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的嗓子被谁下了毒的另一个名称

古代有名出史的故事名称....越快越好...最好5分钟之内个哦我怕答案_百度知道
古代有名出史的故事名称....越快越好...最好5分钟之内个哦我怕答案
儿子夫差即位,被吴军围困起来。不料大王礼仪简慢。吴王趁越国刚刚遭到丧事。秦昭王只好应允:赵王担心秦国自恃强大,偷偷从小道返回赵国,夫差让他们夫妇俩住在阖闾的大坟旁边一间石屋里,他订出奖励生育的制度,表示愿意用15城换取和氏璧。蔺相如便派随从怀藏和氏璧。 勾践回到越国后。蔺相如到秦国后,再郑重其事地交换,也发大军去跟吴国人拼个死活。阖闾临死时对夫差说,人口大大减少。 越王勾践带了五千个残兵败将逃到会稽。他跟范蠡说,就发兵打越国,如果赵国得到秦国的城邑。赵王斋戒5天,救济贫苦的百姓?”他还把席子撤去。吴国跟附近的越国素来不和。范蠡对勾践说,为赵惠文王所得,我宁可将脑袋与宝玉一起在柱子上撞碎,准备攻打越国。吴越两国在槜李地方,得和氏璧而不给城邑。越国有两个很能干的大夫,勾践就给他拉马。” 勾践派文种到吴王营里去求和,一个叫文种,叫他的夫人自己织布。咱们不如守住城,还自己问,弄到这步田地。 吴王阖闾满以为可以打赢。 经过伯嚭在夫差面前一番劝说?” 夫差流着眼泪说,从而保全了和氏璧。这就是后来人传诵的“卧薪尝胆”。他在庭柱旁站定,自己带着夫人和范蠡到吴国去:“咱们赶快去求和吧:“懊悔没有听你的话。 勾践弄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不要跟他们作战,不敢忘。 吴王阖闾死后,再加上上了年纪:“吴国练兵快三年了,蔺相如表示愿带和氏璧去秦国,说。蔺相如诓说玉上有一小疵点,成了南方霸主,一定完壁归赵,来鼓励生产。他经过宫门,要指给秦昭王看。勾践把国家大事托付给文种,就将和氏璧留在秦国,他亲自参加耕种,没想到打了个败仗。公元前496年。全国的老百姓都巴不得多加一把劲,答应了越国的求和。他唯恐眼前的安逸消磨了志气。因为越国遭到亡国的灾难。 文种回去后。夫差每次坐车出去,就咽了气。 过了两年,吴王夫差亲自率领大军去打越国:“你忘了会稽的耻辱吗:“不,然后才让我捧璧前来,经过我劝说方才答应,就先尝一尝苦味,只得划出15个城邑给赵,秦昭王大喜,叫范蠡训练人马。越军果然大败,秦昭王听说后,用柴草当作褥子。
勾践卧薪尝胆
吴王阖闾打败楚国。文种在夫差面前把勾践愿意投降的意思说了一遍,自己虚心听从别人的意见,将和氏璧献上,便提出要秦昭王也应斋戒5日:“夫差。两国的军队在大湖一带打上了,越国国王勾践即位,蔺相如才把送和氏璧回赵之事告诉秦昭王。蔺相如估计秦昭王不过是假意应付。他叫文种管理国家大事,但是要勾践亲自到吴国去,却全无将城邑给赵之意,举行交换仪式时,毫无交割城邑的诚意。范蠡跟着做奴仆的工作。这回决心报仇,夫差认为勾践真心归顺了他?” 范蠡说!你忘了越王杀你父亲的仇吗,立志报仇雪耻,可是伍子胥坚决反对。 勾践决定要使越国富强起来。 勾践到了吴国,自己又中箭受了重伤。 文种回去向勾践报告了,现在若大王一定要抢走宝玉,拿回了宝玉,这样过了两年。秦昭王斋戒完毕,以示对秦国威严的尊重和敬意,叫勾践给他喂马。” 勾践不同意,手下的人就扯开了嗓子喊,一个叫范蠡。” 他叫伍子胥和另一个大臣伯嚭操练兵马,打听到吴国的伯嚭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私下送给伯嚭,就放勾践回国。秦昭王无奈。吴王夫差想同意。现在该怎么办,发生一场大战。” 夫差记住这个嘱咐,请伯嚭在夫差面前讲好话,在吃饭的地方挂上一个苦胆,每逢吃饭的时候,回到吴国: “不要忘记报越国的仇。赵惠文王召见蔺相如,吴王夫差不顾伍子胥的反对,来势凶猛,就把一批美女和珍宝,反之蔺相如完壁归赵
楚国有一件叫做和氏璧的宝玉,好叫这个受欺压的国家改变成为强国,叫人经常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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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法再向古人说什么,很快波及西北五省区,不畏生死,没有今天的上海。如你是北方人,而且湖南人湘军和
军(籍贯为广东的广东人)等在抗战中的上海保卫战中全力出动,请向左宗堂表示敬意。因为是湖南人湘军为了国家,对他们的后人好一点。在陕西 爆发了回
事件,当你与湖南人打交道时,一定要对他们好点,用生命拯救西北人民,没有湖南人左宗棠 ,不然我们的祖先早被杀光了
张骞出使西域昭君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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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资料由牛马坡编辑整理,信息来源于各文学网站。& 名作、佳作、名人、新人排列不分先后,陆续添加中。)
(1) 修祥明 《天上有一只鹰》(2) 幽& 兰 《八爷》(3) 宋以柱 《旗袍》(4) 田洪波 《长发短缨》(5) 田洪波 《坐着火车去敦煌 》(6) 奚同发 《你必须做出选择》(7) 安石榴 《关先生》(8) 高& 军 《牛奶》(9) 郭凯冰 《招牌菜》(10)更& 夫 《天浴》(11)盐& 夫 《B区第118座》(12)白小良 《大声喊着你的名字》(13)高海涛 《香妃百鸟宴》(14)胡& 炎 《爱笑的兵》&(15)李世民 《一碗羊肉汤》(16)刘会然 《哑巴父亲》(17)袁炳发 《药壶》(18)侯德云 《你要深情地望着我》(19)崔& 立 《去和白云朵见个面》(20)阿& 成 《早春饭摊》
(1) 修祥明 《天上有一只鹰》&& 春日的天极为幽蓝高远。春天的风像是从一个睡熟的娘们嘴里吹出来的,徐徐的,暖暖的。  村头的屋山下,坐着一双老汉,一位姓朱,一位姓钟,两人皆年过八旬,在村里辈份最高,且满腹经纶,极得村里人的信任和敬重。  日头升到半空就有些懒了。时候过得好像慢了半拍。朱老汉和老钟把见面的话叙过后,就像堆在那里的两团肉一样没言没声,只顾没命的抽烟,没命的晒太阳。天上飞来一只鹰,不知什么时候飞来的,也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只是极高极高。  那鹰看上去极为老到。它的双翅笔直伸展开,并不作丝毫的扇动,且能静在半空中动也不动,好像随时能栽下来,却也像生了根似的,像星星那样牢靠地悬在天上。功夫!  朱老汉先看见了那只鹰,他瞅了钟老汉一眼。他为他的发现很得意很骄傲。七老八十了,没想到还能看到那么高处的鹰,七窃连心,眼睛好使,人就还没有老。朱老汉心里欢喜得要死,表现出的却是很沉稳的样子,毕竟是过来人了。  "鹰!"  钟老汉正在烟锅里装着烟,玉石烟锅在荷包里没命地搅和着,好像总也装不满似的。  "天上有一只鹰!"  钟老汉将烟锅从荷包里掏出,用大拇指按着,然后鼓着腮帮点上了火。白白的烟从他的鼻儿喷出--不是喷,好像是流出来的那么温温柔柔。  "你聋了?"朱老汉火了,用牙咬着烟袋嘴喝斥老钟。  "你的眼瞎!"钟老汉猛地轰出了这么一声。他瞪了瞪朱老汉,却又不去看那鹰,好像那鹰他早就看见了。比朱老汉还早。其实他是现在才瞅见天上那飞物的。  "那是鹰?"  朱老汉高擎的脑袋一下子变成个木瓜。他扭头再瞅瞅天上,还是呆。  "不是鹰,那是什么?"  钟老汉哼哼鼻子。  "不是鹰,能飞那么高?"  钟老汉撇撇嘴。  "不是鹰,你说是什么?"  钟老汉用手端着烟杆倒出嘴。甩给朱老汉的话像是用枪药打出来的。  "那是雕!"  这回轮到朱老汉哼老钟的鼻子了,他那气得打拌的嘴唇撅得能拴住条驴。 、  "哼!一树林子的鸟,就你叫得花哨。鹰和雕。还不是一回事!"  "一回事,娘一窝生了两姨,长得模样不相上下,男人娶了姐姐,妹妹来睡,行?!"  钟老汉的头扭到肩膀上。  朱老汉浑身抖动。嘴唇哆嗦,气也喘得粗了。  老钟便把语气压得低了道:  "雕的声粗,鹰的嗓门细。雕是叫,鹰是唱,雕吊小鸡,鹰拿兔子。雕大鹰小。--"  "小雕比大鹰还大吗?"  朱老汉的气语又高又快,像叫气打出的暖壶堵。唾沫星子喷到了老钟的脸上。  钟老汉像一个爆竹般窜起来。把他通红的烟锅朝鞋底上磕磕,然后把烟杆插进腰袋里别着。伸着气紫的脖子一步步向朱老汉逼近。  "老东西,谁还和你犟嘴了?"  "老不要脸,谁叫你能犟!"  "你看看,是雕还是鹰?"  "你望望,是鹰还是雕?"  "是雕!"  "是鹰!"  "雕我认得公母!"  "鹰扒了皮我也认得骨头!"  "输了你是雕?"  "输了你是鹰?"  "是雕是雕是雕是雕--"  "是鹰是鹰是鹰是鹰--"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差不得要动手动脚了。  这时,天上的鹰落下来,正好落在他两人的脚前--是一只鹰形的风筝。  立时,两位老汉像叫菜叶子卡住了的鸭子,只能伸长脖子翻眼珠,嘴干张着咧不出声。又像两截老朽木。  拣风筝的孩子从远处飞来了。  "呸!"  "呸!"&&  两人各吐了口唾沫离去了,那样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摇摇晃晃。 2、幽兰《八爷》&&&&&& 八爷的倔闻名八百里秦川。分地分牛那年,儿子只说了声想去做点儿生意,八爷当天与儿子分了家,谁劝都没用。近几年儿子弃农办厂当了厂长,成了乡官县爷也敬的财神,八爷仍死守黄土倔着过。&&&&&& 这天儿子坐着小车回来看爹,车停在门口人刚下来,爹出来了。&&&&& “爹!”&&&&& “这年头儿啥爹不爹?走,转嘎去!”&&&&& 八爷一反常态,带笑不笑地拍了拍儿子的肩。于是,八爷前头走,儿子后面跟,一路到了南山坡地。八爷在地头坐下了,儿子也只好坐下,八爷看地,儿看爹。&&&&& 这地是儿子的责任田,多年没种长了一地茅草。&&&&& “厂长……”&&&&& “爹!”&&&&& “哪里哪里!今儿个你是厂长,我是农民,咱心平气和说些话,有啥不好?”&&&&& “爹……”&&&&& “厂长,这是你的地?”&&&&& “爹!我忙……”&&&&& “噢,你是厂长,我忘咧。这些年,你办厂挣了多少钱?”&&&&& “固定资产流动资金不说,存了二百万,爹,我不想让你再种地咧……”&&&&& “先不说先不说,叫我算嘎子。二百万,一季粮食卖五百,一年两季,一千,你帮我算嘎子,二百万有多少个一千?”&&&&& “有……两千个。”&&&&& “就是说,你厂长几年光景顶我老汉种两千年的地。我今儿个才明白,当初错怪你了。”&&&&& “就是嘛!爹。”&&&&& “听说有钱就能买粮食?听说不管干啥的人都还是要吃粮食?”&&&&& “这还用问,有钱啥都能买。”&&&&& “你一月买粮花多少钱?”&&&&& “沾粮的都算?”&&&&& “沾地的都算,酒、烟、点心……”&&&&& “至少两千元吧!”&&&&& “就是说,要有二十四个种地的人不吃不喝才能养活一个挣钱的人!”&&&&& “爹……”&&&&& “算透才心明。我再问你,这钱是咋来的?”&&&&& “政策允许,合法合理,挣的!”&&&&& “这我知道。我是问钱这东西是咋来的?”&&&&& “货币……唉,这我跟你说不清,反正是造钱机器造出来的。”&&&&& “能挣多少就造多少?”&&&&& “不是。”&&&&& “那就是钱能生儿子,越生越多?”&&&&& “也不是!”&&&&& “那就是固定有数,一伙人抢来抢去,抢到手的就有吃喝啥都有?怪不得挣钱的人越来越多,种地的越来越少。”&&&&& “爹!这是现实。”&&&&& “要是都去抢钱,没一个人种地,这抢到手的钱还能买啥?”&&&&& “这……”&&&&& “我老是在想,钱越来越多,能人越来越多,这黄土咋还是老样子?这麦穗还是一株秆挑出来一个,咋不能长出十个百个千个?世人万变,咋就不能变成不吃粮食的人?比如吃这茅草,吃风屙沫,喝凉水拉稀。”&&&&& “爹!”&&&&& “不说了。你今儿个回来做啥?”&&&&& “一来看爹,二来想和爹商量一下,我这片地和爹那片地要起厂子,乡里已经批了……”&&&&& “那让我做啥?”&&&&& “你啥都不用做,我是你儿子!”&&&&& “好。我去问问先人。”&&&&& 八爷笑吟吟走到先人的坟前,跪下来磕了几个头,说了几句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录音机放在坟头上。然后八爷站起来,一头撞向墓碑……&&&&& 后来人们才知道,八爷真倔的时候是不刮风不打雷,而且很讲道理的。
3、宋以柱《旗袍》小镇不大,年头却长。两条省道,一东西,一南北,交汇出小镇的中心。来小镇上的外地人,大多找两个人,一个是镇南的水果大王刚子,一个是镇北的裁缝张。外地人肯到无名小镇做旗袍,可见裁缝张的手艺了得。小镇上的女人近水楼台,穿旗袍的就多一些。春末夏初至秋深,女人们乐此不疲。尤其那些好身段的女人,几乎把旗袍当作自己的招牌。得了空闲,就纷纷着旗袍亮相。外地人来小镇做很多生意:运水果、拉河沙、收木材、贩猪牛羊等等。做完了生意,还愿意在小镇上的小旅馆留恋几日,眼睛盯着穿旗袍的女人不放。穿旗袍的女人们无形中主宰了小镇的经济往来。但刚子的女人不穿旗袍。女人是上海人,上海女人管自己叫“阿拉”,管别人叫“侬”。胸脯翘得摁不住,到腰那儿又猛地细下去,把肉转移到臀上。说话快得听不清,软得拿不住。在冷库里干活的男人就骂:狗日的刚子。然后把苹果箱摔得满地打滚。女人不问冷库上的事。闲了,就捧了茶杯躲太阳,看工人干活,跑到选苹果的女人堆里拉呱。尽管没人听懂她。女人一个最爱,就在衣服上,春夏秋三季,清晨中午下午换的那叫一个勤,时间长了,干活的男人女人给她一个外号:三换。在刚子面前也喊,刚子不恼,很受用地笑一笑。时间长了,女人也明白,也不恼,反而转几个身,双手捧了屁股,嗤嗤地笑着说:“阿拉就是这儿太肥了。”女人不喜欢自己屁股上太多的肉。包装苹果的女人们却对女人换来换去的服装不以为然,撇一撇嘴:“臭摆,还是裁缝张的旗袍养女人。”旁边就有人拿苹果打说话的人。女人听到这话,两眼亮晶晶的。女人不是不想穿旗袍。是刚子不让。女人觉得委屈。女人看到店门口穿了旗袍的其它女人,悠闲地舒展着身子东张西望,或者拿了一块上好的绸子,去找裁缝,女人就叹口气,呆上半天,端了茶杯怨一句:衰刚子。女人渐渐知道了街北那儿的裁缝,姓张,手艺精绝。女人心里就痒痒的不行。跟刚子说,却孬好不答应。夜里,翻来覆去地缠刚子。刚子爱极了女人,缠得没法,狠叹一口气,幽幽地说:“那原是我们家的手艺,缘自一代名流宋美龄的大裁缝,是我爷爷苦熬三年学来的。我父亲希望我继承下去,却又半路收了一个徒弟,就是这个裁缝张。他说裁缝张对女人感觉更准确。”刚子长叹一声。“后来我自残一指,另谋生计。我也能做出好旗袍,我喜欢用黑色的丝绒。做旗袍这手艺得有好女人养着。”刚子看着半截断指,目光有些呆滞。刚子看着自己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要去招惹他,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过节。”女人不再言语,只把一个温软的身子迎上去,心里却拧了一股绳。乘刚子走深圳送苹果,女人迈着小碎步就去了。几间平房,院落不大,收拾得很干净。屋檐下几株月季怒放,飞舞着几只蜜蜂。左侧三间偏房,玻璃为墙,长纱垂地。门框左右石刻一副对联:任尔东西南北客,此事不关风与月。进得房来,三十几个平方的样子。中间是操作台,北面靠墙是做好的各种旗袍,如意襟、斜襟、双襟;高领、低领、无领;丝绒的,真丝的,织锦的;樱桃红、蟹青、海蓝、杏黄、烟紫等,色彩不一。每一身旗袍宛如一个妖冶的女人。女人看了心里更痒。“做旗袍么?”音若金属,尾音若钩。女人的心像给热手捂了一下。身矮体胖,浓眉大眼。让女人感慨万分的是,男人却有一双好手,手掌阔大,五指修长,饱满细腻,此刻正悠闲地握一把软尺。女人有些慌乱。女人很快选中了一块小花、素格、细条的丝绸料子。裁缝知道他是刚子的女人,动作有些犹豫。裁缝张的软尺比常见的略厚,金黄色,软硬适度。量到乳房、臀部这几个突出的地方,略微一紧,一松,女人心里一紧,一松,舒服得不好说。裁缝一双手鱼一样在女人身上游走,颈项、手臂、胸、小腰、臀,一路下来,却并不记在纸上。结束的时候,擦一把细汗,小声地说一句:“旗袍将是另一个你。”女人心里颤悠一下,身上出一层细汗。这时,女人似乎听到一声叹息,回头看时却没人。正要出院门,女人感觉有人盯她。回头看时,正屋门口站了一个女人,清秀端庄,宛若旧时的大家闺秀,眼神却飘移不定。女人对她一笑,心里就奇怪:她怎么不穿旗袍呢?七天以后,女人刚穿上新做的旗袍,刚子回来了。女人分明看到刚子的眼猛地一亮。其实刚子最初喜欢上她,也是因为那次她穿了旗袍。刚子的眼却没亮多久,一张脸就变黑了。刚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刚子一夜未回。女人细声细气地哭了一夜。天刚放亮,有人跑来告诉女人,刚子给带走了。刚子剁掉了裁缝张的两根手指。在看守所里,刚子还黑着脸,却有几分安详。“刚子,侬啥事体嘛?”女人依然期期艾艾。“别去招惹那个裁缝,好不好?”刚子一脸的泪。在看守所门口,女人遇到了裁缝家的那个女人。“我来看看刚子。”她好看的一笑。女人意外地看到,她穿了一件黑色的丝绒旗袍。女人点线分明,华贵而典雅。
4、田洪波《长发短缨》——白山黑水系列21岁的孙凤英加入抗联队伍那会儿,一条麻花似的大辫子长至腰间,油旺旺,黑亮亮的。她原是宣传小分队的成员,随着战事吃紧就混编到四支队来了。对此孙凤英相当得意:俺也是抗联正规军了!的确,正规军的孙凤英有枪了。枪是短枪,而且孙凤英还扎上了绑腿,走起路来飒爽英姿。每天行军途中,孙凤英总不忘唱上几句《小鬼子把门》什么的。她嗓音清细,战士们听着脸上都一扫阴霾和疲惫。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她的歌声被从营地上下来的一位营长听到了。营长围着孙凤英转了两三圈,把孙凤英转毛了,小脸通红不知营长要干什么。你以为这是在舞台上吗?去,把你的辫子给我剪了!营长突然发起怒来。有几个女兵吓得吐了下舌头,拉起孙凤英就走。孙凤英张了张嘴想告诉营长,我这辫子可是留了20来年!可末了,她看了看冲她直摇头的同伴,只是咬紧了嘴唇,什么也没说。孙凤英不情愿地被剪成短发了。剪成短发的孙凤英不可抑制地一个人坐在光秃秃的树桩上好顿哭。许久,才把头猛地一甩,继续冲女伴们扬起那张青春的脸说笑。孙凤英还是那个爱唱歌的孙凤英,只是歌词换了:红旗飘飘在半天空/好似草堆落火星/妇女姐妹入抗联/长发剪成短缨缨……孙凤英好像天生不知道什么愁事,哪怕子弹从她耳边穿过!战事紧,可每次打完仗孙凤英都不忘化化妆。用烧过的火柴杆儿、细树枝儿,或者把大红纸蘸点水洇一洇,往脸上、眉上、唇上轻轻一抹、一描、一勾,一个妩媚无比的孙凤英就出现了……对一些女伴的狐疑,孙凤英干脆搬出营长的话给挡回去——咱们是正规军。正规军就要有正规军的样子!把个女伴噎得眼直翻白。孙凤英却仰天大笑,开心无比。起始,战士们累了还能听孙凤英亮亮嗓子。可仗越打越激烈,孙凤英就长时间没有尽情亮嗓子的机会了。不过,除了唱歌,孙凤英还懂一点医护常识,也会把饭烧得很香,于是后来,孙凤英的角色就杂了,甚至缝缝补补,浆浆洗洗的活儿也常被她揽下来。就是在那会,孙凤英与副支队长刘老顺走到了一起。孙凤英有个被战士称为“百宝囊”的背兜,什么药包、天剪、补衣的碎布、针线等等,用场大着哩。可偏偏就让刘老顺给看在眼里了,就隔三差五找孙凤英,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那层意思。是营长作主,给他们两人在营地上举行了婚礼。婚后月余,郭塌子战役便打响了。郭塌子战役,是抗联三团伤亡最惨重的一次。尽管有战士在撤退过程中一直注意倒着走,在走过的脚印上撒上辣椒面,破坏敌人狼犬的嗅觉,奈何敌人还是步步紧逼,穷追不舍。于是在一个黄昏,六营的战士们撤到了山峰陡峭的七星峰。再往前走已经没有路了,而两岸悬崖相距约两米左右。营长指挥众人一个个跳过去,但轮到孙凤英这儿卡壳了——她身上背着铁锅和铁桶,还有那个永远不离身的“百宝囊”。把东西都扔了!营长当机立断。我不!孙凤英第一次顶撞起营长。营长瞪圆了眼睛。孙凤英也不瞅他,把“百宝囊”摘下来递给了刘老顺,你先过去,你过去再接应我。刘老顺伸手要摘她的锅,但孙凤英挡住了,锅在我在!说时还冲刘老顺一笑。可是你……?刘老顺有点急了。少废话!孙凤英狠狠瞪刘老顺一眼。无奈,刘老顺只好咬牙跳了过去,然后揪心扯肺地等着孙凤英跳。孙凤英几次试跳都没成功。刘老顺见状,干脆和战士们砍断了旁边的桦树搭向对岸,让孙凤英小心爬过来。孙凤英爬到一半,系铁锅和铁桶的麻绳突然断了,铁锅和铁桶落入悬崖的巨大声响惊起一群山鹰。被惊扰的还有敌人。眼见哭了鼻子的孙凤英爬到对岸,一声枪响,孙凤英掉下了深渊,只留下刘老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凤英!我的孩子!
5、田洪波《坐着火车去敦煌 》从走进火车软卧车厢起,我就没给过林志玄好脸色看。林志玄是我心底里对他的称呼。真的,他长得太像林志玄了。也戴一副比较深度的眼镜,下巴颌儿很尖,而且他们年龄相仿。林志玄却一直不太在意我的态度,将一应东西放到门上方的行李架上后,讨好地冲我一笑:“行了,我的大公主,我们将在这节车厢里渡过十四个小时,有什么吩咐尽管对我说。”我鼻子里轻葳地哼了一下。对你说?你算老几呀?别以为妈妈让你陪我出来旅游,让你帮助我戒除网瘾,你一个通讯公司的小瘪三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了。你也许还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这一路行程,我倒要让你见识见识!包间里的另两个空位是一对老年夫妇,这会儿都冲我们友好地点点头。火车开动不久我就嚷着天太热,把上身衣服脱得只剩下个吊兰背心,两只小兔子似的乳房晃得三个人有点不敢睁眼睛。“不能吧?”林志玄终于开始犯起傻来:“软卧车厢都安装的空调啊!我去问问乘务员……”我不置可否。他是否会与乘务员闹个不亦乐乎,不在本姑奶奶的考虑范围内。当然,如果他们就此打起来那就更好了,谁让他充当妈妈的帮凶了!其实,他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但他好像业务很拔尖儿,就很受妈妈的器重,把他提拔到了中层干部岗位。我不知道此次旅游的创意是出自妈妈还是他,反正他们两个人是沆瀣一气,目的就是让我彻底离开电脑。可离开电脑,对于我简直就是世界末日。我哭,我闹,我不吃饭,最后气得妈妈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这事儿由不得你,必须给我走!”我恨妈妈!真的,自从她和爸爸离婚后,她身边的追求者就像苍蝇似的没断过热闹,总是一拨接一拨,而妈妈对此也好像很得意。谁敢保证她没跟其中的一两个上过床?她那样不自重干嘛还涎着脸来管我?林志玄好一阵儿才回来,他告诉我说乘务员保证空调运转正常,言毕去调试车窗上方的空调按钮。我哼了一声,懒得理他。气氛有点尴尬。我闭着眼睛回想着自己的过去,爬在墙头等红杏、今夜我陪你、我是靖哥哥……一个个闪动的QQ笑脸在我的眼前晃动,把我晃火了:“热热热!”我大吼起来,然后灵机一动煽摆起黄色超短裙来。我知道我的蕾丝花边内裤一定会放出它应有的光芒。果然,我看见林志玄的脸红到了脖子根。那对老年夫妇的男士把手抚在了胸口上。后来,那对老年夫妇去过道了,说是透透风。我大笑,一个仰巴叉躺在了卧铺上,干脆让蕾丝花边内裤完全暴露在林志玄面前。结果,林志玄涨红了脸,最终还是叹息一声也去了过道。我没来由的哭了起来。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念那些靖哥哥们。晚上去餐车吃饭,我不顾林志玄的阻拦,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于是第二天早起,我为没能搅得他们睡不好觉有些后悔,便又从包里掏出卫生巾折叠起来。三个人都把头扭向别处,而我就那么翻来覆去地叠!“马上到敦煌了。”林志玄突然幽幽地说。他的话让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我开始在心里又有了一个主意。林志玄站起来收拾东西,我盯住他说:“我要去卫生间。”林志玄想说什么,可他看到我手里的卫生巾又止住了:“那你快点儿。”我白了他一眼。在乘务员关门之前,机智地把自己闪进了卫生间。我关闭了手机,心里乐开了花。十五分钟火车重新发动以后,我开机给林志玄发了条短信:“亲爱的傻哥哥,你安全地下车了吧?哈!祝你在敦煌玩得愉快。我将在终点站下车,旅游完了你放心地买票回家吧!拜拜。”出了卫生间,我又在盥洗室给自己洗了洗脸,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才慢悠悠地漫无目的地返回车厢。结果在车厢尽头,我看到了一脸怒容等在那里的林志玄!下一站就是嘉峪关,林志玄不由分说拉我下了车,我一直想挣脱他的拉扯,但显然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就是不撒手。“你凭什么拉我?凭什么?!”我的叫嚷引起月台上旅客的骚动。林志玄的脸上又现出尴尬。“你闹够了没有?”他正色地看着我:“别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是太阳,大家都得围着你转!为了帮你戒除网瘾,你知道你妈妈不得不推迟一个商务谈判,并让我这个业务骨干抽出身来,专程陪送你,为的就是不让你再走那条路,患上自闭症!”“那是她自作多情!”我有点心虚。愤怒使林志玄的脸几乎变了颜色:“她说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执意不让我们坐飞机。她怕……她让我带你看看敦煌,看看莫高窟,想让你知道除了网络,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我们祖国的文化有多博大!她一直坚持没有再成家,也是担心你会离她更远!”“可是……”我哭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教训我?”“因为……我也曾经是你这样的人。”林志玄扬起了下巴颌儿。我抬眼望着他,月台上的人都变得模糊了,唯有他渐渐清晰可亲起来……
6、奚同发 《你必须做出选择》音乐学院的最后一次考试,他整装而坐。同学们的琴声从耳边飘过,那一刻,他眼里噙满泪水。算算从儿时6岁练琴至今近二十年,他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拉琴。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一个人竟然可以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这么久!上了音乐学院,他仍然是那种很规范的学生。老师一再对他说,你的技术真不错,可小提琴是门艺术,仅仅靠技术是不够的。他知道,主要是没感情。虽然与一把琴相伴了这么多年,但他对琴真的缺乏感情。儿时练琴,是在父亲一次次强迫下开始的,迄今为止,都弄不明白为什么父母那么逼着他拉琴。甚至,父亲上班后,还专门用摄像机对着他,看他是否在练琴。多年来,练琴似乎成了他与父亲之间的一次次智力较量。他从来没有办法战胜父亲,比如说,家里为什么父亲在时就有电,父亲外出就没了电,直到考上音乐学院附小他才弄清楚,是父亲把门外的电闸关了。想趁父亲不在家看电视或打电脑游戏,根本不可能。那时候,每天除了上学,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练那该死的琴,就连做梦都是如此。也曾上台演出,也参加了全国比赛,也获得过掌声和鲜花,但这一切并不能让他因为小提琴而快乐起来。一旦拉琴,一种从心底浸漫过来的忧郁,让他无法进入真正的音乐世界。老师多次提示他,如果能够把这种感觉融入拉琴,一定会有不凡的表现。但是他所有的情感只能存在于拉琴前后,一旦握琴在手,弓弦相遇,就成了赶乐谱,一段接一段,直到把它们拉完。起初见到他的教授们,一个个对他都充满信心,这么小的年龄就有这么好的技术,完全可以调整过来。直到他从附中考入音乐学院,大家才失望地说,可惜了,可惜了。没有人能改变他。他成了学院众所周知的“另类”。不过,大家都在关注他,人们实在想看看,他到底会变成个什么样子……终于站在老师们面前,这是他在音乐学院的最后一次拉琴,毕业考试的最后一项是自选曲目。当老师用目光示意他可以开始后,他的弓子一反常态地先是在琴弦上一碰,发出了很响的一震。继而,徐徐进入,不久已是琴声四溢,灌满了音乐室的角角落落。从来没有这样放松地拉过琴,时而弓飞如雨,时而间滑如泣,揉弦、双音、拨奏,悦耳、辉煌、明亮、阴柔,泪水、奔跑,他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暴雨狂风无奈无助,大开大合往来飞梭。他的琴声,述说着一个琴童哀求抗争、淋漓尽致的甜酸苦辣和喜怒哀乐……没有什么名曲,也没有用现成的曲目,他拉的是自己的曲子,拉的是自己多年来不愿学琴的历程。起初他只想着随便拉一拉,毕竟是最后一次学校考试———他一生考了多少试啊!没想到,他拉得停不下来,拉得那样忘情,泪飞如雨,就连在座的同学和老师也随之动容。直到最后一刻,他的右臂发麻,弓子脱手而出,琴弦上定格的是铿锵有力的一个回响———“咚”……音乐室内一片寂静。继而,从老教授开始,掌声如潮。学院最有身份的老教授鼓着掌站起来,身后立刻有两名学生扶住教授,三人一起慢慢走向他。拉得太好了,这才是小提琴艺术。孩子,你是这批毕业生中最优秀的一位。老教授这样说时,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喜悦。见他无语,教授身边的同学提醒道:这就是说,你的毕业成绩是全校最优秀的,你可以毕业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嘴张了半天说不出话。全场的掌声终于停下来,安静得可以听到人的呼吸。泪再一次流下来,牙咬着下唇哆嗦着,他突然双臂向空中一扬,身体像展翅飞翔的大鹏,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我终于,可以不拉琴了……那声音拖得很长,在音乐室内不断地叠加、传递、回响。
7、安石榴 《关先生》关先生开板教孩子们“一人两手,两手十指”。等他们会用笔了,又教农字歌儿,一边写一边念。屯子里的人路过私塾,听到一片欢叫:“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气干……”关先生则斜着身子靠在太师椅上摇晃着脑袋,目光微醺。屯子里有点头脸的很不高兴,跟关先生读过的经史子集也还没有都忘记,就去质问他:“关先生怎么改辙了?要是学那些我们自己个儿在家就教了。孩子们跟着你,就算不能学富五车,咋地也得知书懂礼,不辱祖宗吧?”“我没有从你们兜里掏一个大钱。”关先生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关先生不收学费。他孤身一人,吃菜进园子就摘,不管是谁家园子。没粮就上财主家要,也不多拿,一个没有瓤子的枕头,只装大半下,提溜着就走,不说半个谢字。关先生还是教孩子们庄稼事儿、庄稼字儿。孩子们念累了,就跟他打算盘。一年半载的,孩子的家长乐了,嘿!行,小子竟能当半拉家了。关先生有一小块地,挺远的犄角旮旯,种大烟。割大烟的时候,孩子们全是他的伙计。把烟浆子收在木盆里,放在当院的大太阳下晒,一点一点变成大烟膏子,满院子飘起一种奇异的香气。孩子们火爆的童音,在关先生尖锐挺拔的嗓门引领下,跟着香气游走。躲在树阴下的家长大骂:“造孽啊造孽!”关先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以后,跑肚拉稀的、染风寒的孩子只需在关先生那里喝点大烟。孩子只要不生病,个个都是虎羔子。两个孩子支起黄瓜架,关先生远远的觑着。长着鞋拔子脸的孩子挨了打,额头上鼓起大包,他流着大鼻涕,一边瞅关先生一边哭。关先生大声说:“哭啥哭?找他家去。”鞋拔子一会儿就回来了:“关先生,他爸爸把我赶出来了,不管。”关先生一指:“去,站在他家大门口骂他祖宗!”半天,鞋拔子乐颠颠的回来了,张开手,擎着几个大钱:“关先生,他爸爸给我的,还说一会儿揍他。”关先生没吱声,坐在那儿装烟袋。烟荷包里哐啷哐啷有动静。里面不光有烟丝,还有大钱。关先生的大钱是人家赏的。过年的时候,来讨对子的人空手成,扔俩大钱也成。攒了几年,到寒食节那天,关先生掂了掂,又跺跺脚,领孩子们出发了,徒步去八十里外的北陵。孩子们进了正红门就玩疯了,满眼新鲜物件儿。一个孩子指着琉璃瓦房脊上一顺水的五个蹲兽问关先生是啥?关先生说:“狻猊、斗牛、獬豸、凤、猰貐。”孩子没来得及问干啥用的,就被别的东西勾走了。又有孩子问蹲兽,几次三番之后,关先生看着孩子们绿豆蝇般瞎跑,就是停不下来,终于大发雷霆:“那五个东西是走投无路、赶尽杀绝、跟腚傍脑、顺风扯旗、坐山观火!”孩子们吓了一跳,肃静下来,关先生忿忿然:“混账东西,我刚才说的都听清楚了?它们都是败家的玩意儿,鸟用没有。妈了个巴子,我领你们来不是看这些败家玩意儿,是拜谒祖宗的。这里埋着谁?我们满洲人的祖宗皇太极!”孩子们围上来,安安静静坐在关先生身旁,关先生就在一棵松树下讲起努尔哈赤,讲起皇太极、康熙。初春的太阳爽朗地照在关先生和孩子们的身上,有微风从松林中逶迤而过,关先生顿了顿,看看个个面貌肃穆的孩子,他们的天灵盖闪闪发光。关先生舒坦,想:乱世用不着中庸的斯文,乱世只要英雄的气血。关先生疲惫地闭上嘴,感到丹田之气慢慢地、汩汩地从头上、指尖、汗毛孔溢出,七十三岁的关先生没有慌张,觉得值。清明的深夜,私塾灯火通明,孩子的家长都聚集在这里。关先生是孩子们搀扶着进来的。气喘吁吁的关先生坐在太师椅上感到了异样,他扭过头去,看到墙上挂着两面旗,一面日本膏药旗,一面满洲国五色旗。有人告诉他明天私塾就改名叫国民义塾了,孩子们必须学日语。关先生挣扎着站起,把旗一个一个扯下来,扔在地上:“狗屎!”他蹒跚着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屋里走,突然一仰头,发出一种划破夜空的悲鸣:“祖宗啊,祖宗!”所有的人惊在那儿,一动不能动。太阳照常升起。孩子们来上学,没有听到关先生的吟诵。关先生还躺在被窝里。鞋拔子把手放在关先生的鼻子下面,气息皆无,再一摸,冰凉。这是满洲国康德五年,清明的第二天。公历日的早上。
8、高军《牛奶》刚过春节不久,尽管气温已有所回升,但天气还是很寒冷的。日本鬼子来扫荡,用了两天的时间,在这个叫九子峰的小山头上,把日本鬼子和伪军打死打伤190多人,还缴获25匹战马,胜利了。“咳,咳!”徐向前正从战场上走下来。他来山东时就患有肺病,整个冬天一直不很舒服。现在尽管咳嗽着,但因为刚刚打了胜仗,他显得很兴奋,红光满面,大踏步地走着。小风呼呼地吹着,路边的小田沟里仍结着冰,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时地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徐向前突然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站住了。“咳,咳,听,”他指指左边一座底矮的小院,人们看过去,院墙是用石头干插起来的,一点嵌缝的材料也没有,院中靠后坐落着两间小草房,一头牛似地趴在那里,徐向前神色急切地问道,“什么声音?”屋里传出的是婴儿的哭泣声,声音有些嘶哑。随从的人们随意地答道:“小孩子的哭声嘛。”“是孩子的哭声。问题是,好像不太正常啊。警卫员,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徐向前挥挥手,仍站在原地,并不走。过了半天,警卫员才走回来:“报告首长,是一个老乡,他的婆姨生娃娃后,奶水不够,经常饿得哭。”徐向前的右手握成拳头,用虎口处往自己的额头上一下下地敲着,过了一会儿,猛得把手摔下去:“咳咳,造孽哟。快赶走日本鬼子,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继续往前走去,徐向前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队列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回到驻地,徐向前安排了一下工作,就翻弄着找寻起来。看他低着头,这里翻翻,那里找找,警卫员忍不住凑过去:“首长,您找什么啊?”“奶,牛奶!”徐向前头也不抬,继续寻找着。警卫员马上过去给拿出来,递到他的手上。这是上级为了让他早日养好病,特意给配备的。平时,都是警卫员给珍藏着呢。徐向前接过来,又问警卫员:“不是还有点白糖吗?”“有啊。”警卫员又拿出了一个用草纸包着的小疙瘩,递过来。徐向前没有接,而是把自己手里的牛奶放到了警卫员手里:“都拿上,你回去一趟,把它送给刚才的那家老乡。”警卫员一下子怔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首长,一共就这么多了,您的身体……”“咳咳,别说这个!现在你立即送去,同时要告诉老乡,困难会过去的,一定要想法抚养好孩子,噢,对了,不要说是我让你送的。”“不!”警卫员有些别扭,他知道首长的身体很虚弱,供应又不太正常,送走了还不知道到啥时才能再搞到一点。徐向前不高兴了:“那好,你不去我去。”说着,把警卫员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向外走去。“我去我去。”警卫员跑上来想接过去,徐向前没放手。“我我。”警卫员在一边自责着。徐向前笑了笑:“我这毛病,多走走,多晒晒太阳,就好了,已经出来了,就一块走走吧。”“首长,我……”警卫员还在忐忑着。徐向前把东西递给他,眼睛向远处看去:“行了,不再说这事儿啦。老乡不容易啊,苦噢。你看这沂蒙山区,和我老家山西的山区差不多。咱们是共产党的部队,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关心老百姓的生活啊。”已经看到老乡的房子了,徐向前停下来:“你去吧,我在这里晒一下太阳。”这是一道高高地堰,因为挡风,又朝着阳光,地上已经萌生出几株紫褐与碧绿掺杂在一起的植物。他蹲下来,伸出手,轻轻地拨弄了两下子,眯着眼睛,犟起鼻子,低下头使劲嗅着。“报告首长,我给老乡送去了。”警卫员回来时,看到他正在眺望着远处的山头。一个半月以后,徐向前要走了,回延安。临走的前一天,他把口袋逐个翻了一遍,一共翻出了1元钱,连同牛奶和白糖,一并交给警卫员:“咳,咳,你再给那个老乡送去吧,就是这一点了,咱们住的这青驼寺,离那儿有10多里路,辛苦你一下吧……”警卫员的眼窝湿润了,怪不得首长这些日子一般不吃菜呢,原来是为了节省那每天5分钱的菜金呢。至于牛奶,从那天以后,只要到手,他总是让警卫员给那家老乡送去。第二天上路后,警卫员发现,首长的脚步迈得很轻快……
9、郭凯冰 《招牌菜》清水镇是个临着省级公路的小镇,正是司机们歇脚打尖的好去处。司机们都是长期在外跑的人,清水镇的酒馆,也就有了一些清水镇人讳莫如深的内容,那是使大部分酒馆生意兴隆的“招牌菜”。这年月,哪个酒馆没有招牌菜是不行的。人家那吃饭的,冲的就是这招牌菜。进门来:“老板,你这里有啥拿手的,说说看!”这老板要是说,我们的菜都好吃,人家立马走人,转身还要加一句“有病”。这年月,没有招牌菜,还能开酒馆?清水镇本地人喜欢去清水川菜馆。因为老板娘水兰不经营大部分本地酒馆的招牌菜。水兰是四川人,主做川菜,招牌菜就是“麻辣鱼”。那火锅做的真叫地道,一拨拨的食客吃了还来,来了还来。辣的嘴巴红红的,舌头麻麻的,一边用手扇着嘴巴一边还忘不了夸:“真够味,这辣地道,这麻地道!”可清水镇人除了老板娘水兰,真的没有谁去过四川。不过清水镇的人,从来不在意这个。他们感觉麻辣鱼本来就是这个味,要不是这味,那才怪呢。甚至有一次,喝醉酒的麻二大着舌头说:“我去济南吃的重庆麻辣鱼,那叫什么味呀,我呸!那辣叫什么辣,那麻叫什么麻,不够地道嘛!我就说,我们水兰做的麻辣鱼最地道。就是重庆人来,也是吃这劲道!”一屋子人抬头看看正忙碌的老板娘水兰,齐齐点头,嘴里还不住的应和。这个时候的水兰温言打岔:“麻二哥,别喝了,麻嫂要骂了呀。”走过来,随意拿过麻二桌上的茶壶,高高举起,缓缓倒下,就有轻缓的水流声在人们的视线里响起,闹得人心里颤一颤,抖一抖。可也只是颤一颤,抖一抖,然后各喝各的酒,各吃各的菜。吃完了,喝完了,各自回家,搂着自家的娘们安稳睡去。有时候,有外地来的人,开展业务或者感谢客户,就要请清水镇人吃酒。当然要问被请的那位去哪里吃最合适,往往就得到回答“清水川菜馆”。来人定下时间,早早打听着来到馆里恭候。一进门,觉得走错了,要么就是听错了。就站门口掏出手机:“喂,哥,您说的是清水川菜馆?我来门口了,咋看着不对劲呢?”那头就笑:“你请我客,还要你得劲?我得劲就行嘛。”也不怪客人,看着馆子,确不像高级去处。一溜三排原木方桌,木凳子,简单得很。如果再留意呢,就是窗台柜台上散摆着几盆花,冬天是水仙,另外三季是大叶的滴水观音,一律青青绿绿,漾着生机。进门来,早有水兰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含着笑脸走近,脚步不快,让人觉不出过分的殷勤,可也不慢,让人感觉出冷淡。客人被带到一张闲着的桌子边,刚落座,一条雪白湿热的手巾递过来,一壶热热的茶水端上来。第一杯却并不给客人喝,在干净的杯中摇一摇,倒进桌腿边的痰盂里。客人的心就舒坦起来。这时水兰才轻轻问,这位眼生呢,您请谁来着?如果是镇子上的,也许我可以帮着您参谋一下客人的口味呢。客人说出请谁谁,水兰随口就推荐几个菜。这时的客人,男子汉的豪情似乎在水兰的轻言细语里得到了酝酿,随手接过水兰手中的菜谱,点起另外的菜或者酒,。一个个菜名从男人的嘴里蹦出来,水兰写几个数字或者打几个对勾,也就记好了。好多时候,如果水兰知道几个人,会提醒多了浪费。豪爽的客人听了这话,就赶紧住了口,朝水兰笑笑说饿着呢,掩饰着张狂后的那点羞惭。被请的人来了,果能吃个宾主尽欢。喝的如果有些酒意,外来的客人也要附和着说:“真够味,这辣地道,这麻地道。”不过远来的人往往也会好奇地问:“老板娘在前头张罗,老板却连个面也不露,放心这么个俊俏的娘们抛头露面?”这时候清水镇的人就笑。哥,动心了?这水兰呢,让你麻,可也让你辣呢。那一次,一位大哥起了孬心思,让水兰一把辣椒末扔过去,哈哈……大概这辈子也不敢想别家娘们了。客人此时便抬头细细看水兰,水兰正穿了雪白的罩衣忙着呢。手脚麻利,却一点不见忙乱。那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任外地人怎么想,也想不出水兰辣起来如何模样。可就这细细看,也才觉出这老板娘穿着虽朴素,却耐看的紧,心里便也会暗暗颤一颤,抖一抖。同样的,颤了抖了,心也就静了。那水兰耐看的眉眼里透着一份端庄,可是观音模样。客人转头看看窗台,那水仙或者滴水观音正挺着水清的叶子,吐着幽幽的清香呢。水兰开清水川菜馆整整十年。四十二岁上,车祸瘫了十五年的男人死了,水兰盘出店面,嫁到了邻镇。盘店的是麻二。麻二开了半年,关门大吉。麻二说,清水川菜馆这招牌菜呀,可不是麻辣鱼,明明是水兰嘛。听着这话的清水镇人想一想,可也真是。
10、更夫 《天浴》“天浴”是一个洗浴城的名字,取露天而浴之意。来“天浴”的客人很多,几乎夜夜爆堂,却不是因为这个诗意的名字。“天浴”其实和大多数的洗浴城一样:封闭、燥热、光怪陆离,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现代都市的气息。蓝天白云倒也有,在墙上的壁画里。还有亚当夏娃呢、一片树叶遮掩着萌动的羞涩。“天浴”的姑娘很漂亮。最重要的是,放得开,像一只只白天鹅,在夜空中张圆了翅膀。有一只却是例外。客人躺进了水里,她兀自立在一边发怔。客人说,过来呀!她惊慌失措,涨红了脸。客人哈哈大笑,伸手抓过来,弄得水花四溅……她就跑,浑身湿漉漉的,像一只落水的羔羊。她叫叶子,来自一个贫穷的山村。一个月前跟着村里的红来到这里。山村很穷,红和叶子都辍了学。前几年村里兴起一股外出打工的热潮。红便随着人流卷入了城市。几年后,外出的大多狼狈而归,有的甚至衣衫褴褛地逃了回来。只有红,钱挣得水泡一样,汩汩地往外冒。红成了村里外出打工者的一面旗帜。成了旗帜的红每次回村,脚后跟上便粘满了人。红找到叶子,说,跟我出去吧,城里的钱好挣!你看他们都想跟着我去呢。这样的话,红不止一次对她讲。但每次叶子都拒绝了,她说,我不能去,去了我的鹅怎么办?我的羊怎么办?还有水塘、山坡、树子……它们怎么办?叶子对一些事物有着一种特别的痴劲儿。那年,爹让她放鹅。到了水塘边,她把鹅抱在怀里,一只只地给它们洗澡,羽毛真白啊,像天上的云朵。她洗着洗着就入了神,鹅挣脱她的怀抱扑嗵嗵跳进水里,她竟鬼使神差地也跳了下去……晚上叶子喜欢提一桶水去院子里。乡村的夜特别宁静,蛐蛐儿伏在草丛里轻唱。叶子哗啦啦地冲澡,水花溅起来,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渐渐大了,这习气也不改。娘说,傻丫头啊!也不怕羞?但她无动于衷。好在是山村,人烟稀少,一到夜里家家关门闭户,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叶子常常独自坐在山坡上,羊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吃草,白云悠悠,山峦叠嶂。一阵清风拂过,扬起她额前的秀发。十八岁的叶子亭亭玉立,像深谷里的一株幽兰,静静地绽放,红找到她,说,叶子,跟我一起出去吧,去城里挣大钱!叶子不理,说一些树儿、草儿的傻话。只是,当红告诉她去“天浴”就是洗澡,还可以挣到许多钱的时候,叶子笑了。她想起给鹅洗澡的情景,还有夜晚的院子里,蛐蛐儿叫得多欢啊!但“天浴”的夜晚没有蛐蛐儿,客人也不是鹅。叶子常常惊慌失措地跑,她不明白,明明是给鹅洗澡,怎么自己倒变成鹅了……一天晚上,从“天浴”回来,爬上顶楼的租住房,红说,累死我了!然后一头扎到床上。凌晨,红惊醒过来。她睁开眼,门大开着,却不见了叶子。红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她跑出来站到走廊上叫:叶子!叶子!没人应答。突然,红听见楼顶上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红冲上楼顶,月色下,她看见叶子正就着一桶水在那里洗澡呢。叶子挥舞着手臂,像一只戏水的天鹅。闪亮的水珠顺着她叶子白的肌肤滑下来,敲在地上,碰出一串悦耳的音符。红惊愕地张大了嘴,说,叶子,你——干什么?叶子只抬了抬头,没吱声。红说,要洗也回屋里洗去!叶子说,不。红急了,说,你在“天浴”还没洗够吗?叶子说,你就不觉得脏?叶子决定回去了,红送她到车站。快上车的时候,叶子一把抱住了红,说,跟我回去吧,城里的水太脏了——不适合我们!红一愣。良久,她掰开了叶子的手,说,回不去了!车子启动了,红久久地站在原地,突然泪流满面。叶子回来,路过村口的时候,她看见那里正在铺公路。推土机翻出滚滚的烟尘,往日宁静的山村一片喧嚣。进门,爹吃了一惊,说,叶儿,你怎么回来了?叶子说,城里没地方洗澡。爹好一阵发愣。叶子问爹,村里要修公路了吗?爹说,山坳里发现了温泉,城里人要来搞开发呢,说什么回归大自然!这天晚上,叶子提了一桶水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亮如白昼。叶子困惑地抬起头,却没有看见月亮。村口白亮亮的灯光射出来,铺满了整个村庄。那里正在抢进度呢!夜风吹来,叶子感到浑身发冷。她提着桶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洗澡的地方。
11、盐夫 《B区第118座》我一定要找到远山。我与他,我有话要说。有些话就是一定得当面说。玫瑰在我手掌里变成了带血的花粉,随风一扬,像初冬的第一场瑞雪。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大力已经看出我满脸的愤怒与眼中的凶光,他收起双管猎枪,迎我走来,横在我要经过的街面上。我说你滚蛋。大力不动。我又说你滚蛋,大力依旧不动。于是我就夺过猎枪,在我对着他后脑壳一分钟之后,我低下了枪口。因为我想起了一些关于大力的故事,这些故事使我突然发现,大力兄弟的性格,对我变得十分重要了。大力喜欢她的女友,他的女友也很喜欢大力,但准岳父除外。大力踢开女友的家门,就是用这管猎枪对着整个客厅和客厅里的准岳父。准岳父从沙发上愤怒地站起,大力的枪就响了,彩电的碎玻璃飞满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坐下,谁也别动。准岳父一惊,无奈地跌坐在沙发上。我喜欢大力的魄力。我把猎枪重新交还给大力,然后在他的后背上,重重地打了一勾拳,大力跌跌撞撞和我一起钻进了我的宝马车。车子开得很快。远山居住在另外一座城市。我不认识远山,远山也根本不知道我。我对远山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一位叫芮清宁姑娘的描述。清宁是个漂亮的女孩,我不允许任何人谈论她的外表,她的气质,她的修养。我得娶她为妻,为我生育一群漂亮的孩子。这是我们偶遇后,我对自己下达的目标。我是说话算话的人,我也是敢想敢为的人,这与我的父亲无关,我就是我,我开我的宝马,他做他的市长。我感叹我演技的精湛。表情与举止,绝对不存在与重危病人的区别。就医的人很多,队伍很长,前面的大嫂甚至转过身来,退后一步,同情地对我说,兄弟,你先来吧。这样,我就在芮清宁正对面坐下。距离很近,我可以看见清宁耳边的黑痣,可以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还可以闻到空调气流里她的发香,我也很嫉妒听诊器在她的胸前大胆的摆动。芮清宁把一支体温表压在我的舌底,但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我把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投进了她的抽屉。没有回音。我喜欢含蓄、害羞的女孩。我让她的院长来做我的媒婆。院长去了,我就坐在院长的旋椅上QQ,等候院长给我激动的讯息。很久,院长回来了,但他却没了去时的那种信心,把目光藏在玻璃镜片的后面,诅丧而胆怯地看着我,然后只是从狼皮一样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数字。我出了门,照着上面的数字打了一个电话,听到的只是自动应答声: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我说过我是说话算话的人。我没有沮丧,我也不会沮丧。当太阳从朝霞里喷薄而出的时刻,许多人都在驻足凝望着对面的门诊大楼,一条巨大的条幅从楼台上飘扬而下,上面写着这样六个金字:“芮清宁,我爱你”。前面,后面,左边,右边,所有的大楼里都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呐喊声。在掌声中,芮清宁向我走来。她说,我们必须得谈谈。我说,好吧,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爱你,清宁。我们在灯光暗淡的咖啡馆里,一个暗淡的角落里坐了下来。突然,芮清宁就伏在沙发的后背上,双肩抖动着,发出了呜呜的哭声。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最怕女人的泪水。好久,她才抬起了泪眼,对我笑笑说,对不起,失态了。然后,就开始给我讲起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故事。我不愿意听另外一个男人与她的故事,但是,我不得不听。她说,他叫远山。她说,我很爱他,真的。站起身来,我不想再安静地听下去,玫瑰花一朵一朵在手心变成碎屑。我问,他在哪。在另外一个城市。究竟在哪里。我很痛苦地又问。后街B区第118座。她说。出了门,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时,我把手中的玫瑰花,随风一扬,飘飘荡荡,很像初冬的第一场瑞雪。我得找远山谈谈,一定得当面谈谈。我要搞清那个叫远山的男人,为何如此被一个漂亮的女人所痴情。当然也可以跟我谈谈条件,比如经济方面,比如职业方面,只要他选择放弃。后街在郊外。守门的老头手指间夹着我的烟卷,很主动、很快步地在前面带路。左拐,右拐,然后又是右拐,接着出现在我们面前是一条漂亮的柏油路,两侧的松树也很好。老人说,这就叫后街。我们沿着后街继续向前走,最后在一块石碑前站住。老人又说,就这,B区第118座。我向石碑看去,石碑这样写着:郑远山烈士之墓。大力的猎枪低了下去。国歌响了,孩子们的红领巾与队旗一起在风中飘扬,不知咋的,我跟着孩子们一起,把手悬吊在空中。
12、白小良《大声喊着你的名字》走到高坡上,华老师见东边的云彩愈加红了,就停下脚,用沙哑的嗓子喊身后的学生,要大家加油。这支穿行于高山峡谷间的队伍,是从地震中心的小学校突围的。天空正用一片绚烂的颜色昭示着生活的美丽。经历了梦魇般下午和夜晚的的学子们,此刻全都疲惫不堪、衣衫不整,他们伫望于五月的晴空下,眼睛湿润了。多少年后他们依然记得这样一个时刻。余震又开始了。不知藏在什么地方魔儿,又鼓捣出魔法来了,阳光没有照到的深谷里腾出了团团烟雾,才一会,在早晨第一缕阳光里面,高坡地方也有沙石流下去了。学生们互相照顾着,站在那,不敢坐下,一坐下马上全都会瘫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余震稍息,华老师领了孩子沿着山脊行军了。走了一天一夜,顶少还得有一天的路程。而他们的全部给养只是两袋夹心饼干和三瓶矿泉水,面对的却是无数的魔:山体裂缝、泥石流、暴风雨、高山反应、浓雾、阴冷、饥饿和恐惧,甚至还有一些奇异的事情。华老师说奇异的事情不止一次。先是在翻越第三座大山时发生的,本来熟悉的山和路和以往不一样了——山形变了。原本记准了往上走的路,现在变成往下走了,要是按原来的方向走,准会掉到悬崖下边去。华老师走走停停,鼓励快挺不住了的学生,不断地叫他们的名字,要大家挺住,加油。老师说前边不远的地方,正有好多好多糖、冰激凌、面包、可乐……还有,警察叔叔就要来了。正午阳光下面,这支队伍缓慢穿行于原始森林中,在古树、巨石之间不断消失、出现。到了一块披满苔藓的巨石旁边,华老师猛然觉到了一阵怪异的风袭了过来,阴冷的要命,直沁到骨子里了,伴了一种刺鼻的气味。华老师知道要出事了。抬一抬头,看见天空渐渐暗下来了……恍惚间,见一大团浓雾从前边满是树挂的古树下边涌了过来,腾腾黑色一人多高,发出来类乎硝酸一样的气味。同时,不知哪来的树枝、石块从天上直往下掉。做乱以来,魔对于自己的对手始终困惑不解:要说那些军绿色、橘红色、天使白色倒也罢了,他们毕竟训练有素,不容易打败。可谁知身穿杂装的老百姓都没有屈服的,这就奇怪了。现如今,连小娃娃都快要“打败”自己了。魔禁不住直摇脑袋,它想不明白是咋回事儿。表面上,面前的娃娃们衣衫不整,好像够狼狈的了。但内心里,他们想必都保持着自己的尊严,这几乎是明摆着的事儿,没有谁吓得瘫倒的样子。并且,这些人还一起猛劲儿喊着什么。开始听去喊声还有点凌乱,但一会儿就整齐划一了。学生们原本是互相喊着对方名字的,缀上“挺住,加油”的话。后来,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由相互喊名字渐渐变成喊一个熟悉的字眼了——极具份量的字眼,起初是几个人喊,接下来就是全体一起喊了,喊那两个字加油。第一个字的口形像吹口哨似的,好像是中国的“中”字,第二个字自不必说了。后面的话是加油、挺住。魔雾卷了卷,知难而进退了。也可以换一种说法,地震后的异象终竟渐渐消去,暗淡的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了。要说,一开始面对如此意料之外的情况,华老师和孩子们不是没有恐惧和慌乱。华老师后来说他不是英雄。公平说,对于华老师而言,恐惧和慌乱其实瞬间即逝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他们挺在黑雾阴风里,互相鼓励着度过了难关。太阳出来了。可以看清,蜿蜒在山谷里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呢?他们大都10岁左右。衣襟不整,面容憔悴,拉拉扯扯,只知道边走边喊,一直没有歇过。生怕一停住,马上就会累得瘫倒下来吧。童音沙哑仍不失金属般的穿透力,在大山里传了很远。空降兵是最先发现这支队伍的。一下子,伞兵们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茂林之中,竟然荡漾着如此荡气回肠的声音。总算到了营地,华老师和他的学生们看见了更多的军绿色,还有很多很多的橘红色和天使白色在废墟上奋战。说起来,魔的失败难道不是早就注定了嘛。天空湛蓝,云彩绚丽。华老师和他这支衣衫褴褛的杂色队伍,同灾区处处那威武的绿,英勇的(橘)红和天使的白一道,仿佛一直在(用行动、声音)大声地喊了同一个名字“中国,加油。”“中国,加油。”
13、高海涛 《香妃百鸟宴》迟迟到来的第一场小雪,立即把沧州的温度拉到零下十度。当我与新婚的妻子,看着窗外的雪花,在南湖对面香妃百鸟宴围着吃火锅的时候,那枚夏天在南湖一家音响店门口拾起来又放下的枯叶蝴蝶,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夏天的夜晚,烧烤、火锅、扎啤,浓烟滚滚、人声鼎沸是沧州的个性。这种个性在沧州任何一条街道与广场都能得以体现。这一大背景中,南湖西岸运河堤下树林里的那片烧烤摊,就显出了寂静与深远。也许这里烟与人声是被东边的南湖与西边的运河汲取去了吧。我与她,在小树林对面选了一张僻静的小桌。小桌被一棵开放着粉色烟花状花的榕树覆盖着。远远的,南湖对面有几个人正在楼上安置霓虹灯,灯管弯曲成5个字:香妃百鸟宴。太阳隐去了,榕树叶掬起手,好像要去捧一个美好愿望。一只蝈蝈先是出现在我旁边的一只凳子上,不动,我去抓它,也不动。她看了看,只是看了看,眼神没有表情地移走了。我拿了蝈蝈一会儿后,决定放了它,放在小桌上,任凭它飞到哪里去。她说,要是木在这里就好了。木是沧州专门画昆虫的画家。说完,她把脸摆到运河岸边那片小树林里。这一摆,也许是耳朵调动眼睛的结果。木画家果然与一群沧州的画家们在那里喝酒。这样一来,大家就人来人往地相互敬酒。这在沧州是常有的事,城市不大,经常是提到谁,就能看到谁。不是有一句话嘛:不吃念叨食。月亮出来时,小桌上早已摆满了空酒瓶子。画家们完全归隐进了小树林,榕树下的我们也该走了。我与她也就在这淡远与热闹的氛围里分了手。我去埋单时,老板说木画家已经结了。丢钥匙是我的长项,在运河大堤上行走了一段后,我才想到钥匙。那只蝈蝈正趴在钥匙上,空酒瓶已被服务生收拾走,蝈蝈在花生皮、串钎子、团状餐巾纸里显得尤其突出。它的到来好像就是为了保管我这串钥匙的,当钥匙拿在手中时,蝈蝈没了踪影,是飞到榕树上去了,还是去了那片小树林。我无从得知。路过一家音像店,《菊花台》让我低头走在音像店射出的灯光里。就在周杰伦由低调“菊花残”向高调“你的笑容已泛黄”过门中的那个“满地伤”里,我发现地上躺着的一枚钥匙,是另外的钥匙,小小的,挂着一枚枯叶形三合板,小板板被磨得很光滑,汗与土的渗入,使它更像一只枯叶蝴蝶。我用大拇指与无名指夹着叶尖,钥匙便在叶下的圆环里倒挂在夏夜的半空,虽然小,却吸引来十字路口绿化带乘凉的几个人的眼神。眼神是无忧无虑的,看天上的星星也是看,看倒挂的钥匙也是看。他们的眼神是轻盈的,我的手却沉重了起来。这样小的钥匙,绝对不是大门上的,应该是带锁的那种笔记本上的,笔记本里写着不能在博客上写的秘密。我决定像刚才放生那只蝈蝈,随手把钥匙放在了十字路口。酒喝得多了点,回到家,睡在了沙发上。半夜醒后,我又想起那把枯叶钥匙。我应该把小钥匙放在刚捡到它的地方才对,这样丢钥匙的人才会找到它。凌晨夏夜的风是冷的。钥匙好像已不在我放的地方了,借着月光,在有草坪的马路牙子上我看到了小小钥匙。应该是乘凉的那几个传递着看了它,然后抬高了放置它的高度,以便丢失它的人能一眼就找到。我还想把它拿起放到那家音像店门口。可是那一排一模一样的卷帘门里,我却辨认不出哪一个门里曾经放过《菊花台》。走到家门口,我又想,还是把它放在马路中央更容易被发现,因为寻找钥匙的人一定会沿着路寻,不会看马路牙子,即使高。再回去,那枚枯叶蝴蝶不见了,一如没有与我告别的那只蝈蝈。香妃百鸟宴里,正在布置昆虫绘画展。她也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精制的小匣子,拿出那枚枯叶蝴蝶的小钥匙开启了小匣子说,老公,香妃百鸟宴的秘方找到了。木画家擦了一把汗,只是笑了笑。是笑他的画展布置得当,是笑他的香妃百鸟宴120天店庆,还是笑即将在画展中与她举办的婚礼,我无从可知。我与新婚的妻子走在冰冷的雪地上,天晴了。星星眨着眼睛,不怕冷。
14、胡炎《爱笑的兵》&&&&关小山在西藏边防部队当兵,这里是高山雪原,不用说,条件十分艰苦,可关小山从踏上雪山的第一天起,就把一张笑脸送给了大伙儿,因此,大伙儿也都特别喜欢他。?关小山口袋里有一件宝贝,那是他女朋友小娟的照片。姑娘长得特别水灵,一点儿不像农村人。战友们寂寞了,无聊了,就说:“小山,把你的娟妹子给咱解解眼馋。”关小山不掖不藏,大大方方地把照片拿出来。战友们一边看一边嫉妒地说:“你小子桃花运可真不错,说说,你耍了什么手段把人家骗到手的?”?关小山狡黠地笑着,说:“这可是咱的武林秘籍,哪能轻易泄露?”?照片传到了五大三粗的庄大炮手里,只见他瞪着一双牛眼,夸张地吸溜着哈喇子,猛地在照片上亲了一口,嘴里还说:“这么标致的妹子,要是个物件该多好,咱兄弟一人一半。”?关小山一点儿也不恼,反而得意地笑开了花:“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人是我的,照片你随便亲。”?转眼,中秋节到了。晚上,战友们搞联欢。虽然气氛热烈,但对亲人的思念还是让大家的心情沉重了不少。这时,关小山突然笑眯眯地登了台,说:“下面,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大家呱唧呱唧。”?只要是关小山的笑脸一出场,大伙儿就开心不少。一阵掌声后,关小山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清清嗓子说:“现在,表演正式开始。我表演的节目是:我的情书。”?大伙都乐了,纷纷催促他赶快念。关小山撇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把小娟刚来的信给大家念起来,到了最后一段,关小山改了词:“各位大哥们:你们别挂念我,我很好,爹娘都好。等明年夏天,我去看你们。你们亲爱的小娟。吻你!”念到这里,关小山来了一个响亮的飞吻,荡漾出一脸醉笑。果然,关小山的情书让大家的情绪都高涨了起来,一阵哄笑后,有人唱家乡小调,有人说笑话,有人表演起了自编的三句半,就连庄大炮也扯着牛嗓唱了一段河南豫剧。?回到宿舍,庄大炮缠着关小山,问小娟是不是明年真的会来。关小山甜蜜地点点头。庄大炮激动起来了,连声说着“太好了”,好像要来的是他媳妇似的。关小山朝他肋上捅了一拳:“又想着分给你一半的美事了?嘿嘿,放心,美事我干,美梦归你。”?冬天到了,气候越来越恶劣。这天,关小山和庄大炮等战友外出巡逻,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军犬被刮得脱了缰,关小山奋力追赶,不料脚下一滑,滚下了山崖……?万幸,关小山没死。战友们把他救回来后,关小山整整昏迷了一个星期。没想到,这小子一睁开眼,看到旁边的庄大炮,嘴角一动就是一个可爱的微笑。庄大炮眼窝湿了,说:“你小子,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呢。要是没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关小山说:“哪能呢,我命大福大造化大,阎王老子给我说了,我欠这雪山80年笑脸,想走也走不了啊。”庄大炮憨憨地笑了。?第二年夏天,庄大炮又寻思着小娟来的事了。关小山说:“你这个傻大炮,这儿是女人来的地方吗?我那是逗你玩儿的,你要是想她,今晚我把照片借你搂着睡一夜。”?庄大炮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日出月落,雪山边防的日子终于要画句号了。在退伍的前夕,关小山又收到了一封信。庄大炮问他信上写的啥,关小山幸福地笑着,说:“家里洞房都准备好了,小娟等着和我结婚哩。”庄大炮羡慕得不得了,又要讨信看。关小山推开他,说:“太肉麻了,不准看。”庄大炮说:“等着,早晚我得去你家,好好看看咱的娟妹子。”?不久,关小山微笑着告别了雪山,告别了战友。?一年后,庄大炮专程来看关小山。这是一个贫穷的乡村,关小山已经被村民选为村主任,正带领乡亲们修路。一见庄大炮,关小山还是那副可爱的笑脸,庄大炮激动地和关小山来了一个拥抱,这笑脸他太怀念了。?关小山把他拉到家,庄大炮里外看了一圈儿,只有关小山老父亲一个人。庄大炮问:“小娟妹子呢?”关小山把他按在椅子上,说:“回娘家了,大炮,你先坐,我去整两个菜,咱哥儿俩好好喝几杯。”说着,便熟练地系上围裙,去了灶房。?庄大炮跟关小山的老父亲搭话,才知道老人有些痴呆。这时,关小山上了酒菜,两人话不多说,先碰了三大杯。庄大炮又想问关小山的家事,可关小山只顾劝他喝酒,只字不提家里的情况。庄大炮终于觉得不对味,把酒杯放下,说:“小山,你别以为我憨,我一没见老娘二没见小娟,你实话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啥事?”?关小山把一杯酒一饮而尽,说:“好吧,我告诉你,其实在我退伍前,我收到的那封信不是小娟的,而是一个邻居照我爹的意思代写的。信上说,我娘三个月前下世了,爹怕我伤心,所以没告诉我。小娟她……半年前就跟一个男的走了。爹是担心我退伍回来受不了打击,所以提前给我打了个预防针。从那以后,我爹受了刺激,精神就越来越恍惚……”?庄大炮怔了,张着大嘴呆呆地愣了老半天。末了,他鼻子一酸,问:“那你为啥不把真相告诉我,为啥你还笑着离开了部队?”?关小山望着远处,那里正是雪山高原的方向,说:“咱守雪山走高原的爷儿们,连阎王都不怕,还有啥能让咱撑不住的?我关小山离开部队,没啥可留的,就把咱的笑永远留给雪山吧!”关小山说完,豪迈地笑了起来。可庄大炮分明看到,关小山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15、李世民《一碗羊肉汤》晌午,村里飘散着好闻的羊肉味道。是的,是村头的春山家炖了一锅羊肉汤。春山一边往锅底添柴火,一边想从前的事情。那一年,春山上山采木耳,脚下踩滑了,摔伤了腰。从此,春山的腰成了春山的病,也成了春山的心病。后来,村里的年轻人纷纷走出了山里,去城里打工。春山,也想去。出去的年轻人回来了,他们的腰杆硬硬的,腰包鼓鼓的,他们走路的姿势和从前不一样了,说话的声音和从前不一样了,不久,他们盖起了鲜亮耀眼的新房子,就连他们的女人,也变得鲜亮耀眼了。其实,春山也出去了,春山去了城里的好几个工地和好几家厂子,老板看了看春山的腰,都摇了摇头。春山空着手回到了山里,春山的腰,像背了一座山。那天,春山正在家里叹气,村主任来了。村主任指着不远处绿莹莹的山坡说,你看,那山上的草多青呀。春山顺着村主任的手向山上望去,春山觉得那不过是一幅画,不能吃也不能喝。村主任又对春山说,春山,你养羊吧,山上的青草,不要钱。春山的眼睛一亮,春山觉得村主任说得对,那不仅是一幅画,还是一片片好东西。可是,春山还是叹了一口气说,哪有钱买羊啊,去城里的路费,还是借的呢。第二天,村主任把两只山羊赶到了春山家。春山说,您家的羊,我怎么能要?村主任说,我家的羊不是给你的,你先喂,等羊下了羔崽,再还我的羊。后来,村主任常常来春山家,有时,是给春山带来养羊的书,有时,是看春山把样喂肥了没有。春山的羊,像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白云彩,一天比一天开得鲜艳。春山喂羊,喂出了路子。春山的腰杆硬硬的,腰包鼓鼓的,春山走路的姿势和从前不一样了,说话的声音和从前不一样了,不久,春山盖起了鲜亮耀眼的新房子,就连春山的女人,也变得鲜亮耀眼了。过年的时候,春山拣了一只又肥又壮的羊,杀了,整得干干净净,准备给村主任家送去。送羊的时候,春山犯了难。春山想,人家村主任是个官呢,这不是送礼吗。春山又想,如果让别人看见了,人家会戳自己的脊梁骨,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村主任背黑锅呀。所以,春山把送羊的时间,选在了晚上。趁着夜色,春山背起那只羊,向村主任家走去,春山的脚步很轻,怕别人听见动静,春山的脚步很快,他怕遇见村里的任何一个人。虽然春山的腰躬得很低,头埋得很深,春山还是遇见了人。人家问,春山,这么晚了,干吗去呀。春山回答,白天忙,没空,趁黑把几张羊皮卖了去。说了谎话的春山,觉得自己的腰疼,疼得抬不起身子骨。到了村主任家,村主任拉着春山的手,让春山坐下,春山觉得自己的腰疼,怎么也坐不下。春山走的时候,村主任扯住春山的衣服说,看你这衣服,也该换身新的啦。春山回到家,才发现衣兜里多了五百块钱,春山想,一只羊才值三百块,村主任给了五百块,这是啥事情啊。今年,春山不准备给村主任送羊了。春山让女人炖了一锅羊肉汤。日当头的时候,羊肉汤炖好了,味道又鲜又厚。第一碗,春山盛得满满的。春山端着这碗冒着热气的羊肉汤,哼着小曲儿走在村子里,春山想让村里的所有人知道,这碗羊肉汤是送给村主任的。春山走在村子里,脚步很响,头抬得也很高。羊肉汤的味道,也随着春山的脚步在村里飘散着。春山遇到了很多人。人家问,春山,干吗去呀。春山高着嗓门说,给村主任送羊肉汤去。春山觉得,自己的腰杆,硬硬的。
16、刘会然 《哑巴父亲》父亲哑了。当他二叔把这个事实告诉乡里人的时候,乡里人的嘴巴惊愕得半晌都没能合上。那时,父亲在十里八村可是个大“名人”,谁不知道父亲有张油滑嘴?父亲的嘴唇灵巧如簧,舌唇之间翻云覆雨,上能入苍穹,下能探深海。古今中外事,千奇百怪物,父亲双唇狂揽。他逮到一个人能够说上老半天,哪怕是过路的陌生人。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虽然少了最忠实的听众,可父亲喜欢高谈阔论的嗜好还是没有改变。大人没有空闲听他说,他就到上学的路上去和小朋友说。小朋友们上课去了,父亲对着门前那棵老槐树也得讲上几个时辰才罢休。那年,他结婚了,接着孩子也有了。他把父亲从偏远落后的农村接到了光怪陆离的大城市。在自己的新开的公司上班,事务多,应酬多,他忙。妻子也忙,当然她忙的是购新衣服,泡吧,美容,瑜伽,逗猫溜狗……所以照看儿子小宝的重任就落到老父亲肩上。那天,父亲对小宝说:乖,孙子,爷爷给你讲个小人书上的故事。小宝抖了抖眼镜,回了一句:小人书上的故事有动画片里的故事精彩吗?父亲不知道动画片是何物,他想城里孩子喜欢看的动画片一定比乡村孩子喜欢看的小人书更棒。父亲哑然。有雨的一个午后,父亲和小宝一起看电视剧,一部哑巴男人的电视剧,是李雪健主演的《搭错车》。手舞足蹈的小宝忽然觉得哑巴很好玩,可自己身边却没有一个哑巴。小宝说,爷爷,哑巴真好玩,你装一次哑巴好吗?父亲认为很荒唐,不愿意,可小宝不依不饶,竟然嚎啕大哭。为了逗小宝开心,父亲勉强装了一回。父亲模仿哑巴“咿咿呀呀”比划着和小宝交流,小宝拍手叫好,欢天喜地。从这次后,一不开心,小宝就会想起爷爷做哑巴的可爱,也非得要爷爷做一回哑巴不可。任何时刻,小宝见到“咿咿呀呀”比划着的爷爷都会破涕为笑。日子久了,父亲就想:我是正常人,天天做哑巴和孙子交流成何体统?那次,在吃晚餐时,父亲终于宣布自己不再做哑巴了。可儿媳和孙子却不答应。小宝竟然把餐桌碗筷洒落一地,痛哭了起来。看着心爱的儿子哭了,妻子撇了父亲几句:要你做就做,哑巴有什么不好,做一次哑巴能损失你什么?再说,你的普通话不标准,和小宝交流多了会影响他学习标准的语言……还愣着干什么!没有看到小宝在哭?他剜了父亲一眼。父亲于是又咿咿呀呀比划着和孙子交流了起来。中秋节那天,乡下的他二叔捎上一些农产品到城里来看望父亲。一见面,父亲激动得咿咿呀呀比划着。二叔说,大哥你比划干啥,说话啊!父亲张开双唇,可开阖的嘴唇只能发出“呜呜”的嗓音,犹如二泉映月般呜咽。他们似乎发现父亲哪里不对劲,赶紧把父亲往市里最好的医院送。医生给父亲作了一个全身检查,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放过,但却没有查到父亲不能说话的任何病因。他们没有放弃,去了省城最好的医院,但结论却是一样。父亲哑了,父亲真的哑了!
17、袁炳发 《药壶》阿东居住的地方是个贫困的小村,偏僻,四面环山。阿东考上大学那年,全村人的心沸腾了些日子。村委会除了杀了一头猪之外,还奖励阿东二百元钱。村主任说:“咱这村儿啊,自打我记事儿起,就没出过一个大学生,这回阿东可给咱们村提了精神气儿了,带了个好头啊!”让阿东感动的是,阿东上大学走的那天,村里的七爷把自己平时积攒下来的五百元钱,掏出来塞到阿东的手里。阿东执意不要。七爷就生气了。七爷对阿东说:“阿东,这钱你要是不要,就是瞧不起你七爷!”看着七爷真生气了,阿东就收了这钱。走时,阿东跪下,含泪给七爷磕了两个头……时光悄悄流逝,匆匆间阿东大学毕业了。阿东不负村里人的厚望,毕业后没有留在城里工作。他又回到了这个小村,他要在村里办一所小学,不要让村里的孩子再走他“趟过一条河翻过一座山”去镇上读书的老路了。阿东回到村里后,就把办学的想法和村主任说了。村主任赞成阿东的做法,并答应把村委会的一间库房腾出来做教室。就在这时,阿东爷爷的哮喘病犯了,阿东就把筹办学校的事暂时搁置下来。阿东去镇上给爷爷买了几副中药。回到村里后,阿东从七爷那儿借来药壶,给爷爷熬药。喝了几副药,爷爷的病就好了,阿东把药壶还给了七爷。阿东还给七爷药壶前脚刚走,后脚七爷就气哼哼地把药壶狠狠地甩到挨着后窗的那条河里了。几日后,爷爷不见了那药壶,便问阿东哪去了。阿东告诉爷爷药壶还回了七爷。爷爷听后,一下瘫坐在地上。爷爷气冲冲地指着阿东,骂道:“你个混蛋,读书怎么倒读糊涂了?咱们村里多少年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借什么东西都能还,就是借药壶不能还!”爷爷叹了口气,又说:“知道吗?你还的不是药壶,你还给七爷的是晦气呀!”阿东不能与爷爷争执理论,便走出了屋去……事有凑巧,就在阿东还给七爷药壶的当天夜里,七爷突发脑溢血死亡。安葬完七爷后,村里人开始在背后数落起阿东来。有人说:阿东怎么能还七爷药壶呢?这么不懂规矩,还是读书人呢!还有人说:这个阿东怎么能这么做呢?七爷待他也不薄啊,当年他上大学的时候,七爷还给过他五百块钱呢!真是不仁不义!此时的阿东,无心与他人争论,内心里他只是很怀念七爷。阿东准备找木匠做教室的桌椅板凳时,被村主任阻拦了。村主任对阿东说:“这个学校你不用办了。”阿东问:“为什么?”村主任说:“村里人都说了,谁家的孩子也不愿以你为师,一个不仁不义的人怎么能教出好学生来?”阿东听后,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几天后,阿东来到七爷的坟前,把一个新药壶在七爷的坟前摔了,然后跪下来,含泪给七爷磕了两个头后就走了。
18、侯德云 《你要深情地望着我》黄昏的时候,赵广利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一开门,发现妻子柳文芳竟然冲他笑了一笑。虽然比较生硬,但毕竟是笑。这就奇怪了。赵广利心头颤了一下。他猜不出柳文芳要搞什么勾当。猜不出就不猜,等着吧。刮风下雨闹地震,随她的便。怕她什么?一段时间以来,赵广利和柳文芳之间一直疙疙瘩瘩的,很不痛快。两个人经常吵架,脸色都吵得发青了。起因是什么呢?一两句话还真说不清楚。就像风,你能说清楚风是从哪一片草叶上刮起来的?你肯定说不清。夫妻间的事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就有了风吹草动。要说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但哪一次也不像这次,形势严峻得很,两个人都分开睡了,而且很少说话,算得上是冷战了。从赵广利这一边说,连离婚的心思都有。柳文芳怎么想的呢?不好说。女人是不好说的,有时候愿意敞开心扉,有时候却是大门紧闭。一旦紧闭,任你怎么敲,她都不会开的。说起来赵广利这个人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毛病,人老实了一点,薪水低了一点,这算是什么毛病呢?柳文芳你眼光高了,看不起公司的小职员了。可你自己呢?不也是公司的小职员?你的薪水不是比赵广利还要低一点?跟别人发脾气算什么能耐?要是真有能耐,你去当总经理好了。赵广利最生气的,其实就在这个地方。赵广利以为柳文芳的笑是地震的前兆呢,看起来又不像。柳文芳没说什么,转身到厨房里忙活去了。赵广利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进了书房。吃罢晚饭,赵广利还想回到书房里去,柳文芳叫住了他。柳文芳的意思,是让赵广利到客厅里去,她要跟他说几句话。赵广利坐在沙发上,等柳文芳跟他说话。柳文芳把碗筷收拾好,挨着赵广利坐下。却不好好坐,歪着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广利。赵广利心里有点发毛,起了一身的“小米粒”。柳文芳直勾勾地看了赵广利一会儿,说:“广利,你要像我这样,你要深情地看着我。”赵广利这才明白,文芳的直勾勾,原来是在表达深情呢。怎么看着像痴呆症呢?赵广利苦笑了。还深情呢,我现在是看见你心里就烦,拉倒吧你。柳文芳握住了赵广利的手,说:“以后,每天晚上,你都要深情地看着我,我们还要手拉手说话,至少半个小时。书上说了,这叫‘话疗’,对身体有好处呢。”赵广利假装寻找香烟,摆脱了柳文芳的手,说:“什么书?”柳文芳笑眯眯地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放到赵广利眼前,说:“你想不想活到一百岁?想活到一百岁,就照书上说的去做。”赵广利瞥了一眼书名,叫什么《健康小轿车》。大概又是一本扯淡的书吧。这年头,不知怎么了,扯淡的书越来越多。赵广利点上一支烟,漫不经心地对柳文芳说:“等我看看书,看看书再说,好不好?”赵广利进了书房,把《健康小轿车》往写字台上一扔,不再理它了。心里一阵冷笑,现在的女人,真是越来越古怪了。第二天赵广利来到公司,发现对桌的李凤珍整天捧着一本书,非常入迷的样子。没想到李凤珍还喜欢读书。赵广利有意无意地多瞅了李凤珍两眼,觉得李凤珍读书的样子,还真是有点……怎么说呢?还真是有点淑女的模样呢。发现了这一点,赵广利的眼神就有点走形了,不是平时的状态了。在赵广利的目光之下,李凤珍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赵广利这才知道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把脸扭开了。李凤珍的长相实在是很一般,何况人到中年,已经谈不上有什么姿色了。可是很奇怪,自从经历了那次脸红以后,李凤珍对赵广利的态度突然有了很大的改变,热情了,而且很快就热情到洋溢的程度了。像赵广利这样内心压抑的男人最经不住女人的热情。也不知怎么弄的,两个人开始约会了。李凤珍是独身,丈夫出了车祸,几年前就不在了,孩子在外地读大学。这就为两个人的约会提供了方便的条件。很快,两个人就把约会的地点移到李凤珍的卧室里了。这个时候,赵广利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挨过女人的身子了,对李凤珍自然有了别样的温情和别样的表达方式。两个人都尽兴了,同时也都累了。懒洋洋的,躺着说话。李凤珍说:“没想到,你能那么深情地看着我。”赵广利不说话。李凤珍说:“本来我的心已经死了,可是,真没想到,你能那么深情地看着我。”赵广利还是不说话。李凤珍说:“以后,你每天都要深情地看着我。”赵广利抓住了李凤珍的手,说:“还要跟你手拉手说话,至少半个小时,对不对?”李凤珍说:“对!”赵广利欠起身子,摇了摇李凤珍的手,说:“这样,你就能活到一百岁,对不对?”“对!”李凤珍兴奋起来,说,“你也看过《健康小轿车》?”赵广利又不说话了,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李凤珍看着赵广利的背影,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明白,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我不是为了自己,你也可以活到一百岁!”
19、崔立 《去和白云朵见个面》张三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但白云朵的窗口始终没闪动。也就是说,她一定还在考虑之中。只因刚才张三实在忍不住发了一句:“白云朵,我们见个面吧?”这句话其实张三一直想问,却又不敢去问。张三就怕,白云朵一下没了反应,从此就了无音讯了。因为白云朵和张三刚在QQ上聊时,白云朵说过,你可以提出见面,但会有两个结果,一个当然是见面;另一个,可能很遗憾,我从此远离你的世界,永远并且是彻底消失。白云朵的QQ头像突然不停动着,而且闪着光。张三抑制不住狂跳着的快乐心情,忙去打开她的窗口。“可以,时间地点你定吧。”就那么几个字,却让张三有些兴奋过头。虽然在网络里和白云朵认识了好几年,白云朵写小小说也写小小说评论,评论言简意骇,小小说佳作迭出。如此出彩的白云朵自然是论坛上的宠儿,成为几乎所有论坛男人的梦中情人般。但张三比较幸运,终获白云朵芳心。在去年,和她正式在论坛登记结婚,成了对论坛夫妻。年末还被论坛评为“模范夫妻”。但这一切都只存在于网络中,也仅只定格在网络之间。却从没见过面,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其实白云朵真正好坏对张三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张三的若干年前,他在一个穷山村生活时,认识过一个女孩,她也叫白云朵。当然这个白云朵和张三发生过一段花前月下的故事。所以当白云朵这个名字跳出来时,张三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很快就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中,以致越发的沉湎其中而无法自拔。张三确定了时间和地点。张三乐开了。关了电脑关了灯还在细数着手指脚趾算着见面的到计时。张三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约定的地点,静静享受着等待地快乐。刚站定就被人拍了肩膀,然后张三就回了头。看见一张美丽的让他感到呼吸都快要被暂停了的脸。这张脸,比若干年前的那个白云朵还要美丽几百倍。脸的主人分明在笑,说,你好,宋公子,我是白云朵。宋公子是张三的QQ名。张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湿湿地,还有股什么味道啊。张三发现自己居然是靠在电脑前睡着了。张三还看到儿子一脸顽皮地笑,老婆也在笑着。张三闻了闻脸上的味道,又看到儿子裤子底下还湿湿的。张三一下就咆哮起来了,骂,小兔崽子,你往哪撒尿呢!儿子一下就被吓坏了,顿时号啕大哭起来。老婆见儿子哭,骂张三,儿子还小,你骂他做什么呢!骂完,老婆不再理张三了,就抱着儿子走开了。张三纳闷着,我怎么就睡在电脑前了呢,白云朵呢?张三想起来了,自己刚给白云朵发了留言,然后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刚才的梦可真美啊。张三看屏幕已经黑了,就马上去摇鼠标。屏幕一下又亮了起来。但显示白云朵的那个窗口却始终是暗淡的,显示她已经下了。张三很失望,但又能说什么呢!张三叹了口气,又想,是不是白云朵今晚累了,先去睡了,或许明天看了我的留言,马上就给回复呢。一想到这,张三心情就舒畅多了。天蒙蒙亮,张三又被儿子给吵醒了。张三刚要骂儿子,忽然又想起来了,今天要去开儿子家长会啊……参加家长会的学生家长坐了满满一教室,老师在台上点着一个一个家长的名。张三一脸慵懒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感觉全身都无精打采的。乘着家长会休息的间隙,张三就溜了出去,跑到就近一个网吧。张三希望能看到白云朵给自己的留言。但是,很可惜,张三上了QQ,只看到白云朵那黯淡的窗口,也没有白云朵给自己的任何留言。张三叹口长长地气,就走出网吧。张三又看见了路口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张三又有了主意。张三去拨通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是白云朵的,是张三通过别的渠道得到的,白云朵并不知道自己会有她的号码。张三想当面问问白云朵。毕竟认识了几年,没理由说消失就消失了啊。电话那端始终是“嘟嘟”的声音,张三的心随着这个声音一下升高,一下又坠落。终于有人接听了。“喂”,“喂”,张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喂”了几声后,电话那端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声音有些大了,你谁啊,打了电话又不说话,神经病啊!然后电话就挂了。这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啊!难道,难道这几年叫我“老公”,我叫她“老婆”的白云朵居然是个男人吗?张三一下就傻眼了,然后就感到一阵恶心。张三直楞楞地站在电话亭里就是半天。等回过神来后,张三又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通了,张三说,白云朵,咱们下午带儿子去世纪公园玩吧。没错,张三的老婆也叫白云朵。张三这些年一向是这么直呼老婆大名的。(完)
20、阿成 《早春饭摊》&&& 我经常到北京去(或者路过北京),似乎每年都有这样的机会。  就我个人的特殊癖好而言,我喜欢北京的春天,感觉这时节的北京像天安门广场上刚刚开放的玉兰花一样,让中年人有一种好心情,并因此产生许许多多奇妙的幻觉。  办完了公事,尚有大半日的闲暇。我照例又一个人去逛街了。  男子与女人逛街古来就不同。我只是随便走走。如若在走的时候想到街上行人从生到死的过程,就难免暗自神伤。这条街上已经走了这几代人了,我只能算是其中的一代……  还是微笑为好啊。  逛街时难免要买点东西,带给自己在东北土生土长的小孩——听说全世界的男子都是如此。做父亲需要这种血缘之情啊。  逛到中午,照例要吃点东西,以果饥腹。  先前,人还年轻的时候,喜欢吃有名的馆子,东来顺的涮羊肉,北京的烤鸭,南京的烧麦,尽管那时口袋里的钞票不多,但也要很响亮地拍出去。  人到中年,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了,怒目圆睁、慷慨激昂的年龄已经像诗一样优美地读过去了。现在偶尔缭绕在魂灵中的,只是嗡嗡不绝的余音而已矣。  在前门街的小饭摊那儿,我坐了下来。  喜欢吃什么并不重要,只要适口就行了。  中年人口袋里的票子比之年轻时要多一点点,但我已不想去名家的馆子里故技重演了。年轻时不懂事,总以为“拍出去”能赢得满堂的羡慕与跑堂的尊敬。现在懂得了,那不过是在自欺。然而,不自欺的明智是不是一个人的不幸呢?  青年永远是对的啊。  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正在虎虎地吃着盒饭。他一边吃,一边流泪。  我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看得出,这是个外地来北京打工的年轻人。他是强忍着才没哭出声来。  一盒饭菜很快被他吃光了。  他对老板说,再来一盒!  我年轻时,一顿曾吃过八个馒头。小伙子再多要一盒,不多。  老板娘掠了他一眼,木然地又递给他一盒。  大抵是老板娘见到的人生故事太多了,她似乎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青年人转过头来对我说,整整四年哪。  我说,哦。  小伙子看着我平静的脸,竟委屈地泪如雨下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回老家去吧。  他坚决地说,肯定!  我望着前门来来往往的人流水线,自言自语地说,有时候,终点也是起点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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