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清脆玉敲击的声音很清脆犹如什么

声带的作用在于振动所引起的声音。儿童的声带及其他发声器官在6岁之前都处于生长发育状态。孩子的喉腔较窄,声门窄而短,声带短小而柔弱、细薄、不够坚韧,因此孩子的声调较成人高,而且清脆明亮,所以我们往往会特别喜欢听稚嫩而又清脆、富有朝气的声音,给人以听觉上美的享受。但是孩子音域较窄,声带较易疲劳,如果孩子发音时间过长,发声方法不正确,或者经常哭闹、大声喊叫,都会使孩子的声带受到伤害,容易使孩子的声带变厚,孩子唱歌的声音变得不再清脆、明亮,而是变得沙哑。儿童到了变声期嗓音的变化儿童时期,男女生的声带长得相仿,所以发出的声音区别不大,这时的声音可以统称为童音或童声。到了变声期,声带就会发生变化,男生的声带渐渐变得粗大,女生的声带则相对细小。声带发生变化了,声音自然会发生变化。而且,随着这些变化而来的,还有一些其他生理上的变化。这时,嗓子容易充血,或出现一定程度的水肿。如果此时不好好保护嗓子,等过了变声期以后,嗓音就会有所变化,有的人的嗓音会因此变得沙哑难听。
1、在婴儿时期就要注意,不要让婴儿长时间大声哭喊。如不注意,久而久之,会影响声带的发育。2、教育孩子保护自己的声带,除了正面教育,制止大声喧哗外,教师和家长的表率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当然我们不一定要求轻气柔语,但大声呵责是不好的,有的教师和家长认为高声可以震住”孩子,殊不知孩子受其影响,便也提高了嗓门,会模仿着去做。3、给孩子教唱歌曲,要注意孩子的特点,起调不能过高,音域不宜过宽,不要教唱成人歌曲。当咽喉部疲乏或有炎症时,应禁止唱歌直到完全恢复为止。4、不要迎风唱歌和歌后喝冷饮,这样也会损伤声带。5、孩子唱歌和朗诵的音量都不应该过强,时间也不应该过长,唱歌朗诵的地点,空气必须清爽,保持湿润。6、注意饮食营养卫生,对发声器官有刺激性的食物,如等,应限制食用。7、注意保暖:避免着凉、。尤其要注意冬天的保暖,尽量不要穿低领衣服,注意脖子保暖从而避免口腔、喉部受冷。着凉、感冒都会加重声带的肿胀和充血。除了注意随天气变化而适时增减衣服和被褥外,适量参加一些宝宝的户外活动,对声带的健康生长发育也大有好处。8、患有慢性、增殖体肥大和慢性鼻旁窦炎的小儿,由于分泌物附着于咽喉壁上,使孩子常常不由自主地频频作咯咯”的清嗓声,久而久之会损伤声带。有些听力不良的孩子,养成大声说话的习惯,也会损伤声带。严重的儿童期声带损伤可能影响声带的发育,直到孩子的青春变声期也无法恢复。9、孩子千万不能,生活有规律,保证睡眠充足。
五大原则:1、不吃或少吃刺激性食物,尽量不吃酸、辣、苦如大蒜、辣椒、生姜、韭莱等,因这些食物会刺激气管、喉头与声带;2、冬天不喝太烫的开水,夏天不吃太凉的冷饮,剧烈运动后不马上喝冷水;3、严禁吸烟喝酒。烟酒中的有害物质对青少年的生长发育(包括声带的生长发育在内)是非常有害的;4、主食及副食都应以软质、精细食物为宜;5、不要吃炒花生仁、爆米花、锅巴、坚果类及油炸类硬且干燥的食物,以免对喉咙造成机械性损伤。医学套餐推荐:1、和弹性蛋白的摄入。发音器官主要是由喉头、喉结和甲状软骨组成,这些器官又是由胶原和弹性蛋白质构成的。声带也是由弹性蛋白质薄膜构成。因此,变声期的青少年应多吃些富含胶原蛋白和弹性蛋白质的食物,如猪蹄、猪皮、蹄筋、鱼类、豆类、海产品等。2、B族维生素和钙质。、能促使皮肤的发育;钙质可以促进甲状软骨的发育。富含B族维生素的食物主要有芹菜、番茄、蛋类、豆类、动物肝脏及新鲜水果等。富含钙质的食物主要有鱼虾、、豆制品等。
1、避免扯开嗓门叫嚷上课发言要举手,别人发言无论对错,听完以后再表达意见,不要大声喊叫打断别人。这样既可以保护声带,又可以培养良好的礼貌修养。2、变声期别大声叫唤变声期声带最易受损,对它的维护好坏会影响到一生的嗓音健康。这一时期声带开始发生显明变更。一般9岁以后男孩开始喉结突出,声音变粗。女孩在青春期喉结虽没有显明的外观变更,但喉结内一样有显明变更:即声带增长变窄,因而发音频率高,音调也随着变得高而尖细。这时人的声带充血、肿胀、分泌物增多,很轻易受损,所以为了维护嗓子,这一时期的少年不要大声喊叫和长时光的说话。同时,尽量避免不良外界因素的刺激,不要吸烟,不要吃刺激性食品,并做到劳逸结合,积极参加体育运动,防止受凉。3、不要长时间讲话每次讲话后要休息一段时间,喝口水。在背景声音嘈杂的环境中尽量少讲话,以免孩子需要直起喉咙喊叫才能让对方听见。长时间说话后,不适合立即吃冷饮或喝冷开水,平时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尤其是在孩子的变声期,这样可以避免孩子的声带黏膜遭受局部性刺激。孩子感冒和时,尽量让他少发声,从而减轻由于生病引起的声带充血水肿。4、唱适合的歌曲有的孩子在唱歌时,喜欢选一些吼叫”型的歌曲,以为吼得越响越好,这样很容易引起声带损伤。5、孩子最好不唱成人歌家长要在婴儿时期就留意维护宝宝的嗓音,不要让婴儿长时光大声哭喊。大一些的孩子要尽量避免大声喊叫。教孩子唱歌,起调不能过高,音域不宜过宽,不要教唱成人歌曲,也不要迎风唱歌和歌后喝冷饮。当咽喉部疲乏或有炎症时,应禁止唱歌直到完全恢复为止。另外,孩子唱歌和朗诵的音量都不应过强,时光也不应过长,唱歌朗诵的地点,空气必须清爽,坚持湿润。日常生涯中对发声器官有刺激性的食品,如等,应限制食用。6、积极治疗与声带相关的五官疾病如果孩子出现声带小结,医生没有建议手术治疗,要注意保养。一般,等孩子到了青春期,由于内分泌的变化,小结会逐渐消退。
做到早期保护嗓音,就要正确对待婴儿的哭。哭是婴儿的一种运动,也是一种需要的表达方式,所以不能不让婴儿哭,也不能让婴儿长时间地哭。长时间哭或喊叫会造成声带的边缘变粗、变厚,致使嗓音沙哑。 呼吸系统的疾患,如、、喉炎等也会影响婴儿的嗓音,为防止这类疾患发生,日常应多给婴儿饮白开水,吃、。在传染病流行季节,不要到公共场所,必要时服用菊花水等有利于这些疾病的预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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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毕业诗》让我看到了孩子们的成长
“时间时间像飞鸟,滴答滴答向前跑……今天我们毕业了,明天就要上学校……老师老师再见了,幼儿园幼儿园再见了……”班级里是孩子们清脆悦耳的朗诵声,这首《毕业诗》勾起了孩子们三年幼儿园生活的许多往事,有欢声、有笑语、有眼泪……在这三年中,孩子们长大了,懂事了。
因为这是临时要上的一个活动,匆匆忙忙中,我只简单地找了一段音乐,做了点教具。在活动中,我努力让孩子们感受这首诗所带来的情感,让他们回忆忘不了的事情,孩子们踊跃发言,讨论热烈,在朗诵完几遍诗歌后,我给他们一点时间和自己的好朋友说说悄悄话,可是说着说着,几个孩子竟然哭了起来,我问她们:“怎么了?”秋萍说:“我不想毕业,我舍不得你们。”雨涵也说:“陈老师,我舍不得你。”接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说舍不得同伴,舍不得教过他们的老师,舍不得幼儿园里的一切。孩子们突然间都抱着我,哭着对我说:“陈老师,我们能不能不毕业,我真的好舍不得?”“我也是!”“我也是!”……孩子的话语,他们不断流下的眼泪,看得我心着实揪了一下,也为他们感动,我心想:孩子,你们真的长大了!于是我摸摸他们的头,安慰他们说:“傻孩子,我们又不是永远都不见面了,去了小学你的同伴还是在啊,老师也一直在这里的,知道吗?”孩子们点点头,说以后去了小学还会回来看看老师的,也会带上小学的奖状。这一刻,我被彻底感动了,不禁也泪眼朦胧。
这一群孩子,我们认识、接触才2个半月,可是却给我带来了无数的感动,我喜欢他们,他们也喜欢我,这种感情的连带是一朝一夕不断积累起来的。现在回想刚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我一个头两个大,唯一的印象就是一群“皮孩子”,可是现在,他们长大了,懂事了……中午的时候会悄悄给你倒好一杯茶,让你看午睡的时候喝;你坐下做东西的时候,他们会过来给你敲敲背,说“老师真辛苦”;你在忙的时候,他们都会冲过想要帮你;一堆书一放,他们就知道要安静下来了……短短的两个月,我们日渐心灵相通,这首《毕业诗》让我看到了孩子们的成长。
现在,只是离别的前奏而已,等到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孩子们会怎样呢?我亦如何?
会花幼教随笔集锦(30篇)
1.老师也最漂亮 今年又接小班,孩子们对我们的称呼从李老师、郭老师变成了漂亮老师和不漂亮老师,漂亮老师是李老师,不漂亮老师当然就是我了。孩子会对爸爸妈妈说,我们班漂亮老师怎么怎么样,不漂亮老师怎么怎么样,同事也和我开玩笑说:“看来年轻就是好啊,现在连孩子都嫌我们老了,都成不漂亮老师了。”
每天午睡起床,爱美的小姑娘会围在李老师周围,让李老师给编像她那样漂亮的辫子,如果哪天李老师没空,换我来,孩子们就会撅起小嘴儿不乐意。为了不让孩子们失望,我虚心的向李老师学编辫子的花样,回家在女儿的头上做实验,终于,我也会给小姑娘编漂亮的辫子了。平时,我会讲有趣的故事,做好玩的手工,带孩子玩快乐的游戏,关心每一个孩子,终于,孩子们的称呼不知不觉改变了,早上会响亮的问:郭老师,李老师,早上好!”关于漂亮老师和不漂亮老师的话也听不见了。有一次,和孩子们坐在台阶上聊天,阳光暖暖的照在我和孩子们身上,我穿了件红衣服,迪迪趴在我背上,搂着我的脖子说:“老师,你真漂亮,和新娘子一样。”我故意说:“是吗?老师哪里漂亮,李老师才漂亮呢。”迪迪搓着我的头发说:“李老师漂亮,你也漂亮,你们都漂亮。”说完,怕我不信,又补充了一句:“你笑的时候最漂亮。”我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天真可爱的孩子对我的评价,在他们心中,美和丑的标准和我们大人是不一样的,爱他们,关心他们的人就是美的。怪不得所有的孩子都会说自己的妈妈最漂亮,最爱自己的老师也最漂亮。
其实孩子称呼我们什么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当你带着全部的爱去爱这些可爱的孩子时,你在孩子心中就是最美。
2.谢谢你,孩子
今天午睡,大部分孩子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而灿灿还跟往常一样,始终不肯入睡,并且还时不时发出一些小声响,当我走到他的身边的时候,他就马上紧闭双眼,佯装睡着了。当我一离开,他马上故伎重演,这样反复几次,我生气了,走过去对他说:“灿灿,你发出这样的声响,影响别的小朋友睡觉,你做的对吗?如果你还不睡觉,老师真的生气了,老师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老师真的不喜欢你了。”
灿灿听了我说的话,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小声的问我:“老师,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得到我的肯定答案后,泪珠顺着灿灿的眼夹流了下来,灿灿边哭边小声对我说;“老师,你不要不喜欢我,好吗?”“那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呢?”“老师,因为我睁着眼睛,你就可以来到我身边,跟我说话了。”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灿灿平时不爱说话,有时让他回答个问题,他通常是默不作声,时间长了,说实话,我也就不那么关注他了,没想到,却给孩子的心灵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我摸着灿灿的头真心的对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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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页19页67页45页39页78页57页60页63页53页三岁小孩爱哭闹
声音嘶哑不可不管_网易新闻
三岁小孩爱哭闹
声音嘶哑不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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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喜欢喊叫、哭闹,又动不动感冒咳嗽,常常会导致声音嘶哑。按照家长的想法,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管也能好。可往往“一念之差”,却可能导致孩子的声音再也回复不到以往的清脆。耳鼻喉科专家表示,声音嘶哑是声带受损的表现,若不及时治疗,时间久了就会变成慢性损伤,还会逐渐形成声带小结,不但增加了今后治疗的难度,治疗效果也会差强人意。
广州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耳鼻喉科副教授黄敏齐说,三四岁是声音嘶哑高发的年龄段,一方面因为小孩子在幼儿园里经常大喊大叫,对声带刺激比较厉害,另一方面也和咽喉部的解剖结构特殊有关。“小孩的咽喉狭窄,淋巴组织又很丰富,一旦用嗓过度或上呼吸道感染,就容易引起淋巴组织充血水肿,并造成声带发炎受损”。要是当时注意休息嗓子,一般能很快恢复,但问题是,小孩没有自控能力,不会自我保护,而家长又觉得这是小事情,过几天自然能好,时间这么一拖,可能急性损伤就变成了慢性损伤。“炎症持续三个月以上,一般会出现声带变厚,如果这时候还不治疗,就会逐渐形成声带小结,严重的可能还要做手术”。
黄敏齐认为,为防止声带受损,家长平时就要教导孩子保护嗓子,不要总是大喊大叫,对小孩感冒咳嗽也不能忽视。如果出现声音嘶哑的症状,应尽快到耳鼻喉科求诊,针对病因进行相对应的治疗。是感冒咳嗽、急性炎症引起的,要治疗感冒,消炎祛痰;是大喊大叫、用声不当引起的,要纠正讲话的习惯,并训练孩子正确发音;是源头性疾病引起的,如患有扁桃体肥大、腺样体肥大、鼻窦炎,要对病因治疗,出现急性喉炎更要紧急处理,以免喉头水肿引起呼吸困难;还有一些是先天性声带畸形引起的,最终要做手术或专科治疗。
越早治疗,恢复得越快。不过临床中,多数患儿是因为用声不当导致声音嘶哑,所以,除了教孩子正确发音,不要在吵闹的环境中讲话,还必须在专科医生指导下进行嗓音训练。这是一个比较费时的过程,家长和孩子都要有耐心。尤其是家长,不要因为心里紧张,看到孩子不配合治疗就发怒打骂,最好温和地引导,要么适当满足孩子的要求,要么分散孩子的注意力,让他们不再大喊大叫或哭闹。治疗期间,饮食上也要忌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声带就能慢慢恢复正常。即使已经出现声带小结,通过保守治疗也能有明显改善。(宋导)
本文来源:南海网-南国都市报
责任编辑:王晓易_NE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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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有点饱”,“半饱”,“七分饱”,我只知道“老子还没撑死,继续吃啊!!”(转)
共12749篇&&
【她是一代佳人,她无心争宠却误入深宫,因为长得像已故皇后,得到宠爱,可是寂寂深宫,步步为营。。。她爱上皇帝的弟弟,怀了他的孩子,却又被迫留在皇帝身边---爱情和宫斗大戏《后宫甄嬛传》】---连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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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鸾镜朱颜惊暗换
  行至半路时遇见玄凌遣来接应的人,却是夏刈为首的数千人马,他见我被护送回来,大惊之余连连道渭南河大水阻碍了行程,未及如约前来接应,他亦不敢多问,只按先前的安排悄悄送我回宫。
  一切行宜,我行色匆匆返入宫中,已是四日后午夜时分。
  槿汐消息灵通,一壁服侍我淋浴,一壁悄悄道:&皇上听闻六王擅自领兵出京已是大怒,又知是六王的人同夏刈一起护送娘子回宫,定然又要多疑,此刻不知是如何雷霆大怒呢。&她满心忧虑地看我一眼,&皇上已经派人来传,先教娘娘先休息,天明时分请娘娘在仪元殿相见,摩格未死,又生出六王的事,胡蕴蓉这两日陪着皇上少不得又吹了枕头风,娘娘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我疲倦地摇头,水雾蒸起的热气氤氲里有玫瑰芬芳的气味,热热地扑在我的脸上,槿汐舀起一勺勺温热的水浇在我身上,哗哗的水声里听见自己冷静自持的声音,&皇上既然说我惊欋成病,也不说我这病见好,天下做母亲的哪有不关心自己女儿的,合该母亲来瞧瞧我,皇上不许人来惊扰我静养,那么让花宜漏夜去请母亲和九王妃入宫,先去仪元以工殿求皇上允许探视我。&我缓缓闭上眼睛,&万一皇上真真动气要杀我或者废黜我,也算是能见母亲和妹妹最后一面了。&
  槿汐闻言不禁伤感,只好极力陪笑道:&皇上哪有不肯的,自娘娘入宫,即便有孕生子时老夫人也很少入宫,总不曾与皇上碰过面,岳母的面子皇上总是要给一次的。&她停一停,&娘娘说得对,终归还有九王妃呢,皇上总不好驳她。&
  玉娆,何曾只是有玉娆。
  温热的水气将我温柔包围。其实,更像是个无处不地无法逃离的阴影,唇角泛起一个冷淡的弧度,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临近天亮的时候,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然后是渐渐地柔肤粉,浅桔黄,虾子红,一抹一抹映照着澄澈的蓝天。
  我只身站在仪元殿中,一袭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裙摆上的雪色长珠缨络拖曳于地,天水绿绫衫上精心刺绣的缠枝连云花纹有种简约的华美,夏末穿的衣料尚自轻薄,薄薄地附在身上,附得久了,像是涸辙之鱼身上干??的粘膜,作茧自缚。
  玄凌并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目光那样冷,那样远,仿佛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
  他似乎是笑了一笑,&是该死,但罪该万死的并非这件事。。。。。。&他没有说下云,我明知却也不问,只是那样默默地垂手站着。
  甫天亮的时分,因着殿中深阔,光线依旧有些晦暗不明。近旁的高几上供着一束新折莲,推动着我逐渐向前。我静静地望着他,&臣妾见罪于皇上,实不敢再为自己求得宽恕,只望皇上垂怜臣妾老母幼妹,她们已在殿外求见了半夜。。。。。。。&
  清凉的晨风透进一丝半缕女子的呜咽之声,隐隐听得是玉娆的声音,&公公不必动了,皇上若不得空,我与母亲再等就是。&
  李长的声音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唉哟,王妃再这个样子,九王怪罪下来老奴怎么担当得起。&
  玉娆顾然是急了,她手腕上的银镯扣着殿门有清脆的声响,她道:&姐夫!姐夫!姐姐病重了那么久,您让我和娘亲云看看她!&
  玄凌眉心微微一动,显然是被玉娆所求打动。我哀婉求道:&皇上随便寻个理由打发了玉娆和母亲就是,臣妾实在不忍心让她们伤心。臣妾错得再多也好,但请皇上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
  他瞥我一眼,冷冷道:&你既病着就不该现在见人。&
  我会意,搅裙快步行至御痤的六扇&八骏&屏风之后。玄凌扬声道:&请老夫人和九王妃进来。&
  我喉着骤然有些发紧,不自学地收了收臂间的银线流苏,似要寻得一些让自己觉得安全的东西。
  我从来未这样紧张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或许,这将是我人生中最后一场豪赌。、
  骤然打开的殿门似涌进一天一地的明光,照得殿中的人一瞬间几乎睁不开眼睛。玄凌微眯了双眼,看着逆光中同时步入仪元殿的两个女子。
  二人行礼如仪,玄凌的目光先落在玉娆身上,不由自主便温和了口气,道:&玉娆,什么事慢慢说,不要着急。&
  玉娆急得满面是泪,如梨蕊含雨,&姐姐的病一直不见好,我也很久不见姐姐了,我担心。。。。。。。&
  母亲低柔的声音沉稳打断了玉娆的哭求,&请皇上许臣妇见一见淑妃罢。&
  母亲一直按规矩低着头,她是有年纪的人了,夏日衣裙的裙摆极小,跪下云有些不大方便。玄凌仿佛过意不去,堪堪想要使唤人伸手扶住了,口中倒是客气,&甄夫人不必行礼了。&
  玄凌的视线恰恰落在母亲微抬的面庞上,他神色剧变,肩膀微微一震,整个人顿时怔在震动与惊喜,仿佛失去许久的珍宝,突兀地再度出现在他眼前。玄凌几步跨到母亲面前,盯着她的脸,几欲在她面上挖出无数熟悉的往昔来。
  玉娆满面疑惑,尚不知发生何事,母亲亦是惊魂未定,不知玄凌何以突然失态。
  我几乎要跃出喉头的一颗心骤然稳稳地落回了胸腔,三魂七魄归。我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满眶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
  良久,只听得玄凌&啊!&&&的一声,伴着深深的失望,凝成一句长长的叹息,无限幽远哀凉地割裂彼时初见时的惊喜。此时玄凌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团福刺绣龙袍上的金龙用上好的金丝线密密织成,那金丝线不知为何不直浮动着,上上下下,仿佛夕阳下一池随风颤动的金光,碎碎的,碎碎的,扎人的眼睛。仔细留神之下,才发现他的身子原来和负着的手一样一直微微颤抖着。
  母亲尚不知何事,只得大着胆子求道:&是否淑妃在病中神志不清得罪了皇上,若真如此,还请皇上念在淑妃待奉皇上十余年的份上,宽宏大量勿要责怪。&
  玄凌的声音有几分恍惚,怔怔地道:&你是谁?&
  母亲与玉娆面面相觑,只得答道:&臣妇甄远道之妻甄云氏。&
  玄凌缓缓退开两步:&你多大了?&
  玄凌的问话极突兀,玉娆的脸都白了,又惊又疑,然而君王的话不可以不答,母亲倒也神色从容,&臣妇年过半百,今年正好五十。&
  &年过半百,年过半百。。。。。。&玄凌低低呢喃,&你若还在,也会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他的神智渐渐清醒,勉强笑道:&夫人保养得宜,望之如四十许人,所以朕冒昧问了一句。&
  母亲微笑恬然,是最合宜的大家风度,进退得宜,&皇上称赞,臣妇实不敢当。&
  从屏风后头望出支,逆光中母亲与玉娆如一对双生的芙蕖开在朝阳明光下。如果说玉娆是一朵初初展开花苞的含露香花,韶华盛极,母亲便是盛极已生凋零意,芳华刹那,红颜弹指老,细看之下也多了风霜侵染之意。
  除了一双眼睛,玉隐是更像她的生母何绵绵的。而我们三个女儿之中,玉娆长得最似母亲。彼时二人并肩而立,玉娆便活脱脱是母亲少女时的影子,临水照花,如倒影般相似。
  其实父亲被贬蜀地这几年,母亲亦受了不少苦,老得有些厉害。若站在玄凌方才的位子细看,即便再好的脂粉也已经遮掩不住母亲下垂的唇角,眼角的细纹,鬓边的白发与松弛的脸容。
  我轻轻倒吸一口凉气,玄凌处处厚待玉娆,不外是因着她那样像年轻时的纯元皇后。
  红颜如花又如何?时光的手如此公平,拂过每个女子的脸,并不偏爱半分。于母亲是,于我是,于玉娆是,于纯元皇后亦是。
  我缓缓地溢出一缕苦笑,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若真白头偕老,于玄凌,于纯元,或许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玄凌的口吻极和气,&老夫人要见淑妃自然无妨。只是淑妃早起才服过药,只怕现下还睡着,夫人与小姨先支德妃处宽坐,等下淑妃要醒来,朕会立刻派人去请夫人。&
  玄凌道:&夫人似乎极少入宫,朕从前不曾见过。&
  母亲温婉而笑,&臣妇一直体弱,又不甚懂得宫中规矩,所以甚少入宫。有时来探望淑妃,也只是随众人一起才有幸远远地得瞻龙颜,实在是臣妇福薄。&
  玄凌和言道:&老夫人客气了,淑妃是朕的妻子,老夫人便如朕外母,一家子总该时常见见,共叙天伦才好。&
  母亲和颜悦色地答着话,进退之度十分合宜。我怔怔地想起幼时,大约是五六岁的年纪,纯元皇后初初有孕,宫中命妇夫人、京中官员家眷皆往中宫相贺。人尽皆知,那是嫡子,乃为国本。
  本是普天同庆的日子,母亲回来却有些不怏怏,父亲问起时,母亲只是笑言,&人人都说我与皇后长得相似,只是痴长这些岁数。&
  父亲是何等机慧之人,旋即道:&以后无事不必入宫了,免生不虞。&
  那时我还极小,只晓得伏在母亲膝盖上把玩着她束腰的丝绦。年纪渐长,早已忘了这样的话,入宫后几度浮沉,母亲却极少来探望,偶尔来一次,也赶在玄凌来时先走了,更不去拜见皇后与太后,我偶有疑惑,母亲也只是笑言,&母亲不太懂规矩,别见罪了尊贵之人。何况母亲若常来,总有人会有闲话,说你恃宠而骄,处戚来往总是不好。这些你都要记得,要会避嫌。&
  要会避嫌。。。。。。是的,母亲是那样清醒而自知。所以,她与爹爹这般相敬如宾,这么多年,除了外头的何姨娘,府中的姨娘不过是摆设而已。
  我缓缓捂住自己的唇,失力般倚地屏风上。屏风底上镂着满满的西番莲花,那样的富丽的花朵,一瓣重着一瓣,深紫红的底子,用金粉细细勾画了密密匝匝,晃得人满眼生晕,都是那样炫丽的一片连着一片。
  世事如此,我从来不能逃脱,更不能怨恨纯元。
  良久,我缓缓步出,自幼练成的莲步姗姗,软底珍珠绣鞋踏在漫地金砖上寂寂无声。他见我出现并不惊疑,只是伸手缓缓抚上我的脸,&嬛嬛,朕忽然发现一佣很要紧的事。&
  他的手指那样凉,像是寒冬腊月在冰水里浸过一般,我只道:&什么事?&
  他并不答,只是和揽我入怀,&无事。你无需明白。&
  我轻轻&嗯&了一声,&四郎,臣妾有大罪,你如何惩罚都好,只别气坏了自己身子。&
  他静静片刻,只是搂着我,似要从我身上觅得一点可以支持他的力量,&塞外风霜大,是朕为难你了。&
  我低柔一笑,&臣妾那日害怕得紧,可是后来玉姚依林来了,玉姚依林比臣妾年轻,瞧摩格的样子像是极喜欢她。&
  他轻轻拍着我的肩,&都不要紧,你平安归来就好。&他看我,&既然是你妹妹去和亲,摩格也无异议,便罢了吧。往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我点头,他亦不再言语,我想了想终究是不放心,&多谢皇上遣六王带兵来救臣妾。&
  他一言不发,双目微阖,似乎是没有听见。明亮的天光一丝一丝照在他的面上,他神色极沉静安详,只是眼角,缓缓溢出一滴湿润的水珠。
  这是第一次,我见他如些失态落泪,疲倦到不能自己。
  我掩住面孔,缓缓闭上了眼睛。
  44、落花时节又逢君
  窗外一缕银白色月光透过花树,千回百转照进来,到了天明时,有换做一抹明澈而蓬勃的阳光,寂寞空庭也好,繁华宫苑也好,哪怕我已经站在了整座后宫的顶峰俯瞰众生,但心,却似一尾鱼,静静的沉到了紫奥城的海底,接着漏到了海底的一缕光线,看着时光寂静而清冷的流过。
  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后宫的生活。不再像年轻时候一样执意于君王的情爱,依赖于君王的宠幸,以及那些所带来的荣华富贵,我更习惯看着比我年轻的嫔妃们,那些花一样的女子费尽心思夺着玄凌有限的宠爱,分享着那些荣光。
  我逐渐有些老了,但玄凌的对我的眷顾并未减去多少,并且更厚待我年迈的父母,即便胡蕴荣因着玄凌的宠爱而被册立为贤妃,我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淑妃,地位巍然不动。胡蕴荣因年轻貌美的肆意张扬,我显得过于安静了,安静料理着宫中事务,安静抚育着子女长大,闲时,与九日相熟识的嫔妃们饮茶谈天。
  如果不出意料,我相信我这样的生活会一直过下去,知道我成为太妃,或者太后。
  自然,我的日子里还有让我更觉新鲜与满足的事,那便是雪魄。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肤色凝白晶莹如月下聚雪,并且,她很爱笑,笑起来笑容清澈,方佛白雪融融上一朵含苞的红梅渐渐绽放。
  孩子,一天天地长大,日子也一天天的过去。
  偶尔的深夜,玄凌在仪元殿东室临幸着饱满的如娇花般的年轻女子,我在西室幽幽烛下批阅着一本又一本的奏折,我得生活不算是坐井观天,至少,每隔数月我便能在奏章墨迹的甜香中接近玄清的生活。
  那次的事之后,他并未再回京,而是自承擅自领兵之罪,要求戍守边关受风沙之苦自惩。
  他戍守雁鸣关六个月,赫赫不敢进犯。
  他巡视边境,步履一直从雁鸣关到达生母的南诏百夷。
  玉姚在一年后产下一女,她性情温婉不失坚毅,甚得摩格喜欢,正巧东帐关氏朵宁个病逝,摩格便将众妃中唯一无子的玉姚从西帐?氏升为赫赫大妃,那一年,玄清代表大周送去贺礼。
  雁鸣关大学,他与将士一同戍守边关,铁甲之上积雪三寸,甚得将士敬佩。
  他戍守边境,于将士同饮同寝,并不因为亲王身份略生骄矜,将士爱戴,无一不服。
  他治军严明,不动百姓一缕麻,一根草,人称贤王
  他尊重赫赫,安抚百姓,边境祥和,互市兴旺,百姓安居乐业。
  无数个夜里,在我侍寝的夜晚,下着雨,或者有清明的月光朗然照地,我披衣起身,在雕着鸳鸯莲鹭的创下临风而立,希望自己能借一缕自北吹来的风听到他的声音。或者感受多些他的气息。床边悬着一副卷轴,缸底撒金粉,浓墨重彩的写着一行字,&花好月圆人长久&,花好月圆易得,而人,却不能长久相守了。但至少这样的夜晚,是我与他共同拥有的。
  只是良久,耳边只有玄凌沉稳的呼吸声,绵绵的,与我最接近。
  而玄凌每每见到这样的奏折,安心之余不免蹙眉烦心,&玄清这不是收买人心是什么?&
  我不敢劝,亦不敢出声,太平行宫的变故之后,玄凌其实很忌讳我提到玄清的。他又指着一本玄清上书恨声道:&他又要为将士提出要增发军饷,让将士吃饱穿暖,难道朕平时苛待了边关将士么?&
  到底是随侍在侧的羽贵嫔听不过耳,捧了一碟子细巧点心上,柔声劝道:&六王这样提议,也是希望边关将士感念皇恩,更效忠皇上。&
  玄凌闻言只是冷笑,:&感念皇恩还是感念他求取皇恩?是效忠朕还是更效忠他?&他打量羽贵嫔两眼,&朕想起来了,你出身清河王府,自然是要为他说话&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羽贵嫔柔弱的肩,喝道:&你是否入宫之前就与他有了私情?&
  羽贵嫔吓得面无人色,智慧嘤嘤哭泣,:&臣妾自入宫来一直随侍皇上,忠心不二,怎会有私情?&羽贵嫔何曾见过玄凌这样的疾言厉色,吓得瘫软在地上,拼命磕头:&臣妾于六王绝无私情! 还请皇上明察&直到她洁白的额头磕出血来,玄凌尚不解气,喝道:&去,朕不愿意再见到你,他求朕军饷,朕也不会叫他如愿以偿&
  自此,盛极一时的羽贵嫔失宠,玄凌的性子越发多疑,嫔妃们也不敢多言政事,倒是胡蕴荣越来越&得玄凌的宠爱。
  两年后,玄清再度为边关将士请求,极言边关苦寒,劝玄凌春风亦该度雁门关,玄凌只是反复沉吟,召他回京述职。
  再度见到他,是在春末夏初的世界,因着暑期早生,便早早在太平行宫住下,因着春光尚未收歇,翻月湖荷花便已美的铺天盖地,红红白白,娇娆的人难舍难分。
  灵犀素性喜欢荷花,便牵着我的手一同要去,灵犀又极安静,即便喜欢什么也从不大声嚷嚷或苦求,只拿一双水银丸似的明澈双眼定定望着你,叫你心软。
  这一日午后,携了灵犀得手,抱着雪魄缓缓沿翻月湖而行,过了翻月湖上的镜桥便是幽风桥,桥下荷花最盛,极目便是洁白新荷,在翠色出倾的荷叶下开了一蓬又一蓬,如此清新色彩,反比浓艳光华更叫人心旷神怡。偶尔有一只红蜻蜓轻巧落在了枝枝绿叶上,灵犀不由欢喜道:&蜻蜓,红蜻蜓―――。&
  湖光在艳阳下折射出金灿灿的水光耀人眼目,我睁不开眼,只问道近旁素馨,茉莉,含笑错落绽放,香气沁人,逐渐掩盖了荷香清芬,不觉道:&这里不该是种这些香花的&
  方佛有声音在近旁了,温和道:&荷花的香气已经足够清怡,再种别的花,反而乱了气味,不够纯净&
  这样熟悉的预期,在心里轮回了千万次都不止,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的气息陌生而熟悉,整颗心前所未有的安定了下来。
  我睁开眼,他站在光线的尽头,恍若从云中来,灵犀辨认了片刻,试探道:&六王叔&
  他弯下腰来,眼睛成了弯弯的两万新月,笑到:&灵犀这样大了&
  他黑了,也瘦了,素日温润的面庞被边境的风刮得菱角分明,双眸似凝聚了边地如钩冷月的精锐寒气,更添了几许刚毅,因是入宫,他已经卸下了重甲的生铁之气,只穿了件简单的米白色软绸的长衣,袖口处缀着些许缇色万字刺绣,还未来得及洗去眉眼间的仆仆风尘。
  隔了这么长的日子,几乎要望穿秋水,终于再度与他重逢,那样突兀的,前尘往事纷纷沓来,隔着重重时光与岁月,让我且喜且悲
  我轻轻道:&早听说六王要回来,却没想到那么快&
  温淡的阳光明媚的覆过他清爽的眉眼,他看着我,足足有一刻,:&久未见淑妃,别来无恙?&
  太平行宫一花一木,青山碧水,花香清袅,碧枝徐垂,都只是旧时光在眼前,我极力忍住喉头的哽咽,温婉到:&托王爷的福,一切无恙&
  他看着我怀中熟睡的婴孩,温和道&这是雪魄帝姬吧&他注目怀中婴儿良久,:&长得很像你&
  灵犀攀着湖边的一株昌蒲,笑吟吟到:&是呢,妹妹已经十四个月了&
  玄清闻言一愣,目光猝然看向我,似有探寻之意,我明白他的疑惑,极力压下心中忐忑于惊动,只是一笑:&皇上很疼爱这个小女儿&我目光恬静,&本宫已生有三女,王爷却还只有一个小世子,儿女缘分尚不足呢&
  她眉眼略略低垂,似白鸟收拢了光洁的翅膀,只是淡淡一笑相对,我道:&如今澈儿也很大了呢,王爷看见了吗?&
  他梁爱的省出售抚摸雪魄如《苹果》般红润的脸庞,口中道:&回府换衣裳时看了一眼,玉隐领着他在王府外等候&,他淡淡一笑,的确长高了不少,可见玉隐很疼他。
  我心中触动,轻声道:&玉隐是位好母亲&
  他未及达,只是微笑看着雪魄,许氏感知到他爱怜的目光,雪魄安静睁开眼来,转着黑葡萄般的瞳仁好奇看着玄清,须臾,露出一个极甜美的笑容,灵犀亦笑,拉着我的群摇一摇,&妹妹很喜欢六王叔呢。&
  玄清朝灵犀笑着眨一眨眼睛,我心中一软,生出无限温暖缱卷之意,手中微微一松,玄清已经把雪魄自然而然接在怀中,他似抱着块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口中温柔的哄着,雪魄笑得很高兴,欢快的笑声似三月悬在檐间的清脆风铃,叫人心生愉悦。
  &翻月湖莲花依旧,你已经又添一女,可见你在宫中过得很好。&他的声音似柔软展开的一匹绢绸,温暖而平静,&我很放心。&
  &多谢王爷。&我转首看着满湖新荷迎风轻举,&沙场刀光剑影,边关风霜苦寒,玉隐每每说起,我们都很不放心。
  他以温和的眉眼了然我语中不动声色的关怀,&多谢淑妃,我回去会叮嘱玉隐,要她一切放心。&
  她未再多语,指示抱着雪魄低头逗她笑。我心内平静而震动,忽然很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与平和。予涵与灵犀幼时他都无机会抱过,唯有雪魄,雪魄最有福气,&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我的宁和愉悦在一瞬间被李长惯熟的尖锐声音划破。
  他满面堆笑站在我的身后,打了和千儿道:&怪道皇上左等王爷不来右等王爷不来,原来被咱们的雪魄帝姬绊住了脚。这不,皇上让奴才来请您了呢。&
  玄清微微失色,颇感歉然,&那本王即刻就去。&
  他将雪魄送到我手中,襁褓下相触,他的指尖略有些冰,轻轻的碰到我的手腕,我单薄
  的皮肤下淌着温热的气息,??之上,悬着他送我的珊瑚手钏。
  他告辞,李长跟在他身旁絮絮道:&皇上手足情深,所以特地叫奴才来看看&,他絮絮着,目光却悄悄的传给我一个忧虑的眼神,紧跟着去了。
  45、天教心愿与身违
  一夜无话,只听闻玄凌留了玄清一夜,把酒谈心甚欢。宿醉后的玄清亦被留在水绿南熏殿的偏殿睡下。
  待到午睡起来,小厦子。&来传我,道:&皇上在水绿南熏殿等候娘娘呢。&
  这样仓促来传,我只得匀面梳妆,匆匆往水绿南熏殿去。旧居宜芙馆与水绿南熏殿相距并不远,只是小厦子难得的面色凝重不言不笑,不觉叫我心生揣度。待道了殿门前,只见重重湘妃珠帘低垂,李长趁着请安的间隙悄悄在我耳边道:&昨儿皇上与贤妃瞧见了。&
  不过短短十个字,我未及询问详情,一颗心,已沉沉坠入冰雪之中,遍体发凉。
  玄凌一人卧在凉*上,并未因我的入殿而起身。我如常敛衣,如常行李,如常问安,他并未转身,只含糊道:&恩,你来了。&
  我并不敢多话,只在他身边静静坐下,塌边搁着一把障面用的团扇,不知是哪个嫔妃留下的。我只依稀觉得眼熟,扇柄是鎏金镂空的雕花,垂着杏子红的流苏,极明艳的颜色,扇面做成了盛开的莲花形状,蒙着素纨,上面绣着连绵不尽的&远山含烟&图,彻彻底底的绿色深浅不一,看得久了,眼前会微微发晕。
  我见玄凌只是闭着眼,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不断沁出,随手捡起那把扇子,轻缓地替他扇着,温柔笑道:&四郎睡的好热,看满脸的汗&&&
  玄凌霍然坐起,只朝我瞪了一眼,狠狠一掌打在了我脸上。
  这一下猝起突然,我痛得脸颊一阵发麻,眼前金星乱晃,登时怔在了当地。侍奉他多年,这是我第一次挨打,甚至连从来被他禁足宫禁,亦未曾受过他一指头。
  忍着泪,我伏下身道:&皇上要打,臣妾不敢多言,只是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皇上明白示下。&
  &明白示下?&他满头满脑的汗,唇角浮上的冷笑与这温煦的季节全然不符,&朕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抚着脸颊热辣辣之处,含泪仰起头道:&臣妾以为事无不可对人言,皇上但说无妨,臣妾洗耳恭听。&
  胶凝的气氛微微叫人窒息,玄凌微微地眯着眼睛,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样在他的眸底刺出,&昨日在御苑,你和玄清做了些什么?&
  我心头一震,急忙静下心气,淡淡道:&光天化日之下,御苑中人来人往,皇上以为臣妾能与六王做什么?不过偶遇六王,互相问了安好,六王又很喜欢雪魄,抱了会儿。&我想一想,&亲王抱帝姬或皇子虽然不合规制,可是六王风尘仆仆归来,她抱过雪魄,臣妾也无从劝阻。&我心底一酸,&毕竟雪魄是六王的侄女,臣妾也不能罔顾叔侄之情。&
  他静默片刻,伸手托起我的下巴,&叔侄之情?也能让你与他含悲含喜说上大半日话吗?你真当朕什么都看不出来!当年太后与&&&他满目怒色,生生忍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我心头大震,终于明白是什么事让他耿耿于怀&&昔年摄政王与太后只是,玄凌不是不知!我沉默与他对视,静静道:&臣妾含悲含喜,亦是为了玉隐,她不比臣妾日日有夫君陪伴,只能守着孤灯日日夜夜盼六王回来一叙夫妻之情,玉隐是臣妾义妹,臣妾关心她也是情理之中。&
  他冷笑,握住我下巴的手指加了几分力道,&到底是你盼着玄清归来还是玉隐,你自己心中有数!&
  下颌隐隐作痛,我直视他的目光,&说实话,臣妾并不希望六王归来,因为六王回宫,皇上性子喜怒无常,疑心妻儿,合宫不得安生。&我索性一气说出来,&皇上曾为珝贵嫔一句劝说而冷落她,如今又要为六王与臣妾闲话家常而疑心臣妾,皇上若有真凭实据,大可废黜臣妾,臣妾绝无怨言!&
  &真凭实据!&他松开握住我下颌的手,&他当年率军不顾一切从摩格手中救你回来,你当真没有丝毫感动?&
  我以茫然与诧异迎上他冰冷的双眸,跪得生疼的膝盖一软,颤声道:&不是皇上派六王来救臣妾的么!&
  玄凌微微愕然,旋即平静下来,眼底那种寒冷逐渐融化,&当然,是朕吩咐他的。&
  我&哦&了一声,只是诧然,&若皇上是派李长前来,臣妾难道也要为李长感动,当然是感激皇上用心良苦!&我假意道:&何况臣妾至今深怨六王,怎容许玉姚跟随大军而来,以致摩格看重玉姚夺去做了大妃,臣妾生生失去胞妹,如今数年也见不上一面。&
  有须臾的沉静,听得风声漱漱,撩拨窗外密密匝匝的荷叶,轻触有哗然声。他的神色逐渐温和下来,伸手抚摸我被打的肿处,问:&疼不疼?&
  我索性红了眼圈,指一指心口,&这里疼。&
  他搂住我的肩膀正欲安慰,忽然又冷了脸色,&你既怨他,怎的又与他说那么久的话?&
  我垂下脸低低啜泣,&当年臣妾深受华妃之苦,为了政事臣妾亦能忍耐,如今六王再不好也是臣妾的妹夫,皇上的手足,臣妾怎会不识忍耐,做好场面功夫!&
  他一怔,神色又柔和些许,起身从榻前的景泰蓝大瓮里取出几块半融的碎冰,他手势温柔,轻轻在我肿起的面颊轻敷,那冰块的寒意极冷极冷渗进肌肤里,激得我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玄凌的手势轻缓,那触肌而化的冰水凉凉地从面颊滑落至脖颈,冰凉的一道滚落,连他的声音听在耳边有些恍惚,&朕不能不忌讳他,从小,父皇就最疼老六,数次要立他为太子。若非群臣反对,今日坐在朝堂御座上的人就不是朕了。何况诗书也好,骑射也罢,父皇悉心教导,自然每一样都胜过朕。如今,他又手握兵权,万一他起了汝南王昔日之心&&朕不能不防!&
  我心中一阵阵发寒,寒得生出屡屡生疼意味,&皇上,六王不会!&
  他猛地将手中冰块用力一掷,那冰块骨碌碌滚了出去,留下一滴散碎的冰珠与水痕,反射着外头雪白天光,似有刀刀寒影。他面容深沉,斥道:&你不是他怎知他的心思,难道他有什么心思都对你说!朕早就知道他对你别有心思!&
  我忙跪下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揣度着六王素来对皇上的恭谨&&&
  &再恭谨的人手里有了兵权也会生异心,何况父皇本就属意过他当太子,难保他不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他面色阴沉不定,眼中闪过狐疑的幽光,冷然道:&何况皇家本无手足之情,唯有君臣之分。朕说句不好听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宛若被人当头灌入千年冰水,那透骨的寒意迅即从脑海蔓延到四肢百骸之中,我冻得手足发麻,不能动弹,只觉得无数冰冷长针锋利地刺入脑中,痛得我无法思考。我本能得喊:&皇上!六王是您亲弟弟&&&
  &当然朕决定与母后争得皇位的时候,就已经忘记了他是朕的弟弟,这些年来朕厚待于他,已经是格外恩赏了。&他停一停,整张脸沁出阴隼的杀意,&昨夜与他长谈,他与朕谈起军中之事,历历可数见解颇深。这个人用得好便罢了,用得不好便是朕的心腹大患,朕容他不得!&
  我还欲再劝,&皇上三思,六王身负军功并无过错,皇上若要除他,恐怕反而损伤圣誉&&&
  &淑妃,你做事从来不教朕失望。&玄凌缓缓起身,将一个折叠得精致的纸包放置在桌上,&所以这次的事朕还是交给你去做,只能成功,绝不许败。&他温和地抚摸我的面颊,&你用你的行为告诉朕,你对他并无私心。朕是一定要除去老六的,只是朕想给你一个机会。&
  我双唇微微哆嗦,本能地摇着头,去抗拒那包致命的毒粉。
  他的声音阴毒而蛊惑,&一切朕都已经安排好了。他此刻在桐台等着朕与他去宴饮,你代替朕去,朕等你的好消息。&
  我挣扎着道:&皇上,那么容臣妾去更衣。&
  &不用更衣了。&他伸手为我扶正发髻上的双凤卫珠金翅玉步摇,让三缕金线串南珠蔷薇晶尾坠恰到好处的垂在耳边,又为我正一正杨妃色暗花流云纹绫衫,&朕的嬛嬛永远这样美,朕若是老六,也会心甘情愿喝下你玉手送上的毒酒。去吧!&
  我木然被他推着起身,小厦子牢牢挽住我的手臂往桐花台去。玄凌空洞的声音沉沉在耳后,&事成之后,涵儿会是大周绝无异议的太子,因为他有一位深得朕信任又能干的母妃。&
  回眸的瞬间,光线暗淡的疏影里,他眸光深邃如无穷黑洞,幽远难测,隐隐透出一缕暗紫剑光,冷硬锐利,直刺向桐花台方向。
  前无去路,后退,亦只有死路。
  妃色裙裾散若流云轻轻掠过汉白玉地面,因着殿中设宴,桐花台的地面皆用清水冲洗过,光可鉴人。小厦子悄然引我入内室,碧玉珠帘子悠然作声,帘后的他已经肃然起身,行李等候。
  &是我。&隔着一挂碧玉珠帘,我用舌尖压住牙齿的颤抖,温言道:&王爷不必客气。&
  桐花台殿阁中帏帘已卷,暮光迷离。小厦子上前打起帘子,碧莹莹的珠光之后,他着一袭铜色长衣,长发以金冠端正束起,相视的瞬间,窗外有熏然溜入细竹帘的风,在黄昏的柔光下吹佛得愈来愈温柔缱绻,像一个柔软的梦境。
  我有一瞬的恍惚,桐花台嘉木繁翠,阴阴如旧,映着暮晚天光,凉风满袖,墙角夕颜盛开若清雪漫漫,彷佛时空倏然逆转,又回到初入宫闱的少年时光,还是那年七月末的夜,与他初会于桐花台。
  紫奥城的日子绵长地似一缕越拉越长的丝线,在沉溺般的寂寞中,总是常常会想起凌云峰的那些日子,想起久未谋面的他。那么久的思念之后,此刻只深切地盼望着,只要永远不要见他,不要有这样的相对就好。
  小厦子打了千儿陪笑道:&皇上午觉睡得不香,此刻还很困倦,所以先遣娘娘先来陪王爷喝几杯。皇上更衣后即刻会到来。&
  玄清扬起眉毛,问道:&皇兄身子不安吗?&
  小厦子眼睛骨碌一转,已经笑起来,&皇上龙体无恙,只是天热贪睡,午后瑃嫔小主又来过。&
  言及此,玄清已不好多问,小厦子放下手中的缠丝玛瑙盘,盘子搁着一把和田白玉莲瓣酒壶,壶中殷红的酒水似一泓桃花水,沉静地蕴着甘甜醉人的馥香。壶上极精致的盖帽,以两瓣和田白玉合在一起,肉眼几乎不可分辨,总以为是完整的一块。
  他笑容清单若四合的暮光,&有劳淑妃了。&
  心头一阵酸麻,从水绿南熏殿道桐花台,其实不过一盏茶时分的距离,我却好似走完了半生绵长时光,脚下一酸,几乎是落在了座位上。
  小厦子将酒壶放在我手边,满面笑容,&有劳淑妃娘娘陪坐,奴才先去请皇上。&
  酒壶的冰凉近得让我触手生寒,事以至此了,不是吗?
  我狠一狠心肠,微笑道:&难得与王爷一起饮酒。&
  四下已无旁人,唯我与他静静相对,他声音清越宛若初夏蓬飞的草木清新,&你还是喜欢妃色的衣衫。&
  幕然想起,那一年桐花台偶遇,我也是穿着妃色裙裾。岁月的巧合,真当是要贯穿首尾吗?
  我凝望窗外素白无芬的小小夕阳,不觉叹道:&桐花台冷寂多年,这些夕阳却花开花落,依旧繁盛。&
  &淑妃还记得我昔日所言吗?夕颜,是只开一夜的花,就如同不能见光不为世人所接受的情事。可是有些情事再不为世人接受再不能见光,照旧在心里枝繁叶茂,永不会凋零。&
  我轻叹:&会不会终有一年有人觉得这夕颜碍眼,会把它尽数拔去,片叶不留?&
  &也许会。&他眉眼平和,语意清单而坚决,&即便拔去这些夕颜,开在心里的夕颜却是永不会除去的。&
  我手指轻按右侧壶盖,只消用一点点力气,只要一点点,浅红的酒液流畅滑落杯中,我满满斟了一杯,递到他面前,&这些年,你在边关辛苦了。&
  他的笑意如一缕照霜月光,澄澈分明,&淑妃可曾听过一句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要想到千里所共的婵娟可以照着身心俱安之人,再辛苦又何妨?&他停一停,&入宫述战之前,我曾去过凌云峰,一山一水,一切如旧。&
  我微微浅笑,&可惜,我此生再无机会回去了。&语毕,我举起酒壶,欲为他斟满一杯。
  他看着我,&还想过回去吗?&
  &王爷信吗?我曾数度在梦中回去,彷佛还在昔年,一切未曾改变。只是,梦醒身在深宫,望穿天涯路亦回不去了。&
  &你回宫后,我亦曾信马由缰,每每走到你旧居,总想静静待一会儿再离去。清此生最好的时光,尽在凌云峰了。&
  有无尽的温软与痛楚,密密匝匝刺入心扉。我无言以对,停下手中举起的酒杯,怅然望向窗外。
  初夏时分,桐花台梧桐翠色愈浓,愈加显得空庭晚来寂寞,嫣紫粉白的桐花大多已开败,偶尔有几多零星缀在枝头,亦成了残江萧条,入夜时分,天空已被哀凉墨色吞没,行宫各院绣红的琉绸宫灯一盏盏点起,似天际升起了一颗一颗明亮的星子,又那样远,远不可及。
  那是人间灯火,而我却在地狱徘徊。
  窗扇半合,微见台前盛满初生的清澈月光,十七的夜,圆月也逐渐残缺下去,无可转圜。
  &还记得那张合婚庚帖吗?&
  我心底幕然一软,几乎不能忍住眼中泫然泪依,只得悄悄用绢子拭了,勉力笑道:&记得。&
  他微微一笑,&有庚帖,却不曾饮过交杯酒。&
  我全身一震,心头的绝望与撕裂般的疼痛使我不堪重负,我垂手,双睫一低,一滴清亮的泪自目中零落,悄无声息滑落自己酒杯中。
  从未实现过的梦,今日就当是我彻底任性一回吧。我狠一狠心,宽大袖中的指尾轻轻一按壶盖的左侧,酒液迫不及待从蛇形壶口坠落馥郁香气。我隐去泪痕,笑靥轻绽若梨花,恬静道:&好。
  46、忍把平生话断肠
  他身子微微一颤,彷佛月下的粼波一点,他声线清润,「夜风大了,妳去合上窗吧。」
  那样轻切而熟稔的的口吻,彷佛还在那些年月。我心中温软到酸楚,盈盈行至窗前,合上窗扇。他轻轻道:「妳仔细看那窗上的图案,是否极应景?」
  窗上雕着繁密精巧的花样,醉颜红底子镂空合欢花图案,花蕊上描着细细的金粉,即使隔了那样长的年月,颜色一就鲜亮如初。这样明艳夺目的大红金色,是很像婚庆时节的。他继续道:「母妃喜欢合欢花,所以父皇建桐花台时嘱咐窗扇接镂空此花。合欢,是很温柔长久的名字。」
  我一笑,「你从前的镂月开云馆不也是遍种合欢吗?」
  他颔首,神色迷蒙而幽暗,带着晨曦清微的亮色,含笑道:「合心即欢,是不是?我自幼生长于桐花台,直到昭宪太后过世才回紫奥城居住,所以一直只见父皇与母妃恩爱喜悦。」
  「我也很羡慕先帝与舒贵太妃的情意。」
  他琥珀色的双眸似被薄薄的霜意覆盖,『父皇再钟情母妃也不能只与她一人相守。可惜,我也做不到。
  我对不起静娴,对不起玉隐,更对不起你。』
  内心灼痛逼迫我放下淑妃的矜持,我急急以冰凉的指间轻轻按着她的唇,『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懂得的。』
  他类力的摇一摇头,『不是,静娴其实很聪明,他察觉妳我与玉隐之间的异样,她很想问我,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只是渐渐喜欢模仿你穿衣说话。她一直很努力的想讨我喜欢,最后,她求我,求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孩子。』
  我屏住呼吸,轻轻道:『玉隐若模仿我,会比她更像。』
  他微微颔首,深有愧疚之色,『玉隐,他骄傲而矛盾。她迫切希望像而得到躲的怜悯,却也最怕像你,成为你的影子,使她所获得的只是我的怜悯。』
  肌肤上透出一层一层的凉意,那凉意似从骨髓里漫出,不可遏止。我凄然唏嘘,『或许回到最初,我们都会后悔当日自己所做的抉择。也许换一条路走,我们都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困顿其中。』
  他深深呼吸,眸中温润的琥珀色渐渐黯沉下去,『我毕生唯一后悔之事,是那年去甘露寺宣读圣旨迎你回宫。嬛儿,那是我毕生不可饶恕的错误。』
  清澈的酒液应召出我半边不完整的脸庞,恰如我并不完整的人生。我忍住眼角苍冷的泪意,静静的看着他:『清,即使我心中的风一直吹向你,我也必须逆风而行,世事错落皆是命中注定,我不会怨恨你分毫。』
  他轻轻一笑,眼中悲凉之意却更深重,『我毕生渴望的人不能得到,却又辜负两位无辜女子,的确不堪!』
  我挟了一筷子桂花香藕在他碟中,勉力微笑道:『这是在先帝与舒贵太妃昔年情深意重的地方,又是你的故居,何必总说这些伤心言语。』
  他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盏中酒液却一滴不洒,他声音平静的的没有一丝波澜,『我怕再不说,以后会来不急!』
  心中悚然一惊,我手中的银筷倏地滑落,落在桌上相触时有玎玲刺耳的声响。如大把芒刺密密锥心,我不由脱口道:『胡说!』
  他只是如常神色,唇角扬起轻缓的弧度,『不是吗?与你相见多半是在合宫饮宴之时,连接近你都十分困难,哪里还能这样说话!朝宴晚饮,人生数十年,也便这样过去了,我永远也来不及对你说。』
  我听他这样解释,才稍稍安心,于适和缓了语气,『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说话还是这样没有忌讳!』
  『我只是怕再错过罢了。』他容色沉静如一泊清水,『我又年时,春夏时节,常见父王与母后携手赏花,私语连朝。那时棠棣花开如雪,桐花轻紫如雾,只是今年花谢得这样早,我错过花期,都看不到了。』
  四目相触,有片刻的静默。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终究,是永世不能达成的幻梦了。就如我与他之间,所得的,永远只是错过。
  我轻轻摇头:『我不愿听这个。』
  他一笑如雪后出?的明亮日色,『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心酸楚的几乎被融尽,只余那些温柔,温柔到填补尽此生所有的不足与空寂,我轻绽笑颜,『琴瑟再御,岁月静好。』
  也许他是极高兴,举杯一气饮尽,他翻过空盏给我瞧,笑容满面,『你瞧,我都喝完了。』
  我看一眼酒中艳色,横一横心,含着愉跃而满足的笑意,毫不犹豫仰头喝尽。细如缕的酒液华过喉咙似毒蛇般灵活,我笑魇如花,亦给他瞧,像孩子般的快乐,『这是交杯合卺,我一滴都不剩下。』
  他微微笑着,那样光明璀璨的真心笑容,让我生出无限暖意。他颔首,「极好。」
  我手垂落,以一种安静的姿态停驻在微凉的桌面,像一脉洁白的枯萎的细薄夕颜。冰凉的酒液已经灌入我的口,我的喉,最后直抵肺腑,侵入五内。
  但这一刻,我满足到极点,此生再没有遗憾。
  夜凉如翻月湖的水,也是柔柔的,颜色靡艳。闻得风刮过枝头,声响清晰,像是黑白无常渐渐逼近的声音,我贪恋的看着他,意图记清他最后的微笑。
  但愿,他不要怪我。
  只是良久,满心肺腑里只有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凉意,却并无任何痛楚袭击我的身体。我的气息,依旧平稳而略显急促。
  他眉心剧烈一颤,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是欲要熄灭前的惊跳。他向我伸出手来,「嬛儿,让我再抱抱你。」
  是最后他给予我的温暖吧,也是我最后能索取的。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像他靠近,有什么要紧?我快死了,只要他还活着。
  我伏在他怀中,他微粮的皮肤再度贴近我的,我的心,整个安静下来。我滴低的絮语,「涵儿小时候后很调皮,确十分机伶,不像灵犀,自小安静沉稳。他俩一静一动,可是雪魄,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三兄妹中,却是她最美&&」
  唇角微微颤抖,我说不下去了,我不能去想,去想我的孩子,我只知道,虎毒不食子,玄凌终究不会为难四个孩子。我闭上眼,似一朵从他怀中长出的柔弱夕颜,往事沉溺渐渐漫上我的心田,「清,我想回凌云峰去。」
  他似再点头,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下颔滑落,一滴,又一滴,缓缓坠上我的裸露的锁骨,洇进素白的莲花抹胸。
  我缓缓伸手去擦拭,柔声道:『清,你怎么哭了?』
  泪眼迷蒙中我 见指尖的鲜红,似有一把极锋利的刀迅即在我心头狠狠划过,我痛得猛力抬头,却见鲜红的伤花从他唇角一朵一朵以热烈缠绵的姿态怒放而下,直至我的锁骨,抹胸。
  我的泪无可止歇地滚落下来,似乎再顷刻间把我整个人烫穿,我惊惧转首,慌乱的去抓我的酒杯,他眉心因剧烈的痛楚而微微蜷曲,他按住我的手,极力绽初从容的微笑,「不用,我已经换过你的酒杯。」
  绯红的酒液残留再磁白杯底,尖针似地戳疼了我的眼,我不敢置信,凄声道:『怎么会?』
  『你我今天是第一天相知相许想许吗?妳动那酒壶时的不情愿我已经看在眼底,即便你手指还笼再袖中,左右之分,我还是能察觉的,一壶酒有毒无毒,宫中的伎俩我未必全然不知。何况皇兄是和等样人,他让你独自前来,我已觉得异于往常。』
  他声音沉重而温暖,像一床新绵裹住冷的发颤的我,『让你去关窗时,已经换过妳我的酒杯,嬛儿,我不愿妳为难。』
  身体中彻骨的寒冷与惊痛逐渐冻成一个大的冰坨子,坚硬的一块,硬沉地辗在心上,一骨碌,又一骨碌,滚来滚去,将本已生满腐肉脓疮的心辗的粉身碎骨。我的声音不像自己的,凄厉道泣血:『不会!明明死的人会是我!我死了,妳杀出去,总有一条活路。』
  他的首紧紧握住我的,「从我把妳从摩格手中夺回,皇兄杀心已起,我早不能逃脱了!」有更汹涌的血从他唇角溢出,他兀自微笑,「我早知有这一天。这杯毒酒,若真是妳递与我也无妨,那是妳选择保护自己。嬛儿,从今以后我若不能再保护妳,妳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挣扎,「我去叫温实初,你快把酒呕出来,温实初必能救你!」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月色从蒙了素纱的窗格间碎碎漏进,温柔抚摩上他的脸颊,愈加照得他的面孔如夕颜花一样洁白而单薄,死亡的气息茫茫侵上他的肌肤,乌沉沉地染上他的嘴唇,「宫中的鸩毒何等厉害,一旦服下,必死无疑。」他艰难地伸手拭我的泪,「嬛儿,妳不要哭,等下妳出去,皇兄若见妳哭过,会迁怒于妳。」
  「好,我不哭。」我拼命点头,想听他的话拭去泪水,可是那泪越拭越多,总也擦不完。
  他伸手吃力地拥抱住我,极力舒展因痛楚我扭曲的容颜,「嬛儿,我死后,妳切勿哀伤。妳要答允我一件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平安活着。」他的气息有点仓促,似廉卷西风,落叶横扫,「雪魄那孩子,真是像妳。妳有妳的孩子,一定要好好活着。」他轻轻一叹,「抱歉。嬛儿,我中就不能在妳身后一步的距离在保护妳。」
  我拼命摇头,「不!不!清,凌云峰一别已成终身大错,我求你,你别再离我而去!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愿意在宫中,你带我走,带我走!」
  他无力的手颤抖着亲抚我面颊,那么冷的指尖,再没有他素日温暖的温度。他拼力绽出一片雾样的笑意,「有妳这句话,我此生无憾!」他的声音渐次低下去,「我心中,妳永是我唯一的妻子&&」
  泪水漫涌上面颊,月光白晕晕的,似一口狰狞的利齿,咬住我的喉咙,痛楚难当。我豁出去了,轻声在他耳边呢喃,「予涵,灵犀,还有雪魄,都是你的&&」
  几乎在同一瞬,他的头,轻轻地从我的肩胛滑落,慢慢坠落至我的臂弯。他便那样无声无息地停泊在我怀中,在无一缕气息。
  夜风衣点一点衔开了窗子,清冷的月光下见台角有小小繁茂白花盛放,藤蔓青碧葳蕤,蜿蜒可爱。花枝纤细如女子月眉,花朵悄然含英,素白无芳,单薄花瓣上犹自带着纯净露珠,娇嫩不堪一握。
  彷佛还是他清朗的声音徐徐自身后:「妳不晓得这是什么花吗?」
  你再也不会这样问我了。
  他死了。
  胸前还有他吐出的温热的鲜血,逐渐的,冰凉下去。
  和我这颗心一样,永远失去了温热的温度。
  他死了,这个我爱了一辈子,牵肠挂肚了一辈子的男人。为了我,他死了,死在我的怀中。
  我的脸贴着他的脸,许久了,我们没有这样接近过。
  可是他死了。再也不会和我说话,再也不会用那样温和的眼神看着我,劝慰我,再也不会和我写诗、弹琴、奏笛。
  长相思与长相守,终究,是永世不能相守。以后的漫漫长夜,为有长相思催人心肝,如一剂鸩毒,慢慢腐蚀我的心,我的肺腑,把蛀蚀成一具空洞的躯体,永生不得解脱。
  泥金薄镂鸳鸯成红笺,周边是首尾相连的凤凰图案,取其团圆白首,凤凰于飞之意,并蒂莲暗纹的底子,团花紧簇,是多子多福,恩爱连绵的寓意。
  合婚庚帖。
  玄清  甄嬛
  终身所约,永结为好
  愿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岁月于我,已是千刀万剐地割裂与破碎,再无静好之年。可是,我连随他一起死去都不能够。
  良久,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抱在怀中他的身躯已经彻底冰凉。我冰凉的嘴唇吻在他同样冰凉的额头,心痛到没任何知觉。我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缓缓打开殿门,一缕月光无遮无拦洒落在我身上,照得整个人如冰霜冻结一般。
  百步之外,明晃晃的刀刃之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转首,四下皆是盔甲寒光。是李长的声音,他一溜小跑上来扶住双足无力的我,悲喜交加,「娘娘出来了!」
  我一指那些兵刃,问道:「那是什么?」
  李长难堪的低下头,却是守卫宫禁的羽林总领夏刈,他双拳一抱,恭敬行了一礼,「奉皇上密诏,若是娘娘出来便宣读圣旨﹔若是除了娘娘之外还有旁人出来,那么无论娘娘也好谁也好,一律格杀勿论!」
  夏刈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我眼前一嘿,玄凌,他果然志在必得,筹谋周密!
  我的声音沉静得似乎不是自己的,「本宫安然无恙,已经出来了。」
  夏刈的脑袋往我身后一探,追问道:「那么&&」
  我死死咬着嘴唇,半晌,冷冷道:「清河王暴毙。」
  夏刈心满意足一笑,向李长道:「请公公宣读圣旨。」
  李长见他凶神恶煞铁塔似的一座,也不由打了个寒噤,取出早已备好的圣旨,「淑妃甄氏听旨──」
  我茫然跪下,耳中听得李长尖锐的声音一字一字扑进耳朵,「中宫失德,朕遥感六宫无为六宫之表率,朕心特许,册为皇贵妃。钦此。」
  李长扶起我,悄悄拭去眼角泪光,勉强笑道:「恭喜娘娘,这是前所未有之喜──」
  「呀──呀──」,有昏鸦扑棱着翅膀飞过沉寂的天空,我清楚地知道,有一种东西,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李长扶着我往桐花台下走去,口中道:「皇上知道娘娘劳累了,特意在水绿南熏殿设了夜宴等候娘娘。」
  夜风甚大,鼓起我宽广的衣袖,翩翩如蝶,也是死了的,毫无生气的蝶。一朵紫色的桐花从枝头轻坠而下,花茎断处还洇着稀薄而萎黄的汁液,软软「扑──」一声,落在我沾血的怀袖中,我随手拈起,只觉自己也如这落花一般,再无可依。
  我足下一滑,整个人滚下桐花台去。李长厉声惊呼起来,「娘娘──」
  右足的膝盖痛得钻心裂肺,我在痛晕过去的瞬间,忽然忆起娘的话。惊鸿舞是要跳给心爱的男子看的。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舞了。
  干元二十七年五月十七,清河王玄清暴病亡于桐花台。干元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七,清河王大殓,侧妃甄氏痛哭灵前,触棺而亡。
  那一日,李长自清河王府回来时仍有满面泪痕,「隐妃哭得晕过去好几次,待到要为王爷盖棺时,隐妃一头碰了上去,血溅三尺。当时隐妃还未断气,硬撑着爬进了王爷的棺樽,紧紧拥住王爷,再咬舌自尽。咱们这才明白隐妃的意思,是要跟王爷生同寝死同穴,生死相随。」
  彼时我正在佛前念着《往生咒》,闻言心底惊痛,手上一个力道不准,手中的迦南佛珠骨碌碌散了一地。忍了数日的泪终于再度落下,我掩面,失声痛哭。
  大殓后十日,玄凌下旨,清河王暴毙,手足断折,朕心哀痛,予厚葬清河王夫妇,清河王世子交由平阳王夫妇抚养。玄凌为清河王之死数度痛哭,几废饮食,数日间消瘦不少。玄凌感伤玄清戍边寒苦,积劳成疾,遂下旨增发军晌百万两,六军缟素,同祭清河王。
  听闻旨意的时候,我受伤的腿已经能缓慢走动。太医说,行走无碍,只是,再不能舞了,亦不能跑。我只是静默地站在水绿南熏殿的书房里,手中紧紧握着无意间看到的一迭家书,在玄凌重重迭迭的书籍之间。
  厚厚一迭家书,每一字每一句皆是玄清亲笔所书,慰问王府近况,宫中安好,叮嘱玉隐与澈儿要好生保养,一字一语,平淡而温和,是加长的体恤。只是每封家书的最末,总是以最工整的小楷写着三个字──淑妃安?
  玉隐的回信往往长篇累牍,字迹娟秀,絮絮书写平安,字里行间唯见相思。家书的最后,是三字的簪花小楷──淑妃安。
  落款,是漫漫两年的春,夏,秋,冬。横亘四季朝夕。
  无声哽咽,一层层的悲翻涌上心头,酸痛不可遏止,泪水潸潸而下。大滴大滴的泪珠灼热地滑落在皇贵妃明皇蹙金飞凤华服之上,晕出斑驳的泪痕,转瞬便淹没于今丝绣纹之间。
  李长悄然站在我身后,轻轻回报,「奴来已经查知,这些家书,皆是贤妃娘娘索来奉于皇上,皇上看过后留档后再请人摹了王爷字激发去王府与隐妃,隐妃之信亦如是。」
  我蓦然想起,那日留在玄凌塌边的团扇,是贤妃胡蕴蓉的。
  李长忧心忡忡,「贤妃娘娘志在后位,视娘娘如眼中钉,屡屡暗算,娘娘不能不当心。」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肉中,我不动声色,淡淡道:「知道了。」
  47、吹箫人去玉楼空(上)
  我受册为皇贵妃之后,固然是权势倾倒后宫,因着意外的足伤,玄凌亦对我颇多爱怜,然而,我所受的宠爱,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对镜时,亦惊觉自己一月之间的苍老变化,鬓角的发根隐约可见霜色,整张脸削尖而憔悴,眼角,已有细腻缠绵的细纹横亘其上,知道此身只是以色事君上,费心保养多年,不过短短月余,却仿佛十数年时光从我面容上虫虫逃逸而去。
  是了,我老了,又有足伤,色衰,自然爱驰。
  何况我的骤然衰老,是让他疑心的,即使卫临曾数次向他回禀,&娘娘是惊忧过度,足伤疼痛才致使容颜憔悴。&但我在无数次转身后,感觉到他狐疑的目光如钢刀,刀刀刮得我背脊发凉。
  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了然一笑,这是宫中女子的命数。
  笙歌饮宴圣心欢悦,皆在胡蕴蓉的宫中。宠爱,恰如渐渐西移的日光,此刻,正无比明媚光耀的停驻在风华正茂的贤妃胡氏身上。何况,他此刻深得玄凌的信任。
  因而,即便有我的皇贵妃身份,宫中权势最煊赫的,终究是胡蕴蓉。
  我默然低首,目光停驻在床下摇头晃脑的涵儿和润儿身上,他们的声音还稚嫩,然而朝气蓬勃,像新生的草,谁也不能遏制他们的长势。
  我慈爱的微笑,幸好,我还有我的孩子们。
  干元二十七年就越,天降暴雨,连绵数十日不歇,京师如浸在大水中一般,百姓寒苦无依。
  已是入秋时节,依旧有雷暴天气,一日间数度见雪亮闪电横刺暗沉天空,雷声如鼓如潮。天象之变,人心莫不惶惶。民间相士夜观天象之变,皆云是祸。民间*乱纷纷,最终的矛头竟指向紫奥城----东方多雨,钩弋女祸。
  彼时,已是钦天监司仪的季维生垂手恭立于仪元殿内,不假思索的加以肯定,&民间相士之言并未有误,帝都位于东方,连日多雨雷暴,主女阴之祸,至于钩弋女祸之言,微臣所知,钩弋夫人,乃汉武帝宠妃,恕微臣大胆,应指皇上身边的地位极尊贵宠妃,又与玉有关。。此女蒙蔽上苍,故而天象大变加以怒遣。&
  玄凌正为天灾人祸烦不已,不觉挥手道:&蒙蔽上苍?朕乃天子,蒙蔽上苍便是蒙蔽朕,试问朕的后宫,会有谁敢蒙蔽朕呢?胡言而已。&
  是蕴蓉娇俏的声音甜糯米一般黏人,&那也未必&
  季维生这数月来与胡蕴蓉走得很近,曾屡言蕴蓉有凌云之象,胡蕴蓉为他维护,也是情理之中。
  夜已凉,我牵着润儿得手立于仪元殿外,大雨如注,雨水沿着殿*的瓦当激流而下,似密密的珠帘隔住人的视线,朦胧的水雾中望出去,原本朱红色的宫墙被漫成威严的深红,倒称的金碧辉煌的宫殿有着水洗后的亮泽浮光,李长满面为难,搓着手向我道:&皇上嘱咐了,与季司仪有要事商谈,谁也不得见。&
  &谁也不得见吗?&我悄然一笑,目光幽幽如一息烛火,&那么贤妃呢?&
  李长示意我悄声,苦笑道:&贤妃娘娘如今得皇上专宠,自然非比寻常。&
  是了,自我被册封为皇贵妃,荣耀无极,掌六宫之事,后宫之事自然皆由我掌握,可出如仪元殿,却是胡蕴蓉渐渐做的熟惯之事了。
  仪元殿近在眼前,可以隐约听见里头的对话。只是,我已是被摒弃在外,不得随意出入之人了。
  我淡淡一笑,&那么本宫再耐心等候。&伸手挽一挽被水雾濡湿的鬓发,却赫然见洁白指尖赫然呈现鸦翅般的黑色,才苦笑惊觉,原来谨汐细心为我染了两个时辰的发根已经不起雨雾润泽,被化开了少许。
  豆大雨珠滴在汉白玉台阶上,噼啪作响,像一个个爆栗的声音,激起无数雪白水花,润儿看着我,轻轻道:母妃,我好冷。
  我温文的笑,愈加握紧他冰冷的小手,弯腰紧紧拥住她,&是母妃不好,出来时不及为你多添件衣裳,等下回去母妃就亲手帮你穿上,好不好?&
  我心下一酸,不知今日过后,润儿还能否鞠养在我的身边。听闻蕴蓉已数次相玄凌提出,&和睦年幼无伴,而皇贵妃多事辛劳,想把予润接到身边抚养&。玄凌未置可否,然而胡蕴蓉眼下最得玄凌信任,再多求几次,玄凌未必不允。
  蕴蓉从未想过要抚养润儿,最近时常提起,不过是志在后位而已,无子的蕴蓉一旦抚养皇子,便是登上后座的有力一举。
  我叹气,轻轻抚一抚润儿的头发,后宫之争,何必连累无辜稚子,何况,润儿是眉庄临终托付于我,我怎可情意让他被别人带走,甚至沦为棋子。
  润儿年幼,尚不懂得这些曲折心事,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好。&他粲然一笑,&母妃天天给润儿穿衣服,可是很少给涵哥哥穿衣服。&
  我俯首吻一吻他光洁的小额头,微笑道:&因为母妃最喜欢润儿,是不是?&
  他极高兴,很响亮的答了声:&是!&
  几乎在同一瞬间,殿门豁然打开,蕴蓉穿着瑰红色织金的明媚衣裳,金丝牡丹披帛长长的流曳于殿前,似两缕金红霞光自云端拂过,对比我的明黄服制,愈加对比出我的衣衫呆板和他的年轻貌美。在看见润儿的一瞬间,她的眸色骤然一亮,含了满面笑意,弯腰拉住润儿的手,&润儿怎么在这里?等了许久了吗?&
  润儿按着礼仪,极恭谨的唤了声:&贤妃娘娘。&
  胡蕴蓉的笑容恰如被乌云遮住的日光,*的一敛,很快又笑道:&唤我母妃就好,润儿可要去母妃宫中玩会儿,母妃宫里有许多新鲜玩意儿,你喜欢玩什么?七巧板、木麒麟、蹴鞠球还是风铃塔?或者你可以和和睦帝姬一起玩耍。&
  润儿低了头,往我身边靠了靠,仰头向我道:&母妃,我们再不会去,灵犀姐姐要找我了。&
  我温和道:&好,咱们见过你父皇就早些回去。&
  蕴蓉似是才发觉我的存在,笑容轻轻一漾。&皇贵妃也在,方才没瞧见真是失礼了。&一抹骄矜之色从他含笑的眼底漫出。&四殿下越来越可爱,难怪皇贵妃钟爱异常,何时去我宫中常住便好了。&
  我不与他置气,只是和婉一笑,&润儿自幼长在柔仪殿,只怕不惯。&
  塔唇角的弧度愈加扬得高,声音清亮,&三年五载之后,只怕都惯了。&她美目流转,掩口笑道:&方才皇贵妃说要见皇上,只怕皇上此刻不得空了,正与季司仪有要事商谈呢。&
  雨雾如注,激起几许秋寒,无数水泡在**的水潭里浮起五彩流光,旋即被新的雨水打破沉寂,我沉静道:&妹妹既这么说,我也不便进去了。&
  我拉过予润得手转身欲离去,蕴蓉笑吟吟的看着我,眸色如这阴暗的天空,沉沉欲坠,她的声音轻柔而隐秘。&姐姐曾经的闺名是不是叫甄玉嬛。&
  我淡淡道:&妹妹怎么这样耳聪目明。&
  胡蕴蓉唇角含着诡秘的笑意靠近我,身上带着龙涎香润泽的香气。&姐姐的三位妹妹名玉隐、玉姚、玉娆。妹妹才斗胆揣测。&
  &只是很早我便不喜欢这个玉字,弃之不用了。&
  她的笑意在满天雨水之下显得淡漠而阴冷,&可是。姐姐这是甄家玉字辈的儿女,不是吗?&
  下令将我禁足的日子是在九月十四,此前数日,宫中关于&东方多雨,钩弋女祸&的留言风传不止,,而我旧日的闺名玉嬛二字亦在妃嫔中间流传开来,而所谓蒙蔽上者,逐渐的,连玄青将我自莫格军中带回之事亦被传得不堪入耳。
  李长满面愁容来宣旨时我正坐于床下一副&柳絮春华图&,淡淡柳絮轻尘,要用极浅淡的银白丝线一毫一毫绣在洁白素锦上,看得久了,眼睛会酸痛发花,仿佛是幻觉一般,看着绣像上的娇艳春花一朵一朵肆意怒放开来。
  我神色平淡的结旨,不去觉察李长眸中的悯色,他温言道:&娘娘自己保重&
  我低头重新专心于绣像只上,淡淡道:&无妨,昔年贞一夫人亦曾因天象被禁足,后来也能否极泰来。&
  李长道:&贞一夫人曾为此事去劝过皇上,只是这雨。。。。&他抬头看着窗外瓢泼大雨,忧心忡忡,&贤妃娘娘他。。。。&
  我啪的一声拍上桌案,桌上搁着的一把小银剪子*的跳起来,锋利的剪头险险戳到我身上,我不顾好友跟随李长而来的侍从在外,扬声怒骂道:&一切过错都怪季维生巧言令色,令皇上误解本宫!本宫不能出此未央宫,必定日日诅咒竖子,要其不得好死!&
  李长忙劝我低声。连连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我犹不解恨,&季氏有眼无珠,妄观天象,本宫定要他有碎尸万段的那天!&
  我再度回宫后一向驭下宽和,甚少有这样疾言厉色怒骂的时候,随时在外的宫人侍从无不变色乍舌。
  大雨哗哗不止,整个未央宫浸在一片嘈杂阴湿之中,灵犀从未见过柔仪殿中如此死气沉沉,宫人相对垂泪的场景,不免畏惧,水汪汪的眼中尽是欲落未落的的眼泪,紧紧依偎在我身边。
  我紧紧拥住她,面向落着无尽大雨的天空,沉声道:&不怕!有母妃在,什么都不必怕!&
  自我禁足,宫中妃嫔皆不可来柔仪殿探望,唯有胧月,她贵为帝姬,又生性大胆,常常不顾禁令出入柔仪殿中探望我与几个孩子,玄凌不忍过分苛责于她,倒也由得他去。
  胧月每每来,皆带了新鲜瓜果糕点分与诸弟妹,偶尔驻足立于我身边,长久的看我绣着柳絮春华图,终于,他忍不住出言询问,&母妃,你被禁足也不焦急吗?&
  我莞尔,&若我焦急,你父皇会解了禁足令放我出去吗?&
  胧月想一想,默默摇了摇头,又道:&可是母妃只是绣花打发日子,也不会厌倦心烦吗?&
  &不会&我注视着胧月,目光温煦如四月的阳光,&你瞧这柳絮,在骄阳下翻飞若清淡梨花,可有多美,柳絮此物,是春日胜景,极受人咏叹,可是此物,有时也会是要人性命的东西。母妃绣这个,是想时时提点自己,事情往往有正反两面,即使此刻身在逆境亦无须灰心,若在顺境得意之时,也莫忘杀身之祸或许转瞬即到。&
  胧月似有沉思之状,她微含怯意,问我道:&母妃,我也会这样吗?&
  我含笑握住她的手,&大约不会,因为你是帝姬,这是你比我与德母妃幸运的地方。&我微微沉吟。&只是你要当心,居安思危,才不会招致祸患。&
  胧月乖顺的点点头,自从我小产之后,胧月的性子沉静许多,不复幼年时任性活泼,似一株婉转的女罗,缓缓长出坚硬沉默的枝叶,她的眸光环顾柔仪殿四周,最后注视着窗外依旧不停歇的茫茫大雨,忽然轻声道:&母妃虽被禁足,单衣食用度丝毫未损。其实那日李长来宣旨,母妃不该痛骂季维生。如今人人尽知母妃不喜她,反而贤妃更赏赞季维生了,母妃得不偿失。&
  &是吗?&我浅浅的笑,又拿起银针绣了几针,转首看着窗外雨水打损了数珠翠绿芭蕉,不觉自言自语,&玉还是没有停呢,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去。&我问道:&我被禁足已有几日了?&
  &七日&胧月精致的面庞上露出深深的隐忧,&因为母妃被禁足而大雨未停,昨日德母妃听闻贤妃已向父皇进言,是对母妃惩罚不足才天怒未歇.&
  &那么他以为该如何?&
  &贤妃向父皇建议,废去母妃位分或是只给母妃更衣或采女的名位。&胧月瞥一眼在旁玩耍的润儿,不觉微露忿然之色,&她还说,母妃现在被禁足,不应抚养润儿,她想要带走润儿。&
  &那你父皇肯吗?&
  胧月缓缓摇头,神色稍稍松弛,&还好父皇尚未答应,只是贤妃一向痴缠,只怕父皇总会有答允的一天,德母妃维持忧心如焚,夜不能寐,想要与贵母妃商议同去为母妃求情。&
  我不徐不疾到:&胧月,你已劝告母妃不应怒形于色。那么你也该知道,身为宫中女子,做人不可颜形于色,做事不可急于求成,否则只是自毁长城。你回去也要劝告德妃,不要为我的事操心。&我招手示意他靠近我,轻轻附在他耳边道:&此时除了你,谁也没有办法。&
  48、吹箫人去玉楼空(下)
  数日后的清晨,雨水有渐渐停止的趋向,偶尔有如注的雨水滑落,&&那是积存在阔叶芭蕉上的残雨会从青翠的叶尖&哗&一声沥的满地,
  从东方微紫的晨曦中有高贵明黄的灿烂日光照进紧闭的庭院。我抬头怡然微笑,&皇上来了。&
  他含着淡淡的笑意,&朕来了,你不觉得意外?&
  &怎会?&我停下手中的绣活,微笑道:&这里是皇上的家,皇上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臣妾何须意外。&
  玄凌好些日子未曾踏足柔仪殿,几个孩子一见之下,不觉得扑到他的身上,扭股糖似得一个牵着他的手一个拉着他的衣服,涵儿最活泼,一蹦抱住了他的脖子,亲亲热热喊了声:&父皇&&&言未完,泪先落下来。
  我温柔的扶着涵儿的背,微笑道:&男子汉不兴哭的,父皇政务繁忙才没有来看你们,今日不是来了么。&说罢递了个眼色给玄凌。
  玄凌的尴尬因为孩子的亲热与孺慕之思而被轻而易举的化去,不觉更生了爱子之情,一手抱了润儿,一手抱过灵犀,任由涵儿挂住他的脖子撒娇,只是看不够似得。他一叠声地问我:&雪魄呢?&
  我温婉道:&前几日大雨雪魄没有睡好,此刻乳母抱着哄睡了。&
  他哄了几个孩子去吃点心,才在我近旁坐下。
  因为连续近十日的禁足,我在静养中重新染黑了双鬓,眼角的细纹因日日以蛋清敷面而退减好些,亦在槿汐的巧手之下用脂粉掩饰的天衣无缝。而因素日无事,我也只穿着颜色清艳柔和的紫绡宫装,不饰珠翠。玄凌细细端详我的容颜,不觉颔首,&一别数日,嬛嬛好似年轻许多。&
  我扶一扶脸颊,似喜非喜道:&皇上是指臣妾曾老去许多么?&
  他自觉失言,不觉笑了:&没有,一切如旧。&
  我绣了几针,亦抬首含笑向他,&在臣妾心里,也是一切如旧。&我揉一揉额头&臣妾只是觉得今日并未有头疼之事在屡屡发生,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颔首,轻轻伸手拢过我,&朕知道叫你委屈了。&
  我轻轻绽放笑容&皇上来了,自然是打算不再叫臣妾受委屈了。&
  &的确。&他轻轻颔首,眉心微动,怒气便不自觉的溢出,&蕴蓉,她骗了朕这么多年。&
  映着窗外逐渐清明的晓光,我愕然,&此话怎讲?&
  玄凌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搁,&她那块玉璧、、、&
  在玄凌略显愠怒的叙述中,我才得知详情。那日因我被禁足之事,胧月在仪元殿与胡蕴蓉起了争执,一时失手碰碎了蕴蓉的玉璧。蕴蓉向来视此物为吉物,日日挂在胸前,不肯轻示与人,一时被胧月打碎,如何不大怒,连玄凌亦动了气,斥责之余命胧月一定要修补完整,否则一定重重责罚她。
  胧月向来被玄凌捧在手心里习惯了,如何能受这样的委屈,一怒之下找了宫里巧匠,皆说只可以金镶玉之法修补,否则无计可施。胧月只得找到温实初逼他出宫去寻能工巧匠,温实初无奈之下找到宫外年资最久的巧手师傅,递上玉璧之后那师傅竟踌躇不决,温实初起疑后百般追问,才知这师傅十数年前曾做过一块一模一样的。温实初深知蹊跷,马上带回自己府邸,并在当夜带他入宫面圣。
  我安静的傍在玄凌身边,在惊诧之余亦叹息,&贤妃出身豪贵,何必再有此居心。&
  他眼底有冷冽的怒色,&嬛嬛,她居心叵测,十数年前就妄称握玉璧而生,是的朕纳她入宫。为了与你争宠夺后位,她竟不惜以厌胜之术诅咒与你,使你病痛缠身,容颜憔悴。&
  我闻言不觉大惊失色,&臣妾竟被贤妃诅咒么?&
  玄凌颇有厌恶之色,&朕因她伪造玉璧一事下令搜查燕僖殿,谁知竟在她宫中花木下挖出数枚木偶,那些木偶显然埋下有些年月,皆以生出苔藓,上面刻着你与朱宜修的姓名,还插着银针数根。宫中最忌厌胜之术,她为求后位,竟狠毒至此。&他冷冷道:&原来季惟生所言是指她,什么东方神鸟发明,一会又成了凤凰临位,又与玉有关,无事生非,兴风作浪皆是她,还以玉璧之事蒙蔽朕多年,难怪天怒人怨,还敢怂恿朕废弃与你。&他面色阴沉如晦,&朕以废去她贤妃位份,降为才人,另居别宫,无招不得外出。&
  我默然片刻,迟疑道:&但是,和睦帝姬还年幼,皇上不得迁怒帝姬。&
  玄凌微微收敛怒色,颔首道:&朕已把和睦交给燕宜抚养。燕宜性情贞静,比她更适合养育孩子。&
  &经此一事,皇上不宜再有废弃朱氏另立新后之想了。&我正色起身,肃然下拜,&皇上一日有此想法,难免有人产生觊觎之心。皇上既已答应昭成太后&朱门不出废后&,那么就请皇上明告天下,不再立新后,亦不废后。如此,后宫才可人心安定。&
  玄凌深深瞩目与我,似有思虑之意。良久,他俯身看我,&嬛嬛,你真这样想?&
  我仰起面容,坦然回视他,&是。&
  他含了一缕微不可见的笑意&可是经此一事,朕以属意你为皇后&
  我俯首再拜,&臣妾已蒙皇恩殊荣被册为皇贵妃,实在不宜再受荣宠。何况皇上答允太后之事不宜因臣妾而变,若与纯元皇后比肩,臣妾也怕折福折寿。&我轻轻启唇,道出难言之隐,&皇上破例而册臣妾为皇贵妃,朝廷中已经物议如沸,司空大人不是屡次进谏了么?臣妾不愿居炭火其上,使皇上为君臣夫妻情分为难。&
  他淡淡一笑,伸手扶我起来,神色清远,&若如此,朕也不勉强你。&他停一停,&不过,你若真有夺后之心,那么与胡蕴蓉也无甚区别了。&
  我浅浅一笑,凝眸与他,&只是臣妾还有一个小小要求。&
  他和言道:&你说。&
  &臣妾不喜季惟生在宫中。&我沉吟。&毕竟他与胡氏曾往来密切。&
  玄凌思量片刻,&他曾考过科举,虽然和胡氏往来甚密,但也不算偏袒她。你既不喜欢他在眼前,那就放他一任外官吧。&
  我&扑哧&一笑,侧首道:&他其实也不坏,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到底是皇上爱惜人才,由得他去吧。臣妾只求眼不见为净。&
  数日后日光晴朗,我沿着红墙朱壁坐轿自德妃宫中回来,正遇上从仪元殿谢恩出来的季惟生,他驻足向我行礼,我微微侧目,淡淡道:&恭喜季大人了。只不知皇上给了你几品官做?&
  &从七品县丞。&
  我意味深长的一笑,&比起钦天监司仪五品官职,外放出去可委屈你了。&
  他默然颔首,随即扬眉一笑,&在钦天监,司仪已是最高的职位了,不比县丞,用心做事总还有些前途。只是微臣不过是有点善观天象的本事罢了,如何能外放为地方小吏,皇上为难微臣了。&
  &善观天象,能知晴雨,又明人心,已是很好的本事,若再加上为人聪明知进退,更是大有前途。只是本宫总觉得区区一个县丞有些委屈。&
  他一笑,恭声道:&微臣以娘娘为榜样,不计较一时得失。多谢娘娘关怀。&
  我侧首看他,绽放出轻柔若秋光的笑意,&本宫要多谢你才是。一路保重。&
  他垂手恭送我离去,亦头也不回步出紫奥城。
  秋风卷起永巷青石板上几脉枯黄落叶,瑟瑟有声。我半倚在轿上闭目歇息,感受着宫墙下的风透过轻绡沁上肌肤的微凉。
  落叶堆积满地,落尽翠叶的枝条凄然伸向唯一一线可见的天空,触目皆是没有生命的枯黄色泽,一向唯有低等或是失宠嫔妃居住的永巷更见萧索凄清。
  也不知行了多久,只听一声清冷如霜的声音呼唤道:&皇贵妃万福金安。&
  我睁开双眼,一抹苍翠深绿撞进眼帘,在朱红枯黄映衬下的永巷中叫人顿生清新夺目之感。
  是叶澜依。
  自玄清离世后,本就喜欢穿绿色的叶澜依愈加只穿青碧色衣衫,配着月白色纱裙,一应首饰多用纯银装饰,冷清中更见柔婉。亲王过世,嫔妃无需素服,澜依只是以她的方式怀念着清,何况,自玄清离世,她已经很少愿意再侍奉玄凌。
  这样的痴情,我是不能够的。
  我心中募然一酸,温和道:&滟嫔请起。&
  她静静神,一双狭长幽深的双眸只幽幽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会意,落轿行至她身边,清婉道:&秋色正好,滟嫔可愿陪本宫走走?&
  她轻轻摇头,鬓角吹落的一带发丝松松落在肩上,须臾,又被风扶至面上吹乱。她恭顺的神情与眼中深刻的凛冽迥然不符,她淡淡道:&多谢娘娘垂爱,嫔妾还有事先行一步。&
  我瞧她神色如常,以为她已放下了对玄清的伤心,心下稍稍安慰,嘱咐道:&斯人已逝,你多多保重自己。&
  她原本沉静着的面容,闻言不觉灿然一笑,露出细白如贝德牙齿,光艳四射,&这个自然,嫔妾是皇上的人,这条命矜贵保重,自是大有用处。&她倦倦打了个呵欠,呵气如兰,&长久没有去狮虎苑走走了,也不知嫔妾从前养的那只豹子多大了。&
  我颔首到:&你既有事,先去也好。&
  她停一停,&方才嫔妾从仪元殿来,皇上道深秋合欢落尽惹人厌烦,已下旨将镂月开云馆上所有合欢尽数砍去。&
  我心里狠狠震了一下,忧虑与悲凉齐齐涌上来,似十二月冰水漫便全身,终究,只是未然一声歉意,&皇上连这些合欢都不肯留下了。&
  她轻轻一叹,如烟眉宇间暗含迷茫与愁思,&那些合欢是先帝所赐,意在要王爷年年如意,岁岁合欢。&
  那是玄清最当盛时的岁月,亦映着玄凌的落寞与寡欢,是不被父亲所珍视的岁月,大约玄凌一生都不愿去触碰的回忆。
  &皇上的旨意很对,人都不在了,何来岁岁合欢,砍了也好。&她不在意我微微惊愕的面容,目光轻轻在我面上一挖,不觉轻蔑一笑,&嫔妾晓得娘娘说不出口,也不能说,所以替娘娘说了。&
  我心中一松,依旧是娴静姿态:&说什么?&
  她靠近我,语不穿六耳,&那些合欢是你册封淑妃那日他送你的贺礼,是不是?未免你夜夜为此心痛,嫔妾便道自己夜不安寐,要留合欢烹煮疗药。&她扶一扶心口,&还好,皇上同意了,要人把那些合欢移植到嫔妾宫中。&
  我深深凝眸,心底生出如水的温静安慰,&多谢你。&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曲水发簪上的银流苏沙沙的打在她光洁的额边,有冷清曲折的光泽,&嫔妾是不舍得那些合欢花。&她潋滟眉眼在我面上含嗔带怨一扫,骤然化作冷毒利刃,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别轻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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