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音响一些就手脚发麻是怎么回事,是什么问题

本文是《卫溪》的兄弟篇,讲周延大学毕业后的故事。强攻娘受,宠爱文,温馨。周延从小就是个肆无忌惮的人,不受束缚,恣意行事,放荡生活。可以肆无忌惮的爱,抛弃,对人好,也可以将人打入地狱……而苏逸宁就胆怯,自卑,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思维里,想象世界就是他生活的那方块小地方,然后在空想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太过孤单,希望被爱,可又退缩着,逃避着,怀疑着,不敢爱别人,也不敢接受别人的爱……就是这样两个人之间的故事。《要塞》里说,人跟要塞很像,必须限制自己,才能找到生活的意义。因为“娘”而被歧视欺负,生活在自卑中男生女相的苏逸宁;因为家世显赫家庭生活不幸福,而为人嚣张私生活混乱的富家公子周延;两人相遇在书店,从此,苏逸宁的安静与温柔为脾气暴躁的周延筑起了一个温暖的家,周延的是否也能够成为苏逸宁的避风港? 第一卷 第一章 书店初遇    华灯初上,城市里霓虹闪烁。  还是盛夏时候,从车里出来,热浪如同汹涌的潮水扑来,让人瞬间有被闷热窒息的感觉,走几步就能出一层汗。  “妈的!怎么这么热!”周延粗鲁地大骂了一句。  此时人行道上忙忙碌碌的行人,匆忙的脚步,麻木的脸孔;车道上飞快行驶的车辆,飞快的生活节奏,这是个利益金钱欲望的世界,浮躁势利。  霓虹不断变换的色彩闪得眼花,听到小店子里传出的歇斯底里的情歌,周延只想骂一句“他妈的!饥渴得欠操了才唱这么骚!”  虽想骂,但看了周围一眼,并没有骂出来,只是觉得更热更燥了。    他本来应该将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去的,然后直接上娱乐城的楼,但今天他却将车停在娱乐城对面的嘈杂大街边上,他大姐让他帮带一本书,说娱乐城对面有一家两层的小书店,不知道他大姐是怎么知道这家书店的,反正他三五不时来娱乐城就没有注意过这边的这些店子,另外一边不远处的各家酒吧他倒是摸得很熟。    又咒骂了一声,周延才走进书店。  书店里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一般,干净安静,主要是凉爽。  周延站在空调边上吹了两分钟才想起来,他进来是来买书的。大姐也真是的,随便找个人来买就行了嘛,非要让他来。  看到高高的书架,一本本印着铅字的书册,给人庄重的感觉,周延自认为自己是痞子心态,看到这些庄重的玩意,现在虽没有以前那般厌恶了,但还是舒服不起来。  走到台前去问了服务生他要的那本书在哪里,服务小姐查了一下,说在二楼E柜3层,因为这里没有剩余的服务生在,只好麻烦他自己到二楼去拿。  周延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上了楼。    书架最上面一格总是放些非常专业或是很偏的书,逸宁将手里已经看完的《存在与虚无》又快速翻了翻,踮起脚尖要将书放回书架最上层去。  这个书店是距离他住的地方最近的较大较全的书店,而且环境也不错,二楼安静干净人少,他几乎每天吃完晚饭都会走二十多分钟来这个书店,然后在这里看两个小时左右书,看到书店十点钟关门前一会儿离开,他一般就在二楼看书,看得多买得少,主要是这里书最便宜打到八折,而在网上买要更便宜一些,不少他想收藏的书,都是先在这里看了,然后又去网上买,有时候,他觉得白看得非常不好意思的时候,才会掏钱买一本。  毕竟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生活费并不便宜,他一切都得节俭,即使面对自己最喜欢的书,他也要再三考虑才会决定是否买下来。    不习惯和人交流,也不习惯被人盯着看,他总是喜欢戴着压得低低的鸭舌帽,所以,即使这里的服务生会因为他白看书对他露出不友好的表情,他也看不到,看书看得比较心安。    他也长了一百七十五公分,无奈书店的柜子实在修得高了,最上面一格,书店里的服务小姐需要用梯子才能拿书,而他惦着脚费力一点可以够到书,每次看最上面一格书的时候,都拿得辛苦又放得辛苦。  今天有新书上架,将最上面一格挤得满了,逸宁脚尖都垫得痛了,手也举得酸了,书硬是没有插进去。  然后,他又实在不想去找服务生借梯子,他虽在这里看了有近两个月的书,但他一次都还没和这里的服务生说过话。  别人放不上去估计便会将书随便扔哪里算了,但逸宁有个毛病,就是东西一定要归回原位,不然就会有强迫症,整个人心里总惦记着这事,坐立不安。  逸宁正为难,一只大手就将他手中托着的书拿了过去,然后,很轻松地就插进了最上层里。    逸宁有些惊讶,抬眼看这个帮他忙的人,因为帽檐遮挡,和这人实在很高,他只见到了这人的坚硬的下巴,还有轻动了一下的喉结,见到这人身穿白色衬衫,料子是很好的,衣扣带着贝壳的莹润银色光泽,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了,露出性感的脖颈和一小点锁骨……  还从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水味,前调橘香,后调变幻成木香略带深沉的气息……    周延根本没介意这个举手之劳,只希望这个挡了他的人让一下,他能拿到被他挡到的第三层的书。  “你让一下,我找本书!”因为环境的原因,周延用了很文明礼貌还很温和客气的口气说话。  逸宁发觉自己方才居然看他看入迷了,听他一说,心一紧张,慌忙退后,道歉道,“对不起!”    书店里节约空间,只有一米宽的路,中间放着书的展示台,逸宁没有注意,退后中拌在50公分左右的展示台上,眼看着向后倒下去就要摔在展示台上,周延反应还算迅速,将他拉住了。    逸宁惊得心都要跳出来,站稳之后,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慌忙中马上向救他这人道谢,“谢谢你了!”  方才逸宁一句“对不起”,周延只觉得这人的声音非常温柔,优雅动听,像是男声又像是女声,音量很小,带着磁性,但是又颇为清亮,带着女声的那种温柔和细腻,说一句话像是在读诗一般。以为是个美女,以至于好奇地回头去看他,这才在他要摔倒的时候拉了一把。    逸宁人没有摔倒,帽子却掉了,二楼上只寥寥几人,但在他方才惊慌中惊呼的那一声里,所有人都向他看过来,看到他帽子掉到展示台上,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起来。  周延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长着这么漂亮的脸,不像是真人,倒像是画里面的美少年,头发有些长但很黑很柔顺,瓜子脸,一双挺大的眼睛,里面的眼瞳很黑很大,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带着水润的哀求的神色,皮肤很白很好,只有这一眼,他没有注意到更多细节,只是这一眼就能确定这的确是一张让人心醉惊艳的脸。  周延本还想斯文礼貌地说一句“不用谢”,没想到这人在给他道谢后慌张地拿上帽子戴上后,慌张地跑下楼去了,好像后面看着他的人都要吃了他一样。    周延混迹花丛这么多年,见多了美女美男还有人妖,一眼看出这人虽然长得精致美丽,但不是女人而是男人,然后,他脑子里浮出一个词——娘娘腔!    其他的人都还在为刚才惊艳一瞥美人就走了感到失望,周延已经很淡定地找到自己要找的书,然后往楼下去了。  他对说话娘娘腔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再漂亮的他也不喜欢。  周延在某些方面特别的现实而且功利,能带给他利益,他才会上心,一开始便把这虽漂亮但说话娘娘腔的人给排除了,之后便连想也没想。    逸宁慌慌忙忙跑下楼,将帽檐压得更低,出了书店。  书店外空气闷热,行人不少,等混到人群里,他才松了口气。  然后,今天还没有到九点,他就开始往家里走了。  本来计划今天还要看一本书的,但也只能这样了。  走在路上,周围的繁华与嘈杂好像都与他没有关系。将帽檐再压低一些,将自己看向别人的的视线挡住,然后,将别人看向他的的视线也挡住,好像,世界上便只有他一个人了一样,不用担心别人的目光,也不用自卑,不用自我厌恶。    虽然极力催眠让自己忘记,但他还是忘不掉上次受过的伤害,他再不愿意在白天出门,不愿意任何人看到他,也不愿意接触别人。  好像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能够通过他的身体看到他那日受到的侮辱,看到他的肮脏,然后唾弃嘲笑他。  他愿意将自己封闭起来,封闭在只有自己的一个世界里,不需要别人的,只有自己。  那么,便永远没有人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也没有人会知道他以后的事情。  第二章 噩梦之初    那一天对逸宁来说是噩梦,他永远不想回想,却时刻会想到;他想将它永远忘记,它却在脑海里愈发清晰;他想将它判定为虚假,但是即使是虚假,他也畏惧着惊惶着。  他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是个很无用无能的人,却没有办法改变。    逸宁父亲是国家机关小职员,母亲是工厂女工,家里条件不好不坏,从小父母工作繁忙,就留他一人在家里看家,于是和家人关系并不亲近。  很小的时候,他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漂亮,所有人都夸奖他,小朋友们也争着抢着和他玩,他也有过好些朋友,后来,家里搬家,转学到了新的学校,周围邻居也变了,加上他也长大了,可依然还是一张女孩子一般的脸,不爱说话,说话的时候声音又细又小,小时候的优点,在长大一些后就成了缺点,开始遭别人排斥和诟病,他并不是能主动和人交往的类型,因为别人的远离和排斥,就愈发的少言寡语,性情孤僻起来。    到再长大一些,男孩子就进入了青春期,班里别的男生变声声音都是变粗变得浑厚,而他也变声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声轻声说话成了习惯,声音愈发比童稚时期还雌雄莫辩,因为这个,班里的男生喜欢嘲笑他,还喜欢逗他。逗他说话,听到他声音之后又来笑话他,大家都把他当成消遣的对象。    初三的一次晚自习下课,他还有过被别的班的男生堵在厕所里的经历,幸好他身体灵活逃跑了,他又惊又怕,回到家里想找父母倾诉,可是父亲去找别人喝酒去了,母亲上夜班没有回来,他只能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空荡荡的房子里,想哭又哭不出来。    从小没有得到过父母太多的关注,这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他甚至也只能埋在心里,后来,他便愈发沉默,在家里也不太爱说话。    之后,又有一次白天被男生拉拽堵在教学楼底楼楼梯下的阴影里的经历,幸好有老师过来把那堆男生给教训走了,之后,他回家给父母说要求转学,父母问他原因,虽然他那时候还小,但依然知道他心里真正的理由即使对着父母也是难以启齿的,于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父母当然驳斥了他的要求,而且把他教训了一顿,开始说现在国企改革之类,两人工作艰难之类,说让他不要莫名其妙添乱之类……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逸宁再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朝任何人敞开了,在家里也几乎不怎么说话,幸好,父母的工作都没事,只是,父母的吵架向他说明了另外的问题,父亲有外遇,父母可能要离婚了。  在逸宁初三毕业的暑假,父母正式离婚,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问他愿意跟着谁,逸宁说哪个都可以,后来便跟了父亲,但是,父亲和母亲一离婚就再婚了,逸宁便被安排着去和奶奶住。  奶奶是个很保守且刻薄的老人,一般女孩子穿得暴露一点,她都会念叨半天,更何况逸宁是父母离婚硬塞给她带的孩子,她自然不喜欢。幸好逸宁是个很安静且尽量做到没有存在感的人,平时在家里也非常勤快,所以,奶奶对他才没有太挑剔刻薄。  逸宁三年的高中生活同样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成绩中等偏上,在这个算出名的重点高中里以这个成绩以后倒是可以考一个不错的大学。  学校按成绩分班,逸宁同班同学都很优秀,大家学习都很刻苦,时间都放在学习上,同学关系自然浅淡,即使关系好,也就是会有自己的小圈子,圈子内的人关系不错,不用说,逸宁是排除在任何小圈子之外的,他一直是一个孤独的存在。    也许是习惯了安静,还习惯了慢动作,所以,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温吞,不过,却能从动作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优雅和恬淡,动作里带着女孩子也很少有的纤细和细致,本是赏心悦目的,但他作为男生这样,便只会遭人诟病了。    他在自己班上并没有受过如同初中一样的欺负,只是,学校虽然是要高分考取的,但也有不少成绩很差家里给很多钱的择校生,里面就有性格非常恶劣的人。    逸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欺负自己,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他们所说的娘娘腔吗。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明明都是人,说话声音有些问题了,就要遭到歧视?后来,他觉得只是那些人太闲太无趣了,所以拿他逗趣而已。  以前他遭人欺负的时候,会叫唤,会抵抗,有的时候还会被他们弄哭了,后来,无论他们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发出声音来,只会冷冷地看着他们,之后,他们也许是觉得无趣了,就再也没有找过他麻烦。  虽然有经常被欺负,但逸宁一直单纯地厉害,那时候被人叫着骂两句,或是被堵着让摸一下是不是女人,他便觉得是最侮辱人的事情,后来,在他知道更多的时候,才知道,那时候所遭受的事情真是什么也算不上。    逸宁时常对着镜子审视自己,他是承认自己长得不够男人,但是,他并不觉得除此之外就和班里别的男生有什么区别了。  他们说他的声音很娘,他也有想要改改,可是,声音已经形成了,怎么也改不掉,他没有办法,只有更少的说话而已。  别人说他的动作有问题,他自己好好检查,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想改也不知道该怎么改。  逸宁只能陷在别人的辱骂和嘲讽里,只希望时间快些过,自己可以逃离。    读大学的时候,他倒轻松了很多。  同一个学校的学生都是从高考选过来的,毕竟大家素质都高些了,而且,也再没有那么无聊的人,因为一个人说话有些娘就看不惯,即使看不惯,估计也会埋在心里,大家能够尊重别人,而且能够理解别人,容忍别人和自己的相异之处。  除此之外,逸宁觉得自己没有被特别排斥,估计还有另一个原因。和他一个班里,还有一个比他更加娘娘腔的男生,而且,那个男生有公开的男朋友,性格很好,和班里的女生关系都不错,他转移了别人对他的视线。  逸宁安静地读了四年大学。    奶奶在他大二那年去世了,他请假回家奔丧,但也只看到了奶奶的骨灰盒下葬,从此,他在奶奶这里的一块地方也没有了。  每年放假回家,他最多的是去母亲那里,因为父亲又生了一个女儿,那里并不欢迎他。母亲虽然也再婚了,但是,只是继父带来了一个女儿来,母亲并没有再生育,所以,他在这里是比较受欢迎的,母亲也许是觉得从小对他关心太少,年纪大了有些后悔,此时对他比以往还更上心一些了。    逸宁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但他却没有喜欢过任何男性,也觉得不会喜欢上任何男性。有他以前受到过的歧视和欺辱的原因,还有他身边没有出现过一个能够让他倾慕的人的原因。  他想过,他要一个人过完这一辈子,并且将这个作为一个前提来实施他的人生计划。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他没有想过会有另外一个人来打乱它。    他人生的噩梦出现在他工作大半年后。  他大学时候学习努力刻苦,英语很好,在一家效益很好的大企业里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他工作很刻苦,虽沉默,但是肯干,成绩不特别突出,但也绝不会是吊车尾。他以为他会在过了实习期后,被留下来,然后继续在这家公司干下去,会在这家公司里做很久。  事情是出在一次上司视察中。    说是上司,其实是集团某某的公子,不知道到公司来做什么,但部长们都准备起来,态度变得恭敬。  逸宁从洗手间里出来,被他撞上了,逸宁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公子,被他的视线扫到的时候只是背脊寒了一下,之后就忐忑不安。    逸宁心绪不宁,感觉到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事情来得太快了。  晚间应该是部长以及以上职务陪饭桌,假如还会有另外的人,估计就是公司里几位出了名的酒量好的美女,没想到这次部长居然叫他也去,而且看着他的眼神,逸宁总觉得那眼神里带着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逸宁以有要事拒绝了,但部长说让他把别的事情都推辞掉,这种饭局必须去,然后讲了一大堆这次去了的好处,还让他要珍惜机会,一向严肃的部长最后居然还笑嘻嘻拍他肩膀说让他以后有了好前途不要忘了他之类。    逸宁酒量并不好,并不喜欢饭局。  但没有办法,只能去了。  第三章 懦弱或是坚强  在饭桌上,逸宁又见到在洗手间撞见的那个人,那个人脸上挂着笑容,部长经理们都对他陪笑恭维,称呼他为“江二少”,他看向逸宁的时候,也是带着笑容的,但是里面有一种奇特的深意。  逸宁被安排在他身边坐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逸宁怎么会不明白。    虽然他尽量少喝酒,尽量保持清醒,但是酒桌上的事情即使你想控制,也是控制不住的。更何况逸宁还是个职场新手,酒局上也不明白应该怎么推辞,而且,对方是上司,他敬酒不能不喝;部长又让自己代部门代公司敬酒之类,一圈圈下来,逸宁早醉了,后来什么事情根本不清楚。    当他回过些神智的时候,是他吐了酒,然后被人扶着在水下面冲洗,这时候他还很迷糊,有人给他灌肠的时候,他才被那刺痛和极度难受恶心的感觉给刺激醒过来。  后来,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是没有用的。  因为他挣扎得太厉害,还被绑了手脚,他只记得痛,屈辱,无能,无力,世界要崩溃的感觉……  开始想就这样死了吧!  想自杀,想报复……  脑子里一直是那个恶魔的样子,他想将这个恶魔杀掉,他想让他生不如死。  想让将他害成这样的部长没有好下场……  他什么都想过了,可是,这些都只能想,也只是想想而已。  只有在无力办到的时候,人才会去一次次假想。  他发现自己不仅身体没有力量,他也没有任何势力,没有金钱,没有可以依靠的父母,没有可以供他倾诉帮他一把的朋友……  他发现,他除了自己,一无所有,世界是一望无际的黑,没有一点别的色彩。    他是这个世界里被抛弃了的人,无论别人对他做什么,他发现他都没有办法反抗。    他只能忍,忍受一切。  他后来有觉得奇怪过,他有过很多想法,但没有一个想法是去找警察解决问题。  他知道自己的潜意识,他永远都是想成为一个淡如空气一般没有存在感的人,不希望被任何人注意到。  他当然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从小的经历,让他形成了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的习惯,他只能将事情压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样残忍的事情过后多久才醒过来,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他发生了肛裂,身体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伤,在医院里躺了好些天,他没有说话,医生以为他已经傻了或是痴了,但他自己知道他是好好的,就是很茫然。  有一个人来看过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带着眼镜,来给了他一笔钱,还说了很多话,但他傻傻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对方叹口气,把话说完就走了。  医生看他精神有问题,建议把他送到精神科去检查,逸宁不想去,后来反应就正常了一些,然后,医生就让他出院了,毕竟,他们也不想沾上这样的病人。    逸宁之后一段时间就过得很迷糊,生活颠三倒四的。  他没有再去过公司,没有去请假也没有去辞职,甚至没有去公司里将他的东西拿回来,当然,公司也没有来电话催过,也没有来电话询问他。好像他本就不存在于那家公司一样。    他在公寓里依靠泡面饼干还有冰箱里的面包之类居然度过了一个来月,也许,一天吃几块饼干的时候也有。  他后来也觉得奇怪,那样过了一个月居然没有死,也没有发疯,甚至没有产生别的错误的或是反动的世界观,比如反世界反人类反有钱人之类,也没有变得悲观厌世……  他在一个多月之后恢复过来了。  这一个月里他完全生活在自己的思维里,好像可以将事情看开了,于是,他当事情没有发生过,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反正自己永远是自己的,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那是多么不划算的事。  但是,他从此比以前更加厌恶接触别人了,甚至和家里父母的电话都打得非常少。    他仿佛恢复了所有理性和理智,他用他以前的积蓄去距离现居地较远的地方重新租了一套一室一厅有二十多平米的房子,搬了家,开始过他新的生活。  医院里来看他的那个人留下的钱,他本是用信封装起来的,后来在生活特别窘迫的时候也拿来用了,看来,比起被□之类的事情,生活上的问题是更加让人没有办法的。  有一句话,生活是最厉害的□犯,这句话一点不假。    他从大三就有写些传奇灵异小说,还出过两本书,从此,他又重操旧业,开始了写作生活,写书的钱根本没有办法支持他的生活费,后来又找到了网上翻译的工作,虽然钱也不多,但是总算能维持他的生活了。  过了最开始的艰难时期,写书的笔名也有些名气了,翻译因为做得好,也多了些单子,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最艰难的时候,水电气都要节约,没有空调,不怎么点电灯,洗澡水洗衣水甚至淘米水都要用来冲厕所,每天喝米粥吃自己做的泡菜,营养极度不良瘦到洗澡的时候自己看到都觉得恐怖的地步;两年多过去,现在终于好些了,至少可以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可以使用空调。    逸宁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进门就打扫,打扫完了就洗澡,一切收拾妥当了开始上网做翻译,之后就是睡觉。  第二天早上八点起床,洗漱,早餐是昨晚剩下的米粥,从冰箱里拿出来热热,就着糖醋泡黄瓜吃。  一般八点半过开始写作,写到中午近一点钟,热前一天的剩饭剩菜吃。  会睡半小时午觉,起来后洗澡,然后上网逛逛,开邮箱,开QQ,接翻译单子,进论坛看看帖子,看看新闻,看看书……  晚餐是最丰盛的,他会好好做饭,会做一天的饭菜量,吃完饭了,他应该去书店里看书。  逸宁对于前一天晚上在书店里发生的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但是,已经形成生活习惯了,他踌躇了一会儿,换上衣服,戴好帽子,拿上钥匙,带一点钱,就出门了。  慢慢散步消食走到书店里,并没有人注意他,甚至里面的服务生也没有给予他过多注意。  他松了口气,上二楼去看书。  拿了自己喜欢的,到二楼窗玻璃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开始翻看起来。  这一天其实和以前的任何一天都没有多少区别。  逸宁可以安心了。  今天,他九点半就离开了书店,要去超市里买一些菜。  超市每晚八点后熟食肉类和蔬菜某些水果都会打折,一般是八折,有时会有半价。  买了菜还有水果,逸宁回到小公寓里,将生肉放在冷冻室,将熟食放在冷藏室,将蔬菜处理一下了放进冷藏室,然后放水果。  这些是他要吃一个星期或是更久的口粮。  一切做好了之后,便开始打扫清洁,然后洗澡,然后做翻译,然后睡觉……  一天又过去了。    有规律能控制的生活对于逸宁来说是最安心的,他没有想过要变,一直这样过下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幸福。  他追求的也仅仅是这种幸福,从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没有想过要求更多,对比他更弱小的人怀有怜悯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对那些伤害他的人,他希望能将事情淡忘,原谅他们。  也许,这是一种回避,是一种懦弱,但这无疑是一种人必须的生活,必须的保持自我的支柱。  第四章 周延的出击  这家娱乐城是周家的产业,下面的楼层是一般游乐场所,从KTV到游戏厅到影城到生活园艺,运动练习之类,还有配套餐厅,这些是基础游乐场所,所有人都可以去。  上面便是贵宾才能进入的VIP场所。    周延刚毕业,不想就被限制住去公司里做事,那样枯燥单调的日子估计会把他烦闷死,于是求三叔周杉左求右求让他让自己到娱乐城里来跟着学做事。  周延他爸周家老二周骥不怎么管他,他的教育工作主要是周杉在做,其实也没做多少教育工作,大多在为他收拾烂摊子,他这几年总算比以前安分很多,周杉老怀慰藉感动非常,这次他的请求,周杉虽然开始不答应,后来答应地还算爽快。  主要是在这种地方的确是一个很好地培养交际,结识人的地方,虽然,在这里对于要改正周延的生活作风问题没有一点好处。    周延一身黑色西装,高大英俊,从小就在这个圈子里混,现在处理起事情来虽然有些地方做不到周杉的圆滑和周道,但也已经有模有样了,周杉甚至认定他以后便是自己的接班人,更卖力地培养起他来。    周家黑白两道都有关系,这些年来尽力漂白,和黑道尽量脱离,但是,威慑力还在,并且,还有些不可告人的事估计会一直在,于是仍然存在一些灰色部分。  周家在周延这一代有四个孙辈,只周延一个男丁,当然,这样算是除开在外面的那些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的,要算上私生子,周杉也算不过来到底他大哥和二哥在外面留了多少种。  算起来,周杉是家里三兄弟中最混的一个,但私生活却是最检点的一个,对妻子还算忠诚,对两个双胞胎女儿来说,又是最好最亲的好爸爸。这是多么不容易。    周延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一架望远镜,其实是他无聊的时候放那里的,有时候可以用来看看远处。  那天,他去书店买书后就用这架望远镜来观察那家书店,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有时候时间太难打发而已。  晚间,从这座楼上望下去,没有白天视觉范围的宽阔,对面那家灯光明亮的书店在一律光线较暗的建筑里便异常清楚,二楼朝向街道的是玻璃墙,里面光线明亮,在玻璃墙后的栏杆边上有三把深蓝色的塑料椅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并不是让周延感兴趣的地方,让他每晚都来看两眼的是那里每晚固定地最靠近玻璃的第一个位置会坐固定的人。  那人总是一身白色或米色衣服,戴着白色的上面有浅灰色花纹的鸭舌帽,有时是一顶白色上面有红色字母的,但一定是白色的底色,然后,那人有一个柔美的侧面,尖下巴,鼻梁不是特别高,但鼻子很漂亮,头发有些长了,只留下一点耳朵的形状……  因为帽子的遮挡,他的脸并不能看全。  看到他静静地翻着书,一页一页地翻看下去,有时候会起身换上另一本书,并不能看到他看书时的神情,因为他那顶帽子从没有取下来过。  有时候,他会无声读书上面的文字,嘴唇轻轻地动,周延看着,有些想听到他的声音,或者想尝试和那张嘴接吻是什么样子,甚至有更龌龊的想法。  周延还喜欢把视点定在他的手指上,白皙干净,指甲修剪整齐,指节修长,随意地弯曲着放在白色的书页上,就像一个白玉的玉雕,当用中指轻轻叩击书页的时候,小指会翘得高一些,那时,周延觉得这只手是一位贵妇人的经过精心保养的看戏时轻动的手,或是用来抚摸情人身体时候的带着迷恋情动的样子,要是做得起劲时候指节会因为用力而更加突出一些……    看着玻璃后的人,给人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文雅和宁静的感觉,但周延有时候就会想到另外的非常淫糜的肉欲上面去,很多时候看着甚至会产生性冲动。    周延不得不承认,他在靠着那一个侧面还有那一双手,每晚在意淫,然后,他自得其乐。  他觉得这是一种刺激,比起和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或是一位技巧非常棒的男人做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因为最近他对这些方面的事情有些提不起兴趣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毕竟他还这么年轻,而且,这方面的事情占据了他生活的非常大的一个方面,突然没有兴趣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要放弃夜生活,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  告诉了最好的哥们,他居然嘲笑他是进入了更年期,还说他这是报应,当然,那人被他狂揍了一顿。  去给能信任的心理医生咨询了这件事,对方说他是暂时性疲惫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当然,更多的是说□是一种有爱能得到更多满足的事情,让他最好要约束自己,不要滥交之类,要保持良好的习惯,周延当时气得骂娘,后来也不得不遵守医嘱。    观察了近一个月之后,周延才去那书店里找那位只能看到脸,和因为他穿着长袖衬衫只能看到手的每日读书人。  周延从每日的观察里确定那人是个男人,他心里明白,他这么关注,是因为这人给他一种卫溪以往也给他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迷恋,但是,他却打心里不承认自己还对卫溪有感觉,毕竟都过那么久了,他对性伴的要求又回复了以往的口味,要身材好技术好的人,才不是那种干瘪的,面上清纯的对象。    他全然忘了以前见过逸宁一次,拿了一本他看得懂的书坐到逸宁身边的位置上去。  因为这个椅子不大,他一坐下去就像一头熊霸占一个小窝的感觉,他坐着不舒服,而且,感觉怪异。  逸宁被他巨大的身影挡住了一些光线,将视线从书上抬起来,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因为他见过的人比较少,几乎每一个都能在他脑子里留有印象,一眼就确定是以前帮他放过书,而且拉过他让他免遭摔倒的那个人。  虽然还想再道谢两句,但不善说话和交际的他又放弃了,于是将视线又放回了书上。  只是,身边的人给人的压抑感太强了,而且,总有种他在观察自己的感觉。  逸宁不喜欢被人打量,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书是看不进去了,决定今天早些回去。  站起身就要将书放回去,他一时紧张没有注意脚下,不知怎么就踢到了人的脚,差点就要摔倒,还是旁边坐着的人拉住了他,他才没有摔下去,虽然没有摔在地上,但是比摔在地上还糟糕。  他几乎是被人半搂在了怀里,对方手掌的温度烫得他浑身不自在。    周延看到了逸宁的脸,而且,还如愿将人抱到了。  眼睛又大又亮,带着些惊惶,是很漂亮的脸,完全符合他的猜想和期待,让他觉得满意极了。  只是,这人有些熟悉,不自觉就问出口,“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若说是搭讪,这种话可不是现在的周延会说出口的,说出来后,周延就觉得自己有些逊。  逸宁从他身上爬起来,站好后脸上表情非常不自在,回答道,“我经常在这里看书,你上次来买书帮我放过一回书,我那次也差点摔倒,你也拉了我一把!”  逸宁的声音轻且柔,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一种男人不会有的细致感觉,但是也不完全是女人的感觉。  周延经他提醒,想起来上次来帮姐姐买书的时候的确是见过一个漂亮的少年,他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失望和懊恼,懊恼以前就见过,居然没有给予注意就忘了。  以前的时候觉得一个男人娘,他最受不了,观察了逸宁近一个月,他的动作很多都了解了,倒不觉得有多娘了,至少不觉得娘得他受不了。    “是嘛!我就觉得看着眼熟。还以为是错觉!”周延笑得一脸单纯。  “刚才也谢谢你了!我今天要回去了!再见!”逸宁总觉得这人有所企图,虽然他帮了自己,但也想快些避开。    “现在就回去了?这间书店什么时候关门?”周延显然不想让他走,继续问着问题。  出于礼貌,逸宁回答,“十点钟!”  “十点钟就要关了吗?我还准备将这本书看完再走呢,看来时间不够。”周延有些失望地说道。  逸宁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书,是管理方面的,书不是很厚,要是他,估计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看完,现在已经要近九点,要看完时间的确不够了,于是好心建议道,“你可以把书买回去看啊!”  周延就是要留着他多说些话,此时已经达到目的了。  周延做出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笑着说道,“其实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买回去就看不进去了,必须在书店看,在图书馆看,在自己家里完全看不进去,有一句话叫做什么,书非借……嗯……”  周延做出费力思考的表情,逸宁帮他说道,“书非借不能读。”  “就是这个意思。”周延拍了拍书,笑道。  因为他对着逸宁说话,逸宁不能没有礼貌就直接走到,于是就被他定在这里了,他之后又说道,“上次来你也在这里看书,今天你也在,你很喜欢看书吧!”  逸宁有些窘迫,不想和他说话了,但又只好回道,“还行,看书很有意思。”    周延又去注意他手中的书——《要塞》,不知道是什么,瞥到上面的作者——圣埃克苏佩里,于是有那么一点印象。  “我只看过他的《小王子》。你很喜欢他的书?”周延很感兴趣地看向逸宁问道。  “挺喜欢的,《要塞》很不错,我看了好几遍了。”逸宁其实想买这本书,只是这个月买书的预算已经超出了,只能等到下个月再买。    “他是不是美国人,贫民出生,做过水手,是不是还写过一篇很出名的狗的故事?只是我没有看,一直想看看的。”周延坐在椅子上,逸宁站着,他很容易就看到逸宁帽子下面的白皙平和的漂亮的脸。  他将逸宁专注地看着,其实是在意淫美人,逸宁看他这样专注的样子,以为他是求知欲旺盛,但他刚才说的东西完全错了,圣埃克苏佩里是飞行员,而这人说的估计是杰克伦敦,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说他错了,只好婉转地提醒道,“杰克伦敦的确是美国人,那篇写狗的《野性的呼唤》是他的代表作,非常好看。”  周延对这些哪里感兴趣,既然对方说他错了,便故意做出一脸窘迫地样子,非常不好意思地一笑,“居然记错了,看来以后再说之前要好好想想。”    逸宁看他笑得窘迫,加上自己也实在是很久没有和别人交流说话了,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很多时候其实是希望表达和希望听听别人的话的,于是继续和他说道,“没什么,我也经常记错东西。”    “你别站着了,坐下说吧!”周延指指逸宁方才坐的椅子,对他说道。  这一楼现在还有两个读者,看到这边说话就看过来,用眼神表达不满。  逸宁小声回答道,“不了,我要回去了。在这里说话会打扰别人。”    周延扫视了一圈房间,心里其实非常不屑,却做出很歉意的表情,说道,“是啊!刚才一直在说,居然没有注意。”  他本想邀请逸宁去咖啡店喝一杯,但想着对方戒备挺强的,而且每天都会来书店,于是就没有再纠缠了,“那再见!你先走吧,我再看会儿书!”    逸宁向他点点头,说了声“再见!”将书放回原架后就下楼走了。  逸宁走了,周延当然也就下楼买了书离开了。第五章 雨中的重逢  周延遇到别的事情忙了几天,等忙过了再去书店里找那个总是坐在窗户边上的人时,发现他并没有在。  带着期待地特意去找一个人,发现人不在的时候,周延心里有失落,但更多地是愤怒。  人生不免很多不如意,而周延虽生为一个富家子弟,从小也横行霸道,但并不能说他就事事顺心了,相反,他不顺心的事情比平常人家孩子恐怕还多,从出生就没有父母的特别关爱,之后也一直放任,虽然无论做错了多大的事,闯了多大的祸都有人帮着收拾烂摊子,但他每次也都被教训地很惨,只是他屡教不改就是了。  期望没有达成,周延当然首先是气愤那个应该在这里坐着的人没在,但是,他除了气愤也无他法可想,只能气闷着脾气不好罢了。  第二天他没有再去书店里等着,而是在办公室里用望远镜不时观察,仍然没有见到那个应该出现的白色身影出现。  之后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周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不就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嘛,自己就大受影响。乱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就不去管这事了。  只是,去酒吧钓了一个漂亮的妞临到紧要关头觉得没意思,偃旗息鼓,还让美女以为他出问题不行了。  周延一边气愤一边咒骂。  只好开车将美女送回酒吧去。    这几天都在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温度降下来,很多人都开始穿两件衣服,有些甚至穿上了毛衣。  怕冷的逸宁就是其一,穿了毛衣在外面还穿了一件不薄的外套。  前段时间有一晚贪凉,开窗睡觉又没有盖被子,然后就冷感冒了,他是最怕去医院的,去药店买了点感冒药吃,病就一直拖着没有好,他咳嗽鼻涕的,也就没有去书店看书了,每天多些时间睡觉。    逸宁喜欢下雨,下雨天天色很阴,待在家里的人开上暖黄的灯,便自成一个温暖安全的世界;出门也没有关系,湿漉漉的地上,穿着鞋跟稍高的鞋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踏在地上,会沾上一些水意,但是,也给人温软的感觉;每人都举着一把伞,伞能遮挡住别人审视的目光;雨滴从伞沿滴下去,一滴一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宁静的,柔软的,即使是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你也能将自己行走的世界想象成数百年前的青石板街道,两边是黛檐粉墙的建筑,雨落在瓦上,会有那种柔软的细腻的温情的感觉……    逸宁右手举着一把黑伞,在靛蓝的毛线背心外面还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外套,没有拉上衣服拉链,下面是些微紧身的深蓝牛仔裤,鞋子是深色的有三厘米左右鞋跟的休闲鞋,鞋上面全被雨水沾湿了,裤子下摆也有些湿意。  左手提着两个购物袋,里面是生活用品还有肉类蔬菜水果之类,一星期去一次超市买东西,每次都会有些份量,手估计被勒了很深的痕迹,他虽觉得手痛得厉害,但是,这种下雨天实在没有地方可供他放下东西来休息一会儿,只能想些别的东西将注意力转开,比如,想一篇关于雨的散文。    此时已经是晚上要近十点,又因为是雨天,路上没多少行人,逸宁思绪想得远了,几乎已经认定自己是走在五百年前的石板路上,甚至眼前反射着路灯光的带水路面,都像是映着那一盏盏点亮起来的红色灯笼,轻轻地摇曳在风中。  一辆跑车从他身边忽地开过去,路上的一大滩水被扫上来,几乎是扑面而来的水淋了他一身,又急又冷,加上太过意外和水的力度挺大,逸宁被水扫得摔倒在地。  手中的东西当然全都掉到地上去了,伞也被摔出了好几米远,加上有风吹来,伞还有沿着马路向远处跑的趋势。    被浇地全身湿透,又冷又脏,东西也散了,左手手掌和肘部传来的疼痛提醒他手掌和肘部在地上擦伤了,脚上的疼痛也提醒他穿鞋跟稍微高点的鞋脚也被崴了。  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现在连老天爷也来欺负他,让他没有一天好过。  在心里骂了几句老天,慢慢站起身来又开始检讨自己走路的时候走神,所以这样子也是自作自受。    路上打着伞走过的行人都会往这边看两眼,然后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人世冷暖,就是这样子的。  逸宁叹息一声,准备将要被吹走的伞追回来,然后再来收拾掉的东西。  脚踝上传来的刺痛和抽痛让他皱紧了眉头,一瘸一拐往前走了两步,就有一人跑着追过他将他的伞拿起来,逸宁正想着这人是来帮忙还是来趁乱打劫,对方已经回来了,还对他说道,“开车没注意,擦到你没有,你没事吧!”    天上还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地上不是逸宁想像的青石板路,是水泥路,但在雨中路灯下也显出黛青的颜色来。  周延举着伞遮在逸宁头上。  逸宁满身的水,脸上也有泥浆,又冷又觉得浑身脏得难受,心里却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动和温暖。毕竟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虽然这人就是开车溅了他满身水,还让他摔倒的人,但是,他能回来就是非常不错的了,毕竟没有人看到他的车牌号,即使自己出事了,也找不到他头上。    “没事!”逸宁将伞从周延手中接过来,回答道。  “我看你走路有些问题,哪里受伤了要说,我带你去医院,这年头像你这样被人撞了还说没事的人可没有了。”周延是良知还在,车开过,人摔到地上,他才从后视镜里观察到,今天很无聊,刚送了那女人回去,又没有事情做,还不如就留下来做好事,这才下车冒雨前来关怀被他的车扫到的人。    “我没有被撞,脚有些扭到了而已。”逸宁说完才注意到对方居然是在书店里见过两次的人,露出些惊讶的神色。  逸宁今天没有戴帽子,脸上还有泥浆,周延也是此时才注意到他就是书店那个人,也很惊讶。  两人同时出声,“是你?”  说完两人都露出笑意来。    逸宁看自己买的东西掉在地上了,估计大多数都脏了不能吃了,有些为难。  周延也看过去,马上说道,“这些都不用了,多少钱我都陪,先不管这些,你脚崴伤了要去医院看看。”  逸宁没想到这人是这么好的人,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是他自己想事情没有注意路况,这里又是右转弯处,这人也不算违反交通规则,让他陪东西送医院实在说不过去。  “不用了,我站在路中间是我的错,我自己去看医生就行了,你不用管我的。”逸宁自从上次被送到医院医治,想到那时候的情景,就讨厌医院,还有讨厌医生,所以,并不愿意去医院,想着脚上也没有太痛,估计回去敷药揉揉就会好了,便婉言拒绝周延的好意。    周延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别人哪个不是即使没有被车伤到也要哭着喊着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更不要说是这样还受伤了的,要是别人,还不要了医药费还要工作耽误费用,除此还有一大堆补品费用,甚至有些还要精神补偿的。这人真是奇了,一个劲地推迟。  “还是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你看,我车就在这里,你要自己去,还得打车不是!”周延说着已经上去搀扶他。  逸宁反射性地避开了,他不希望和任何人有肢体接触。  周延看他这样,有些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送你去医院,负担医药费,你一个劲地躲做什么!”  不由分说上去拉逸宁。  逸宁被他拉得一踉跄,马上说道,“你别拉我,我自己知道走!”    “那上车吧!离这里不远就有医院。”周延说道。  逸宁沉着脸想说不想去,但又怕这人来拉自己,于是说道,“地上的东西还要收拾了,不然别的行人会踢到,可能还会摔跤。”    周延出口就想说,“管他们的,摔了关我屁事。”但想到这人是个爱看书的文雅人,又想自己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便改口说道,“我来捡。”    周延捡东西的时候看了一下,一个袋子里有洗发水沐浴露还有脸霜肥皂洗衣粉之类,另一个里面居然有面,还有肉,然后还有菜,什么菜他不大能认得,然后还有苹果,苹果买得有些多,小袋子撑开了,摔倒的时候就滚了出来,逸宁将滚得有些远的苹果捡起来拿着要放进袋子里去。    逸宁看了一下东西,发现除了湿和脏之外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被摔外,只要洗洗都是可以用的,便松了口气,毕竟这里面的东西是几百块钱,要是摔坏了,他就只能用别的钱来垫这里,那么生活又会拮据一段日子了。    周延提着东西就准备往垃圾桶的地方走,逸宁叫住他,“你干什么?”  周延觉得莫名其妙,回过头来说道,“这些都扔了吧,我陪你新的。”  逸宁有些急,“都能用呢,你还回来。”  周延不理他,直接将东西都丢进垃圾箱里,将一个原本还空的垃圾箱都装满了。  逸宁气得脸都红起来,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要先去医院,那些东西那么脏怎么放进车里?”周延看逸宁举着伞气得动也不动一下,觉得有必要给他解释一下。  逸宁一向脾气好,但也有些生气了,“我身上也是脏的,不想坐你的车去医院,我要回去了。”说着走过去就要将垃圾桶里的东西拿出来。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周延看他这样也生气了,几大步走过去就要拉他。  逸宁当然不让他拉,两个人就在大街上吵起来了,一拉一扯的,一个人要一个人拒绝,聚集了不少人驻足观看,还以为是情人之间吵架呢!    “两个男人在大街上公开打情骂俏,也不嫌碍眼!”一个比较多事的老大妈说道。  两个人都听到了,周延朝那人冷眼看了一眼,他的流氓眼色直让那老大妈缩了一下脖子,赶紧走远了。逸宁倒是红了脸,也不去垃圾桶里拿东西了,直接准备离开。第六章 医院  城市里的灯光让黑色天幕下有一层奇异的暖黄光晕,因为下雨,黑沉沉的天空将这层暖黄光晕压得极低,好像就在不远处的头顶,就是一层光罩。  旁边高楼上有明亮灯光,雨幕将一切隔离,所有东西仿佛都显得比平时来得远。    逸宁觉得这个帮自己的人有些不能理喻,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却硬要拉自己去医院。  瞥了他最后一眼,逸宁撑着伞看了一下路上车辆,直接准备横穿马路避开他。  此时已晚,加上雨中人少,车辆比平时开得还快,逸宁脚踝受伤,一瘸一拐就要跑过马路去。  周延跑上前去将他拉住,正好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开过去,路上的积水被溅起来洒了两人一身,周延衣服在雨中本就淋湿了,此时便更湿,裤腿上也溅上了泥浆,他气得对那辆开过去的车大骂,“他妈的,长眼没有,操……”  还没骂完,就见被他拉住的人一双黑白分明澄澈的大眼睛将他盯着,想到刚才自己将他溅了满身水,一向没有羞耻感的周延,此时居然觉得有丝窘迫,也不骂了,直接凶巴巴将逸宁拉到路边去,“去医院,你去医院看了伤,我管你到哪里去捡垃圾!”    “那是我的东西,什么捡垃圾……”逸宁在心里愤愤,但没有抱怨出口。对周延的拉拽行为抗拒道,“我衣服湿了,要回去换衣服。我自己知道去看医生,你实在过意不去,那就陪些钱给我就是了。”    周延想的是这是上天安排的机会让我来泡你,哪能简单就让你跑了。于是拒绝道,“不行,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你这人怎么这样!放开!”好脾气的逸宁生气了。  周延才不管他,原来还是拉着他的手臂,之后完全将他半抱着拖着走。  逸宁又有了被人强迫的感觉,上一次那样的事情瞬间袭进他的脑子,让他神经突然紧绷,惊恐起来,顾不得这是大街,顾不得有人在看,直接拳打脚踢起来,惊恐地叫唤,“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去,我不要……”    更多人朝这边看过来,而且指指点点,周延非常恼火,吼道,“不就是去医院,叫得像杀猪。”又朝那些看过来的人凶狠骂道,“没见过人不想就医吗,滚开吧!”    逸宁直接被周延拖进了车子里,一把被按在副座上,被强硬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  这人这般作为和个劫匪没有什么区别,逸宁现在是真担心他要将自己劫到哪里去,但是高声呼救也没人来救。  周延坐到驾驶座上,开车出了一段,看到副座上那人一副绝望的神情,觉得特别搞笑,他这是怎么了,神经病发了才这样千辛万苦将这人绑到医院去。    几分钟时间就到了一家医院门前,开到停车场里去。  逸宁看看外面的情景,是真的到医院里来了,他才松了口气,不过,看向周延的眼神里依然充满了戒备,主要是这人太不正常,太奇怪了。    逸宁解了安全带,准备开车门下车,只是,他没带多少钱,不知道自己去看病钱够不够,所以又有些忐忑。  周延看了他一眼,也没所表示,直接拿出电话来打。  “喂,李叔吗?……,嗯,我在医院停车场里,……,嗯,嗯……”    逸宁听他和别人闲聊起来了,非常窘迫,想说自己下车去了,又不好打扰他讲电话。  周延讲完电话,看眼开了车门的逸宁,愤愤地出了口粗气,下车后便到逸宁的一边将车门打开,将他拉了出来。  虽然周延尽量压了怒气做到动作轻柔,但逸宁还是被他拉了一踉跄,脚上的伤更痛了一些。  车里面比较暖和,出来后被风一吹雨一打,加上衣服本就是湿的,就冷得瑟瑟发抖。  周延看了眼逸宁的可怜样,心里的气也就消下去了,想去扶着逸宁走,逸宁却躲开了他的手,默默地往医院里走去。    “呵!”周延露出个讥笑的表情。走到逸宁前面去,也不理睬他,径直往前走。  逸宁真的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正准备转方向逃了,周延就回头来看他,看到他要迈步往别的方向去,就怒了,冷笑着哼道,“老子今天就非要把你拉到医院去。”    逸宁真想骂这人脑子有病,最后还是被他的凶狠表情吓得没有骂出来,跟着他进了医院。  居然没有像别人一样去挂诊,直接坐电梯上了楼,周延带他到一个办公室里,里面书架办公桌沙发电脑,逸宁甚至一进去就闻到了很香的咖啡的味道,让他觉得非常温暖。  里面没有人,周延自顾自坐到沙发上,然后将外套脱掉,看逸宁还愣站着,就说道,“你脚不是受伤了,站着干嘛,坐啊!”  逸宁有些拘谨地坐下,双腿并着,坐姿端正。  他身上的裤子直接是脏的,鞋子当然也脏,进来后在地上就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脏脚印,看着那些脚印,让他很不好意思。    “把外套脱了吧,都湿了,你不冷吗?”周延去倒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逸宁前面,一杯自己端着喝了,瞥着逸宁说道。  逸宁摇摇头,并不去端咖啡喝。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周延,必要的警惕是必须要的。  这时一人推门进来了,高大的身材,四十来岁,沉稳干练,头发一丝不苟,脸上也是那种经常不苟言笑而带上的坚硬和严肃,黑色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白大褂。他后面还跟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李叔!”周延正在喝咖啡,转头看到进来的人就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微敬意。  李梓弈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到端正坐在沙发上的逸宁身上,逸宁看到他进来便起身站好了。  他扫了逸宁几眼后,对着周延问道,“就是他?”声音略微冷硬。  “是啊!今天开车将他擦到地上了,脚踝受伤了。”周延说道。    “给他看看吧!”李梓弈对进来的那一男一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道。  逸宁裤腿上全湿了,还有泥浆,他坐到沙发上将左边湿了的裤腿全挽起来,露出白得在灯光下晃眼的一截小腿来,之后又将鞋子脱了,穿着白色短袜,按照医生指示将袜子也脱了。  脚又小又白,晶莹剔透的,那女护士看着就笑了,另外几个虽没有做出别的表情,但也都被吸引了目光看过来。  李梓弈看了逸宁的脚一眼后,就皱眉看向周延。  周延全被逸宁吸引住目光了,哪里看得到他李叔表示出来的不满。    脚踝上已经红肿了一圈,看起来很糟糕。  医生说让逸宁跟着去检查,便让护士小姐将逸宁扶走了。    逸宁被扶着出了门,李梓弈才对周延说道,“你这又是看上他了,这孩子不是那种让人玩玩的人,你不要打他主意了。”  周延坐在沙发上翘个二郎腿,笑着回答说,“我是正二八经要追求他。”  “放你的屁,你那德行在我面前来说这话。”李梓弈坐到办公桌后看文件对周延骂道。    “我说真的,你不觉得他不错吗?长得不错,人也很好。我车今天把他擦了,他摔倒了都不要我陪医药费,这年头这种人哪里还能找得到。”周延说得挺认真。  “你就在这儿放屁吧!我早二十年估计会信你的话!……你不是最讨厌娘娘腔,到时候你把人怎么样了,别让你三叔又给你擦屁股。人长这么大了,就没干过几件能看的事情。”李梓弈板着脸教训他。    “他哪里娘了,我觉得还好啊!反正最近事情也不忙,追他有什么关系!能出什么事?”周延辩驳道。    李梓弈摇摇头,“随你!那孩子看着就挺干净的,你别把人家给害了就行。”  周延不作答。    医生来说逸宁的脚踝已经包好了,说他要走,问周延的意思。  周延告别李梓弈出门去找逸宁。  周延一走,李梓弈看刚才被他弄脏的沙发地毯,皱着眉头让人进来打扫整理干净。    在病例上,周延才知道逸宁的名字,说道,“你叫苏逸宁啊,名字不错!居然25岁了,你像吗,不是乱填的?”    逸宁脱了外套,穿着深色的毛背心,显得异常清瘦,两个裤腿都挽了起来,腿也很细,加上他的一张尖下巴的清瘦白皙的脸,哪里看得出来是25岁。  逸宁脚踝上的伤被处理了,还照了片,医生态度极好,说让他一个月内最好不要用脚做大幅度运动,过些天再来看看之类。    逸宁虽然讨厌别人的碰触,但是没有办法,必须让人扶着走路。  周延态度非常好地来扶他出去,虽然只是扶了手臂,没有实质性的碰触,逸宁依然觉得很别扭和窘迫。第七章 入室  逸宁坐在车上不说话,外面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世界都是湿漉漉的,下雨让这个城市的节奏稍微慢下来一些。  路边建筑里的灯光从车窗一闪而过,迷离变幻不定,逸宁总有种自己没有在人间的感觉。  他已经习惯于生活在自己的思维里——一个小小的,他能够掌控的世界。被驾车的这个介绍自己叫做周延的人拉入凡世,让他觉得不真实,心里非常忐忑。  车里的暖气熏得他有些想睡觉,毕竟又忙又累地忙乱了一个多小时,他困了。    周延问他家住哪里的时候,逸宁警惕地只报了他摔倒的那个路口。  周延哼了一声,将车开到那里去后,不让他下车,又问,“你不会是要在这里下吧!你不要你的脚了,能自己走回去?”  逸宁的左脚上缠着纱布,医生建议头三天最好不要走路,他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    周延瞥了他一眼,不想让他太为难,说道,“你这是担心什么,害怕我知道你的住址缠着你啊!是我开车擦到你了,再怎么也该是你缠着我要医药费吧!”  逸宁虽然也是这么想,但毕竟周延看起来让人不放心,于是还是一声不响。    “你这人怎么这么个闷葫芦,就这样耗着吗,不让我送你回去,你打电话叫你家里人来接你啊!”周延看他闷着,声音大了不止一倍地带怒说道。  “对不起……,我自己下车回去就行了!谢谢你了!”逸宁说着就要开车门下车,只是车门锁上打不开。    周延差点没被他气死,他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人,居然这人就这般不领情。“你没手机给家人打电话吗,没有就用我的。”说着把手机递给他。    逸宁回头来朝他笑了一下,没有接手机,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车里像是盈着银河的晕光,柔柔的,宽广博大,就像周延以前去天文观测中心看到的一样,他愣了一下,压下被他一下挑起来的不正常脉动,“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还要陪你其他费用呢,要是你不相信,我现在打电话让律师来处理这件事也行。”    “不,不用了。是你太客气了,我原来就说过是我自己站在路中间才被你车溅的水扫到,要是你这样的话,好像是我在骗钱一样。”逸宁制止周延要打电话的动作。    逸宁的警惕心,还有就是对别人的排斥,这些都让周延感到可疑。  “你这样子,是不是家里没有别人,所以,怕我入室抢劫?”周延半开玩笑的说道。  “怎么可能。”逸宁只是不喜欢有人进入自己的空间而已。而且,一看就知道周延是那种非常有钱的人,首先是他开的这两非常显眼的车,其次是去医院就直接进院长室,还有动不动就说找律师处理事务。只是,现在这个社会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没有好人,他们对你好都是有企图的,因为有钱人可没有时间陪你这样耗。逸宁虽然不仇富,但是却讨厌和有钱人打交道。    虽然逸宁怀疑周延的企图,而且对他充满了十二分的警惕,最后还是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让他将自己送到了住处楼下。甚至让周延将他扶着上了楼。  逸宁的住处是很老旧的那种楼了,每楼有四家住处,对门两家都是两室两厅的较大公寓,而另外两家就是一室一厅带着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小厕所没有阳台的二三十平米的小公寓,不过,这个小的空间对逸宁来说刚刚好。  这个房子有些破旧,每月月租要两千多,比起和别人合租的房子要贵一些,但逸宁宁愿承担这么贵的房租,也不想和别人住在一起。  他有一些洁癖,大学同寝室的人都不怎么受得了他,他知道自己的弊处,也就不想和别人一起住了。    逸宁住在四楼,楼道里黑漆漆的,因为太安静了,声控灯没有亮起来。  周延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暗?”  “这一楼的灯坏了,上面一层有灯。”逸宁轻声回答。  周延还没到这么破旧的地方来过,老旧的楼房总会有一些说不出的腐朽的味道,这让他觉得有些犯恶心,逸宁也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好在已经住惯了,也就能够忍受了。  周延扶着逸宁的左臂,几乎是支撑着他半边身体的重量,不过,逸宁本身就不重,周延力气也大,倒没觉得什么。  周延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语气里带着强烈的嫌恶。    他一个大少爷,当然不知道平民的痛苦,逸宁也不和他计较。平淡答道,“我觉得还好。”  周延听出逸宁语气里对这个话题的不耐,也就不再提了。    周延将逸宁扶到门口的时候,逸宁从裤袋里拿钥匙出来,周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逸宁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于是自己在那里一边烦躁周延这事一边开不开门。    周延看逸宁一直对不准锁孔,说道,“你自己的门都打不开吗?”  强行拿过逸宁手中的钥匙,开起门来,这个楼道里的灯太暗了,周延好半天才把钥匙插进去,开始转错方向了,后来才转对,周延便又骂了两句脏话。  这种老房子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在看电视的房租老板娘开了里面的木门从铁门框来看外面的情况。  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将租房子的小宁几乎是半搂着,开门正准备进去。  老板娘是六十多岁的老大妈了,只和老伴住在这里,家里养着两条狗,儿女都有出息了,工作体面,结婚生子住在别处。  她是这个城市里很少的热心的人,便喊着问了一句,“小宁,你朋友?”  逸宁看向老板娘,笑了一下,答道,“算是!”    周延虽然不满于逸宁那句“算是”,但看向那老大妈,居然还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打扰大妈你了!他脚崴伤了,我送他回来。”  老板娘这才放心地关上门进去继续看电视了。    逸宁进屋开了灯,周延站在门口看里面,低矮的楼房让他不舒服,而且屋子太小了,让他觉得压抑。  只是,里面特别干净,井井有条。  只消看一眼,就觉得幽静而凉爽。  虽然是一般的水磨地板,不是木地板,没有铺地毯,但逸宁脱了鞋穿着自己的小拖鞋,这才进去。  没有周延穿的拖鞋,逸宁看这人硬要进来,只好说道,“不用脱鞋,进来坐吧!”    房间里到处一尘不染,周延在屋子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脏脚印,一向大而化之的他倒觉得有些愧疚了。  逸宁要去给周延倒茶,周延看他单脚跳,或是一瘸一拐实在痛苦,就说道,“你不用招呼我了,换了衣服早些休息吧!你的那些东西,我明天会给你送来,要是我不来,就让别人给你送来。”  逸宁想说不用了。  周延已经又说道,“你电话是多少,我明天来之前联系一下你。”  周延语气强势,逸宁本不想给他电话号码,最后还是给了。    周延走之后,逸宁跪在地上将被周延踩脏的地板好好擦干净了,脚伤和手肘上的伤不能沾水,所以只擦了身体,穿上暖和柔软的棉质睡衣,睡进温暖的被窝里。  这天乱成这样,他也没有心思再工作,精神疲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逸宁没想到周延还会再来,毕竟昨天他那么嫌恶这栋老房子,对着他住的小公寓也一直紧皱眉头嫌恶得不得了。  周延来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刚过,逸宁热了冷饭冷菜准备吃。热饭的时候,看到冰箱里几乎没有东西了,他还想着要让老板娘买菜时帮带一些。  周延两只手各提了两大袋,没有手敲门直接用脚踹,这不算结实的铁门被他踹地砰砰响,把正准备吃饭的逸宁吓了一大跳。  他从门眼里看到外面站着周延,愣了一下马上开门,以免他将这门踢坏了老板娘是会让赔偿的。  周延看到逸宁,露出个爽朗的笑,说道,“昨天把你东西扔了,今天这些是来做补偿的。”  逸宁让他进来。  周延居然非常有心,袋子里还提了一双新的拖鞋来,拿出来换了才进屋。  逸宁看周延极其自然又熟识地在他房间里走了几圈,对各处评头论足,在收拾周延带来东西的他就忍不住想叹气。    周延提来的东西可不是他自己去买的,让了家里采购的人去买,给她说了大致哪些。  所以,这四大袋东西又多又贵重。  逸宁看了一下,就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收。  和周延说了,周延沉着脸一句,“你不要把扔了就行,不要和我说。”就将逸宁的话噎了回去。逸宁只好将东西整理了拿出来,放妥当。    周延看逸宁客厅里一方矮桌上一道苦瓜炒鸡蛋,一道冬瓜烧排骨,还有一碗米饭。  苦瓜炒鸡蛋鸡蛋煎得金黄,苦瓜是嫩绿的色泽,冬瓜烧排骨看着也不错,主要是香味让周延觉得饿了,他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多少东西呢。    于是,周延大少爷要求道,“我也没吃午饭,就在你这里吃吧!”  虽然每一顿的饭菜都是计算好了的,没有给另外一人准备,逸宁不好拒绝周延,只好拿了另一副碗筷,从自己碗里赶了大半碗米饭给他,想着自己过会儿再吃些饼干也可以。  周延从进来,逸宁就是默默的,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你只有这么一点饭吗,既然这样,你就拒绝我不就好了,我不吃了。”周延看逸宁那可怜样,就推开碗不吃了。  逸宁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道,“我还有饼干可以吃。”想到周延刚才提了鱼干来,便又说道,“你等等。”    周延看逸宁从冰箱里又拿出一些东西出来,用碟子装好,一瘸一拐地过来放他面前。    这也许是周延吃得最简单的一次午饭,但还算津津有味。  他有事要先走了,逸宁在厨房里洗碗碟。  逸宁额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眼睛,随着手上的动作,头发轻轻动着,周延坐在客厅里看着他,想他还真是贤惠,本来是急着要走,硬是拖到逸宁收拾完了厨房,他才告别。    周延走了,逸宁长出了一口气,希望他以后再也不要来了。第八章 拜访  因为脚伤,逸宁虽然想去书店看书也不能了,每天待在家里看书写东西做翻译。  吃着周延带来的东西,他便会想到那个高大英俊强势非常的人。    周延那天离开时说的是以后还来做客,但连着一星期,都没见到他来。  逸宁并不是想他来,只是,毕竟,一个突然强硬闯入生活的人不见了,多少会时常想想,更何况自己吃的用的都是他买来的,细致如逸宁,每看到一次那些东西,都能想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情。  无论那天是多么狼狈,周延是多么强势不可理喻,在后来的回想里,都蒙上了一层温馨的薄纱,朦胧了那时的别扭和警惕,就像那时的雨不是催凉的秋雨,而是霏霏柔软的春雨。    天气凉了,人没了原来那么暴躁,精神好了不少。  周延发现自己那方面的兴趣又恢复了,于是又开始过起原来那般糜烂的生活来,比起逸宁的漂亮温柔沉静,有更多的妖艳尤物,沉醉其中,他哪里想得起逸宁来。  一天,医生给他打电话来,说那天脚伤的病人没有去复查,向他询问这件事情。  逸宁脚崴伤并不是特别严重,到现在早好了,不用复查也没有关系。医生也只是想着给周家少爷打个电话询问此事,套一点交情而已。  要不是医生说起,周延多半就会将逸宁忘了,既然医生说起了,他就又想了起来。  想到他在娱乐城里用望远镜看到的逸宁白皙安静干净的侧脸,还有那骨节修长秀美白净的放在书页上的手;想到那天在雨中,他被溅了满身水,脸都是脏污的狼狈,但是却依然默默而温情,就像那天的雨一样,淅淅沥沥,温柔的,微凉,带着丝莫名的忧伤;还想到那天的那一方小桌,那一个小小的公寓,里面的那一个人……    和所有他这种富家二世祖一样,周延有选择性记忆的毛病。  不重要的人从不在他的记忆范围内,总是过了就忘了。头一天还在床上打得火热的人,第二天出现在他面前,他说不定就记不起他名字来。  逸宁能让周延记起,周延归结为逸宁那种人从他出生到现在,很少见到。毕竟他身边都是一群精力旺盛无事找事的家伙,而且,他身边的人有多少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呢,而那个人就不一样了,一个劲地将好处往外推。    周延又提了东西来看逸宁。这次提的没有上次那么多生活用品,换成了礼品,周延让别人去买的,他也没有注意,里面除了补品,居然还有烟酒。    这次是晚上,逸宁的脚伤已经好了,但他根据医嘱不能运动量过大,所以没有出门,他正在练习做瑜伽里面几个比较简单的动作。    门被敲响,逸宁还以为是老板娘,从探视孔里看到是周延,周延面上表情挺冷漠,正皱着眉头显出些不耐烦。  逸宁有一刻的怔忡,这时已经距离他被车擦到过了半个月,他以为周延不会来了,没想到这人居然来了,逸宁最开始的是紧张,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般紧张,带着一丝欣喜的,又有些惧怕。  周延上次来自己带来的鞋子,他洗后晾干用盒子装起来放进柜子里了,他飞快跑到卧室里去将鞋盒子拿出来,等他再来到门边,门上响起更大的敲门声。  逸宁打开门,周延抬起头来看向他。    逸宁刚才做瑜伽,额头上脸上有些细汗,柔软的发丝粘在脸颊边,额上也有几丝,脸色不是以前见到的那样的玉白,带着运动流汗的红晕,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有只小熊的宽松T恤,下面是一条宽松的运动棉裤。  周延看到面前的人,愣了好一会儿,以至于提着东西,露出一脸傻态。他一向是个美色至上的人,并且认为他这一生都将像他父亲一样声色犬马,而此时,他却激动了心情,转不动眼珠子,此时的他不会去想和这个人的未来,也想不到这人对他来说将会是多么重要,他只是想起了谈恋爱这个词。  他知道哪些人只适合□玩乐,那些人却适合谈恋爱。对他来说,虽都是打发时间,但感觉会不一样。  “你……你进来吧!”逸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周延的拖鞋拿出来摆好,让周延进来。  周延甚至还记得进这个小小的公寓需要脱鞋。  让客人进屋脱鞋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周延却并没有介意。    周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逸宁,逸宁接过来时,重量让他有些吃惊。    周延径自在客厅里的半旧矮沙发上坐下,看逸宁走路没有问题,问道,“你脚好了?”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早好了!”逸宁给他泡了一杯茶,是周延上次提来的银峰。    “医生打电话来说你之后就没去复查,你为什么不去呢!”周延端着茶杯暖手。  逸宁听他这么问,有些窘,上次周延带他去是直接去院长室,让他自己再去,他难道还能自己去找院长不成,而且,他也不喜欢医院,自然就没去了。脚上的伤在擦药将养一个星期时就全好了,他才不会去医院受罪。  “不严重,几天就好了,不用复查。”房间里两张旧沙发,他坐到另一张上去。    “脚很重要,还是要注意一些,今天再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周延语气又开始强势起来。  “不用了,早就好了。再说,现在医院也下班了。”逸宁被周延那霸道锐利的眼光一看,就有些畏缩害怕。  “医院不会下班,走吧!”周延起身要拉逸宁。    逸宁马上逃开,警惕看着周延,语气也变得坚决,拒绝道,“这是我的脚,我不去看了。”  “你……”周延有些生气,将逸宁紧紧盯着。  “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逸宁感觉到危险,缓和语气说道。    “你不去算了!”周延带着怒气地说完,又坐了下去。  逸宁不知好歹的行为让他很恼火且生气。    逸宁下午做了点心,用微波炉热了一分钟就端出来。  周延正在好好打量逸宁的房子,小且窄,只是很干净而已。  逸宁做了红薯豆沙饼,本来是用作夜宵的,每次吃两个,现在将一大盘都端出来招待周延。    逸宁不太会应对人,将点心放在桌上,放了筷子和一个小碟子,说道,“这是我做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都热好放在面前了,不尝就太不礼貌,周延当然点头说好。  逸宁从小的兴趣无外乎看书写东西,然后就是做打扫和做饭,厨艺不错,上次周延就领教过了。  里面加了一些糯米面,吃起来软软绵绵甜丝丝,感觉不错。    逸宁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周延说话交流,坐立不安,只希望这人快些走了。  吃点心即使是喜欢的也以一两个为宜,周延吃两个就不吃了。  看逸宁拘谨地坐着,在自己家里也坐得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没有男子气,倒像个教养良好的淑女。    两个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周延和别人在一起聊的时候可以随口就说,突然遇到逸宁这样沉默安静的人,他倒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好了。  周延没有多待就走了。  逸宁关上门,松了口气,当然想的是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吧!之后又会想到下次见到的时候,应该多说些话,不能让气氛这么尴尬。    说实话,浪迹花丛好多年,周延身边的男男女女数都数不过来,他却从没有过谈恋爱的经历,也许,他在十四五岁的少年时代,那时还感情较真挚,能够和人谈恋爱,只是他却将时间用来和父亲较劲,和那人的情人鬼混去了,之后,他也有过爱上卫溪去追求他,但是以失败而告终,并且,他是惨败,之后他颓废了好长时间。  现在想要找个人来谈恋爱,人选是有了,他却踌躇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以前追求卫溪时让大姐帮忙做参谋,不过失败的结局告诉他大姐的办法没用。于是,非常可笑的是,他这次还去买了几本言情小说来看,每本都是看了个开头就看不下去,觉得里面写得可笑至极。第九章 沉默的追求和爱  逸宁是个太过安静的人,安静到极其无趣的地步。  周延时常到逸宁这里来看看,其实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或是多听他说几句话,只是逸宁就是那么个死板无趣的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静静地坐着,你不知道他是否在认真听,说完时候,问他问题,他就点头说“还好!”  周延觉得自己再坚持不下去了,他决定撒手。第二次恋爱以对方的无趣而告终,周延并不觉得自己这次是输了,但是,却很受打击,难道他注定只能和人上床,而不能和人谈恋爱吗?    逸宁就在等周延疲惫的时候。  一个有钱人公子哥,看样子就不是安分的人,时常往他这里来,逸宁再笨也知道他不是真的来探望他脚伤好了没,那么一点小伤,根本用不着探望。  周延没有具体说是在追求他,逸宁也就假装不知道,并告诉自己,周延这种人不能和他扯上关系,他们有钱人都不是好人。  周延是个追求刺激的人,要让他这种人自动放弃,方法太简单了,只要让他自己觉得无趣就行了。  所以,每次周延来找逸宁,逸宁都是一副死板脸,也不怎么说话,就听他叨叨絮絮说两句,然后气氛就陷入尴尬了。  逸宁虽觉得这样不对,不能这样做,但下次还是会这样。  他希望周延再不会来了,但在周延下次再来的时候,他心底又会泛起一些暖意,毕竟,他一个人总是太孤单了。    厨房的窗户朝着西北边,只有当太阳从天上落下的时候,从远处的两栋摩天大楼边上擦过,坠下地平线,只有在这最后时刻,会有一段时间的光线会照进厨房里。  照在擦地锃亮的厨房白色瓷砖之上,白瓷砖上有金色的莲花的图案,在这最后的光线里流光溢彩,像是鲜活的一般,花瓣正在光线里缓缓绽放。    周延靠在旧沙发上,沙发上是橙色绣着大朵牡丹的套子,这是逸宁喜欢的样式。他无所事事,静静地看着逸宁在厨房里的一举一动。  白瓷砖上反射的光线打到逸宁的侧脸上,让他从额头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的线条上好像蒙着一层光晕,让皮肤透明,而在眼睛处鼻翼处又有些阴影,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极尽温柔,唇角处的一点笑纹就像同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能够永恒。    太阳坠下去了,厨房里一瞬间黯淡很多。  在这样的静寂里,光线从明到暗,莲花从辉煌的绽放到黯然中消了颜色,周延觉得逸宁泡咖啡的这短短一刻,仿佛已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长久,而他在这一世纪里默默地注视着一个人的侧脸,看他温柔的眼,带笑的唇,柔情蜜意如泉水汩汩涌出,不是火山喷发的热烈,也没有热血沸腾的激情,像是看透了纸醉金迷,肉欲缠缚,他觉得自己即使就这般老去,仿佛也是一种幸福。    逸宁端着泡好的咖啡过来,放在周延面前的矮桌上,“只有速溶咖啡,你看味道怎么样?你喝得惯么?”  逸宁的唇瓣缓缓动着,声音轻柔。    周杉将事情交给周延,除了大的方向做一下决定,别的事情就真的不管了,周延有时候忙得心力交瘁,许多事情遇到困难,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再回家寻求帮助便失了大男人的面子,很多时候死撑,事情虽难办,但并不是没有办好,只是在很多地方不尽人意而已。  才没有几个月,周延就觉得自己已然脱胎换骨,和以前那个还在学校里轻松放荡的人全然两样。  因为知道的多了,倒没有了原来那般的嚣张,人内敛很多,他一直以来就极度厌恶他的父亲,以超越他,能有一天将他打入地狱为内心最嚣张而阴暗的目标。  周延最近以来脱了稚气,越发冷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声音像是也染上了逸宁的味道,柔软起来,“即使是速溶咖啡,你泡得也比别人的好些。”    逸宁听出他明显的恭维态度,愣了一下,才露出有些窘迫的笑容,“即使说喝不惯也没什么,你恭维我,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真的,糖放得正好。要是还来几块你上次做的点心,想必会更好。”周延看到逸宁脸上有些窘迫的神情,便说道。    “啊!可是,今天没有了,你要吃只能以后。”逸宁语气里带着愧疚,之后又说道,“有饼干,你要吃吗?奶油的曲奇饼不错。”  他说着已经去拿了一盒出来。  周延不好拒绝他的好意,便拿着吃了几块。    周延之后才觉得他每次到逸宁这里来,逸宁都是一副紧张待客的模样,对着他好像是在面对着战场一样。  他原来已经决定不再玩这个游戏了,后来又决定要继续下去。  逸宁这里给他带来的感觉太特别了,以致于他在别的地方从没有体会过。    周延喜欢的是地下酒吧里的激情四射和为所欲为,嘈杂,繁乱,灯红酒绿里颓废放荡。  圣诞节前夜,周延从小到大的哥们曹逸然约了周延酒吧相见,周延却推了,来到逸宁这里,约他去听一场音乐会。    周延从没有提前打招呼的习惯,总是兴之所至就来了,不管时间,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安排。  这一点让逸宁很厌烦。    还是下午的时候,逸宁正在准备做夜宵吃的点心,准备做完后将房子做一次大扫除。  那样嚣张霸道的敲门方式,除了周延,逸宁不做第二人想。  将手上的面粉洗干净,这才来开门。  逸宁身上还穿着围裙,脸上有一点白白的面粉。  周延很自然地进屋换鞋,那双鞋逸宁除了定期洗干净晾干,再也没有收起来。  “你在做什么,和面?”周延问道。  要不是曾经看到逸宁用面粉做点心,周延都不知道点心原来要用各种各样的面团做成。  “准备做曲奇饼。”逸宁回答了一句,就去给周延倒了一杯茶。依然是周延第一次提来的银峰,逸宁只喜欢喝竹叶青,于是周延提来的某些东西就全部用来招待他自己了。    一个烤箱是逸宁节约了很久才买的,之后他就迷上了用烤箱烤各种东西。  周延只好等逸宁将曲奇饼烤好才说道,“我是来请你去听音乐会的。”  逸宁将刚烤好的饼干用小碟子放在他面前,愣了一会儿才说,“我过会儿要打扫清洁。”  “清洁什么时候打扫不好。你是不想去吗?”周延沉着脸问。  “没,没有啊!现在这么冷的天气,我不想出门去。”逸宁不敢和周延面对面交锋,将目光定在厨房里才敢说出拒绝的话。    “没有多冷。我还是第一次请你,你这样拒绝,太不近人情。”周延看逸宁一副忐忑害怕的样子,就放缓了口气。  “那……,那是什么时候,在哪里?”逸宁口气软了,问道。  “我们先去吃饭,然后一起去,在蓝色森林的音乐大厅,八点半。”    逸宁坐进周延车里的时候,才是最后悔的时候。  他虽然想去蓝色森里的音乐大厅里听一场音乐会,但是却不想和这个人一起去。而且,这样先去吃饭,然后再去听音乐会怎么看怎么是在约会。  只是周延表情淡漠,态度强硬,一切理所当然,让他也不好多想,更加不能多问,我们这是在约会吗?    是在一家法式餐厅里用晚餐,这是逸宁第一次来这样高级的餐厅里用餐。用餐礼仪,他只在以前的选修课上面学过,曾经实践过一次。  虽然没有太紧张,但还是觉得吃的手忙脚乱。  餐厅里气氛很好,周延向他敬了几次酒,逸宁吃过一吃喝酒的大亏,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傻,每次喝酒只是轻抿一口,以致于周延就没看到逸宁的酒杯里酒有少过。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周延的一位熟人,对方好好看了逸宁好几眼,并且对周延夸奖他这次的伴很漂亮很有气质。  周延熟稔的表示谢意,原来他和逸宁隔得有些距离,之后就故意上前揽了逸宁的腰。  逸宁别扭无比,但因为有别的人在,他也不好驳了周延的面子打开他的手让他难堪,于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逸宁才将周延的手甩开,并且有些生气地往前冲。    逸宁的沉默里能代表他的所有感情。  经常和他在一起的人,便能从中体会到。喜悦,安宁,忧虑,不安,愤怒,拒绝,厌恶……  所有的感情,他都是用沉默来表达。  “做我的伴,让你难堪吗?你不愿意吗?”周延看到逸宁生气的样子,本想用这些话来反问他,最后不知怎么,在逸宁站在车边等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和这个无趣的人这样发脾气没有多少意思,于是也没有说话。  开了车门,逸宁就上车了,他既然已经和周延出来,即使后悔,他也没想过要马上回去。  逸宁是个胆小自卑的人,但不是个畏缩不前的人。    音乐厅里,观众落座。  昏暗暧昧的气氛,逸宁坐下后就没有动过,当然也不和周延说话。  现在逸宁倒不是在生气了,他是在进入状态。  周延张嘴想说两句,但看逸宁的目光只在舞台之上,便就没有了兴致。灯光昏暗,又有几首缠绵情歌,本适合做些事情,但看到逸宁神情专注听着,他居然就任由一个半小时这样过去,什么也没有做。  在悠扬的乐声里,逸宁陶醉其中,最后一曲Merry Christmas里,所有人都跟着清唱,他也跟着唱起来。  周延虽是个放纵的人,有时候流氓习气十足,但也是按照大家公子的礼仪培养的,他在音乐会上的懂礼安静让逸宁对他有了好感。    从音乐厅里出来,天上已经在飞着小雪,雪小,刚落地就化了,按照周延的说法,像是飞着一层脏乎乎的垃圾,让人倒足胃口。  逸宁倒是面露喜悦之情,眼睛亮亮的望向深黑的夜空,看雪花从那无尽深邃里飘落下来。  “没想到会下雪,今年并没有多冷?”逸宁的声音里带着欣喜,脸上也洋溢着笑,这还是从西餐厅出来和周延说的第一句话。    “是人工降雪!”周延随意说道。  “是么?政府还不如将这些钱用在公益事业上。”逸宁听周延这么说,愣了一下才有些感慨的发表看法。  “又不是政府出钱。”周延说了一句,知道逸宁节俭成性,估计不会喜欢他的那些富人奢侈论,于是改口问道,“你喜欢下雪?”  逸宁深吸口气,鼻子被冷空气冻得红了,露出来的耳朵也红通通的,他半望着天空说道,“挺喜欢,我家里那边每年都会下。”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会下大雪,你要去吗?”周延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围到逸宁脖颈上,围了几圈将他耳朵和嘴都挡了起来,只留下个鼻尖。  逸宁愣了一下,想将围巾还给周延,却看周延已经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一手拿了车钥匙往前走了。    这样体贴的行为周延以前也给很多女生女人甚至有夫之妇做过,那些时候倒是非常顺手,给逸宁系上,逸宁那发愣惊讶的表情,倒让他不自在起来了,快速躲过逸宁的目光往前走。    呼吸里全是围巾上周延的味道,男人的清爽的味道,还带着一点香水味。  逸宁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了,跟上周延上车后才对周延说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周延很别扭的回了一句“不用谢!”    这边是富人区,树木掩映里是一栋栋房子,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神秘。  雪在这边下得要大很多,树上面已经积了浅浅一层雪白,逸宁看着,心里默默的欢喜和幸福。第十章 平安夜不平安  逸宁虽然想看较大的人工降雪,却不知道是到这种地方来。  当周延将车驶进一栋大别墅的前庭时,逸宁就有些着慌。  车停下来,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过来打开车门,看到周延时还鞠躬行礼称呼他“延少爷”。  虽然车门被开了,但逸宁只想做只鸵鸟埋在车里任由自己闷死还是风化都好,不要让他出去面对外面的一切。  显然周延并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看侍者开了车门,逸宁仍然不下车,以为他是不是出了问题,周延便亲自走到车门边来,弯腰望着逸宁问道,“怎么了?到地方了,你不出来吗?”  逸宁支支吾吾红着脸,“我想回去了。”  周延只想踢车一脚,大骂一声,“你他妈耍老子!”  不过看逸宁那脸红羞窘的样子,又咽下了这般暴躁的言辞,言辞还算客气,“都来了,现在回去做什么,喝杯水看看雪景也是好的。”  虽然言辞客气,但已经有些冷冰冰的意味了,毕竟,他一个大少爷,从来是让人伺候的,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而和逸宁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都要憋着自己去适应他,他多少有些受够了。    逸宁憋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还是下了车。  周延走在前面,他就走在后面。  没有多大的风,雪也不是特别大,轻轻扬扬飘下来,纷扬雪白的雪花,衬着周围的绿树,修剪美好的庭院,别墅里的灯火通明的灯光,和优美曼妙的音乐,真的有一种恍然身处异国城堡的感觉,当然,他既不是王子,也不是公主,只是个一般高攀而来的乡巴佬而已。  逸宁跟着周延,心里闷闷地乱想。    进了门,里面就是一个大厅,此时正在举办舞会。  在圆舞曲的节奏里,人们在跳舞,女人们身穿华丽的礼服,男士有些甚至穿了燕尾服,就像一场欧洲的宫廷音乐会一样,里面的景象让逸宁有些瞠目结舌,毕竟,他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周延看逸宁停在了门口,便走过去说道,“你要看雪景,到后院里面去吧!这是我大姐无聊举办的,没什么意思,纯属精力过剩。”    逸宁感激周延此时的细心,面对这样的场面,他的确非常怯场。况且,在别人都盛装打扮的时候,他甚至是穿着羽绒服和牛仔裤这样大煞风景的衣装,也不能怪他刚才拒绝出车门,拒绝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以致窘迫地耳根都红了,而不是被冻的。  逸宁赶紧点头,带着逃离的急切,“我们去后院。”    两人沿着大厅边缘才走了一半,舞曲完了,方才跳舞的人渐渐停了下来。  “周延。你跑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不是早给你打过招呼的,你居然敢溜掉。”一个身材高挑高盘着头发,穿着红色礼服的美女从舞池中间过来叫住周延,脸上带着些佯怒。  “大姐!”周延露出个心虚的笑,这时才像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子。  周浦清扫了周延一眼后,将目光定在周延身后穿着淡蓝色羽绒服带着深蓝格子围巾的人身上,因为逸宁低着头,她一时没看清逸宁的脸,倒是看清了逸宁系着的围巾,那是她买给周延的礼物,没想到周延还懂得怜香惜玉,给小情人系上了。  像周浦清这样眼毒的女人,一眼就从逸宁的穿着看出来他是一般人,认为周延又是出去猎艳去了,而且还将猎物带回家里来,看来,这人不是一般猎物,周浦清复又看向周延的眼神里带上了了然,周延向她一笑,让过一步,介绍道,“姐,这是苏逸宁。”  还不等他对逸宁介绍,周浦清已经淑女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周延他大姐,周浦清。”    逸宁为自己今天这副保暖的打扮感到羞愧,还是礼貌地伸出手和周大美女握了手,“你好!”  看到逸宁的长相,周浦清眼睛一亮,之后瞥向弟弟的眼神里又带着你小子居然拐骗良家纯洁少男的谴责。    “这里这么热,逸宁你穿这么多。”也许自来熟是周家所有人的习性,周延第一次知道逸宁名字便就这般随便去掉了姓,周浦清依然,她对逸宁友好地说完后,又对弟弟吩咐道,“周延,你去给他找身衣服换换,来跳舞吧!”    周延就最讨厌他姐姐无聊搞的这些舞会,所以今天才逃了出去,比起跳华尔兹这些规规矩矩的东西,他喜欢的是热舞。  一把拉了逸宁的手,就说道,“我是带逸宁来看雪的,我们去后院凉亭里看雪,你们继续。”  逸宁被周延抓住手,反射性地挣了挣,发现挣不脱,只好由着他握着。  向周大小姐道歉告别,正准备离开,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加了进来。    “小延回来了,怎么,又准备逃。”说得颇为亲切,而且,过来就搂上周浦清的腰。  “江二哥,你在啊,晚上好!”周延颇礼貌地答了一句,并不热络,但是也不显得失礼。他这种大家里长出来的公子,无论别的时候是多么的痞气流氓,在这种场合里都是礼貌优雅从容的贵公子模样。    江哲笑着看向周延牵着的人,看清后愣了一下,才微笑着对周延问道,“这位是?”  而逸宁在从看到江哲的第一眼起,就白了脸,眼里带着痛恨夹杂着惊恐,被周延握着的手都在发颤。第十一章 痛恨  逸宁眼瞪得大大的,手上用力,将抓着他手的周延的手都捏痛了,周延疑惑地看向逸宁。  一接触到周延探寻的目光,逸宁慌乱地将视线转开了,咬着牙强压下心中的愤恨厌恶,放松身体,低头不说话。    周延愣了一下,才介绍道,“这位是苏逸宁。”  虽然被介绍,逸宁依然低着头,他怕自己一抬起头来看到那个人模人样的禽兽就会想冲上去咬死他。  “你好!”江哲伸出手要和逸宁握手,逸宁虽强迫自己,但始终无法镇定地伸出手去。  江哲被失礼地晾在那里了。  看来周延也不喜欢江哲,逸宁没所表示,他也不催促,只打圆场道,“逸宁比较害羞。”    江哲干笑两声,将手收回来,说道,“小延,在哪里找的这么漂亮的人,很纯情啊!”  “谢谢!”周延说了一句,又对周浦清道,“姐,我们先走了。”  又对江哲客气道,“江二哥,你们好好玩吧!”    逸宁跟着周延出了大厅,往后从一个走廊到了后院里。  站在廊下,这里灯光比较明亮,周延探视的目光紧盯着逸宁,问道,“你认识江哲?”  逸宁身体震了一下,立马否认,“不认识。”  “呵!”周延轻笑一声,将逸宁一直被他握着的手举起来,“你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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