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二后背十字架纹身键盘为什么打不出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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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疯了的美文: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真实故事,内附阿明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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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作者/大冰你我都明白,这从来就不是个公平的世界。人们起点不同,路径不同,乃至遭遇不同,命运不同。有人认命,有人顺命,有人抗命,有人玩儿命,希望和失望交错迭生,倏尔一生。是啊,不是所有的忍耐都会苦尽甘来,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换来成功。他人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于你而言或许只是个梦。可是谁说你无权做梦。很多年前,我有几个音乐人朋友曾背着吉他、手鼓、冬不拉,一路唱游,深入西北腹地采风,路遇一老妪,歌喉吓人的漂亮。做个不恰当的比喻:秒杀后来的各种中国好声音。他们贪恋天籁,土砖房子里借宿一晚,老妪烧土豆给他们吃,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连电灯也没有,大家围着柴火一首接一首地欢歌。老妪寡言,除了烧土豆就是唱歌给他们听,间隙,抚摸着他们的乐器不语,手是抖的。老人独居,荒野上唱了一辈子的歌,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听众,一整个晚上,激动得无所适从。次日午后,他们辞行,没走多远,背后追来满脸通红的老妪。她孩子一样嚅嗫半晌,一句话方问出口:你们这些唱歌的人,都是靠什么活着的?这个一生无缘踏出茫茫荒野的老人,鼓起全部的勇气发问。她替已然年迈的自己问,替曾经年轻的自己问。紧张的,疑惑的,胆怯的,仿佛问了一句多么大逆不道的话。三五个汉子立在毒辣的日头底下,沉默不语,涕泪横流。老人慌了,摆着手说:不哭不哭,好孩子……我不问了,不问了。走出很远,几次回头,老妪树一样立在原地,越来越小的一个黑点,倏尔不见。……他们把这个故事讲给我听,我又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许多歌手朋友听。我问他们同一个问题:若当时当地在场的是你,你会如何去回答老人的那个问题。“你们这些唱歌的人,都是靠什么活着的?”一百个人有一百种回答。个中有些在工体开过个唱、拥有百万歌迷,有些登上过音乐节主舞台、办过全国巡演,有些驻唱在夜场酒吧,有些打拼在小乐队中,还有一些卖唱在地下通道里。我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时,得到的回答最特殊。(一)临沧,滇西南的小城,位于北回归线,此地亚热带气候,盛产茶叶、橡胶、甘蔗。最后一个回答我那个问题的兄弟出生在那里。他的父母文化程度不高,给他取名时并未引经据典,只是随口起了一个最常见的名字:阿明。短暂的童年里,阿明是个不怎么被父母疼爱的小孩。没办法,世道艰辛,家境困难到对阿明无力抚养,一岁时他刚断奶,便被寄养到了外婆家。外公外婆对阿明疼爱有加,某种意义上,几乎代替了爸爸妈妈。阿明在外婆家长到7岁,才回到自家村寨上小学。刚念了一个学期的书,家破了。父亲嗜赌成性,输光了微薄的家产,母亲以死相挟,父亲死不悔改,家就这么散了。阿明只上了半年小学便辍学了,他甚至没来得及背熟拼音字母表,便被母亲再次送回了外婆家。外公外婆已年迈,多恙,繁重的体力活儿干不了,仰仗着两个舅舅田间地头操持,一家人勉强谋一个温饱。屋漏偏遭连夜雨,两个无知的舅舅穷极生胆铤而走险,犯了抢劫罪,锒铛入狱。照料外公外婆的义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阿明身上,他当时刚刚高过桌子。家里最重要的财产是一头牛、一只猪和十来只鸡鸭。每天早上七八点钟阿明起床,早饭后他会把牛赶到很远的山坡上去放,牛在山坡上四处觅草吃的时候,阿明钻到潮湿的山坳里寻找喂猪的野草。家里养的鸡鸭不能吃,蛋也不能吃,要用来换油盐钱,阿明心疼外公外婆没肉吃,常常在打完猪草后跑到梯田里套水鸟。套水鸟不麻烦,将马尾拴在木棍上制成一个小陷阱,放在水鸟经常出没的地方,待君入套即可。麻烦的是设置机关和寻找水鸟经常出没的路线,这常会耗去大半天的时间,阿明往往直到天黑后才返家,常被外婆责骂,骂完了,外婆抱着他,一动不动的。水鸟肉少,煺毛开膛后,能吃的不过是两根翅膀两只鸟腿,筷子夹来夹去,从外公外婆的碗里夹到阿明的碗里,又被夹回去。昏黄的灯光下,三口人推来让去,不怎么说话。家境很多年里都没有得到改善,阿明也再没回到学校,放牛、喂猪、打水鸟,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一年一年长高,憨憨的,懵懵懂懂的。山谷寂静,虫鸣鸟鸣,阿明没有玩伴,早早学会了自己和自己说话。他自己给自己唱歌听。瞎哼哼,很多民间小调无师自通,越唱越大声。野地无人,牛静静地吃草,是唯一的听众,阿明七唱八唱,唱出了一副好嗓子。15岁时,阿明基本有了一米七的身高,他和外公外婆去帮寨子里一户农家插秧。傍晚收工时,第一次拿到了五元的工钱,旁人发给他的是成年人的工钱,不再把他当个孩子了。他高兴之余,猛然意识到:终于长大了。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赌鬼父亲,他来探望阿明,嘴里喊“儿子”,眼里看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劳动力。一番软磨硬泡后,阿明从外公外婆家被拽回了父亲的家。他身量虽高,心智却小,进门后看着凋敝的四壁,破旧不堪的家具,心中一片迷茫,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趴在地上写作业的弟弟抬起头来,陌生的兄弟俩盯着对方,沉默无语。弟弟走过来,手伸进他衣服口袋里掏吃的东西,阿明傻站着,任凭他掏。傍晚,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走进家里,是刚刚从工地下班回来的哥哥。哥哥不用正眼看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再没什么话了,阿明使劲儿回忆,他吓了一跳,哥哥的名字为何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和外公外婆家不同,没人往他碗里夹菜,筷子伸得稍慢一点儿,菜盘子就见了底。阿明想到自己离开后外公外婆再没水鸟肉吃,心里狠狠被揉搓了一下。席间,父亲一直和哥哥探讨着阿明工作的问题,他们不避讳,也不在乎阿明是否有选择的权利,理念朴素得很:你是这家的人,你既已长大,挣钱养家就是天经地义。几天后,父亲和哥哥开始带着阿明到建筑工地干零活儿,搬砖筛沙不需要什么技术,只需要体力,阿明小,还没学会如何偷工省力,他肯下力气,工资从一天5元涨到了15元,一干就是半年,手上一层茧。2000年元旦的夜里,建筑工地赶工,加班加点,阿明站在脚手架间迎来了新千年。哥哥和一群工友走过来,把嘴上叼着的烟摘下来递给他,说:过节了,新世纪了呢……阿明只上过半年小学,并不明白什么叫作新世纪。远处有礼花,有炸开的鞭炮在一明一暗,建筑工地上噪音大,远处的声音听不见。阿明忽然兴奋了起来,他说:……过节了,我给你们唱个歌吧。工友们奇怪地看着他,没人搭腔,哥哥哂笑了一下,越过他,走开了。阿明看着他们的背影,张嘴唱了一句,水泥车轰隆隆地响,迅速把他的声音吞没了。他抬手,吞下一口烟,然后呛得扶不住手推车。阿明15岁,第一次抽烟。(二)15岁到17岁,阿明在建筑工地里从零工干到泥水匠。一天,父亲说远处有一个工程给的工价很高,每天可以拿25~30元的工钱。父亲说阿明你去吧,好好干。他帮阿明打包了行李,把他托付给工友,送他坐上汽车。车开了整整两天后,停在了一个酷热无比的地方。缅甸。阿明他们所在的工地位于缅甸东北部的一个地区,此地闻名于世。人们叫它“金三角”。这片地区被缅甸最大的反政府武装佤邦所控制,毗邻的还有掸邦和果敢。阿明第一次出远门,去的不是繁华的都市,而是比家乡还要贫穷落后的地方。佤邦的城镇不大,每过几个路口就会有一家小赌场,不管白天黑夜,赌场周围都会有一些站街的缅甸妇女,吆喝着过往的男人,她们喊:10元一次。其中有人拽住阿明的胳膊喊:……5元也行。刚到缅甸的时候,工头便告诫:佤邦的法律和中国的不一样,千万不能偷盗,此地约定俗成的规矩是小偷要么被囚禁一辈子,要么被就地击毙!阿明一直以为这是危言耸听,直到后来,一个工友因为欠了小卖部两条烟钱没能偿还,被当地武装分子荷枪实弹地抓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工头说,这次的工程是给佤邦政府修建一座军校,配套建筑包括宿舍、球场、食堂、教室、浴室、枪械库以及地牢。军校的修建地址远在离小镇十多公里的深山,在小镇里停留了三天后,阿明挤在拖拉机上去往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时逢春季,路途中不时会看到一些莫名鲜艳的花朵,红色、紫色、白色的花朵成群成片地镶嵌在深山之中,阿明忍不住伸手去摸,同车的人说,漂亮吧……罂粟花。一阵风吹过,花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山谷,阿明缩回手,屏着呼吸,心里打鼓一样地怦怦跳,他在家乡见过很多吸食毒品的人,没一个人有好下场。同车的人都笑他,他们都以为这个年轻人已经二十多岁了,没人知道他还未满18岁。搭完简易工棚后,紧锣密鼓的工程开始了。缅甸酷热,下同样的力,比在国内时出的汗要多得多,人容易口渴,也容易饿,每天收工前的一两个小时是最难熬的,胃空的时候会自己消化自己,抽搐着痛。一天收工吃晚饭时,阿明发现桌子上多了一道野菜,好多工友都没见过这道野菜,不愿意下筷子。其中一个年长的工友带头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说:这不就是罂粟苗嘛!看他吃得满不在乎,阿明也试探性地夹了一点儿放到嘴里轻轻咀嚼,发现味道还不错。年长的工友说:吃吧没事。他比画着说:等长到这么高的时候,就不能吃了,有毒性了,会上瘾的。阿明嚼着罂粟苗,心里不解,明明幼苗时是没毒的,为什么长大后却会那么害人呢?佤邦的夏天是最难熬的,强烈的紫外线夹杂着原始森林的水蒸气笼罩着谷地,闷热得想让人撕下一层皮。汗水浸透的衣服磨得身上煞痛,众人都脱光了衣服干活儿,到晚上冲凉时,个个后背刺痛难耐,这才发现背上的皮肤已被大块晒伤,这真是件怪事,阳光明明是从树叶间隙投射下来的,居然还这么毒辣。睡觉前,大家互相咒骂着帮对方撕去烧伤的皮肤,接下来的好多个晚上,每个人都只能趴着或侧着睡觉,半夜忽然听到一声怪叫,指定是某人睡梦中翻身,碰着背部了。刚修建完军校的地基,著名的缅甸雨季便像个喷嚏一样不期而至。这里的雨风格诡异,一会儿一场暴雨,一会儿又艳阳高照,颠三倒四,变脸一样。在阿明的记忆里,雨季无比的漫长,因为没有事情做。下雨时无法施工,工友们都聚在工棚里喝酒打扑克或赌博,阿明没钱赌博,更不喜欢在汗臭味里听那些黄色笑话,于是戴上斗笠,穿上蓑衣,独自到附近的森林里采摘一些山毛野菜。边采边和着雨声大声唱歌。这里除了雨水、树木就是菌子,鬼影都没一个,没人笑话他的歌声。雨季是野生菌生长的季节,佤邦的野生菌品种足有四五十种之多,能食用的不过十多种,幸好放牛时的旷野生活教会了阿明识别各种野生菌,能食用的、可以入药的、含有剧毒的,他总能一眼辨出。雨季的缅甸,让阿明莫名其妙地找回了童年时牧牛放歌的生活,他乐此不疲,渐渐养成了习惯,只要一下雨,立马迫不及待地出门。他经常能采到足够整个工地的人吃一顿的野生菌,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采到鸡枞。鸡枞是野生菌中味道最鲜美的,贵得很,一斤鸡枞的价格等于三斤猪肉。鸡枞的生长也是所有菌类中最具传奇色彩的,这一点,阿明从小就有体会。七八月份,每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都会让年幼时的阿明兴奋异常,次日天明,外公总会带着他上山找鸡枞。祖祖辈辈的传说里,鸡枞是依附雷电而生的精灵,只有在雷雨过后,鸡枞才会从土里钻出来。这真是一种浪漫的说法,天赐神授的一样。但事实或许没有这么唯美浪漫,确切地说,鸡枞是由白蚁种植出来的。在每一片鸡枞下面的土层里都会有一个蚁巢,有经验的挖菌人在挖鸡枞时都会很小心地尽量不去伤到蚁巢,因为在下一场雷雨来临时,相同的地点上,鸡枞还会准时长出来。外公和阿明总会记录下每一片鸡枞的生长日期和地点,慢慢积累得多了,他们每年都会因此而得到不少的收入。外公常说:多挖点儿,换成钱攒起来,将来给咱们阿明娶媳妇啊。缅甸的鸡枞和云南的没有什么区别。雨林里,阿明挖着鸡枞,唱着歌,想念着外公外婆,身上和心里都是湿漉漉的。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哭一会儿。然后接着挖。(三)有时雨一下就是数天,天气怎么也没有要放晴的迹象,阿明便会步行十多公里去小镇上。沿途的罂粟花有的还在盛开,有的已经结果,有的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很长一段时间里,阿明搞不懂它们到底有多长的花期。在连续大雨的浸透下,简易公路早已泥泞不堪,时而山体滑坡,时而泥石流,除了坦克,没有其他交通工具能在这里行驶。帆布鞋已糊上了厚厚的黄泥,每迈出一步都无比吃力,阿明把鞋脱了提在手上,光着脚走到小镇。镇上大概有两千多户人家,有佤族、傣族、缅甸人和一些到此谋生的华人。佤族和傣族阿明不陌生,中国也有,缅甸人则比较陌生,他们的肤色比佤族还黑,说的语言阿明完全搞不懂。好玩儿的是,这里明明是外国,当地人却大多会用云南方言交流,汉语是官话,手机也能收到中国移动的信号,能拨打也能接通。镇上有一所小学,汉语老师是从云南聘请过来的,据说小学文化就可以在这里当老师了,且颇受尊重。阿明遗憾地琢磨:可惜,我只念了半年小学。小镇上还有几家诊所,也都是华人开的,都没什么医疗资质,主要医治一些伤风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但是他们必会的技能是医治一种当地叫“发摆”的常见病,热带雨林瘴气重,发病迅猛,分分钟要人命。阿明陪着工友来医治过一回,亲历过一遭人在鬼门关打转的情形。镇上还有几家三五层楼的旅馆,主要接待过往的商人、赌客和嫖客。长期住旅馆的妓女是极少的,她们大多住在赌场后面用石棉瓦搭建的简易房里,也在那里接客,个中不乏容颜姣好的华人女子。据说有些是被拐卖来的,也有些是因种种缘故欠赌场的赌资,被扣禁在此肉偿还债,不论哪种情况,她们的命运已注定:分开双腿,接客接到死。镇上还有三四家录像室,这是阿明徒步十公里的动力。录像室主要播放港台枪战片和古装武侠连续剧,可容纳二三十个观众,门票两元。只要买了门票待在里面不出来,就可以从下午一直看到凌晨。阿明光顾录像室,主要是为了听每部影片的插曲、片头曲和片尾曲,偶尔片子中间有大段的歌词配乐,他总是竖起耳朵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一字一句地用心记下歌词。偶尔,不耐烦的老板把片头片尾快进掉,阿明总会跑过去央求,老板奇怪地打量这个黑瘦的年轻人,搞不懂怎么会有人爱看演职员字幕表。他陶醉在零星的音符片段里,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神奇的人,这些好听的曲调他们是怎么搞出来的,他们怎么唱歌都那么好听?他们一定都是上过学的吧,他们的父母家人一定都会在他们唱歌时,带着微笑倾听。当年的录像大多已经开始有字幕,阿明一边看录像一边看字幕,莫名其妙地识了许多字,拜许多港台片所赐,他居然认识了大量的繁体字。云南临沧的乡下孩子阿明的基础语文教育,是在缅甸佤邦的录像室内进行的。阿明的生理卫生教育,也是在这里完成的。凌晨之后的录像室观众最多,因为这时老板会播放一些香港三级片,有时候也放毛片,“痴汉电车东京热”,都是日本的。赶来看毛片的大多是在附近干苦活儿的工人,每个人都屏着呼吸捕捉屏幕上的每一声呻吟,有些人抻着脖子一动不动,有些人的手伸在裤裆里,一动一动。看了一整天录像的阿明往往在这个时候沉沉睡去,有时候,有些三级片多插曲,他又从睡梦中睁开眼睛。阿明在佤邦待满一整年的时候,他获得了此生的第一次惊喜。老天送了他一份礼物。一天中午,阿明干活儿时尿急,还没来得及洗去手上的水泥沙灰,便跑到一旁的草丛里撒尿。刚掏出JJ准备滋的时候,突然发现草丛里有一个醒目的东西,他一边滋尿一边走近,定睛一看,原来是个随身听录音机。四下举目一看,没什么人影,低头仔细端详,污渍斑斑,貌似已经躺在这里很久。阿明把这个宝贝带回了工地,录音机里有一盘磁带,好神奇,连日的雨居然没让这台小机器失灵。阿明把随身听弄出声响,里面传出叽里咕噜的缅甸歌曲。阿明猜想,这大概是一个缅甸哥们在附近瞎逛时把它遗失在了草丛里。可奇怪的是,这种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跑来闲逛?工地太偏远,没有收音机信号,随身听的收音机功能基本作废,看来只能听磁带。阿明剪开自己最好的衣服缝了个装随身听的口袋,然后抱着这只从天而降的宝贝,徒步去小镇。怀里抱着宝贝,脚下缩地为尺,不一会儿就到了。正逢小镇赶集。佤邦赶集的方式和老家一样,每隔五天,山民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交易。交易的物品繁杂,各种山毛野菜,各种低廉的生活用品,水果、蔬菜以及猎人捕获的猎物。以前每逢赶集,阿明都会去看看猎人捕获的各种野生动物,有麂子、穿山甲、野鸡、蛇、猴子、鹦鹉,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动物,但这次,他在集市里寻找的是那个卖录音机磁带的湖南人。那个湖南人曾撵过阿明。他的摊位上有个大喇叭,震耳欲聋的各种流行歌曲,阿明曾站在喇叭前一动不动地听了几个小时,湖南人吼他:不买就走远点儿,有点儿出息,别跑到我这里白听。阿明赔笑:让我再听一会儿吧,你又不会损失什么东西。湖南人走出来,拤着腰看他,伸手推了他一个踉跄。阿明不怪他,背井离乡到此地的人,有几个真的过得舒心如意。今时不同往日。阿明蹲在地摊前选了一堆磁带,大陆校园民谣、台湾金歌劲曲、欧美原声大碟、香港宝丽金……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活到18岁,这算是阿明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他找不到人分享这份喜悦,抬头冲湖南人傻笑。湖南人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送了他一副国产耳机。自从有了随身听,阿明的生活不一样了。每天回到工棚的第一件事就是听歌,随身听藏在枕头下面,揭开一层雨布,再揭开一层塑料布,随身听躺在衣服裁剪而成的布包里,擦拭得锃亮。亟亟地插上耳机,音乐流淌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嘭”的一声加速,呼吸都停顿上几秒,太舒服了,工棚几乎变成了宫殿。工棚是刚来时搭建的,山里砍来的野竹子砸扁后拿铁丝和钉子固定,这就是墙壁了,上面搭石棉瓦当屋顶。竹子墙壁多缝隙,夏天穿堂风习习,倒也凉快,只不过风穿得过来,蚊子也穿得过来。缅甸的蚊子大得能吃人,天天咬得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人不能静,一静,蚊子就落上来,睡觉时也必须不停翻身,这里的蚊子作息很怪,白天晚上都不睡觉,作死地吸血。阿明听磁带时很静,音乐一响,他就忘记了身上的痒痛。他耳朵里插着耳机,腿上插满蚊子的尖嘴,两种不同的尖锐,轻轻针灸着他18岁的人生。歌曲太多情,阿明开始失眠。午夜他捧着随身听站在竹窗前,极目所见,苍茫漆黑的森林,无边无际。心情跟着耳中的歌词一起跌宕起伏,他已成年了,眼耳口鼻舌身意都健全,虽然没上过学、读过书、谈过恋爱、交过好友,但别人该有的情绪情感他都有,且只多不少。不知为何,一种无助感在黑夜里慢慢放大,让人想要放声痛哭。他品味着随身听里凄苦的歌词,想想自己的当下,他拿在录像里看到的重罪犯人和自己比较,一个被发配到采石场搬运巨石,鞭痕累累,一个被桎梏在热带雨林里,从日出干到日落,晒得跟非洲鸡一样。就这么和泥、搬砖、切钢筋过一辈子吗?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那些能把声音烙在磁带上的歌手,他们都是怎么活的?多么美妙,把唱歌当工作,靠唱歌养活自己。我要怎样去做,才能像他们一样,一辈子靠唱歌去生活?工友们都已入睡,酸臭的体味阵阵,鼾声中夹杂着蚊子的嗡嗡声。一种挟持着愤怒的动力在阿明心底翻滚。他翻出磁带里面的歌词,咬牙切齿地对照着随身听里的歌声一字一句学习认字。没有课本和老师,磁带里的歌者就是课本和老师,石子划在竹子墙壁上,这就是纸和笔。下一个雨季来临时,整整一面墙的竹子已被阿明由青划成白。经过无数次的书写强记,阿明已经可以不用听随身听就能把歌词读出来了,几十盘磁带,几百首歌词,他读写无碍。工友们漠然看着他的自习。该打牌的打牌,该赌博的赌博,该睡觉的睡觉,没人发表什么意见,像一片随风摇摆的植物在看一只人丛间觅食的动物。(四)工程快接近尾声时,阿明被安排去修建地牢。地牢修建在山坳最低处,四周悬崖,上面灌木茂密。光地基就挖了一个多星期,采石队从远山炸出许多巨石,拖拉机运到这里,四人一组,拇指粗细的铁链捆住巨石一一抬到指定地点,阿明磨破的肩膀长出了老茧,巨石让他自此一肩高、一肩略低。耗时两个多月后,地牢初具规模。阿明站在这个直径10米、深15米的地牢里,抬头仰望天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猛然袭来,四周墙壁光滑,空无一物,地底的暗河里透出阵阵寒气,小吼一声便会发出巨大回响。真的有人将被终身囚禁于此?他爬出地牢,一刻都不愿待在这里,打心里盼望工程早日结束,期望能领全工资然后早点儿离开。工头不放人,说工程还没完,他开玩笑吓唬阿明说:你要是现在跑了的话,就把你抓回来扔进去。虽是玩笑,却让人心悸。又用了一个来月的时间,地牢正上方修建了一座碉堡,碉堡很严实地将整个地牢隐藏在下面,通往地牢的入口不过是一个直径50厘米左右的洞口,让人从外面无法察觉到地牢的存在,人烂在里面也不会有人知道。终于结束了,也不知谁将被扔进去。阿明领到了一部分工钱。他已经很久没去过镇子上了,现在手上有钱了,他心急火燎地跑去买磁带。湖南人不卖磁带了,他摊位上挂着三五把吉他出售。阿明曾经见过吉他。外公外婆的寨子里有户殷实人家,他家里就有一把,寨子里的人都称为“大葫芦瓢”。那户人家没人会弹,只是挂在墙上做装饰,不让人碰的。吉他的声音阿明不陌生,几十盘磁带的熏陶已经让他深爱上了吉他的音色。阿明当机立断买了人生中第一件乐器,国产广东红棉吉他,170块钱,一个星期的工钱。除了那个捡来的随身听,从小到大,这是他给自己置办的最值钱的一样家产。湖南人收钱时莫名其妙地问了他一句:贵不贵?他不觉得贵,怎么会贵呢,170块钱买来个希望。阿明发觉弹出来的声音和随身听里的完全不一样,破铁丝一样,难听得要死,纠结琢磨了好几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怀疑湖南人卖给他一把坏了的琴,生气地扛着吉他去理论。湖南人骂他:鸟你妈妈个白,你不知道吉他需要按和弦吗!你不知道吉他调弦后才能演奏吗?湖南人调过弦后,阿明顺手一弹,喜形于色,这次和录音机里的音色一样了。湖南人斥骂嘲讽了他半天,然后丢给他一本《民谣吉他入门教程》。他对阿明说:要么别练,要练就好好练,吃得苦,霸得蛮,将来你才能靠它吃饭。他怎么知道我有这个野心?阿明呼吸急促起来,靠音乐吃饭……就像那些磁带上的歌手一样吗?他抱紧吉他,像抱住一架登天的梯子。湖南人不耐烦地撵走了他,没收书钱。工程虽然结束了,但大部分工钱却被拖欠着没有结清。边练琴,边等工钱,工钱迟迟不到,两个月后阿明加入了另一个工队,到了一个叫作富板的小镇,为那里的村庄接通电线。富板有个叫作南亮的村子,阿明戏称它为“难亮”,地形崎岖,电缆很难架设,而且当地人都用一种排斥疑惑的态度相待,不怎么待见他们的工作。村民不太清楚阿明他们的来意,50岁以上的老人都听不懂汉语,还好此行的司机是缅甸人,沟通了好几天,村里人才放松了警惕。这个村子大概有一两百户人家,依山而建,村前小河,河畔农田。时已入秋,水稻已收割完毕,田间只剩一堆堆农户储存下来喂牛的草垛,几头水牛散放田间,不时有几只白鹭尾随着水牛,踱来踱去。如此景致,颇能静心,适合操琴。阿明工余时间坐在河畔练琴,教材捧在手上,吉他横在膝上,不知不觉就练到暮色昏沉,不知不觉就练到月朗星稀。水牛陪着他,白鹭飞走又飞来,并不怕他,偶有村人路过,驻足半天安静地听,也不过来聒噪打扰他。基本的吉他和弦他差不多都掌握了,陪着叮咚的吉他声,他轻轻唱歌,水牛扫着尾巴,静静地听,水雾升起来,露水凝起来,衣衫是湿的。这个村子大概有两三百年的历史,全村傣族,村子中央一座佛寺,阿明住的地方就在佛寺边上。这是一间傣族传统竹楼,一楼堆放着僧人用的柴火,二楼原本是僧人摆放杂物的地方,现在腾出来给工人暂住。阿明觉少,时常半夜爬起来,坐在竹楼边练琴。整个村子都是睡着的,只有佛寺里几点烛火,僧人的木鱼声有规律地响着,仿佛节拍器。日间劳作,夜里练琴。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村子里每户人家都通上了电,村民早已抛去了成见,对待工人很客气,阿明的心里对这个村子生出些亲近,这种感觉和在雨林里的工地时不同,同修建地牢时可谓天差地别。工程结束,临别时,村里的头人岩嘎领着一大群村民送来了自酿的水酒。从翻译口中得知,头人很感激工人们,问工队里有没有未婚的小伙,他愿意把村里的姑娘嫁给他们。头人说:那个会唱歌的小伙子就不错。头人岩嘎带领着全村男女老少在佛寺外的大榕树下为工人们送行,他对阿明说:你不肯留下没关系,给我们留下一首歌吧。这是阿明的第一次演出,几百个人双手合十,笑着看着他。他紧张极了,半首歌还没弹完,就拨断了二弦,他尴尬地立着,红着脸承诺将来练好了吉他一定再来给大家唱歌。头人和村民笑着鼓掌,他们说:类的、类的(好、好)。在富板镇陆续做了一些电路维修工作,一个月后,阿明回到了军校附近的那个小镇。军校的工钱依然没有结到,弟弟因没考上初中,也来到了这里,阿明和弟弟陆续在这个小镇上干了一些零活儿维持生计。就这样,拖满了一年,军校的工钱终于结清了。那一年,金三角很不稳定,政府军和反政府武装频繁发生武装冲突,局势很严峻,当地武装开始从工人中软硬兼施吸纳兵员,已经习惯了佤邦生活的阿明不想扛枪杀人,他背着吉他,揣着那个宝贝随身听,匆匆翻越国境线。17岁到19岁。他挣了一份苦力钱,练了一手吉他,自学了数千个字,听烂了几百首歌,在金三角的缅甸佤邦待了整三年。(五)回国后的阿明找了一个在服装店卖衣服的工作,无他,唯有在这里,他可以一天到晚听音乐,而且可以想放什么歌就放什么歌。先是卖衣服,后是卖鞋。同事都蛮畏惧他,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奇怪?除了卖东西就是坐在板凳上发呆,都不和人聊天打屁开玩笑的。他们并不知道,他沉默发呆时是在听歌,脑子唰唰地转着,每一句歌词每一个小节都被拆开了揉碎了仔细研磨。他在县城的一隅租了一间平房,下了班就回去练琴。县城实在太小,一家琴行都没有,红棉吉他每次弹断了琴弦,都要托人从临沧捎,他不再扫弦,开始仔细练习分解,古典弹法细腻,不容易弹断琴弦。他开始知道了一些流派。知道了一些市场流行音乐之外的小众音乐人、一些殿堂级的摇滚人,明白了布鲁斯、雷鬼、蓝草以及民谣。他喜欢民谣,不躁,耐听,像一种诉说。既然是诉说,那说些什么呢?无病呻吟的风花雪月,还是言之有物的思辨和观察,是感慨、感叹,还是真实的生活。阿明开始尝试创作,自己作词作曲,自己写歌唱歌,没有观众,没有同修,没有表扬和批评,没有衡量标准和参照系,他拿不准自己的歌曲是否及格。磁带上的那些歌手的生活依旧遥远,他过着朝九晚五的小店员生活,依旧没有找到靠音乐生活的门径。在服装店里干了两年后的某一天,阿明辞去工作,决心去传说中的北上广闯世界。在此之前,他先来到了中缅边境的一个小镇勐定,受雇于一个农场主,种香蕉。没办法,外面的世界太陌生,他需要防身的积蓄,需要上路的盘缠,需要出发之前先曲线救国。民工,店员,再到果农,阿明背着他的吉他,在自己的阶级属性框架里打转转,没有达官贵友可以提携,没有学历证书可以佐证,没有名师指路,也没有钱。阿明跑去勐定挣钱。他喜欢勐定,这里的居民以傣族人居多,让人亲近,其次是佤族人和汉族人。中缅国境线划定时期,从缅甸迁回的大量华人华侨被安置在这里,他们开建了七个农场,主要种植橡胶和香蕉,阿明去的香蕉园位于华侨农场第三分场旁。农场主很胖,有双狡黠的眼睛,他承租了二百多亩的农田种香蕉,然后将这二百多亩的香蕉地划分为四份,由四户人家代为管理。他承诺香蕉收货时,以每公斤香蕉七毛钱的利润结算给每户香蕉管理者,种植期间首先每月向每户人家发放700元生活费,待香蕉收获时再将其从结算的利润中扣除。阿明怀着满心的憧憬接下了其中一份,约有五十来亩,两千多株香蕉树,如若丰收,这笔钱足够他冻不着、饿不着、出门闯荡上三年世界。他高高兴兴地在合同上签名,老板探过脑袋来瞅瞅,说:你的字怎么这么丑?火柴棍一样。勐定的气候条件十分适宜香蕉的成长,可想而知,这里的年平均气温非常高。阿明刚到时,二百多亩的农田刚收获完水稻,拖拉机运来了上万株香蕉树苗,四五十个工人花了一个多星期时间,才把这些香蕉苗全部种在了地里。接下来香蕉就完全交给阿明了,和当民工时一样,他还是住工棚。香蕉树生长得很快,没到两个月的时间就长到齐腰高。香蕉吃起来容易,种植起却繁杂困难,必须每天为它们松土锄草,打药施肥,修剪枯叶,除去再生苗……每一株香蕉树都需要精心呵护,你稍微一偷懒敷衍了事,它立马死得干干脆脆的。种香蕉比当建筑工人累多了,耗神耗力,琴是没工夫天天练了,阿明每天收工后抽时间、挤时间,确保自己不会手生,有时候太累,弹着弹着,抱着琴睡去。他依旧独来独往,唯一的朋友是小强。小强一家住在阿明隔壁,他们家分管了另一片香蕉地,这是一个复杂的家庭,衰到底儿了,复杂到电影也未必能拍得清。小强的父亲好酒、懒惰、不务正业,曾娶过三个老婆。第一个老婆眼看日子过不下去了,在生下哥哥后与人私奔,远走他方。第二个老婆是小强的妈妈,在小强七八岁时去世,太穷,没钱看病,死在自家床上。第三个老婆是个缅甸女人,在生下小强的弟弟后跑回了缅甸,再也没有回来。小强14岁,个子不高,严重发育不良,和阿明一样,也没有上过一天学。他每天穿着一双破旧的人字拖,提着大塑料桶给香蕉施肥,桶大,他提不高,拖着走。小强的父亲常醉酒误工,有时醉在田间地头不省人事,死猪一样拖也拖不动,他躺在自己的呕吐物里,蚂蚁爬了半身。小强的弟弟只有六七岁光景,还没懂事,哥哥二十多岁,整日里东游西逛不好好干活儿,所以这一家人的工作大半都落到了小强头上。小强没得选,他认命,每天吃饭、睡觉、干活儿,忙得几乎没时间发育。阿明在他身上看到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心中不忍,有时帮他干干活儿。小强没妈,没人教他感激人的话,只懂得龇着牙冲阿明笑,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络了许多。一天晚上,阿明在屋里弹琴唱歌,小强推门进来蹲在一旁听得入神,一曲结束,他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阿明,问学吉他难不难。阿明说: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有手都能弹,我教你。阿明把吉他递过去,小强却嗖的把双手背到身后,阿明用力拽出来,然后吃了一惊。这哪是一双14岁小孩的手啊!密布的老茧,厚得像脚后跟,粗笨的手指满是皴裂的口子,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创可贴一头翘起,还不舍得撕掉,指甲盖抠在肉里,上面半个月牙儿印都没有。小强不好意思地说:别把琴弄脏……我去洗个手。阿明移开目光,沉默了一会儿,他发现小强穿了一双极不匹配的大拖鞋。他转移话题,问这双鞋这么大是不是他父亲的,小强回答说这是上次赶集时自己买的,之所以买大的,是为了长大后还可以接着穿。阿明不是没苦过,但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小强是面镜子,他不敢再往里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低着头,一味地弹琴。小强忽然开口:真想快点儿长大,长大后就可以干很多活儿,挣很多钱……也不用再挨打。他羡慕地看着阿明说:你看,你就已经长大了,真好……阿明后来写了一首歌,叫《小强》:他说他就有个梦想,想一夜就能长大我问他为何那么想,他说他就想长大云没有方向地飞,落叶不怕跌地落下他说他很想长大他说他只想长大……阿明教了小强半年吉他。香蕉树长到三米多高时,小强一家被撵出了这片香蕉地。原因很简单:父亲经常醉酒误工,疏于管理,严重影响了香蕉的长势,被农场主取消了管理资格。后来有一天在赶集时,阿明在马路边遇到小强,小强说他在帮一户农家放养鸭子,两百多只,太累了,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跟阿明学习吉他。临别,他对阿明说:别人都说弹琴唱歌没用,不能养活人。阿明下意识地反驳:能的,能养活!小强看着他,龇着牙笑了一会儿,摆摆手,走了。从此阿明再没见过他,听说有人看到他在勐定的街道上捡垃圾,还有人说他在其他香蕉地里干一些杂活儿。还听到一种说法,他被送去了境外……扛枪当了炮灰兵。(六)香蕉终于开花了,碧绿的花苞探出枝头,一天一天往下垂。阿明的工作量也一点一点加大,三天一打药,五天一施肥,还要为每一株香蕉树安置三米多长手臂粗细的撑杆,防止香蕉树因为果实过重而侧倒或是倾斜。夜里弹琴的时候,阿明偶尔会想起小强的话:弹吉他没用,不能养活人。他开始烦躁,香蕉园像个笼子,囚着他,笼子的铁条看不见,却也掰不断。工作越来越累,有时又累又烦,阿明会对着香蕉树胡踢乱打一番,或是跳进河里,闭目静泡,半天不愿出来。他抱着脑袋想,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像我一样岁数的人,里面一定也有许多爱弹吉他唱歌的人吧,他们每个人都在过着这样的生活吗?他们都是怎么活的?我是不是不配弹吉他,我是不是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河水清凉,却冷却不了这颗发烧的脑袋。对岸傣族人的西瓜地里也成片地开满了黄色小花,白天来小河里洗澡的傣族人也一天一天多了起来。小河三四米宽,清澈见底,河底全是细沙,间或散布着一些鹅卵石,河两岸长满了翠绿的凤尾竹。当地的傣族人在这条河里洗澡的风俗已不知有多少年,天热时,集体沐浴的人上至五六十岁,下至五六岁,小孩全部光着屁股,成年男子穿着底裤,女人洗澡时则穿着傣族妇女传统裙子。男女老少赤膊相见,光风霁月,他们搅碎水波嬉戏打闹,笑声飘得很远。阿明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他们,看着看着就看呆了,他取出吉他拨弹,水声交融着吉他声,一时间让人如同入得三摩地,弹着弹着,他不自觉地吟唱起来,没有歌词,即兴吟唱,仿佛长长的叹息,又好似大声的呻吟。一首歌唱完,心里好似松快了些许,他放下琴,继续干活儿。当天夜里,阿明刚上床,忽然间,六七辆摩托车的马达轰鸣声由远而近,停在了工棚门口,嘈杂的机械声夹杂着些许男女的对话声让阿明茫然地坐起。边民彪悍,与外来人员打架的事件时有发生,阿明不知何时得罪了人家,惴惴然推开门出去看个究竟。刚出门,一个傣族小伙子迎上来,敞开的衣襟半遮着鼓鼓的肌肉。他用生硬的普通话问:白天在河边唱歌的人是不是你?阿明倒退一步……你们想干吗?傣族小伙子的脸上哗的一下子堆满了笑意,他逮住阿明的手,自我介绍说他叫岩明,白天在河边洗澡时听到阿明的弹唱,很是喜欢,于是约了周围村寨的十个朋友一同来听歌。阿明松了一口气,邀请他们进屋,十几个人男男女女都笑嘻嘻地看着阿明,他们还带来了一些傣族米酒和酸辣小吃。三碗酒下肚,阿明敞开了心扉,吉他弹得如流水。阿明忽然间多了一堆要好的朋友,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和阿明一起弹琴唱歌。他们喜欢他的弹唱,总是不停央求: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吧。转眼泼水节到了,河对岸的西瓜也熟透了,傣族小伙子岩明和他的伙伴们邀请阿明去他们村做客。中午,全村人汇聚在寺里的大榕树下,佛爷做完了祭祀仪式,男人们从佛寺的储存室里搬出一年才用一次的象脚鼓敲打起来,身着盛装的小仆少(傣族少女)跳起了孔雀舞。泼水节正式开始了,人们互相泼水祝福,阿明是客人,第一个浑身湿透,他湿淋淋地抱着吉他,一首接一首地给大家唱歌,很快,吉他里也被灌了半箱水,声音奇怪地拐着弯儿。太开心了,阿明忘了去担心吉他,他嘴合不上,眼睛和耳朵都不够用了,每个人都在冲着他笑。从童年到少年缺失的欢乐好像都在这一天里被补齐了,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过节。傍晚,岩明家的院子里聚满了亲朋好友,丰盛的傣味摆满长桌。他从小没吃过超过四个菜的晚餐,在香蕉地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有生活费,但习惯了简朴,每天吃的都是空心菜和莲花白,一日三餐随便打发,现在猛然看到这满桌丰盛的晚餐,眼睛立马拔不出来了。他使劲儿掐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不能丢人不能丢人……却怎么也咽不完口水。待岩明的父亲说完祝福的话,阿明埋头开吃,他吃得太猛了,手不受控制地频频出击,一筷子菜还没咽下,一筷子菜又塞进嘴里,他不好意思看人,压低脑袋不停装填,仿佛想用这桌美食去填满心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空洞。吃得正香,后背突然传来一道凉意。阿明还不明就里,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阿明嘴巴塞得满满的,他回过头,一个漂亮的傣家女孩捂着嘴笑着,手上的竹瓢还在滴着水。岩明的父亲站起身,端杯祝酒道:“小伙子,来喝一杯,你是今天最幸福的人啦!”在这个傣族村子的传统里,席间的众目睽睽下,女孩给男孩泼水,是表达爱慕的意思,男生若有意,当席喜结连理。那个泼水的女孩面颊微红看着阿明,窄窄的筒裙,细细的腰。阿明傻掉了,落荒而逃。岩明用摩托车送阿明回工棚。他在摩托后座上问岩明:我这么穷这么丑,她怎么会喜欢我?岩明说: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唱歌那么好听……岩明咂咂嘴,叹口气说:可惜可惜,她浇完你水后,你应该浇回去才对,现在你跑了,错过了,不算数了,没戏了……这可是我们寨子里最好看的小仆少。车又开了一会儿,岩明哈哈大笑着说:兄弟,我后背能感觉出你的心跳,咚咚咚的!哈哈,你这个傻瓜后悔了吧?(七)香蕉丰收,整车整车地被拉走,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采摘告一段落。一天晚上,农场主来到工棚给阿明结算工钱。农场主赖皮,轻车熟路地浇下一盆凉水,他理直气壮地说出了一些以前从未提及的苛刻条款。譬如,生长期因虫害死去的香蕉树要赔偿,挂果期被大风刮倒的香蕉树要赔偿,所有人力不可抗拒的损失都要由阿明来赔偿……七算八算,工钱比阿明预期中的少了几乎一半,而且还要到下一季香蕉成熟时才能一起结完。阿明不满,想要离开,却又桎梏于之前签订的合同,受制于农场主张嘴闭嘴打官司的威胁,他没得选,只能吞下委屈,继续当雇工留在香蕉园。他长到二十多岁一直在中国边陲线的底层世界讨生活,没人教他如何维权。他能做的只有祈祷来年不要再有这么多天灾人祸,期待农场主能发点儿善心,不再刁难。农场主象征性地留下了一些钱,拍拍屁股扬长而去,没有丝毫良心不安。临走时,他指着屋角的吉他,对阿明说:你还挺有闲情逸致……阿明使劲咬紧后槽牙,听得见咯吱咯吱的响声。香蕉在生长过程中会从根部长出很多再生苗,采摘完香蕉后,需要砍掉主株,只留下长势最好的那株再生苗,这样就不用再从幼苗开始种植,省去了一些麻烦。阿明憋着火在香蕉林里砍主株时,正逢缅甸政府军和果敢特区彭家声部开战。彭家声曾是当年金三角地区有名的“战神”,但那时已临耄耋之年,久未用兵,将庸兵懒,没几天,他的部队便被缅甸政府军打散,其本人也不知所终。缅甸政府军搂草打兔子,顺势将兵力部署到了附近的佤邦地区,坦克开到了阿明当年修建军校的那个小镇。佤邦军队和缅甸政府军在小镇对峙了好些时日,听说后来经过好多次谈判才停止了紧张局势。阿明念起小镇上的集市、录像室,暗自庆幸自己已离开了那里。战争开始后,难民仓皇逃到了中国边境,中国政府搭建了简易帐篷,把他们安置在指定区域,妇女绝望的眼神,小孩哭闹的声音,让人感到阵阵心寒。阿明辗转得到一个消息:那个卖给他磁带和吉他的湖南人,已死于流弹。湖南人当年赠他的那本《民谣吉他入门教程》他一直留着,扉页已翻烂,用透明胶勉强固定着。那个耳机他也还留着,捡来的宝贝随身听早用坏了,耳机没地方插。听说那个湖南人也曾是个弹唱歌手,在他的家乡一度小有名气,中年后不知何故沦落缅甸佤邦,靠卖磁带卖琴维生。客死异国的人尸骨难还乡,应该已被草草掩埋在某一片罂粟田畔了吧。阿明买来元宝、香烛,在香蕉园里祭那位湖南人,香蕉盛在盘子里,红棉吉他摆在一边。那几句浓重的湖南腔他还记得呢:……鸟你妈妈个白,吉他不调弦能弹吗!……要么别练,要练就好好练,吃得苦,霸得蛮,将来你才能靠它吃饭。……阿明第二天离开了勐定的香蕉园,临走时没去讨要工钱。除了背上那把红棉吉他,他身无长物。阿明没回家乡,他一路向北流浪,边走边唱,一唱就是许多年。(八)某年某月某夜,云南丽江大研古城五一街文治巷,大冰的小屋。三杯两盏淡酒,老友们围坐在火塘边上,轻轻唱歌,轻轻聊天。与坐者有流浪歌手大军、旅行者乐队的张智、“越狱者”路平、丽江鼓王大松……大松敲着手鼓,张智弹着冬不拉,吟唱新曲给大家听。张智唱的是后来被传唱一时的那首《流浪者》,他唱:我从来都不认识你,就像我从来都不认识我自己,所以我不停地走,所以我不停地找啊,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爱人来了她又走了,所以我不停地走,所以我不停地找啊……小屋的门外站着两个人,静静地听着,一曲终了才推门进来。来者是大松的徒弟瓶罐,一位是个黑黝黝的长发披肩的精瘦男子。我蛮喜欢瓶罐,这是个朴实的年轻人,他来自临沧乡下,励志得很,来丽江后先是在手鼓店当杂工,又跟随大松学了一年打击乐,然后考取了南京艺术学院。瓶罐第二天即将赶赴南京入学,临行前来看看我们。他介绍身旁那个黝黑的长发男子:这是阿明,我的老乡,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建筑工地上干过活儿,他也是一个歌手,今天刚刚流浪到丽江,我领他来拜拜码头。小屋是流浪歌手的大本营,进了门就是自己人,酒随便喝歌随便唱。广庇寒士的本事我没有,提供一个歇脚的小驿站而已,同道中人聚在一起取取暖。我递给流浪歌手阿明一碗酒,问他要不要也来上一首歌。阿明蛮谦逊,推辞了半天才抱起吉他。他唱了一首《青春万岁》短暂的青春像是一根烟,不知何时不小心被点燃美丽的青春就像一杯酒,喝醉再醒来我已经白头但我没有后悔,我已展示过一回我没理由后悔,谁也只能有一回青春万岁,我愿意为你干杯,青春万岁,我愿意为你喝醉青春万岁,我一直与你相随,青春万岁,再次回头看我也不会枯萎……阿明唱完歌,半晌儿无人说话,我开口问他:是你的原创吗?他腼腆地用云南话回答:野路子,我没读过书,瞎写的……张智插话,就两个字:好听!大军和大松交换着眼神点着头,路平递给阿明一支烟,拍了拍他的肩说:歌词我喜欢。我用云南话说:兄弟,以后不论何时过来,都有你一碗酒喝,嘎。阿明客气地端起酒碗,环敬一圈,一饮而尽。都是活在六根弦上的人,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一首歌即可。就这么着,我认识了阿明。阿明在丽江找了一份酒吧驻唱的工作,他的作品和唱法异于常人,经常会让客人驻杯发愣,继而满面泪痕。酒吧老板恭送他出门,说他的歌太沉重,不能让客人开心,太影响酒水销量。阿明不说什么,继续去其他酒吧见工。兜兜转转,偌大个古城800家酒吧,最后只有一家叫38号的酒吧让他去容身。38号酒吧离小屋不远,也是个奇葩的所在,老威和土家野夫曾在那里长期战斗过,一个鬼哭,箫声呜咽;一个痛饮,黯然销魂。现任老板阿泰也是奇人一个,自称是画画里面唱歌最好的,唱歌里面画画最好的,喝醉了爱即兴作诗,不在自己酒吧念,专跑到我的小屋来念,起兴了还会脱了裤子念,大有魏晋竹林癫风。阿泰识货,阿明留在了38号酒吧,一待就是数年。有时我路过北门坡,阿明的歌声流淌过耳朵,夹杂在其他酒吧劲爆的H曲声中,安静又独特。阿明每天午夜一点下班,下班后他会来大冰的小屋小坐,我递给他酒,他就安静地喝,我递给他吉他,他就缓缓地唱歌。几年间,他每天都来,话不多,一般坐上半个小时左右,而后礼貌地告辞,踩着月色离去。阿明花10块钱买了一只小土狗,取名飞鸿,他吃什么飞鸿就吃什么。飞鸿极通人性,长大后天天跟在他身旁,半夜他推门进小屋前,飞鸿会先进来,轻车熟路地跳到座位上,蜷着身子蜷着尾巴。阿明性格闷,朋友不多,他极爱飞鸿,把它当兄弟和朋友。飞鸿和阿明一样闷,一副高冷范儿,但很护主。丽江午夜酒疯子蛮多,阿明常走夜路,有几次被人找碴儿找事儿,飞鸿冲上去张嘴就啃,骂阿明的,它啃脚脖子,敢动手的,它飞身照着喉咙下嘴,几次差点搞出人命。狗如其名,整条街的狗没敢惹它的,风闻它身手的人们也都不敢惹它,它几乎成了阿明的护法,24小时跟着他。一人一狗,一前一后走在古城,渐成一景。有一天半夜,我问阿明,如果你将来离开丽江了,飞鸿打算送给谁养?他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去哪儿就带它去哪儿……将来去北京也会带着它。我说:阿明的志向不小啊,将来去北京打算干吗?还是唱歌吗?他说:是啊,要唱就唱出个名堂来。我说:有志气,加油加油,早日出大名挣大钱当大师。阿明笑,说:我哪儿有那种命……能靠唱歌养活自己,能唱上一辈子歌,就很知足了。我问:这是你的人生理想吗?他很认真地点点头。我心里一动,忍不住再度讲起了那个故事:……很多年前,我有几个音乐人朋友曾背着吉他、手鼓、冬不拉,一路唱游,深入西北腹地采风,路遇一老妪,歌喉吓人的漂亮,秒杀各种中国好声音。他们贪恋天籁,在土砖房子里借宿一晚,老妪烧土豆给他们吃,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连电灯也没有,大家围着柴火一首接一首地欢歌。老妪寡言,除了烧土豆就是唱歌给他们听,间隙,抚摸着他们的乐器不语,手是抖的。老人独居,荒野上唱了一辈子的歌,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听众,一整个晚上,激动得无所适从。天明,他们辞行,没走多远,追上来满脸通红的老妪。她像孩子一样嚅嗫半晌,问:你们这些唱歌的人,都是靠什么活着的?……我第一百次问出那个问题。我问阿明:若当时当地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去回答老人的那个问题?阿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大冰的小屋安安静静,满地空酒瓶,飞鸿在睡觉,肚皮一起一伏,客人都走了,只剩我和阿明。阿明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给我讲述了另一个故事。这是个未完待续的故事,里面有金三角的连绵雨水,勐定的香蕉园,新千年的建筑工地……故事里有穷困窘迫、颠沛流离、渺茫的希望、忽晴忽雨的前路,还有一把红棉吉他和一个很想唱歌的孩子。这个孩子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一辈子唱歌,同时靠唱歌养活自己。他是否能达成愿望,还是一个未知数。那天晚上,阿明讲完他的故事后,也留给我一个问题。他的问题把我问难受了。他腼腆地问我:冰哥,你觉得,像我这种唱歌的穷孩子,到底应该靠什么活着呢?我又能说些什么呢……酒斟满。弦调好。阿明,天色尚早,再唱首歌吧。PS:这个时代不缺虚构文学,我傲娇,更乐意去当个真实人生的搬运工,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换做是你,又会如何去回答那个问题呢?附:阿明《青春万岁》弹唱视频。丽江38号。以下整理的歌词:短暂的青春像是一根烟不知道是何时不小心被点燃美丽的青春就像一杯酒喝醉了再醒来我已经白头 但我没有后悔我已展示过一回我没理由后悔谁也只能有一回 青春万岁我愿意为你干杯青春万岁我愿意为你喝醉青春万岁我一直与你相随青春万岁再一次回头看我就快要枯萎 说一说你的青春有多美想一想那时你曾爱着谁是不是微笑着在意那场面还是带着泪不愿意离别 回首昨天的美 年少无知的气馁 幻想明天的美 不知是喜还是悲 青春万岁我愿意为你歌唱青春万岁我愿意为你落泪青春万岁我永远不会遗忘青春万岁再一次回头看我就快要枯萎 (旁白)人生 很短暂谁也无法 将它延长还好 可以回忆 那段时光文转自《一个》↓↓↓点击下方,关注杰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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