦灼又是无奈。兄妹手足情深,班昭展信落泪,之后援笔而就,给皇帝上了一道疏:   妾同产兄西域都护定远侯超,幸得以微功特蒙重赏,爵列通侯,位二千石。天恩殊绝,诚非小臣所当被蒙。超之始出,志捐躯命,冀立微功,以自陈效。会陈睦之变,道路隔绝,超以一身转侧绝域,晓譬诸国,因其兵众,每有攻战,辄为先登,身被金夷,不避死亡。赖蒙陛下神灵,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积三十年。骨肉生离,不复相识。所与相随时人士众,皆已物故。超年最长,今且七十。衰老被病,头发无黑,两手不仁,耳目不聪,扶杖乃能行。虽欲竭尽其力,以报塞天恩,迫于岁暮,犬马齿索。蛮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久不见代,恐开奸宄之源,生逆乱之心。而公卿大夫咸怀一切,莫肯远虑。如有卒暴,超之气力不能从心,便为上损国家累世之功,下弃忠臣竭力之用,诚可痛也。故超万里归诚,自陈苦急,延颈逾望,三年于今,未蒙省录。妾窃闻古者十五受兵,六十还之,亦有休息不任职也。缘陛下以至孝理天下,得万国之欢心,不遗小国之臣,况超得备侯伯之位,故敢触死为超求哀,丐超余年。一得生还,复见阙庭,使国永远劳远之处,西域无仓卒之忧,超得长蒙文王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惠。《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超有书与妾生决,恐不复相见。妾诚伤超以壮年竭忠孝于沙漠,疲老则便捐死于旷远,诚可哀怜。如不蒙救护,超后有一旦之变,冀幸超家得蒙赵母、卫姬先请之贷。妾愚戆不知大义,触犯忌讳。      此疏被视为古代文学史上最经典的文章之一,婉转陈情,丝丝入扣,不由人不动容。开篇先讲恩。极言皇恩浩荡,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是奏章应有之义。把皇帝的恩义先摆一摆,送上一顶高帽子,他会更容易接受臣下的请求。接着讲功。很聪明地尽量淡化其功,强调其忠,强调班超以一身辗转西域,是抱着必死之志立下这等微功的。一句“至今积三十年”,马上转入对班超老境的描述:随从尽死,骨肉生离,身体衰弱多病。皇帝览奏章也是阅读,同样要受阅读心理的支配,利用好这一点才能打动他。此处从头发到手脚、耳目的详细刻画,尤为细致传神,令人起同情心。然而仅止于此是不够的,马上就势借衰老做文章:不是班超不想继续在西域尽忠,实在是年迈体衰有心无力,一人身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怕的是蛮夷之人见他老弱而生逆乱之心,最终的结果是有损于国家。这是从国家利益的高度出发,既显得深明大义,又使请求顺理成章,皇帝读到这里自会有所思而重视起来。    为了强化,班昭连用两个典故,“文王葬骨之恩”和“子方哀老之惠”。周文王修建灵台池沼,掘地得死人之骨,官吏打算抛之荒野,文王制止,下令用衣棺盛装重新安葬好。人们都夸奖文王之贤:“连死人的尸骨都能受到他的恩泽,更何况活着的人呢?”田子方,战国时魏文侯之师,他见文侯手下丢弃一匹老马,认为它少壮时尽过力,老而弃之是不仁,于是把这匹马收养了,同时也就把天下勇士的心收入到了囊中。这两则故事,在哀告之外,还带着讽喻色彩,不由皇帝不思索。  行文至此,理已尽明,情的分量却似不是很足。下文“超有书与妾生决”,既是对此次上疏的交代,也是要以情动人。“决”即“诀”,活着的人讲死别的话,这样的生诀该是多么沉痛!眼看哥哥壮年为国家,老来却将要身死沙漠,亲人生分离死也不能作别,怎不叫做妹妹的伤情!    结句用典也很可琢磨。赵母,就是那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的母亲,赵国名将赵奢之妻。在赵孝成王用赵括为将之前,赵母就先上书阻止,赵王不听,赵母因此提出将来不可治赵家之罪。最后果然兵败,但家人并未被祸及,也是这赵母聪明之处。卫姬也是一个聪明女人,卫国公主,齐桓公的夫人。桓公与管仲谋划伐卫,退朝后回到宫中,卫姬察言观色便知桓公心思,即刻下拜为卫国请罪,成功阻止了这场战争。“冀幸超家得蒙赵母、卫姬先请之贷”,既是暗示会有不测结局,也是为班氏家族预留后路,还成功申明上疏目的,再加上“妾愚戆不知大义,触犯忌讳”,使和帝不好因妄言国是而降罪于她。   这个奏疏,今天去读,仍能感受到文字里智慧与情感那沉甸甸的分量,也就无怪乎当日那个特定读者的反应了。和帝读毕,面色戚然,沉默良久,旋即下旨把班超调回京城。班超与班昭兄妹团圆,一个月后病逝,长眠于朝思暮想的故土。可以说,是班昭的上疏,及时实现了班超人生的最后一个愿望。   公元105年,和帝刘肇驾崩,皇后邓绥扶立刚满百日的婴儿刘隆为帝,是为汉殇帝。一年后,殇帝夭折,邓绥又立不足13岁的刘祜为安帝。邓绥,即历史上有名的邓太后,辅佐过三代皇帝,垂帘听政长达18年之久。据《历代皇后列传》,从和帝的时候,邓绥就“从曹大家受经书,兼天文、算术”,及至作为太后执政,仍尊班昭为师,向她问计问策。班昭身为女人,却有士的胸怀,崇尚儒家经世致用的思想,积极关注并参与现实。邓太后执政时期,国事家事,前朝后宫,班昭始终伴随左右,竭尽心智辅佐,对当时政治的清明、社会的安定也做出了一定贡献。  《后汉书》里记载了一件事,作为班昭参与政事的证明。大将军邓骘是太后的兄长,辅理国政,为太后所倚重。因为母亲过世,上书乞归守制。太后不想答应,又不好决定,便询问班昭。事实上,邓太后能在内忧外患下稳掌权柄,发展农业,兴办教育,上安抚朝臣,下赈济灾民,是个了不起的女执政者,但后期同样陷入对权位的迷恋之中,迟迟不肯归政于安帝,诸事倚重外戚,朝廷上下已有微词。邓骘手握大权,却很知自律,把形势看得很清,惧怕最后同和帝时的外戚窦宪一个结局,所以只想激流勇退,把邓氏家族从权力的漩涡里抽离。班昭是明白邓骘心事的,遂上疏曰:“谦让之风,古来有之,乃德莫大者,连《论语》也主张以礼让为国。大将军今日为忠孝而引身自退,是正当其时。如若不允,日后哪怕是一点纤微之过,也会使今日这退让之名不可得了。”太后因此准了邓骘。& &&女诫懿德传千古  曹大家参与国政,出入勤谨,邓太后感佩之余,封她的儿子曹成为关内侯,官至齐相。班昭的儿子名成,字子谷,曾为陈留长,即陈留县长——这个名称好熟悉哈,当时以侯国大小为异,人口多者称县令,人口少者则称县长。班昭随同县长儿子到陈留(今河南开封南)赴任,做《东征赋》,记述途中见闻,并缅怀先贤,借古鉴今,其文辞古朴,感情深沉,对于复杂现世中人的生死命运与天道、正道等都有探问,是不可多得的赋中佳作,后被昭明太子收入《文选》。其中有些佳句,今天依旧不失为精警之语,比如:  唯令德为不朽兮,身既没而名存——只有美德才会不朽,身体都化为尘土了而名字还可以存在。  知性命之在天,由力行而近仁——性命是由上天主宰的,自己只能身体力行尽量接近仁贤,换成今天的网络语就是:我不是仁贤,就在向仁贤而来的路上。  贵贱贫富,不可求兮——人世间的贫贱富贵,是不可强求的。  修短之运,愚智同兮——寿命长短,愚钝者与聪慧者是没有区别的。  是年,班昭大约60多岁。人生的惊涛骇浪已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滋味也品尝过,阴霾低谷里黯然走过,玉阶丹墀上端然站过。读这些文字,仿佛能看到烟云散尽后一泓皓月,月光如水,水如她澄净的心,没有什么承托不了,也没有什么过滤不了。有人说,这一篇《东征赋》其实是写给她儿子的,体察民生,追慕先贤,不求富贵,但求仁德等,皆是告诫儿子为人、为官之道。的确,里边有不少她的人生体验,芜杂和苦痛都滤净了,剩下的即使有慨叹,整体思想也依旧是积极入世的,比较适合给她从政的儿子看。  “男能自谋矣,吾不复以为忧也。”动笔给女儿写《女诫》时,她这样说,“但伤诸女方当适人,而不渐训诲,不闻妇礼,惧失容它门,取耻宗族。吾今疾在沉滞,性命无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怅。”儿子已能自谋,不必为之忧心,惟是女儿们将要出嫁,须得一番教诲才行,因此有了《女诫》七章。  你看,班昭写《女诫》的出发点就是这么简单:为了教育女儿。全文共约1800字,传世至今1800多年,不是被人过度阐释,就是被人过度批判,历史翻手为云覆手雨,把文字的本来面目毁得几近全非。王道时期,为了伦理秩序、尊卑等级、婚姻制度等,或者简单地说就是为了男人们那点私心,把《女诫》直捧到圣坛上,几乎尊为“女人的圣经”。男女平等的思想传入中国后,女子们为了争得地位和权利,率先拿《女诫》开刀,认为它是千年以来女子苦难的罪魁祸首,更有甚者直呼班昭为“班贼”、“昭贼”,是“女子之大贼”。一张饼子两面烤,即使有态度比较公允的,也是认为“班昭之学,冠绝古今”,惟所著《女诫》“尤为荒谬”,后世女权之不能申,罪责全在《女诫》也。呜呼,真是知我《春秋》,罪我《春秋》,班昭斯人在中国文化史上地位的升降变化,竟只在于这一篇《女诫》了。  读书成长的过程中,有醍醐灌顶,也有乌云遮月,文字对心智的开启与蒙蔽,犹如达芬奇油画中的光与影,有时分割鲜明,有时却是混沌一片,山、树、廊柱、许多的手都在昏黄里沉潜着,看不分明。时至今日,我觉得应该抛开前人成见,回到原典,字字句句,细细体味。说来不怕被大师们笑掉大牙,这篇《女诫》,我更愿意称它为“母亲之书”,抑或“写给女儿们的一封信”。  “卑弱第一”,这是第一章,也是最被后人诟病的一章,认为是封建男尊女卑思想的源头。“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这不是班昭自己的说法,来自《诗经·斯干》(PS:这一首开头就是“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很耳熟吧?鲁迅《社戏》中有提到过)。生男弄璋,生女弄瓦,这是古代的习俗。生个男孩,把他养在床上,拿美玉给他玩;生个女孩,就放在地上,给她玩的是纺线锤。这可不就是明示卑弱和勤苦吗?班昭只是在讲一个客观事实,古代女子生而遭遇的处境就是这样,想不承认也不行,想改变也是不可能。  面对如此处境,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能尽量教给女儿生存的智慧:谦让。谦让是姿态,是美德,也是智慧,在举世滔滔皆以女为卑的生存环境里谦让也是力量,一种柔软的力量。老子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也。比如水滴石穿。正是以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柔如何能成为制胜法宝?只因它随圆就方,不争胜好强,“夫唯不争,故无尤”也。这些道理固然前人已讲过,班昭想把这作为经验传授给女儿,主要是还有自己的人生阅历在里边。  明德马皇后,明帝的皇后,为人谦逊知礼,淡泊清静,深为明帝所爱敬,无子而能位居中宫。抱养贾贵人之子,养成立为皇帝(即章帝),章帝对她感情极深,屡次为国舅们请封,皆被她谦逊地拒绝,她的兄弟们不得已领封之后,也在其影响下主动辞官。东汉时期,外戚专权相当严重,惟独她这里一身清白,以宽厚、谦让、仁爱而成为历史上有名的贤德皇后。邓绥邓皇后,和帝时期她本为贵人,谦恭谨慎,对阴皇后处处退让,言行举止深得皇帝赞许。阴皇后却是强悍无比,嫉恨,咒骂,以巫蛊之术加害邓绥,结果反倒丢了自己的皇后之位。邓绥终于母仪天下,后来殇帝、安帝时期又以太后之尊临朝。以柔克刚,明德马皇后和邓绥是班昭有生之年所亲见的两个最极端的典型。班昭自己,在婚姻、家庭中受到的磨砺,出入汉宫教导后妃所眼见的一切,跟随和帝、邓太后参与政事的经历,包括以奏疏婉转达成班超心愿这件事,都一点一点沉淀在人生的河床上,成为弥足珍贵的人生经验。  儿子要面对的是社会大环境,女儿则更多的是经营好一个家庭。圣贤明德、济世救人等大道理可以教给儿子,给女儿的则多是班昭作为女人的更私密更体己的经验,也许其中有无奈,但绝对实用。所以,第一章里,主要是讲谦让、勤劳、做好主妇分内的祭祀之事这三个方面。  “夫妇第二”,以阴阳之道比照夫妇之道,讲论从《礼记》《诗经·关雎》而来的人伦大节。这个还要说到《白虎通义》,章帝时期在白虎观组织了一场大讨论,古文经学、今文经学和董仲舒之后“天人感应”那套唯心主义哲学等进行了一次思想大融合,用阴阳五行来普遍地解释宇宙秩序、人间秩序,将君臣、父子、夫妇之义与天地星辰、阴阳五行等比附,最后由班固撰成此书,其地位近乎一部法典。“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班昭这样说,今人便可着劲儿骂她,殊不知这是那个时代的大潮流,夫与妇如天与地,夫御妇、妇事夫是天地义理,人人心里皆作如是观。若要班昭用今天女性主义的观点去解构,那是要求她把自己拔离那个时代,就像要求地球人抓着头发把自己拔离地球一样匪夷所思。  “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礼》,八岁始教之书,十五而至于学矣。独不可依此以为则哉!”这几句话令人振奋。今人批评古人,常爱一锅端,“女四书”全都混在一块儿,一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便从《女诫》骂起,殊不知班昭却是主张女子教育的。这也是清末兴女学时,先把班昭供起来,称之为“女中圣人”,地位几乎等同于那位大成至圣先师的原因之一。班昭有平等教育思想,且身体力行在皇宫进行女性教育,内容不仅有德育、儒学,还有天文、算术等,所以现代人有说她是第一位从事女性教育的女教育家。  “敬慎第三”,承接第二章,讲夫妻之间要有义有恩,温和相敬,能包容,肯适应,说话做事有分寸,不过分,不争执。说到妇对夫之道,卑弱处的确让今人难以接受,但“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此语未尝不是智慧?那个年代,丈夫可以七出之条休妻,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窃盗,有其中任意一条皆可出妻,别说呵斥和打骂了。一旦被休,不独个人难以自处,家族也是要蒙羞的。班昭身为母亲,劝女儿以柔顺待丈夫,与丈夫之间保持敬重,夫敬妇顺,成就恩义,以此作为夫妻感情的纽带,也实在是出于一片苦心。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慈恩,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可羞之事,不问得失,不计人恶,不轻易发怒。凡事相信,凡事包容,凡事盼望,凡事忍耐……”这是《圣经》里的话,庶几可以近之。  “妇行第四”,讲的是女性修养。可以不必聪明绝顶,不必能言善辩,不必容颜美貌,不必手巧过人,哪怕你只是一个平凡女子,但只要娴雅贞静,言语得体,服饰整洁,仪态端庄,能专心纺织,能殷勤待客,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者便都具备了。并且说,做好这些其实很容易,一切只在乎心,存心去做,所谓的仁便也不远了。我读这些的时候,总要设身处地地想:那个时代的女子,不说像男人那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在一个家族中立身立命总还是要的吧?即便今时今日去看,要想拥有一个和谐家庭,除却“专心纺绩”,总体来说这四德也还是需要的。  “专心第五”,意谓用心专一。“《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男人可以再娶,女人却没有再嫁的说法。现代人反复揪出这句话来骂《女诫》,却无视前边的“《礼》”,不追究这话的始作俑者《礼记》,真是咄咄怪事。问题是班昭引这句话作甚?“故《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所以说,一定要得到丈夫的心。得到丈夫的心,并不是说要佞巧谄媚,曲意讨好,而是用心专一,举止端正,绝不轻浮招惹,不扭捏作妖冶之态。读完这一章,我记起出嫁前母亲对我说的话,朴实,土气,但有着类似的开头:“男人二婚没啥,社会再开放,咱女人家还是不一样。这一去无二心,除了把日子过好,再没啥别的……”千年之下,女儿的命运有多大改变?而母亲的忧虑也还是一样啊!突然有想要泪下的感觉。  “曲从第六”与“和叔妹第七”,是说如何处理和公婆、小叔子、小姑子的关系,自然是以和为贵,顺从包容,讲孝悌,重亲情。  总体来看,《女诫》所崇尚的是一种阴柔型完美女性,明理,有知识,然而隐忍,克制,懂得以柔制胜,但避免不了人生里的委屈,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接受并在心理上自我化解这种委屈。是啊,这世上有谁能过一种没有委屈的人生呢?班昭身为人母,想要女儿符合社会伦理标准,尽量在社会所给予的限制里腾挪转移,活得更通透更安心更幸福,这无可厚非。世人可以不赞成她,譬如她的小姑子就专门著文反驳,《后汉书》说“辞有客观”,惜乎未曾流传下来。也可以赞成她,仿效她,譬如前文说过的学者马融,就特意抄录回家给妻子女儿学习,但不知他的妻子女儿是何看法,这样的事须得女性自己愿意才好。至于拿这个做蓝本,限制女性的言行,一朝一代加以巩固,甚而成为女教的唯一标准,还有加以篡改致女性于悲惨境地的,那只能说是统治者或者道德家别有用心。在文化传承的过程中,《女诫》曾经被政治化、神圣化、妖魔化,今天我这样细细地解读,只是为了还原它“母亲之书”的本来面目,那一种朴实的本相。  “最难耐的是寂寞,最难抛的是荣华,从来学问欺富贵,真文章在孤灯下。”这是上海昆剧团排演的新编昆剧《班昭》中的唱词,据说是点题之语。但这么一出戏,却又把班昭给戏剧化了,曹世叔成了太后男宠,马续苦恋班昭一生,包括那句点题的话,都充满着强烈的悲剧意味,显然是和班昭本人隔着的。文如其人,一个人的秉性总会有意无意地渗入文字,把班昭所有文字读过,会发现她的大气、从容、温和而又刚强的知性美,即使被置于荒凉的大漠,她也能找到水源,浸润并舒展自己的灵魂。  现实常常抗拒戏剧性,顶多呈现出参差的对照而已。班昭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寿终正寝,和这世上大多数逝去的灵魂一样平静。若说不寻常的,大概也就是邓太后为她“素服举哀”,专门派使者“监护丧事”。仅此而已,生活的真相朴素无华,一如班昭在史书中呈现的面目,洗尽铅华,自有一种清冽之香。& &&3.一生辛苦记乱离——两汉才女蔡文姬我生之初尚无为,天不仁兮降乱离;胡笳动兮边马鸣,响有余兮思无穷。    蔡文姬:汉末女诗人。名琰,字昭姬,晋时避司马昭讳而改字文姬。约生于公元 177年,卒年不详。东汉末年陈留圉(今河南开封杞县)人,文学家、书法家蔡邕之女。博学有才辩,妙于音律,精通书法。有传世诗三首,确定无疑的是《悲愤诗》其一。  想写蔡文姬久矣,然则迟迟不能动笔,总觉得难以写尽她。  生逢乱世,亡夫,丧父,失家,去国,被掳,流落匈奴12年,终于回到汉地,又要饱受与儿子天涯永隔的煎熬……种种人生苦难,似要被她尝尽。  在她之前的才女们,创作多是为家国、为社会、为伦理,如班昭;个人的遭际与情感也有触及,但不够深而广,如班婕妤;与战争题材有关的,也多是思妇怀人,如《诗经》中的一些。在她之后的才女们,创作上开始深入地向自我内心探索,其中能把个人种种情感体验表达到极致的,如李清照,如朱淑真。笔尖也有涉及战争领域的,但总体来说不够广泛和直接。  只有蔡文姬,是在创作中直面战争,正面描述战争的残酷可怖,讲述战争对个人造成的永久性创伤。文字里的悲哀,既有个体生命深沉而细微的痛楚,又有乱世大背景下群体的悲愤与无奈,是共通的,也是共同的。这跟她一生的遭际有关,也与她个人的创作能力有关。她的叙事长诗《悲愤诗》,激昂处裂帛惊魂,酸楚处动人情魄,成熟处又绝不逊于诗歌发展到鼎盛期的唐诗。其作品感染力之大,不仅有时人广为传诵,后人且多有仿作,“文姬归汉”也因而成为音乐、文学乃至绘画方面的一大题材。  文章憎命达。诗穷而后工。荆棘鸟在棘刺上绽放歌喉,最美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这些话,在讲述一个规律,或者真理,含有各自的人生体验在里边。但要等看完蔡文姬的一生,你才能真正明白这些话有多沉重,又有多残忍,是痛苦焚烧之后,灰烬里的一点微明。& &&我生之初尚无为  人生的最初,蔡文姬是锦绣堆里一颗明珠,用今天的说法,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因为家庭,因为教育,因为天赋。  她的父亲蔡邕,字伯喈,献帝时曾拜左中郎将,故世人也称他蔡中郎。京剧《扫松下书》一折里,麒麟童周信芳唱“我拜的是忘恩负义的蔡伯喈”,其实那是戏曲借了蔡邕之名做戏,现实生活里的蔡邕,文品与人品皆深受同代人敬仰。  他事母至孝。母亲重病,他非寒暑易节不解襟带,彻夜不眠地伺候了三年。母亲去世,他于墓旁建庐守孝。他跟叔父堂弟在一块住,历经三代而不分家财,为同乡人所称道。他博学多才,通儒学,懂史学,好辞章、数术、天文,妙操音律,且擅书法,据说他的画在当时也很有影响。  灵帝熹平四年,蔡邕上书请求正定六经文字,获准后即在东观(按:班昭曾在这里续史)校书。经籍多有谬误,他加以订正并亲自用丹砂书写石碑上,命工匠镌刻,立在太学门外。一时之间,校正经书的,摹写碑文的,往来不绝,以致壅塞街道。这就是有名的熹平石经。据王国维考证共有碑石46尊,包括《尚书》《周易》《春秋》《论语》等七部经文,汉末损毁不存,唐代魏征还曾广为征集,自宋代至今陆续有残片出土,现在全都作为宝贵文物存入博物馆了。梁武帝称“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如有神力”,当代史学家范文澜称“两汉写字艺术,到蔡邕写石经达到最高境界”。  灵帝后期,蔡邕因得罪宦官而亡命江湖,隐居吴郡(今江苏苏州),前后达12年。期间,他曾在曹娥碑背面题“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个字,隐含“绝妙好辞”之意,《三国演义》就此演绎出一段有意思的故事。还曾因缘际会,制作出两件名传后世的乐器。一次,吴地一个人烧桐木,桐木在火中燃烧爆裂,蔡邕听声辨音,知道这是上好的制琴材料,急忙从火中抢出,精心制作成一把琴。此琴弹奏起来音色美妙绝伦,只是尾部还留有烧焦的痕迹,故而时人名之“焦尾琴”。还有一件乐器叫“柯亭笛”,与会稽高迁的柯亭有关,这个亭子四周以竹围成——在别人眼里是竹,在蔡邕眼里就是笛的原型了,有着高下之分。从亭口数过去,那第十六根竹子,纹理细密光滑,以手敲击有清越之声。他爱不释手,越看越欢喜,急忙去找看护这个地方的人。那人被他的痴心打动,居然真的拆下第十六根竹子送给他,制成的笛子也果然异乎寻常地好。这焦尾琴与柯亭笛,都是草莽里的英雄,被蔡邕慧眼所识,得以物展其才,故而古代常被用以喻指良才。我读来却觉得别有意味,蔡邕爱音乐成痴,懂得一块桐木、一根竹子的妙处,而这份痴心,也真就有人理解并成全他。他和柯亭那个人,都是解人,一个解得物意,一个解得人心。  蔡邕为文,也极负盛名,诗、赋、铭、碑等流传下来一百多篇,其哀铭碑诔尤为当时人所重,《文心雕龙》也对此屡加称道。又精于天文、数理,各方面都算得名士中的翘楚,因而成为洛阳文化界的灵魂人物,不少名士趋之若鹜,后生学子也上门求教,家里几如开文学沙龙一般。这些来客中,就有后来的一代枭雄曹操,他经常出入蔡府,和蔡邕成为好友。这一段善缘,给蔡文姬的人生埋下一个伏笔,要到后来曹阿瞒“镶黄旗下赎文姬”才得以显现出来。  蔡邕四十多岁才得一女,就是蔡文姬,自然深深钟爱。没有诗文记述,但那感情大概类似于唐代的白居易吧。白居易也是中年得女,自嘲说“我齿今欲堕,汝齿昨始生。我头发尽落,汝顶髻初成”,基本属于写实,“缅想古人心,慈爱亦不轻。蔡邕念文姬,于公叹缇萦”是自道其情,觉得就像蔡邕爱蔡文姬那样。想想也是,人到中年,功名仕途之心渐淡,愈来愈看重家庭亲情,这个时候可可地有了小小的女儿,慈父的心怀便饱涨得满满的。她娇憨作痴,会一些精致的淘气,学母画眉,学父咏诗,种种行为在慈父眼里都是十二分的可爱。再算算年龄,等女儿成人,父亲已是垂垂老矣,不能指望她像儿子那样为父亲的事业助一把力。所以,这爱没有任何功利心,只是希望她将来不忘这份情就好。这是白居易诗里的情景,也宛然是当初文姬与父亲的情形。虽然童年时期曾随父亲流落吴地,但隐居生活不妨碍幸福感,父母之爱使文姬的童年无忧无虑。  宋代有一本七弦琴史专著《琴史》,里边收录了一百多个与琴有关的故事,其中有一个叫“文姬听琴”。蔡文姬10岁那年的中秋,父亲在月下弹琴,那琴声曼妙,流泻得一天一地都是。浮云卷蔼,明月流光……嘣,琴上的一根弦断了,文姬在屋内听到,马上应声说:“父亲,是第二根弦断了吧?”蔡邕以为不过是碰巧猜对罢了,有心再试上一试,随即弄断了另一根弦,文姬再次不假思索地说:“是第四根弦。”女儿如此聪慧,蔡邕欢喜异常,越发精心传授平生所学,着力培养。再加上身处书香门第,座上客多饱学之士,文姬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博学能文,兼长辩才与音律,琴棋书画、诗文歌赋无一不通,一时远近闻名,童星一般。  蔡邕也很重视对女儿品行的培养,特为女儿写过一篇短文《女训》:“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意思是,面貌的修饰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要修心。一日不修饰面容,就会有尘垢蒙上;一日不修心思善,就会有邪恶侵入。不修面,可能只是被愚者称为丑;不修心,则会被贤人视为恶。故而每日揽镜傅粉梳头之时,都要想一想自己的心是否洁净、平和、端正。  即使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女训》依旧是很可取的,所谓外表美不如心灵美,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们大可读一读,最好是修得二美并举。  事实上,蔡邕也确实把女儿教育得很成功。长女蔡文姬虽一生三嫁,但是情势所迫,本身并无过错,不但未被本朝人唾弃,《后汉书》还郑重其事把她收入《列女传》。次女不知名字,嫁给曹魏的上党太守羊衜做续弦,姑且称为蔡氏吧。羊衜的前妻是孔融之女,身后留下一个儿子羊发。蔡氏生了个儿子叫羊承。羊承和羊发同时得了重病,不能同时照管,蔡氏便专心照顾羊发。结果羊承没能保住,羊发却活了下来,后来官至都督、淮北护军。这个故事很悲惨,《列女传》与《二十四孝》里类似的伤子之事我一概抗拒看,因我不能想象那身为母亲者当时的心情。蔡氏后来又生一子,就是西晋著名军事家、征南大将军羊祜,据说临阵时“轻裘缓带”,具外祖父蔡邕之风,被当世称为“儒将”。有《羊祜传》,蔡氏因此得以留名于世。& &&天不仁兮降乱离  蔡家有女初长成,既美且慧,誉满京华,那知名度大概不亚于今日那些超女吧。蔡邕精心挑选,择定佳期,把文姬嫁给了河东的卫仲道。河东卫氏是西周康叔(按:许穆夫人传中提到过)之后,卫国后裔的一支,不但是世族,还是比较有名的书香门第。卫仲道本人则是太学里出色的士子,对文姬早有仰慕之心,这一下娶得才女加美女,自然是珍爱异常。夫妻俩谈诗论文,琴瑟和谐,婚后生活十分美满。奈何天不假年,卫仲道身患重病,不到一载时间便咯血而亡。这时文姬尚无子女,夫家厌憎文姬,认为是她克死丈夫的。新寡的蔡文姬,悲痛之外又添伤心,一气之下离开卫家,回到了蔡家旧庭院。去时是新妇,归来却新寡,文姬的不幸就从这里开始,前半生的幸福生活眼看着就要结束。  东汉后期,皇帝皆懦弱无能,外戚多跋扈专权。汉桓帝依仗宦官除去外戚,给宦官封官封侯,又直接促成了十常侍宦官集团的形成。12岁登基的汉灵帝更是雷语惊人,把十常侍捧到了天上:“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为我母。”宦官们卖官鬻爵,横征暴敛,随意罗织罪名,公然抢劫杀人,使得政治黑暗到极点,直接引爆了黄巾军起义。虽然起义最终被镇压,但东汉王朝已如风雨中一座危楼,几几乎欲堕。公元 189年,汉灵帝病危,何皇后与自己的哥哥——大将军何进,商议扶立太子刘辩即位。宦官蹇硕与董太后密谋除去何进,废掉太子,另立陈留王刘协。何进得知消息后,率5000精兵带剑入宫,在灵帝灵柩前扶立太子登位,并杀死蹇硕。这时本可乘胜追剿,彻底根除十常侍集团,但事实正如《三国演义》所言:“无谋何进做三公,难免宫中受剑锋。”何进又是请示新晋太后兼妹妹,又是写信给西凉刺史董卓,结果被十常侍占得先机,宫门内埋下刀斧手砍死何进。当时袁绍、曹操俱在何进帐下,久不见何进出宫,知事有变,即冲进宫中尽诛宦官。这边外戚与宦官两败俱伤,那边董卓却以勤王之名把人马开进洛阳城,兵不血刃执掌了京城的兵权。董卓废少帝刘辩,立刘协为献帝,不久又毒死少帝与何太后,自己以扶立之功独擅朝政。他专横跋扈,一把火烧掉洛阳故都,逼迫献帝迁都长安。且生性暴虐,随意诛杀朝臣,纵容兵士掳掠财物,残杀无辜百姓。百姓中流传着“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的民谣,发泄对董卓的痛恨。  董卓听说蔡邕才高,意欲召他为官,蔡邕称病推辞。董卓大怒,以灭族相要挟。蔡邕逼不得已,只能前去。董卓刻意笼络,举高第,补侍御史,又转持书御史,迁尚书,一日连升三级,三日周历三台——东汉官职,除了像何进那样执掌兵权的皇亲国戚之外,三公九卿中其实没几个管事的,真正的实权都在三台手里,谒者台“外台”、御史“宪台”、尚书“中台”并称“三台”——这里是说蔡邕三天内把三台的官职给当了一遍。后蔡邕又被拜为左中郎将,跟随献帝迁都长安,继而受封为高阳乡侯。读《后汉书·蔡邕传》,可知蔡邕有读书人的愚忠,既是从了董卓,此后也就认真做事,认真劝谏,也为建言不被采纳而郁闷。  及至司徒王允以美人貂蝉使连环计,借吕布之手除掉董卓后,蔡邕读书人的迂便再次显示出来,这次且害了自己的性命。当是时也,长安城里一片欢庆之声,王允自居为匡扶汉室之栋梁,耳边正听着一片恭贺之声,不意一声叹息很不和谐地传来,王允循声看过去,发现是蔡邕,脸上还有悲叹之色未及褪去。《三国演义》里说的是董卓暴尸于市,蔡邕一人伏其尸而大哭,显然是小说家的夸张,董卓被暴尸于街市,行人恨不得割了董卓的肉去,且有守尸吏以灯芯置肚脐而点灯,蔡邕如何能伏尸而哭?若说蔡邕心里感到一种悲哀,并因曾受董卓重用而生感遇之思,禁不住为之叹息动容,倒是更接近真实些。据《后汉书》载,仅此一声叹息,王允便勃然大怒,呵斥一番即收付廷尉治罪。蔡邕自请鯨首刖足以完成《汉史》,士大夫也多怜惜而为他求情:“伯喈旷世逸才,杀之恐失人望。”王允坚决不赦,蔡邕最终死于狱中。  没过多久,董卓旧部李傕、郭汜打进长安,赶走吕布,杀了王允,由李、郭共掌朝政。自此三四年间,先是两人互相猜忌,后是部将离心离德,各路人马为了利益分分合合,相继挟持献帝在关中混战。其中李傕的一个部将叫杨奉的,图谋杀死李傕而代之,结果事情泄漏,又被李傕、郭汜联军打败,于是引来匈奴右贤王助战。李傕等大败,匈奴兵趁火打劫,从陈留、颍川诸县掳掠妇女与财物无数。  却说关中百姓,从十常侍之乱,到董卓之乱,再到李傕、郭汜之乱,加上关中连年天灾,已经是田园荒芜,了无生机。但凡有点力气的,纷纷扶儿携女,逃离这刀兵之地。奈何人快赶不上马快,头硬赶不上刀硬,流亡路上一拨又一拨的乱兵,碰上了即是个死,痛哭嚎啕也无济于事,生者离散,死者永诀,是常有的事。“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是曹操的慨叹,也是生民的慨叹啊!  此时蔡文姬家破父亡,再无所依傍,也一身布衣素裙,随着难民群流亡。她后来写下《悲愤诗》,就是对这一段日子的真实记录,文字写实到令人惊怖的程度。“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杀人如麻,所到之处一个活人也不留下,积尸盈野,混乱堆积,以至于白骨互相撑架着。男人被杀死,割下头颅挂在马上,用以计算战功;女人载在马后,作为战利品——把女人作为战利品,这是古代战争中普遍的习惯,中西方皆如此。  很不幸,蔡文姬也是这战利品之一。  读她的诗,我常常想象她的内心是怎样的。那些恐惧的场景铭刻在她记忆里,没有把她的性灵吞噬,反而被她一点点梳理,直拙地捧出来呈现在世人面前,得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呢?但我相信,在被擒的那一刻,她一定是慌乱的,无力的,觳觫不止。不知哪一双粗鲁的手抓住她丢到马上,那一刻天旋地转,风声淹没她的惊呼,人间一下子成了黑暗的所在,眼前一点光明也无,此生茫茫,此身茫茫,想来一定是绝望到失声。  记得当年看《三国演义》的时候,从“王司徒巧使连环计”往下,我是一气看了个痛快,只觉得乱世里烽烟四起,正是英雄出世的好时候。却不曾想过,在那些功业昭彰的文字背后,普通老百姓是如何地勉力挣扎,以求生存?斯时无夫也无父的蔡文姬,又是如何地战战兢兢,跌跌撞撞,仓皇寻找生的方向?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海明威说:任何战争都是罪恶,不管是否所谓必须,也无论是否所谓公正。《胡笳十八拍》第一拍里唱道:“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莽莽世界竟无小女子存身之处。这悲哀真是广大,战争中的每一个体生命,皆感同身受。这悲哀也真是深重,简直无以言说,只能长一声短一生地哀叹了。& &&胡笳动兮边马鸣  “长驱西入关,逥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胆为烂腐。”从陈留一路向西,路途遥远艰辛,回头望故园已不知何处,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再得见,想想便令人肝胆俱裂。“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虏去的女人成千上万,勒令不得屯聚,即使有骨肉同在,碰见了也不敢交谈。“失意几微间,辄言毙降虏。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稍稍不留意,一点小小的差错就会要打要杀地挨一顿臭骂:死囚犯,喂你一刀,不给你命活了!“岂敢惜性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哪里是惜命?实在是不堪忍受打骂,动辄就来一通暴打,身体的苦与内心的痛交加而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白日里号哭着前行,夜晚则忍气吞声地悲吟,被如狼似虎的士兵看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诗人忍不住悲愤地质问上天:“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悲愤诗》原原本本的讲述,使我们仿佛能看到千万凄惨的身影,看到匈奴兵的嘴脸,听得到哀哀的哭声,粗暴的喝骂,画面感直逼今人影视剧中的镜头,真实感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冷静而逼真的文字里,我们跟着蔡文姬走过那段生活,深刻触摸诗人内心的痛楚,但文字是文字,我们是我们,距离给我们以安全感。只有她,是和文字本身重合,文字内外双重磨折,一路上有多少屈辱和辛酸,在用笔重现的那些时刻,她的心就得重新承受多少。  话说文姬被掳之后,被匈奴左贤王看中,径直要了去。郭沫若在新编历史剧《蔡文姬》里,虚构出一个多情重义的左贤王,与文姬恩爱和美,把文姬写成了备受宠幸的王妃,不知是诗人的浪漫主义作祟,还是文如其人矫情过甚。试想,若是果真如此,文姬诗中的忧愤何来?再试想,易地移俗,文姬打小接受的传统文化影响哪里是一时就可以消匿的?何况,从她归汉后与曹操、董祀等的一系列事情可以看出,她是个自尊心强、不卑不亢的女子,怎么会安心于甚至乐于接受这样一种近乎羞辱的生活?有史为证,《后汉书》里记载:“兴平中,天下丧乱,文姬为胡骑所获,没于南匈奴左贤王,在胡中十二年,生二子。”史书用字最是讲究,尤其是事关身份之处,一个“没”字就点明了她的处境和地位。《胡笳十八拍》里唱道:“戎羯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正是天涯飘萍,被逼无奈。“越汉国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无生”,失身之痛,不如无生。“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视之为恶辱,只恨求告无门。前文已经说过,这些女人被掳以来,生而失去尊严,求死却又不得。“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溃死兮无人知”,她的心已经在内里死了,只是不被人知而已。如此苦楚,读之令人泪下。  《后汉书》里说文姬“后感伤乱离,追怀悲愤,作诗二章”,指的是两首《悲愤诗》,一首五言,一首骚体。五言这首的艺术成就远远超出骚体那首,后人疑骚体那首为伪托,选诗多选五言这首,说起“悲愤诗”来也多指五言这首。古人认为诗乃雅音正声。五言《悲愤诗》是一首长诗,但事关被蹂躏的遭遇,只有一句“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说边荒之地风俗野蛮,隐含受到侮辱之意。不可言,不堪言,不忍言,这当是文姬作诗时的心态。这也是我赞同把骚体《悲愤诗》和《胡笳十八拍》视为伪作的原因之一。  “所处多霜雪,胡风春夏起。翩翩吹我心,肃肃入我耳。”不管怎么冷劣,也就这样了,过了最痛苦的时候,人会麻木地忍耐着活下来。胡笳吹动,边马嘶鸣,只这声声远意令人哀愁,家国故土之思疾风一般骤然袭来:“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穷已。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其间生活云云,一概不知,下面马上就是一句:“邂逅徼时愿,骨肉来迎己。”这就是汉使来迎她了。一十二年呢,如何痛苦,如何煎熬,如何从求死到望生,种种艰辛,就这么忽忽地过去了,她是真不愿写啊!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能够直面战争的惨厉,从尸骸撑拒间站起来。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是个被儒家伦理规范过的女子,爱惜名节如爱惜羽毛,喜欢洁净、端正和一切善好的东西。她受过的教育有多高就决定了她的苦楚有多深,她的触觉有多敏锐就决定了她的屈辱感有多强烈,而她是这样聪慧,富于灵性,有一颗柔软善感的诗心。这么一想,真是为她难过,也真要为她一问: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这时候,关中大地上,曹操已基本扫平北方群雄,正于邺城建玄武池,加紧操练水军,意欲大举南下。一日忽然想起旧交蔡邕来,慨叹乱世折英才,惋惜他无有子嗣留下(据资料称,蔡邕有一个儿子,大约此时已死,文姬诗回乡一节也自言家人俱已不在),又听人说文姬流落于匈奴,便派遣使者,携带黄金千两、白璧一双,赴匈奴赎回文姬。后人对曹操用心多有猜测,有说是曹操垂涎文姬美貌,有说是曹操初定中原想要显示国威。大约是受了《三国演义》的影响,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曹操。不错,曹操是善用权谋的政治家,但他也是一位出色的诗人,其诗古直悲凉,气韵沉雄,格调极高。歌德说过,在艺术和诗里,人格就是一切。读曹操诗,触摸到的人格绝不是《三国演义》所塑造的那样,他如后世杜甫一般以诗句实录历史,却不做细节描写,也不雕章琢句,多是从大处落墨,以朴质语出,胸怀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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