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水里肝包虫能治好吗生存吗?

荐文 | 包虫病之殇 (下)
闪米特是谁?他是《美国国家地理》2016年全球十大探险家之一。闪米特划船漂流,羚羊开车做后勤,一车一船两个人,踏遍黄河九省流域,力图揭开母亲河的神秘面纱。漂流过程中,他们还用了近一半的时间走访沿岸村庄。在藏区,他们见到的除了雪域高原的迷人风景,还看到了医生和活佛如何与包虫病斗智斗勇。这是他的单人漂流黄河全程探险连载故事下集,写于上集回顾:荐文 | 包虫病之殇(上)
本文经微信公众号“探险家闪米特”授权转载,可点击“阅读原文”阅读。
恐惧的时效性
麻木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包虫病体检的最初几日,
大家连洗脸都不敢用生水,
随着采挖冬虫夏草季节的到来,
大家仿若忘记了包虫病,
生水也喝上了,
酒也喝上了,
狗也摸上了。
调研地区:果洛藏族自治州达日县特合土乡
地图中蓝色线是黄河以及其支流,黄色线是公路
我们来看看对包虫病污染源的调查情况,这次从平民开始说吧,公平一点。
才让说:是生水引起的。
李师傅说:粪便。
根乐爷爷说:水源吧。
卫生所宣传手册说:主要是由狗和狐狸的粪便来传播的。
百度百科说:家犬和狐狸等野生动物是主要传染源。
达日县县长的讲话
导致该疾病传播的主要原因我想有三个方面:
一是由于牧民群众大多沿袭传统放牧方式,牲畜产生的粪便沾染水草,造成污染,人体接触污染源后引发疾病;
二是牧民群众惯食生肉、生水等生活陋习,卫生健康、自我防范意识较差,加速了包虫病传播蔓延。
三是牧民群众普遍信奉佛教,宗教思想、传统观念较重,患病后往往不愿意到正规医疗机构进行治疗,而是选用民间土偏方治疗效果不佳,不仅延误了病情,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而且对患者及家人带来了更大伤害与损失。
乡里遍地的粪便
综合来看,在人群聚集地,“犬的粪便污染水源”是最主要的原因。在乡村,家犬多半被拴着,只有野狗到处游荡。
我们来看看控制包虫病的措施:
达日县县长讲话:去年(2014年)我县投入21.6万元专项经费加强流浪犬类管理,捕杀流浪犬570余条。
投资426万元在特合土、满掌、上红科等5乡10村实施了牧区安全饮水工程,投资792.5万元实施启动县城水源地修复及主管网延伸改造工程,为地方病防范救治工作打下了一定基础。
同时我们通过省州“两会”等不同渠道,积极呼吁寻求上级支持,开展了一些牧民群众健康体检等活动。
可见政府为了控制包虫病的传染,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羚羊站在一幅卫生宣传画旁
我们再来看看控制包虫病诸多措施的实施结果如何:
街道上依然是野狗成群。无处不在的野狗,每到晚上,百狗齐鸣。配合着经堂里喇叭彻夜播放的经文,让羚羊每晚都做噩梦。
她说,梦里,喇叭变身成菩萨,对着百狗口中念念有词,野狗们则幻化成一个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幽灵,对着菩萨狂吠。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然后每晚周而复始。
我告诉羚羊,我有刀不用怕,一有情况,我就会到你梦里去。
我刚刚参观完他们的经堂,是喇叭在念经
我们也观察了饮水卫生情况。乡里打了几口井,但是有些没水了。我们去到的时候,乡民基本都去学校和乡政府的水井打水。
据学校老师和根乐爷爷说,学校水井并非地下水,而是从山上用水管引来的山水。
我们试图去寻找草山的水源,可惜未能找到。观察了一下学校水井,井盖不密封,水面漂浮着不少垃圾。
学校的水井
我们随机询问了一位名叫尕杰的藏民。
羚羊:你们现在还会喝生水吗?
尕杰:在家喝热水,出去还是喝生水,习惯了,不怕的。
在调研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街道上穿僧服的人数比例很大,于是咨询了当地的一位乡干部。
羚羊:这个乡就这么点大, 但是街上有很多穿僧服的人,到底有多少位阿卡啊?我听说阿卡是介于普通僧人和喇嘛之间的一个等级。
乡政府干部:50多个吧,寺庙的影响力很大。活佛要是发一句话让大家来盖房子,90%以上的人会来。
本地人还告知,包虫病患者做不做手术,不是患者本人能做决定的,需要当地活佛表态。
街上穿着僧服的阿卡
如此现状之下,这几年包虫病的发病率是否降低了呢?让我们再来看一组数据。
县长引用的“13.3%”是青海省地方病防治所在2009年对特合土乡的调查结果。
百度百科的“10.36”是2012年达日县的发病率。
院长告知的“13.1%”;乡政府干部说的“14%”;根乐爷爷说的“25%”,是2015年5月份他们告诉我们的结果。
从这组数据来看,没有人能够判断,发病率是否降低了。
我和羚羊也一起探讨了一下关于发生地域的问题。
羚羊:我觉得很奇怪,大家都说不喝黄河水了,因为怕感染包虫病。但如果黄河水有问题,怎么可能只有达日县这里,人群感染率这么高,其他地方却没有呢?
闪米特:漂流了这么多天,以黄河的水流流速来看,应该没那么容易滋生包虫。而且黄河内的生物性比较丰富,从生物链来分析,包虫在黄河里没那么容易存活的。
羚羊:水井水可靠吗?
闪米特:地下水能过滤寄生虫,如果井盖密封,应该很安全。但是来自于草山的水源就很难说,即使肉眼感觉清澈,但它流动性差,如果水源附近有牲畜粪便,应该就比较容易污染水源。
羚羊:为什么只有狗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是因为“粪便”造成污染,牛啊羊的粪便不是一样吗?
闪米特:但只有狗吃屎啊,所以狗的感染率应该会比其他动物高很多。
包虫病筛查才过去没多少天,人们脸上的表情却已归于平静。看来恐惧是有时效性的,无论是对包虫病的恐惧,还是对不能过好来生的恐惧。每次政府来体检一次,人们也会因恐惧而改善自己的行为,减少感染机会。
我们带着诸多疑问,继续顺流而下。
衡量一个人的修养,
不是看他如何对待自己爱的人,
而是看他如何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
国内研究包虫病的权威-樊海宁教授
樊医生看完15岁的桑吉后,在病房外,对着我们无声地摇了摇头。
我试图在樊医生脸上寻找那种无比沉痛的表情,没有,他面容严肃平静。我试图从他身上寻找麻木的证据,没有。
他轻身细语地说:“处理完手头的紧急病情,我会带团队去藏族牧区做包虫病手术。”
谈话间他接了个电话,对方火急火燎地催他尽快去藏区小学筛查包虫病。他依然平淡地回答,会设法安排时间去。放下电话,他对着我们淡然一笑说:“明天去装孙子讨点钱,才有经费和团队一起下去。“
原来地方上的卫生院,不但没有足够人手对樊医生团队提供帮助,连基本的包虫病筛查和手术设备都没有。他们不但要自己准备所有设备,有时候连发电机都要带上。
还要考虑义诊团队的买菜做饭睡觉等琐碎问题,期间需要的一切经费,他们都要自己去筹。
在樊医生所在医院排队的病人——生病无分种族信仰,身着红色僧服的喇嘛也在排队
一聊起经费,我就想起经常看到的募捐信息。有时候,我会很烦微信圈里那些频繁转发重症需要捐款的信息,我不知道转发人是否捐了钱,捐了多少钱?但是只要他一个月转个十条八条,你都能嗅到他那股高高在上的道德优越感。
烦归烦,这种事情其实我自己也做过,我也是凡夫俗子中的一员。
但是你会惊讶,怎么需要帮助的人没完没了似的那么多?你会好奇,捐的钱,是否用在了患者的治疗上?你有时会生气,因为受捐人会嫌弃你给的钱少。你偶尔也会愤怒,因为受捐人的父亲当着你的面说,你们个个有几十万,却不想自己捐钱,只想转发去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
我很好奇高冷范的樊医生,如何去讨钱呢?
左一鲍海华医生,左二樊海宁医生,右一任利医生
看见医生们在会议室里,研讨包虫病时的严肃面容,我还是弄不明白,医术高超前程似锦的樊海宁教授,为什么一定要和包虫病冤家似的杠上呢?
从哈佛研修回来的鲍海华教授,为什么不去沿海城市呢?一表人才的任利教授,怎么有耐心和可怕的包虫病人,那么轻声细语和颜悦色地说话呢?祖籍南方聪慧伶俐的马洁护士长,为什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深入到高海拔牧区做包虫病筛查呢?
他们是被逼的吗?是因为医院任务?是为了博取眼球?是为了获得业绩?
还是,中国依然有崇高理想的人存在?还是,医患关系紧张的今天,依然有一帮妙手仁心的天使?
年轻的医生们
对这种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定义为全球被忽略的17大疾病之一,这帮医生们到底付出了些什么?他们又得到了什么?他们到底想得到什么?
脑海中又浮现出桑吉的脸。
15岁的桑吉,是包虫病重症患者,胆囊堵塞导致胆汁进入血液,她的眼睛和皮肤变得很黄很黄。
我不知道15岁的她,是否知道自己只有30天的命了。她那双黄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在樊医生走近的时候,才稍微有点灵动,
她盯着樊医生诉说着哪里好疼,哪里好难受,语气中带着一点哀求一丝恐惧。黄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求生的光芒。
樊医生在给桑吉诊治
躺在桑吉旁边病床上的白玛才卓,同样是15岁,睁着一双大大的毫无神采的眼睛。
还有些包虫病患者是被活佛带来的,活佛们总不忘去樊医生办公室坐坐,宣扬下佛法,樊医生却并不买账。
我记录下了羚羊和樊医生的一段对话。
羚羊:没必要和活佛那么直接地说您对佛教不感兴趣吧。
樊医生:我每天看着这么多求生不能的包虫病患者,下乡又看到那么多金碧辉煌的寺庙,我怎么能不直接?
羚羊:能带患者来医院,而不是继续念经治病的活佛是值得尊重的。你们宣传包虫病防治这么艰难,如果能让活佛替你们说句话,不顶100句吗?
樊医生:我们也在反思这个问题,是需要变通一下,也预备尝试在活佛举行的法会上宣讲包虫病的防治。
羚羊:您喜欢这些病人吗?
樊医生:只能说我很头疼,给他们开的阿苯达唑,他们不吃,硬要回去吃藏药。想方设法给自称贫困的患者减免医药费,结果病人换了个医院,就要求住干部病房。告诉来看病的患者,要立即动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他们说要回去找活佛算一卦然后再决定。
羚羊:然后呢?
樊医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我是个医生,喜不喜欢病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就是我的责任,包虫病就是我的责任,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
羚羊:为什么要把包虫病揽在自己身上呢?
樊医生:你们刚去病房看过了,你们觉得能无动于衷吗?
当年非典造成全国性恐慌,然而非典造成的死亡人数比包虫病高吗?非典让大家足不出户,避免感染,然而有人知道来藏区旅游要注意避免感染包虫病吗?
潜伏期5-30年的疾病,没人能够精确统计多少人被感染了?被忽略的后果是,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因为包虫病死亡了。
专家说:我国目前是包虫病流行最为严重的国家,发病居全球之首。包虫病主要分布于新疆、 青海、 西藏、宁夏、甘肃、四川、内蒙古等七省区的牧区或半农半牧区,覆盖国土面积达44%,流行区人口数约6600万,是严重危害民族地区居民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影响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大地方感染性疾病。在我国有囊型和泡型包虫病的流行,其中泡型包虫病十年病死率高达94%以上,被称为“虫癌”。
我们问一位媒体工作者,为什们不大肆报道来引发社会关注,集中资源做好包虫病的防治工作?他无奈地说:这是几千年的生活习惯造成的,是中国部分地区的传统文化造成的,谁也改变不了。
怎么改变不了?那些愚昧无知顽固不化的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会死的,改变不了也只是这一世人。但那些还没来得及愚昧的孩子,难道就改变不了吗?你们有告诉过他们,狗粪里有恶魔,被狗粪污染的水决对不能喝吗?你们有告诉他们,勤洗手可以把恶魔洗掉吗?
你们有告诉过那些游客,那些穷游的背包客,要在哪些地区注意不要感染包虫病吗?你们就那么肯定,只有牧民才会感染吗?
你们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做?
感染了包虫病的患者
我们在此呼吁:转发包虫病系列文章到你的朋友圈,警告你那些爱旅游的朋友们,关注旅游目的地的传染性疾病,做好预防措施;
我们在此呼吁:号召你的孩子,你的朋友,创作生动的关于【狗粪里有恶魔】的漫画发给我们,我们会选取画能达意的作品,联系当地公益组织印刷后,派发给藏区小学生。
我们在此呼吁:爱犬的公益人士,能够广泛关注藏区的野狗问题,给当地提供狗的防虫防疫知识。
站在桑吉床前,我知道第一面即是永别。
所以,别找借口什么也不做,我们也只有两个人,白日艰苦漂流,晚上熬夜写探险日志和调研文章。
别推脱说包虫病与你无关,柴静说过,他人经受的,我必经受。无论你喜欢他抑或不喜欢她,没有人活在世上,理所应当要接受摧残。你享受了文明之果,有义务为维护文明,尽点力所能及的社会责任。
是桑吉被天葬的日子。
我不知道她是否去到天堂,
据说这取决于她的骨肉,
能否被秃鹫吃的干净彻底。
2015年初的桑吉
我以为桑吉可以熬过30天,还能够从病房窗户里,看一眼八月的天空和云彩。然而,血肉被包虫彻底侵蚀的她,终究是,活不下去。
15岁,15岁的时候,我还在为暗恋同桌而苦恼,我还在为隔壁兄弟买了双名牌波鞋而心生羡慕,我还在一边左扭右摆一边听崔健的一无所有,尽管,我什么都有。
15岁,桑吉被天葬了。
被包虫侵蚀的桑吉
我没空关心她的父母是否悲伤。
我关心的是,
还有多少活着的孩子感染了包虫而不自知?
我关心的是,
还有多少父母在无知地让孩子喝生水吃生肉和没有防虫防疫的狗牛羊接触?
我关心的是,
还有多少来包虫发病区旅游的人,茫然不知包虫的噬骨锥肝和传染性?还有它最长5-30年的潜伏期。
网友说,好好漂你的黄河,包虫病只有藏民会感染,你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
26岁的马存秀和6岁的马成龙
六岁的小龙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他很安静,无论是医生在讨论他的病情时,还是妈妈摸着他头顶时,他都静静的,不笑。只有妈妈逗他笑的时候,他会嘴角上扬,但笑容转瞬即逝。
小龙母子来自于西宁市湟中县大才回族乡,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没有狗,邻居也没养狗,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包虫病。所以当小龙全身无力,两眼发黄时,无论是家人还是医生,都没有想过当包虫病来治疗。
直到小龙已经无法下床,才辗转去到青海大学附属医院确诊,很快便被推进了手术室,在日,小龙的左肝被切除了65%。
小龙年轻的妈妈说,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孩子这么坚强,打针输液从来不哭,术前术后都没有流过眼泪。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折磨可以让一个六岁小孩,变得让大人惊叹坚强。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流再多的眼泪也无法减轻痛楚的呢?
小龙的第一期手术费是十万,家里只有一万块积蓄,向亲戚东拼西凑了9万。这个月的复查显示,他还有一个病灶需要切除,手术最迟时间是八月底。爸爸一直没有出现,因为他要去筹措手术费。
一个公益组织说,他们只帮助藏民,马存秀应该去找穆斯林公益组织。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治病救人要分种族的。
才让说,今年最先被发现的30个包虫病患者,可以免费做手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不仅我们的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连生病,都得讲求速度。如果你的孩子是第31个患者,也许就要倾家荡产来治疗。
小龙是如何被传染上包虫病的,至今无人知晓。
编号57的拉增
57,号码和拉增的命运一样冰冷,她的生日成为了母亲的忌日。人生大悲之事也莫过于此吧,母亲来不及看一眼刚出生的孩子,孩子永远失去母亲温暖的怀抱。
樊医生给坐在草地上的拉增的母亲讲解病情
当樊医生团队筛查出拉增母亲的包虫病时,小拉增在腹中已经陪伴母亲4个月了。母亲没有听懂樊医生讲的肝包虫和脑包虫转移,她不明白虫子为什么会爬进她的身体。但她听明白了,吃药会伤害胎儿。
樊医生千叮万嘱,如果坚持分娩,就一定要去医院生产。糟糟懂懂的母亲虽然始终不明白虫子的事情,但她记住了吃药会伤害拉增这回事。
种种原因让分娩最终按照传统方式在家里进行,听到拉增的第一声啼哭时,一直没有吃药的母亲,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拉增受到严重感染危及生命,终于被送到了医院,如今她已痊愈,却永远失去了妈妈。
日 排队等候包虫病筛查的孩子们
(以上部分图片由青海大学附属医院包虫病义诊团队供图)
包虫病就那么可怕吗?导致包虫病的棘球绦虫,难道是来自于外星球?虽然我们的载人宇宙飞船2010年就升上了太空,但是我们依然没有能力搞定这些虫子?
不,它只是被我们忽略了而已。就像我们有时不记得给阳台的花草浇水,有时会忘记了给乡下的父母打电话,不记得和留守在老家的孩子每天谈心,于是,被忽略的花草会枯萎,被忽略的父母会日渐衰老,被忽略的孩子会逐渐心生冷漠。
而被忽略的棘球绦虫,则在肆意侵蚀牲畜、儿童、青壮年和老人的健康。
因为被忽略,棘球绦虫可以肆无忌惮地夺去孩子的生命,青壮年的肝脏,老人的视力。世界卫生组织(WHO)界定了17种“被忽略”疾病,包虫病便是其中之一。
那么,这只是藏区的疾病,不值得大惊小怪吗?不,这是严重的公共健康问题,需要全中国的关注,需要细致全面的解决方案,需要中国政府和各个部门的紧密配合。
任何传染性疾病,随着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会直接扩大疾病的传播范围。那么多来青藏高原涤荡心灵的游客,可曾了解过包虫病?酷爱美景和穷游的你们,可曾知道新疆、四川、青海、甘肃、宁夏和内蒙古的包虫病病例占中国所有病例数的 98.2%。
这场虫仗就这么难打吗?让我们回顾一下国内过往虫战历史:
1965年,中国16 个省、市和自治区出现淋巴丝虫病,受疾病威胁的人数达到 3100 万。从那时起,实施了一项大规模计划,该计划包括使用乙胺嗪的群体治疗以及MDA 后的密切随访监测。
WHO 于 2007 年证实,中国是全球第一个消灭淋巴丝虫病这一公共健康问题的国家,并且这种状态得以维持,即便偶有输入性病例发生,也很快得到处理。
在半个世纪前的贫瘠年代,我们尚能如此关注并着手解决淋巴丝虫病,到了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软弱到连包虫病都不敢面对了吗?
探险的道路,我可以独自一人去面对,但是包虫病,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我承受不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轻易地被永久封存在照片中。
漂流在黄河里,无论是奔腾的激流,还是宽阔的水库,哪怕深不见底,哪怕怒涛湍急,我都不会惊恐,我知道只要拼命向前,终会到达彼岸。
但是桑吉永远没有了明天,但是小龙还在和死神赛跑,他们的惊恐,我无法体会。
我们对包虫病无所作为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王小波说: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有了你,我就敢。
是的,有了你,我就敢。
给孩子们用藏语讲解包虫病防治知识的达瓦,达瓦是青海大学医科研究生。
简单讲述一下包虫病的预防与治疗方法。
包虫病是由棘球绦虫的幼虫寄生引起的人畜共患寄生虫病,在我国主要有囊型和泡型两种,其中泡型包虫病较为常见,又被成为虫癌。
此病是西部农牧区群众因病返贫的主要原因之一。该病潜伏期较长,发现时往往已到晚期,晚期患者中较为常见的是肝包虫病,症状为极度消瘦或腹胀如鼓,或肝硬如石,出现黄疸,门脉高压及肝腹水等症状。脑包虫病患者症状为癫痫反复发作。
包虫病主要是由狗的粪便传播。
和狗直接接触,吃进被污染的食物,喝了被污染的水,是感染包虫病的主要途径。
在牧区主要观察到的传播途径是:个人宰杀牛羊后,将感染了包虫的牛羊内脏喂狗,导致狗感染后排出含带寄生虫虫卵的狗粪,狗粪污染了周围草场、土壤和水源。
预防并不困难,主要是勤洗手;尽量避免摸狗(如果养有宠物要做好防虫防疫);不要饮用生水;加工羊毛和羊皮时应戴好口罩(寄生虫虫卵很小很轻,可以随灰尘飞扬飘散);保护好水源(尽量栓养牧羊犬,不要让狗自由地在水源地饮水拉粪便);尽量不要吃生肉,注意饮食卫生;不要给狗吃牛羊内脏;生活在高发区的人们应定期做体检。
治疗方面,药物适用于早期包虫病和无法进行手术治疗的患者,用于缓解包虫病的发展。常用药物有阿笨达唑片剂和阿苯达唑乳剂。外科手术是根治包虫病的首选方法,若能及早发现,可将病灶进行手术切除。
前几天,樊教授联络我们,想要回一张他之前发给我们的包虫病图片,他找不到原照了。
重新翻看义诊团队提供的这些相片的瞬间,内心百感交集。
说实话,在遇到樊教授和他带领的包虫病义诊团队前,我对医生这个行业是没有太大好感的。
当年,父亲被主治医生宣判最后的生命时长时,最冷静的,便是父亲和医生。当父亲用他超乎常人的求生意志,挑战这个宣判时,换来的,不过是他更为绵长的痛苦,以及医生们为他注射吗啡时的不耐烦。
那时,我还没办法理智地看待很多事,特别是涉及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时。但至少,我明白了越是顶着光环的人,人们对他们的期望越高(比如医生、比如教师)。
而那顶光环,究竟有没有给当事人带来实际的好处和荣耀,局外人并不清楚。
当樊医生拉我们到他们的包虫病义诊微信群时,我心底深处仍然存了一丝龌蹉的想法,这是否是一场联合公益的作秀?是否能为他们的前途带来好处?是否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我已经本能地对各种歌功颂德,存了一丝戒心。
凌晨一点,微信群依然在滴滴作响,下乡的年轻医生们,在和他们的“老大”樊海宁教授软磨硬泡,期待着樊医生能帮他们从医院”偷运”更多医疗物资出来。
从微波治疗仪探头用来防菌的避孕套,到造影剂,气管导管,麻醉药……他们趁着樊医生打字的瞬间,已经列出了一个长长的单子。
樊医生在群里把他们一顿教训,让他们去地方医院,卫生所,筹集点基本物资,然后又说自己先去外面讨钱,再设法弄点医院物资带过去,才让频繁的滴滴声归于平静。
白天,微信群里的各种手术探讨,物资挪用借用调用信息满天飞,让人有种身处在一个战火纷飞的难民营的错觉。
原来因为时间和人手问题,他们把战场分为了三处,都是包虫病的重灾区。
-达日县特合土乡
短短八天义诊时间,班玛县人民医院共筛查患者811人,超声筛查后完成CT检查281例,泡型包虫患者167例,囊型包虫患者46例,完成手术17例,射频9例,随诊32例,需转西宁进一步治疗的89例。
达日县人民医院共筛查患者389人,泡型包虫患者97例,囊型包虫患者48例,完成手术9例。
这些看似简单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面临病痛折磨的家庭,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睛,还有,没日没夜弄清楚这些数字的白大褂们。
最开始的时候,群里还有人偶尔碎碎念高原生活的艰辛,成群的流浪狗堵着他们不敢去上厕所的恐惧,没有时间午休的困乏,直到一位医生在群里帖出了他给付毛检查的结果,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付毛是八位孩子的母亲,日,付毛的二女儿群利,因患上包虫病去世了。这是一种传染性寄生虫疾病,3个月后,付毛的丈夫索尖因同样疾病不治身亡。一家人的生活从此靠政府的救济过日子。
2014年,付毛的长子桑杰,因为包虫病,追随父亲和妹妹而去。
这次义诊筛查,付毛和她20岁的大女儿,同时被确诊患有包虫病,付毛本人已无手术治愈的可能。
付毛和她的孩子们,还有帮助他们的医生们
付毛的六个孩子,在不远的将来,会成为孤儿,这样的家庭悲剧,付毛家不是仅有的一例。那些全家都患上包虫病的家庭,随着生命迹象的逐一消失,曾经鲜活的个体,永远地消失于尘埃,成为绝户。
付毛的事情之后,群里微妙地发生了一些变化,“膀胱哥“横空出世。因为下乡团队只能从医院抽调出一名经验丰富的B超医生,而B超是筛查的最重要手段,因此所有检查工作都只能由被”下放“的李守林医生一人承担。
膀胱哥与任利教授
这次因为宣传到位,义诊团队从一开始就位,就有许多潜在患者排队、登记、问诊、做B超……负责B超的李守林医生别说午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他就一直端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盯着B超,不断报告结果。
每天筛查工作结束后,他都会问一遍还有病人吗?知晓门外再没有病人排队等候时,赶忙脱下工作服,匆匆走向厕所……因为超级能忍,“膀胱哥“的名称由此而来。
还有用藏语向孩子们深入浅出地解说包虫病的达瓦,是羚羊仰慕的对象之一。他是樊海宁教授力保下来的研究生,因为他的藏族身份,使得达瓦成了医院的稀有品种。
用藏语给孩子们宣讲包虫病预防方法的达瓦
语言障碍和文化隔阂,曾经使得义诊团队下乡面对藏民时困难重重,达瓦,便是打破这层障碍和隔阂的利器。
我很后悔当说他们的宣传手册做的太专业化,孩子们很难看懂。其实他们也有诸多难处,硬着拉一帮外科手术专家,来画孩子们看得懂的漫画做宣传手册,似乎太强人所难。
这次,他们在对孩子们宣传的一些细节方面,做了许多改善,再加上达瓦这件利器,群里发出来的,不再是以前孩子们看宣传册时茫然的眼神,而是多了一丝庄重,一份坚定,一种要与包虫病作战的决心。我想,他们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手术中的医生和等待筛查的孩子们、喇嘛们
还有一个名字在群里出现的及其频繁-“任利”,他是江南世家出身,温文尔雅的模样,话不多,感觉更像一个文人,而不是拿着手术刀的医生。群里飞来飞去的专业名词,让我不明白大家都在喊手术组的任利教授干什么,想来,大家都是离不开他的吧。
不敢打扰这群忙得团团转的医生,只能从群里零零散散的留言中,组织起他们的工作信息。
在这样的忙乱和纷繁的信息交换中,八天的义诊仿若弹指即过,这帮年轻的医生们,纷纷策划着还有谁谁谁要带回西宁做手术,还有谁谁谁需要找基金会帮忙解决手术费问题,策划着下一次再来义诊的时间……
原来帮助别人的喜悦,真的可以让人忘记疲惫,忘记痛苦,忘记自己……
樊海宁教授与卫计委王国强副主任
不断在前线和后方奔走的“老大”樊海宁教授私信我说,将包虫病彻底赶出藏区的契机已经到来,国家卫计委的领导们已经去到青海省进行包虫病调研,专业的基金会在摩拳擦掌,腾讯公益也在筹划为包虫病搭建公益平台。
一切,都是为了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真正的职业公平,就是不要为某些行业戴上光环,比如医生,比如环卫工人,比如老师,比如人民公仆。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做了超出自己职责范畴的,对社会,对人类,有益有用的事情,那么,赞美他们有何不可,歌颂他们有何不可?
以上所有图片和诊断信息,由青海大学附属医院提供
包虫病是我在黄河漂流过程中,做的第一个疾病调研。
包虫病之殇系列连载早已结束,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已经完成了我想做的,我能做的。接下来,有更专业的机构来接力,我相信,消灭肆虐藏区的包虫病,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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