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新,刚差的手机卡不显示怎么回事怎么不行啊,,就显示图片那样呢。

批量下载人人网相册图片(就5分钟而已的教程啦,看一眼吧...)
当看到好友分享了一个精美的相册时候,有没有一种冲动想下载整个相册照片呢?
然后一张张右键另存为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耐心一会儿就没了.
何不让chrome来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呢?
看着这么多求打包的同学,现在我就来介绍方法吧.
这个相册的名字实在是有悖于互联网分享精神.&
就算是拉黑我,我也要造福大家.
第一步还是去下载chrome浏览器,地址就不给出了,在百度直接搜索chrome.(哪个版本都行,新一点最好.)
下载完成后,打开chrome在线商店,咱们去下载插件.(打不开的同学可以去人人网spc小组里下载所需插件.)&
安装完成后,刷新你的人人网主页面,会多出一行改造栏.
点击改造栏,如图打开辅助功能,然后勾选相册选项.&
现在我们再次打开要下载的相册页面.
并拉到最下方(如图所示,在评论上一行)
点击 下载当前页图片&
进入一个新的页面,会出现相册的所有图片
(配置低的同学可以稍等片刻)
在空白处点击右键,然后选择另存为.
等待下载完成后,看看你保存的照片是不是都下载下来了呢?
无法上chrome商店下载插件的同学可以来人人小组(文件共享页面)下载所需的人人网改造插件.
小组地址:/xiaozu/253120&
人人公共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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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评校花校草,体验校园广场1、书版全文
    搜索    前言    严格来说,这是一封感谢信。  首先,我必须要感谢我的母亲。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总是对我说,遇事之前多想想,凡事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后来上学了,知道这个事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这篇文的第一个名字叫《请你原谅我》。  我要感谢晋江原创网。这个网站聚集了一群非常可爱的读者,他们不离不弃,不仅认真地阅读我写下的每一个字,还热情地写了很多读后感,最直接的,最质朴的,还有专业级别的......正是因为这些读者的鼓励,我才能把写作一直坚持下去。我最诚挚的朋友,我曾经的责任编辑胡雅屡浚馄耐萍龅铰逞肝难Ы逼姥∥被帷K裕馄牡牡诙雒纸小锻拧贰  我要感谢鲁迅文学奖的评委们。《网逝》是一篇典型的网络作品,所有情节源于生活,细节不加修饰,自然,文笔稚嫩,还少不了漏误甚至错别字。评委们能够接纳网络作品,并且让这样一篇作品入围鲁迅文学奖,确实需要破冰的勇气。  我要感谢陈凯歌导演。2010年冬天,我在北京见到陈凯歌先生,第一次见面,一位长者,一位成名已久的著名导演,象普通读者一样,在我面前把《网逝》的片断一字不漏的复核出来。这对任何一位作者而言,都是值得终身铭记的最高成就。所以,这篇文现在的名字叫《搜索》。  看到一群美丽而富有才华的演员们把自己笔下的人物演绎出来是件美妙的事。但是,电影是电影,小说是小说,一部好电影更需要有自己独立的灵魂,不能被原小说束缚。祝电影《搜索》是部成功的好电影。  文雨  二零一二年一月二日    1、杨守诚    祸兮福兮,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天上不会掉馅饼倒是常常掉陷阱,这才是现实。  杨守诚高考落榜之后,倾家荡产在国外溜达了一圈,脱下松松垮垮的运动校服换上西装系上领带,混成了海龟精英人才,进了国字号的建筑集团下面的公司再又分公司当设计员,名片上写着:建筑设计师。  海龟精英人才建筑设计师,都是需要应酬,需要陪客户喝酒的。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微微有些醉意,出门后被人撞了一下,回过神来,前一秒钟还拿着的手机已经不翼而飞。  杨守诚的酒醒了。  手机丢了是小事,让人拿了手机弄出诈骗来这才是大事。所以,对于杨守诚而言,第一件事不是为自己追回手机,而是挂失号码通知全世界,此号非本人,接听须谨慎,上当受骗,后果自负。  一抬眼,马路对面是排排座的电信营业厅,一家叫移动,一家叫联通,一家叫网通,据说曾经还有家叫固定,但固定这样的词,在如今的年代,常常是被遗忘的对象。  杨守诚走进电信营业厅,迎上前来的客服小姐工作服上的红绶带很是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办事员不是领导,笑容,说话的语音语调还有走路的步伐,坐念唱打,都是师傅教过的。  杨守诚的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不过是丢了个手机,人还好好的,一点擦伤也没有,多幸运啊。  杨守诚甚至开始幻想破财免灾的后续事宜来。多米诺骨牌一般。例如,手机是在应酬客户的时候被抢的,客户对此必定心生愧疚,于是,合作的事有了眉目,于是,升职的事有了眉目,于是,加薪的事,也说不定有了眉目,然后就是房子,结婚,生子,读书,找工作,买手机......  “谢谢,您的手机欠费一元。”客服小姐眼睛看着电脑温柔地说。  杨守诚从梦中惊醒。“不可能,我昨天才缴了一百块话费。”  “电脑是这样显示的。”客服小姐说。  人类有了世界上最聪明的脑袋,为什么还要发明电脑?很简单,人脑不可信!人类从来就没相信过自己的脑袋,即便是世上最聪明的脑袋!  杨守诚也不禁疑惑。“这话费怎么就没了呢?能不能帮我查查?麻烦您,谢谢。”杨守诚因为心里没底,所以说话格外客气。  客服小姐也立刻礼尚往来,气氛显得热情而友好。“不用谢,这是您的权利,我们有义务为您提供话费详单,不过,请您先把这一块钱欠费交了,我马上帮您查。”  杨守诚更加疑惑了。“一块钱?为什么?不是说权利还有义务吗?为什么还要交一块钱?”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规定,还有――”客服小姐低头看了看电脑屏幕,“系统显示,您跟我们签订的合同有一条,查询相关费用之前,应当将所有欠费缴清。”  “合同?”杨守诚很努力地回忆着。  很多年前杨守诚从国外回来,买了手机来开通。当时的服务,怎么说呢?套句电信的话:没现在这么人性化。客服小姐从桌子下面摸出厚厚一本书,“啪”地一声扔在柜台上,冷冷地吩咐着:“先填表。”  杨守诚吓了一大跳。“这么厚?”  客服小姐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刷”地一声撕下几页,染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拖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直接拖到最下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上名就行了。”  杨守诚签上大名,选了自己的幸运数字作为手机号码,满心欢喜地通知全世界去了。至于那份合同,撕得粉碎,顺手扔进了垃圾堆。  杨守诚决定跟客服小姐讲道理,至少,从表面看来,这位一直微笑着彬彬有礼的客服小姐,完全跟“不讲道理”沾不上边。  “合同!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啊。”  “是啊。”客服小姐立刻表示了同意。  “我这不是刚被抢了手机吗?算了,你们那个话费详单我也不要了,您就在系统里帮我看看,到底话费都跑哪儿去了?麻烦您,谢谢。”  客服小姐犹豫了,象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说:“系统显示,您订了三款包月的信息服务,系统显示,扣费时间是今天早上九点整。”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体谅安慰一下这位客户。“其实您的手机因为欠费一元,已经处于半停机状态,抢匪并没占到便宜。”  但很显然,免费的安慰比起实打实的金钱来说,太过苍白无力。  杨守诚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他手机里时不时蹦出来的无聊笑话,以及被女朋友陈若兮疑云重重的所谓下流无耻,每月侵吞着他九十块大洋。  杨守诚肯定地说:“不可能,我从来没订过这些短信!”  客服小姐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一一指给杨守诚看。“你看,这种话谁说了都不算,电脑说了才算。你看,电脑上清清楚楚都写着呢。”  杨守诚现在只想死得明白点,他问,这些短信到底是怎么订制的?  客服小姐很有耐心地一一指点,三款短信的共同点都是首先会发一条确认短信,但操作方法各不相同,第一款,回复视为订制,不回复视为拒绝;第二款,不回复视为默认订制,回复视为拒绝;至于第三款,客服小姐左看右看,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反正电脑显示您订制了。  “难道你也不明白是怎么订制的?”杨守诚大为惊讶。  “我们电信跟短信运营商不是一家。”客服小姐说。  “不是一家人,为什么他们的钱由你们来收?”  “这是业务人员做的事。”  杨守诚气得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发作。  客服小姐也是见过世面的。“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去找我们领导,万一不行,您去找媒体反映反映也行,我也是按上面的规定办事,每月的工资还不及那些领导们的零头。”  这倒提醒了杨守诚,堂堂男子汉,欺负一小姑娘,还真有点说不过去。退一步海阔天空。“过去的我不追究,现在马上替我取消这些短信订制。”  “这个简单,本机号发送XXXXX到OOOOO就可以全部取消。”  “我的手机刚刚被抢,没法拨打本机号。”  “这个我真没办法帮你。”事情眼看陷入僵局,聪明且经验丰富的电信小姐想到了解决办法,“要不,您把手机卡挂失重新办张新卡,只要交十五块钱就够了。”  “你的意思是说,找回属于我自己的号码,需要重新花费十五块。”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不是咱们抢了你的手机,是不是?”  “对对对,您说得太对了,我手机被抢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活该。但是,话又说回来,现在的事实是,我欠你们一块钱,那号我不要了,成不?”  “您的号您自己作主,不过,三个月后,按规定,我们将千分之五每天收取滞纳金。当然啦,这是小钱,可是,六个月后,我们公司的法务部门,会给您发去一封律师信。还有,您欠钱不发的事......”  “一块钱!”杨守诚忍不住插了一句。  “对对对,一块钱,就一块钱,别小看了这一块钱,会跟您的信用挂钩,一辈子都跟着您,这以后啊,您要是贷款买房子买车啊什么的,都会受影响。不划算,真的,太不划算了,是不是?”  确实不划算!  “报停吧,先报停吧,我现在看到这号码就头痛。”这一句,杨守诚真的是发自内心。  “行,没问题,报停是免费的。”客服小姐这一次非常爽快,不过,她马上又犹豫了,“按规定,您还是得先把那一块钱欠费了,才能办理报停业务!先生,其实我不是不帮你办,规定是这么写的,我们也没办法。您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岗位考核,不是一般的变态,动不动不是扣奖金就是扣工资。我知道,媒体上天天写,说我们电信工资高,那是平均工资高,不是我们这些天天站柜台的客服人员工资高。平均,平均什么意思您知道吧。咱们中国的GDP高吧,全世界第二,都超过日本了,可是不能平均,一平均,就成世界一百多名了,都能倒数了......”  客服小姐的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些什么。杨守诚明白,这是客服小姐们的策略,尽量多说话,转移客户的怒火。  “啪”地一声,杨守诚把一块钱硬币重重拍在柜台上,保持最后的清醒。“停机,快点,我要赶着去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在闹市区马路边,门口的招牌更是简单明了:白的底,黑的字,称得上黑白分明。  杨守诚低着头往里走。  立刻有守门人上前拦路。“干什么的?”  “报案的。”  “报案也要先登记,不能就这么往里面闯啊,万一出了事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杨守诚当然负责不起,只能老老实实登记。  守门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一支笔,逐一填写登记项。“姓名?”  “杨守诚,守门人的守,真诚的诚。”  “性别?”  如此太过简单的问题,突然间,杨守诚不知该怎么回答。  守门人看了他一眼,帮着下了决定。“男。”然后转向下一项,“身份证号码?”  杨守诚正要展示一下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却是立刻被守门人打断了。“不用了,你把身份证拿出来,我照抄就行了。”言下之意,谁知道你报的号码是真是假。  突然地,杨守诚紧张起来,他一紧张,话就特别多,事也特别多。“假如身份证也掉了,你们怎么登记?”杨守诚问。  “户口本。”  “假如户口本也掉了呢?”  守门人愣了,很显然,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掉了吗?”  “没有。”  “没有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存心来捣乱的吧!”守门人很是生气。  “我这不是在假设吗?假如我的身份证被抢走了,正好户口本也掉了,那应该怎么登记?”  “我说你就是存心来捣乱的!你还不承认!”  “不是,我不是说了吗?假如.....”  守门人干脆地打断了杨守诚。“那你还登不登记,要报案呢,就先登记,不登记呢,你也别报案了。”守门人停了笔,严厉地看着杨守诚。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开个玩笑,别当真,千万别当真。”杨守诚立刻赔上了笑脸。  “开玩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派出所,警察局,有在这里开玩笑的吗!”守门人重新拿起了笔,“说吧,什么事?”  “报案。”这一下,杨守诚老实了,不敢不说一个字。  守门人终于登记完毕。“报案走左边。”  严格说起来,杨守诚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报案。一紧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右边是干什么的?”杨守诚指着右边一幢气派非凡的新楼。  守门人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杨守诚,憔悴的眼神,零乱的胡茬,再一次肯定了,这样的人没有威胁。“办公的。”守门人言简意赅地总结了。  “办公?”杨守诚越发糊涂了,但是不敢再问,温顺地进入了左边的旧楼。  排队等候了很久,终于有个穿警服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什么事?”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  警察的胸前有块牌子,写着号码和两个汉字:刘义。大约就是这个警察的编号和姓名了。  “手机被人抢了,就在宾馆门口。”杨守诚看过不少警匪片,记得这种情况下的警察,应该是拿出笔还有纸,做些记录些什么的。  刘义的手里,既没有笔也没有纸,食指和中指间,夹了一根烟。杨守诚眼尖,认得烟的牌子,很普通的牌子,还不及他抽的。  “有没有其它损失?”  杨守诚摇头。  “人有没有受伤?”  杨守诚再次摇头。  “记不记得犯罪嫌疑人的长相?犯罪嫌疑人,就是抢你的那个人。明白吗?”  杨守诚茫然地摇头。  刘义不得不耐心地解释。“是这样,我们警察不仅要依法办案,更要讲证据,要人性化,法院没判决不能说抢劫犯,要说犯罪嫌疑人,懂吗?”  杨守诚终于点头了。“懂,这个我懂。那个抢劫犯,不不不,犯罪嫌疑人,当时发生得太快了,具体长什么样,还真说不上来。不过,没关系,我是做设计的,建筑建设,从六岁开始学画画,到现在几十年了。当然了,不是那种著名画家,一幅画卖多少万的那种。但是,给抢劫犯,不不不,犯罪嫌疑人,画张肖像画还是没问题的。”  刘义一边听着,一边抬头看着墙上的大钟,时钟指过了六点,也就是说,五点的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随手在办公桌上拿了张打印纸,放在杨守诚面前。  “行,你来画吧。”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慢慢地安静下来,安静得似乎听到墙上大钟的滴答声和刘义的肚子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咕咕声。  刘义因此而显得心浮气躁,故意声音很大地收拾桌上的文件,做着下班前的准备工作:文件,资料在桌上拍得怦怦作响,抽屉开了关关了又开......  杨守诚不得不加快速度,完成了真正的速写,满心期待地递给刘义。  刘义草草瞟了一眼,轻飘飘的一页纸,被塞进了文件夹。  杨守诚觉得有必要多说几句。“我听酒店的服务人员说,这帮人几乎天天在那里抢劫,你们派几个人去那里守着,我保证,不出一个星期肯定可以抓到人。”  刘义笑了。“你保证?”  “我......”杨守诚猛地醒悟过来,这还真不是他能保证的事。  “手机丢了,几千块的事,我们这里就这么几个人,几十上千万的事都处理不过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我看呢,你还是再买一部算了。”  这话杨守诚听着不顺耳。“我照章纳税,你们警察有义务……”  说到义务,刘义立刻截过了杨守诚的话头。“看见之前进去的那个人没有,偷税还殴打税务人员,这不,被我们关起来了,没个三五年出不去。”  杨守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朝脑门涌去,他很想一拳打掉眼前这位叫刘义的小警察脸上的笑,把他夹在手指里的香烟塞进他的嘴里,让这个没有同情心,没有责任心的警察,小男人,知道什么叫男人的血性。  杨守诚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是松开的,还陪着笑,掏出口袋里的烟,递到刘义跟前。  刘义摆摆手。“我们有纪律,不能收当事人的礼。”  “礼?只是一根香烟而已。”  “没事的时候它是一根香烟,有事的时候,它就成了行贿受贿的礼。实话跟你说了吧,现在我们人手不足,你这抢劫案发生得早了点,下个月,我们已经部署好了,下个月严打,那帮小子肯定没好下场。”刘义填写完案情,让杨守诚签名。  杨守诚一眼就看完了。“这么少?”  “事情经过写清楚就行了,你真以为是看电影,一个案子又是证据又是目击证人。你上网吧,上网去看看,比你这严重多的事,哪天不是十条八条的新闻首页上挂着。回去等着吧。”    2、叶蓝秋    医院的路上,停车场,走廊,甚至休闲的草地上,我们常常会看到一类人,他们的神情很复杂,说不清到底是愤怒还是悲伤,绝望还是希望。人们只能从他们的脸上读到一个信息:活着,努力地活着。这类人群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这个袋子原本是塑料的,后来环保低碳的呼声越来越大,就换成了纸质的。不管什么袋子,里面装的东西没变:病人的CT片。  现在医院检查的程序基本固定了:挂号,看医生,检查照B超,小毛病开药回家,疑似重大问题照CT。CT只能是两个结果:虚惊一场和晴天霹雳。  叶蓝秋的结果是晴天霹雳。  作为医生,路天明无比痛恨这样的场景,更何况,他是认识叶蓝秋的。“蓝秋,你的检查报告转到我这里来了。”  “实话实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办公桌上摆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肿瘤科主任医师:路天明。叶蓝秋的手指,在肿瘤科这三个字上,不停地划圈。  路天明说不出口,直接把病历递了过去。  叶蓝秋看也不看。“你们医生的鬼画符天书,我等病弱小民看不懂。”  “我们医生都这样写字。”逃得一时是一时,路天明顺着叶蓝秋转移话题。  “那倒是,要不然病人们都拿了病历到外面买药,你们医生只能喝西北风了。”  “多年的老同学了,你就放过我吧。”  “你比读书的时候,发福了不少。”  “还行吧。”  “早知道现在医生这么好混,当年我也读医科了。”  “医生其实也不好混。”  “怎么不好混,我倒是听说你们年薪几十万,还有什么回扣,红包之类的灰色收入。”  “昨天我们医院一个医生,就被病人家属打成骨折,因为收了红包。不过,大前天,还有一个医生,也被病人家属打了,这一次是因为不肯拿红包。”  “算不算工伤?”  “那是当然,做医生就这点不用担心。对了,你的医疗保险办了没有?”  “这次的体检报告出来就办。”  路天明心里一沉,很久不出声。  叶蓝秋看着路天明,一眼不眨地看着。  “别这样看着我。”路天明苦笑。  “我盯着你,是不给机会搞小动作。”  “这辈子,我就搞过一次小动作。”  “所以我对自己说,绝不给你第二次机会。这一次也不例外。检查的结果,是不是跟我父亲当年一样。”  路天明不说话......默认。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唯一喧哗的是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急躁而清晰。实在是太过讽刺,人类只有在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才会留意这些小事。  “我还剩下多少时间?”叶蓝秋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大,但是特别清晰。  “还没到那一步。”路天明的声音也不大,也很清晰,但是仿佛是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传来的。“我已经帮你办好了住院手续。要不,就今天吧,今天就住进来,也好早点确定治疗方案。”  “住院?治疗方案?”叶蓝秋笑了,“路天明,你哄别人还行,哄我?还是算了吧,我父亲得这个病,从检查结果出来到去世,前后不过两年时间,借的钱我到现在也没还清。”  “钱的事我们慢慢再想办法,治病要紧。”  “我们?你是我什么人,要你想办法?”  “不管怎样,我们是老同学,不,我们不止是老同学。”  “是啊,我们还是老情人,现在这样算什么,奸夫□□?第三者?还是狐狸精?红颜祸水?”  “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说话别这么难听。”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别人骂过之后,我记下来的。”  叶蓝秋知道路天明是好意,但是,世上还有另一个词的使用频率更高,那就是:不识抬举。是的,她就是不识抬举,不愿意接受路天明的好意。她穿过医院的走廊,看到因为床位紧张而睡在走廊的病人们,甚至看到因为没有床位而拥着一床被子睡在楼梯角落的一对父女,立刻明白路天明那一句“安排你住院”“今天就住进来”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从来就不是,也许,漫长的将来也不是。高尚的人从不为此而自豪,但是,总是会有些不公平的享受者,沾沾自喜。  突然间,叶蓝秋觉得,如果天平的一端是生命,另一端是路天明的好意。接受,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她有印象,曾经买过一份商业保险。  保险合同其实跟电信合同是一个道理,签的时候你不知道哪一年会用得上,用得上的时候才发现合同早就不见了,幸好,叶蓝秋有银行转账单为证。  叶蓝秋的电话直接打到了保险公司。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很年轻。年轻人接电话常常会有个特点:中气十足。  “我记得当时这个保险,是包括大病医疗保险的。”  “你等等.......”  叶蓝秋等了很久。“喂,你还在吗?”  “再等会儿,你的合同,正在找呢。”  “我记得,合同上说,有几种病,就是大病的那种,可以提前支取一半的保险金,我的保险总额是二十万对吧,应该可以提前支取一半。”叶蓝秋放慢语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上门踢馆的意思。  “对对对,合同,好了,合同找到了,大病医疗,对对对,大病医疗,请问您得的是什么病?”  提问太过直接,叶蓝秋沉默片刻才能回答。“白血病,血癌,也就是合同上所指的癌症。”  “对对对,癌症确实是在大病范畴之列。合同条文是这么写的,如果被保险人,也就是指您,患有重大疾病,生命存活期不足六个月,可是提前支取一半的保险金额,也就是人民币十万元整。叶女士,请问,您确定要提前预支这笔钱吗?”  “是的,我想预支这笔钱治病。”叶蓝秋回答。  “按照合同规定,您有权预支这笔钱。”年轻人的回答让叶蓝秋心头一喜,她抬头,看到天是蓝的。  “但是,在预支这笔钱的同时,按照合同规定,我们保险公司需要您提供相应的证明。”  “没问题,我这里有医院确诊的病历,B超检查,CT检查结果全部一清二楚。”想了想,叶蓝秋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医院查证。”  “叶女士,我们肯定会派人去医院查证,但是,我们的人只能查证您是否有病,其他的情况还是需要证明的。”  “还需要证明?什么证明?请您说清楚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叶女士,你要明白,这不是我的意思,我的个人意见与这件事毫无关系。这是按照您与我们保险签订的合同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是保险公司的意思,而且这个意思,经过了您的签字认可。所以,实际上来说,这也是您自己的意思。”  “等等,你不要说那么复杂好不好,有什么话您直说。”  “好的,叶女士,按照合同和我们保险公司的规定,您必须提供生命存活期不足六个月的证据。”保险公司的办事员一字一句说得既清楚又明白,仿佛一丝不苟的机器人。  但是,叶蓝秋不明白,一个人,一个活人,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活不过六个月?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渴望着继续活生生的人,又要怎样,才会愿意证明自己活不过六个月?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不是叶蓝秋的本意,但是,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根本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本意。  “我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合同规定,您需要找到医院给您出具一份生命存活期不足六个月的证明,我这里才能把相应的保险金额打到您的个人账户。您放心,我们是数一数二的大保险公司,只要您的证据一到,两个工作日之内,相应款项一定要转到个人账户,绝对不会拖延,我们有规定的,违反了规定......”  年轻人在喋喋不休,叶蓝秋不再关心,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蓝秋想回家,现在,马上。一扬手,一辆出租车在身边停下,这就是城市生活的方便之处了。  从上车的那一刻起,司机大哥就开始自言自语了,行人们不守规矩乱穿马路,开车的不守规矩胡乱停车,交通警察们太守规矩罚得太狠,出租车公司们定下规矩份子钱想怎么收就怎么收......  叶蓝秋逃离了出租车。她不明白,这世界是怎么了?  叶蓝秋上了公共汽车。她想知道世界上的人们,到底是怎么了?  上下班高峰期的公共汽车,充满着拥挤和戒备。  叶蓝秋顺着人流一步一步往后挪。售票员还在继续不停大声嚷嚷着:“朝后走,朝后走,后面都空着呢!别都挤在门口。”  有人玩笑着跟售票员建议,应该把公共汽车的车皮都换成橡皮的,弹性好,还能热胀冷缩。这个笑话不错,乘客们笑了,售票员笑了,司机也笑了,一不留神差点闯红灯,本能一个急刹车,全车人又都怒了。方向盘在司机手里,等于小命捏在司机手里。乘客们不敢朝司机发火,只得把火气对准了讲笑话的人。于是,有人说讲笑话的人无聊没素质,有人说笑话太无聊太没素质,还有人觉得这公共汽车上没一个有素质的人......  有人中途下车,空出的位置正好在叶蓝秋身边。对于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所能掉下的最大的馅饼之一。  叶蓝秋刚刚坐下,挤过来一位刚刚上车的老人家。他的眼睛盯着叶蓝秋,不停地发出咳嗽声。  叶蓝秋在犹豫。她已精疲力尽。  老人家忿忿不平地说话了。“如今的年轻人啊,年纪轻轻的,吃一点苦就受不了,又后老了怎么得了。”  售票员也开始说话了。“麻烦车上的年轻人给老人家让个座。”  叶蓝秋继续在犹豫。  不过是一群拥有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怕冷又怕热,追逐富有而痛恨贫困,有可能死于饥饿也会暴饮暴食把健康挥霍殆尽,偶尔的高尚和本能的自私同生共死。  老人家的脾气上来了。“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我们那个时代,长辈说让坐才能坐,还得歪着只能坐半个屁股。哪象现在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居然跟长辈抢起座位来了。”  售票员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位年轻人给老人家让个座吧。有什么好斤斤计较的,不就是一个座位吗!”  整个车上的人都看着叶蓝秋。  叶蓝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公交公司有没有规定,年轻人一定要给老人让座?”  售票员愣住了。“这倒没有。”  “法律有没有规定,年轻人不给老年人让座,要负法律责任。”  售票员糊涂了。“没听说过。”  “我想,我已经把我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了,你们要求我让座,没问题,但是,你们必须提供年轻人必须给老年人让座的法律文件。”叶蓝秋模仿着保险公司年轻人的声音,尖锐而无礼。  长时间的沉默。拥挤而狭小的公车里,几十双眼睛看着叶蓝秋。  叶蓝秋不再说话,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动不动,她用这个姿式表明了态度。  她坐在那里。  她已不在那里。  她闭上眼睛,只想休息。    3、陈若兮    陈若兮是记者,记者的工作原本是记录生活中的真实,但这已是她当记者之前的想法了。现在的陈若兮,对真实二字的理解可以说更全面,也可以说更圆滑。  杨佳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是陈若兮手下的实习生。第一天上班,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何为真实?”  “事实之部分。”陈若兮回答说。  “何为谎言?”年轻的杨佳琪不解,继续提问。年轻人和网民其实是同一类生物,得不到答案绝不罢手。  “事实之部分。”陈若兮扔下答案之后加快脚步离开。  杨佳琪疑心陈若兮在敷衍。身为记者,哪怕还只是实习记者,对于时下流行的所谓记者即妓者称呼,愤怒且绞尽脑汁据理力争,恨不能赤膊上阵,摆出扭转乾坤的架式。  陈若兮一笑了之,这就是刚入行的好处了,还有热血,还有激情,还有人类与生俱来,无法克服的弱点:愤怒。只可惜,这个弱点常常被年轻人用来当作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攻击性武器。  作为职业的新闻人,陈若兮拒绝愤怒,激情,冲动,软弱等等一切的一切,她需要的,只有新闻,新闻观点,新闻本身,如果有幕后,那叫幕后新闻,也是新闻。  陈若兮和叶蓝秋在同一辆公车上,纯属巧合。叶蓝秋刚一上车,就吸引了她的目光,用时下流行的语言说,叫羡慕妒嫉恨。  陈若兮用一个女人的心态解读着叶蓝秋的容貌:细长的丹凤眼,眼神过于纤弱,唇形也过于丰厚,唇角略略上翘显得有些神经质,略带心形的脸庞,过于苍白的肤色,鸦翼般浓黑长发,就女人挑剔的眼光看来,无一不是缺点。但陈若兮是成熟的女人,成熟到知道男人会喜欢怎样的女子,会在怎样的女子面前充满好奇心,会被怎样的女子迷惑,甚至,失去理智。  陈若兮少女时期最大的遗憾,是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叶蓝秋那样吸引男人眼光,被男人呵护的女子。她的眼神过于犀利,她的薄唇也使得她显得寡情薄义,甚至,她的短发,某些时候,甚至成了男人婆的代名词。  陈若兮看着叶蓝秋上车,看着她和老人家发生争执,原以为象叶蓝秋这样的女子,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座位与人起争执。她最适合扮演电视电影中被男人□□,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除了美丽一无所有的女主角。作为为生活挣扎的平凡女人,陈若兮对这种女人嗤之以鼻的同时,却又同时羡慕男人们对这种女人过于轻易,过于泛滥的情感。  叶蓝秋不让座的固执,激发了陈若兮作为新闻记者的本能,她悄悄打开手机上的摄像头,把这一幕拍下来,并且尾随那位老人家下了车,并且从他那里获得她想要的总结陈词。  “不下话,太不象话了......”老人家气得语无伦次,翻天覆地就是这一句。于是,陈若兮把重点集中在老人家的表情上。  愤怒的表情胜过千言万语!  当天的晚间新闻,播出了陈若兮的这则新闻。同时,出于台里创收的需要,让观众发手机短信参与讨论。节目获得了广泛好评,观众反响强烈,有年长者谴责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漠视传统美德,有年轻者辩护说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容易,上班已经够瞧累了,公车已经够挤了,占个座位也不容易,老年人应该多体谅……  参与讨论,信息费每条一元,国家有规定,必须明码实价,电视屏幕下方的标注得清清楚楚。  一元钱,再小不过的数目,就能获得一个发言的机会,天下最便宜的事也不过如此。再细想,那些有资格,有权利发言的人──领导、老师、明星、主持人,再不济,也是学生、员工等等中间的代表。平日里被代表惯了,今日花一元钱就能代表一次,也算得上是一种补偿了。  陈若兮得到来自消息灵通人士的□□,这一次的新闻,短信收入近十万。    4、路天明    路天明下班回家,妻子沈惠琳已经准备好晚餐,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于是,路天明开始称赞餐桌上每一道菜色香味俱全,妻子新做的发型如何十全十美,一年前买的衣服到了今天仍然落落大方,端庄雅致。阳台上的花儿在妻子的精心打理下,硬是比别家开得鲜艳。  “少灌迷汤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无事殷勤,非奸即盗。只有无知少女才会常常上当。  “还是你了解我。”  “我们是夫妻。”  “咱们那套复式楼,能不能暂时别买了。”  “为什么不买,你不是很喜欢吗?而且你们医院哪个医生不是几套房,我们才买第二套,已经很落后了。”  “那些钱,我有用。”  “做什么用?”  “我有个朋友住院等钱用。”  “什么病?要多少钱?”  “癌症,估计最少也得20万。”  “最少二十万,最多呢?”  路天明不出声。  沈惠琳心里咯噔一下,她担心的不是区区二十万。癌症不仅是无底洞,常常更是看不到希望的无底洞。  于是,沈惠琳决定也不出声。只要是牵涉到金钱,商业谈判还是夫妻夜话,都会演变成讨价还价,先说话先认输。  唯一喧哗的是电视机,叶蓝秋出现在电视屏幕。  路天明愣住了,本能地拿起遥控,放大声音,迸住呼吸,一字不拉地看完新闻。  “叶蓝秋?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大学时跟你谈恋爱那会儿不是好好的吗?”沈惠琳必须承认,看到老公过去的恋人陷入道德危机,让她很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老公失败的初恋永远是妻子心底的结,如果初恋的女子恰巧既美丽又动人,更是所有妻子的恶梦。叶蓝秋是沈惠琳的永远也醒不来的恶梦。那样美丽的女子,是路天明的初恋。  女人唯一能和美丽抗争的方法,就是大方得体,还有提高警惕。  路天明叹了一口气。“我说的那个朋友,是叶蓝秋。”  “确诊了?”  “是。”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我亲自把病历交到她手上。”  沈惠琳立刻反映过来,心中立刻满是不平,男女感情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电视台也真是的,怎么不调查清楚就乱做新闻呢。我要是她,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也没有心情在公车上给谁让座啊。上面有个热线电话,天明,你拿支笔来,帮我记下号码,我打过去,澄清一下。”  路天明坐着一动不动。  “天明?”沈惠琳惊讶地看着他。  “我跟小秋分手,就是因为我把她父亲血癌复发住院的消息告诉了院长。”  “你们是因为这样才分的手?怎么可能啊,你也是一片好心啊。”沈惠琳试图回忆很多年前那些漫天飞扬的流言蜚语。  “没多久小秋就退了学,为了筹集医药费,她做过很多工作。”路天明显然不愿多谈这个问题。  “后来呢?”  “小秋父亲的病情发展很快,不到半年就去世了。一年后,小秋的母亲也去世了,有人说是病死的,也有人说是积劳成疾,还有人说.......是自杀。”  夜深人静的时候,夫妻二人躺在床上。沈惠琳有了决定,“钱是你赚的,你可以用来帮叶蓝秋,但是,除了钱。”  沈惠琳不明白这个决定是输还是赢,但是,不决定,注定是输。    5、杨守诚    杨守诚把整个身体交给沙发,一动不动。墙上的钟滴哒滴哒地转着圆圈,白天发生的一幕一幕在他眼前闪现,抢匪,电信局的客服小姐,警察局的小警察……  陈若兮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视,然后看到了沙发上的杨守诚,憋了一天的心里话总算找到了宣泄的目标。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手机挂失了没有,买了新手机没有,现在抢匪这么厉害,还是买便宜一点的手机好了。反正你也就是打电话接电话,连个短信都发得慢死了,其他的新功能更是一窍不通,买了也是白花钱。再说那些抢匪也是长眼睛的,就捡贵的抢,咱惹不起还躲得起,干脆买一款抢匪看不上眼的……快看快看,我的新闻,今天做成专题了。”  杨守诚一眼就看到了电视里的叶蓝秋。  作为陈若兮的男友,他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对陈若兮的工作提出表扬,鼓舞,至少也得是支持。但是,突然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换作是他,一整天下来,应酬挑剔的客户,出了门就违法者抢了手机,进了电信局被合法扣了话费,找到警察局被告知投诉无门,会不会还有心情在公车给人让座。  陈若兮很兴奋。“这个节目反响相当强烈,几大主流网站,论坛,还专门就这件事设置了专题,今天的论坛还有人悬赏万元找到节目中的女主角,还有,台里拨了十万元节目经费,让我来作深入报道。守诚,我现在是制作人了,不再是一名小记者了。”  “本来是件小事,让你们这么一闹,还不翻天覆地。”杨守诚并不是针对陈若兮,但他确有一种为反对而反对的心态。  “翻天覆地才是新闻。”  “你们有没想过那女的,这事她做得是有些不对。将心比心,我们也有上下班一整天,累得走得走不动的时候,上了公车只想找个位置坐下来,也有不想让座的时候。说不定,那女的刚好身体不舒服。”  “你既然有想法,跟我说没用,上网去发表意见,就上我们电视台的网站好了,为我们增加点点击率,也算是为我的事业添点砖加点瓦了。”  “算了,我累了一天,烦了一天,洗洗早点睡吧,一天到晚新闻新闻,你不累啊。”  “有什么累的,不就是掉了个手机吗,对了,我听你们同事说,下午你没去上班,怎么回事?”  “我去警察局报案了。”  “一点小事,有什么好报案的,报了警察局也不会理你。”  “你有先见之明,你本事,你厉害,知道报了案警察也不会管,要是人人个个都象你这样想,遇到事都不报案,警察局干脆关门大吉算了。”  “我没有说人人个个有事都不报案,你别歪曲我,我是说象抢手机这样的小事不用报案。”  “那公共汽车不让座比抢手机的事还要小吧,你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报。是不是想显得你们这些记者比普通老百姓能耐,小事化大,大事还想更大。□□了不是新闻,被人□□了受害者有没有过错,有没有快感才是新闻!”  “杨守诚,你自己不当心,手机被抢了,回家找我撒什么邪火,有本事你去找那些抢劫犯,把火往他们身上撒去。”  “你当我不敢,我就去抓那几个抢匪给你看看。”  “有种你去啊,你走前头,我扛摄像机在后面跟着,帮你做个头条,给你送面见义勇为的锦旗行不行!”  杨守诚起身。  窗外漆黑一片,夜已深。  杨守诚硬生生一个转身,冲进了卧室,“怦”地一声重重甩门。  “半夜三更的还不睡觉,吵什么吵,烦死了!显摆你们精神好是不是,这么有精神,在家里显什么能耐,上街捉贼去啊!”窗外传来对面楼邻居的吼声。    6、莫小渝    莫小渝在三十五岁之时,辞去工作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用朋友们的话叫做上岸享清福。她自己的感受,只能说是找到生活的平稳,而非十全十美,皆因这份平衡和全天下所有平稳,有着同样的组成结构,既有喜又有忧。喜的是丈夫沈流舒的事业越做越大,她的生活脱离了柴米油盐的小忧愁,伴随而来的却是患得患失的大忧愁──沈流舒的目光,停留在她这个妻子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少,那些越来越多的空白,被沈流舒的秘书叶蓝秋,那位美丽而狐媚的女子占据了。  一开始莫小渝对叶蓝秋并不是那么在意的。叶蓝秋确实美丽,但婚前婚后,沈流舒身边来来往往的女子,莫小渝见过更美丽更有手腕更能吸引男人的。但五年时间过去了,那些更美丽更有手腕更能吸引男人的女子都走了,只有叶蓝秋,从五年前摇摇欲坠的小文员到今天稳如泰山的沈流舒的贴身秘书,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了。贴身秘书之后的职位是什么?莫小渝每每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时,背脊开始冰冷,夜夜开始恶梦。  莫小渝开始留意有关叶蓝秋的一切,渐渐地也知道了一些流言。例如,大学时代踢了初恋男友,被一位有权有势还有钱年龄却可以做她父亲的大学教授包养,气死了父母;公司新来的大学生因为叶蓝秋神魂颠倒而未能通过试用期;客户因对叶蓝秋出言不逊导致沈流舒冲冠一怒为红颜,连生意也不做了……  传言听得越多,莫小渝越发不安。她想听听身边的意见,寻找一些安慰,她出门见朋友,朋友伸出右手握成拳头,说男人都得捏在手心里,捏得紧紧的;她回娘家,父母说早日生个孩子,男人有了孩子心就拴住了。莫小渝有苦说不出,她何尝不想把沈流舒捏在手心里,她每天中午晚上两次借吃饭的机会查行踪,一开始是沈流舒本人接的电话,回答很简单,三个字“有应酬!”。发展到后来,接电话的变成了叶蓝秋,回答还是三个字“陪客户。”莫小渝想再问清楚是哪些客户,沈流舒接过电话扔下一句,“公司的事你不懂,少掺合。”  莫小渝听了这话,觉得这“不懂”二字才是关键,她需要学习,学到懂为止。为此她常常去公司,结识沈流舒的属下们,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叶蓝秋。  莫小渝开着玩笑。“叶小姐,我帮你介绍个男朋友好不好,我认识很多不错的男人。”  沈流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接过话茬。莫小渝疑心,他一直呆在一旁虎视眈眈。“你那些朋友,不是跳舞认识的,就是麻将搭子,有什么好的。还是算了,留着害你们自己,别害小秋。”  莫小渝发现了,沈流舒私下里喊叶蓝秋:“小秋!”这是个危险的称呼。多年的夫妻,沈流舒对叶蓝秋的称呼只剩下了两个:“喂”和“你”。例如:“喂,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你别有事没事往公司里跑行不!”“你少疑神疑鬼!”“不关你事!”  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花前月下,沈流舒曾经喊过她:小渝!沈流舒还说过,渝,是至死不渝的渝!  这一天,莫小渝去了公司,见到了公司的行政经理唐小华,她正在帮叶蓝秋整理报销凭证。  莫小渝是故意的。“叶蓝秋的报销凭证,怎么让你整理。”  唐小华嘴一撇。“人家是沈总面前的大红人,别说是报销凭证这种小事,就是让我洗内裤我也得洗啊。”  “叶蓝秋人呢?”  “去了医院,拿体检报告。”  “什么体检报告?”  “公司要给核心员工办医疗养老保险,前些天统一做了体检。真不知是美女面子大还是事多,常规体检而已,还让医院兴师动众,弄个主任医师亲自打电话来让她去拿报告。”  唐小华话中有话,莫小渝却是再明白不过,这是嫉妒,活生生的嫉妒。  “我听说,叶蓝秋的大学毕业证有问题。当初因为这事,你差点让她进不成公司。”  “大学肄业,这种证书也好意思拿出来。”  “那后来怎么又进来了公司?”  “不是有个笑话说得好吗!人事经理跟董事长建议,三个来面试的,第一个做事细致有条理,第二个有激情有冲劲,第三个是什么也不会就是个花瓶,要聘用哪个。董事长说,聘用那个胸部最大的。”  唐小华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莫小渝却是笑不出来,心里空落落的。回到家,没想到沈流舒居然也在家。  “今天公司事多不多?”莫小渝也就是随口一问,并非存心想打听什么,毕竟她要打听的,从唐小华那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叶蓝秋辞职了,你今天到公司都乱说了些什么?”这才是沈流舒今天提前回家的主要目的。  “叶蓝秋辞职了!”莫小渝必须承认,她是用一种喜悦的心情在消化这块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沈流舒从莫小渝的惊讶表情,证实莫小渝与这件事无关,但莫小渝的喜悦让他心情不悦,叶蓝秋的忽然辞职,不仅让他损失了办公室的赏心悦目,同时也损失了工作上的井井有条。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有事没事到公司找那些女职员遇的碴,现在人走了,你高兴了。”  “你自己心里要是没鬼,我怎么会疑神疑鬼。怎么,走了一个叶蓝秋,又不是心头挖了一块肉,至于这么回家找你老婆的碴!”莫小渝也上了火,因为沈流舒的指责,更因为平时的积怨。  “懒得理你。”沈流舒知道再吵下去必无好话,抬头看钟,晚上还约了客户谈生意。本来的打算是把叶蓝秋辞职的事说清楚,一则为自己澄清,二则也是借机警告莫小渝以后少去公司给他添乱。  夫妻做到这份上,七年之痒也好,日久生厌也好,沈流舒知道自己的心淡了,剩下的只有习惯,但习惯还能维持多久,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沈流舒起身离开,起身动作过大,把莫小渝刚刚为他洗净切好并且细心插上牙签的苹果,连着果盘一起扫落在地上。  玻璃果盘摔成了两半。  果盘是前不久莫小渝的朋友们,为他们夫妻结婚七周年纪念而精心挑选的礼物。沈流舒不是故意,他正打算开口道歉,但他没有跟莫小渝道歉的习惯,话到嘴边,又一阵犹豫。  这一犹豫,莫小渝已是怒不可遏。  “叶蓝秋那个狐狸精走了是她的事,谁知道她在外面又勾搭上什么人,你回家找你老婆发脾气,算哪门子本事,有本事你去找叶蓝秋的男人算帐去。”  莫小渝这一闹,把沈流舒心里仅有的一点歉意冲得一干二净。“神经病。”沈流舒怦地一声,大力关门,扔下莫小渝,离开了家。  门响之后,是仿佛地震一般的整个房子的摇晃,莫小渝一个人在家,哭了一阵,又骂了一阵,哭累了骂累了之后,随手开了电视,为安静得几乎能令人捉狂的房子增加点来自人类的声音,或是热闹。  莫小渝看着电视屏幕,忘记了哭泣,惊讶得合不拢不嘴。  她在电视专题新闻里,看到了叶蓝秋,也听到了电视评论的声音:“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给需要帮助的人让座,是最基本的品德和修养,本台记者就这件事现场采访了几位过路群众,现在,我们来听听他们对公车让座的看法。”  莫小渝无心看电视节目,也无心关注那些路人甲乙丙丁们的看法,她惟一关心的是,这个事件的女主角,是叶蓝秋,那位让沈流舒今天回家,摔盘子骂人,破坏她家庭的狐媚女子。  电视台公布了热线电话,方便观众打电话进来互动参与。  莫小渝拨通了现场直播电话,“喂,电视台吗……刚才的专题片我看过了,是的,我有话要说,我认识不给老人家让座的女人,她叫叶蓝秋,是四海贸易公司的职员。这件事发生在叶蓝秋身上,并不是偶然的。这女人从来就没有什么道德观念,介入别人的家庭做第三者。”  现场主持人一脸愕然,“请问,您有真凭实据吗?”  “你去查一下自然就知道了,叶蓝秋的那些丑事,谁不知道。她当第三者破坏别人家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莫小渝咔地一声挂上电话。  她给自己泡上一杯热茶,看着绿色的茶叶,在透明玻璃杯里上下翻腾,看白色的蒸汽,从玻璃杯口逸出来,她的心,也似乎,因此而轻松了很多。    7、叶蓝秋    叶蓝秋的电话快被打暴了!  路天明几乎每隔一小时一个电话,电话不接之后是短信,内容都是催促叶蓝秋尽快办理入院手续,还说什么钱的事她不用担心,他已经想到办法了。  叶蓝秋对路天明的所谓办法,一点兴趣也没有。  其余的电话来自公司,人事经理唐小华,甚至董事长沈流舒也亲自打来了电话,说是有关她辞职的事,要好好谈谈。  叶蓝秋很想告诉沈流舒,他们之间看似不清楚,实则什么有没有的暧昧,只是她保住工作的手段之一,而非出自她的本意。  叶蓝秋苦笑。古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些事心里有数就好,说得太透,反而没意思。  叶蓝秋躺在城市中心广场的草坪上,阳光很好,晒得她汗水直流,有些不舒服。但不舒服才是活着的体现,至于舒服,跟死去没什么两样,她还是留给死后再慢慢体会吧。  但身体不舒服是次要的,叶蓝秋瞪着眼前的男人,形容他,只能用四个字,鬼鬼祟祟,一下子用报纸挡着脸,一下子躲在花坛后面。  叶蓝秋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守诚不好意思笑了。“你别管我,对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呆在这里了,呆会儿有事发生。”  “这里我先来的,你有事上别的地去。”叶蓝秋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杨守诚。不知过了多久,一段对话冒了出来。  “就是你,你你你,你三天前抢了我的手机,还给我!”  “谁拿了你的手机,眼睛放亮点。”  “你手里拿的就是我的手机,上面那个坠子,也是我的。”  “小子你找死!”  叶蓝秋睁开眼睛,看到三个男人把刚才那位鬼鬼祟祟在她身边晃悠,后来好心提醒过她的男人按倒在地,拳打脚踢。被抢的男人一开始在反抗,但时间很短,到后来就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地上有血,空气中,弥漫着的,似乎是死亡的气息。  路边的行人们都停下来了,站在那里,变成了看热闹的旁观者。  老人在说:“造孽啊!”  小孩在说:“妈妈,那个人是不是死了。”  母亲在说:“没有,叔叔们在拍电影呢。快走吧,别看了,没什么好吧。”  男人们没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对方第一个冲上去。  等待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  打人者之一掏出了匕首,旁观者开始惊叫。  叶蓝秋想,这个男人会不会死得比她还早呢?只有快要死去的人,才知道活着,能够活着,是一件多么可贵的事。  “等一等。”叶蓝秋走向弥漫着血腥气的打斗现场。  “小姐,小命要紧,别多管闲事。”有人偷偷扯了扯叶蓝秋的衣摆。  “我快要死了。”叶蓝秋头也不回,一眼不眨地看打人者。  打人者停下来,面面相觑。  “不骗你,是真的。”叶蓝秋笑了,笑容象阳光一样耀眼。她双手捧出医院的诊断报告,笃定他们看不懂医生们的天书,无比真诚地说,“不骗你,是真的,我有医院的诊断报告,说我有爱滋。”  所有人,包括刚刚偷偷拉她衣摆的好心人,打人的人,更多看热闹的人都吓得退开了。  叶蓝秋一步一步逼近打人者,逼近他们手里锋利的匕首。“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们,用刀子捅爱滋病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医生告诉说,这病是通过血液传染的,你们捅的时候要闭上眼睛,如果血溅出来,万一溅到眼睛里,你们说不定会感染的。还有,我这人习惯不好,万一捅痛了,不小心咬了你们一口,也有可能染上爱滋病……”  打人者往后退,转身要跑。  “等等!”叶蓝秋捉住其中一人的手腕,鲜红的指甲划过那人的皮肤,小猫一样。  “你放手!快放手,你有病啊,别抓着我不放。”打人者快要哭了。  “我是有病啊,你没说错啊。”  “姑奶奶,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手机呢。”叶蓝秋伸出另一只手。  好几部手机同时被放入了叶蓝秋的手心。  叶蓝秋不由得笑了。“好像现在成了我抢劫你们了。”  “不是不是,不是您抢劫我们,是我们自愿送给您的,自愿的。”打人者瞅住机会,挣脱叶蓝秋,头也不回地跑了。只剩下声称有爱滋的叶蓝秋和想跑却跑不动的杨守诚两人。  叶蓝秋忽然想恶作剧,她走到杨守诚身边,手指点在杨守诚的伤口上,沾上一点血迹,再举起手,在阳光下,把那血的颜色,看得更清楚。  “喂,你死了没有。”叶蓝秋调皮地戳了戳杨守诚的脸。   杨守诚吓得直隆  叶蓝秋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好,活着。”她不再理他,低头看着地上一堆手机,“这么手机,喂,活人,哪一部是你的?”  杨守诚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拿起自己那部。  “刚才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被那群人马上砍死,要么被我这个爱滋病人救下来,运气好的话,平均寿命是三五年,当然,如果你经济条件好,用钱象用水,说不定还能活上十年二十年。所以呢,不管三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终归是我救了一命,你应该怎么表示?”  杨守诚想了半天,想不出答案。“谢谢。”  “太没诚意了。”  “小姐,你到底想怎样啊,我都快死了!”杨守诚忍不住哀嚎。  “临死之前,先把我这堆东西处理了。”叶蓝秋指着她从抢劫犯那里要来的手机。    8、陈若兮    陈若兮接到杨守诚的电话赶到医院时,杨守诚已经包扎完毕,正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发呆。  陈若兮又是心痛,又是气极。“我那天说说气话,你真的跑去找那些抢劫犯理论,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为了一部手机,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是我心里那口气,咽不下。”  “你差点没命。”  “皮外伤而已,不过,今天还真是险,幸亏一个女的救了我。”  “哪个女的,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早走了,趁护士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不声不响走的。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多。若兮,你知道她是怎么救我的吗?她说她有爱滋,其实她根本就没爱滋,她吓那些抢匪的。不过,这姑娘也够奇怪的,吓吓抢匪也就罢了,怎么连我这个受害人一起吓呢。”  陈若兮立刻觉得这是极好的新闻线索。“那姑娘人呢?叫什么名字?对了,长得漂亮不?”  “这事跟人家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若兮,你是新闻记者不是狗仔队,能不能不要那么低级,那个小让座事件还让你折腾得不够吗?”  “你说对了,还真是不够,现在台里打算把这个新闻作头条,配合网站开通,好好地造一把势,一举把网站点击率搞上去。”  “你们台长真够黑的,拿个女人做垫脚,你们也跟着起哄,就这么点小事拿来做头条,大炒特炒,你们的点击率是上去了,那个女人怎么办?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你们这不是把人往死逼吗?”  “叶蓝秋她活该!”  “怎么了?她叫叶蓝秋?你们这么快就把人家名字都搞到了?”  “又不是我们去搞的,是那个叶蓝秋去做第三者拆散人家夫妻,本来这个新闻放在网上,象你一样为她说话的不少。人家受害者打电话进来,把这第三者的事说出来,根本没人敢替她说话了。”  杨守诚知道第三者是陈若兮的心结,她父母的婚姻,就是因为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插足而破裂的。事情既有了新的变化,他只能不予置评。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些记者的笔可以杀人,记者煽动起来的那些口水,更可以杀人,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不说这个了,你还真有能耐啊,怎么找到那些抢劫犯的?”  “哪里是我有能耐,是那些抢劫犯根本就是天天在那里蹲点,我听那里的小商小贩说,都快一个月了。”  “都欺负到我老公头上来了,就不是小事了,这事警察不管我来管。”  “你想怎么管?”  陈若兮自信笑了。“你就不用管了,等着看结果吧。”  几天之后的晚间新闻,一组抢劫犯在本市内肆无忌惮抢劫行人手机,手提包等物品的镜头,在电视台播出之后,引起观众强烈反响。  又过了几天,是来自本台记者陈若兮的报道:警察局重拳出击,一举歼灭抢劫犯罪团伙,抓捕数十人,市民拍手称好。警方代表在电视屏幕上接受采访,手里拿着那张出自杨守诚之手的嫌疑犯画像,真诚无比地说:“谢谢,谢谢,谢谢广大市民的无私帮助。”  杨守诚知道,这个镜头跟陈若兮脱不了关系,她喜欢一切事情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感情如此,事业也是如此。让座事件的新闻播出之后,网络里有了新的名字,叫做“叶蓝秋不让座事件”,当然,还有更详细的称呼,叫做“美女叶蓝秋不让座事件”,或是“第三者叶蓝秋不让座事件”,“恃美行凶第三者叶蓝秋不让座事件”!  每一个标题都被加粗,或套刺眼的红,或套流行的绿,或静止在头条,或跟随鼠标上下左右跳动,迅速成为最具吸引力的网络热点主题之一。  “美女叶蓝秋不让座事件”的热心观众中,好事者居多,虽然有伦理专家,教育专家痛心疾首人心不古,道德不再,但仍有大批不愿署名的网友恶作剧地认定,公车上的座位让美女们来坐,更为赏心悦目。  但是,“第三者叶蓝秋不让座事件”的热心观众却是众口一词,身为第三者居然不让座,简直是恃美行凶,天理不容,必须彻底打倒之,再踏上一只脚,永世不能翻身是当然的结局。  人们对于的第三者的好奇心和批判力度总是惊人的,不过一夜之间,第三者叶蓝秋的简历就被公布在了网上。那是一份很正式的简历。  叶蓝秋:女。  出生年月:日。  电话号码:1XXXXXXXX  7岁,进入实验小学,班主任杨端颖,现任实验小学校长。  13岁,进入第一中学,班主任张绫霜,目前仍然是普通教师。  18岁,进入S大,英语专业。  22岁,大学肄业,进入四海贸易公司担任董事长沈流舒秘书至今。  简历的出处,源于一家既找不到注册地,也找不到法人代表,但名头却是响亮无比,署名是某某教育管理部门招聘网站,简历的最后列出了叶蓝秋的私人联系电话。  陈若兮笑了,这家网站也是老熟人了,一年前,她的个人简历,私人电话,甚至照片也曾以什么个人秀的形式出现在这个网站的页面上,并且与时下最流行的网络搜索引擎捆绑在一起。换言之,即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仅仅是出于好奇,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陈若兮”三个字,就等于了解了她的一生经历。  陈若兮很幸运,她是个与时俱进的记者,时刻关心着网络动向的同时,也关注着网络对于自身的影响程度,所以,她的被侵权,被及时发现了。  陈若兮也很有办法,她借助记者身份,也有时间,这也属于职业范围之内的调查──从主管单位查起,兜兜转转,查到了牌子大得吓人的某家教育管理部门下面的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办公室。交涉的结果也很顺利,基本上在陈若兮出示了记者证的同时,就标志着结束和胜利。  陈若兮问他这些信息是哪里来的,剃着小平头,戴着眼镜,胡子还没长全的小年轻痛哭流涕地说他是花了大价钱从某知名招聘网站买来的。陈若兮记得,她大学毕业那一年,出于对名牌的认可,也确实在那家网站注册了。既然找上门了,陈若兮本人的全部信息在她的严厉监视下被一一删除。  至于其他人,用那个小年轻的话说:“姐姐,你总得给咱们年轻人一条活路吧。”  陈若兮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她给了那个年轻人一条活路。  有人在叶蓝秋的简历后面加上一条解释说明,叶蓝秋这个小小秘书的薪资,在四海公司,仅次于董事长沈流舒。  陈若兮疑心加上这一条的人,要么是打电话到电视台说叶蓝秋是第三者的匿名者,要么是叶蓝秋的同事──薪资待遇不如叶蓝秋,但自认能力强于叶蓝秋的失意者。  网络是失意者的天堂,每一个失意者都有平等发泄的权利。  陈若兮知道怎样把“第三者叶蓝秋事件”这个新闻做得更有影响了。  她的后续报道需要排除的采访对象,第一个是叶蓝秋小学的班主任,现任实验小学校长的杨端颖,如此春风得意者即使很乐意也很适合担任批评者的角色,但这样的批评,反而让叶蓝秋站在了弱者的位置,美女本是赏心悦目之事,真正需要添加的是嫉妒而不是同情。  陈若兮选择了叶蓝秋的中学班主任张绫霜,十年前的普通老师,十年后依旧原地踏步,如果没有隐情就必定有怨言,一旦被采访,必是怨言渲泻的最好机会。  陈若兮请张绫霜站在教育者的角度谈谈“美女叶蓝秋不让座事件”。  张绫霜清了清嗓子,慎重地说:“这是教育的缺失,现在的独生子女,爷爷妈妈外公外婆,四个老人还有父母,六个人都围着一个孩子转,有理也好,无理也好,无节制地满足孩子的要求,很容易养成孩子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不为他人作想,缺乏同情心和社会责任感。”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令陈若兮满意,独生子女问题,教育问题,随便弄出一条都是网络热点。但是,现在的热点是叶蓝秋,再弄出个热点来,不叫火上加油,叫喧宾夺主。  陈若兮不能容忍叶蓝秋的风头被抢。她要求摄像人员,剪掉这一段,重新来过。  张绫霜茫然地看着陈若兮,不知哪里说错了。学生会,家长会,政工会,大会小会,她都是沿用这套稿子,用了十几年了,从没出过差错。  陈若兮说:“我们是新闻节目,不是美国的电视剧,所有案子都必须追溯到犯罪嫌疑人的童年时代。”  张绫霜没听懂,就象她听不懂现在那些学生们的所谓网络语言一样。但是,听不懂并不意味着没有解决办法。她立刻换了个角度。  “现在的应试教育,学校、家庭、社会,对学生的唯一要求就是分、分、分!只要考试分数高,道德、品质这些为人处世最基本的基本,反而被忽略不计。”  “叶蓝秋中学时成绩如何?”这个话题也过于宽泛,靠别人不如靠自己,陈若兮决定亲自出手,把话题拉回到叶蓝秋身上。  “成绩很好,那一年高考是全校第二名,而且她是英语专业,算上加分,可以说是第一名。”  “你们学校是不是以叶蓝秋为傲?”  “在此之前,是的。从今往后,叶蓝秋是我们学校的耻辱。”最后这一句,是陈若兮早就写在纸上,由杨佳琪高高举起,张绫霜一个字一个字照着念。  当然,广大观众永远也不会在电视镜头里看到杨佳琪。世上还有一种职业,叫剪接,电影电视除了最佳导演最佳演员之外,还有最佳剪接奖。当然了,也有对这一行不满的人,直接称呼:剪刀手。通常完整的说法是:该死的剪刀手!  电视屏幕上,张绫霜铿锵有力的语言,旗帜鲜明的态度,对于那些因为茫然而深陷网络娱乐的人们,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他们立刻因此而振作了精神。几乎是一夜之间,叶蓝秋的校友,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有匿名的同班同学绘声绘色讲解叶蓝秋当年是如何的目中无人──对人爱理不理,除了有钱的,和有势的。  有匿名的学姐控诉叶蓝秋当年如何用心机抢走了她的初恋情人──据说是一位既有钱且有势的白马王子。  有匿名的学妹哭诉叶蓝秋当年是如何骄傲霸道,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终生不可磨灭的伤痛──据说是用蔑视的眼光,冷漠的讥笑嘲笑她发育过晚的青春期。  ……  陈若兮微笑着把鼠标一拖到底,略过这些声情并貌的信息。  费尽心思整理这些材料的杨佳琪,不懂更不服气陈若兮的处理方式。但是,不服气只能是心里的,不能带到脸上来。  电视台并不是那么好进的,实力之外,还要人脉,杨佳琪之所以能进电视台实习,介绍人是陈若兮,以实习生的身份当上正式记者的助手,也是因为陈若兮的提议,而陈若兮做这一切的理由,全是因为杨守诚。杨佳琪是杨守诚的表妹,用杨守诚的话说,走得很勤的亲戚。但经过陈若兮收集蛛丝马迹,细细打量总结下来,其实是一表三千里的远亲。总结出真相后,陈若兮很是生气杨守诚的热心过度,杨守诚却认为能帮则帮,反正没什么损失。  没什么损失?!  陈若兮从来不相信这种事!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跟杨守诚产生隔阂,影响两个人的感情,但如果时机合适,她还是会发作的。  杨佳琪好奇问:“这些信息要不要跟?每一条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咱们的系列报道不是还缺不少内容吗?”  “这些所有的消息,要么是胡编乱造,要么夸大其词,没一件靠谱。”陈若兮说。  “怎么可能?”杨佳琪不信,她整整一下午的工作成果是零!  “没什么不可能,叶蓝秋这样过分美丽的女人,就是让座事件不暴光,直播时没有被人称为第三者,也已经处于被羡慕被嫉妒的境界了。这样的人,注定要被同性嗤之以鼻,被异性意淫,被无聊的旁观者捕风捉影恶作剧。”  杨佳琪打算动手删除这些材料,陈若兮却是阻止了她。  “谣言不是新闻,但澄清谣言却是最具眼球价值的新闻,留着吧,去找到叶蓝秋这个人,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知道丑闻比赞美更具经济效益。”陈若兮说。    9、沈流舒    有阳光的下午,真正的天然无污染山泉水从远山之巅穿石走缝流下来,潺潺的水声,顺着鹅卵石,转着弯绕小亭一周。面目娇好的服务员穿着汉服,姿态优美地舀水,煮水,泡茶。  这里是被保护的国家级森林公园的一角,被单独辟了出来,经营成会所,只有会员才被允许进入。一年的会费是十万,这是个门槛。会费十万,决定了至少是年收入百万以上才能进入。  人就是这样,没钱的时候很专一,就想有钱,有了钱,世界就复杂了,就什么都想要了,奢侈品,所谓高雅,所谓安静,所谓格调,所谓摆平.....例如前段时间有个不识相的小记者,写了篇什么国家级森林公园成为富人们的私家后花园,跟国家博物馆里开了个天价饭店还是会所遥相呼应。  报道一出,立刻闹上了互联网,很是撼动了一把,不平之士们的愤怒扩展成几十页的热贴,滚雪球一般,愤怒的人越来越多,喊调查杀真相要□□甚至喊打喊杀喊什么的都有。沈流舒和他的朋友们一看,这不是个事,纷纷出面。请的请网站管理员吃饭,沈流舒的任务是请那位记者吃饭,喝酒,再送一张免费的消费卡,先是报道撤了,慢慢的,更多的热点新闻分散了不平之士们的注意,留言从多到少,贴子从热到冷,再悄无声息封贴,删贴。于是,沈流舒和他们的朋友们,彻底地清静了。  有了钱养上一个两个吹鼓手,平常,更是太平。  唯一不太平的是莫小渝。  沈流舒遇到莫小渝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掏钱买单的大老板身边的小跟班。莫小渝是个小学的音乐老师,长得漂亮,会弹琴,会跳舞,正派而轻闲的工作,偶尔逢年过节有个晚会之类穿上盛装主持一台文艺晚会,灯光一打,顿时成为满场注目的焦点。所以,莫小渝和沈流舒的婚礼,被莫小渝的朋友定义为:下嫁!  沈流舒偶尔听到莫小渝和朋友们的私下祝福,不是传统的百年好合夫唱妇随,而是恭喜莫小渝成功俘虏一支绩优股,莫小渝却是含笑接纳之时,沈流舒开始反思这段婚姻。他事业的成功,来得太过艰难,而莫小渝,感情的成功也好,事业的成功也罢,却是太过容易。  反思和反悔,从来只有一字只差。  当新闻媒体在沈流舒这三个字的前面冠上“成功人士”四个字的时候,沈流舒遇到了叶蓝秋。  叶蓝秋前来应聘,拿着一纸大学肄业证书,作为面试官的唐小华咄咄逼人追问肄业的缘由。叶蓝秋一言不发。  唐小华的行为可以形成两个定义:一是尽职尽责,一是不近人情。如果叶蓝秋不美丽,沈流舒的大脑会自动选择第一个。但是,叶蓝秋漂亮,比莫小渝还要漂亮,应聘的人中,沈流舒第一眼就看中了。于是,尽职尽责的唐小华立刻变成了不尽人情的唐小华。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沈流舒也提出了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公司招的是前台,前台又不需要跑业务应对客户,细致认真激情冲劲有什么用,还不如摆个漂亮的花瓶在那里,客户一进来立刻赏心悦目,比什么都强。”  沈流舒觉得,叶蓝秋是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的,她在前台的位置做得很好。从客户进门打招呼到客户出门帮着送客,会议时殷勤周到端茶递水,接电话轻言细语,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时候。  莫小渝频频来找唐小华打听公司的事,沈流舒心中暗火。作为男人,他不好回家跟莫小渝闹,但作为公司的董事长,他有充分的权力给唐小华小鞋穿。叶蓝秋很快得已升职加薪,成为唐小华的助理。  一年后的一天,也是在这家茶园,沈流舒想起有份文件忘了公司,打了电话吩咐人送过来,办这事的人,本应是唐小华,却不知怎么换成了叶蓝秋。沈流舒记得那一日,叶蓝秋穿了件宝蓝色的丝质长裙,纤细的低跟鞋,慵绻的长发,把女子的职业与柔媚结合得恰到好处。她出现在门口,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男人们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走到他身边,坐在他的下首。  他,沈流舒,成了整个摩天楼咖啡厅,最让人妒嫉的男人。  这一刻,让沈流舒把回忆、梦想和现实,全部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也让沈流舒食髓知味,并且,日渐成瘾。  从此,叶蓝秋成了沈流舒的秘书,沈流舒也常常找些机会,或是文件,或是客户,打电话给叶蓝秋,让她从僵硬死板的办公室走出来,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用她的美貌,优雅,还有微笑,全程陪伴,他和客户们试探,洽谈,讨价还价,达成意向。  男人彰显身份的方式有很多种,名牌、靓车、豪宅,甚至内涵、学识、优雅等等,但都不如陪伴在男人们身边,优雅得体的女人。  远古时代,最漂亮的女俘,被赏赐给最英勇的男子。  现代社会,最优秀的女子,把自己嫁给最匹配的男人。  人们常说,文明在进步,而生命,在轮回。  沈流舒知道莫小渝因此而坐卧不安,疑心、怨恨、甚至无理取闹,但他袖手旁观,看着莫小渝的表演,微笑着,带着快感,并且找到一种微妙的心理上的平衡。  沈流舒也知道公司因此而谣言四起,他是发工钱的老板,女人们只敢在他背后嘀嘀咕咕,男人们却是在羡慕他这个老板的艳遇。叶蓝秋是打工的,女人们敢当面给她白眼,聚餐也好,逛街也罢,三五成群却故意扔下她一人。男人们,则在交流经验教训并私下打赌,谁能搞定叶蓝秋,谁能成为下一个沈流舒。  对此,叶蓝秋从不抱怨,女人的排挤和男人们的别有用心,叶蓝秋一律用沉默来忍耐,从而与莫小渝的抱怨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沈流舒的感情天平一天天倾斜。但是,当沈流舒想着前进一步的时候,叶蓝秋不声不响扔下一纸辞职报告,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流舒拨打叶蓝秋的电话,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结果总是无人接听。  “今天怎么不见叶小姐?”有商场的朋友过来闲话。  “公司有事要忙。”沈流舒随口一句。  “这种时候叶蓝秋还有心工作,沈总,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怎么回事?”  朋友不再多话,指指悬挂在高处的电视,电视机开着,正在重播昨晚的新闻专题。沈流舒看到叶蓝秋出现在镜头里,看到没有坐到座位的老人家、目睹现场的售票员、叶蓝秋中学的老师,都在众口一词地谴责叶蓝秋。  沈流舒震惊且混乱,他拿起手机,再次拨打叶蓝秋的电话,电话占线。沈流舒略略放了心,打算过一会儿再打。这时候,电视镜头转到了热线电话,沈流舒听出了电话里的声音,他愣住了。一旁的朋友也是识得莫小渝的,自然也是识得莫小渝的声音,一开始本来有些疑惑,在看到沈流舒脸上的惊愕和愤怒之后,顿时了然,这样的了然,再折射到沈流舒这边,无疑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此之前,沈流舒只是觉得他应该找到叶蓝秋,和她好好谈谈,劝她回心转意,重回莫小渝抱怨,叶蓝秋容忍,他沈流舒双手背在后面看戏的原有轨迹中去。但是,事情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再是叶蓝秋和莫小渝之间的争风吃醋,沈流舒的齐人之福。莫小渝的行为,让他在朋友们面前,丢尽了面子,下不来台。  古人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沈流舒下定了决心。    10、杨守诚    陈若兮以为,网络把叶蓝秋的资料公开之后,叶蓝秋会自动现身。  叶蓝秋没有,没有声泪俱下澄清之类的记者招待会,没有义正严词的律师公开信,没有绘声绘□□文并貌的留言版黑幕大起底,甚至连电话也没有一通。  叶蓝秋什么也没做。  陈若兮疑惑,被脱光的男女明星们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来炒作一把,第三者叶蓝秋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放弃呢?  娱乐圈不是在说吗,不怕负面,不怕丑闻,只怕没新闻。  记者们也在说,不怕掉手机,就怕手机掉了里面没有□□,平白地失去一个上头条的机会。  老百姓不也在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那是有资本;女人变坏就有钱,那是天赋。  陈若兮相信沉默是一种高贵的品质,但这种高贵,不属于叶蓝秋这样的第三者。最重要的是,新闻,更不允许沉默的存在。  陈若兮吩咐杨佳琪。“从明天开始,你们都出动,直到找到叶蓝秋为止。”  “怎么找?”作为新手的杨佳琪找不到头绪。  “网上不是都人肉出来了吗?打手机,一天24时不停地打,发短信,我就不信她能受得了。去她公司……”  “叶蓝秋已经辞职了。”杨佳琪提醒着。  陈若兮愣了愣,心灵深处似乎有些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但是,多年的职业训练让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她还有同事,那些同事总应该知道她住的地方,打听到之后,到她的住所蹲点,她总不能不回家吧。”  职业的记者们和刚刚尝试职业化的杨佳琪努力找寻叶蓝秋的下落,结果是失败。  不那么职业的杨守诚也在找叶蓝秋,是在看了网络新闻之后。  网络新闻比电视新闻的优点在于,图像更清晰,可以随心所欲放大缩小;观看更便捷,没有时间限制,没有次数限制,可以随时随地想看几遍就看几遍。  杨守诚是在看到那些网络照片之后,这才想起叶蓝秋之谁。也还记得叶蓝秋跟那家医院的医生好象很熟,并约好过几天来拿药什么的。  网络上有很多聪明的找人的办法,例如公布丑闻公布□□绑架亲人之类。杨守诚偏偏用了最笨的办法:守在医院门口。  三天后,他守到了叶蓝秋。  叶蓝秋停住了脚步。“是你。”  杨守诚松了口气,还好,她还认识他。“是我,我特意在这里等你。”  “等我做什么?说谢谢吗,你已经说过了,难不成救命之恩想以身相许?”  杨守诚脸红了。  叶蓝秋笑了,这是一个还记得害羞的男人,很少见。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难不成有爱滋的是你,所以你不能以身相许?”  杨守诚脸红得更厉害了,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在跟在叶蓝秋身后。路天明一早就在医院等着,看到杨守诚,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你男朋友?”  “就算是吧。”叶蓝秋说得含糊,脸上的笑容却是异常坚定。  世上还有一件事比得了绝症更惨,就是既得了绝症还没有男朋友。叶蓝秋不想让自己更凄惨。  杨守诚吓了一跳,有心想否认,但叶蓝秋笑吟吟站在那里,否认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路天明吓了一跳,把叶蓝秋拉到一边。“他知不知道你的病?”  “不知道。”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再等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明白了,你是担心你的病一旦被他知道了......”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叶蓝秋似笑非笑,“路主任,不是每个人都象您这样有关系有能耐,找到募捐的途径。”  路天明心跟刀扎过一样。“小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病,不能再耽误了。要不然,今天你也不会来医院,是不是?”  “我是来拿止痛药的。”  路天明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止痛药。“这种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吃多了对人不好,你还是早点作决定,早点住进来。医药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叶蓝秋把止痛药揣进口袋。“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还有,医药费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好歹我也是有人要的人了,没理由要你掏钱。”  路天明想说的话太多,叶蓝秋一个字也不想听,拉了杨守诚匆匆离开。  杨守诚犹豫了很久,终于问了一句。“那个医生,是你男朋友?”  叶蓝秋想了想。“前男朋友,他现在是别人的老公。”  “你们两,是不是还在一起?”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杨守诚认这个理儿。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帮叶蓝秋一把,帮她从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解脱出来。  叶蓝秋笑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  “那就好。”杨守诚松了一口气。“走吧,咱们去澄清一下。”    11、莫小渝    冲动是魔鬼。  妒嫉是魔鬼。  莫小渝承认,她心中有两个魔鬼。所以,鬼使神差,她打了那个爆料电话。  没有人能够承受魔鬼的惩罚,更何况是两个魔鬼。  沈流舒要求离婚,态度十分坚决。  “为什么?”莫小渝想要一个理由。  “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说得太明白,反而伤人。”沈流舒微笑着。从前他喜欢把微笑留给商场上的对手,松懈对手的意志。现在他把这一套用在了莫小渝身上。  “有什么话比你提出离婚更伤人。”  “你对付叶蓝秋的手腕,让男人没有安全感,男人找老婆,要的是安稳,不想时时刻刻都得担心背后有人捅刀子。”沈流舒很冷静,冷静得让莫小渝心里,一阵一阵发凉。  “笑话,我对叶蓝秋做什么了,她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值得我去做的,我对你背后捅什么刀子了,不要乱冤枉人。”莫小渝冷笑,掩饰心底的发慌。  “这个月的电话详单我打出来了,有号码,感谢中国电信,拨号时间精确到了每分每秒,你还需不需要我去电视台把节目录像调出来作为凭证。你真本事,主动跟电视台交待你丈夫在外面玩婚外情,你撕破脸我也只好成全你。”  莫小渝愣了半天。“你狠,把商场上那一套用来对付你老婆。”  “你就当我未雨筹谋好了。”  “借口,一切都是借口,你怎么不说你变心了,喜欢上了叶蓝秋那个狐狸精!”  面对指责,有两种人会否认。一是被冤枉的人,二是心虚的人。沈流舒没有否认,不是因为被冤枉,也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不屑于否认。  “房子、车子,存折,当然,还有你的私房钱,加起来不下两百万,都归你,我只要公司。莫小渝,这是底线,不要想跟我打财产官司。惹急了我,把公司帐目做成负资产,别说两百万,你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  沈流舒说得出,定做得到,做了七年的枕边人,莫小渝再了解不过。  莫小渝不甘心,想要再说些什么,门铃响了。  夫妻二人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沈流舒拿起茶几上的报纸,而莫小渝,则换上一脸的笑容。屋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刚才还恨不得你死我活的男女,这此刻,又成了配合默契的夫妻。  莫小渝走到门口,透过小小的猫眼,看看此刻前来拜访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若兮站在门口,后面,是她的摄制组。  电视台的电话,和所有中国电信的用户一样,每月交纳五块钱的来电显示服务费,所以陈若兮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是这一家。  “你找谁?”莫小渝隔着对讲机问。  “电视台的,来做个访问。”陈若兮回答。  沈流舒的生意越做越大之后,他的名字前多了一个定语,叫成功人士,也因此,也常有电视台、报刊之类,上门采访做些专访之类。  成功人士必须完美,事业成功,家庭也和和美美,这是观众们的美好追求,媒体在这方面,也从不吝啬,尽一切努力满足观众的需求。  莫小渝开门让陈若兮进来,拿眼看沈流舒,她以为是沈流舒预约的。沈流舒放下手头的报纸,用眼神询问莫小渝。  工作方面,陈若兮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当然,也更不会给采访者以深思熟虑的机会。所以,她非常有礼貌地掏出名片。“沈先生,我们是电视台的,想就叶蓝秋事件采访沈先生。”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怒气,直冲沈流舒的头顶,他想也不想,冲上前去,一巴掌把名片拍飞在地上,厉声怒喝:“电视台的,电视台就可以私闯民宅了。”  小小的名片轻轻落在莫小渝脚边。莫小渝心中一动,伸出一只脚,踩在了名片上面。  陈若兮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立刻把麦克风伸到莫小渝面前:“请问您是沈先生的太太吗?那个匿名电话是不是您打的,叶蓝秋跟您先生的事,是不是真的?您不用怕,有我们新闻媒体给你作主,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莫小渝慌了,躲闪着镜头。“什么叶蓝秋叶绿秋,我们都不认识。”  莫小渝的慌乱进一步证实了陈若兮的猜测,这种情况下,观众更愿意看到的是负心男的表演。  陈若兮把麦克风伸到沈流舒面前,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挑衅。“沈先生,您是不是打算离婚?”陈若兮的这个问题提得非常有技巧,直接问沈流舒是不是打算离婚,无论沈流舒怎样回答,“是”或“不是”,观众看来,已经坐实了叶蓝秋是沈流舒和莫小渝婚姻之间的第三者。  莫小渝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愤怒,她冲在了沈流舒的前面,对着陈若兮狂吼。“谁说我们要离婚了,你听说的,我告诉你们,说话要负责任,不要以为你们是媒体,就可以乱说话!我跟沈流舒不会离婚!我怎么也不会让叶蓝秋那个狐狸精得逞的!”  沈流舒不允许莫小渝在媒体面前失态,他抢上前去,推开莫小渝,粗鲁地抢过陈若兮手里的麦克风,扔进垃圾桶。  “你们给我滚,马上滚。”  麦克风发出尖锐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颤。杨佳琪干脆放下摄像机,捂住耳朵蹲在上了地上。  陈若兮瞪了杨佳琪一眼,示意她赶紧捡起摄像机,故意冲到沈流舒面前,嘴里嚷嚷着:“你怎么打人呢?”  沈流舒一掌把陈若兮推开。“我就打你了怎么着!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陈若兮借力使力,顺势摔在地上。因为有人摔倒了,并且这人是著名记者陈若兮,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流舒,你怎么打人啊,你打人是不是承认,你跟叶蓝秋的事,是真的......”陈若兮扯开嗓门大声喊着,她知道,跟在身后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  这个世界有很多优势,感情的优势,美貌的优势,钱的优势,权的优势,但无论什么优势,都不比上真相的优势。观众们关心的永远都是记录下来的真相,至于真相之后真相,那叫幕后。  幕后的另一个说法叫黑幕,叫劣势。  混乱中,莫小渝把陈若兮的名片揣进了口袋。    12、陈若兮    采访结束,第一次见识大场面的杨佳琪兴奋不已。  “刚才的镜头真是爽呆了,大老板包养二奶态度嚣张殴打记者,这个标题怎么样!”杨佳琪正在学习记者的基本功,做标题。  “沈流舒是吧,嚣张啊,猖狂啊,呸!有钱就了不起啊!一样搞死你,明天新闻一播出,好日子立刻到头!”另一位同事素来就看不惯年轻人,抱怨不免就更多了些。  陈若兮还没来得及回答,有同事过来,满脸笑容。“陈若兮,台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陈若兮的目光,是羡慕。这种情况下的领导接见,意味着一件事,升职加薪!  “这些天怎么不见小杨,小两口是不是闹意见了?”台长吕建湘用拉家常的方式作为开场白,进一步证实了陈若兮的猜测。  “他这些天工作比较忙。”陈若兮很自然地回答着。  “婚事快近了吧。”  “您放心,到时候一定忘不了给你送贴子。”  “行行行,我就等着收你们的红色炸弹!”吕建湘哈哈大笑。  气氛良好,陈若兮抓住机会,引入正题。  “吕台长,您不是说,想跟我谈谈网站方面的事吗?”  “让座事件的新闻专题出来之后,电视台网站的点击率明显提高,台里的意思是,打算借叶蓝秋事件聚集人气,提高网站的知名率,最好是一鼓作气,让网站独立运营。”  陈若兮心潮起伏,电视台出面搞网站,雷声大雨点更大,资金投入方面有保证不说,项目负责人更是可以借此机会登上网络头条。网络头条虽比不得传统媒体根基浓厚,但也算是热热闹闹,赚了人气十足。  她略一思索,脑海里立时有了大概轮廓。  “叶蓝秋事件非常典型,涵盖了两个社会热点,一是公车让座,一是婚外恋。新婚姻法出台的结果,是无论男女,强势的一方发现出轨的成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法律到底是保护弱者,还是无论强者弱者一律平等保护,这个议题,永远不可能有标准答案。没有标准答案,就意味着不公平,强者认为不公平,弱者也认为不公平,不公平是一切怨恨争吵的源头,也是新闻热点的由来。公车让座则是由掌握网络话语权的年轻人,在公共道德要求他们,把座位让给放弃网络话语权的老年人前提下,积累了相当的不满情绪,再加上网络匿名制,以及年轻人冲动、容易失去控制这个特点,很容易从简单叙述、抱怨,发展到网络发泄、谩骂,网络的特点就是这样,哪里有发泄,有谩骂,哪里就有人气。有了人气,有就商机,再借助我们电视台的资源,注册,短信,广告,网络电视等等这些收费项目都可以应运而生。”  吕建湘点头赞许。“这样吧,把你这个想法弄成文字方案,就这两天交给我,越快越好,台里一通过就可以开始运作了。”  吕建湘的这个提议,陈若兮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不痛不痒嗯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口茶。  吕建湘看在眼里,再补充一句。“你在方案里,顺便把网络部的组织构架,机构预算也一并做进去,至于你,先挂一个网络事业部主任的头衔,直属台里领导,你看怎么样。”  陈若兮表示:很满意。    13、杨守诚    杨守诚年少的时候,曾经玩过他那个时代,流行于屋前屋后,现在这个时代,则流行于网络的游戏DD好人坏人游戏。  据说,这个游戏有了个更响亮,更专业的名称,叫RPG,角色扮演游戏。  有时候想想,现代人真是无聊得可以,家里外面扮演了还不够,还得跑到游戏的虚拟世界里扮演一把过瘾。  游戏规则很简单,年少的时候,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剪刀石头布,赢了是好人,输了,对不起,只能做坏人。网络社会更自由,更民主,好坏不再由输赢界定,而是由心情来决定。  心情好的时候,日行一善,做好人;  心情不好,不好意思,发泄一把,就做坏人吧。  在杨守诚的概念里,只要心情允许,做坏人其实并不难。大部分时间里,他甚至喜欢上了做坏人的无责任,无约束。  但是,当他坐在网吧里,看着叶蓝秋打开一个又一个的页面,看到满版满版的不堪入目,都和叶蓝秋这样一个美丽的名字,一位坐在她身边的美丽女子,联系在一起。  他说不出话,任何的语言在恶毒的发泄诅咒面前,从来,都是苍白无比。  叶蓝秋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笑容很淡,但确确实实是笑容,从唇角逸开,慢慢延伸到眼角。年轻的叶蓝秋,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没有皱纹,所以,她的笑容,是那种因为年轻,因为生命的气息而动人心魄的笑。  杨守诚打了个寒噤。  他的心理学朋友告诉他,人们遇到打击的时候,通常会顺序呈现三种情绪,震惊,伤心和淡然。如果把叶蓝秋的笑,理解会淡然,那么,跳过的两个阶段DD震惊和伤心,在她往后的生命里,将去向何方?  会不会,都堆积在心底?  杨守诚立刻在网络留言。“你们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出此污言秽语,太过份了!”  杨守诚自认这段话很理智,很克制,但他等待了30秒钟之后刷新,网页上不仅没有出现他的留言,反而出现了更多的谩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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