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古识潮语(3)怎样写对联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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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资料之虫
行业联作法作者:常江
  所谓行业,在这里特指商业和部分工业、手工业。有些行业,如饭店、客栈、铁匠铺,古已有之,行业联出现也较早。手工业的发展,使得商业分工很细。到了清末,交通、水电等行业出观,又使行业联内容丰富多了。时至今日,经济部门分支更多,新的“行业”层出不穷,行业联也有了新的发展和变化。对联作者不但经常要参加各种商业征联,而且常应约为新的企业、店铺题联,创作好的行业联显得更重要、更实用了。
  总结以往行业联创作的经验,结合新行业联创作的特点,要写好行业联需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1.追溯历史
  追溯本店历史和字号的来源。如京华老字号征联时,杨起所作的“六必居”酱园联:
  黍必齐,曲必实,湛必洁,器必良,火必得,泉必香,京华古都传统,必严必信,居家旅行,懿哉君子
  味斯淳,气斯馨,泽斯清,质斯正,形斯雅,品斯精,嘉靖年间风骨,斯承斯盛,佐餐助酌,莞尔佳宾
  该酱园始建于明嘉靖9年(1530),其“六必”为“黍稻必齐,曲蘖必实,湛之必洁,陶瓷必良,火候必得,水泉必香”,是其酱园生产的传统工艺,故名为“六必”。这些,都在联中得到恰当的表述。
  追溯本行业的历史和与本行有关的重要轶闻。如纸店联:
  薛家新制巧
  蔡氏旧名高
  下联指东汉蔡伦造纸,上联指唐薛涛创制新笺,这都是纸行的重大历史事件。又如扇子店:
  羲之五字增声价
  诸葛三军仗指挥
  联中引出两位与扇子有关的古代名人。据《晋书》所载,大书法家王羲之“在蕺山见一老姥,持六角竹扇卖之。羲之书其扇,各为五字。姥初有愠色。因谓姥曰:‘但言是王右军书,以求百钱邪。’姥如其言,人竞买之。”这便是上联所讲的。下联是说的诸葛亮。据《语林》记载,诸葛亮与晋宣帝战于渭滨,乘素舆,著葛巾、执白羽扇指挥三军。这就是后来舞台上的诸葛亮形象。
  这种关于历史的描述,还常常上溯到远古之人以及神话人物,药店举尝百草的神农,石作坊举炼石补天的女娲,火柴厂举发现钻木取火的燧人氏,丝织业举下凡人间的织女等。这就使各行业的对联充满了传奇和浪漫的色彩。
  2.介绍产品
  工商业对联的作用有两个,一是装饰门面,一是吸引顾客,后者更为重要。
  可以是一般地介绍产品或商品,如:
  雪花资润泽
  香水溢芬芳  (化妆品店)
  以六书传四海
  愿一刻值千金  (刻字店)
  更应该介绍名产品,这对那些老字号来讲,尤为重要。如:
  泉美花香,彼此心同双合盛
  气清韵永,精诚力致五星红
  这是张少成题北京双合盛啤酒厂联,该厂五星牌啤酒进入欧美市场,为祖国赢得声誉,联中以“五星红”双关,予以概括。
  笔者几年前曾为南通油脂厂题联:
  污随江海滔滔去
  香润身心爽爽来
  联中介绍了该厂江海牌洗衣粉和具有治疗皮肤病功能的香皂。
  介绍产品、商品,最忌讳广告气,“载誉”、“名高”之类的词,不宜入联。
  3.招徕顾客
  追溯历史、介绍产品,自然有招徕顾客的功效,若真正令消费者满意,主要是靠信誉,靠职业道德。
  商业要讲经济效益,说通俗些,是要赚钱。根据商业心理学,顾客对“财源茂盛达三江”一类对联并不喜欢,所谓“茂盛”,不就是从顾客的腰包中取得的吗?人们愿意看到这样的对联:
  友以义交情可久
  财从公取利方长
  新商业对联,更强调对顾客热情周到、文明礼貌。但是,往往对联写得很不错,实际上服务态度相去甚远,对联成了一种自我讽刺。也有些只是些标语口号,缺乏一种真诚,如:
  满足生活需要
  调节市场供求
  或者:
  礼貌服务
  文明经商
  这样的“对联”,无法令顾客满意和舒心。其实,口号不必去喊,文章也不必做在表面上,对联要稍为超脱些,并要有一些文采才好,如:
  货有高低三等价
  客无远近一样亲
  4.富有哲理
  我国封建社会中的土大夫阶层往往“重农轻商”,视商为“俗”。倒是一些十分雅气的对联,能为商正名,为商“脱俗”。其雅,不仅文字雅致,而且意义深邃,有较深的哲理,它们是行业联的精品。
  戏台、理发店对联哲理性强,已为人们所熟悉。其实,用心揣摩,哲理性也无“行”不在。如:
  权衡凭正直
  轻重在公平  (秤店)
  有材皆中选
  适用乃为宜  (木器店)
  胸中存灼见
  眼底辨秋毫  (眼镜店)
  1984年,马萧萧先生为北京保温瓶厂题过一联:
  所贵者胆
  可暖乎心
  在新的行业联创作中,像这样极贴切、极富理性的联,当属凤毛麟角了。
  5.嵌入字号
  旧时各行业(尤其商业),喜欢在联内嵌进自家的字号,以别于其他家。其字号多取一些吉利名字,如大同、悦来、义利、茂源等。自然,联意也多为“财源茂盛”类的祈祝语,从文学艺术上讲,难为上乘之作。惟一些戏园、旅馆、酒楼的嵌字联,尚可一读:
  丹经九转而成,视菊部文章,真摩到神仙化境
  桂幸一枝可折,笑梨园子弟,亦与争富贵虚名  (天津丹桂戏园)
  读书不成,学剑不成,且作个逆旅主人,藉消日月
  送往于此,迎来于此,常愿得天涯知己,共话升平  (苏州月升旅馆)
  翘首仰仙踪,白也仙、林也仙、苏也仙,今我买醉湖山里,非仙也仙
  及时行乐地,春亦乐、夏亦乐、秋亦乐,冬来寻诗风雪中,不乐亦乐 (杭州西湖仙乐酒家)
  这一嵌字号的创作之风,至今不衰;非但不衰,大有成为主流之势。据笔者统计,1984年底,陕西日报为17家西安名胜古迹、名厂名店征联,评出佳作24副,其中名厂名店有19副。19副名厂名店联中,嵌厂店名的,有13副,占68%。1986年底,北京晚报与中国楹联学会、北京市楹联研究会举办的京华老字号征联中,共评出一二等奖联159副,其中嵌字号的有116副,占73%。可见,嵌入字号,是行业联创作的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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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资料之虫
传统楹联的写法作者:哈哈儿
  关于楹联的写法,就一般情况而言,一是要注意楹联的思想性,即要求观点正确,内容健康;二是要有针对性,即撰写、张贴楹联时,要切合时令、环境、人物、事件、气氛、行业特点等等,要做到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事制宜;三是要有文学性,即要注意炼字度句,“言之无文,则行之不远”,楹联无文采,则索然无味,影响艺术效果;四是要和“横批”有机地结合起来,横批是楹联的有机组成部分,它能画龙点睛地突出楹联的中心思想,对楹联的内容起着补充和烘托作用。
  格律诗对楹联的影响颇大,某些楹联,实际上就是从格律诗中派生出来的,因此,传统的或说是正统的楹联写作就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与格律诗极为类似的格局和程式。这种传统的格局和程式,有比较严格的格律要求,主要表现在声韵、平仄和对仗三个方面。对此,中华书局《文史知识》编辑部在《怎样作对联》一文中,作了系统的归纳。现摘录如下:
  作对联,要合于下列规律:
  (一)上下联的字数必须相等,不能用重复的字。(二)上联的末一句必须是仄声,下一联的末一字必须是平声。(三)上下联的句式必须一致(词类相当,结构相应)。(四)上下联的平仄要相对立,上联要用平声字的地方,下联就得用仄声字,反过来也一样(平:平声字;仄,仄声字,包括上、去、入三声的字)。(五)上下联意思可以相近或相反,可以只说一事,也不妨分说两事。
  对联和律诗中间的对仗有继承演进的关系,律诗的平仄格律和“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原则,也适用于对联。至于每副对联的字数,并无限制,由四字、五字、六字、七字、八字、九字到几十字、几百字,只要有话可说,能成对偶就行。下面举例以见一斑:
  祖国山河壮;人民岁月新。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上联的“祖国”、“山河”和下联的“人民”、“岁月”都是名词,上联的末字“壮”和下联的末字“新”,都是形容词,上下相对,平仄协调,内容与形式都与上述的五条规律符合。
  总之,作对联要音韵和谐。语言精炼,合于规律,而又有一定的内容。文字不相对,平仄不协调或把标语口号式的句子分写两行,全不能算是对联。
  对上面的介绍的内容,我们可以归结为“四讲”,即“字数讲相等,字音讲平仄,词语讲对仗,句法讲对称”。同时,上下联内容要有一定的联系,但不能雷同或重复,雷同的对句俗称为“合掌对”,如“新年迎五福,春节接三多”,其中的“新年”和“春节”、““迎”和“接”都同意,传统上认为这样的楹联犯制作楹联的大忌。
  对文中“‘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原则,也适用于对联”,是指五、七言诗每句的第一、三、五字,不拘平仄,当用平声字的用了仄声字,或当用仄声字的用了平声字,皆无不可;而每句的第二、四、六字,则须平仄分明,不容更换。皆因一、三、五字平仄移易,读音影响不大,二、四、六字平仄失调,则读之拗口,乃律诗之大忌,用于楹联创作,也是传统楹联作法之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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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资料之虫
不拘平仄的楹联写法作者:哈哈儿
  所谓不拘平仄的楹联,又称另类联,是指不过分强调平仄、对仗、用韵的楹联。这种联语作品,长期以来被斥为“非正宗”的楹联作品。其实,从对偶修辞手法孕育了楹联的客观实际看,不拘平仄的楹联与平仄协调的楹联的句式、句法、结构是同时具备的;从贴桃符到贴楹联这一民俗习惯看,不拘平仄的楹联与平仄协调的楹联,也是同时产生和发展的。不拘平仄楹联的写作灵活自由,可以根据实际内容量体裁衣,完全适应推广普通话的新形势,具备强烈的时代感,愈来愈显示出其强大的生命力,正以其直切、朴实、稳重的艺术风格,在联海中闪耀着奇光。
  不拘平仄楹联的格局和程式是:出乎自然,不事雕琢,不拘平仄,不强求工仗乃至以同字相对。因为这种格局、程式和传统的楹联写作格局、程式相悖,故历来不为人们所重视,更是被历代文人墨客所否定,但是,它并没有因此而绝迹,相反,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显示其强大的生命力。
  在元代,中原红巾军初起之时,写在战旗上的“旗联”是:
  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
  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这副“旗联”充分反映了红巾军浩大的声势和所向无敌的英雄气概。在写作格局和程式上,并不强求工仗,且有同字相对,但其影响极大。在尔后明代中叶刘六、刘七起义时,西路军战旗的旗联仅改“大宋”二字为“混沌”而已:
  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
  龙飞九五,重开混沌之天。
  在清末太平天国起义军占领南京之后,在龙凤殿两旁柱子上又见到了这副楹联的身影,只不过仍是更易二字:
  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
  龙飞九五,重开尧舜之天。
  在明朝,据郎瑛《七修类稿》(下)“对联条”载:“吏部许尚书讚,乃尊亦吏部尚书也。己先为户部尚书,兄诏,亦尚为南户部尚书也。吾友俞子木为作一对云:
  父冢宰,子冢宰,秉一代之铨衡;
  兄司徒,弟司徒,总两京之会计。
  该联上下联均有同字“之”相对。在清朝,据梁章钜《楹联丛话·格言》载,胡可泉知苏州,揭一联于门外,联语是:
  相面者,算命者,打抽丰者,各请免见;
  撑厅者,铺堂者,撞太岁者,俱听访拿。
  这说明那种不强求工仗,且有同字相对的楹联,当时在官厅衙门亦有所张贴。又据徐珂《清稗类钞·文学类·纪文达所见马神庙联》载云:“纪文达在京师,尝偕友过马神庙。庙门左掩一扇,上有联云:‘左手牵来千里马。’友谓文达曰:‘且勿观下联,试各思之。’文达曰:‘下联当为前身终是九方皋。’及审视,乃‘右手牵来千里驹’也。”这段记载再次说明,以不拘平仄、不事雕琢、不强求对仗的格局和程式去创作楹联是很常见的。这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民间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此类居多,像上举的“左手”、“右手”联即是;二是文人雅士,为准确表示自己的联作主旨,不愿受传统的楹联写作格局和程式的束缚,明知违律而有意为之。
  但总起来讲,这种不拘平仄的楹联在过去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五四”运动之后,新文化运动冲击了整个学术文化界,这种楹联逐渐多了起来,并为人们所接受,一些名人也开始创作这种联语。比如我们现在在许多学校常见到这样一副联语:
  千教万教教人求真;
  千学万学学做真人。
  这是1944年12月郭沫若为南京晓庄师范校园内陶行知先生墓门所题写的楹联。再如,1930年12月,红军总前委在宁都县召开军民誓师大会时,毛泽东在主席台两旁亲撰一联: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
  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
  综上所述,这种不拘平仄的楹联,给联苑带来新的气象,是应该予以充分肯定和推荐的。我们提倡要用灵活的格式来撰写传统的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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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资料之虫
第六类:学习写对联作者:白化文目& &录
第一章&&对联的特点与源流
第二章 对联的格律问题
第三章 学习与练习
第四章 话春联
第五章 实用性对联
第六章 装饰性对联
第七章 宗教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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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资料之虫
第一章 对联的特点与源流
第一节 什么是“对联”
  什么是“对联”,举例以明之,下举两例就是:
  列为无产者;
  宁不革命乎!
    ——邓小平撰写的对联
  万里长征,犹忆泸关险;
  三军远戍,严防帝国侵。
    ——朱德《题泸定桥》
  这两副联,从内容到形式都很好,是典型的优秀对联。
  那么,像这样的对联是如何写成的,或者说,写成什样子,才算是对联,一两句话可说不清楚,就得费点事,详细谈谈啦。
  怎么样谈法?开宗明义,首先得给“对联”下个定义,也就是讲讲对联是什么,它有什么特点;由此自然会引出第二个应该解释的问题来:它属于哪种学术范畴之内;接着会引出第三个问题:它是怎样发展和形成的。这三个问题有其连带性,我们在下面大致按以上三个问题的顺序,有连带地进行说明。
  本节首先谈谈前两个问题。
  对“对联”特点的认识
  对联,是用汉字书写的(后来发展到也可用其他少数民族文字书写),悬挂或张贴在壁间柱上的两条长幅;要求两两相对。它的特点,大致有:
  一、上下两个长条幅,字数必须相等,合成一副联,称为上联、下联。至于各联本身的字数则没有一定之规,从一个汉字到几百个汉字都可以。这就是说,上下联至少得各有一个汉字,多了呢?毫无限制。当然,常用的对联,上下联一般各在四个汉字到二十几个汉字左右。这是因为,上下联字数太少,就很不容易表达出完整的意思来;多了呢?能有那么多的话吗?对联对字数固然不限制,可是,笔者至今还没有见过上下联各两三千字的对联呢。这是从上下两联对文字的要求——字数无限制但上下联字数必须相等——来看。
  二、承上而言,对一副对联的基本要求之一是:必须在上下联中把一个完整的意思表达出来。只要能做到能做到这一点,字数多少就可随意了。拿中国汉民族文化创造的若干诗歌体裁,如律诗、绝句来和对联对比,这一点就会很明显地表露出来:律诗和绝句,各用八句或四句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若是把它们中对仗的两句,特别是律诗中的颔联和颈联抽出来,把它们写成对联,有时候还勉强凑合,有时候就不行。因为它们不是为作对联准备的,不见得能表现出作者希望表现的一种完整的意思,原来的完整的意思是要靠整首诗来整体表现的表现的呀!例如,拿一首挽诗和一副挽联对比,挽诗中的两句对偶句就未必能单独构成一副挽联——当然,在某种情况下也许能行——这就是它们之间存在的需要细心体察的精微区别之处。这是从要表现的内容的角度来看。
  如上所述,上下联要共同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思,因而,从句式结构看,一般来说,上下联至少各有一个分句或词组,多则不限。当然,从句型结构方面看,上下联应该是对应的。
  三、从修辞学角度看,构成对联基础的是对偶辞格。对偶辞格是汉语和汉字特有的一种辞格,它是把通常为两个(多则可为几个,如元代杂剧和散曲中常用的三或四个)字数相等、结构相同或基本相似的字、词、词组、句子并列,用来表现相关的意思的一种辞格。从内涵上说,它要求意义上的关联,也就是不能各说各的(特殊的如无情对另议);从形式上说,它的基本要求是要对称;此外,它还要求音节上的和谐相对。对联,可以说是汉语修辞学对偶辞格发展到极端的产物。这就是说,一般来说,上下联不能构成上述内涵、形式、音节三方面的比较严格的对偶的,就不能算是对联,至少不能算是好对联。
  四、对联的实用性很强。从某个角度看,对联是从古代私塾教学童“对对子”直接发展而来的。创作对联的基本功,还得从对对子练习起。可是,口头甚至书面练习对对子还不是对联。《分类字锦》、《巧对录》等类书与联话书籍所录的,大抵都是对子而非严格意义的对联。对联是一项综合性质的成品。一副对联,得为一个主题而创作出来,最好能书写下来,为张挂之用。它是为某种实用目的而创作的。而且,连张挂的形式也固定下来了:上联在左,下联在右。人们从对面看,则上联在右首,下联在左首。它们必须成对称形式,悬挂在相对的位置上。连载体形式也固定下来了:必须是两个完全相等的长条形字幅状。一般来说,别的形状如某种“蕉叶形对”,极为少见。特别是横幅不行。如我们有时见到的四合院中左右穿廊游廊之上,常嵌有相对的“东壁图书”、“西园翰墨”横幅,虽为工对,却只可算是两廊的横幅罢了。对联有经常悬挂在楹柱上的,特称“楹联”。后来,楹联发展成对联的一种文雅的称呼了。相对来说,对联便成为楹联的俗称。可是,抄录下来的对联词句只可称为“联语”。我们和大家一起讨论的,差不多都是联语,旁及一些对联的载体等。虽然有时也涉及对对子,但应说明:对对子,作为古代学习作文的一种基本功,是为作诗(特别是近体诗中的律诗及由之演化出的试帖诗)、写作骈文(包括八股文)等共同打基础,从对对子到写对联,只不过是近水楼台罢了。
  对联是汉民族文化艺术的独特产物
  对联。可以说是从汉族的民族传统文化派生出来的独特产物。惟有从中国的汉族文化中,才产生出完美的对联产品。这可以从民族传统——特别是深远的民俗传统方面,从语言文字方面,从文学和文章写作方面来观察。下面就从这三方面来说明。
  一、先从汉族民族文化传统来看:观察自然与社会,可以看到,对偶是一种普遍存在的事物现象。再观察汉族的民族性及其深厚文化积淀与传统,更可以看到,汉族是非常喜爱对偶的。
  汉族认为,除了领导者是高高在上独立自主统率一切以外,其他都是以形成对立面即对偶形式为宜。汉族本民族古老的哲学思想,就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推演到六十四卦。但是,汉族的民族心理中,可又并不认为这个推演出来的模式是完美的:“未济终焉心缥缈,万事翻从阙陷好!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不过,在这个推演出的模式本身包容之中,却能看出是以对应形式为主的,这就说明汉族是看重和喜爱偶数的。同时,汉族更认为“数奇”是不吉利的。就连孤单在上的领导者也很危险,有成为“独夫”的可能。
  汉族传统的建筑结构是四合院。各种大门,如殿门、辕门、院门等,全是两扇。陪衬正房的是东西厢房和两耳房。室内家具,也是一张桌子配两把太师椅。朝臣上朝,衙役站班,都分成两厢。这些都是民族心理在各方面的反映。可以说,汉族对对偶的喜爱,融汇于本民族的文化传统之中,无所不在。
  二、再从汉语与汉字的角度看,那可是从一开始就给对偶准备了最好的独一无二的载体条件。
  汉语由单音节语素组成。由这样的语言载体构成的词汇,其中配合成对偶的能力是无限的。世界上诸多广泛使用的语言中,只有汉语具有这种天生的属对能力。绝妙处还在于,为了适用于记录汉语,汉字从其创制之始,就成为一种兼表形、音、义的单音节方块型文字:一个字代表语言里的一个音节,一般每个字又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定的意义(有的字还不止一种意义),由一定的笔画构成方块字形。这就像同类形状的积木或方砖,能搭成一堵堵整齐划一的墙那样,为它们两两相对搭配造成了基本条件。再看汉语的词、词组、句子的结构,也是相当整齐划一的。汉语词汇中的词,大部分是单音词和双音词,就是多音词,也是由一个个单音节构成的,同样很便于两两搭配。由这些词构成的词组和句子,其结构搭配方式不多,不外有:联合(并列)和偏正、动宾(包括使动和意动等变通用法)、动补,以及仅为记音的不可分割的连写(联绵词、音译词语等)等等。因其有上述的单音节方块字为组成基础,所以同结构形式的两两搭配也很容易。总的来说,汉语和汉字,从它的产生开始,就自然而然地给对偶创造了条件。在世界诸多语言文字中,这种特殊性质是其他语言文字所不具有的。日本从古代到近代,大力推行汉化文化,什么都向中国学,他们的优秀汉学家甚至具备写律诗和骈体文的能力,可是中国明代以下在社会上广泛流行的对联,在他们那里没有流行起来。笔者以为,这是因为对联是汉语对偶修辞格发展到极端的产物,非汉语系统的人学习起来究竟太吃力了,不容易被普遍接受。而对联是一种社会性实用性极强的文体,需要得到社会上公众的认可与爱好。要想让日本人像中国人那样把对联当成一种人际关系交际工具,对于他们来说,恐怕是太吃力了。当然,在中国对联大流行的时代即明清两代,日本已经逐渐开始向西方学习了,这恐怕也是另一个社会原因吧。相对来说,那时候的朝鲜半岛地区还没有向西方学习的打算,仍然一心一意地面向中国,因而他们接受对联这项比较新鲜的人际交往工具,使用得相当普遍。
  三、还可以从中国汉族汉字文化的文学和文章体裁与作法等方面来看。从古代留下的文学作品看,语言文字中的对偶现象早就自发地在使用了。例如: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诗经·小雅·采薇》)
  诲尔谆谆,听我藐藐。
       (《诗经·大雅·抑》)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楚辞·离骚》)
  不仅在韵文中如此,就是在先秦的散文中也有大量的对偶句:
  满招损,谦受益。
      (《尚书·大禹漠》)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论语·子张》)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
      (《韩非子·扬权》)
  可以看出,除了若干虚字的重复以外,上引诗文的作者似乎都在有意识地应用某些对偶形式,追求对比或排比效果。不过,这种方法只是在文章或谈话里隔三岔五参差错落地使用罢了。
  如果说,在先秦诗文中,对偶辞格的句子和词组出现得还比较少,而且似乎带有自发的倾向;那么,发展到汉赋,使用对偶便是大量而自觉的了。例如:
  臣之东邻,有一女子:云发风艳,蛾眉皓齿。颜盛色茂,景曙光起。……途出郑卫,道由桑中。朝发溱洧,暮宿上宫。……奇葩逸丽,淑质艳光。
    (司马相如《美人赋》)
  于是发鲸鱼,铿华钟。登玉辂,乘时龙。凤盖飒洒,和鸾玲珑。……千乘雷起,万骑纷纭。……羽旄扫霓,旌旗拂天。……抗五声,极六律,歌九功,舞八佾。……
    (班固《东都赋》)
  南北朝到隋唐的辞赋,是以对偶为主要词句形式的骈四俪六的文体。可以说,这样的辞赋是直接继承汉赋,并使之在对偶方面进一步精密和熟练。一直到两宋的四六文都是按照这种方式发展。我们总的称这类文章为骈体文。我们当代人容易忽略而应被提请注意的是,骈体文从南北朝以下直到清代以至民国初年,应用非常广泛。特别是在政府公文和科举考试中,以对偶为主要文体特点的多种体裁的文章,使用得极为广泛。从广义上说,这些多种体裁都和骈体文关系密切,它们都可以算是骈体文大家族中的成员。
  对骈体文和对联的关联,可以从下面几点来说一说。
  一点是,承上而言,骈体文大家族对对联的影响极为巨大。广义地说,可以把对联看成骈体文大家族中的一个远房支属。对联是骈体文领域中在实用范围内的又一次扩展,是一次趋向精练化和精密化的极端的发展。
  再一点是,也是承上而言,骈体文中,对偶的应用虽然是十分自觉而严格的,十分讲究的,但从汉赋起,也沿袭下来一些习惯性的不成文的格律准则。例如,对虚词,特别是起联系乍用的和表达语气的虚词,在对偶方面没有提出很高的要求;对人名相对和地名相对等要求也较低:
  潘岳之文采,始述家风;
  陆机之辞赋,先陈世德。
    (庾信《哀江南赋序》)
  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冯唐易者,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
    (王勃《滕王阁序》)
  这两种不太讲究而可以将就的写作方法,也影响了对联。这些我们还要在以后讲到。在这里只是说一说,用来证明对联受到的这方面的明显影响罢了。请看下面一副著名的为大肚弥勒佛所作的对联: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开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两个“之”字不对,可以允许。但是。因为对联是对偶文体中晚出的,越晚出就对对偶格式要求越严格,所以从全篇来说固然大部分是对偶的,但出现两个相同的虚字相对,终究被认为对仗不工。至于人名、地名的问题,一般说来,只要平仄调匀就行了,但是也追求工对,如“东方虬”对“西门豹”还不算太工,因为前两个字都是平声;“柳三变”对“张九成”才属工对呢。
  根据前两小节作出的小结
  我们可以这样认为:
  对联是中国汉族在本民族的历史发展中,由自发到自觉地,根据汉语汉字的特点,采用了民族精神和物质文化的多种成果,创造出来的一种独特的文字体裁。
  对联的一大特点是:人际关系性质极强。绝大部分对联是在公开的交际场合使用的。如,喜联、贺联、寿联,都具有特定的突出的交际和人际关系性质。就是机关行业联、名胜古迹联,甚至书房厅堂联等,也具有广泛的人际交流性质。以上是仅仅从对联的内容看。
  若是从写成了的对联看,另一大特点,就在于它是一种综合性艺术品。它集汉民族创造的书法、装裱(包括制纸、绢等)或小木作等多种工艺(如漆工、金属工艺等)于一身,最后悬挂出来的成品又成为室内外装饰艺术中的一种有机组成成分。
  综合以上两点,从某种角度来看,对联堪称中国文化的一种综合性代表产品。从明清以来直到民国年间,对联在中国各阶层中,在各个场合,都大量使用,盛行不衰。解放后,多种对联如机关行业联、门联、室内装饰联(特别是解放前堂屋与客厅必挂的)等,随着时移俗易,慢慢地不再时兴。现在,在内地社会中,相对于佛寺、道观等宗教建筑和风景名胜内外等特殊地点的一般场合,作为交际、交流等人际关系和年节的点缀,只有春联、寿联、挽联等几种对联的使用频率还比较高。但是,上举三种对联,从悬挂的时间看,都比较短暂,春联较长,也就一年;从综合艺术的角度看,大体上都属于粗放型,挽联更是如此,两条白纸,挂完就烧。中国对联的综合代表性成品,恐怕还得多从长久悬挂的多种品类中去找。当然,从当前最具实用性的角度看,上举三种联是最常用的,因而也属于最重要的联种。
  对联是文学作品吗
  从语言学的角度看,对联是“积极修辞”中“对偶”辞格发展到极端的产物,是汉语特别是汉字独具的表现形式之一种。它是汉语文字学、音韵学、修辞学等语言学科的综合实用性产品。所以,汉语语言学是无法不接纳对联进入自己的学术领域的。
  从中国文学的角度看,固然对联的远亲,或者说是它的远祖,如我们前面讲到的骈文、近体诗,都是堂而皇之的出入于文学殿堂的。可是,对联呢,我们检阅《中国大百科全书》,会惊讶地发现,在语言学和中国文学两部分中,都没有对联这个条目。大约是这两家都以为对方会收容对联,最后是把它当成蝙蝠啦!
  我们会发现,建议语言学接纳对联,可能不难。它缺少拒绝的理由。让文学界接待——姑且不说加入——对联这个品种,恐怕有人就有异议。理由是:有相当多的对联作品文学性质不强。很多人愿意把对联汇入“文娱活动”的类型中去,和“诗钟”、“灯谜”等归入一类。
  当然,对联界的人,如中国楹联学会群公,就坚决主张对联和诗钟等都算是文学作品。中国楹联学会还挂靠在中华全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之下,这可是名正言顺的了。可是,我们更应该创作出大量的文学性质很强的对联作品来,让人们心服口服。最后实至名归,让《中国大百科全书》的新版中语言学和中国文学两部分都不能不收对联词条——像律诗、骈文那样。其实,就拿律诗和骈文这两种文体来说,形式上写得满合规矩的,有的文学气息可不一定浓厚。不过,人家可占了早就加入的便宜啦。那可是无数优秀文学作家给打下的江山啊! 
第二节 对联与其他文学体裁的关联
  我们在前一篇讲对联的文章中已经说过,中国汉文文学作品和古代流行的大量的各种体裁的文章中,使用对偶辞格作为一种重要修辞手段之处极多。在诸多的诗文体裁中,以精巧的对偶技巧作为主要的表现手段的,除了骈体文以外,就得属近体诗中的律诗了。一般都认为,骈体文和律诗,特别是律诗,就是对联的直系祖先。
  骈体文中使用对偶的情况,上一篇中我们已经讲了不少。本篇主要说说近体诗特别是律诗中使用对偶的情况。
  近体诗,特别是律诗,包括长律和试帖诗,在调平仄、押韵等方面要求很严格。特别强调应用对偶辞格于诗中,称为“对仗”。这些都是有一定之规的,总的称为“格律”。后来产生的词曲,也有自己独特的格律。关于格律,有许多专门的书籍讲述,例如王了一(力)先生的《汉语诗律学》、《诗词格律》,就是现代这方面的权威著作,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看。我们在下面讲对联作法时也要涉及一些,这里不再赘言。现在举几个对偶严整的例子,看一看唐诗中的对仗: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于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渺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钱起《省试〈湘灵鼓瑟〉》)
  这是一首唐代人应科举考试的试帖诗。按官方规定,在对仗方面要求极为严格。此诗中除了收尾两句可以不对因而未作对仗外,其他各句都是两两对仗。头两句对仗略有不工处,这是因为开头也容许不对之故。特别应该指明的是:骈体文中容许虚词可以不在对仗之列,这是我们在前面已经讲到了的,近体诗中却绝对不行。本来,在古体诗中采用对偶时,早就注意并相当严格地执行对仗中对任何词语都不加宽贷,而在近体诗中,则是自觉地作为重要格律之一条来执行。在各类诗文体裁中,近体诗在这一点上是最早自觉严格执行的,包括绝句中的对仗,一律遵照不误。个别的早期的作者如李白似天马行空脱羁绊,有时不太讲究对仗,以意境和气象取胜,那是不拘一格和别具一格。杜甫则在晚年“属对律切”,律诗的诗律在他手中最终定格成型。现在看几首杜甫的五律、七律和长律中的对仗部分,先看一首著名的五律中的前六句: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 ○○●●○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 ●●●○○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 ○○●●○
    (《春望》)
  这六句形成三组对偶句,也就是对对仗。
  我们在这里,在每个字的下一行对应处加上了平仄符号。“○”表示平声。“●”表示仄声。以后再遇到该标明平仄之处,特别是对联,我们一律用这两个符号,标在字词句的下一行。目的是提请读者注意:对仗要求平仄调谐,一般得在上联的用平声字处,下联要配仄声字。当然,容许在内容或其他方面认为必须采用不调谐的字词相对时,也可以平平或仄仄相对,但有条件以为限制,如“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就是。这一条是讲:上下联相对时,单数相对的字在平仄方面不调谐还能凑合,双数则不行。如果“犯”了,就是在某些按说非调谐不可之处也犯了毛病,应采用若干方法补救。这些方法也包含在格律之内。这些都留待以后再说。
  必须说明:对对子和撰写对联时,每个字发音是平声还是仄声,乃是基本上根据唐代的诗韵,也就是唐朝人的发音。自唐代以下,创作诗文用韵,特别是近体诗调平仄,一直到当代,全都这样办。这种作法和科举考试作应制诗文又紧密联系起来,因而为了统一读法,每朝都公布钦定的韵书,以为准绳。最后一次全面地制定读法和押韵的韵部,是清代公布的《佩文诗韵》。从此以后,直到当代,调平仄和押韵读音大体上是按着《佩文诗韵》来的。这种作法直接影响了对联的作法。所以,为了使不太熟悉平仄的初学者慢慢地适应这种情况,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在所引的某些诗、词、曲和绝大多数对联的字词句下面加上平仄符号。再强调一下:平仄的标音是按诗韵,大致上是以《佩文诗韵》的平仄标音为准。
  再看一首著名的七律中的前六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 ●○○●●○○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 ○●○○●●○
  万里悲秋长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 ●○○●●○○
    (《登高》)
  这也是六句成三组对仗。头两句结尾是押韵的字,这对仗的两句同时也押韵了。注意:对联的上下联因为只有各一联,所以结尾的字必须一仄一平,而且以上联仄收下联平结为常规,就不能像律诗中前两句既押韵又对仗了。
  再看一首《遏先主庙》,这是五言长律,除了开头和结尾名两句不对外,通首对仗工整。为了让一部分不熟悉诗韵平仄的读者有练习的机会,我们在这首诗各句之下没有添注平仄,请有兴趣的读者自己加上吧。
  惨淡风云会,乘时各有人。(注意:这两句不对仗)
  力侔分社稷,志屈堰经纶。复汉留长策,中原仗老臣。
  杂耕心未已,欧血事酸辛。霸气西南歇,雄图历数屯。
  锦江元过楚,剑阁复通秦。旧俗存祠庙,空山立鬼神。
  虚檐交鸟道,枯木半龙鳞。竹送清溪月,苔移玉座春。
  闾阎儿女换,歌舞岁时新。绝城归舟远,荒城系马频。
  如何对摇落,况乃久风尘。势与关张并,功临耿邓亲。
  应天才不小,得士契无邻。迟暮堪帷幄,飘零且钓缗。
  向来忧国泪,寂寞洒衣巾。 (结尾两句不对仗)
  除了因只有上下两联而不必考虑押韵问题以外,调平仄、讲对仗等格律方面的问题,对联几乎全部继承律诗的格律及其作法,只是在字数和分句数目等方面更加灵活和多样化。准上所述,我们可以把律诗算作对联的直系源头,把骈体文当作对联的旁系远祖和经常来往的近亲。这样考虑,还在于能时刻提醒我们:要想学习和创作好对联,应该具备深厚的古典诗词根底和有关骈体文的基础知识。再说得具体一些,则是:
  一要有较好的欣赏古典诗词的素养。还应阅读若干篇优秀的骈体文名篇,了解骈体文的大致作法,特别是它运用对偶等辞格的情况。
  二要学会最起码的诗律,具备能初步运用的能力。所谓初步,指的是能调平仄和对对仗就行。
  我们在这里点到了诗词中的词,其实还可包括一些散曲和古典剧曲及剧中的某些道白。它们也都是很注重运用对仗的。它们在宋代以下,特别是明清时期以至近现代,是和对联同步地在社会中发展的。彼此之间,在对仗的运用等方面互相影响。
  词在这方面和对联的交流最为密切。词在创作中的一大特点是:词律对对仗的要求,在具体到某个词牌中时,有时并不太严格,往往没有非对仗不可的限定。可是许多词家却常常在不是非要对仗之处也对上了,可举下面的例子: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以上一和三两段分句,是李清照的《永遇乐》词中的句子;二和四两段则是辛弃疾所作同样词牌的词中的句子。它们中的前两个小句子,李用了对仗,辛则不用。随时随处注重使用对仗的作品,在词中触处即是,在潜移默化中会给创作对联的人以影响。更有一种在一个“领字”下字数相同的一组句子,按作词惯例,差不多都得用上对仗。例如周邦彦的词:
  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
  念月榭携手,露桥吹笛。
    (《兰陵王》)
  这种句法及其对对仗的使用,除了如上述所说的给作对联的人以影响外,更直接提供一种句中自对的属对例证,特别为长联的撰写作出某种示范。至于曲,包括散曲和剧曲及其道白,应用对仗则更为灵活多变。明代著名曲家宁王朱权所著的《太和正音谱》中有“对式名目”一则,其中有云:
  合璧对:两句对者是。连璧对:四句对者是。鼎足对:三句对者是。联珠对:多句对者是。隔句对:长短句对者是。鸾凤和鸣对:首尾相对,如《叨叨令》所对者是。
  曲子是万人传唱的。经过“齐唱宪王新乐府”和“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那样的传播,这些曲子中的对偶词句,自然在无形中开拓了人们的对偶知识视野,丰富了属对技能技巧。下面也举两处著名的例子:
  蛩吟罢一觉才宁贴,鸡鸣时万事无休歇。(这是一组合璧对)争名利何年是彻!
  看(按:领字)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穰穰(按:即“闹嚷嚷”)蝇争血。 (这是一组鼎足对)
  裴公绿野堂,陶令白莲社。 (这是一组合璧对)
  爱秋来时那些:(这是“领句”)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 (这是一组鼎足对)
  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 (这是一组合璧对)
  嘱咐我顽童记者:(这是领句)便北海探吾来,道东篱醉了也! (这是一组合璧对)
  这是马致远《双调·夜行船(秋思)》中的“离亭宴煞”。除了最后两个合璧对微嫌属对不工,其他的对仗,特别是鼎足对的对仗,都十分工整。
  再看看元杂剧《西厢记》中的一闻名作《叨叨令》:
  见安排着车儿马儿,不由人熬熬煎煎的气!
  有甚么心情花儿靥儿,打扮得娇娇滴滴的媚!
  准备着被儿枕儿,只索昏昏沈沈的睡!
  从今后衫儿袖儿,都招做重重叠叠的泪!
  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
    (这两句句式在《太和正音谱》中称为“叠句”)
  久已后书儿信儿,索与我凄凄惶惶的寄!
  除了那一组叠句,还有前后五个“鸾凤和鸣对”。
  在同一社会里,各种诗文体裁间相互影响是必然的。对联的流行较晚,大致在明初到民国年间。词和曲虽然不是对联的源头,至少也算得上对联的大表亲。词和曲的文学艺术性都很强,表现得很明显。撰写近体诗,特别是律诗,特别是七言律诗,只要对仗工整,诗味儿差点还对付了;写词,艺术性形象性差,马上就显露出不行来啦。前者像个硬壳皮箱,里头没有什么东西还看不大出来;后者像个口袋,里面有什么没什么能凸现出来的。一位词人或度曲家写的对联,往往能带出这种内在的情韵。如现代词人张伯驹先生撰写的对联,在这方面的表现就相当明显。他撰写的挽陈毅元帅联,能在大厅的角落里被伟大词人毛主席发现与赞赏,非偶然也。下引张先生此联,请读者细心体会:   
仗剑从云作干城,忠心不易,军声在淮海,遗爱在江南,万庶尽衔哀,回望大好山河,永离赤县;
  ●●○○●○○ ○○●● ○○●○● ○●●○○ ●●●○○ ○●●●○○ ●○●●
  挥戈挽日接尊俎,豪气犹存,无愧于平生,有功于天下,九原应含笑,伫看重新世界,遍树红旗。
  ○○●●●○● ○●○○ ○●○○○ ●○○○● ●○○○● ●○○○●● ●●○○
第三节 对联的形成
  现知的最早的联语
  过去的对联研究者一般都认为,对联始于春联,而春联是由古代的“桃符”变化而来的。中国古代庆祝新春时,有在两扇门上,特别是在大门上贴桃符的风习。桃符,就是贴挂在门上的两块桃木板,上面画有驱邪的“门神”,如“神荼、郁垒”二神的画像。
  对联“联话”的开山之作,清代梁章钜()的《楹联丛话》卷一,一开头就说:
  尝闻纪文达(按:纪昀)师言:楹帖始于桃符,蜀孟昶“馀庆”、“长春”一联最古。但宋以来,春帖子多用绝句。其必以对语,朱笺书之者,则不知始于何时也。按:《蜀祷杌》云:蜀未归宋之前,一年岁除日,昶令学士辛寅逊题桃符版于寝门。以其词非工,自命笔云:“新年纳除庆;嘉节号长春。”……实后来楹帖之权舆。但未知其前尚有可考否耳。
  一般的对联研究者都认为,可考的对联之祖,也就能上推到孟昶此联为止。可是,此联乃是孤证,显不出在当时普遍流行的态势。梁章钜的态度颇有可取之处。他一方面根据文献,说孟昶创作的那副春联“实后来楹帖之权舆”;另一方面则有保留地说“但未知其前尚有可考否耳”,不下结论,并显露出把希望寄托于未来研究者的心情。这种见地是很可取的。有人囫囵读过上引的那一段,便认为梁氏提出孟昶的一联为对联之始,算不上梁氏的知音呐。
  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的《文史知识》1991年第4期,发表了敦煌研究院研究员谭婵雪女史撰写的《我国最早的楹联》一文,推论出对联产生于晚唐以前。
  谭女史这一推论,是根据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出土的敦煌遗书中斯坦因劫经第0610号所录的内容得出的。谭女史据原卷所作录文是:
   岁日:三阳始布,四序初开。
      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又:三阳□始,四序来祥。
      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立春日:铜浑初庆垫,玉律始调阳。
      五福除三祸,万古□(殓)百殃。
      宝鸡能僻(避)恶,瑞燕解呈祥。
        ——立春□(著)户上,富贵子孙昌
    又:三阳始布,四猛(孟)初升。
      □□故往,逐吉新来。
      年年多庆,月月无灾。
      鸡□辟恶,燕复宜财。
      门神护卫,厉鬼藏理。
        ——书门左右,吾傥康哉!
  谭女史文中说:“把上述文句确定为楹联的依据有三”,即:
  第一,时间上的吻合:“岁日”、“立春日”正是我国传统习俗书写楹联的时候。许慎《淮南子诠言训注》记载:“今人(按:汉代人)以桃梗径寸许,长七八寸,中分之,书祈福禳灾之辞,岁旦插于门左右地而钉之。”……(按:此下尚引《玉烛宝典》、《荆楚岁时记》等书,说明我国古代在岁日和立春日均有写春符、春联的活动。)
  第二,文句对偶,为联句格式。……
  第三,……最后明确指出:“书门左右,吾傥康哉!”偶句而写于门之左右者,当为楹联无疑。如无此语,还可以认为是一般“集句”,以致在《敦煌遗书总目索引》中定为“类书”。但那是不够确切的。
  谭女史还为这个卷子考订书写时代:联句写在斯0610卷的背面,前后均无题记。其正面是《启颜录》的抄本,尾题:“开元十一年捌月五日写了”,“刘丘子投二舅”。此尾题为楹联的断代提供了可靠的依据。时为公元723年,较孟昶的题辞早240年。
  谭女史又指出:“这只是楹联的上限年代”。至于下限,谭女史根据对其内容的分析,将其定为晚唐。我认为确切可从。因而,我们可以信从谭女史的结论:“可以说敦煌联句是迄今为止,得以保存下来的我国最早的楹联。”请有兴趣的读者自行阅读那篇文章,我们在这里就不多赘引了。
  据谭女史的文章,我们至少能得出以下三条结论:
  一、对联始于写春联。在还没有更早的非春联类型的资料出现的当代,把谭女史所引的敦煌遗书斯0610号卷子和孟昶写春联的记载加在一起考虑,这一条绝对可以成立。
  二、春联最晚在晚唐时已经产生,还可能上溯到盛唐,也就是公元七、八世纪左右。
  三、对联起源于民间。写春联,不是由于帝王提倡。相反的,帝王倒是受到当时民间流行的书写春联的影响。
  我们必须说明的是,那个时代,虽然已经有写作并张贴春联的例证,但是,未必有“春联”、“对联”这样的作为一种体裁的固定化的专名词。从敦煌写本斯0610号的内容和写法看,和唐代流行的又在敦煌写本中大量出现的某些骈体应用文范本极为相似。《敦煌遗书总目索引》将其归入“类书”一类,有一定的道理。这也就是说,早期的这种雏型的对联,似乎是在骈体应用文和律诗的双重影响下蜕化出来的一个新品种。
  对联的成熟
  明清两代是对联的成熟时期。特别是从清初到解放前,更是它的全盛期。成熟标志有三:
  一是广泛地应用于社会交际中。它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在礼仪场合使用得很普遍,几乎成为公共关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二是装饰性充分显现。它已成为综合性的装饰艺术中显示汉字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它是集实用、装饰和显露内心世界一角为一体的重要手段。
  三是,狭义地看对联,我们在前面已经说明,完整的“对联”是一种整体性的(这在张挂时才能充分显示)综合性艺术品。它显露出多种多样性。载体多样:纸、绢、布(多用于挽联和旗帜上)、木、竹、金属和玻璃等等皆可用;字体多样:真草篆隶不拘,针对不同的要求与对象使用;写作技法多样:在对偶的基础上,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汉语修辞手法,极语言文字技巧之能事;还有那鲜明的用印,考究的装璜。可以说,对联本身早已成为集诗文、书法、印章、装琠(装裱或雕刻装饰等)为一体的汉字文化特有的综合艺术品。从其内容和写法几方面合起来看,堪称百花齐放,是驰骋诗才,运用史笔,发表议论,显示驾驭汉语汉字能力的广袤无垠尚待开发之地。
  但是,我们说对联是一种综合性艺术品,乃是特指成型了的即装璜已成的对联成品而言。那么,仅仅停留在稿本阶段的甚至是口头上的对对子呢?那可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主要是从历史角度和创作当时的环境、条件等方面考虑。恐怕还得具体地分析分析才行。
  唐宋时代很流行属对。常见的有如下的脍炙人口的记载:
  左史东方虬每云:“二百年后,乞你与西门豹作对。”
  (《刘宾客嘉话录》)[按:“乞你”就是现代汉语的“请你”。东方此说笑话,把自己的名字拟人化,放在自己的对面当宾客来对待,故有此戏谚的话]
  南汉地狭力贫,不自揣度,有欺四方傲中国之志。每见北人,盛夸岭海之强。世宗遣使入岭,馆接者遗茉莉,文其名曰“小南强”。及帐面缚到阙,见洛阳牡丹,大骇。有缙绅谓曰:“此名‘大北胜’。”
  (陶谷:《清异录》)[按:梁章钜《巧对录》卷二引陶氏书,评为“语多俊异,对偶极新,足为词章之助”。]
  晏元献(按:北宋晏殊,谥元献)同王琪步游池上。时春晚,有落花。晏云:“每得句,书墙壁间,或弥年未尝强对。且如‘无可奈何花落去’一句,至今未能对也。”王应声云:“似曾相识燕归来!”
  (《复斋漫录》)[按:晏殊将这两句既写入《浣溪沙》一词,又写入《示张寺丞王校勘》七律一首]
  宋与辽交欢,文禁甚宽。轺客往来,率以谈笑诗文相娱乐。元祐间,苏文忠公(按:苏轼)尝膺是选。辽使闻其名,思困之。其国旧有对云“三光日月星”,无能对者,以请于公。公唯唯,谓其介云:“我能而君不能,非所以全大国之体。‘四诗风雅颂’,天生对句,盍先以此复之?”介如言。……旋复令医官对云:“六脉寸关尺。”……
  (梁章钜:《巧对录》卷三)[按:这一则对句故事十分著名,历代书籍中传抄者甚多,较早的记录似乎见于南宋岳珂的《桯史》。后代诸书有增益。梁氏的引据虽为晚期著作,但相当完备清楚,且附有他自己的按语:“近又有以‘八旗满蒙汉’作对者,庄赡相称。文字因时运而开,此则前人所不能测其所至矣。”]
  我们认为,以上所引都属于“对对子”范畴,还不能算是正规的对联。合乎我们在前两节中所说的常规的对联成品,在明代才大大地流行起来。专门登载对联联语的著作,如《对类》等等,也是在明代开始出现的。它标志着对联在社会上为各个阶层所共同使用。说明对联这一体裁此时已经进入成熟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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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对联的格律问题
第一节 平仄问题
  调 平 仄
  前面我们已经谈过,对联和近体诗、骈体文这两种文体有密切关系。从调平仄方面看,近体诗,特别是近体诗中的律诗,特别是律诗中的摘联,即摘出来看的联语,更是对联的渊源所在。
  近体诗和骈体文都属于中国古代汉文的韵文体裁。汉文的韵文是很讲究声调和谐的。调谐声调的基本方式是划分平仄声,并在对句中用平声对仄声,仄声对平声。即使不能把上下句相对的每个字全都对上,起码也得有五分之四以上相当(句子越长,越能马虎些,但总不能低于二分之一吧),才算及格。至于一句中平声和仄声的前后安排也很有讲究,这些都属于格律的研究和限制范围。五言和七言律诗的句式格律,可以说是写作对联的基本句式格律。所以,学习写作对联的人,必须先把它们烂熟于心。这是很容易的,它们调平仄的基本句式格律,按首句不入韵的格式,只有各两组,就是:
  五律:  仄仄平平仄 (仄起)
       平平仄仄平 (平收)
    例句:月下飞天镜
       ●●○○●
       云生结海楼
       ○○●●○ (李白:《渡荆门送别》)
       平平平仄仄 (平起)
       仄仄仄平平 (平收)
    例句:青山横北郭
       ○○○●●
       白水绕东城
       ●●●○○ (李白:《送友人》)
  七律:  平平仄仄平平仄 (平起)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收)
    例句:花迎剑佩星初落
       ○○●●○○●
       柳拂旌旗露未干
       ●●○○●●○ (岑参:《早朝大明宫》)
       仄仄平平平仄仄 (仄起)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收)
    例句:信宿渔人还泛泛
       ●●○○○●●
       清秋燕子故飞飞
       ○○●●●○○ (杜甫:《秋兴》)
  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句式,基本上是两个到三个平声字之后接着两到三个仄声字,或者倒过来也成。对联调平仄的方式,就以此为基础,再生出一些变化来。因为,对联的字数,可以少到上下联各一个字,多到有几十个分句几百个字,而且并无限制,可以无限延长。所以调起平仄来,变化多端,比律诗的格式要复杂,而且没有像上引的律诗那样,有定式可循。但是不要紧,只要紧紧把握住以下两条原则就行:
  一、句中平仄问题:一句之中,一定要平仄相间。而且按照律诗的格式,每两到三个平声(或仄声)字之后必换用两三个仄声(或平声)字。
  应注意的一点是,如果采用一平一仄或一仄一平循环往复的类似一二一左右左齐步走的办法,诵读起来,就会感到节奏快而飘,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念快了像放小钢炮。但是,可以把单独的平声或仄声安排在结尾处,往往会取得斩钉截铁的效果。
  应注意的另一点是,如果连用四个甚至四个以上的平声或仄声,就会显得过于平板生硬,诵读起来非常沉闷,而且更有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感觉。
  总之,一定要把握住二至三个音节必换平仄的原则。这一点无妨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阴阳(归平声)上去(归仄声)四声的调谐来说明。如,有的书名,像《三国演义》、《七侠五义》,都是按阴阳上去四声调谐的,读起来非常好听。林语堂创作的一部英文小说,老的中文译本将书名译为《瞬息京华》,发音是“去阴阴阳”,其中“息”古读入声,和“瞬”连读有时音变为去声,形成一仄三平或二仄二平的发音,相当好听。新译本译为《京华烟云》,发音“阴阳阴阳”,全是平声,很难上口。再如,一部以对联故事为内容的电视剧,剧名定为《联林珍奇》,发音也是“阴阳阴阳”,也很难上口。这就给人造成错觉:题名尚且如此令人感到憋闷别扭,剧作者到底懂不懂对联的平仄格律呢?
  我们上面用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四声发声举例,用意是说明:从古至今,诗文中(包括散文的句中声调和成语、俗语的声调搭配等)调平仄都很重要。可是,尽人皆知,普通话的四声是基于现代北方口语的阴阳上去四声,与古代的四声大不相同。当然,我们不会忘记:对联的四声发声用的是古代的四声,即原以唐代口语为基准的,最后经过《佩文诗韵》等官方韵书固定下来的平上去入四声。其中,平为平声,上去入为仄声。本书中对联和诗文句子之下所注的四声,除了个别注明者外,都是古平仄四声。因而,我们学习创作对联,调平仄一律以古四声为准。因为这是几百年以至上千年的无数作者写作对联所共同遵守的惟一标准。
  是否可以用普通话四声代替传统的近体诗诗韵四声入联,已经成为近年楹联学界的一个热门话题。1989年6月,在中国楹联艺术研讨会上,热烈而集中地进行过讨论。现代派认为,从发展的眼光看,这种替代是大势所趋;传统派则强调,如果不遵守这个标准,势必形成两种甚至两种以上(因为现代汉语还有七大方言区呢)的各行其是的作法。笔者认为,那需要由国家语委这样的权威机构出面,召开一次以上的会议,邀请全世界关心这种事的学者参加,其中应包括海外华人,日本、韩国、朝鲜、越南、新加坡等东北亚和东南亚各国中对此有研究的人士。因为在那些地方,特别是那里的华人聚居区,对联还很流行,而且好像比内地还盛行。至于香港、澳门、台湾的学术与行政部门,更在必然邀请之列。会议中共商大计,拟订出一个办法,比如说,硬性规定,从哪一天开始,全球创作对联的人都改用当代普通话四声作联。这就算一步到位。现在,个别的学会、协会之类非官方权威机构私定办法,没有权威性,更不能强迫别人非执行不可。像对联评奖,来稿有用今四声的,有用古代四声的,如果没有一条准绳,连评也评不成了。
  归根到底,我们的意见是:现在必须仍然用古代四声来调平仄。
  (注:对这个问题,经过多年的讨论,已经基本达成共识,即中古四声和现代四声可以并行,但在一副对联中不能混用。)
  二、收尾两个尾字的平仄问题:这本是个不成问题的问题,但还必须重点强调一番。它牵涉到两个问题:
  一是,上下联收尾的各一个尾字,合共两个尾字,必须是一平一仄。这个原则是铁定的,毫无更改可能的。如果上下联两个收尾的字全平或全仄,行话称为“一顺边”。笔者曾参加了二十年来每一年总有几次的各类评联活动,在初评时,用的第一把大砍刀就是它:先看尾字,凡全平或全仄的,当即刷掉。
  二是,至于上下联中哪个尾字用平声,哪个用仄声,却不是板上钉钉的。
  以下将这两个问题的来龙去脉及相关情况略作说明:
  律诗一般是押平声韵的,也就是一联中的上联用仄声收尾,下联用平声收尾。这是因为平声舒缓、悠长,吟唱时容易留下有余不尽之感。对联接受了这一传统作法,一般也以平声字结束全联。因而,上联的收尾用仄声,下联的收尾用平声,几乎已成定格。有的对联学家甚至坚决主张,只有这样格式的对联才行。有时看到下联用仄声而上联反而用平声收尾的对联,就认为写倒了或贴倒了,应该正过来。这就未免过于拘执了。
  上联用平声收尾,而下联用仄声收尾的对联是有的,不过较少。它们属于对联格式中的变格。明清以来,已经有许多人创作过此类对联,远非孤例。而且,这样写,往往是由于内容要求使然。以联话家常举的“海山仙馆”一联为例:
  海上神山;仙人旧馆。
  ●●○○ ○○●●
  这副联首尾四个字用修辞格中的“镶嵌(嵌字)”格,所嵌的是那座别墅的名称“海山仙馆”,顺序是无法颠倒的呀!
  再如我们前面引用过的“三光日月星;四诗风雅颂”对句,出句用平声收尾,对句就只能用仄声收尾了。有人认为出句是下联,要求对的是上联,这就太拘泥了,原来出句的人并没有这么说。不过有鉴于此,当代评联活动中,凡出平声收尾句求对者,一般都声明是征求上联,以免误会。当对联评比竞赛征求全联时,初学者最好不要投下联为仄声收尾的稿子,以免被不甚宽大或水平不高的初评审稿人所淘汰。
  以上把调平仄的重要原则讲了一番,不嫌辞费,再小结一次,不外三条:一、最好采用二至三个平声字与仄声字互换的步调。但这个原则属于理想化的,不是铁定的。二、上下联的两个收尾字必须一平一仄,这可是铁定的。三、在现阶段,还是得按传统沿袭下来的近体诗沿用的诗韵平上去入四声来调平仄。
  下面,还得更具体地将以上三条作进一步解析。
  调平仄的难点
  古有入声字,可是现代普通话中并无入声,因而难点就在有些归入平声(包括阴平与阳平)的那些入声字上面。再扩大点说,在古今平仄声不同的那些字上面。
  在现代汉语七大方言区中,有的方言还保存与近体诗诗韵读音差不多的入声,甚至更复杂些,有阴入、阳入之分。如吴方言、粤方言、客家方言等都有这种情况。这些方言区的人在调平仄时,按方言口语一调,就能八九不离十。像我的老学长、中国楹联学会顾问程毅中先生是苏州人,虽然日常也说普通话,可是运用家乡话调起平仄来非常快当,令我十分羡慕。我就不行了,我是北方官话方言区生长起来的人,只会说以北京土话打底的普通话,根本读不出入声来,因此调平仄只能凭读诗词的经验等办法,再不行就得去查加注古音的大辞典了。因而我们这里所说的难点,主要是针对那些只会操普通话的人而言。
  一个字是平声还是仄声,正是调平仄时必须逐字解决的。古代的入声字,现代已经分别归入阴阳上去四声。归入上、去两声的,反正同属仄声,在对联中调起平仄来没什么困难(在词曲中有时要求四声分明,但和对联无关),初学者可以不管它。初学者应着力对付难点,具体而言:
  一、古代的入声字,现代普通话中归入阴平、阳平两声的,最应该注意。当代人出问题,往往出在这里。例如《题成都杜甫草堂》一联:
  万里桥西宅;
  ●●○○●
  百花潭北庄。
  ●○○●○
  这是摘录杜甫本人所作的《怀锦水居止二首》中第二首的开头两句。摘录前人诗文为联,是允许的,但要摘录得好。这副联算好的。我们看它的平仄:在普通话中,“宅”字属于阳平,“百”、“北”两字属于上声;而在近体诗诗韵中,它们都属于入声,“宅”和“百”还都属于入声韵部的“十一陌”。因此,当代人调平仄时,“百”和“北”两个字反正也是归入今音仄声的,不太深究尚可,“宅”字却需大大注意了。好在它正处于上联收尾,又是杜甫原句,这就提示给我们:它是仄声字无疑。以后,在诗词中遇见“宅”字的时候多了,也就记住它是个仄声字了。笔者就应用这个笨办法,记住了许多仄声字。
  再如下面引的这副联:
  广祈多福;
  ●●○●
  博览群书。
  ●●○○
  此联中,按普通话的读音,“福”、“博”两字都是阳平。可在诗韵中均为入声。具体到此一联,可以讲的起码有两点:“博”字在本联中不是收尾的字,还不吃紧;“福”占了上联收尾位置,又是常用字,所以必须多加注意。曾见在评联的初评阶段,由于参加审稿的人水平不一,有人见到“福”字,就认为是平声,再看成两个收尾字全平,于是糊里糊涂使用大砍刀,造成遗憾。这也提醒我们:在参加征联评奖竞赛投稿时,起码在收尾的上下联各一字中,最好别使用古今平仄不同的字,以免被平庸的评卷者看错而舍弃。
  二、也有普通话中归入仄声,而古代诗韵中则属于平声的字。虽然不多,也应注意。例如:
  一代英雄从小看;
  ○●○○○●●
  满国花朵向阳开。
  ●○○●●○○
  这是一副写给幼儿园的春联。它的平仄就算相当调谐。只有上联收尾的“看”字有点问题,“看”字普通话读去声,古代韵部中一般归入平声“十四寒”。好在“看”字还有归入去声“十五翰”的另一种读法,勉强能够通过。但是,遇到认真的评议者,按词义来定声韵的,就难说了。遇到这种两可情况,初学者还是避开为妙。对联的海洋是广阔的,何必自己找暗礁呢!
  “联律”问题
  诗律是作诗的法则,从近体诗来说,大体上以调谐整首诗中的平仄为其主要法则。应该说,大部分法则并非生造的,而是与自然而然生成的客观情况调谐,使之由自发的成为自觉的,并加以规律化,再在实践中逐步完善。它本身就有一个历史的发展的过程。一般都认为,近体诗,特别是其中的律诗,到了杜甫手中才“晚节渐于诗律细”,达到完美的地步。这是说创作实践。至于理论探讨的头一个高潮期,恐怕得到宋代诗话盛行之际了。
  那么,有没有“联律”呢?许多研究者都认为,当然是有的。还不断地总结出若干规律来。笔者也认为,既然对联这种体裁已经经过许多作者创作,并共同遵守某些写法,客观上当然有联律存在。不过过去的大部分作者都以创作为主,很少进行理论探讨。倒是解放后,由于大家的理论水平和分析能力都大大提高了,特别是又赶上这二十来年思想更加大解放,学术更趋繁荣,楹联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期到来,联律的问题就提上了讨论研究的日程。也就是说,咱们正处在联律研究高潮期的初始阶段呢!
  下面就谈一谈笔者的一些想法:
  一、我们必须认识到,“敢将诗律斗森严”只是一种最高级的追求,而且希望通过比较级的评判度量来向完美靠拢。诗人创作时,由于熟能生巧,会自然而然地运用诗律,达到八九不离十的程度。可是作者往往把作品内容的表达放在第一位,如果诗律妨碍诗意,往往置拗口于不顾。更聪明的,就想出种种补救的办法来。联律也是如此,只要记住最基本的几条,如我们上面讲的尾字必须一平一仄,就是最要紧的一条;基本上得做到上下联平仄相对,是另一条;别老一平一仄地蹦,是又一条;最多三个同平声或同仄声的字就换,是再一条。有这四条打底,也就够使的了。
  二、当代一些联家总结对联格律,已有相当大的成果。如常江等同志在《中国对联大辞典》等书籍中总结出的“句式”、“联格”和其他对联知识,相当细致而又适合实用。余德泉学长的新著《对联格律·对联谱》和《对联通》两书,提出了许多有关联律的创见,研究“马蹄韵”的格律,就是他的创获之一。我们应该认识到,古代联家在创作对联时,往往是自发地使用了联律。他们也没有现代语言学知识。当代楹联研究者对联律的研究已经是自觉的,成就远达超乎古人。为了学习好撰写对联,精益求精,我们必须向当代研究者学习,掌握他们的成果。但是,我们不能执此以苛求古人。就是对当代的某些非专业人士,只要他们在撰写如应酬性质的对联(例如写寿联或挽联)时能做到如上面所说的四条打底,也就行啦!
  “马蹄韵”问题
  有关联律中的“马蹄韵”,是近年来对联界讨论的热点。我们刚才说过,余德泉学长的新著《对联格律·对联谱》和《对联通》两书,以及他写的一些论文,都提出了许多有关联律的创见,研究“马蹄韵”的格律,就是他的创获之一。笔者在这方面只是初学中的初学,不敢在本书中发表太多的学习体会。笔者建议,请读者尽可能去阅读一下余先生那两部书。前一书已由岳麓书社出版,后一书听说即将由湖南某出版社出版。
  现在,笔者根据自己学习《对联格律·对联谱》一书的体会,谈一谈对“马蹄韵”的粗浅认识。
  它的最基本的格律大致为:
  一、两平声两仄声转换一次,如:
  平起式:○●●○○●●○ (平收)
      ○●●○○●●○○● (仄收)
  仄起式:●○○●●○○● (仄收)
      ●○○●●○○●●○ (平收)
  二、有多个分句的联语,各分句的尾字也按上述格律安排,如:
  两个分句的,一般是:上联尾字先平声后仄声,下联自然反之,即:平仄对仄平。
  三个分句的,一般是:平平仄对仄仄平。
  四个分句的,仄平平仄对平仄仄平。
  如此类推。
  欲知详情,务请阅读余先生原著。
  拙见以为,马蹄韵确实是客观存在,古人对它可没有太深入的研究,多半是自发地使用;当代的人,自余先生为之揭示出格律后,研究楹联的人,如中国楹联学会的一些同志,很拿它当回事儿,自发地使用,特别是应用它来从事评联。因此,读者要是有志于参加评联投稿的话,可得按照此联律来规范自己的创作。
  古人只是自发地应用此联律,自然有时候就不能严格遵守。他们脑子里本来对这事就不十分清楚嘛。咱们呢,拙见依然是:
  一、要了解这一联律,力求遵照它去创作。
  二、任何创作,形式服从内容,当然,也能影响内容。所以,笔者还是坚持上一小节中所说的,即:尾字一定要平仄分明;多个分句的尾字,尽可能按马蹄韵的要求办。句中的字,尽可能两个到三个字一换平仄,除了开头,别走单了。当然,上下联相对的字,要尽可能做到平仄相对。
  初学的人能做到这些,也就够了。
  最后,还得讲两点:
  一、字越少的联,如三字、四字的联,越要讲究平仄分明。
  二、“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是格律诗的诗律宽限。不可滥用这条宽大政策。如果一句中超过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平声或仄声,如五字联中一三完全不论,形成四仄一孤平,可就不行啦。一个出句十个字,八个仄声,就算失败。
  总之,笔者在前一小节中讲的是宽律,严格按照马蹄韵去作,就是严律。先学从宽,力求从严。
第二节 对仗问题
  说 对 偶
  对偶是一个修辞学范畴的术语,属于汉语“积极修辞”的一个辞格。从某种角度上看,这个辞格是汉语所特有的,特别能通过汉字和汉字书写的文字作品表现出来。汉语和汉字结合起来,共同对这个辞格提出明确的要求,那就是:
  1.把同类的或对立的一组概念并列在一起。所谓一组,当然最少也得两个,多则没有限制。例如,我们在前面讲过的剧曲和散曲中的对仗,常达三四个一组,就是这样的。一般说来,这就算最多的了。对联是额定的两个一组(句中自对另说)。
  2.对于并列在一起的概念,从现代汉语的语法角度看,提出的比较严格的要求有以下三点:
  A.从语法中词法归类的角度看,应该是同类的词语,至少也得是类别相近的词语。例如,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等。从对仗的角度则要求更高。但是无论从对偶还是对仗来说,也都有许多通融的办法。这些都留待讲对仗时再说。
  B.从语法中词语结构的角度看,其结构最好相同。例如,并列结构的,偏正结构的,动宾结构的,动补结构的,联绵词类型的,单纯虚词类型的,最好各自为对。实在不行,动宾结构的对动补结构的还凑合,并列结构的对联绵词也还可以,并列结构的对偏正结构的就显得很不工整了。
  C.从字本位的角度看,一个字对一个字,这是起码的也是严格的不能通融的要求。例如,“冰激凌”对“牛奶”,三个字对两个字,绝对不行。从词法的角度说,就是单音词要对单音词,双音词对双音词,多音词对多音词。当然,在对仗实用中也有许多通融,这也留待下面再谈。
  3.除了有特别的要求外,一组对偶中上下不能出现重复的字词。
  4.从音韵方面,还要求对偶要平仄相对。
  作为一种修辞格,对偶在所有的汉语写作的文章中被大量运用。对偶在诗词曲和骈体文等文体中的运用称为对仗。对联是以对偶修辞格为基础的一种文体,它最直接地继承了律诗中的对仗方式。
  话 对 仗
  “对仗”是“对仗奏事”的简称,本是一种唐代百官公开奏事的方式。仗,指皇帝上朝时宫殿上的仪仗队及其所持的仪仗,那都是两两相对的。唐代中央政府机构(如中书、门下等省)的主管者和三品以上(包含三品)大官报告公事,御史等言官弹劾百官,都对着仪仗公开上奏,这就是“对仗”。它是相对于屏去仪仗队和百官的“密奏”而言的。《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二中的“开元五年”内所记,《唐会要》卷二十五中“百官奏事”条中,都有相当明确的说明。请有兴趣的读者参看,不赘述。我们要说的只是,因为仪仗队和仪仗是两两相对的,所以“对仗”被借用来说明诗文中对偶的字词句了。这就与原意不同啦。这一差别,读者知道一些也是可资谈助的罢。
  对联的对仗方式直接继承了律诗的对仗方式,所以我们讲对仗,就从律诗的对仗说起。王了一先生的《诗词格律》一书中,对对偶与对仗有深入浅出的讲述。我们下面所说的,也就是师说的引用与引申罢了。王先生说:
  词(按:指的是语法中“词类”的“词”)的分类是对仗的基础。古代诗人们在应用对仗时所分的词类,和今天语法上所分的词类大同小异。不过当时诗人们并没有给它们起一些语法术语罢了(王先生自注:有时候,也有人把字分为动字、静字。所谓静字,当时指的是今天所谓名词;所谓动字就是动词)。依照律诗的对仗概括起来,词大约可以分为下列的九类。
  1.名词[王先生在后面还讲到:名词还可以细分为以下的一些小类:(1)天文  (2)时令 (3)地理 (4)宫室 (5)服饰 (6)器用 (7)植物 (8)动物 (9)人伦 (10)人事 (11)形体 王先生还说:这十一类还不是完备的。]
  2.形容词
  3.数词(数目字)[按:王先生在后面还讲到:数目自成一类,“孤”、“半”等字也是数目。我们认为,王先生讲的“数词”,包括数词和量词。我们统称为数量词。]
  4.颜色词
  5.方位词[按:王先生是把“数词”、“额色词”、“方位词”用黑体字标出的,我们体会:这是在表明,这三类词都属于名词范畴,各是一种特殊的名词。]
  6.动词
  7.副词
  8.虚词
  9.代词[王先生特别注明:代词“之”、“其”归入虚词。]
  王先生还特别指出以下各点:
  数量词、颜色词、方位词很少跟别的词相对。
  联绵词(王先生称为“联绵字”)只能跟联绵词相对,联绵词又再分为名词性联绵词(鸳鸯、鹦鹉等),形容词性联绵词(磅礴、逶迤等),动词性联绵词(踌躇、踊跃等);按王先生的意见,不同词性的联绵词一般还是不能相对。
  不及物动词常常跟形容词相对。
  专名只能与专名相对,最好是人名对人名,地名对地名。
  应该说明,王先生所分的九类,是参酌古今定出的,专为对仗应用而设的,从当代的语法学角度看,起码从逻辑上分类是不严格的。但是,从实用的对仗运用看,非常有用。在这里提一句,以免有的人误认为老先生犯逻辑上的错误也。
  更应该说明,王先生以上所分的各类和所指出的各点,都是从最严格的对仗要求出发的。按照这样的严格要求作出的对仗,称为“工对”。没有按以上的严格要求作的,就称为“宽对”和“邻对”了。
  还应该说明,上一小节中讲到的“3”、“4”两点,即:除非有特殊要求,便不能让相同的字词在上下联中同时出现;平仄要调匀。这两点在对仗中自然是必须严格遵守的。
  工对与宽对
  上面两小节,一节从修辞学的角度讲对偶,一节从诗律的角度讲对仗。从本小节开始,我们就既从诗律的角度,也结合对联的实际来讲对仗在写作中的实际运用了。
  工对,就是按上一小节中王先生所说的和我们所补充的那些“清规戒律”,按对仗的严格要求来从事对联的写作。也就是说:同类的平仄调谐的词成上下联作对语,就是工对。为了把工对的内涵再明确一番,我们不嫌重复,再把王先生在《汉语诗律学》中所定的更详细的分门别类的对仗的“种类”抄录如下:
  第一类:甲、天文门;乙、时令门。
  第二类:甲、地理门;乙、宫室门。
  第三类:甲、器物门;乙、衣饰门;丙、饮食门。
  第四类:甲、文具门(包括文人用品);乙、文学门。
  第五类;甲、草木花果门;乙、鸟兽虫鱼门。
  第六类:甲、形体门;乙、人事门(一部分由动词转成)
  第七类:甲、人伦门(人品包括在内);乙、代名词对。
  第八类:甲、方位对;乙、数量词语对;丙、颜色词语对;丁、干支对。
  第九类:甲、人名对;乙、地名对。
  第十类:甲、同义连用字(大致相似之义亦包括在内);乙、反义连用字;丙、联绵词;丁、重叠词语。
  第十一类:甲、副词;乙、连词与介词;丙、助词。
  应该说明,以上王先生所分的十一大类和若干小类是有所本的,所本的就是专门为组织作对语而编写的某种类书。此种类书大致按中国古代的“天地人三才”思想分类安排。较早的如唐代欧阳询等编纂的《艺文类聚》(分四十七门),虞世南编纂的《北堂书钞》(分十九门),徐坚等编纂的《初学记》(分二十三部);再如宋代人编纂的《锦绣万花谷》(前后续三集及别集共达六百余类);特别是清代人编纂的《渊鉴类函》、《分类字锦》等。各种类书的编排次序大体上差不多,也就是说,邻近的小类在各种类书中都是相距不远的,它们大体上都是按照“天地人”三才的顺序安排的,从南北朝起(唐代的大部分类书本于南北朝的现已失传的类书)在写作诗文时就这么一代一代往下传,各类之间的顺序,就如胡同中的老住户,谁挨着谁变动不大。在作对的时候,相邻关系只下于本身一等。王先生的分类就利用了这种约定俗成的老关系。姑且按王先生的分类为基准,那么,上述十一大类中的词语,彼此作对的,就是工对:用相邻的两类词语作对的,称为“邻对”,其工整的程度下于工对一等。再下一等的,则只要是跟前面“对偶”一节中讲到的构成对偶的四点大致相合的,那也不能不算对仗,当然,它们是对仗中的“宽对”矣。
  工对的例子:
  向月穿针易,临风整线难。(唐·祖咏:《七夕》)
  南檐纳日冬天暖,北户迎风夏月凉。(唐·白居易:《香炉峰下新卜山房》)
  以上是古人认为唐诗中上下联全部工对的例子。
  闻有集前人句题酒家楼者,云:“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可谓工绝。(清·梁章钜:《楹联丛话》卷十一“集句”)
  我们这本书中,录入工对不少,请读者慢慢地观赏吧。
  句中自对
  词章家还创造出一种“句中自对”,就是在上下联中,上联与下联本身之中就具有自行作对的词语,有本身完全形成句中自对的,也有一部分形成自对的;然后,再与和它对偶的一方作对。这就是工对中的工对了。“工绝”,就是作得极好的工对。
  下面,请看句中自对的工对与宽对:
  文峻若山,品清于水;
  ○●●○ ●○○●
  事稽在古,贤取诸今。
  ●○●● ○●○○
  这一副联语,既是句中自对,又是上下联相对。堪称工对。
  此地是杜子桥边,运司河下;
  ●●●●●○○ ●○○●
  有时见风来水面,月上柳梢。
  ●○●○○●● ●●●○ (清代杭州涌金门内杜桥茶馆旧联)
  这是一副句中自对的宽对。
  长联中应用连续地句中自对的方式,可以造成一种如辞赋中“铺陈”的效果。这种作法,可说是从剧曲和散曲中大量使用的重叠句表达形式那里学来的。先举几副长联中的重叠式句中自对的例子:
  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这是昆明大观楼长联上联中的一部分,计有三组句中自对。头一组四个重叠句;第二组两个,共有四个分句;第三组又是四个重叠句。注意它们的领字。)
  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这是下联中的一部分,既与上联遥遥相对,又自成句中自对。此联作者孙髯翁。)
  看凤凰孤岫,鹦鹉芳洲,黄鹄渔矶,晴川杰阁,……是何时崔颢题诗,青莲搁笔?
  (这是清代李联芳题黄鹤楼联上联中的一部分,计有两组句中自对。一组四句,一组两句,均有领字。)
  望汉口斜阳,洞庭远涨,潇湘夜雨,云梦朝霞,……都付与笛声缥缈,鹤影翩跹。
  (这是此联的下联中的一部分。)
  最后,我们引王了一老师题桂林月牙山小广寒楼联全联:
  甲天下名不虚传:奇似黄山,幽如青岛,雅同赤壁,佳似紫金,高若鹫峰,穆方牯岭,妙若雁荡,古比虎丘,流动着倜傥豪情:志奋鲲鹏,思存霄汉,目空培嵝,胸涤尘埃,心旷神怡消垒块;
  冠寰球人皆向往:振衣独秀,探隐七星,寄傲伏波,放歌叠彩,泛舟象鼻,品茗月牙,赏雨花桥,赋诗芦笛,引起了联翩遐想:农甘陇亩,士乐缥缃,工展鸿图,商操胜算,河清海晏庆升平。
  可以看出,在四个冒号之后,有两大组相对的句中自对。一组是八句相对,一组是四句相对。
  应该说,在诗文创作中,要做到每对必工是很难的,甚至可以说是办不到的。骈文和近体诗等文体中,就创造出一些在对句时句中一部分可以不必对的“但书”法则来。其中主要的,除了上述句中自对时有可以不必和应对的另一联相对的宽对之外,就是人名、地名、朝代、年号、官职称呼等,只要字数相等,在句中所占的分量不太多,不到一半(如七字中占三个),也是允许宽对的。下举数例:
  情词超迈高常侍; (唐代诗人高适,曾任散骑常侍)
  ○○○●○○●
  书法清圆赵集贤。 (元代书法家赵孟頫,曾任集贤学士)
  ○●○○●●○
  文章典重张平子; (东汉张衡字平子)
  ○○●●○○●
  居处清幽王右丞。 (唐代王维曾任尚书右丞)
  ○●○○○●○
  残石临丞相臣斯字;(秦始皇东巡六刻石传为丞相李斯书)
  ○●○○●○○●
  名山续司马子长文。 (司马迁字子长,“藏之名山”原典句出自他的《报任少卿书》)
  ○○●○●●●○
  既然字面不成对仗,那么,平仄就得稍微讲求一些。起码两个尾字得一平一仄才是。
  因为这方面的宽对太多,所以偶有对得上的,便显得突出,认为是工对了。更有专门以人名、地名组织成对的,当代征联评奖,往往出此类题。
  对仗中的词汇和语法问题
  这个问题,既牵涉到平仄,也关联到对仗。它是对联格律中一个不太为联家注重而又必须注意的问题。
  前面我们已经讨论过,从现代汉语的角度看,在对仗中除了注意平仄调谐外,还必须把握语法问题。现在再明确一下:这就是指,在相对的对仗中,它们所用的词语以至句子,在构词法和句法方面要力求相同,至少是相似。
  汉语的构词法中,单音词主要可分为实词和虚词两大类,这是古人相当明晰的。多音词当然也可分为这两大类,其构词法中,应用最广的是词根复合构词法,词根加前缀和后缀的构词法则是复合法的补充。下面,不嫌辞费,再把最基本的构词法和句法的类型向读者表述一番,您当熟的听就是了。
  复合构词法的主要类型有“并列”、“偏正”、“述宾(又可称为动宾)”、“述补(又可称为动补)”、“主谓”五大类。句法与构词法是一致的,比较简单的单句也可划分为这五大类。
  词根加前缀或后缀的构词法比较简单,常用的不过“老”、“子”、“儿”、“头”等几个作缀的字罢了。
  还有几种特殊的构词法:叠音词,联绵词,以及外来语的词语翻译。汉语翻译外来词语有多种花样:有单纯意译,单纯音译,音加意译等。
  汉语词汇中还有许多简略语。
  汉语的成语极多,它们的构成应用了构词法和句法,没有超乎这两者之外。
  古人是没有我们现当代的构词法和句法概念的,但他们在实践中大致心中有数。例如,并列型的构词法构成的词语一般是不与其他四类词语对仗的;偏正型的词语也不与此外三型的词语对仗;主谓型的词语也很少与其他两型的词语对仗。这是古人自发地理解,并且大体上在自发地执行的。特别在单音词中的某些虚词方面,古人更是十分敏感的。古人对仗,就是在这样的比较模糊的界域中进行。实词对实词,虚词对虚词,这是古人基本上做到了的。在其他的构词法和句法方面,他们没有我们从外国输入的构词法和句法概念,比较马虎。我们是不能苛求古人的。
  可是,我们当代的人具有现代化的构词法和句法等概念,就得对古人宽对自己严。特别是在参加征联时,如果不注意,很可能落选。这是笔者贡献给读者的忠告。广大读者肯定在中学时期都学过现代汉语课程,笔者在此不再举例说明,只是贡献几条建议:
  一、“动宾”、“动补”尚可通融,别的最好别在对仗中配搭。
  二、联绵词在对仗中可以和并列型词语配搭。加前缀后缀的词可以和偏正型词语配搭,特别是加后缀的更行。叠音词只能与叠音词配搭。
  三、专名词如学术术语、外来语、人名、地名等,对仗稍微差点尚可,对得好则为全联生色。
  四、使动用法、意动用法、名词用如动词、名词和动词用作状语等词类活用方法,一定要努力学习运用。用好了,有画龙点睛之妙。但在参加征联评奖时,最好给自己的作品中运用此类方法的情况加上附注,以免被不甚高明的初评审阅人给刷掉。
  五、上一章内已经说过,虚词中,像“之”这样的有限的几个词,可以在上下联句中互对。但是,最好不这么办。
  说多了反倒无效,使人无所适从。总之,结构、外表差不多的就能对得上。灵活运用,神而明之,就存乎于您自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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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资料之虫
第三章 学习与练习
第一节 一些初步的学习与练习方法
  了解一些术语
  在这里,我们先把前一章中讲过的,以及还没有讲到的一些和“对联”本身相关的术语综括在一起,进行解释。这样,既便于初学者了解一些基本概念,更有利于此后的学习。
  先说对联,它有三个基本条件:一、一组平仄基本调谐的对仗的句子;二、从内容上看,共同表达一个主题;三、它是一种综合性艺术品,有载体。
  楹联,原指悬挂在楹柱上的对联,后来发展为对所有的对联的一种雅致的称呼。但是,粗俗的对联,如某些黄得露骨的喜联,称之为楹联,恐怕它就当不起了。只可还叫它对联吧。从这一点上看,对联的涵盖范围比楹联略宽。
  单就对联上的文字内涵来说,可以称之为联语。大部分联语是成句的,有的还有分句,从而可称之为联句。对联的一组联句分上下,习称上联、下联,合在一起就是全联。上下联,从平仄、对仗等方面看,都是相对的,称为对句。另有一组术语:把上联称为“出句”,下联则称为“对句”。此“对句”与上下联合称“对句”的那个“对句”是两种场合下的不同概念,阅读相关书籍时,必须注意区分开。
  对对子,就是组织起一对汉语语言和文字的对偶,从一个字到无数个字,只要能对得上就行。这种对偶,在诗句中称为对仗。后来在对联中也沿袭了对仗这一专名词。注意:光对对子,可以不必顾及是否能在意义上组成一副对联,也就是说,不一定追求非得在最后写成对联。所以,对子还不是对联,讲对对子的书和讲对联的书,严格地说是两类。清代梁章钜编著的《楹联丛话》,所录绝大多数是楹联的联语,实用于载体之上就成了真正的楹联。可是,同是他编著的《巧对录》,所录的绝大多数是对子,那是很难实用于载体上的。也就是说,那些都不是楹联,或说都不是对联。但是,对对子,如果不是字词对而是成句地对,也可称为对句。当然,这里所谓的对句,也是专就内涵说的,牵涉不到载体问题。
  对对子是撰写对联的基础,是写对联的基本功。但是,学习对对子不仅是作对联的基本功和基础,从历史上看,更是创作中国古代格律诗、写作骈体文(包括八股文等)等诗文的基本功和基础。讲对对子的书籍,涉及古代启蒙教育中为创作诗文作准备的面很宽。
  当然,我们这里主要讲的是对联,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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