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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老公吵架了,要这样做,带银行卡什么的都弱爆了!【通化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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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人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懂得了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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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母亲上了火车,林嘉木长出了一口气,老妈在她这里住一个多月,她感觉像是过了整整一年,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郑铎笑着看着她,“放假一天?”
林嘉木摇了摇头,“冯涵的案子拖不得了。”
郑铎其实心里多少有些疑惑的,付家的人说到底是一帮农民,他们敢去县城的中学闹,A市海关这样的强势部门却连门都不会让他们进,以冯家的势力,冯涵想要调动工作也无非是打几个电话的事,付家的人到时候想要闹,都找不到门。
至于尤勇男……冯鹏程自己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修理得找不到北。
他们俩个在这件事上,挺多余的……
“我觉得这件事……”
“昨晚冯鹏程给我发了短信,我今天早晨起来才看见,他要付成龙在A市消失。”以冯鹏程的性格,能发出这样一份会让人抓到把柄的短信,显然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那……”
“我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做。”付家再怎么样,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家,付成龙也只不过是个被惯坏了贱人罢了,罪不至死,而被激怒的冯鹏程会做些什么,却不是林嘉木想要知道的,说起来……林嘉木越是年龄大,越是知道畏惧权势二字。
“咱们上车说。”郑铎挽着她离开了站台。
黄玉凤急匆匆地冲进公司,前台的太太好只说了个太字,黄玉凤就大声问道,“我老公在不在?”
“在……”
黄玉凤冷着脸,冲进了办公室,整个办公室的人站起来刚想跟她打招呼,就看见她像是一阵风一样的刮过,守在总经理室的秘书刚想起身通报,就见她直接把包甩了过来,推开门冲进了总经理室。
尤守财正在跟一个人满面堆笑地谈着些什么,看见她来了,脸立刻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黄玉凤冷冷地说道,跟尤守财谈话的人站了起来。
“嫂子好。”叫她嫂子的人,是个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女人,头发烫成卷染了些颜色松松地盘起来,脸上不知是抹的还是天生的白里透着亮光,眉毛眼睛都画得极精致,身材也很标准,此人是尤守财的财务总监,也是黄玉凤的老熟人和老“仇人”。
“你叫谁嫂子呢?臭不要脸的臭j□j,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黄玉凤恨声道,平素里她还能跟这些小妖精虚情假意一番显示自己宽宏大度的正室范儿,这个时候她看见这些小妖精,就像是火上浇油一般,“我儿子被开除了,你正在这里乐呢吧?要不是你挑拨离间,他们父子……我告诉你,你个狐狸精,你就是现在生也晚了,你当他姓尤的能活到七老八十吗?我儿子现在三十出头了,成人了,过两年我也有孙子了,熬也熬死你!”
“你别在这儿污赖好人!”要说尤守财对黄玉凤看不顺眼也是有理由的,他也是奔六十的人了,一天天的感觉自己身体精力不如从前,最怕别人提他老,说他寿元不长,偏偏自己的老婆张嘴就咒自己,这让尤守财本来已经消褪了的火气,又暴涨了起来,“人家敏敏是在替你儿子说情!”
那个诺大年纪还被称为敏敏的,大度地笑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多嘴,你们俩个聊,我回去工作了。”
“狐狸精!”黄玉凤瞧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尤守财瞧着她真心是从头发丝厌恶到脚后跟,“你有力气在这里骂别人,不如管管你的好儿子,你知不知道今天税务局来咱们公司查了两个小时的帐,走的时候还把帐本都带走了?我到处找人问是怎么回事,人家都只说是例行抽查,还是勇男自己跑来说是冯鹏程找人报复他,要去找税务局的领导理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谈恋爱归谈恋爱,你别到处说你儿子要跟冯涵结婚了,才相处了两三个月而已,话说得那么满会得罪人的!你偏不听!我听人说勇男还纠缠人家了?难怪……”
黄玉凤冷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他们假公济私!”
尤守财一拍桌子,“抽查税务,天经地义!你跟你儿子一样,脑子都进水了!我告诉你,你跟勇男都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谁都不准出门,谁要是问起他跟冯涵的事,你就说两个人年龄差距太大没有共同语言和平分手了,要是敢说错一句话,你和你儿子全都给我滚!我尤守财不缺老婆!也不缺傻儿子!”
黄玉凤本来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听见他说“你和你儿子全都给我滚”的时候,哇地一声就嚎上了,“尤守财!你个陈世美!你一分钱都没有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是谁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你的?你做生意赔钱,是谁口挪肚攒赚钱帮你还债的!你现在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我不活了!现在就死去,给你那些小老婆挪窝!”
“你要死快点死!快去啊!我小老婆都等着呢!”尤守财声音更大地斥骂道。
“好啊!你要让我死!我死我也要拖你一起死!反正我有儿子,我怕什么啊!”黄玉凤低着头像是一只愤怒的公牛一样冲了过去,尤守财被她扑了一个趔趄,两个人撕打在一起。
一直在外面听动静的敏敏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推开了门,“哎呀你们俩个……这是怎么了!快来人!把他们分开!”
几个男女员工过来,男员工拉尤守财,女员工拉黄玉凤,黄玉凤披头散发地骂着,“尤守财你、他、妈、的陈世美!你有了几个臭钱你就要抛妻弃子!你别以为你那点见不得人的事我不知道!我告诉你,逼急了老娘,老娘跟你鱼死网破!”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赶出去!”尤守财大声地骂着,骂完之后只觉得胸闷气短,捂着胸口半天没喘上来气,敏敏扶住了他,动作熟练地开办公室的抽屉给他找药,喂他吃下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快把太太送回家!让尤经理照顾她!”
几个员工连拉带拽,把黄玉凤拽出了办公室,一个公司的元老让她到自己的办公室休息,“我说嫂子,你怎么这么冲动啊!”
黄玉凤拿着纸巾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我这个当妈的没用,拢络不住自己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小狐狸精没少干煽阴风点鬼火的事,挑拨的他们父子离心,勇男这些年在公司,净干些边边角角的活了,连报关都让他去……那是他应该干的事吗?现在好不容易找着了可心的一个女朋友,这年轻人谈恋爱,吵个架不是正常的吗?我儿子去找人家服软道歉又怎么了?到她们嘴里成了纠缠了!公司里有什么事,又是我儿子的罪过了……”
“我说嫂子啊。”那个元老坐了下来,“这件事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哥本来也是在气头上,亲父子哪有隔夜的仇,等过一两个月,找个机会说开了,勇男还是大哥的儿子,大哥攒下这么多的家业,不给勇男给谁啊,至于感情的事……女方都这么绝情了,咱们也不是娶不上媳妇了,就凭勇男的模样人品找什么样的人没有啊!我有一个老同学的女儿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无论是家庭条件还是长相,都跟勇男很般配,改天我介绍他们认识认识。”
黄玉凤本来听说税务来查税就有些怕了,她自家的生意她自己知道,离不怕人查有相当长一段的距离,就算现在是年终,帐目什么的抹得都很平,也未必经得起一查再查,为了娶个媳妇闹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有些后悔,被人这么一劝,心里也觉得,“她怎么就这么没眼光呢……”
“呵呵……”对方笑了起来,“小姑娘嘛,都心性不定……这找儿媳妇,还是要找跟自己儿子相龄相仿的,省得有代沟。”
黄玉凤想了想,点了点头,作归作闹归闹,她一舍不得去死,二不敢离婚,三更不想鱼死网破,这件事……也只能就这么……算了……
唉……她的命啊……怎么这么苦……
付成龙也在纳闷,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遇上冯涵这样冷酷无情的姐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保安带走却不肯认他,要不是爸和妈把她送人了,她能有今天吗?真是忘恩负义!
在派出所蹲了一夜也算没有白蹲,跟他一起在号子里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听见他慷慨激昂地讲着自家的事和自己那些没良心的姐姐,笑嘻嘻地让他给新闻媒体打电话,这种嫌贫爱富不认亲生父母的事媒体最喜欢了。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在早餐点吃了碗馄饨,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电视台的节目,果然有不少这种家长里短的事,也有一家是把女儿送给别人养了,结果儿子得了血癌,需要骨髓移植,可没送人的大女儿跟弟弟配型不成功,一家人想到了小女儿,小女儿的养父说什么都不同意让女儿捐骨髓救弟弟,媒体记者又是追问又是采访,全都向着得了血癌的弟弟说话……这个节目好……太好了……可惜不是本省的……不过本省也应该有类似的节目……
就在他想着自己要怎么说自己家的悲惨故事,怎么讲被送养的姐姐无情无义不肯认诚心悔过的父母,自己想要替父母完成心愿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坐到了他的对面,“这里没人吧?”
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你~才算没有辜负自己~终于等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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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就算是土里的蚯蚓,也有被称为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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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铎皱着眉头把明显被动过的避孕套扔到了一边……“妈这次……”
林嘉木本来也觉得懊恼,可瞧着郑铎那副只能用诡异形容的神情和两个人目前的状态,却只想笑,拿被单盖住自己,在床上打了个滚,笑个不停。
郑铎低头瞧了瞧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兄弟”也跟着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林嘉木的屁股一下,“有备用的吗?”
“哈哈哈哈……嗯……五斗橱的医药箱里。”
郑铎把她搂到怀里,咬了她脸颊一下,“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疼!”林嘉木喊了一声疼,抬脚踢了郑铎一脚,没想到一脚踢空,脚却有些抽筋,现在这情形真心跟浪漫一点关系也没有,搞成这样他们是提前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了吗?
郑铎拿到了还没拆封的杜蕾丝,拆开之后对SIZE颇有些不满,“你就这么瞧不起我。”
“大哥这是XL……”
“你大哥我觉得不舒服。”郑铎用牙齿咬开了盒子,拿出薄薄的塑料包装,“不舒服只有蹂躏良家妇女了……”
“啊!”林嘉木尖叫了一声,想要躲过去,却被前特种兵狠狠握住了双手,分别按在她头的两侧。
“怕我吗?”
林嘉木憋着笑摇了摇头。
“爱我吗?”
林嘉木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要你说出来……”
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
“说出来……”她忽然抬起头,啾了一下与自己鼻尖挨着鼻尖的男人,“就不美了。”如果不爱,怎么会跟这个男人去领结婚证。
“你很美……你知道吗?”男人的气息渐渐粗重了起来,肌肉健美的腿与她的腿,磨擦交缠在一起。
她点了点头。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他吻上了她,带着淡淡薄荷香的气息,紧紧缠绕住她的整个感官。
付成龙生下来就是要成龙的,从他一懂事开始,他就这样认为着,不止是那两个被称为姐姐的人,一直伺候着他,就连父母也是把他当成天,一年四季全家人都可以不换新衣服,他却可以穿着崭新的衣服和小伙伴们炫耀,夏天三十几度的高温,只有他能每天吃到冰棍,至于家里那只芦花鸡下的鸡蛋,更是只有他能享用。
到了念书的时候,每天早晨都是爸爸骑着自行车,带着他到十公里以外的镇上小学念书,虽然他是山里的孩子,可是吃喝穿戴哪一样都不比镇上的同学差,上初中的时候,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品牌,从此之后,非品牌不穿,LOGO不明显的东西上不了他的身,家里就算舍不得称肉,他还是每月都有零用钱可以随时上网吧,老师因为他上网吧旷课找家长,他爸却说儿子是上网学习,镇上中学的老师懂个屁。
是的,他就算他是倒数第一,回家随口跟爸妈说我考了第一,爸妈都会兴奋异常,满世界炫耀,然后去邻近的养渔场那里买鱼给他补身子,为了伺候他这个状元之材,父母都没出去打工,只围着他一个人转,大姐是个傻子,十岁才上小学,磕磕绊绊念到五年级,每天回家都要点灯写作业,被妈妈骂废电,干脆不许她念了,让她在家养猪、养羊、种菜,赚钱给他花。二姐听说脑子很灵,他上初中的时候老师还打听过二姐,可前十名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妈妈打了一顿,哭着去学了服装裁剪,再没看过一眼书本。
中考的时候他说差了几分,被有“权势”的同学挤了下来,妈妈指天骂地的骂了不知多少人,还说要找“政府”被爸爸和邻居劝了下来之后,筹钱送他上了传说中保上大学的私立学校,呵呵……私立学校:em41多,他混了不到一个月就让一个公子哥带着人给打了,他躲进了医院,想着总有人要补偿他,却半夜被“黑社会”从医院偷出来,扔到了荒郊野岭,差点冻死在路边,好不容易回到学校,学校却说他打架斗殴违反校规,把他开除了,一万块的学费,一分钱没退。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山村里被宠上了天,出了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自己就是条让人随意踩的虫子!
他愤怒了!明明自家是那么的穷困,为什么父母要守着山村不肯出去赚钱?别人家都盖了新房子,为什么他们家还是三间破屋?别人家的爸爸出去打工卖苦力,一年到头都能拿回来一两万,他爸爸为什么就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哪里都不肯去!还整天抱怨别人瞧不起他!
别人家的姐姐出去打工,每到过年都能大包小包的回来,他家的大姐不识字,出去当保姆、当服务员都没人要!给人家洗了半年的碗,人家最后给了她一千五百块钱还有两百块是假钞!二姐在外面的服装厂赚钱了,自己揣起来一半,给家里一半还说是要家里帮着攒着!过年的时候他跟二姐要部手机,二姐都不肯给!
他明明应该是成龙成凤的,怎么就落生在这么个烂泥塘里,怎么样都挣脱不开!
他搬去了县城,跟人合租宿舍,人家嫌弃他什么都不会做,床铺弄得脏,衣服堆成一堆,他让二姐每周末去给他收拾房间,二姐去了几次之后就不肯去了,说什么房东偷摸她,哼,就她那一身的干巴肉,白送给人摸人家都不摸。
不过他还是以此为借口,打了房东一顿,讹了两千块钱,买了部稍微能拿得出手的手机。
他长得好看,穿得好,喜欢他的女人不少,可那些人一看见他家的条件就退步了,其中有一个连彩礼都不要,只不过想要在城里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安身立命,可就这点条件家里都做不到,就这样……还娶什么媳妇啊!
大姐夫是个人渣,姐姐跟他结婚的时候要了五万块的彩礼,妈妈扣下了四万五,翻修了家里的房子,大姐夫就不依不饶,每次跟着姐姐回娘家都要说酸话,大姐给人刷盘子,每月的薪水都是大姐夫去领,怀孕七个月蹲在地上用凉水刷碗,连顾客都看不下去了,大姐夫却还觉得大姐赚钱少,没帮他把四万五赚回来,生了儿子之后,大姐有了些底气,跟着邻居一起去工地筛沙子赚得也多,每个月能给他这个弟弟一千多块钱的零花钱,妈得了甲状腺要做手术,大姐拿了五千块钱,被姐夫知道了,又是一顿暴打,还把大姐送回了家,大姐傻啊,姐夫骗她离婚协议是买房协议,她就按了手印,除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什么都没拿回家。
二姐是个自私鬼,结婚的时候自己偷藏钱当嫁妆,他去要钱,十回有五回被二姐打发走,说是二姐夫知道了要发火,可他们两口子感情好着呢,二姐夫是泥瓦匠,一年在外至少能赚个七八万,全给二姐了,二姐开了间裁剪店,虽说都是些剪裤脚边给老人小孩做棉裤织补衣服这样边边角角的活,可一年也不少赚,他们悄悄攒钱买了楼,还把车库改装成了裁剪店,自己去要钱他们却口径一至地装死,二姐夫还说要介绍他去工地学一门技术,哼,他哪一点长得像农民工?
知道了自己有个被送养的姐姐当了老师,在城里有房产无数,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为什么被送养的不是他?“姐姐”开着车上班,“姐夫”的车更贵,拿着的手机是苹果4S,请他们吃饭的饭店是大姐去应聘洗碗工,人家都不要的大饭店,一开始姐姐听说他学习好,但因为家境辍学还婉惜,表示希望他能去上学或学一门技术,可他都二十二了,同龄人都当爹了,最迫在眉睫的事难道不是娶媳妇吗?可当妈提出让三姐“借”房给他结婚的时候,三姐和三姐夫的脸全变了,从此以后再不认他们这一门“穷亲戚”。
不认就对了,如果被送养的人是他,他也不会认那两个泥腿子是爹妈,认大字不识的文肓做大姐,认手都有些变形的裁剪女工做二姐。
最可气的是原来爸妈不止送养了三姐,他还有个四姐,四姐更不得了,在大城市的海关做公务员,出来进去,车接车送……好几次他看见了四姐的背影,追过去却只看见汽车的尾气。
他跟人打听四姐家住在哪儿,那些人不是不理他就是叫保安,保安已经认识他了,见到他不是赶就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好像他是只苍蝇。
直到有一天,有个男人,交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姐的家庭住址跟手机号。
穿得好还是有好处的,他在所谓的全封闭小区外,跟着一群跟他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进了小区,保安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可他却在林立的高楼群里迷了路,不知哪栋楼才是所谓的H号楼,到了H号小高层的门外,隔着玻璃门,一样进不了门,只等在角落里。
天黑得有些早,如果不是门前的路灯十分明亮,他几乎要认不出四姐来,四姐很漂亮,像是电视里面的明星,穿着鹿皮夹克背着包像是女大学生,如果不是姐姐,是女朋友也是不错的……他跳了出来,喊了一声,“四姐!”
冯涵几乎被这一声吓到心脏病发,向后退了两步,把手放进了包里,“你是谁?”
“我是你弟弟!付成龙!”
付成龙长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是英俊,可瘦得像是竹杆的身材和冻得有些流鼻涕的脸,却让他显得异常的猥琐,冯涵又向后退了两步,“我没弟弟。”
“姐,妈和爸都知道错了,这些家年里的条件好了,他们时常的提起你,说对不起你,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妈这些年身体不好,逢年过节就会哭,说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过上节,那家人对你好不好……他们现在都老了,有天大的仇也应该放下了……你……”
如果没有看过林嘉木的调查报告,冯涵几乎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了,哼,有了梦寐以求的儿子,谁会在意女儿怎么样?她能被生下来都要感谢B超出了错!“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明白!你再说我就要叫保安了。”她慢慢的退到监控附近,小区的保安还算负责,在监控里看见异状一定会过来查看。
“姐!”付成龙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一个黑影窜了过来,猛地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你干什么?”
冯涵皱了皱眉,原来这人是这两天一直用电话跟短信骚扰自己的尤勇男,“你来这儿干嘛?”
“我来接你一起去过圣诞……你没收到我的短信吗?”
“你被我拉黑了。”
付成龙在灯光下认出了这个人……“你不是……”给我纸条的吗?他还没等说完话,那个人又给了自己一拳,“保安呢!保安!这小区进来臭流氓了保安都不管!一个个干嘛吃的!”
保安本来就在监控里看出不对,通知巡视的保安过来查看清况,远远的看见这个情形,赶紧都跑了过来,“什么事?”
冯涵皱着眉头瞧着尤勇男和付成龙,“我是这里的居民,这里有两个流氓打架让我回不了家,你们把他们赶出去。”
“哦,原来是冯女士,您请先回去吧,这两个人我们会处理。”
她用门卡开了门,转过身透过玻璃门看见尤勇男和付成龙又跟保安纠缠在一起,冷冷一笑……元旦之后她就调职回省城了,这两个贱人……就让他们烂成一团吧。
哥哥看见她这么独立有攻击性,恐怕也会觉得很惊讶,原来她早不是那个遇事往哥哥身后躲的小女孩了,现在……她要帮哥哥解决事情。
她拿出手机,“哥……”
冯鹏程接到冯涵电话的时候,刚刚洗完手坐下,妻子总算从岳父家里回来了,也承认了不应该介绍尤勇男给冯涵认识的错误,至于微薄事件,她真得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冯鹏程接受了她的解释,在他看来家庭就是这样的,难免磕磕绊绊,妻子总体还算合格,他的眼光放在远处,哪有心思纠缠这些儿女情长。
可一听冯涵在电话里讲的事,他的脸立刻就变了,射手男的心里家人比任何事都重要,挂断电话穿上大衣就要出门。
甘艳艳放下最后一个菜,追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冯鹏程瞪了她一眼,“问你给涵涵介绍的好男朋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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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语言是有趣的,同样的一件事,在涉事双方的嘴里,在没有任何一方撒谎的前提下,一样会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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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木隔着玄关和客厅之间的隔断,都能看见探过头来看门口动静的母亲脸上的假关心真幸灾乐祸,林嘉木在这个时候真心羡慕母亲的表演功力,连续一个多小时观看尤勇男动作不优美的挥拳,被冯鹏程打翻在地的录象之后,她真不想看见尤勇男的脸。
说起来也是高帅富,据说也是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真正接触起来却是这么个货色,难怪三十几了还没有独挡一面,只是在父亲的公司里打下手,林嘉木先打了个招呼之后和郑铎一起进卧室脱了大衣,然后才出来跟这对母子聊天。
尤勇男长得不错,身高比郑铎要矮一些,但在男人堆里算是中上,身材很壮硕,但不算臃肿,长得有些过于老成,但是不算难看,再加上一身的名牌跟背后的金钱,被称为高帅富也不算是太亏心,这年月,有点钱的人,长得跟土豆一样都能被脑补成吴秀波,他长得还算不差,被脑补成钻石王老五也不算太夸张。
按说娶媳妇或者说娶个绝色的美人回来,不难,问题是……这位钻石王老五,有一个一心想要娶“美貌”、“身家清白”、“有体面职业”、“有些势力”、“门当户对”、“乖巧听话”、“嘴甜懂事”、“知书答礼”儿媳的妈。
尤勇男这些年交往的女朋友,能符合四、五项的不少,但要是全符合,基本不可能,尤其是“乖巧听话”、“嘴甜懂事”这两项,家里能符合前面的四、五项的女孩子,面上再怎么教养良好也有娇骄二气,怎么能听黄玉凤一个在家里面没事儿除了打麻将就是瞎琢磨事的老太婆的摆弄?最长的交往一两年,也就分手了。
而符合后面两项的,多半是家境平平的,为了嫁入豪门暂时忍了“婆婆”的一时之气,可黄玉凤又真心瞧不起人家,往死里作践人家,人家一看投资回报率太低,也在骑驴找马之后跑了。
就因为这样,尤勇男的婚事才一拖再拖,拖到现在不能再拖了,黄玉凤在被老公、儿子埋怨之后,才默默降低了些要求,冯涵在她眼里是个身家什么的都普通,但有小有权力的哥哥和家里面做大生意的嫂子的姑娘,算是基本符合要求。
接触下来觉得冯涵像是有些没长大,但胜在好“唬弄”跟她说什么她都笑呵呵的,有什么不满的事也顶多是不说话,这样的儿媳妇好调理,黄玉凤这才接受了她,没想到竟然发现冯涵是养女……黄玉凤就有些犯嘀咕了,养女怎么样也赶不上亲女儿,自己挑了这么多年儿媳妇,最后挑到一个亲爹妈是泥腿子的养女……岂不是被笑掉大牙?因此才有了带着冯涵来找林嘉木找亲生父母一说,她心里的主意是,如果冯涵的亲爸妈看着有些体面,她也就忍了,问题是冯涵的亲生父母那一家人实在上不得台面,冯涵另一个被送养的姐姐,婆家被扰得乌烟障气,这样的儿媳妇……娶回来有什么用?等着她的亲爹妈来吸他们尤家的血吗?
因此她就有让儿子跟冯涵分手的打算,没想到儿子对冯涵还是一腔的热血,就在她想不到法子的时候,在“陪”儿子上网的时候,看见了冯涵的嫂子分享的照片,于是借题发挥,让儿子“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没想到儿子对冯涵太上心了,竟然冲出家门,开着车一路飚车到火锅店,把冯鹏程给打了,毁了她如意算盘不说,还有可能惹下了祸事,自己家是做生意的,冯涵的哥哥是国税的,真要是把他得罪狠了,不用别的,人家合理合法的来查税,自家就未必能经得起查,埋怨了儿子一通之后,又来林家长找林嘉木帮忙。
“嘉木啊!勇男是对涵涵用情太深了,又生平最恨有人骗他,那个冯涵明里说是加班,暗地里却出去和哥哥一起吃饭,他一下子就想歪了,我怎么样都劝不住……这才惹下这件事……人家是官字两张口,我们家就算是有……”
“阿姨,您放心,我看冯涵也是个懂事的姑娘,您跟她解释清楚了,她……”
“阿姨已经跟她解释过了,她的态度……”很冷淡,只说明天会找尤勇男谈……黄玉凤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这么直呼其名,十有八九是要谈分手,分手她不怕,怕得是……“阿姨是希望你能帮着阿姨找一找当时事发时的录像……虽说是我儿子先动得手,可冯涵他哥后来还手的时候打得也不轻,他们以后要找我儿子麻烦,我们有录象的话……也省得……”
“阿姨,你当时没录吗?”
“我当时只顾着拉我儿子了,哪有心思录像,不过我瞧见好像有几个人录了……”
“阿姨,您能回忆一下都有谁录像了吗?”
“这个……”黄玉凤按了按额头,“我不记得了,你一定能查到吧?”
“阿姨,火锅店是公共场合,就算是公安局也不能凭着录像就查出现场都有谁,让人家来交录像啊,您提的这个委托,实在有些超出我的能力了。”
“那……监控呢?他们家一定有监控吧?”
“这个……监控……我们是私人……有监控他们也未必给我们看,按理只有公安……”
“阿姨出钱……阿姨就是想要份……”
尤勇男一直怒意满腔地坐在那里,听见妈妈说话非一般的烦燥,“妈,你别说了,冯鹏程要是敢因为这件事给我小鞋穿,我爸也不是不认识他们局长,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下台呢,一个小科长有什么可牛的?”
“傻儿子,县官不如现管,人家是现管着你的!你说人家牛不牛!”
“他要是真牛,咱们手里有录像又能怎么样?”尤勇男坐得离妈妈远了一些,“反正我跟冯涵的关系是到头了,他们这些作官的人,最怕名声不好,咱们也不是没理的……怕他做甚。”
张雅兰拿了温控器,把燃气暖气的温度调低了些,又递上纸巾,“玉凤,勇男说得对,这年轻人在一起打打闹闹是平常小事,冯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冯涵他哥是我闺女的学长……”
林嘉木咳嗽了一声,“冯鹏程是我大学室友的男朋友,毕了业就没见过了,不过我室友当初就说他们兄妹感情好,尤大哥这次是有些冲动了。”
“他们俩个又不是亲的。”尤勇男恨声说道,他现在沉浸在自己被“戴了绿帽”的假想中呢,他自从和冯涵交往,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没想到所谓的公主一样的冯涵,竟然跟自己的养兄不清不楚关系暖昧,幸亏这是婚前发现的,要是婚后发现的,他脑袋上的绿帽得有山那么大。
郑铎把剥好的桔子递给林嘉木,“我觉得你想多了,冯涵从刚出生就被冯家抱养,冯鹏程和她再怎么好,也是兄妹的范筹,他们一起吃火锅也是在公开场合的平价火锅店,就算是她骗你是在加班也不能说明些什么。”
尤勇男的表情有些愤怒,被怒火蒙敝了双眼从进了林家就一直低头的他,并没有注意到郑铎和林嘉木异常的亲蜜,“你是谁啊……你一个打工的……”
“尤勇男,他是我丈夫,你放尊重点!”林嘉木冷下了脸,“黄阿姨,您二位今天来就是为了委托找录像的事吧?这事儿我办不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黄玉凤没想到林嘉木翻脸这么快,自己的儿子说话稍有点过头,就冷下了脸,“那个……”
张雅兰也站了起来,“玉凤,天晚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有事明天咱们电话联系。”
黄玉凤有些尴尬,拉起了儿子,“行,咱们再联系。”
张雅兰送黄玉凤和尤勇男出门,林嘉木干脆就没挪地方,半倚着郑铎吃桔子。
张雅兰送黄玉凤到门口,拍着黄玉凤的肩道,“你也不用着急上火,就凭勇男的条件,找个仙女也是能配上的,冯涵有什么好,她爸撑死了是省里的一个秘书长……”
“秘书长?”黄阿姨愣了一下,“不是说……是马上就要退休的老公务员吗?”
“啊?她没和你说啊,她爸是省委办公厅的秘书长,秘书带长也是秘书……一个秘书牛什么牛啊……”张雅兰一句“歪解”差点儿没把黄玉凤的鼻子给气歪了,不过她更多的是心疼……秘书长……秘书长啊……那是副省级啊……正经的高干啊……
张雅兰关上门,把呆愣住的母子俩个关在门外,扭过头拿手指点着女儿,“你啊!人家是长辈……”
“长辈也不能倚老卖老啊。”林嘉木冷声道,“郑铎你今晚在这儿住吗?”
“嗯。”郑铎点了点头。
“不成……没结婚不能在家里住,你要跟他在一起,就去他家。”
“妈,你这什么逻辑啊。”
“我的逻辑!”
“妈!我把客房都给你收拾出来了,床也买了……”
“不成!跟客房没关系!你们俩个要一起住,都得回他家住!”
郑铎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去我家吧。”
林嘉木一扯郑铎,郑铎顺着她的劲儿又跌回了沙发上,“今晚你就在这儿住了!”
“他在这儿住我就去楼下住。”张雅兰道。
林嘉木从茶几下面的盒子里拿出钥匙,“给。”
张雅兰气哼哼地夺过钥匙,又放回了茶几上,“滚滚滚!滚回卧室去!我去睡客房!”她说完扭身走了,关上原来是书房的客房的门,老太太却笑了,今个儿趁着大扫除,她翻到了林嘉木藏在床头柜上的避孕套,悄悄做了手脚,知女莫若母,她反对的,林嘉木肯定要赞成,到时候……她双手合什,老天保佑她早抱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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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海尔的成功告诉我们,有的时候售后甚至比产品本身还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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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嘉木!”
林嘉木翻了翻白眼,起来伸了伸懒腰,还是磨磨蹭蹭地到了厨房,在自己成长期缺席太久的老妈,在女儿结婚之后发现女儿竟然只会烧水煮面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当中,趁着回去办婚礼之前的空档,准备给女儿特训,有事儿没事儿就叫林嘉木进厨房。
“你看看你今天买得这肉,明显是上当了,你在哪家买的?”张雅兰指着盘子里的猪肉道。
“我在楼下的肉店买的。”
“你们家楼下?”张雅兰皱了皱眉,“我早说过那南方人做生意太不实在,他看见我去,每次都拿好肉,你头一次去,他看你一副不会买菜的样子,就拿这肉来糊弄你。”
“妈,这不是五花肉吗?”
“这什么五花肉啊!你看,肥肉这么多,怎么吃啊!还有啊!这猪肉明显是小猪肉,比方便还容易熟,不好吃的。”
“哦什么啊!你这样子怎么过日子啊?还有啊,我让你把地拖了,你拖了吗?”
“郑铎等会儿回来拖。”
“你怎么什么都让他干啊?有你这么当人媳妇的吗?”
“你不是总说我爸什么都不会吗?”
“可你也不能走极端啊,你什么都不会,人郑铎什么都会,眼里还有活,你俩现在感情好,他乐意干活当然好,时间长了人家肯定要不满啊……他又比你小……你得会哄男人……”
林嘉木头一次听见妈妈念经的时候反驳过,结果就是被残酷镇压,她的那点口才在妈妈的唠叨神功面前根本不是对手,现在也只有左耳听右耳冒,顺便祈祷出去查案子的郑铎快点回来。
“你看看思甜,她比你小多了,又会煮饭做事又勤快,嘴巴还甜,我是没儿子,我有儿子一准儿娶她回来做儿媳妇。”
“妈,你昨天还说思甜性子太倔穿衣服太甜了呢。”这也变得太快了。
“她是穿衣裳时尚了点,现在年轻人都那样,大了自然就有品味了,你十j□j的时候还不是黑白灰到底,连件粉的都不穿,现在你看你,多喜欢穿艳色的!思甜穿得野,可人是好的,这样就行了。”
“你别跟我口不对心,我知道你有小九九,可是你也得面对现实,你都多大了?现在结了婚,也不是小孩子了,抓紧点要个孩子啊,我看郑铎长得蛮壮的,粘你也粘得紧,现在你们也领证了,赶紧的……争取来年让我抱孙子。”
“外孙……”
“他没爸妈,外孙内孙还不都一样?你要是想忙事业,我跟你爸就搬过来,替你们哄孩子,要嫌我们烦,我们把孩子带回去养到上幼儿园……”
她又不想要孩子,扯这么远干嘛?不过她现在如果说她不想要孩子……林嘉木瞧了瞧炒菜的勺子,脑袋上挨一下都是轻的,“知道了,不过这事不能急,现在都兴备孕。”
“备什么孕啊?当初我也没备孕,一不小心就有了你。”
“妈,您别说了,我都饿了,晚上吃什么啊?”
“晚上我本来准备做红烧肉,你看你这肉买得这么肥,现化肉也来不及了,随便炒个三丝,做个酸辣BC就行了。
“晚上吃清淡点好啊。”
“别耍贫嘴去洗菜!你自己算算,我来给你做煮饭婆你省了多少钱!每天叫外卖,不知道吃进去多少地沟油不说,浪费了多少钱?有这些钱做些什么不好……”
林嘉木觉得像是有人不停地拿针刺自己的耳朵一样的难受,可因为是自己的妈,又只能忍着,“妈,你什么时候回去给我准备婚礼啊。”她现在连婚礼都不排斥了。
“现在都有婚庆公司,咱们家又是女方,你爸一个人就搞定了,我过完圣诞节再回去。”
圣……虽然还只有两三天就过圣诞了,林嘉木还是觉得一阵头晕……
“叮铃……”
“谁啊!嘉木,你不是说外人不知道这个地址吗?是不是郑铎忘带钥匙了。”
“我去看看。”林嘉木一边擦手一边去开门,却看见了冷着脸的冯涵跟另一个……“冯鹏程……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了。”冯鹏程的脸色也不太好,“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他看了一眼厨房,“你还没吃饭呢?”
“今天收工晚一些,进来坐。”林嘉木眼尖地发现冯鹏程脸颊的皮肤有些破损,手上也有一些伤,谁惹了这位爷了,这位爷虽然是政治系的,可也是系里篮球队的,成绩虽然排不上名次,但也曾经在场上“重创”过对手,A大最著名的打架事件就是他们的手笔。“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查了一下房产信息。”冯鹏程淡定地说道。
这就是公职人员的特权了,林嘉木颇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遮掩得很好,只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软钉子碰。“真难得大科长也来我这间小庙了,不会是来查税的吧?”
“嘉木,你想让我查税,可也得有税务登记。”冯鹏程笑道。
得,人家是官,人家嘴大,“请坐吧,大科长……”林嘉木请冯鹏程和冯涵兄妹上坐,“您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白水就行了。”
“果然还是那官清如水的作派。”林嘉木笑道,刚进厨房就差点儿跟偷窥的老妈撞到一块,“妈,您看什么呢?”
“冯涵来干什么?她跟前的男人是谁?”
“那是她哥。。”说多了事就多,林嘉木并没有解释得太清楚。
“我看这男人不一般,行动坐卧颇有些大将风度,可不是你黄阿姨说的只是什么小科长。”
“是,您还会相面呢,妈,您出去跟他们打声招呼还是……”她还没说完下半句呢,张雅兰已经拿了两瓶矿泉水出去了。
“涵涵,你来啦!这是你哥?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来!来喝水!”
“阿姨好。”冯鹏程和冯涵几乎是异口同声。
“好,好。”张雅兰笑道,坐下来握住冯涵的手,“涵涵,这么晚了,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冯涵表情略有些尴尬,抿了抿嘴,“我跟尤勇男分手了。”
“分手了啊?”张雅兰心道让你们在背后说我女儿是剩女,你儿子还不是个大剩男,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满满的写着关心,“怎么会分了呢?我听老黄说……”
“其实他们俩个也不过认识了两三个月而已,涵涵还小,谈婚论嫁早了些,他们家却有些急着结婚,双方的意见实在没办法统一,再加上两个人年龄差距太大,共同语言越来越少,所以……”冯鹏程给出的理由十足的公式化,谁的错处都没说,就是说年龄问题。
“哦,是这样啊,老黄也太心急了吧,涵涵花一样的姑娘,从小娇养到大,当然要多留几年了……”
“妈,您不是说要炒菜吗?一会儿郑铎就回来了……”
“啊,我马上去炒菜,你们俩个也还没吃吧!留下来一块儿吃!”
“阿姨,不用忙了,我们刚吃完。”
“吃完了啊,那我去做饭了啊。”张雅兰恋恋不舍地走了,关厨房门的时候,特意留了一条缝。
冯涵见她走了,从包里拿出几页纸,“林姐,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你说。”
“我跟我哥今天出去吃饭,遇上个神经病找茬,把我哥给打了,我哥把他也给打了,后来饭店的保安来把那人给赶走了,我好像看见有人拿手机拍录象了,我哥是公职人员,虽然理由正当,但打架的事传扬出去总是不好,我求着他们把手机里的录像删了,但我觉得有几个人没说实话,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还有酒店的监控,能一并处理了吗?”
“可以。”
“如果上网的话……”
“没关系,上网我也有办法。”
“你上次给我的调查报告上说,我有个姐姐在A市,我想找到她,跟她聊一聊,还有那几个总来我单位找我的人,我想让他们走,这些……”
“这些也都可以。”
“那收费呢?”
林嘉木刚想说话,冯鹏程接过了话,“上次你收了我妹五万五,据我所知有些超出贵所的标准了。”
“呵,我们收费高,售后也很好,一回生两回熟,这次只象征性的收些车马费就成了。”上次她也没打算讹人,主要是老妈想讹黄阿姨,没想到交钱的是冯涵,现在想来,那天冯涵跟黄阿姨之间的气氛,也只不过是黄阿姨一头热,冯涵所有的表现多一半是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装乖,装无知,今天在冯鹏程面前,冯涵就表现得要独立得多。
冯鹏程挠了挠鼻子,瞧着林嘉木一个劲儿的笑,笑到林嘉木心里有些发毛,死官僚……“既然是售后,就车马费也不收了。”
冯鹏程坏笑道,“怎么好意思呢。”
“你冯社长说句话,一向是一字千金的。”冯鹏程的另一个身份是辩论社社长,这种人没去私企也没自己办企业,反而学而忧则仕了,真让人……对国家的前途越来越有信心了。
“那就承让了。”冯鹏程笑道。
冯涵不太懂这两个人之间的哑迷,她多少有点坐立不安,她不怕哥哥,反正在哥哥眼里她永远是单纯的妹妹,但她有点怕林嘉木,林嘉木很精,眼睛能看透人心一样,她低下了头,索性不说话了。
“对了,你知道詹大才女回国了吗?”
冯鹏程脸上的淡定略微被抹去了一些,“哦,她回国了啊,她不是立志要做光荣的美国公民,永不还朝吗?”
“她现在是一家美资公司驻中国的代表。”
“哦,到底是成了美国美人了。”
“她下个月出差会来A市,想请几个同学,还特意问起了你。”
“下个月我工作忙,估计是抽不出时间来了。”
冯涵有些惊讶于哥哥的态度,哥哥的下巴收得很紧,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这通常是生气的前奏。
“好了,我们不打扰你们用晚餐了,这件事情能越快解决越好。”冯鹏程说道,带着妹妹,如来时般突然的走了。
林嘉木把最后一张SD卡装到了包里,打了个呵欠,难怪冯涵会急成那样,原来冲到火锅点打冯鹏程的是尤勇男,说起来也是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虽说一直是个妈宝,但不成熟成这样也实在是难得。
拍录像的人有三个没有真得删视频,但林嘉木归纳了一下他们的座位,只有一个是真正有最好的角度的,找上门去晓之以理,说明白冯鹏程和冯涵是兄妹,打人的是冯涵不甘心分手的前男友,人家觉得没有预想中的有新闻价值,郑铎动之以“情”很快用全新的SD卡和移动电源把原来的SD卡换了回来,另两个角度不好的也用同样的方法要到了手,至于饭店,能在A市开这么久买卖的,自然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意识到冯鹏程的身份之后,早就把录像准备好了,林嘉木去了就拿到手了。
她又在微博和微信上设置了关键词提醒,基本上能做到第一时间灭火,第一桩事摆平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和郑铎刚回家,一开门就看见了一双男鞋跟一双女鞋,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往他们家集中?
黄阿姨哭诉的声音分外的响亮,“我儿子傻啊,一片痴心的对人家,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是真心的……”行了,黄阿姨也来了……不用问,另一双男鞋肯定是尤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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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门当户对并不单指贫富,生活环境、思想意识、甚至是阶级,才是最难突破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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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鹏程把车停在马路对面,远远地看着那个等在海关办公楼外的男人,拨通了手机,“喂?吴叔叔……是,是我……我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涵涵没跟您说吗?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有事不愿意麻烦别人……是……没有,肯定不是跟您见外,对,您听别人说了啊?嗯,那家人脑子好像都有点问题,我觉得他这样在门前堵着,很影响海关的形象啊,嗯……您已经联系派出所了啊?我懂,我明白……好的,我去东门了。”
他挂断了电话之后又想了想,拨通了另一个电话,“是不是林律师……对,是我……呵呵,这件事本来应该是我跟你联系的,但我妹非要自己解决……嗯,我很好,我妻子也很好……儿子也好……听说你要结婚了?到时候我一定去……对……是有件事……嗯……我知道了……嗯……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涵涵也都知道了是吧?好的,我去问她。”他叹了一口气,开着车绕路到平时并不怎么开的东门,接到了等在门口冻得原地直蹦的冯涵。
两兄妹长得并不怎么样,冯鹏程年轻的时候是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很大,二十几岁的时候看着就像三十岁,现在三十四了,看着还像三十岁,脸长得有些黑,人也有些发福了,开着一辆二十多万的车,穿着一千块出头的羽绒外套,毛衫贵些也没有超过四百块,手表是国产的海鸥表,但是很干净整洁,非常典型的青年公务员形象,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声音很清晰,普通话说得比一般人标准,让人一听就能听得懂,冯涵呢,则完全是小女孩的打扮,今天没穿可爱熊,但也穿了件粉白色的棉服,配了件白色的长毛衫,看起来又小又稚嫩,没等哥哥的车停稳呢,就冲过去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哥!你怎么才来,我快冻死了。”
“冻死了也是你自己笨,明知道天冷还穿这么点。”
“穿多了显胖嘛……”
“你本来就胖,还用显吗?”冯鹏程一边说一边把暖风开到最大,“今天他……没来接你吗?”
冯涵摇了摇头,“他说想要接我去他家吃饭,我说要加班推了。”
“他妈烦你了?”冯鹏程叹了口气,“早说了,他不适合你,你非要说处一段时间再说,结果搞出这么多事来。”
“是嫂子介绍的嘛。”
“你嫂子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做事欠考虑,幸亏没把咱们家的事跟他们家都说了……明天我打个电话给他……”
“哥,这事儿我已经能解决。”
“你能解决什么啊?你解决,哪天被人拉去结婚登记处糊里糊涂的登记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冯鹏程一边说一边稳稳地把车开离了后巷,融入了车流中,“想吃什么啊?”
“我想吃火锅……”
“你都多胖了,还吃火锅?”
“人家没胖!早晨刚量的体重!52公斤!”
“52公斤?”冯鹏程挑了挑眉,“超百了啊。”
“人家一六五啊!再瘦胸都没了!”冯涵说完又顿住了,似乎觉得跟哥哥说这样的话有点害羞,扭头看向车窗外,“哥,下雪了啊。”
“嗯,下雪了。”冯鹏程也顺着她的意转移了话题,“你打开我的包,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优惠券,要是有的话咱们就去吃火锅。”
冯涵很自然地拿了冯鹏程的包,打开之后一通翻找,翻到了优惠券,“找着了!四十……”
“那咱们吃火锅去。”
“哥,要不要叫上嫂子?”
“她说年底生意忙,没时间。”冯鹏程的妻子是富家女,家里本身也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婚前一直在家里的公司帮忙,婚后更是接手了家里将近一半的生意,是她先认识的尤勇男,觉得跟自己的小姑很合适,就介绍两个人认识,两个人交往差不多有两三个月,尤勇男带着冯涵回家见了父母之后,冯鹏程听冯涵讲尤勇男的父母的种种,就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可妹妹不说什么,他也就什么都没说,真正激怒他的是尤勇男的妈,鼓动自己的妹妹查身世,事情一出他就跟妻子大吵了一架,妻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两个人现在还在冷战,不过这些事他觉得没有必要跟冯涵讲。
“哦。”冯涵拿出手机,看见短信提醒,她上班的时候手机一向是锁柜子里的,平时没什么,真有什么事真正熟悉的人也知道在上班时间要打固定电话,谈恋爱的时候就不方便了,尤勇男又是个短信狂,才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又是十几条的短信,最后一条是说加班太辛苦了,要弄好吃的给她吃,冯涵不觉得甜蜜,只觉得烦,要是依她之前的脾气,肯定是约他出来分手,可现在她总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被送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在哪个小饭店做服务员或者已经嫁人生子了?她这样理所当然的赖在娘家,到底对还是不对。
红灯的时候冯鹏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弹了一下她的耳朵,妹妹比他小那么多,说是妹妹也像是女儿,从小宠到大的,说起来对老婆都没有对妹妹上心,妹妹一皱眉头他就知道她又在想些乱七入糟的事了,冯涵缩了一下脖子,含恨地看着哥哥,没多大一会儿就笑了。
甘艳艳躺在家里无聊地翻看着杂志,楼下母亲正在逗着她儿子玩,儿子的笑声让她莫名地有些烦,把杂志摔在一边,她拿出手机刷微信,朋友的一条信息让她的脸冷了下来,“我刚才看见你老公带着个正妹在吃火锅,那妹子好像还不到二十啊,谁啊,你认识吗?”附带了三连拍的照片,第一张冯鹏程和冯涵兄妹俩个,一起对坐吃火锅,第二张是冯鹏程给冯涵夹羊肉,第三张是冯鹏程递给巾给冯涵。
看起来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甘艳艳却觉得异常刺眼,回了一句,“你想多了,那妹子是我小姑。”
“哦,我说嘛,他不会这么不注意影响,你小姑长得可真漂亮。”
“一般般,就是被宠得很任性。”
“任性也正常啊,家境好,工作好,又是最小的……”
“我在煮美容汤,不多聊了。”甘艳艳结束聊天之后,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
在没真正见到自己的小姑之前,她就一直处于跟小姑争宠的状态,她跟冯鹏程一起逛街挑首饰,她看中一件东西,还没等说话呢,冯鹏程就会摸到另一件样式很卡通的东西说,“这件我妹会很喜欢。”把她所有的热情都打散。
订婚之后跟小姑熟悉了,她更是觉得自己永远处于跟小姑争宠的状态下,一开始公婆出首付买了三居室,她以为是为了让自己夫妻住得宽敞点,却没想到装修的时候就给小姑留了一间房间,她刚有点想泛酸,小姑就说不想跟新婚夫妻住一起当电灯泡,公婆就拼命夸她懂事,又买了套两居给她自己住。他们夫妻两个的三居现在还在还贷,丈夫还不准自己动用娘家的钱帮着还,可小姑的两居室一直是公婆在还贷。
她不明白为什么公婆家对金钱这么慎重,明明可以全款,却非要贷款,她娘家明明陪嫁了更好的车,却只准她开,不准丈夫开,丈夫开的车总价不超过二十五万,看起来平民又掉价,她买了两套品牌男装,丈夫却束之高阁根本不穿,只穿平价牌子,唯一能看出特权的就是他们的儿子上幼儿园不用排队就上机关直属的公立幼儿园。
更不用说他们家重女轻男了,小姑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自己却是做什么都不对,怎么样都不正确,就连介绍高帅富给小姑,现在也是她的错了。
她知道小姑是领养的之后,就更不明白了……一个领养的女儿,占尽了宠爱,甚至比自己这个儿媳妇,还要重要……她盯着微信里面的照片,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亲兄妹这样就罢了,养兄妹为什么这样不知避讳?
她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把这三张照片转发到了微博上,“天冷了,我在加班谈生意,他们兄妹在吃火锅,还被我朋友拍下来了,说是让我小心些,真是哭笑不得,兄妹俩个要不要感情那么好,我这个当嫂子的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冯涵靠在椅背上,听哥哥讲工作的时候遇见的事,笑嘻嘻的喝着饮料,脸上酡红一片,冯鹏程平时出来吃饭多半是跟同事朋友,再有就是陪领导,哪有跟家人吃饭那么放松,加上又喝了些酒,说话就有些没顾及了,“我心里想着,这是哪位大爷派来的天使折磨我的啊,就让她出去了,叫另一个小兄弟过来倒茶,幸亏当时领导都没来,否则你哥我真是没面子,叫个新来的小年轻倒茶都支使不动。”
“现在的人是这样的啊,人家觉得我大学毕业是公务员,你们领导开会我倒茶不像样。”
“呵呵,你别瞒我,我知道你刚去的时候一直打扫卫生来着,你们局长一直夸你有眼力见儿。”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嘛。”
“吃好了吗?”
“吃好了。”
“吃好了我送你回去,今天早点睡,明个儿还要上班。”
“知道了,哥,你也去接嫂子吧。”
冯鹏程顿了一下,“我知道了。”正这个时候,忽然一个男人从楼梯大步跨到了二楼,看见他们兄妹在一起,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冯鹏程……后面跟着一个叽叽喳喳想要阻拦的中老年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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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真正命运悲苦的人,是不会诉说自己的悲苦的,他们正在挣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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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裕小区的庄老太太,拎着一块新买的冬瓜,溜溜哒哒往自家走,虽说已经有些年纪,看起来却很精神,走路时腰板挺直,并无多少老态,一路上遇见在小区公园里带孩子、遛狗的老头老太太,互相打着招呼,“刚买的一块冬瓜,晚上吃冬瓜排骨汤。”
“你儿子开那么大的超市,你还跑鲜菜店买东西,你也不支持你儿子的生意啊。”
“超市离得远,来回的打车钱够买好几块冬瓜了。”
“你还差钱?”
“你不差钱?你给我点呗?”老太太笑道,到了自家的单元门口,摸出钥匙开门,忽然一辆现代车停在了路边。
“阿姨,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庄阿姨?”
庄老太太转过身,看见车里坐着一个个子挺高的壮汉,跟她说话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姑娘,这两人都挺眼生的,颇有些警觉,“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阿姨,我们是从A市来的……”林嘉木想了想又道,“我们是冯鹏程和冯涵的朋友,他们有事想要问您。”
庄老太一听这两个名字,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哦,原来是鹏鹏和涵涵的朋友啊,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涵涵现在怎么样了?长多高了?她走的时候还不会走路呢,现在是挺漂亮的大姑娘了吧。”
“是啊,涵涵现在很好。”林嘉木下了车,顺便把事先买好的水果也拎了下来,郑铎也下车熄了火锁好了车门,“她有些事情想要问您,您能带我们上楼吗?”
“好,好。”庄老太开了单元门,带着这两个人进了门,庄老太家住得是16层高层的顶层带附送的阁楼跟露台,一梯两户房子被全部买了下来,打通装修成了一户,庄老太的儿媳是银行职员,还没有下班,开超市的儿子也在公司里忙,阿姨去接正在上小学的孙女去了,只有庄老太的丈夫徐顺义在侍弄花草。
“我家里只有我跟我老伴,保姆接孩子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才能回来,我儿媳妇倒是快下班了,你们随便随便坐。”
林嘉木看了郑铎一眼,郑铎笑了笑,这阿姨实在很实诚,进了单元门到坐电梯的过程就把很多事都交待得清清楚楚,“阿姨,您不怕我们俩个是坏人啊?”
“阿姨会相面,你们俩个都是好孩子。”庄老太指了指中式三人长条椅,“坐吧孩子。”
林嘉木跟郑铎坐了下来,徐顺义看见来了客人,戴上眼镜挪了过来,“老伴,是谁来了?”
“他们俩个是鹏鹏和涵涵的朋友,来咱们这边出差,来看看咱们来,你看,还买了这么多水果。”
徐顺义推了推老花镜,“唉呀,来就来嘛,买什么水果,我家是开超市的,还能缺了水果吃?”
“也不知道二老喜欢些什么,就是点心意。”林嘉木笑道。
“老伴,你瞧这孩子是不是善面?还是福相,孩子,你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庄老太指着林嘉木跟徐顺义说道。
“你别卖弄你那封建迷信知识了……”
“什么叫封建迷信啊!当初我说涵涵五行缺水,跟梁大妹子翻着字典选了这个涵字,又旺父旺母又旺自己,涵涵现在又是大学生又是公务员,还在海关上班,多好……要我说那个老付家就是没福……把这么好的孩子往外送,现在还穷横穷横的……”
“你啊……这嘴就没把门的……”徐顺义赶紧阻止了她,“不瞒你们说,她前年中过一次风,身子骨瞧着还行,脑子不如原来了,经常乱说话自己还不记得。”
“没事儿,这事儿我们都知道,涵涵让我们来看看您二位,一是为叙旧,二来就是为了问问这件事,有个女人到涵涵的单位去堵她了,说她才是涵涵的亲生的姐姐……她哥见事情瞒不住了,就把涵涵是领养来的事告诉了她,她怕那个女人再去纠缠她,想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顺义叹了口气,摘了眼镜,“要说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他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给郑铎跟林嘉木,“我们丁甲县原来穷,再加上……一些历史原因,重男轻女的风气自古以来就很盛,别说是农村人,就算是城里人也没办法免俗,家里条件好的呢,当然也不差女儿那双筷子,对女儿的教育也重视,毕竟小女孩子不念书没有好工作,找不到什么好婆家,家里条件不好的呢女儿就倒霉了,从小帮着家里干家务,十五六岁就出去打工的现在都有不少,你看现在饭馆里的小服务员一个个都不大,这些也是好的,毕竟都能赚钱,将来也能替家里赚彩礼,头四五十年,我下乡调研的时候,还听说过有人把女孩子扔到水桶里淹死的呢,村里的干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后来计划生育了,抓计生抓得严,有些人就开始做B超了,发现是闺女就做了,别说是农村的,城里的我都的就不止一两家,还有一些B超做错的了,没钱做的,生下闺女有的扔了,有的送人了,最多的一年,福利院收了一百多个孤儿,除了重残的,全都是女孩,涵涵就是那年生的,梁大妹子心善通过大表姐,抱回来养……本来这事儿瞒得挺严的,那家人又是农村的,不知道城里的情形,也没有费心找过孩子,我听说他们家又把三丫给送人了,送得也是城里人,那家人跟我也熟悉,可我一直什么都没说,瞒了二十几年。”
“去年……他们家的儿子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姑娘家的父亲跟哥哥去找他理论,他又把人家的爹给打坏了,差点儿进了监狱,人家姑娘把孩子打了,跑到外地打工去了,这小子就在家里作娘老子,说是娘老子没给他在城里买房,没给人家姑娘彩礼,这才害得他老婆儿子都没了,可他家穷的……有点钱全都花钱身上了,他衣裳穿得比我儿子穿得还好呢,他打伤了人又赔了人好几万,两个姐姐都掏空了,大姐都离婚回家了,哪有钱给他买房?就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告诉他们三丫发达了,现在是城里中学的老师,家里面光商服就好几间,房子不知道有多少了,他们被儿子作得受不了,就派大姑娘去找三丫,我们这地方小,三丫早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看见亲姐姐来了,还挺高兴的,请她吃了一顿饭,大姑娘跟三丫说自己家条件好了,日子不像以前那么紧巴了,父母年龄也大了,想起当初被送养的孩子就哭,想要认回三丫,当一门亲戚走动,三丫不知详情,跟他爸妈一商量,就认了,全当多门乡下亲戚,没想到走动几回,他们家人就开始哭穷要钱,还要借房子,钱的事倒好说,一提借房子三丫就醒了,当场跟他们家人翻了脸,再不跟他们家人来往,他们就开始纠缠三丫……”
林嘉木打断了他,“叔叔,那他们是怎么知道冯涵的下落的?”
“唉……这事儿怪我,我和我老伴去参加一个老同事孙女的升学宴,遇上了娄老师她公公,我们也是老相识了,在酒桌上就讲起了这事儿,我家老婆子当场说了一句,幸亏他们不知道涵涵现在在哪儿,要是闹涵涵可怎么办。”
“娄老师她公公就留了心了问我们是怎么回事,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她公公就骂姓付的那家人贪得无厌,管生不管养,原来不是送了一个闺女,是送了两个……也幸亏两个闺女被送走了,不然还不知道现在啥样呢,后来他们付家的人去纠缠娄老师她公公,她公公一气之下,就把冯涵的事说了,说你们家老四现在在城里海关当官呢!她哥她爸她妈都是官!有本事去找他们!别欺负老百姓!他说完就后悔了,那家人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还安慰他,他就说了在海关当官,他们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找不着冯涵,没想到……他们找着了。”
事情到这里基本明朗了,连那一家人都是什么样的都一清二楚了,林嘉木问清了付家人的姓名地址,跟郑铎开着车下乡走了一趟,在一栋一栋宽敞明亮的农家院里,拍下了付家有些旧但也算宽敞的房子和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付老太。
就在他们调头想要离开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身材臃肿的女人,女人穿着大红的羽绒服,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看起来颇像冯涵描述里的大姐,可根据林嘉木掌握的资料,这个大姐现年不过三十三岁,跟林嘉木同龄,可看起来至少相差了十岁。
大姐看了一眼陌生的车子跟男女,“你们找谁?”
林嘉木拿出地图,“大姐,去这个农家乐怎么走?”
“俺不认得字儿,不知道。”大姐摇了摇头,“你问问别人儿吧。”
“哦,好,大姐,这附近有超市吗?”
“你走过这个胡同,往左拐,有超市。”
“我知道了,谢谢啊,大姐。”林嘉木上了车,郑铎发动了车子,大姐把手j□j羽绒服兜里,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大丫,你咋回来了?找着小四没?”
“找着了,人家说不是,俺看着也不像咱家地人,像电视上滴人。”
“人家说不是你就信啊?她自己个儿都不知道她是抱养的!我听人说,当初借调来咱们县里地冯秘书,现在是省里的大官!你不会往省城找找?”
“俺找了,俺找到省政府人家一看俺这样,先问俺是不是上访滴,俺说不是,是找人,俺一说名字,人家说这人不在这儿上班,俺问这人在哪儿上班,他说不知道,俺说这人是大官,他肯定知道在哪儿上班,他不说我就等,等着人出来,可那人连等都不让俺等,找来俩警察就把俺哄走了,俺问省城里的人,俺一问人家就笑俺,好不容易问到一个知道滴,把俺支到了省……什么什么厅,俺找不见……俺不识字……”
“你个蠢材!除了吃饭还会啥别地不?要不是你不识字,咋能到哪儿打工都没要你?你不是还上过五年小学吗?”
“还不是你老让俺回家哄孩子!俺学地哪点字儿,全忘了……俺弟上了职高呢,让俺弟去找。”
“你弟在屋里玩电脑呢……你能支使动他!”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开了,一个周围头发都剃光,只留中间一部分,发梢金黄,发根乌黑穿着黑色V领T恤牛仔裤,戴着银色链子的男人从屋里出来了,“不就是去省城找人吗?还有什么海关?我去就我去!你个傻子,人家说不是你就信!我上网查了,海关就一个冯涵,就是她!没别人!眼睛长得跟我三姨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脸盘子也像!”
“还是我儿子有出息,儿子,你去找找你四姐,她在城里当官,提拨提拨你,你也能捞个官当当。”
“哼,当官干什么?有钱花才是真的!”
“你的傻儿,当官了就有钱!咱们也不当什么城里的大官,你上乡里当个干部,我跟你爸,你姐从能挺直腰杆做人了。”付老太太越说越乐,好像美好生活就在眼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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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中国人讲养儿防老,重男轻女的人讲有了儿子才能有人顶门立户,可把儿子养成废柴的,也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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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甲县A市最偏远的一个下辖县,全县有四成左右的土地是山地,又地处低洼,经常发生洪涝灾害,在经济不发达的时代,据说这个县的人十年有九年要出去逃荒,后来A市的经济发展了起来,丁甲县通了高速公路也通了火车,加上城里人对养生的在意,盛产各种果菜和栗子、枣,人工养殖菌类的丁甲县,渐渐发达富裕了起来,虽说比起那些企业极多的县还是穷,但在A市的下辖县里,能排上中等。
郑铎开车载着林嘉木根据GPS指引到达丁甲县的第一站就是当地民政,但是被告知二十五年前绝大多数是事实收养,档案极少,很难凭着零星的线索就查到当初的收养人和被受养人,不过有一个人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去当地的派出所调户藉档案,可是仅凭着农村出身,二十五年前就有三个女儿为要素,根本查不到什么。
“冯涵,关于那个自称是你大姐的女人,你还记得些什么?”林嘉木拨通了冯涵的电话,“你记不记得丁甲县有没有什么熟人依旧跟你家有联系?”
冯涵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那个女人个子比我矮,长得挺老的,不是很胖,但肚子很突出,脸上有斑,穿得还可以,脖子上戴着一条挺粗的金链子,手有些变形了,她说她是我亲生的姐姐,想要认亲,我有点害怕,没敢跟她纠缠,就躲进门卫室了,卫兵把她赶了出去,对了,她拎着一个袋子,好像是购物袋,里面装着些乱糟糟的东西,但袋子上说的超市我不认识,叫什么源发超市,她身上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儿……丁甲县的人……对了,我说我想吃栗子,我妈从省城捎来不少的板栗,说是以前的老熟人带来的特产,我去找找那个装栗子的袋子……”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冯涵回来了,“那个袋子也是叫源发超市……难怪我觉得那个购物袋眼熟……”
“你知道送板栗的是谁吗?”
“不清楚,我妈就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不过她轻易不收别人的礼物,收了的话,应该是很熟的人。”
“你能找你妈妈打听一下吗?随便找个借口,找一找这个熟人。”
“好吧,我过一个小时再给你打电话。”
林嘉木在丁甲市本地企业源发超市的门口买了一包现炒的糖炒栗子,明明只是隔了四个小时的车程,这里的糖炒栗子一斤硬是比A市便宜五块钱,而且个更大,更结实,她坐在车里剥着栗子跟郑铎讲初步的发现,“我跟卖栗子的小贩聊了一会儿,这边二十多年前送养女孩的人家挺多的,就算是现在老一辈重男轻女的也不少,年轻人情形稍好些,至少农村搬到城里的,不敢明面上讲重男轻女了,城镇里的人有独生子女的一般都是有公职的,二十几岁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家平均也有两个孩子,农村的就是一拖一串不知多少。”
郑铎拿了颗栗子剥着吃,“我跟旁边修鞋的也聊了一会儿,了解的情况跟你差不多,不过他倒是说了句件有趣的事。”
“他讲最近丁甲市有件街知巷闻的事,有一家农村人,跑来认正在当地中学当老师的女老师,女老师一开始还觉得挺感动,傻乎乎的认了,没想到这家人要女老师帮忙在城里找工作,找落脚地,又对女老师的家事指手画脚,女老师跟这家人翻了脸,这家人跑到学校里去闹,还跑到教委去闹,甚至去法院告这个老师,法院和稀泥说要调解,这个老师是个倔脾气,一气之下干脆请了长假。”
不会这么巧吧?林嘉木觉得有些不信,不过这是他们目前掌握得唯一像线索的线索了,“你知道那个老师是哪个学校的吗?”
“已经打听清楚了。”郑铎在GPS上输入了地址,发动了车子,没想到路越走越偏,最后竟走到了城市的边缘,郑铎下了车,找了一间写着食杂店的小店问路,又黑着脸出来了,“走错了,顺这条路直走……五百米,见红绿灯右拐。”他瞪着GPS有些生气。
“呵呵。”林嘉木笑个不停,郑铎亲了一下她,“亲完就不生气了。”
“讨厌!”林嘉木干脆别过了脸,看向窗外,却没有挥开郑铎握住她的手的手。
举凡中小学附近,无论是发达地区还是普通地区或者贫困地区,总少不了卖学生用品跟食杂的各种店铺,林嘉木没有进因为周末而空荡荡的校园,而是进了一家文化用品商店,随意买了一盒中性笔,交了钱之后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笔我买到了,就是宝贝外甥女说得那种笔,明明哪里都有,非要到学校附近这家店来买……我累了啊,你开车来接我……我不坐公交车,太冷了,晚上还在你姐家吃啊……住我可要住酒店啊……嗯,我等你。”
林嘉木转身跟店老板说,“我在这里等一会儿车啊。”
老板娘点了点头,学生不上学,她这里也很冷清,难得有人跟她说几句话,“听你的口音,你不是当地人?”
“我是A市人,我老公是你们当地人,我们是回来探亲的。”
“探亲?”老板娘瞟了一眼日历,不年不节的,这个时节探亲得少,不过人家的事外人少打听就是了,“市里比我们这边暖和一些吧。”
“一样的,距离这么近,温度差别不大,这边的学校看起来挺新的啊,楼盖得挺漂亮的。”
“嗯,三年前新扩建的,原来的老楼拆了又拆了部分民房。”
“我老公有个同学,姓娄的听说是在这个中学当老师,不过听说出了点事,请长假了。”
“你是说娄老师啊?”老板娘叹了口气,“娄老师人挺好的,长得也漂亮,课教得也好,她公公跟我家还有点亲戚,在城里有好几间的铺面房,听说在市里也有房子,她爸妈……养父养母条件也好,养母是大夫,养父早先是开大车搞运输的,现在家里养了三台车跑运输,就她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谁知道飞来这么个横祸,来了那么一家子不开眼的,非要认闺女……把三家人搅和得不能过日子,听说那家人生了四个闺女,就为了生儿子,先送了老四,又送了才三岁的老三,好像老二也送人了,可因为年龄大养不熟,又被送回来了,这样的人家老天也不开眼,还真送了个儿子给他们家……”
“要我说老天开眼得很。”这家的老板从后面仓库出来,手里拿了些货,“他们家要是日子过得好,儿子争气,能跑来认娄老师吗?他们家儿子听说被惯得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两个闺女嫁人时得的彩礼被败光了,两个姐夫被吃得翻脸了,他们家大闺女离了婚,人家宁可让孙子没妈,重给儿子娶媳妇,也不敢要他们家闺女了,二闺女要不是跟娘家断了联系,也得离。”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老板娘瞪圆了眼睛。
“他们来闹的那天你不是去看孙子了吗?我就在这儿,那家人还在咱们家……”他指了指林嘉木站的地方,“就在这儿,站了半天,那家的大闺女一边哭一边讲家里的事,中心思想就一个,家里过得苦,她为家牺牲大,奉献大,但也不能可她一个人牺牲,娄老师也是家里的女儿,条件又好,随便托个关系说句话,给小弟找个好工作,匀个小面积的楼给小弟,也能让小弟娶个好媳妇……”
“呸!真不要脸!娄老师家条件再好,也是她爸妈和公婆攒的,难怪娄老师请了长假呢。”
“不光她请了长假,她爸妈也老长时间没露面了,她公婆也收拾东西去市里了,听说是去看孙子,人都说娄老师没往远走,就在A市,娄老师她男人是大夫,一时半会儿请不下来假,不过我听说也是要往市里活动。”
林嘉木心想,事情不会真有这么巧,这家人,真是自己想查的那家人?可是丁甲县有多少人家送养了女儿,又拼命的想找回女儿呢,“要我说这样的人家也够无耻的了,当初为了要儿子送走女儿,人家把女儿养大了,又跑来纠缠。”
“谁说不是呢。”老板撇了撇嘴,“我前天还看见那家人里的老太太纠缠校长呢,想要娄老师的电话,校长直接说不知道,后来还喊保安来赶人,那老太太就躺在地上放赖,几个人才把她抬出去,她儿子就站在道边看戏,还嘿嘿直笑。”
林嘉木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冯涵,“喂,涵涵……”
“我跟我妈说那栗子好吃,我自己用水煮完了拿到办公室就让同事分光了,让她再拿些来,她说那栗子是我爸原来下调支农的时候认识的房东送的,她只留了够吃一顿栗子鸡的栗子,余下的全给我拿来了,再多就没有了。”
“她说没说房东是干什么的?”
“她说房东的儿子开了间超市,挺成功的,打算在省城开分店,想要我爸帮着疏通一下关节,我爸帮着打了几个电话,好像他儿子开成了超市马上要开业了,请我爸去剪彩,我爸不去,送礼我爸不收说是还人情,我妈当时在A市的时候生病,全靠房东帮忙,我妈怕房东不好意思,就说想吃栗子了,也不多要,只要五斤,送多了就再不准她登门,她就送了这些栗子。”
难不成是……林嘉木把目光又放到了文化用品商店的老板和老板娘身上。
“源发超市的老板姓徐,他爸是原来的物资局局长,家里房子很大,涵涵的父亲当年就是租他们家的房子,后来他从副食商店做起,开了这间超市,这超市现在已经在四座县城开了分店,并且杀到了省城,徐家就住在城东的富裕小区!”
郑铎惊讶地看着林嘉木,“你去买了盒笔,就听到了这些消息?”
“这座县城人口不过十二万,有点头脸的人家,县城街面上的人都知道底细,文化用品商店的老两口是活百科。”小城市,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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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对有些人来讲,支撑他们存在的意义仅仅在于自己比别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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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真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比你年轻的时候好看!”被一个不认识的中老年妇女拉住手各种夸正常人会是什么反应?林嘉木觉得自己一瞬间穿越回到了二十岁,除了露出有“教养”的笑容之外,想不出别的应对方式。
张雅兰显然比她熟练多了,双手把“发小”黄玉凤的手握得紧紧的,“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不变!”
“没变什么啊,你看年轻人都快要结婚了,咱们转眼就要当奶奶、姥姥了,能不变吗?”黄玉凤笑道,看得出来,她也是精过一翻精心的打扮的,耳朵上戴得翡翠耳环映绿了半边脸,虽说人老了,但珠光宝气华衣美服撑起来的贵妇范儿却极盛,一双眼睛因为做了拉皮和双眼皮手术,显得有些诡异地眼角上挑,眉毛因为纹过的缘故眉型有些怪异,但在中老年妇女里是比较不错的人品,张雅兰从昨天就开始做头发买衣服的折腾,不足贵妇路线走知性干练路线,也算是没被她把风光压住。
这两人刚见面就无声厮杀比对“寒暄”彼此交换近况,笑嘻嘻地一根胡萝卜夹一根大棒地相互招呼,激烈程度让林嘉木都插不上什么话,只得打量黄阿姨带来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挺显小的,年龄按理应该有二十五六了,看起来却像是比汪思甜还小,斜流海长卷发,像是个洋娃娃一般的可爱,身上穿着长款卫衣,可爱熊的外套,白色雪地靴,想想黄阿姨的儿子年龄跟自己相仿,昨天自己根据老妈提供的QQ号看了一眼黄阿姨的空间,她儿子长得挺成熟的,跟这姑娘在一起颇有爸爸带女儿的感觉,不过这姑娘据说是公务员,可能上班的时候人家不这么穿,平时这么穿也无可厚非,毕竟年轻只有一次。
张雅兰也已经打量完这姑娘了,显然得出的结论跟林嘉木差不多,她笑嘻嘻地说道,“老黄,你什么时候偷生了一个闺女?长得真漂亮,十几了?上大学了没?”
黄玉凤冷眼瞪了张雅兰一眼,碍于有求于人还得陪笑脸,“我像你那么福气有个贴心的小棉袄啊,我只有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傻儿子,这是他女朋友,姓冯,叫冯涵,今年二十五了,在海关上班。”
“海关?真不错啊,好福气。”
冯涵微笑着跟张雅兰点头致意,“阿姨好,姐姐好。”
“都好,快过来坐。”
黄玉凤握着冯涵的手,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我们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家嘉木帮忙,我听说她要结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如果没时间,推荐一个可靠的人帮着查查也是行的。”
“阿姨,您别这么说,你是我妈的朋友,就是我长辈,有什么事您说一声儿就行了,可千万别提求字。”开玩笑,求人帮忙和请人帮忙是两回事,自己的妈想着坑人家的钱,没准儿人家想让自己免费“帮忙”呢。
“这件事呢,严格说来也不是我的事……涵涵这孩子呢,在海关做事,平时工作忙也就耽误了找对象,我儿子呢现在负责我老公公司报关这一块,因为工作的关系跟她慢慢的熟悉了,两个人确定了关不才来找我,我是一看见涵涵就喜欢上了,涵涵的哥哥也是生意人,听说了这件事呢,对我儿子的人品也是满意的,我们就代表双方家长见了面,初步把婚事就给订下来了,可涵涵有一天在上班的地方忽然遇见了一个女人,自称是涵涵的亲姐姐,要来认亲,涵涵吓坏了,正巧我儿子出差,她就打电话给她哥,她哥来了两三句话就把那女人打发走了,可涵涵觉得事情不对劲儿,拿话诈了一下她哥,她哥想着她也不小了,眼看就要嫁人了,有些事也应该知道了,就把实情告诉了她,涵涵,是亲家公和亲家母借调到县城的时候抱养的养女,那个女人,八成真是涵涵的姐姐。我儿子回来之后,涵涵就把这事儿跟我儿子说了,我儿子劝她生恩不如养恩大,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涵涵总觉得……”
冯涵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这个时候忽然说话了,“姐姐,我不是想要做白眼狼,从小到大,我爸妈和我哥不知道有多疼我,我就是觉得我是成年人了,马上就要嫁人了,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是从哪儿来的,我原来觉得我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如果不是这样的呢?”
冯涵看着是个小LOLI,可到底年龄摆在那里,出来做事也不是一两年了,阅历也摆在那里,说出话来还是很有值得推敲之处的,这个小姑娘,可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黄阿姨觉得自己能把人家玩弄于鼓掌,没准儿人家正在瞧她的笑话。
“嗯,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委托我来查一查你亲生父母是谁对吗?”
“嗯,我还想要知道他们家的近况,还有……他们为什么把我抱养出去?这件事我哥知道的也不清楚,那个时候他也才不过十岁,只知道我爸妈借调外地三年多,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快满周岁的我,别人都说我是他们在外面超生的,借着养女的名义抱回来的,可他明明记得我妈做过手术,他听奶奶耳语,我妈不可能再生养了,一直觉得疑惑,但一直也没声张,长大了慢慢想通了是怎么回事,那个时候对我已经有感情了,拿我当亲生的妹妹看待……”
“你知道当时你爸爸被借调的县城是哪里吗?”
冯涵摇了摇头,“我可以去问我哥。”
“你不打算让你爸妈知道吗?”
“我妈虽然退休了,但一直身体不太好,我爸工作很忙又要照顾她,从我哥大学毕业了,我一直归我哥管……这件事我问过我哥了,我哥说相信我的判断,让我自己处理这件事。”
“那好吧,你问清楚借调的县城,这件事我们就可以着手调查了。”
“调查的费用是多少?”
黄玉凤立刻接过了话头,“涵涵,你不知道吧,嘉木的妈跟我是发小,这种小事……”
“这种小事如果你找我帮忙,我肯定不能提钱,可我闺女的公司是跟别人合营的,更何况这案子要出差,车交路费人吃马嚼,员工工资一样都不能少,她本来说了想要义务帮忙,被我阻止了,我说你这样的富婆,怎么会介意钱的事呢?最多咱们给亲友折扣,五万五,一分都不能多了。”张雅兰道。
汪思甜在一边拿着材料假装复印,悄无声息地听着壁角,听到这里的时候差点笑场,忙用卡纸来掩饰,把复印机的盖子掀开来掩饰自己的过于激动的情绪,最后收了复印好的“材料”快速逃了出去。
黄玉凤四下打量着这间居民楼改的办公室,客厅里除了一些设备跟复印机,跟普通的民区没区别,敞开的门里就两台对着的办公桌和三台电脑,这样的公司还好意思说费用大……张雅兰分明是在敲自己竹杠,“五万五……这也太贵了吧……”
“没办法,现在人工费涨得快,房租、油费都在涨,盒饭过去才五块钱,现在十五都买不到好盒饭了。”
“那我去找别家……”
“阿姨。”冯涵说话了,“我哥说要找咨询社查案,就找这一家,不许我找别家,再说这是查我自己家的事,钱我出了,你们接受转帐吗?帐户号多少?”
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姑娘,张口就说要自己出五万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姑娘的出身显然不差,林嘉木报上了帐号,忽然想到了一个名字,“冯鹏程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
冯鹏程,大林嘉木两届的政治系学长,林嘉木大学室友的初恋,后来两个人因为距离分手了,听说冯鹏程追随家人的脚步走了仕途,现在已经是国税系统小有权利的科长了,林嘉木的那位室友则已经定居海外,多年不曾联络了,但冯鹏程却因为林嘉木的同学里有不少在从政或在公检法,一直没有跟这些人断了关系,难怪他会知道自己,A市说大也有八百万以上的人口,说小竟然小得随便都能遇见熟人。
如果冯涵的哥是他……自己的这位黄阿姨可算是踢到铁板了,冯鹏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黄玉凤颇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们俩个一眼,显然她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涵涵,这钱怎么能让你花呢,阿姨花。”
“没关系,阿姨您带我来就行了。”冯涵笑道。
黄玉凤还是觉得不甘心,目光一转,话题转到了林嘉木身上,“嘉木,阿姨听说你在A市就一直想要来看看你,可一直没得到机会,听说你要结婚了,真替你和你妈高兴,你男朋友多大了?是干什么的?离没离过婚?离婚过也不要紧,男人嘛,没有孩子跟没结过婚也差不多……”她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见张雅兰跟林嘉木脸色没变,就住了口。
张雅兰笑道,“我那姑爷可不是什么二婚,人家是正经八百没结过婚的小伙子,年龄嘛,今年三十整,比嘉木要小三岁,女大三,抱金砖……要说缺点,就是个儿太高,我跟他说话得仰着头,说时间长了我就得说郑铎啊,你坐下来跟妈说话,妈颈椎病要犯了……”
黄玉凤的脸有些僵,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有人开门进来了,只见进来的人穿着皮毛一体的长款大衣,深蓝牛仔裤,棕色室外鞋,身材高挑健壮,长得英俊体面,进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有两个陌生人,想到昨晚岳母大人在电话里的叮嘱,张口就是,“妈,嘉木,来客户了吗?”
黄玉凤向来觉得自己儿子是高帅富,男人里的人尖子,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家世没有比儿子更好的了,只是这些年熬得有些见老,可显得成熟稳重,今个儿看见郑铎,却不得不承认郑铎要比自己的儿子看着体面多了,心中暗道张雅兰果然是好狗命,找得女婿这样的出众,瞧瞧自己身边的准儿媳,心里又平静了些,嘉木年龄这么大才结婚,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得出孩子,看这男人长得这么好,八成是奔着钱来的,苦日子在后头呢……她心里这么想着,优越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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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生产后代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自然法则罢了,可养育孩子却是世间最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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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某县医院
为了不惊动丈夫,做了子宫肌瘤手术,切除了子宫一周的梁彦华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地去拿床下的尿盆,冯钢听见动静,立刻醒了过来,“你怎么起来了?”
“我想小便。”
“我扶你。”冯钢站了起来,搀扶着妻子坐下,从床下拿了尿盆帮助妻子小便,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病房传来一阵的争吵声。
“隔壁又吵起来了?”
“嗯。”冯钢点了点头,隔壁是一对农村来的夫妻,女的才二十八,男的也才二十九,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母了,到医院来是生第四胎,因为之前B超说是男孩,他们怕离医院太远,耽搁了孩子的出生,结果早早就来住院,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可生下来才发现是个女孩,公婆当场就骂了一句掉头走了,据说是女人娘家妈的人也骂骂咧咧个不停,男的更是跑到外面又哭又嚎说自己命苦。
“唉,不管是儿是女,有一个就是天赐的,怎么能吵成这样呢。”梁彦华小完便,穿上衣服躺回床上,“你看见咱们的孩子了吗?”
“大夫说是个女孩。”
“唉……能生下来就好了,咱们也能凑个儿女双全。”梁彦华叹息道,她是因为意外怀孕了,去产检的时候发现有子宫肌瘤的,而且子宫肌瘤有七八个之多,又因为丈夫有公职,只好做了子宫切除。
冯钢开了门去倒便盆,却看见对门病房的男人抱着红被包着的婴儿出来,里面女人一阵的哭喊叫骂,“大夫都说了,生男生女取决于男人,你种了茄子还想收地瓜?你把她扔了吧!扔进越远越好!我正不想看见她呢!”
“扔就扔!一个赔钱货,你他/妈/的/以为我不敢啊!我扔了喂狗!”
冯钢放下便盆拦住了他,“兄弟,你什么意思?跟弟妹吵架也不能扔孩子啊?”
男人抱着孩子停住了,他之前陪妻子在医院待产两三天,知道住自己对门的是一对有钱的干部夫妻,男人是从大城市借调过来做县长秘书的,有大前程,他媳妇病了,好多领导都来看过了,农村人连大队书记都畏惧三分,何况是这么大的官,“我……就是跟她吵几句嘴。”
“再怎么吵也不能大冷天的拿孩子出气啊。”冯钢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婴儿,也许是因为之前B超看出来是个“男孩”这孩子在娘胎里没受多少苦,虽然脸上有新生婴儿的浮肿,但能看出来眉眼长得很清秀,“你看,多好的孩子啊。”
“大哥,农村的闺女不值钱。”男人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了,“你不知道,在我们屯子,没儿子的人走到哪儿都不仗义,人家当面骂你是绝户你都没话讲,这次来之前我们到处说来城里生儿子,谁知道到头来还是个闺女……真是没脸回去见人……大哥,你是城里的大干部,你媳妇又不能再生了,你把这孩子抱走吧,她跟着你,兴许比跟着我们强。”
冯钢愣住了,刚想说什么,忽然屋里的梁彦华说话了,“这孩子我们不能养,我爱人是有公职的人,不能超生,但是我知道有一家人家能养,你先替我养一天,我替你打电话给她,让她来抱孩子。”
男人听说有人要女儿,脸上立时阴郁尽扫,“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媳妇来县里的医院生孩子,车交路费我们一家人的嚼谷……”
“我说的这家人虽然不是什么:em41,却也衣食无忧,多了没有,一千块钱的营养费还是出得起的。”
“中,中,中!”一千块钱在二十年前,是一个农民一家人一整年的收入,一个赔钱的闺女,能换一千块钱,对这个农民来讲简直是太划算了。
“老冯,你把字据写好,等会儿人来了,你让他们双方签字。”
冯钢不明白自己妻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还是点头答应了,“好,你们稍等。”
冯钢把孩子交换给了男人,男人抱着孩子回了病房,不知说了什么,里面的两个女人竟然停止了吵闹,都笑了,只听他妻子说,“真能换一千块钱?”
“那还有假。”
“那可真行啊,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咱们家三丫,三丫今年三岁也啥事都不记得呢。”
“你快别乱想了,老四有人要就不错了。”
冯钢去洗手间倒了便盆回了病房,“老婆,你什么意思啊?”
“我这两天作梦,老看见一个女孩扯着我的衣服哭,我总觉得咱们闺女……”
“可是这违反政策……”
“谁都知道我是做什么手术的,我有医院的证明,生不让,领养也不让?”
“领养……也……”身为干部的冯钢辞穷了,确实规定说不让超生,真没说不让领养,政策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梁彦华这样的钻这个空子啊,“那你为什么说是送给别人……”
“你笨啊,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虽然再过一两年咱们就要搬回去了,可难保哪天他们不找来……”梁彦华小声地说道,“你等会儿给我大表姐打电话,她说了要来看我,你让她来抱孩子,先抱到我妈那里养一阵子,等我身体养好了,再把孩子抱回来。”
“嗯。”冯钢点了点头。
二十五年后A市
林嘉木揉了揉已经麻了的脚,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有个有深厚斗争经验的老妈实在是太可怕了,也许是旅行社打来确定行程的电话漏了馅,也许是护照被发现了,总之她现在护照被人藏起来了,旅行社那边说她已经打电话退了订,郑铎被赶回了他“自己家”,她则被困在沙发上跟老妈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正好讲到何田田案,主持人放完监控和录音,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网络媒体发达,随便一件小事,只要被贴上富二代、官二代的标签就有无数人蜂拥而至,经过这些事的教训,大家应该要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们这么容易冲动,这么容易被利用……”
切,好像前几天在微博上带头骂娘,说陆天放丢了A市的脸,要把陆天放千刀万剐的人不是他一样!到头来还让观众反思……
张雅兰女士一直追踪着这桩案子,听见电视里在讲这件事,拿着炒菜勺子就出来了,“我就说那个发帖子的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还真是……那个陆天放也是的,如果他不玩弄女性,怎么会有今天?何田田好像比思甜还大吧?怎么这么幼稚,随随便便就跟男人去开房……要我说,现在的女孩子,真心不能撒手……”
林嘉木半闭着眼睛听着,左耳听右耳冒,心里还在想着巴厘岛……
“你说刘志会被判几年啊?”
“不知道。”录音证明何田田的的确确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刘志只承认没能把她拉上来,录音证据+网络证据也只能证明他有陷害陆天放的“企图”,现在又有律师团帮他,真说不准他会被判几年,不过听网络上的消息,A大已经把他开除了。
“这可真是没天理了,害了花一样的姑娘,竟然连刑都判不了。”张雅兰啧啧叹道,“对了,你爸说酒店订好了啊,元旦咱们家摆酒,郑铎家……”
“妈,您可别提摆酒的事。”林嘉木放下了腿,“郑铎家里的人都没了,他这些年也没跟双方的亲戚有什么交集,除了十几个天南地北的战友之外,也没什么人可请的,你提摆酒的事……”
“我知道啦!我不提!”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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