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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动症的自然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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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动症的自然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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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帝国566年年尾之后,史家再也没有为钱烦恼过。  不过现在日历显示的时间,是566年的6月18日.投毒案两个月过去了。涉案的学生还在法**接受审理,而史家的一对姐弟,埋头在书山题海中奋斗。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天大地大,考试最大。  窗外的蝉鸣声呲呲啦啦的惹人烦恼,史悦而在窗内咬着笔杆子,内心的郁闷已经无法形容。  龙门中学是四照原一所私立中学,教学质量自是不用多说,升学率极高的。这里的老师有一个共同点,讲课非常细致,同学们在课堂上做笔记,也是恨不能将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这种填鸭还怕填不满的教学方式,是成人内心的史悦而根本无法适应的。  在她看来,你教的内容我都懂了,记在脑海里,不就行了。她上课认真听讲,学到了知识。  可她没想到,考试是这样的。  语文:你吃饭了吗?吃了。与什么朋友,在什么地方,吃了什么。请用古文将上面一段话翻译。  史悦而变成星星眼,出题目的老师搞错了吧?弄反了吧?老师你教文言文的各种语法,不是让大家把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而是白话文翻译成古文?你当大家都学古人说话啊?  她自是不知,这个世界,有皇族和贵族的存在。中国古代的文人,为显高人一等,所书写的文字可不就用文言文嘛!流传至今,又称“雅文”,是上层贵族社会的官方语言。比较重要的文书,也是用雅文书写。这就造成了,你学不会雅言,别想往贵族社会靠近。  史悦而以为的语文考试,什么诗词填空,修改病句,什么阅读理解、命题作文……省省吧,那么简单的东西,你身为帝国人,话不会说?字不会写?  作文更不需要说,龙门中学任何一个能把话说得流利的,能正确表达观点的,都可以随随便便写出一两千的作文。考这个,怎么显示水准?  十二道古文翻译,别的同学下笔神速,史悦而则翻得乱七八槽,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呜呼哀哉”!  数学考试。  前世龙雪莲拥有的数学细胞,如数给了史悦而。她的数学作业,什么测量面积啦,计算体积,从来没有出错。心算不错的她,甚至能一口报出答案。  但是,龙门的考试不需要你计算实际数字,只需要写过程。题目中出现的各种代号,什么意思?当“x”不在代表未知数,“l”“m”满天飞,谁来告诉她,那些字母代表了什么?不懂,能考出什么啊?  历史考试。  为了不挂科,史悦而特意下苦工,钻研了一段时间。将大致的历史人物、事件,都死记硬背下来。自以为胜券在握,可考试的题目,尽往偏僻犄角格拉里考。  “建立君主立宪制的明昭皇帝,第二任皇后母家因建立什么功勋封代国公?在哪里册封?主持典仪者是谁?”  “帝国七大国公的魏楚吴家族谱系,分别是第几世孙有家族遗传疾病,写下他们的生卒年份。”  “帝国319年发生了洪水、地震、火山爆发。负责灾后管理的大臣人员至少例举十二位。他们分别出自哪一谱系?”  史悦而如看天书,一颗心哗啦啦往冰水里沉。  她的本质,毕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世界历史上曾经出过什么名人,跟她什么关系?那些贵族几百年联姻,关系纵横交错的,谁分得清谱系不谱系!  最过分的一题,让考试学生写下十个人名。分别是自己,父亲,祖父,曾祖,高祖,天祖,列祖,太祖,远祖,鼻祖!简称十代传承。  丧心病狂啊!谁记得这些!  换一个现代人问问,记得祖父、曾祖的大名就不错,还鼻祖?  史悦而空了一大片,只把史父的大名写上去,然后对所有人而言是送分的题目,到她这里,变成了“数典忘祖”。  可想而知成绩的惨烈……  七月初到校拿成绩单,看到每一门都是鲜红的“D等”,史悦而无言以对、黯然神伤。  她真的用功学习了,在学校里没混日子。只能说,体制不同,考试题目超出想象。  史小弟眉飞色舞的拿到成绩单。门门功课都是优秀,还是小学生的他就拿了两百华币的“奖学金”,让史家父母十分高兴。特意热闹的烧了几个好菜庆祝。  庆祝的时候,史悦而埋头吃菜,一言不发。徐松玲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这段时间女儿身上发生太多事情,先是中毒进医院,被捕到监狱,上法庭,被释放后还没消停,被人在网络上骂个不停,分走了悦而的大半心思,导致稳定在“c”的水平急剧下滑。  夹了几块排骨给女儿,徐松玲态度十分温柔,拐着弯说,她联系还了一家不错的补习学校,先松快几天,去金城郡姑妈那边转转,见见老家的亲戚。毕竟在困难的时候没有袖手,亲戚还是要常常来往的。小弟呢,之后留在姑妈家住几天,史悦而趁着暑假补补功课。  史悦而听了,没有拒绝安排。  她是很想独立赚钱,可顶着中学没毕业的差生身份进娱乐圈?等于自毁啊!不行,她一定要拿到大学文凭!这是她前世的一块心病了!  七月上旬,悦而一家驱车前往金城郡。而县法庭还在审理投毒案——主要是学生家长和四照原中学闹得太厉害了,学校开除了涉案学生,还在档案上记了一笔。那边学生家长不甘示弱,抖出学校领导许多受贿事实,致使四照原中学的校长心脏病发,险些在法**死掉。  两边咬来咬去,一个说在学校布局谋杀是学生自己行为,承担全部责任;一个说是学校管理不善,导致学生没有收到应有教育。且学生家长内部也不平静,时不时闹出打架争吵的新闻,为了减少自己孩子的罪行,让其他人的孩子多背点罪名,这些家长可谓不择手段。每一天的新闻版面都不愁没有话题。久而久之,民众看透了这些人真面目,对他们只剩下鄙视了。  方莹无比佩服史悦而找四照原中学做联合原告的主意,看,这些学生家长的大半精力,不就放在跟学校闹腾上了么?案子拖拖拉拉不能结案,怕什么?两边闹了不停,拖得越久,大家越知道这群人的丑陋,不用坐牢,也是一种报复!  方莹因此案一战成名,成了远近闻名的律师,虽然她正式入行还不到一年。知道史悦而要去金城郡走亲戚,她还特意给了黄莹莹的电话联系方式,嘱咐史悦而有什么麻烦,可以找她表姐帮忙。同时,也托工作调动,转到金城郡的表姐黄莹莹帮忙照顾史悦而。  黄莹莹对史悦而的印象极好,当然一口答应。  到了金城郡,住在姑妈史清清家里。史悦而和史清清相看两厌,住的很不舒服,没过几天,就催问徐松玲,什么时候去补习班?  徐松玲的表情十分谨慎,“要不,再过几天?带你到附近爬爬山。金城郡有不少名胜景点。”  史悦而不耐烦的说,“不就是山山水水呢,又跑不掉,什么时候不能玩?去补习班要紧。”  在史姑妈家,各路亲戚都来了。暑假么,免不了问一问考试成绩。史鉴之得意非凡,讨得上下亲戚的欢心。至于史悦而——她宁愿大家忽视她!不就是得了“d”么,干嘛都用异样眼神看她!哼!等她补习好了,成绩一飞冲天!  就不信她的智商,考不出好成绩?  史父亲自开车送她,徐松玲一路坐卧不安,总是用充满愧意的眼神看着女儿。  这父母两古古怪怪的,不知搞什么!史悦而早察觉了,但她想,总不会把她卖掉吧?  甲壳虫开到金城郡的郊区原野中,一大片的麦田,还是绿油油的,连着远方青山的轮廓,空气十分清新。公路两边几处农家小院,有鸡群鸭群,发出唧唧、嘎嘎的声音。  补习班还挺远的,开了一个多小时,史悦而都要打瞌睡了。终于,在一家装修得挺不错的旅店钱停下,史家父母下了车,说在这里休息一下。  史悦而不以为意。  点菜,吃饱了饭,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出来时,她好像听到发动的声音?立即冲到门口,就见甲壳虫的尾气冲她噗噗的,她拼命的追,拼命的赶,又怎么追得上汽车?  眼睁睁看着父母将她丢下。  气愤、恼怒,犹带一丝不可置信,她梦游一般回到旅店,看到老板娘笑眯眯给她一封书信,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行礼装着她换洗衣物、补习课本。书信拆开,字字句句饱含歉意。  “爱女见字如晤。”  “为娘迫不得已,报名‘忆苦思甜’,妳将在此封闭度过半年。但愿吾儿知耻奋勇,努力学习,早日回到正常学习环境。母,玲。”  史悦而终于忍受不住的发飙了,大吼大叫。  跟她一样的还有几个未来“同窗”!  “我不要来这里,带我回去!我不要来‘忆苦思甜’,这里比监狱还难熬!”  “不来这,你想被退学吗?然后被家族放弃,取消继承权?给我好好呆着。半年后来接你!”  这些父母态度更凶恶,毫不留情的把子女甩掉,丢下行礼,开车就走了。  空留下被父母抛弃的几个未成年少男少女,惊慌失措,抱头痛哭。  
    第三十二章命中有无  “啦啦啦,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红红的小脸蛋……”  音响声音放大,史小弟跟着姑妈家表姐张颖儿对着话筒大声唱歌,旁边还有吹口哨的几位堂兄堂姐,庆祝的吹气球、拍掌,气氛说不出的热烈。  “太好了,史悦而终于走了。鉴儿,欢呼吧!歌唱吧!她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是啊,真为你高兴。舅妈终于心狠一回,嘿嘿,忆苦思甜!一想到史悦而现在多么痛苦难过,咱的心情啊,就跟飞起来一样……”  史家这一代的小孩有七个,史悦而不太受欢迎——没办法,虽然冠了史姓,但没血缘关系啊!长相、性格,跟史家人大不相同,自然是被其他人排除在外的。  张颖儿唱完,擦了一下额头不存在的汗,笑着说早就准备好了许多零食,喝的不知要果汁、牛奶,还是黄酒?  “都拿上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好好庆祝庆祝!姑妈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干杯!鉴儿,你就尽情享受吧!”  笑笑闹闹的,几个堂兄也上去唱了《小苹果》,这首歌曲调简单,随便听听就会了,唱到高、潮处,声嘶力竭。反正身边都是自家人,也不怕嘲笑。  “你就是我心中的火!火!火!火!火!”  整间屋子里都是《小苹果》的音律,欢快、明亮、温暖,愉悦。  唱得累了,才坐在史鉴之身边,拍拍小弟的头,“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开心?”  “嗯!开心!”史鉴之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就是有点想我姐了……”  “臭美悦有什么好想的?鉴儿,你不是想被她欺负吧?你忘记她带给你的耻辱啦?”  “当然没!我只是担心,她在‘忆苦思甜’过得不好,哭哭啼啼,回来后我又受气。”  “呵呵,那你就放心吧!”堂兄史清之笑道,“忆苦思甜可不是一般地方,就她那性格,得吃不少苦头才会学乖。等她回来再敢欺负你,你就说,让你爸妈再把她送到‘忆苦思甜’去,保证她乖乖的,听你的话。”  史鉴之点点头。知道堂兄都是为他着想,才这么说的。可是臭美悦的性格,那么跋扈、自私、狂妄、我行我素,到了忆苦思甜,现在不知道闹成什么地步……  想想,都为她着急啊!  “其实我姐性格坏了点,但她很聪明的。”不知不觉的,史小弟开始为姐姐说好话,“你们看,《小苹果》就是她写出来的!”  “得了吧。《小苹果》这种口水歌,会写歌的人,一天能写一百首,根本没难度嘛!”  “就是!”  这一代的史家人,毫无疑问,没什么音乐细胞,一边快活的唱《小苹果》,一边还嗤之以鼻,瞧不起呢。也就史小弟隐隐约约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挺喜欢《小苹果》。  五音不全的,都能哼唱几句。  “可是,现在《小苹果》的下载量超过二十万了!”  史鉴之跑到电脑旁边,打开“百黛音乐网”的主页,《小苹果》因为急剧上涨的下载量,已经爬到“通俗”一组的第二位,眼瞅着,就能爆第一位的菊。  “你们看!好多人送花,说我姐唱得不错!鼓励她继续加油!”打开后台,算了算下载量和收到的花儿礼物的分成,视史小弟很自豪,“赚了十二万三千多呢!”  对于这笔意外得钱,其他人说不眼红,那是假的。但细想想,钱是怎么来的?是史悦而被控谋杀坐牢,然后被网络上的人骂得狗血淋头,一家子处在水深火热中,好不容易熬来的!  “鉴儿,你忘记看下面的评论了吗?他们不是为了《小苹果》好听才下载,才送花的。是为了道歉。”  “是啊,也就一锤子买卖,以后再想,都没门了!鉴儿啊,《小苹果》不难听,能这么红,还不是因为你姐搞出那么多新闻。等她回来,这比钱给她,不占她的便宜。”  “为什么给她啊?十万块,虽然不多,但史家这些年养着她,花了多少钱?以前到处闯祸就不提了,今年她坐一回牢,转一次校……”  “嘘,你小声点。花也是花舅妈舅舅的钱,关你什么事情!”  堂兄们因为史鉴之在场,声音小了点,但还有人表示不甘,“本来么,这些钱都应该是留给鉴儿的……”  史小弟的脸色不大好看。  他姓史,但史悦而也是他亲姐姐。  史悦而跟他的堂表兄弟姐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跟他有啊!一母同胞,他还能为了计算这点钱,而不管自己的亲姐姐?  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也不想什么庆祝不庆祝了。  晚上,他默默的想,到底他是喜欢有姐姐呢,还是不喜欢呢?  孤单单一个人,不开心。但是整天跟姐姐吵架,也烦!  爬起来上网。  心情郁闷:【逆风哥哥,你在吗?】  逆风:【在。小不点,还不睡觉?是不是和兄弟庆祝,乐过头了?】  心情郁闷:【不是。我有点想我姐了。】  逆风:【理解。】  心情郁闷:【逆风哥,你不觉得我很奇怪?今天我堂兄就说我了,没有我姐在旁边,我应该高兴才对。结果根本不是。】  逆风:【你觉得,你跟堂兄表姐们的感情好一些,还是和你亲姐姐感情深一点?】  心情郁闷:【我姐吧,她是我亲姐姐!】  逆风:【呵呵,就算她经常欺负你?】  心情郁闷:【嗯!我姐性格很坏,不过我觉得他们说得不对。我姐不是一无是处,只会拖累人的人。她很有才华,很聪明!虽然门门功课都得了D,被我爸妈送到忆苦思甜去了。】  逆风:【惊叹】【她没有吵闹吗?】  心情郁闷:【没有,她催着去的。】  逆风:【以她的性格……会催着去?发生什么惊天动地大事了?】  心情郁闷:【没发生大事,她以为去的是普通的补习班。得了D,她也觉得羞耻。我妈害怕跟她面对面说,就留了一封信,趁她去洗手间,丢下她开车回来了。】  逆风:【震惊】【流汗】【她肯定很生气。】  心情郁闷:【何止生气,她肯定恨死我们了。】  江世伦在网线的另一边,想到史悦而被父母丢下,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手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  逆风:【对了,她在星云编剧大赛上传的《救赎》怎么样了?】  心情郁闷:【啊?什么怎么了?早就被刷下来了啊!】  逆风:【我听到消息,星云编剧大赛的组委会变动,可能要在初赛就落选的几千部作品中挑选出合适的。你姐姐的《救赎》还有机会。】  心情郁闷:【逆风哥哥,你喜欢我姐姐写的《救赎》吗?】  逆风:【是的。我早说过,你姐姐是个天才。】  心情郁闷:【可是我把《救赎》给我家的所有亲戚看过了,他们都说,乱七八槽,莫名其妙。】  逆风:【流汗】【叹气】【个人喜好不同吧。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青菜萝卜,各有所爱。】  史鉴之低着头,觉得逆风哥哥说的不对。史家人不喜欢,是那种连看都懒得看的那种,他们根本不想承认,史悦而也很优秀——因为她不是史家人。  心情郁闷:【逆风哥哥,你等一下,我登陆星云编剧,看看我姐的《救赎》有没有……天,有!有人给我发后台信息,说《救赎》的立意新颖,常识逻辑上的错误,他可以帮忙修改!等等,这是半个月前的消息!】  心情郁闷立刻改名心情飞扬。  心情飞扬:【编辑说,“肖申克”不符合日常生活习惯,要改成“肖克申”。警察为什怀疑他会谋杀妻子……让杀人犯和他妻子是青梅竹马,经常来往。警察认为肖克申出于嫉妒杀人。审判环节……牢狱的细节……】  逆风:【微笑】【恭喜!漏洞都填补好,我想凭《救赎》的立意,说不定能获奖!】  心情飞扬:【谢谢逆风哥!呀!刚刚编辑联系我,说要将《救赎》改变成小说,放到报刊杂志上连载。这样能吸引更多读者,获奖的几率更高!】  逆风:【惊叹】  心情飞扬:【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要是我姐在就好了,她一定乐得不停!】  江世伦笑着关上了笔记本屏幕,伸了个懒腰,如常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端着咖啡杯站在窗口,夜风吹拂着窗帘,群星寂寂,一闪一闪的独自发着光,从隔绝了千万光年宇宙太空传来,与今夜的他,共醉。  电话铃铃响了,意境一下被破坏的点滴不剩。  “喂,哥?”  “世纬啊?什么事?”  “哈哈,没什么大事。只是想亲口跟哥哥你道一声谢谢!谢谢为我选了特别的十八岁成年生日礼。嗯,每年亏损八百万,弟弟我志大才疏,实在想不出什么比这更有新意了。”  江世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让秘书传给你的《救赎》,看过了么?”  “看了。一大堆常识漏洞,不知道编剧是不是没成年,写得乱七八糟!我忍着头皮发麻,花了一个小时,终于看完了。”  “那你喜欢吗?”  “这还用说?我们不是兄弟吗?哥你明明是自己喜欢的,才会给我看。嗯,肖克申冲出牢狱,对夜空大吼的情节,大爱!”  “要是把《救赎》拍摄成电影,你会投资么?”  “当然了!哪怕不赚钱!”电话那边的江世纬激动起来,“哥你的意思不会是?”  “是。我打算涉足电影电视行业,打虎亲兄弟,也算你一份。”  “但是这一行风险不小啊。”  “那就先从风险最小的编剧一行开始。发给你看的《救赎》是这一期星云编剧大赛的……落选作品。想来你也发现了,编剧一行不是没有人才,只是缺乏更敏锐的眼光,慧眼识才。这本《救赎》是我无意中发现了,那类似的呢?明珠蒙尘的作品,不知多少!”  “唔,似乎有点意思。就依大哥你说的,先试水看看。”  兄弟两个结束了对话。  却不知,外界因为这段对话,掀起了轩然波浪。整个娱乐圈的势力,因此大洗牌。  
    七月底、八月初,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天气。金城郡,西山县,方圆六十公里都是平坦的农田,视野所见都种植着小麦。只有频临龙须沟那片荒山野林中,地势才有一点起伏——这也正是“忆苦思甜”补习班的所在地。  “一二一!一二一!”  顶着熊熊的烈日,一队最大年龄不过十七,最小年龄十三的男女混合学生组合,穿着最吸汗的棉麻套头衫,底下撒夸夸的及膝短裤,两眼无神、绕着打谷场慢跑。汗水很快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掉,再精神的人被折磨个两三个小时,也蔫了吧唧,跟缺水的稻谷一样。  不远处,早来一期的“学长”“学姐”们,每个人头上带着宽檐草帽,蹲在菜园里拔草,给爬藤植物搭架子,待遇也不算好,不过比起学弟学妹们,强上几倍了。至少累了,能坐在地上歇一歇、靠一靠。  被称为“魔鬼”的指导老师徐冰,躺在凉棚下的摇椅上,一手拿着沁出冰凉水珠儿的罐装饮料,美滋滋的喝上一口,去去暑气,一手拿着鞭子,时不时甩甩——不是摆架势,而是真的会抽!  史悦而被抽打了三回了。  光洁的小腿肚上三道痕,到现在还没消肿。  她至今不敢相信,明明是参加补习班,怎么变成劳动改造了?感情这里不是帮成绩差的同学补习功课,而是少年监管所?  心情的悲愤已经无法言语。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冲到史家父母面前,大声质问,是不是不想养我?早说啊,虽然没到法定成年年纪,但要她独立也行啊。《小苹果》渐入佳境,不久后,别说养活自己,还能把从小到大欠史家的,一笔还清!  打谷场绕圈二十的任务结束了,一共十二个娇生惯养的“四班”学生,无精打采的回到旅店。  这是附近百里,唯一的一家酒店,有三十四个房间,除了没有电视,跟普通的标间配置差不多,有床具、衣柜、卫生间,吃饭到二楼餐厅。此外,一楼有一间大的会议室,搬来桌椅,徐老魔往门口一坐,会议室自动成为自习室。  经过白天凄惨折磨的学生,有机会坐在有空调,有热水的自习室里,通常百分之百主动的学习,安静的学习,认真的学习。  这也是“忆苦思甜”创建者的本意。再苦,能苦得过种田?体会过汗水滴在地上摔八瓣儿的滋味,干什么不能成?  因此,“忆苦思甜”名声大噪,以所有学生成绩生生拔高将近一倍的骄人业绩,荣登“最佳补习班”榜首。好多家长慕名排队等候,将自己小孩塞进来呢!  徐松玲要不是找了人疏通关系,怕是想进都进不来。  只是这种“福气”,真难以消受。  回到房间后,她整个人往床榻上一趴,精神萎靡——刚来的七天内,她用尽一切方法跟指导老师斗争,代价是饿肚子,挨打。连续饿了两个晚上,体弱无力,她才明白过来。  道理,大不过拳头。  这里没人会跟她讲道理,听她说什么人权不人权。非法拘禁就更可笑了,史家父母亲自开车送她来,并签订了《‘忆苦思甜’补习班工作条例》,作为被监护的她来说,等于父母暂时转移了一部分监管权力。  饥饿疗法、暴力疗法,都是“忆苦思甜”的一部分,特别针对初来者。《工作条例》上都写着呢,如果学生坚持不听指导老师的劝阻,老师有权针对学生的行为作出处罚。  “哎,悦而,别闹了!有什么好闹的?你当初要是好好学习,成绩看得过去,估计你父母也不会舍得送你过来。”  学姐室友这么劝史悦而。  左右隔壁的偶尔也会来看她,跟她说一说前辈们是怎么和指导老师斗智斗勇的。  “……不给饭吃,就去厨房偷东西。结果吃了变质的东西,拉了足足三天。自暴自弃,不肯看书努力。结果在大考中成绩上不去,补习班怕他一个人影响全体业绩,不准他离开,足足呆了一年,走时嚎啕大哭,流着眼泪。”  “咱们这里是荒郊,逃走?别做梦了,靠两条腿怎么走?曾经有个傻大胆,打了那辆运送蔬菜果肉的货车主意。你们猜怎么着?没汽油!听说徐老魔贼精贼精,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抽走一大半的汽油。”  “逃,又逃不走。总跟老师们对着来,也不是办法。老老实实听话吧。也就半年功夫。把学习成绩提升上去,悦而,看你这么娇气,在家里一点家务都不做吧?你父母肯定疼你疼到骨子里。要不是迫于无奈,怎么舍得让你受苦?”  “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史悦而明白邻居们的好意。以过来人的角度,劝她不要吃亏。但她这个人,性格不太好,用一句话说就是倔强。  她喜欢的,不管多大困难,一定会费心尽力的争取。为此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后悔。  她讨厌的,硬塞给她,不要钱,免费,她就得收着了啦?绝不!  从前世龙雪莲的外形并不适合在娱乐圈发展,她还坚持了十多年,就知道她的本性了。  硬逼她的,别指望她俯首听从,只能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再说,她是那种不爱学习的人么?正是为了想要提高成绩,她才想参加补习班!怎知道,被出卖了!史家父母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给她报一个普通中等的补习班?她当然会补习各科的缺陷——她还想考大学呢!  咬牙切齿的史悦而,感谢周围邻居的“好意”,表面没有反对,似乎被劝服了,但实际上,她从来的第一天起,就计划着逃离!  肖申克无辜被控,关在监狱里二十年。他认命了吗?不,他从来没有放弃希望,苦心孤诣,费劲周折,最后逃了出去!  她也能!  史悦而耐心的查看周边环境,而且孤掌难鸣,她身边很快聚集了四个跟她一样逆反心理严重的同窗。  分别是铁锤、二子、刘寅,若溪。名字不重要,管人家用的是不是化名、代号呢?重要的是目标一致!  铁锤性格沉稳可靠,不至于事到临头,没个方寸。二子滑头了一点,但他深恨徐老魔,逃离的想法都成执念了。刘寅、若溪似是贵族子弟,没关系,史悦而没有偏见,甚至欣赏两人的高傲。  越是高傲子衿,怎么能适应得了“忆苦思甜”把学生老劳犯的羞辱?  补习班上共有六十学生左右,还有其他人露出逃跑的想法,但史悦而不敢相信。宁缺毋滥!  五个人的小队伍,貌似不大,但他们意志坚定,耐心的等机会。机会,早晚会出现!他们一定能逃出去!  终于,老天偏心一次,帮了史悦而一个大忙。  离开安成郡时,律师方莹曾经打过电话给史悦而,并留了个号码给她,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当时史悦而没放在心上,号码也不知她记什么地方上了。  但是另一个受托的人,黄莹莹记得。她对史悦而的印象很深,工作调动安定下来,她忽然想起:咦,怎么小朋友一次电话也不联系?  主动跟史家父母联络,徐松玲无可奈何的告诉,她送女儿去忆苦思甜了。  黄莹莹大笑。她有几个调皮弟弟,年幼时酷爱捣蛋,没法子,就送了忆苦思甜。出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谦谦有礼,还知道上进发奋了。  黄莹莹想了想,正巧台里给她放假,她便驱车去了西山县。忆苦思甜的老师们,认得她这位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的女主播,给开了绿灯。  史悦而灰头土脸的在二楼餐厅跟黄莹莹见面。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啦?哎,吃苦头了吧?想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带?”  “不用了。谢谢姐过来看我。”  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黄莹莹笑着摇头,“我也是看了你的成绩单才知道……你呀,是该好好努力。我还想让你将来考播音主持方面呢。学习太差可不行。”  史悦而恰到好处的低头表达羞愧,迟疑了很久,忐忑不安的问,“姐,你有手机吗?”  “有啊。怎么,你想打电话?想你家人了?”  黄莹莹知道忆苦思甜非常严格,一周只有一次电话联系亲人的机会,受罚的话,兴许一个月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心下有点怜悯,就借了手机给史悦而,教她怎么拨打电话。瞧见史悦而欲言又止,她识趣的去了一趟洗手间。  黄莹莹做梦也想不到,就是这一次补补妆的时间,差点让她成了大逃亡的同谋犯!  史悦而打开手机,挑挑眉,上面的按键倒是一致,跟电脑键盘对她的冲击完全不同。瞧见有信号,直接手机上网,然后登陆自己的主页,在上面发了一则求救信息。  “神经姐姐求助!被父母欺骗,现在无人荒地,名为‘忆苦思甜’,实为监狱。苦不堪言,求助广大网友!地点,从麓山出发,方向偏南,开车八十分钟,车速七十码,大约八十公里开外。好心人送单车数架,或者攀登下山工具也可。泪盼!”  
    马鹿是望京大学主持播音系的一年级生。如果没有看到那则求助信息,他和同学郭开云应该在帝都或者其他郡县的大集团公司里,做暑期工,不说赚多少钱补贴,至少在来年的学校课外拓展成绩上,得到良好以上评价。  现在,他们开着两辆破旧的摩托车,一路哒哒哒的从金城郡的名扬县,加了两回油,足足开了三个小时,才饶过西山县,从金北公路拐到龙须沟的对面。隔着一座山,下车步行了五十分钟,目测还有十分钟,就能到达“忆苦思甜”的基地。  “马鹿,你一定是疯了!万一像我说的,是恶作剧怎么办?哥两个白跑到山沟沟里!”  马鹿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浑不在意,“白跑就白跑呗!”然后颤了颤一身的肥肉,  “就当减肥了。”  郭开云气得两肋生烟,“你要减肥,我呢?”他瘦得跟排骨一样。  知道马鹿的性格,你要是认真跟他讨论,他就一本正经的跟你说笑话,常常把人气死。这种人活该没朋友,没兄弟,一辈子孤独到死。但奇怪,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便觉得跟别人在一块儿,特无聊,没意思。没人搞笑,也没人搞怪,是以郭开云勉勉强强认下这个兄弟,并且不问结果,跟着来深山老林里了。  “马鹿啊,我越想越奇怪。‘忆苦思甜’是什么地方?听说曾困了一位子爵继承人,足足一年,也没见人家家族怎么着。我觉得,背景不可小看!”  “唔,有道理!”  “我说的对吧?那个史悦而,她真的进了忆苦思甜,怎么可能发信息求助?恐怕连网络的边都摸不到——根本没机会!所以我说,一定是恶作剧,戏弄人呢。”  马鹿高度赞扬了兄弟的“明察秋毫”,补充完水分,手臂一挥,“出发!”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林间一只松鼠蹦蹦跳跳,好奇了看着刚刚打搅它进食的两个人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有心告诉两人,前方两百米处有埋伏,奈何不会讲话,只得作罢。  八月的天空,很蓝,从树林里仰头向上,能看到枝杈勾连纵横,将蔚蓝的天空分割成一块块,非常具有诗情画意。郭开云开心的用小刀隔断绳索,放马鹿下来。  “怎样?滋味好受吗?”  马鹿点头,“倒立让我血流加速,非常规角度,更让我发现平时没注意的美景……”  “你就吹吧!”  郭开云哭笑不得,推了他一把,“就为一小苹果,值得吗?”  “当然值!”  小苹果可以吃,《小苹果》可以听。马鹿是歌迷,也是最开始在网络追骂史悦而的一批人。那时候,不明真相,中毒学生的家长放出什么消息,就信什么,可劲儿的泼污水,臭骂羞辱。反正也不需要负责。  等到法庭再次受理投毒案,见到那些中毒学生家长的丑陋嘴脸,才知道被什么人蛊惑了。后悔啊!可惜没有后悔药吃。马鹿不像其他人,一窝蜂涌到百黛音乐网,送花送礼物道歉。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怎么够呢?送花送礼物,他又不富有。可巧,史悦而发了那则求助信息,不管真假,他跑一趟,不为真的见到史悦而,只为心安。  半个小时后,哥两个爬在足有一尺多高草丛里,等。  忆苦思甜的纪律严明,堪比军队,总不能冒失的上前问,“喂,史悦而在吗?”  那就是找揍了!  快天黑时,补习学生有一次放风机会。三三两两的,绕着打谷场、麦田的田垄,以及菜地散步。史悦而出众的容颜、独特的气质,十分醒目。马鹿几乎一眼就瞧见了。  郭开云也震惊了,“天,她比MV上更漂亮!”  不是恶作剧!  史悦而真的被困在这里!  马鹿和郭开云立刻对视一眼,压抑住激动兴奋,急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苹果。郭开云想到扔过去,吸引史悦而的注意。被马鹿阻止了——他咬了一口,才远远的丢出去。  很不幸,立即被指导老师发现了。  晚上,所有学生都被勒令在自习室里接受“再教育”。  “一粥一饭,当思得来不易。半丝半缕,必念制作艰难。学生们,您们还小,不知浪费啊,是第一等的恶劣!它让你们心灵蒙上污尘,让辛苦劳作的人白白付出。生在帝国,你们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拥有最好的福利制度,可知道那些弱小国家,多少跟你们一样大的孩子,连饭都吃不上。这个咬了一半的苹果,到底是谁?”  史悦而看了看周边同学,竟发现其他人都很赞同老学究的话,“浪费啊,太过分了。我们两天才有一个苹果。不喜欢吃早说啊,竟然啃了一口就扔掉?过分!”  同仇敌忾的表情,让史悦而的心忽然加快跳了两下,不会吧?这么快就有人来救她了?丢苹果,可不就是暗号吗?  一定是《小苹果》的歌迷!  对《小苹果》的强大能量,史悦而从来不怀疑。那可是风靡到爆的神曲啊!  八点半,应该在自习室上课,她用去洗手间的时机,偷偷流出来。乡村中的夜晚,少有灯光,漆黑可怕,不过史悦而胆大,偷偷摸摸出来后,先是走到老师发现苹果的地方,然后朝可疑方向四处观察。  “喂,喂,在这里!”  郭开云急忙摇动手臂。  史悦而缓缓的走过去,草丛一阵摇晃,马鹿和郭开云跳出来,“天。终于能出来了,差点憋死!”  “你们……”  “我们就是看到你的求助信息,特来过来救你的啊!”  史悦而露出微笑,“谢谢你们!”  “不用谢,哈哈,不用谢!”郭开云抓抓头,“美女落难,怎么忍心袖手?快,跟我们走了,趁人没有发现。”  史悦而笑容不变,“现在,不能啊。老师知道我出来,等下熄灯的时候不见我,一定会发现我逃走了。不如这样,麻烦你们等一等,等熄灯后,大家都睡了,我再偷偷的溜出来?”  “行。反正我们就是为救你来的。”  史悦而道谢不已,然后趁着夜色回自习室了。  留下郭开云幸福的冒泡泡,“悦而跟我说话了,声音真动听……”  就为史悦而说了这几句话,哥俩又原地等候了三个小时。草丛里的蚊子,个头大,嘴巴毒,隔着衣服都能刺得下。这期间,马鹿、郭开云受了大罪了,胳膊、大腿、脸,没一块好地方。  即便这样,哥俩个无怨无悔,一直耐心的等候。  快十二点了,手电筒灯光摇晃了一下,马鹿急忙起来去接。却见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史悦而领头,后面有男有女,全部背着包,两眼炯炯。  郭开云不高兴了,“怎么这么多?”  史悦而略带歉意的说,“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约定好了,一起逃出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两位大哥,谢谢你们来救我。但我真的不能抛下我的朋友,独自逃跑。”  这个时候,又不能不让别人跟着,郭开云只好催促,“那赶紧吧!”  马鹿则多看了悦而一眼,暗暗猜测,她是不是不放心跟着他们,所以才叫了这么多同伴同行?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要是悦而不说二话,急忙跟着他们走了,马鹿才要怀疑史悦而的智商呢。联想到史悦而在发现他们来,表情惊喜,但又不够惊喜,彷佛早知道会有人过来帮她一样。  不是他们,也有别人。  马鹿欣喜的心情去掉一半。但很快又想到,他是为道歉而来,仅此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一群人爬山涉水,花了多一倍的时间才到对面的公路。没有想象中的四轮车,只有两辆破旧的摩托车!  怎么坐?加起来一个七个人哪!  史悦而想起前世看到了某新闻,一辆摩托车能做七八个人呢,想了想,让两两站在摩托车的脚踏上,安全绳索系好。剩下一个,背靠后坐着,双腿架在后备箱上,不影响脚踏——这个位置轮流来。  天黑,路况还算不错,开得慢点,幸运的没出一点事故。  快天亮时,马鹿和郭开云哪怕是壮小伙,也折腾的受不了了。不过,最近的村镇到了,车辆行人渐渐多起来。他们两个的任务完成,找了地方给摩托车加油,并请学生们吃了一顿早餐,互相道别。  马鹿额外郑重的对史悦而说了一声“对不起”。  史悦而也格外认真的对马鹿说了一声,“谢谢你”。  就此别过。  马鹿心情非常轻松,想到“忆苦思甜”发现丢失五名学生,该有多震惊。震惊之下,又发生什么事情。呵呵,跟她无关。黑灯瞎火的,谁记得他长什么样。就算记得,天大地大,也找不到他呀。  他怎么知道,郭开云那个糊涂虫,竟然偷偷给了史悦而一张纸,一张写了地址姓名的纸!史悦而若是背信弃义的人,将来把纸片一交,协助学生逃跑,忆苦思甜的“大背景”能饶过他们么?  郭开云告诉他后,他差点把人揍得半死!  这是后话了。只说现在,石口镇的岔路口,“逃出生天”小组成员,铁锤、二子、刘寅第一次发生争持,对未来的意见不一。  “回家?绝对不能回家!回家等着再被送回去?不行,我不同意!”  “但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史悦而,你在想什么?有什么好主意?”  “我么,真的有。”  “什么办法?”  “我在想,怎么从户籍上独立出去。”  “呵呵,悦而,你别开玩笑了。”若溪握着史悦而的手,强笑着,“我们才十四岁!”  “我没开玩笑。我受够了被人摆布的日子。你们呢?刘寅,你害怕再被父母送回去,为什么?因为父母天生的监护权?既然如此,我不需要监护了。我自己养活自己。”  
    史悦而是一个特别自信的人,从户籍上独立——要面临的生活有多艰难,她当然知道。只是,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养活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依靠别人?说句大实话,如非徐松玲是她亲妈,而她舍不得放弃享受母女亲情,不定早就离开史家了。  当她喜欢受史家的闷气么?  可现在,亲妈徐松玲将她无情抛弃那一幕,深深了伤害了她的心灵。令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算什么?她将亲妈看得无比之重,亲妈或许未必这么想!没了她,人家有亲生儿子,跟婆家亲戚的关系更和谐呢!  听了史悦而的话,在补习班上对她还算客气的刘寅等人,齐声冷嘲,  “你以为你是谁?”  “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的长相,不出两个月,就能在红灯区明码标价。”  “你以为三等公民就是最次的么,还有贱民!低等下贱,随人狎玩的贱民!”  若溪也悄然放开史悦而的手臂,疏离的往刘寅那边靠靠,无辜的眨着眼,“悦而,我们还小,就算你是主动想从户籍上独立,也会被看成被家族驱逐……真的会沦落成贱民的!”  四对一,刘寅这时明显成了小团体的头头,要知道他在补习班上,以孱弱的身躯、病态的苍白,一直被视为拖后腿。出了“忆苦思甜”,环境大不同了,他……身份自然也不同了。  又渴又累,疲倦极了,不能站在大街上继续争持吧?旁边就是石口镇最好的酒店,摸了摸口袋,没钱怎么办?刷卡。  刷脸卡。  刘寅只对大堂经理说了一句话,“我是贵族。”大堂经理立刻拿出热情饱满的积极态度,为他们开一间最好的房间,装潢什么的,不必在意,关键是有三张松软大床,有干净爽洁的睡衣,有热气腾腾的热水啊!  轮流着去洗了个澡,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搓了一遍,只觉得清爽无比。服务员送来美味可口的食物。在补习班吃的那叫什么,一个小苹果都能引起同仇敌忾,可见物资匮乏到什么地步。几个刚刚没吃饱的人,又饱餐一顿。  本来想继续讨论怎么办的,但瞌睡虫不可抑制的爬上来,得!盖上被子,不管明天的烦恼了,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觉,睡得叫天昏地暗,香甜香甜。  丝毫不知道,外面因他们已经鸡飞狗跳了。  “忆苦思甜”自开办以来,遇到过学生集体逃跑事件,但是!基本上走了不到半路就被抓回来,然后……就可以尽情的羞辱折磨了。为什么要选在偏僻满是农田的地方,就是让所有补习学生,任凭手腕通天,也逃不出去——是家人送他们来的,家人不来接,学生们只能老老实实呆着。  五人成功逃走!  这在“忆苦思甜”是第一回。留下的痕迹很多,五个孩子是趁天黑,拿着手电筒穿过密林的。然而到对面公路,脚印就消失了。而且看脚印,分明是七个人!有人接应?怎么会呢?谁会深更半夜特意接他们?  补习班分出一些老师追寻失踪学生,人手自然就不够了。  另外一批看到史悦而求救信息的人来了……  然后又失踪了三名学生。  补习班继续分人手,查探这三名学生是怎么失踪的。  查询的结果是,继续有学生失踪。  短短一天一夜,失踪了十名学生!“忆苦思甜”再也不敢进行什么课外活动,让学生给菜田拔草什么,所有人关在自习室里。  但看到求救信息的人络绎不绝啊,又少了两名学生后,终于被徐冰老师逮到了外来者。  “你们是干什么的?”  “呵呵,打个商量,老哥。听说你们这里关了《小苹果》?哦,不,是史悦而。她在吗?”  “小苹果?史悦而?”  徐老魔眼珠瞪得老大。  ……  才从安成郡调来的美丽女主播黄莹莹,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忽然台长的助理来了电话,让她上九楼的台长办公室去一趟。想到那个猪一般肥胖的男子,以及一些风言风语,黄莹莹心头闪过一丝厌烦,暗道当我是什么人,敢欺辱到我头上,叫你知道什么是吃不了兜着走!  乘做电梯到了九楼办公室,意外的是直接被带到会议室——会议室的门窗是玻璃的,隔音效果不错,但是里面人做什么,外面能看到。  黄莹莹的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黄小姐,你好。”会议室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其中一个年轻的,主动开口道。  “你好,请问你是……”  朱台长那张肥胖得五官拥挤到一块去的脸,呵呵笑了下,“黄主播啊,这是M讯科技的董事长,徐思语先生。这位是教育司的马宇爵士。徐思语先生,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吧。”  “好,那我就直言了。黄小姐,你最近用手机上过网吗?”  “哦,最近吗?没有。我的手机一般打打电话,发发信息,偶尔接受一些重要邮件。最近因为工作调动,岗位还没有完全固定,暂时没有什么重要不能耽误的邮件。”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徐思语微笑道。  黄莹莹不大乐意,手机是很私密的,里面有很多她跟闺蜜姐妹发的信息。  这时,不声不响的马宇将笔记本掉转过来,屏幕正对着黄莹莹。  “七月二十九日,下午四时,记录显示,你的手机上网登陆,发了一则求救信息。截止目前为止,至少有一百二十万人看到了这则信息。”  “什么?我干嘛发求救信息?”  她急忙打开手机,查询上网记录。一查之下,大吃一惊!  真的有!  她呆呆的将手机记录给徐思语看,“我,我可以解释。”  “你和史悦而什么关系?”  “我表妹曾经做过她的辩护律师。”  “仅是如此?你特意开车两小时,来回要花四小时,只为去看她一面。”  “史悦而做过我节目的嘉宾。我……我很欣赏她。”  “欣赏她,所以帮助她从‘忆苦思甜’逃跑吗?你知不知道,有两千多人看到这则信息,根据信息提供的地址找过去?现在,有四十二名学生失踪了?”马宇爵士严厉的道。  “我……我……”黄莹莹怎能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无力的解释,“我把手机借给史悦而,以为她思念父母想打电话……我以为她不会用手机,还教她怎么拨打号码……”  “我还特意借口去洗手间避开了……”  黄莹莹垂下头,捂着脸。  朱台长叹口气,“马宇爵士,黄主播来的时间不长,但她的履历非常清白,我们台对她十分看好,她不大可能愚蠢的知法犯法。手机记录至今也没删除,就证明她压根不知情,不是同谋犯……只是太善良,被利用了。”  哪怕对朱台长没一丝好感,这会儿黄莹莹也很感激。  徐思语打开自己的电脑,嗒嗒嗒敲击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下,“黄小姐,你知道忆苦思甜的位置,是谁告诉你的?”  “我……”  “是你堂弟吗?去年从忆苦思甜毕业,继承了爵位的黄青榆子爵吗?”  “……”黄莹莹警惕的瞥了一眼徐思语,心中警铃大作这么快,就查到她的背景身世了?  “还是表弟……刘擅长男爵呢?你去忆苦思甜,只是看望史悦而,还是看表弟?哦,三年前你还有一个表兄在忆苦思甜。”  黄莹莹的脸色很差。一来她压根不希望自己的背景,被电视台知晓。再者,家里亲戚这么多人去了忆苦思甜,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徐思语无视她的糟糕脸色,笑着道,“黄小姐,你这么多兄弟都在忆苦思甜呆过。可你并没有试图解救他们,对吗?”  “不是签订了约定吗?家里亲属不可以帮助。”  “兄弟都没有帮,只是欣赏的话……好,黄小姐,我们相信你是清白的。这件事上,你不可能是同谋犯。”  徐思语下了决断。马宇爵士冷冰冰的点头,告诫道,“以后小心点。”  两人正准备离开电视台,黄莹莹忽然想到什么,急忙追上去,“请问史悦而现在在哪里?”  “看来黄小姐不是一般的欣赏她啊!”  黄莹莹很尴尬,她是很气愤被史悦而愚弄,但更同情史悦而的愚蠢。  傻妞啊,知不知道从“忆苦思甜”逃跑,会有什么下场!人品道德从此被打上鲜红的大叉,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不能翻身啊!  反之,好好的从忆苦思甜里熬出来,从前的一切既往不咎。为什么不能坚持呢?  马宇冷着脸,“你是做新闻的,自己不看新闻吗?”  徐思语笑着,指了指演播大厅。黄莹莹过去一看,只见大屏幕播放着台里收到的最新消息。  二十多个从忆苦思甜逃出来的孩子,静坐在郡守府大门口,神色悲怆,要求讨一个公道。他们大都被晒得乌黑,一点都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将衣服撕成一条条的,绑在头上、胳膊上,举着“污我、辱我、贱我,”“还我人权”的标语。  新闻画面偶尔一闪,能看到史悦而和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站在旁边吃西瓜,喝冷饮。  现实中,史悦而吃完了一片西瓜,感觉舒爽多了,随意的擦擦嘴,  “若溪,你觉得静坐示威有用吗?”  “当然有用!回家是不成的,迟早还得被送回去。亲戚朋友也不能去。咱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告状!跟郡守府告状,将忆苦思甜怎么虐待我们的,宣告天下。这样一来,就不是我们恶劣逃跑,而是忆苦思甜故意羞辱我们,逼得我们不得不跑!”  “有道理呀,恶人先告状嘛!”  若溪投来谴责的目光,史悦而才改了口,“口误,口误。这叫先下手为强。话说我才是被折腾得最狠吧,关禁闭、饿肚子,还挨打了。怎么他们一个个苦大仇深的?”  “谁让你最白?在太阳底下罚站,站到中暑了还没变黑?”  若溪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忽然,惊喜的看着郡守府的大门开了,“快看,郡守出来了!我们要先抢先机,不能让忆苦思甜的人先占了便宜。”  
    中华帝国没有省市的行政划分,只有郡、县。因此,几个没毕业的中学生,在郡守府大门前静坐,相当于在省政、府机关办公楼门前示威游行了。史悦而被排斥在外——天知道,她有多高兴不参与。作为一个前艺人,她一点都不想跟政治扯上关系。  当然,这不是说她没政治头脑,相反,必须政治觉悟相当高,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有益的,什么东西是一沾上就完蛋的!  别人都在静坐,她也没闲着,趁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就在人群中穿插来回,不停的解说“忆苦思甜”是怎么虐待学生,怎么借着“教导之责”羞辱人。被她一说,许多群众都义愤填膺,天底下怎么会有鞭打学生到兴奋的老师,那也配做老师?忆苦思甜不是给学生提高成绩的补习班,而是犯罪集中营!  千呼万唤中,金城郡郡守大人陈彬终于出现,对着一群尚未成年的中学生,若是粗暴的命令警卫赶走,那他的官场生涯就结束了。没办法,他只能好言好语劝着。可惜他是军人出身,长相太过严肃,再加上言辞匮乏、语调严厉,说什么都像在下命令,压根就不是做民政调解的好材料。  这是一场注定艰难的调解过程。  郡守府内一栋办公大楼上,有一男子拿着望远镜,调整着焦距,一会儿望望前老师郡守陈彬,一会儿将注意力到史悦而身上。他的身后,秘书放整理好的一叠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同时道,  “徐助理那边来信息了,证实的确是史悦而小姐,借着郡电视台主播黄莹莹探望的机会,借手机上网,在网上发表求救信息。这则信息传播很广,有两千多条评论显示,他们抱着试一试,即便被骗的态度,也想过来。怀远安家已经向贵族理事会投诉了,‘忆苦思甜’有任何名誉损害,让我们负全责。”  “补习班还剩下多少学生?”  “嗯,大概只有十七八个了。”  “通知怀远安家,让他们把剩下的学生也弄到郡守府前。之前逃跑的学生,也送来。让我看看,有多少人不满反抗,有多少人忍辱负重!”  “江爵士,若怀远安家拒绝……”  “跟他们说,想让我负责,就按照我吩咐的做。不然,真去了理事会,看那些老古董是帮我,还是听他们的?”  “是!”秘书恭敬的行礼点头。出了门跟底下人说了几句,回头一看,江世伦还在拿着望远镜看。  到底什么吸引了江爵士的目光呢?秘书百思不得其解。  江世伦自己也陷入了矛盾迷惑之中。  有关史悦而的资料,他至少找人查过三遍了。三遍的结果都一样,十四岁,三等公民!她没机会接触帝国的高端产品——手机。  手机正式问世时间才短短三年,他听从父亲的建议,任何一个行业在发展的初期,都不宜过快过猛,免得还未长成就折断了翅膀。目前手机的出厂数量保持在三万部每年,能从通信部门拿到信息号SIM卡的就更少了,优先供应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  手机上网是技术部工程师们前年才研究出的新成果。  为什么,史悦而会使用上网功能呢?他自己都不常用!  江世伦将有关史悦而的朋友圈仔细排查一遍,连她的死对头陈毓秀都没放过。摇摇头,没道理,也不可能啊!等等,资料上查到梁翩翩曾经私下接触过史悦而,难道是她无意中提到了什么?  江世伦拨通了电话,  “世纬,电影计划可以开动了。”  “先期资金已经到位。哥,叫你的秘书官联系我的。对了,这两天我不回家吃饭了。你多在家陪陪爸妈和小弟。”  “出什么事了?”  “哎,坏事。金平洲大桥塌了。当时在桥上的车辆,有的被水泥钢筋压扁,有的掉进金平江。现在这件事还在严密控制中。至少有三百人遇害。”  江世伦心一沉,“世纬,你才刚上任,小心些。通知受害家属的时候,身边不能少人。事后处置一旦有个不慎,就是身败名裂……”  “呵呵,哥,你还当我是小孩子。放心。我带着整个参谋团呢。况且我才刚上任,什么事情都不懂呢,那些上台面抢风头的,轮也轮不到我。”  江世伦这才放心了。  能进参谋团的,都是聪明绝顶的精英。想来没一个不懂得,怎么保护江家、保护弟弟江世纬的名誉吧!  想到聪明,江世伦低头看因为天黑,渐渐散去的静坐队伍。史悦而在其中,说说笑笑,很是欢快。  这个青春逼人、脾气蛮横的女孩,到底是聪明,还是笨拙呢?说她聪明,她的成绩单惨不忍睹,被父母逼迫去忆苦思甜补习功课。说她笨拙,没多少次机会的碰触的手机,她能想到通过手机上网求救。  江世伦摇摇头,等着看第二天的“好戏”。  可惜第二天早上,史悦而没来。  因为连夜赶来的史家父母到了。一家人正在谈判呢。  史悦而将一纸“户籍独立申请书”摆在徐松玲面前,态度非常诚恳的说,“我知道,这些年抚养我,让你们很吃力。我已经长大了,尤其是今年,我经历的,比很多成年人还多。不用担心我处理不来将来会面对的问题。请签字吧。我脱离户籍,你们轻松了,我也自在了。”  徐松玲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女儿,嘴唇发白,腿在颤抖,史父怕她气出好歹来,连忙劝,“孩子不懂事,慢慢教,玲玲,你……”还没说完,就见徐松玲迅雷不及掩耳,啪的一声。  都没看清怎么伸手的,史悦而脸上就多了一个巴掌印。  “你是个疯子!就算关到疯人院,我也不会让你独立的!”  挨了一耳光!  她竟然被打了!  史悦而半张开嘴巴,点点头,这是不想好好谈话的意思了?  她站起来,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乒乒啪啪,吓得史鉴之一缩脖子,躲在门后面。天啊,老姐脾气坏,可他妈妈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看臭美悦的脸,白里透红,红中发紫,那巴掌打得多狠!  “疯人院,你想把我关疯人院?”  史悦而明了了,清楚了,TM这是什么狗屁父母。亏她舍不得血缘亲情,在史家受的委屈统统忍下,原来她才是傻瓜!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她撸起袖子,上面青青紫紫,是被蚊子肆虐和摔倒后的痕迹,本来白白嫩嫩,跟莲藕一样的手臂,变成这般摸样,看着很是惊心。  “你看看我的手,在看看我的头发,忆苦思甜比疯人院好吗?TM我在里面天天饿肚子。大热天罚我在太阳底下站岗,我中暑高烧40度,差点嗝屁死掉啊!有你们这么当爸妈的吗?就许你们抛下我,把我丢在那个鬼地方自生自灭,就不许我抛下你们?好,行,你们想怎么样?主动开具‘驱逐宣告书’吗?好啊,早点说嘛,我出钱,早点了解早点完!TM姑奶、奶我不奉陪了,我早就受够了!”  史悦而狠狠的踢茶几,将整个茶几掀翻。  徐松玲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两行泪水哗哗的往下掉。  史父想劝,她忽然站起来,捂着嘴走了。  史悦而怒火不休,史父无奈,捡起那张被茶水打湿的“户籍独立申请书”,铺平了,又从口袋逃出一封信,展开了,一起递给史悦而。  “悦而,你吃苦了。不过你妈妈,她很爱你。很爱很爱。”  爱?说爱是不是糟蹋了这个字?  史悦而冷笑两声,不过她一目十行,扫到那封信后,呆住了。信是以龙门高中全体教导部的名义写的,  “尊敬的史先生、史夫人,非常遗憾的告知,令爱在上一学期的功课在全校倒数第四十名。学校本以教书育人为目标,提高学生的成绩,是我等之本分,未敢以此作为劝退理由。让我们十分忧心的,是令爱的品德。历史中有一道‘十代传承’,为历任考试中必考题目,然令爱视为儿戏,是不知兮,抑或不愿写?令爱聪明颖悟,若有十分之一心思分在学习上,当不至于成绩单如此难看。我等无从置喙令爱家庭问题,经校董事会研究,除非令爱能在‘忆苦思甜’补习半年,改头换面,否则,希望令爱主动退学,不伤颜面。”  拿着这张沉甸甸,又轻飘飘的信,史悦而闭上眼,只觉得脾气发泄后浑身的劲儿都被抽空了。  她完全能够想象,徐松玲那个古板的性子看到这封信时,是多么伤心愤怒又无可奈何。四照原县就那么大,公立中学最好的是四照原中学——她已经从那里转学了。再从私立中学主动退学,成绩是“D”,揭露过投毒案种种细节,好么!哪所中学愿意接收她呢?  那她这辈子的学历,仅止于八年级?  拿不到大学学历,很遗憾。  但伤了一颗真正疼爱自己的心,是更大的遗憾。  史悦而敲敲自己的头,恨不能回到十分钟前,把那些该死的话都憋回去啊!  ……  要不怎么说亲母女,没有隔夜仇呢。史悦而有愧,中午跟家人一起吃饭,低头做乖乖女,样子斯文极了,哪有刚刚张牙舞爪模样?徐松玲呢,打女儿耳光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儿看史悦而消瘦,给她夹了好几块红烧排骨。  之前的争吵,好像没发生过。  一家人,还是一家人。  吃过饭,史悦而暗想,龙门中学大概不会要她这个学生了,为了宽慰徐松玲,她建议,“姑妈不是说有专门的‘女红班’吗,对女孩前途挺好的。我去学那个吧!”  只当去学中专了。  学出来,她想进娱乐圈,还不是照样能进?  徐松玲却犹豫了一会儿,“等暑假结束再说。”  为什么要等暑假结束呢?早点报名,不是能早点排个位置?  等金城郡电视台最新一期《每周播报》播放的时候,她才晓得,她的父母没有时间帮她报名,都去干什么了。  一家人穿得十分正式,包括史鉴之。徐松玲眼眶泛红,在镜头面前强忍着愤慨,  “我的女儿不敢回家,因为怕我们再送她去忆苦思甜。我才知道,我的女儿在补习班上高温中暑,差点死掉!我信任忆苦思甜,我相信他们!结果,他们差点害死了我的女儿!”  “我要为我的女儿讨一个公道!他们不能这么对待我的孩子!”  
    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大新闻有两则。一是金平洲大桥倒塌事件,不少受害者因为落入金平江里,身份不明。从新闻画面上看,现场真是惨不忍睹;另外一则,就是“忆苦思甜”虐待学生事件了。  若溪请史悦而在露天广场上喝冷饮,感叹羡慕的说,“聪明!‘忆苦思甜’告你破坏补习班名誉纪律,帮其他学生逃跑,要你赔偿损失呢。结果你和你家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反过来告他们差点害死你!哈哈,厉害!”  “不是我让她们去告状的。”  “那是你妈妈自己想的?呀呀呀,悦而,原来你们一家都是聪明人!”若溪眨着大眼睛,“昨天看新闻,我快笑破肚皮。记者采访你妈妈,说你成绩糟糕透顶,在补习班上各种捣蛋使坏,老师迫于无奈才体罚你,结果你妈妈回答,烈日下暴晒,人会脱水中暑,七岁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补习班的老师不知道?分明是故意的。  没办法,记者避重就轻采访你弟弟,跟你弟弟说你脾气暴躁,学习不认真。哈哈,我还记得你弟弟一脸天真,说你要是乖巧听话,干嘛送你去‘忆苦思甜’?把记者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史悦而也看了新闻采访,听完嘴角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低着头,玩着手里的桔子茶。思绪却飘得很远,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前世的龙雪莲,是一个寂寞的人,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婚,各自组建家庭。等她年少成名,拍了几部电视剧后,父母为她的监护权大打出手。那时,她以为骨肉亲情是天性,父母多少有几分疼爱她的。等她渐渐长大,长相越来越不符合娱乐圈的审美,名气大不如前,只能靠从前认识的人脉混龙套后,父母亲戚,还有曾经的好友,便一个个消失在她生命中了。  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的死讯公布后,会有人为她伤心难过吗?  大概……没有吧。  也许还有人庆幸,再没有一个年纪老大,没结婚没孩子,事业一事无成的大龄剩女拖累他们,让他们颜面无光呢。  徐松玲在镜头面前用沙哑悲愤的语气说,“我要给我的女儿讨个公道!我送我的女儿去补习班,是希望她能提高成绩,不是让她送命的!”  说实话,对史悦而的冲击挺大的。  因为她想到前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讨喜的配角翻身,被一个潜规则的顶替了去。亲妈那时是她的经纪人,不敢去跟导演吵,反过来骂她,“人家能潜,你怎么想潜都没人看上啊!”  骂得她无言以对,只能夜里咬着被角偷偷的哭。  那时起,她的心就冷透冷透了。  来到这个世界,平心而论,徐松玲对她不错,史父也是一个完美的继父,从来没有因为继女跟亲生儿子待遇一样而生气。可史悦而无法从内心认同——毕竟短短两三个月,哪里培养得深厚感情?用人单位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呢!  徐松玲送她到忆苦思甜,狠心抛下她,连道别都不说一声,更是让她以为旧戏上演,那时她真是妥妥的生出“离开独立”的想法。  可是,真相跟她想的完全不同!完全相反!  史悦而的封闭的内心终于敞开了一点,史家人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血缘关系上的义务牵绊了,而是一个真正的家庭!完整的家庭!史家驹不是血缘意义上的父亲,又怎么了!担负起养家糊口,抚养她成人,是她弟弟的亲生父亲,是她母亲的合法丈夫,不是她爹,那该叫什么?  她轻轻喝了一口桔子茶,彷佛放下了重担,心头一片清明,“是,我家人都很聪明。尤其是我小弟,门门功课都得A,他现在吵着想跳级呢。”  “哈哈,悦而,怎么不让你弟弟学习上的天分,分你一点?”若溪开玩笑,发现史悦而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连忙道,“开玩笑的。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说,‘忆苦思甜’的背景不小,你家要想打赢官司,估计要花不少力气。”  “哦?”  “你知道‘忆苦思甜’是两百三十年前,三等子爵徐朝宗建立的吧?据说他生了八个儿子,只活下来最小的一个,十分不争气。他就想出用苦难磨练儿子的想法,结果真的将磨练出来。之后,就成了徐家的‘家风’,所有孩子都得到‘忆苦思甜’锻炼一段时间。徐老魔,估计是徐家的偏支,专门负责忆苦思甜的日常。”  “哦。”  “悦而,你怎么不着急啊!你以为是从前投毒案,只牵涉几个空有身份,其实一无是处的贵族同学吗?告诉你,‘忆苦思甜’背景深着呢,你想想徐家两百年来多少子孙,这些人联姻了多少家族,能让你污蔑他们的家传东西吗?”  “刘寅不让你参加静坐,就是想保护你。毕竟,你只是三等公民,被牵扯进来,只有被绞得粉身碎骨的下场。你没发现现在郡守府的学生越来越多?这说明,有贵族势力在角斗!聪明人,最好及时离开角斗场。”  若溪意味深长的说完,就撑着小花伞,跟史悦而道别,离开了露天广场。  史悦而难得外出,在广场中央的喷泉站了好一会儿,背面,摩天大楼安装的户外显示屏上正在播放时事新闻,黄莹莹用无比悲痛的声音念“金平洲大桥遇害者名单”。平民二百九十四人,贵族二十六人,包括十二名孩童。  史悦而回头,正好看见此次灾难身份最高的一对母子——晋安侯夫人陈丽倩及其独子李纳,一个十二岁少年。照片上的母子两个,同样的眉清目秀,长相彷佛一个模子刻出来。  眯着眼,史悦而仔细打量了一下李纳,摇摇头,“可惜了一个忧郁系的小帅哥!”  她转身准备走,大屏幕里的黄莹莹还在用惋惜的声音播报,  “惊闻晋安侯独子李纳爵士遭遇不幸,贵族理事会代表林江伟爵士、内阁首相安继师爵士,亲临晋阳侯府,表达沉痛的哀悼之情。国安司、外交司、司法部,皇家法庭,皇家陆战军、皇家海战军……发来唁电,新闻总署长撰写挽词刊登《年度要闻》……李纳爵士聪明果毅,是难得的一代贵族年轻子弟的代表。失去李纳爵士,不仅是晋安侯府的损失,更是我帝国的巨大损失……”  这是一个牵动各方势力的小小少年。评价如此之高,想来葬礼一定风风光光的。  史悦而感叹了一下,随即耸耸肩,这跟她什么关系呢?地球上少了谁,不一样继续转?  她浑然没当一回事的走了,丝毫不知,别人未必因李纳的意外丧生改变命运,她却是注定了。  ……  同一时间,徐松玲在家里看到这则新闻,嘴唇颤抖,眼泪不由自主的留下来。她冲回房间,小心翼翼的在最低层抽屉里翻出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上赫然两个徐松玲,只有十二三岁大小,长相一模一样,肩并肩站着,笑得十分开心。  “姐,你看到了吗?那个抢走他的坏女人,死了!她不是得意洋洋生了儿子吗?她给李家传宗接代了吗!有个屁用!死了!都死了!死状还很凄惨呢!姐,你可以瞑目了吧?那个人,丧妻又丧子,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了!哈哈,死了干净!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徐松玲”又哭又笑,眼泪不停的吧嗒吧嗒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把衣襟打湿了。照片中的女孩,笑眯眯的看着,眼神是那么天真无邪。  史父脚步轻轻的走进来,搂着妻子,“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看到他们都没有好下场,我就舒心了。”  “要不要告诉悦而……”  “告诉她什么?跟她说,她有一个人面兽心的亲爹?跟她说,她亲娘是怎么被害死的吗?不!我答应了姐姐,会将悦而当成亲生的。不对,我在姐姐临终前发过誓,我就是徐松玲,徐松玲就是我。什么当不当,悦而就是我亲生的!”  徐松玲的情绪很激动,史父只得安抚她,“好,好!我早答应过你,悦而就是我们夫妻亲生的女儿!”  感觉到丈夫深厚的关怀和无微不至的体贴,徐松玲才安静下来,“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那个人,他害了姐姐一辈子,一想到他凄惶无助,死了老婆儿子的样子,我就为姐姐开心!别担心我,我们还有好日子在后头呢。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我什么也不怕。”  擦干了眼泪,徐松玲又是平时那个温柔贤良的家庭主妇了,她开始为女儿的上学烦恼,悦而不能辍学啊!无奈之下,她拨打了电话,声音柔和,“杨女士啊,我是徐松玲……没有,我没事。是这样的,去年您说过,可以让我女儿去贞德女子学校读书……当时拒绝是考虑到家庭原因,加上悦而的性格比较叛逆……真的,可以吗?好,谢谢您!”  想不到一通电话就解决了,徐松玲这会儿为自己怯懦,不敢面对姐姐从前的朋友而羞愧。早一点打电话,悦而根本就不用去什么忆苦思甜受罪了!  史父看到妻子展颜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什么?全家都搬到金城郡去?”  “是啊!那边亲戚多,帮衬的也多。”徐松玲开车把女儿接回家,母女两个刚从菜市场采购了许多晚餐食材。  “你爸已经提交工作调动的申请了,最迟十月底,就能过去了。鉴儿的学校,有他姑妈帮忙联系,反正暑假结束还有半个多月呢,不着急。悦而,妈妈帮你找了一家中学,嗯,名气不小,叫‘贞德女子中学’。你愿意去吗?”  “呃……女子中学?”  “对,从老师到学生,都是女性。是妈妈以前的老朋友帮忙……”说到这里,徐松玲的语气犹豫不定,“管理上也会比较严格。要住校的。你不愿意,妈妈再想其他办法。”  其他?史悦而苦笑,她在中学学校里,名声坏透了吧?四照原中学,爆发了投毒事件,现在官司缠身,校长心脏病发作,差点嗝屁;龙门高中嫌弃她成绩太差,品德不好,介绍去“忆苦思甜”补习班,好么,补习班现在也打起了官司。  徐松玲是因为金城郡亲戚多,想要帮衬,才搬家的吗?更可能是四照原,乃至安成郡,再也找不到一家能接收她的学校了吧!  哎!贞德女子学校?  听名字就知道是那种修道院式的封闭古板学校了,好苦逼!  上辈子吃了不少没学历的亏,该好好上学的时候她去拍戏了,长大后发现自己啥也不会,除了娱乐圈,其他行业混不下去!而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注定她的路越来越窄。最后落得陪酒混龙套的地步。  这辈子不同,今年才十四岁,花样年华,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双修长的美腿,嘿嘿,未来美好着呢,更应该打好基础。学历只有八年级?不是浪费糟贱自己么!  想来想去,史悦而决定,忍!  也就两三年时间,忍过去,等考上大学,她就可以自由飞翔了!  “没有不愿啊!贞德么,我去。”  徐松玲用欣慰的眼神看着女儿,更让史悦而愧疚,心里不停的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作为亲妈,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  又不是原主儿,只会抱怨,不懂得感恩。  回到家,徐松玲在厨房准备晚餐,相对于平时,今日的晚餐格外丰盛,因为,那位帮助史悦而上学的“老朋友”要过来看看。  看什么?看她?史悦而不由得有些紧张,追问母亲,“妈,你那位老朋友叫什么?跟你关系好不好?她喜欢什么?性格怎样?家里有几个孩子?”  一连串的问题,叫“徐松玲”怎么回答!借着洗菜的哗哗水流声,佯装没有听清楚。因为答案……她也不知道。她只知杨静雯是姐姐以前参加慈善协会认识的好友,姐姐临终前,告诉她,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请人家帮忙。  若不是为了史悦而的上学问题,徐松玲这辈子也不会想到麻烦杨静雯。每年电话问候一回,是极限了。  史父知道妻子的尴尬,呵呵笑道,  “悦而啊,那位杨女士是贞德的校董,跟你妈妈以前的关系很好。所以,人家才特意过来看看你,想提前了解了解你。你也不用紧张,该怎样就怎样,活泼漂亮聪明,才是你的本性么,杨女士一定见到就喜欢。将来在学校里住校,遇到什么困难,偷偷的找她。”  史悦而听了,“哦”一声,表示明白。  既然是好朋友,那她可算是“走后门”内定了,没必要搞得面试一样郑重其事,只当妈妈的好朋友过来串门,小女儿负责卖萌,多联系感情,才显得亲切么!  晚上七点,杨静雯准时到访,身后还有一个身穿职业装的三十岁女子,自我介绍叫“付佑”,是贞德女子中学的老师之一。  史家人态度热情的迎接。  杨静雯四十多岁,皮肤白皙,眉眼柔和,透着一股亲和力,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富家的女子。付佑的长相,则比较严苛了些,眼神警惕,一进门就打量史家的装饰,似在评估。  两人的用餐礼仪,十分得体优雅。“投毒案”和“忆苦思甜”是新闻上经常播放的内容,作为当事人,史家人尚且被自家亲戚问了数遍,这两人硬是提都没提一句,相反,语气轻柔的问徐松玲这些年的生活情况,家人身体健康问题。  彷佛朋友们的近况,比新闻焦点更值得她们在意、关注。  语气温和亲近,不缓不急,不得不说,光是这份谈吐、仪态,就让人好感大增。  史悦而的评价立刻高了几等,暗想,她天生不是淑女的胚子,不过,也不排斥把外表培养成淑女模样啊!  晚餐结束后,付佑做代表,总算问了一个稍嫌“敏感”的话题。  “我们贞德,招收的都是德言容功俱佳的女孩子。史悦而同学,据我所知,你的成绩并不算优异。那么,你有什么特长吗?”  一边说,付佑一边拿出公文纸,在上面勾勾画画,然后停了笔,表示认真倾听。  徐松玲和史父都紧张的看着女儿,史小贱也心跳加速,生怕姐姐一开口,“我的特长就是长得漂亮啊……”那什么都毁了!  谁晓得,史悦而轻轻笑了,嘴角露出一个小梨涡,十分可爱,“我的特长么……我会说绕口令!”  “嗯?”  “先来两个简单的。坡上立着一只鹅,坡下就是一条河。宽宽的河,肥肥的鹅,鹅要过河,河要渡鹅不知是鹅过河,还是河渡鹅?  山前有个崔粗腿,山后有个崔腿粗。二人山前来比腿,不知是崔粗腿比崔腿粗的腿粗,还是崔腿粗比崔粗腿的腿粗?”  两个绕口令,用两口气说完,咬字清晰,没一处含糊的。听得杨静雯眼中露出惊叹,付佑的神态更是僵直了。  “呃,很不错,说得这么快,就是没听听懂。”  “哈哈,绕口令就是要说得快,不把人绕晕了,人家还以为是小学生念课本呢!我再来一首最经典的《黑化肥》。对了,这首不写出来,你们不懂我在说什么。小贱,拿纸笔过来。”  幸好史小弟的大名史鉴之,“鉴”和“贱”同音,不然一下就暴露了。  原主的字写得不错,这一优点通过身体记忆,留给史悦而。写完《黑化肥》,付佑点点头,能练出一笔好字的学生,倒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堪。  等下,这写的都是什么?  化肥会挥发,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  灰化灰黑化肥灰黑会发挥发黑灰化肥灰黑化肥发挥?  光是看,就已经头晕目眩了,好吗?  等史悦而一口气流畅的说完,付佑满耳朵都是“hui”来“hui”去,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杨静雯也用满含笑意的目光看着她,嘴角弯弯,似乎在说,“的确了不起的特长”。  结束了愉快的拜访,跟史家人道别,并说了一些搬家到金城郡,有关史悦而的学习生活安排情况后,两人回到酒店。  私人电脑连接,屏幕上显示出贞德女校的四位校董,肯定都是夜猫子、工作狂,因为都快十点了,没有一个准备回家休息睡觉的,全部坐在会议室里等消息。  “如何?”  付佑平铺直叙的报告,“学生史悦而的个人素质,满足学校的要求,长相明丽,气质清新。通过对话了解,她思维敏捷,口齿伶俐,不像是智商有问题。功课上,应有提高的余地。特长……比较活泼,讨人欢喜。”  “会不会有交流障碍?她在四照原中学,有被集体排斥的情况。心理方面,有隐患吗?”  “这一点,我想,完全不可能。她很会自得其乐,另外家庭方面非常和睦,父母十分宠爱她,犹甚于同胞弟弟。与其担忧她无法跟同学正常相处,不如操心过度娇惯的她,能不能打理个人生活?”  简单的说明情况,对面的校董也在讨论什么,最后,答应了史悦而的入学申请。史悦而以为贞德女校只是普通的女子中学,太缺乏常识了!她要是知道贞德是整个帝国排名前三的学校,每年学生录取率只有千分之三,绝对不会以为一场家常晚餐,就搞定了入学资格。  报告结束,付佑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杨静雯这才跟对面最后剩下的安老校长,通过视频对话。  “……长得跟松玲一个模子刻出来,但说话时顾盼神飞,跟她生父当年一模一样。我特地过来,就是为拿到她在法**唇枪舌战的一幕。老校长,你应该看看,血缘真是奇妙。父女两个从来没见过面,但和人辩论的时候,都喜欢用同样的手势加强语气。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  “松玲这些年变化很大,完全蜕变家庭主妇,都认不出来了。她一定还在怨恨吧,我看她都不愿意看我,跟从前的朋友也都疏远了……”  “……是的,李家现在非常难熬。认史悦而回去,几率不大,毕竟只是个女儿。这些年不闻不问。”  “再多的悲伤,总会走出来的。他当年狠心抛下徐松玲,不顾她未婚产女多么艰难。现在,也能忍下丧妻丧子之痛。我想李家会很快给他安排另外一次婚姻,就像从前。”  “是,老校长。我会保护史悦而。我有预感,她在贞德会过得很愉快。”  
    中华帝国566年,9月1日。  这一天,晋安侯独子李纳爵士,及其母亲陈丽倩在帝都昭陵山下葬,政要高官、财团首脑,并各大贵族代表,齐齐前去拜祭,场面异常严肃壮观。主祭人,也是李纳爵士的外祖陈涵,声情并茂的诉说他的孙儿如何聪明绝顶,如何心怀慈悲,失去他令钦安候、晋安侯两家如何痛彻心扉,肝肠寸断。李纳爵士的祖父李公爷得知噩耗,卧病在床,至今不能理事。  当镜头将老人涕泪纵横的模样转播给民众,大多数叹息一声,都感慨老人一把年纪,失去了女儿外孙,等于失去了和李家的纽带,真是祸不单行。  九月一日也是史悦而入学的大日子。  天蒙蒙亮时,整个史家都动起来,史小贱怕姐姐丢三落四,检查了好几遍课本,还在边缘部分做记号,认认真真写上“悦而”的名字,以便丢了还能找回。徐松玲给女儿做好了早餐,然后准备了几个点心盒子,不停的往里面塞她昨天烤的糕点,嘱咐女儿跟同寝室的分享;史父最直接,直接给了一千块钱,直白得说“咱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你到了学校,看同学们穿什么,吃什么,自己看着买,千万别委屈自己。”  史悦而真是越来越欣赏史父了。  真的,有这样的继父,她一点也不好奇生父了——想也知道,抛弃徐松玲,令她未婚先孕的,十几年连面都不露一下,能是什么好货!  “好的,爸妈,放心吧,我会好好在学校表现!”  史悦而扬起一千块的钞票,笑眯眯的说。  继父大方的给,她就开心的接。当然,硬要深究这一千块的始末缘由,未免鸡蛋挑骨头,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昨晚是八月的最后一天,百黛音乐网上特意专题庆祝,通俗流行类《小苹果》,下载量超过了一百万!史无前例!这个记录,比专门做通俗音乐的千云音乐网差不多了!当初逼迫史悦而姐弟自行解约,放走了金龟蛋,如今得后悔的肠子都青罢?  史家姐弟是原创,不算各种送花送礼物的分红,光是下载就分了五十万。这笔钱,用来在金城郡买房。不然,全家搬来,住是个大问题。一直住史姑妈家吗?  史小贱受得了,史悦而肯定崩溃。  开学前几日,一家人通过中介看了好几户出售的房子,最后选中一家价格中等、环境普通的三居室,装修完好,只要购买家具,提着包就能住。开价五十五万,还价之后,五十万,正好用《小苹果》的收益买下来,户主写了史悦而、史鉴之的名字。  虽然居住条件比起小别墅来,差多了,可是,这是自己家的房子,能拿房产证的,不像小别墅是公家所有,一个变动,说不定将全家撵出去。买了房,算是在金城郡扎下根了,一家子都高高兴兴的,觉得日子越过越好了。  买房的钱是未成年的儿女出,史父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在零花钱上面格外放得松,大手一挥,就将工资的五分之一给了女儿。史小弟眼巴巴的望着亲爹,史父在钱包里翻啊翻,翻出五十块……  一千块VS五十块!  不知道内情了,还以为儿子不是亲生的呢!  “你又不住校,天天回家吃、回家住。你姐就不一样了,一星期只有一次回家机会,当然身上多带些零钱备着。”  从某种程度上说,史小弟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被姐姐欺压。比如这会儿,换了个脾性大的,心里不平,凭什么给姐姐一千块?我只有五十?肯定吵翻天了。史小弟则不同,五十块够他花好几天呢!比起啥都没有,还是五十块好啊!  他美滋滋的将五十块钱收起来,一点也不嫌少。  很好的阿Q精神。  一个慌乱紧张的早上,匆忙过去。史悦而嘴里塞着一块馅饼,在母亲徐松玲“上课认真听讲,渴了喝水、冷了加衣……”唠叨声中,上了贞德女校的校车。大约三十分钟,滴滴滴,校车停了。  女学生们依次下了车。  史悦而跟车上聊天认识的新伙伴说了再见,心情愉悦的打量周围环境。跟她想象的不同,本来以为女校要建立在远离繁华市中心的郊区,风景秀美,但是封闭管理、与世隔绝。谁知道,学校距离市中心没多远。通过聊天,她才知道,女校有很多班车直达市中心,采购?方便得不得了!  学校大门,正对着一个环形的广场,广场中央是一座一百多米高的小山,不甚雄伟,但登高望远是个不错的选择,山包上有一座朱红小亭,下面栽种里绿树。史悦而背着书包,迈步向前。从今天起,她的生活将翻过新篇章啦!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呢?  明明是女校,怎么进进出出的都是男生。两个带着袖章的高瘦男生,就站在学校大门口,居高临下歪着头看她。  “学妹,新来的?你走错方向了。”  “啊?”  两位学长指了指大门上的鎏金字。史悦而不知不觉念出声来:圣德男子中学。  她眼睛花了?把女校看成男校?  还是压根做错车了?  其中一位学长努努嘴,指着朱亭后面,“校车在我们圣德停,你们女校还要往前两百米。”  史悦而很不好意思,“谢谢学长。”  “没关系,像你这样傻头傻脑的学妹,见太多了。”  史悦而的脸憋红了,有心想反驳回去,可是,她能说什么呢?是自己犯迷糊在前。只能深深看了一眼男校的两位学长,两人的长相都斯斯文文的,一个带着眼镜,一个下巴上有条沟。  好么,记住你们了!  史悦而轻哼一声,转过身,飞快的跑到女校那边去。到了校门口,一边甩了下额头不存在的汗,一边气咻咻的说,“搞什么,男校就在女校的对面。这不是方便……”  还未说完,就见到令她震惊的一幕!  一名穿着圣德男子中学校服的男子,屈膝半跪在女校的大门口,手里捧着玫瑰花,向另一位女生示爱。只见他热情激动的说,  “娇娇,我喜欢你。请你接受我吧?”  那名叫娇娇的女生,身材娇小,长相中等,不过杏眼水汪汪的,脸颊饱满红润,好像小苹果,是可爱型女生,讨人喜欢。  “林立,你别这样啊!快起来!”  “我不起来!娇娇,你知道吗?自从我六岁时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了。你的一颦一笑,都让我心动欢喜。你就是我的小苹果……”  接着,男生动情的唱起了《小苹果》。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算多……”  声音普通,胜在感情充沛。等男生一曲唱完,“咳咳!”女校老师来了。老师接过玫瑰花,一本正经的对男生道,“马上上课了,回去吧。”  男生羞红了脸,深情的看了一眼他的娇娇,飞快的跑回男校了。  史悦而半张着嘴巴,天啊,画风不对!和预想中风气保守的女校,完全不同么!  为什么女校老师轻声细语,叫男生回去就完了?还和女生们一起笑《小苹果》唱得不好听?这要是搁在她从前的学校,不叫家长不写几千字的检查书,能过关吗?  捧着玫瑰花的老师看到史悦而,“你是新生吗?”  “是。老师好,我叫史悦而。”  “史悦而?你就是?哦,我知道了!”玫瑰花老师眉头轻蹙了一下,道,“戴云娇,你带这名新同学去教务办公室。”  “是,老师。”  刚刚被表白了的女生脸颊还是红红的,牵着史悦而的手,“悦而同学,我叫戴云娇,是二年级生。你可以叫我娇娇,大家都这么称呼我。”  “二年级?”  “对。嗯,我们女校年级算法,跟其他学校不同。来学校第一年就是一年级生,第二年,就是二年级生。成绩特别优异的,三年就能毕业了。一般则会待上五年,才能参加‘全国高等大学录取考试’。”  史悦而听了,急忙换算,八年级相当于初二。那么上五年学,她等于高四,十九岁才考大学吗?不行不行,太迟了!粗粗一算,她最好是三年完成学业,然后争取十七岁考上大学。是不是名牌大学,她不在乎,只要有大学文凭,补偿她前世的遗憾就好。  “对了,悦而同学,你最擅长什么?面试的时候,你选择琴棋书画哪一种?”  “啊?我都不……太擅长。不过我会说绕口令。”  “哈哈哈,悦而你真幽默。”戴云娇明显将这句话当成史悦而逗笑的,笑个不停。路上,她很耐心的说了女校的规章制度,和一些特殊要注意的地方。  “你去教务办公室,老师会发下《学生守则》之类的,那些看看就好。在女校,老师们都很和蔼,个别严厉的分别是生物系的于升升老师,听说她会解剖死人哩!还有古琴系的李琴操老师,她耳朵奇灵,只要一听,就知道指法错误。上她们两人的课,要特别小心翼翼。其他老师不错,尤其是围棋系的陆露老师,讲解古人棋局来,风趣极了,不可错过。女校的学生个人生活情况,是学生会管理。奉劝你一句,得罪谁,千万不要得罪学生会的刘晶晶。”  最后一句,是戴云娇小声在史悦而耳边说的。  很快到达教务办公室,老师们一个不在,都在大厅里看电视,直播李纳的葬礼。  “李纳爵士啊,好可惜。年纪这么小!听说他和他母亲来过金城郡一次,有意向在圣德就读呢。”  “呜呜,如果李纳爵士在男校读书,那我们岂不是近水楼台!能看到晋安侯李谙了?可恶的金平洲大桥,毁了我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  “是啊,李谙教授撰写的《论金石年代考究的一二心得》都快成范文标准了,他还精通音律书法绘画诗歌,对西方论理逻辑学也深有研究,翻译了很多著作。像他这样的学者,有德有才,又身居高位,真是罕见。为什么老天不爱护他这样的天才呢?中年丧子,对他是多么大的打击!”  史悦而来的时候,发现许多女老师都红了眼眶,用手帕按着眼角。  她看了看电视屏幕,哦,就是那个忧郁系小帅哥的父亲。  果然是个忧郁系的老帅哥。  李谙只在镜头出现了不到五分钟,身形消瘦、满面沧桑,若不是有一双堪比某电眼男星的忧郁双眼,恐怕跟帅哥联系不到一起去了。他到底身边,一直有两个人搀扶,步履艰难,让人怀疑下一刻会不会就倒下?  
    九月底,年轻而遭遇不幸的“李纳”,过了七七。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除了李家晋安侯痛失继承人外,其他的贵族都已经恢复正常的生活轨道上,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九月二十六日,江世伦之父江渺清,帝国世袭“七公八侯”中的奕侯,递上拜帖,率妻、子拜访晋国公李府。如无意外,商谈的应该是江家次子江世纬,和李家嫡长孙女李睿的婚事。  这是一起门当户对的联姻。  撇去家世不谈,李睿美貌聪慧,江世纬英俊挺拔,俊男美女站在一块儿,养眼又般配。加上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有感情基础。这样的婚姻,最稳定不过。  江家、李家,都很满意。  婚事洽谈得十分愉快。  江夫人卢葳蕤算是看着李睿长大的,那么多名门千金中,早早相中了做儿媳妇。这会儿婚事敲定,她也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担心,晋国公因为孙子李纳的死,要遵循古礼,一年之内不商谈婚事呢。  气氛融融时,忽然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和侍从的劝阻声,“三少……”  会客大厅的门打开,只见晋国公次子、晋安侯李谙,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出现,接着自己左脚绊右脚,噗通一下顺着铺了毛毯的台阶滚进来,狼狈极了。侍从想要搀扶,但他不许人碰,自己慢腾腾的站起来,醉眼朦胧,“哦!江爵士、江爵士、江爵士!”  一连叫了三声。  知道的,明白他在称呼江渺清、江世伦、江世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醉话重复呢。  江世伦和江世纬是小辈,急忙站起身,  “三叔,请节哀。”  “节哀?呵呵,好,我节,我节哀。不用管我!对了,你们……”李谙的视线转动,移动到大嫂袁萍和侄女李睿身上,“在谈婚事吧?好事,好事!我就不凑合了,免得败兴。”  他扯了扯衣服上的口袋,迈步向旁边的手扶楼梯走去,动作迟缓,眼神空洞,彷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注意了,一心一意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李谙!”  晋国公李钦老迈严肃的声音响起,整个大厅好似回音阵阵,声音十分响亮。身为一家之主,他的威严不容挑衅,尤其是当着客人的面!  可惜李谙丧妻丧子,连生存的目标都失去了,还有多余的思想在乎其他么?背着人,他晃动了一下身躯,彷佛只是酒醉后的胡话,  “爸,您就当,当儿子跟李纳、丽倩……一起去了吧。”  “……”  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伤害一个老人的心?  李老公爷再没说话,只是拄着拐杖的手,不停摩擦光滑的拐杖把手。许久,他才向奕侯江渺清表示歉意,“家遇不幸,失礼、失礼了!”  江渺清怎么会责怪?  将心比心,换了谁一朝同时失去妻儿,巨大悲痛都不是一天两天能挺过来的。他说了不少安慰话,劝解李老公爷。还问道,婚期是否要更改?如果李家真的有所不便,江家能够理解。  “没必要!婚事是早就定好的,李睿是晋国公府的长孙女,她的婚事跟分家出去的叔叔,有什么关系?”李老公爷执拗的说,“要不是李谙实在无家可归,我也不会让他住到国公府来!这个不孝子!”  江渺清见状,只好应了,婚期约定在八个月后。  李谙虽然上了楼,人不在,可雁过留痕,气氛再也无法恢复。江世伦见状,给弟弟一个眼色,江世纬不情愿,但也无奈,顶着长辈们炯炯的目光,主动邀请李睿到外面走走。  未来的小两口有私密话要谈,长辈们自然乐见其成。  江夫人卢葳蕤和未来亲家袁萍对视一眼,同时笑了,也告罪一声,离开了。女人家也有悄悄话要说呢。  如此,倒是冲淡了李谙的影响。  午餐过后,江世伦随李老公爷到了书房。棋盘摆下,江世伦执黑,两轮厮杀都已败北告终后,他不敢轻易落子,拿着棋子皱眉思考。  李老公爷松散的握了握拐杖,没有在意棋盘上的黑白双龙,而是看着江世伦清新俊逸的外貌,倒也赏心悦目,问道,“在理事会如何?”  江世伦摇摇头,“最近风波不停。”  “哦?你虽然年轻,背后也有奕侯府和宁国公府呢,谁敢给你惹麻烦?”  “老公爷误会了。不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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