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带病也完成了小学数学升学考试试卷的我,还拿了全班前三名,中考拿了全班第一名!可现没有以前的那种冲劲了!

初三(7)班_参考网
初三(7)班
朱夏妮“你们若不变成如同小孩子一样,你们决不能进天国。”——《玛窦福音》(18:3)〇周雨歌没想到中考后居然还要训练。中考三天前结束了。高中的学姐昨天打电话到她只剩不足十元的手机,那时她待在家里舒服的空调房里把脚跷到桌上喝着冰的饮料发呆。两星期后要打比赛,初一新生也会来集训。下午两点半,这时的太阳眯着眼睛,阳光从深绿色长满灰尘的叶子间钻进来,定在铺着黄色地砖的人行道上,风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在抖动。周雨歌出门前带了一把很旧的小黄钥匙,那是初三(7)班班门的钥匙。初二的时候,她被何颖连续罚三个星期的值日要第一个到班里,是那时候在家楼下的五金店配的。她中考完后就只回过一次学校,初三(7)班被同学挤满了。今天她想看看只有她一个人的教室。她提前到了学校,学姐说三点之前务必到校。路过校门口保安亭的时候保安叫住周雨歌。“你进学校干什么?”“排球队训练。”保安的手挥了一下。他说“怎么这时候训练”的时候周雨歌已经走进去了,装作没听见。学校的猫现在不躲在花坛里了,它们窝成一团在地上睡觉,平常两点半应该是语文两节连堂,开小差和犯困的时候。周雨歌还是按往常一样从侧面楼梯爬上四楼。路过男厕所的时候想男厕所就算没人上也还是这么臭。每一层的楼梯口都会贴一张风景画和一句形容这风景的话;一楼是九寨沟,二楼是沙漠,三楼是长满松树的山,四楼她最熟悉,那是喀纳斯湖,在她出生的新疆。那句形容的话是上帝的调色盘还是洗脚盆她记不得了,这些风景图都挨着男女厕所。她习惯从后门进班,因为她从初二开始就一直坐最后一排了。后门把手的位置有被撞过的痕迹,她从口袋里摸出小小的钥匙。对了半天也没有对准,发现弄反了,又转过来。班门总是很难开,钥匙太小,用力的时候会硌手。终于打开了,门打开的时候蹭着地,是以往秋天值日生扫落叶的声音。黑板没有擦,上面还写着考试时间。桌子都没有摆,很乱。灰尘在阳光下飘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她从第一组走到第四组,再走回来,好像初一当英语课代表的时候早上带读一样。她坐到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排的角落——第一小组的最后一个,靠窗的位子——上课时总望着左边带防盗网的窗户外面发呆。她坐在位子上觉得自己太大,位子太小。同桌郑皓渊的桌子上有他用小刀刻下的“卐”字符。周雨歌又走到教室后面的公告栏,那里挂着的照片都摘下来了。那些班级照片放在旁边废弃的坏了的桌子上。她拿起最上面那张,那是初一刚升学的时候军训的照片。他们军训不像其他学校都穿着迷彩服到郊区的基地去,而只是站在自己校园里的操场上暴晒。她看到她自己,比现在要黑,马尾辫很短。宋可欣在她旁边,余妍馨在另一边,那时她和余妍馨玩得还不好。赵凯在最后一排,没有笑。她看到温卫雁站在最边上,笑得有些痴呆。她继续看着照片,很慢。“周雨歌,周雨歌!”温卫雁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周雨歌走出班门,趴在栏杆上。“训练了!都到齐了,她们叫我来找你。你在上面干啥?”她看到温卫雁昂着头眯着眼睛在向自己招手。她的手有些胖。招手带动着她的腰。温卫雁是周雨歌从小学一起升入这个初中排球队的同学。一初二下学期一开始,周雨歌就被何颖调到第三组最后一排去了。调位的时候天气还不热,全班人看着何颖的脸,以及她不齐的两个小门牙。周雨歌的同桌是一个头发毛茸茸的,眼睛一个外双一个内双,总把眼镜架到鼻梁上的男生,走路时肩膀一高一低,他不算班里最高的男生。他叫陈嘉轩,和高中部一个数学老师同名。周雨歌前面坐着姜旋婧,春游秋游参观她总是小组分组后被剩下的两人中的一个。她有一头蓬松的短发,走路一颠一颠,戴着粉色细边眼镜,皮肤很白但额头长满痘痘。她上课从不分心,总是拿一双稍微往外凸的小眼睛盯着老师或黑板。她声音很尖,不管是早读还是上课回答问题她的声音总是那么突出。理所当然她的同桌就是很爱讲话的赵凯,在周雨歌的班里他长得还算是不错,眉毛浓了一点,鼻梁高,眼睛大,嘴巴大了一点,他初一的时候很白,拼命地把自己晒黑。到了初二下学期,终于比周雨歌黑了很多。他上课总是拿一盒发泥蘸着抹自己的头发,他最近疯狂地再一次爱上了Justin Bieber,在发型上也使劲模仿他,露出额头把刘海抹高,一下课就用变了声的难听嗓音唱:“And on, I'm alive, I'm alive, I'm alive.”他也迷上了写词,经常在他语文英语数学历史地理物理的综合练习本上写他所谓的宋词。他上课千方百计地骚扰姜旋婧,于是课上,也就是说除了英语课之外的其他课上经常会听到那很尖很突出的声音:“老师,他老是烦我!”或:“哎呀你好烦呀!”接着就有男生在下面小声地学她的声音:“你好烦呀!”姜旋婧不管在哪见到老师都会用那尖尖的声音大叫:“老师好!”周雨歌他们都认为她没成功从小学过渡到中学。周雨歌、陈嘉轩、赵凯和姜旋婧这个四人小组可以说是全班最疯的一个四人小组,尽管有姜旋婧在。她有时也会学着周雨歌他们疯那么一下,但她老是学不像,那感觉就像周雨歌大一点后跟姥爷玩一样。周雨歌他们四人小组在日16 : 43建了一个“党”:咯咯咯咯党,读音是gegelolo。这个党的由来是因为他们几个上课说话影响了周围的一些好学生,那些好学生成天说他们几个,于是他们决定让那些人知道他们虽说话,但是他们成绩好。虽然姜旋婧是好学生的典型形象,但周雨歌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那些人说他们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这个党就是她提出来的。赵凯为他们的党还专门写了一个类似口号的东西:“学习无难处,只要四人齐心力,上课咯咯笑,成绩依然好!”他们把这个写在了英语书的第二页上,还写了一个大大的FIGHT。他们每人都有一个“党”名。周雨歌叫咯咯pig,陈嘉轩叫咯咯zieg(他同时也是追随郑皓渊一起热爱德国的一个党成员),赵凯叫咯咯duckling,姜旋婧叫咯咯king。
不记得班里同学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班主任兼英语老师直呼其名的了,没人愿意叫她何老师,就连班里那几位“何颖的跟班”也在下面何颖何颖地叫。“何颖的跟班”是周雨歌同桌的那个小圈子给那些讨好何颖并讨好成功的好学生、班干部起的总称号。赵凯的党名是咯咯duckling,他黑色书包上挂着一只黄色的小鸭子,很可爱,上课时,除了英语课之外,他都抱着他的书包,也可以说是抱着他的鸭子,他跟他们说它每星期要洗一次。二六年级暑假的离去并没有让周雨歌像往常那样不舍。暑假她像往年一样和爸妈回新疆,快开学之前她把头发剪短了一些。周雨歌小学成绩在中间偏上的位置。喜欢体育。她打了5折缴了2万块,以排球特长生的身份出现在初一(7)班。他们班在重点中学是平行班,不怎么样的平行班。报到是在下午3点半,去学校的路很长。太阳把校园里种的椰树的树梢染成比白色更透明的颜色。地面告诉鞋子它很热。初中部的教学楼有6层,周雨歌不知道初一(7)班在哪儿,她在人群中想找认识的人,但他们都是陌生的脸。她尽量脚步轻一点地走进门,一个女子披着头发,低着头正在数白色的调查卷,时不时用手指把掉下来的几缕头发挽到耳后。她是班主任。她姓何。她教英语。“雨歌!”她看到温卫雁伸出一只很白、有点胖的手,那是她小学排球队的队友,也是除了爸妈外极少数叫她雨歌而不是周雨歌的人。她爸爸是另一个中学的排球教练,她是和周雨歌有些不一样的特长生。周雨歌流着汗,发现汗在皮肤上有点凉。她坐过去,第三组第三排。温卫雁脸很白满脸都是痘痘,不同岁数的痘痘。这时讲台上那女子讲话了,他们看向她,她的脸有点像盘子。鼻子很小,被盘子挤压过一样。有两颗不齐的小门牙。温卫雁马上就被班主任调到第一排去了,她似乎对周雨歌热情过头了。一个来晚了的男生匆匆忙忙坐到周雨歌旁边。他的眼睛像化了眼线,说话像感冒时,有鼻音。那眼线男一直在跟后面的男生掰手腕和讲话。周雨歌很不爽地看了他们一眼但他们还是没有反应。回家的路上,周雨歌感觉好像不那么热了。第二天军训没有像周雨歌想象的那样,住到某个基地,穿迷彩服。教官姓罗,第一天他们10个班站在用草铺的操场上看前面10个教官走步,踢正步,整齐,走步时他们穿的衣服让她有点晕。排在周雨歌前面的是她小学隔壁班的同学——宋可欣,小学也是排球队的。小学她喜欢扎两个辫子,跑起来的时候有些头发会粘在嘴上。今天她扎了一个辫子有点歪,头饰有点夸张。她侧身面向周雨歌,说:“你觉得哪个教官会是我们班的?”“蹲下!”“起立!”罗教官撇撇嘴说,“想不想喝水了,这么慢?啊?!”“啊”字特别突出,喊得太大声,结尾有点沙哑。接着是清嗓子的咳嗽声。就这样,他们每练完一个科目后都会被骂。他们在太阳的照看下站军姿,时间过得很慢,周雨歌感觉过了很久。看表,才过了两分钟。两脚变成外八字站着很不舒服,班主任何老师站在树下面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汗流到眼睛的时候周雨歌偷偷擦了一下,给教官看到了。他没说什么,又转到别处巡逻。她闭着眼睛,头皮有点麻,觉得一块冰正在融化,这样感觉舒服一点。“周雨歌!把眼睛睁开!”冰已化成水。那女子正看过来,她站在树下显得很矮。军训期间全部人都在学校里午休。周雨歌拿着不锈钢饭盒打算去饭堂打饭时,宋可欣追上她:“哎周雨歌,一起去吧。”她叫她的名字时,语速很快。下午下雨了,他们在绿色足球场两边的蓝色会掉色的塑胶篮球场上练正步,喊着口号:“戒掉娇气,学会自立,初一七班,争创佳绩,一,二,三,四!”这是级长从一班的谁那里选来的口号。教官跟他们说:“我们七班的同学表现得很好,到时候在校长面前检阅你们一定会很棒的。可以超过一班,因为他们男生少你们班男生多。”他们学校每个年级的一班都是火车头班。一班女生比男生多很多很多,他们的老师总是特级教师。他们练完后,老师让他们拿水杯或饭盒到饭堂去排队领糖水。一班的先去,他们排了挺久。那是海带冰糖水,不好喝。食堂饭桌很粘。军训期间有一个摸底考试,周雨歌被分配到化学实验室三考场。绿色的桌子,每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水龙头。她看那些题都不怎么会,不停地抓头,收卷前十五分钟的铃声她以为要收卷了,她咬着指头,那块皮肤都白了。考数学的时候她的背开始疼,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正认真地在草稿纸上使劲写着什么,嘴里还念叨着。她感到越来越无助,抬头看见监考的体育老师正在看着他的手机,还笑了一下。那是周雨歌第一次用2B铅笔涂答题卡。第三天军训还是像第一天那样,只不过周雨歌不再闭着眼睛站军姿了。中午他们站在阴凉处,教官问:“谁愿意当七班的体育委员?想当的请举手。”没有人举手。教官就让最后一排的一个高个子男生当。三军训结束后,周雨歌异常专注地听讲,她妈在家不停地说她是花了2万元进来的。她旁边和她后面的两个男生不停地讲话,她决定去找一下班主任何老师。下午放学前,周雨歌在打扫卫生,扫地的时候,宋可欣和另外一个比较矮的女生一蹦一跳地过来跟她说:“喂周雨歌新座位表出来了,你不看看吗?你可以换同桌了。”她急得扔下扫把,差点被绊了一跤。她当然要看这个座位表,用手指找着自己的名字。她的同桌是赵凯。第二天周雨歌旁边坐了一个皮肤很白的人。他桌子很乱,书包也很乱。他不爱说话,上课也不像前任同桌那样吵人。他前面是一个戴着粉色细边眼镜的短发女生。他们一直没说话。课间宋可欣过来找她:“周雨歌,我们玩逗笑吧。”“好啊。”周雨歌斗鸡眼和动鼻子的战术让任何人都没法忍住笑,任何周雨歌认识并且跟她玩过这游戏的人。周雨歌的新同桌始终不怎么说话,他一天到晚趴在桌子上,头枕在自己的一只手上。她那几天带了两本莎士比亚悲剧集和喜剧集,一页也没有看,他就借她的书枕在书上。阳光照在桌子上有点扎眼。
下午第一节课是生物课,新的实习老师戴着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她说着很标准的广东普通话,每当她把牛奶说成“刘奶”的时候都有一大帮人跟腔。生物课很吵,似乎变成了同桌间互相了解的课堂。前一天晚上周雨歌忘记抄课表了,她就只能尴尬地看着老师从她身边走过,斜着看了一眼她只放了一个笔袋的桌子。正当她望着投影发呆时,她同桌终于把头转了过来,无精打采地说:“我叫赵凯。”周雨歌怀疑他是否在跟她说话,“啊?哦。”他转过头去继续趴着,老师已经注意到他了。他把有点皱的生物书推到她桌子上说:“帮我做笔记,我要睡一会儿。”周雨歌心想他睡了几会儿了。生物书上没有什么可以记的,她就啰嗦地把一句话就能写完的笔记增加到几行。自从赵凯把书推给她后就一动不动了。下午坐在开了空调的教室里,听着老师沉闷的嗓音,发呆的时候时间都停了。旁边的同桌睡着了不知道有没有做梦。《致爱丽丝》的主旋律是学校的上下课铃声,周雨歌正转着笔,铃声响了,她转头望了一眼黄色的挂钟。铃声打破了这一点点安静,铃声停止不到一秒种就响起了做操的音乐,周雨歌烦躁地把腿上的外套扔在桌子上准备去做操。她看到赵凯还趴在桌子上,推了他一把就走了。她慢慢吞吞走出了凉快的教室,瞬间被一股热气笼罩,宋可欣从后面冲上来,挽住她的胳膊,这样让她觉得更热了,手臂皮肤上有一层黏黏的汗。她们走到操场边听到老师拿着大喇叭说:“快点快点,跑步入场。”于是她们就装装样子,鞋底蹭着地面,像是在努力跑过去。到了操场上,周雨歌拼命地踮起脚尖找他们班的队伍,在大老远看到高个子的男体育委员,就真正地跑了过去,进了班里的大队伍后感觉很安全。他们都不会做初中的操,就看着初二的人做。初二的人可能是嫌操太丑了,按体育老师说的话就是“没骨头一样,伸不直胳膊伸不直腿”。他们就照着那样学。就在周雨歌眼睛盯着初二那边看的时候,站在她后面的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生压低声音跟她说:“何老师在后面,小心点。”周雨歌没回头看,怕和老师对视,就伸直了胳膊伸直了腿。结束后,周雨歌正准备快速跑回有空调的教室,站在舞台上的老师拿着大喇叭喊:“等等!立正!先别走!”他接着说:“击掌三声解散。”后面有个男生说:“我去,他就说这个。”汗布满了脖子。周雨歌快速走回教室,和宋可欣一起。教室门是锁着的,他们一群人用衣服领子擦着汗,等那个慢悠悠走过来的拿钥匙的人,给他让出一条道。接着眼保健操的音乐响了:“眼保健操现在开始,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第一节……”中学的眼保健操和小学的一样,他们都会做,中学的眼保健操也和小学的一样令人讨厌。周雨歌半眯着眼睛,脏手在眼睛周围揉来揉去,做完操回来时不能洗手上厕所接水,值周检查的人戴着红袖章,逛来逛去。“睁开双眼,请到室外活动,或眺望远方。”上课铃响了,老师还没来。过了漫长的几十秒后,何老师快速走进来,进门时拎着水壶和钱包,抱着一本英语书和教辅,嘴里同时说着:“好,拿出英语书。”赵凯睡好了,他坐直,把周雨歌的书还给了她。她检查了一下有没有他的口水。这一节课他们高度紧张,因为何颖她动不动就突然叫人起来回答问题,没有规律。就英语课来说,铃声是一种解脱。周雨歌专心地听着她讲课,忘了时间,铃声让她大吃一惊。周围站着很多人,都是被抽起来没回答好问题的,包括赵凯。何老师似乎没听到铃声,继续讲,布置作业。她说:“过两天我们要选两位课代表。”然后叫了一个第一排的矮个子女生帮她拎水壶和教材,自己拿着钱包出去了。昂着头。甩着手。一节课不说话嘴巴里面都干涩了,第三节是自习课,周雨歌站起来,抖抖裤子,裤子都粘在腿上了。这时宋可欣来找她了,她叫她陪她去买东西,她甩着刚充了100元的校卡,来到小卖部。她跟那个穿白色大褂的老大爷说:“要一包薯片,柠檬茶。”那人用有点口音的普通话问她:“一盒还是一罐?”她挠了挠头说:“一罐,啊不是不是。一盒,不对,一罐,算了,一盒吧。”那个老大爷的一点点耐心显然被她透支了,秃了顶的光头也开始晕乎乎的了。他说:“到底一盒还是一罐?”“一盒。”她拿着冰冰的柠檬茶和一包鼓鼓的薯片说:“哎好烦呐,剩下94块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大家表达自己心里感受时只会说:“哎呀好烦啊。”她们一回到教室就上自习课了。自习课可以说是狂欢课,有几个人的笑声很大。这时赵凯看上去也挺兴奋的,毫无睡意。他转过来,加入了他们几个人的谈话中。他说我讲个笑话吧,冷的,没等别人回答他就开始了:“一个火柴人在街上走,走啊走,突然觉得头上有点痒,就挠了一下,然后他就着火了。”这个没什么好笑的,以前都听过。周雨歌从来不觉得火柴人笑话好笑,周雨歌好像从来没觉得笑话好笑过,自己经历过的丑事才好笑。但他们看在他刚苏醒的份上就装作笑了一下。然后他们就开始讲中式英语,差点笑哭出来。宋可欣说“女神”的英文是什么,是“girlgod”吗?就在另一个人讲一件好玩的事时,全班突然间安静下来了,大家都觉得奇怪,互相看,朝门口看,老师也不在啊,过了两秒钟,又开始大声喧哗起来了。周雨歌说:“知道为什么这样吗,我看过一条微博说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在这附近有人死了。”赵凯反驳她说:“不对!那是因为天使走过这里,大家才不约而同地这样突然停止,毫无原因的。”班里的自习课总会这样。快下课时,全班又一次像刚才那样安静下来,过了两秒钟后又吵起来了,于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大喊说:“啊啊一个天使死了。”疯完了一节自习课后,嗓子都有点哑了,周雨歌收拾书包和宋可欣一起走出校门,走在校道上时,太阳是红的,把路也染红了。四第二天早上周雨歌进了班门,来到她的座位时,发现她同桌的位置上摆了一个笔袋,她心想赵凯没有笔袋的呀。
他被老师调走了,调到第一排去了,可能是因为他之前的生物课一直在睡觉,生物老师告诉了何颖吧。周雨歌的新同桌是一个很会操作电脑的人,他也是班里的电教员。何颖一开始就很喜欢他,他帮她解了不少围。赵凯调到第四组第一排去后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和昨天下午自习课时完全不一样。他的新同桌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生。他后面坐着一个短发女生,个子很矮。他后面的女生很内向,总是低着头,把脸埋进头发里。第一节是英语课,老师上课前特地朝他那个角落瞄了一眼,望见赵凯趴在桌子上时,她问了一句:“你是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去医务室,没问题的话给我坐好听讲!”于是他坐起来了。这时老师在投影上打下几道题,他在书上找答案,何颖以为他在开小差,于是她大声地,用很尖的声音叫他:“赵凯,起来回答第一题!”他站了起来,站在第一排显得很高。他说出了那道题的答案,何颖说:“坐下。给我认真听讲!”接着是做题。第二节课是语文课,先讲文言文,讲第五课《童趣》。赵凯上完英语课后一点儿也不瞌睡了。“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老师在黑板上写,让他们在下面标注不会读的字的拼音。有人用笔轻轻地戳了一下赵凯的背,他觉得背有点痒,转过头,皱着眉头。“呃,那个,你挡着我了,看不到。”戳他的女生长得不是特别漂亮,脸型和何老师的有点像,短发属于不符合学校要求的,刘海夹了上去。赵凯只好趴了下去,谁叫后面的那个女生那么矮。他同时也觉得何颖很奇怪,把他这样应该坐最后一排的人调到第一排去。周雨歌今天偷偷把手机带到了学校,她的新同桌把WiFi路由器带到学校了。这个星期六、星期天学校开校运会。周雨歌作为退役了的田径队队员报了3个项目:100米,200米,4×100接力。她跑第四棒。宋可欣的耐力好,她报了800米和4×100接力。宋可欣跑第3棒。星期五下午放学后,周雨歌和宋可欣去逛操场。宋可欣跟周雨歌说:“哎你知道吗,昨天你前同桌赵凯加我Q了,我们特别聊得来。”周雨歌敷衍她:“哦那挺好。”“我们聊了好多,聊了小学,聊了中学,还聊了你呢。”“你们聊我什么啊?”“哈哈看你感兴趣了吧,嗯他说他觉得你看样子就是一个老师的好学生,他最不喜欢这种人。”“哈哈我原来看上去像学霸啊。你知道吗我妈唠叨了一个暑假说上了中学就不像小学一样了什么一大堆的,说我初一就要打好基础,不然考不上高中就要去超市当收银员或者去我家门口的菜市场租个摊子卖菜嫁个卖肉的或者挑个好点职业学校选个好点的技能学学就去工作等等,这些话我听了一个暑假了。”“哎我妈也是这么说的,但和你妈有点区别,我妈还没像你妈预想得那么坏,她就说考不上本校这么好的学校就只能去其他区的二流中学慢慢混了。”“我妈就认为考不上重点中学考上二流三流中学我就完了。”“好了不聊这个了行吗周雨歌!我们才初一!还有两年好吗!我们继续聊赵凯吧。”校运会全部人都搬着自己的椅子到操场去。初一(7)班在操场最边的角落。他们一坐下后就把手机藏在校服外套的后面,拿出耳机听歌。赵凯是一个比较自信的人,他报了跳高、跳远、200米,本来还报了4×100接力,但是何颖不给他跑,要选全班跑得最快的四个男生。他跑得不快。周雨歌和宋可欣听着歌,听到枪声在远处响。周雨歌这时起来看看到她的100米没有,她站起来,拍拍屁股,穿过操场,到检录处问问。初一女子100米预赛已经结束。周雨歌最擅长的就是100米了。她只好回去。她回到班里,看见赵凯坐到了她的椅子上,旁边的宋可欣笑得挺开心。周雨歌走过去:“喂,赵凯,这是我的椅子,你坐回自己的椅子去。”“哦不好意思,”然后看向宋可欣,“那我先回去了。”周雨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向宋可欣,她脸上好像有一丝不快。温卫雁被何颖硬塞进了跑400米的那一堆。每人必须报两个项目。现在轮到她跑了,班里几个同学站起来看她。枪在远处响了一声,她摇动着有点胖的身子出发了,两个手臂用力地大幅度挥着,脚迈的步子很小,有点像是在广场上扭秧歌。一开始就比其他三人落后许多。她就这样摇动着到了200米的地方,开始走路,走了一会儿,和她一块儿跑的快要冲刺终点了。班里看着温卫雁的同学都急得跺脚,她走到最后100米时突然间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趴在了地上。此时全部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周雨歌这时也站起来看着她。何颖用英语书遮着头朝那个方向望去。温卫雁爬了起来,走出跑道,大家都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她进了操场,抱住操场边足球门的一根柱子,脚也钩在上面。有几个男生不小心笑出了声。这时何颖叫两个女生把她扶回来,她们俩跑过去,把温卫雁从柱子上卸下来,把她架回来。因为现在还在计时,其中一个女生让她再跑一跑,她慢吞吞地跑了起来,就在离终点还剩一米多的时候,她突然又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跑道上。旁边的老师马上冲上来扶她起来,全部人都看呆了。她走过终点后,计时器显示:10'06",破了这么多年来的校400米纪录。她被一个老师搀扶着去校医室了。温卫雁的第二个项目是跳远,紧接着400米,周雨歌站在最边上,于是何颖对她说:“周雨歌,你代替温卫雁跳远去,分是不能丢的。”周雨歌跳了个第三名,尽管写的是温卫雁的名字,不过对何颖来说是一样的。她回到班里后,宋可欣马上冲过来说:“周雨歌!我马上要去跑800米了,等会你在操场里面陪我跑啊!”周雨歌答应了,但她知道她也跑不下来,只能在后面跟着。宋可欣听到枪声后,快速地冲了出去,周雨歌就在跑道里面慢慢悠悠地跟着她后面跑,她跑到100米的时候是最快的,第二是隔壁跑道的,和她
就差四五米。这时赵凯从班里走了出来,进了足球场,陪在宋可欣旁边跑。可能宋可欣也跟他说了吧。周雨歌现在觉得有点累,就慢慢地走,从远处看着她跑。宋可欣跑到600米的时候好像有点坚持不下去了,赵凯在一旁跑着,嘴里大声地喊着:“宋可欣加油啊,你必须给我撑下去,你要拿第一。”她听到这喊话后,又使劲地用了一下力,但很快又慢了下来,周雨歌在远处走着,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宋可欣后面的那个高个子女生从她身旁跑了过去,表情狰狞。宋可欣拿了小组第二,全年级第四,也就是说没有名次,她脸涨得很红,她坐在操场上,把头埋了起来,赵凯站在旁边,没说话。等周雨歌慢慢走过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哭了,眼泪和汗都融在了一起。周雨歌觉得这没有什么好哭的,她虚荣心也太强了。但她是心软的人,看到别人哭还是坐下去安慰她了,赵凯一个人站在旁边有点尴尬,就走了。运动会完了的星期一作业特别多,自习课时周雨歌无心写作业,转过头跟后面坐的女生聊些无聊的东西。她是个挺八卦的女生,在跟周雨歌评班里的班花班草。赵凯知道了他周围人的名字,但只记得一个,就是坐在他后面的女生叫姚芊一,他小学班里的班长叫姚倩忆,所以他一下就记住了那个姚芊一。五姚芊一的理科不是很好,语文英语有时会考第一。周二中午大课间下雨了,不做操,全班欢呼。周雨歌到宋可欣座位边玩,这时赵凯也走过来了,把一个纸条扔在宋可欣桌子上,周雨歌凑过去看:放学后一起走。这时,谁也没注意到多了一个脑袋,那是温卫雁的,她看完那一行字后,抽出脑袋,声音布满整个教室。下午自习课时,班长在讲台上坐着,班里还算比较安静,宋可欣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赵凯座位方向走过去,周雨歌望向他们。宋可欣揪起赵凯的衣服,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告诉你,赵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别老缠着我!”声音特别大,全班人都能听得到。不光是赵凯,周雨歌也愣在那了。周雨歌还以为宋可欣喜欢他。赵凯尴尬到了极点,也向她吼道:“你松开我的衣服!”或许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互相大吼才能缓解尴尬吧。宋可欣松开了,走回自己的座位,用手撑着头。赵凯坐了下去,歪着头。下午放学时周雨歌和宋可欣一起走,她心情特别不好,但尽量掩饰,在她轻松的语调中,周雨歌还是看出来了。像宋可欣这样的女生最怕的就是绯闻缠身。周三,宋可欣恢复了往常的活泼,总是蹦蹦跳跳的,她一边一个的辫子甩得很高。她穿着那种小孩穿的带花边的白色袜子,灰色高帮板鞋。赵凯似乎不像昨天之前的他了。他总是喜欢转过头去跟后面的姚芊一聊天。他们的数学老师是刚从师范毕业的男老师,叫梁伟刚,大家直呼其名是因为跟他亲切。有的同学亲切过头了把他的名字改成了“梁猥琐”,他们是善意的,因为最近“猥琐”这个词特别多人说,所以大家都跟着说,确切什么意思没人深究,所以梁伟刚就变成了“梁猥琐”。他的数学课在他们班等同于自习课,吵得不得了,除了不能下座位之外跟自习课没什么不同。不知道他是不忍心管这帮孩子还是真的管不了。总之,七班的数学课很热闹,成绩具体班里同学都不知道,只知道个大概,大概的话好像不怎么样。数学课的时候,赵凯趁梁伟刚转过头去板书解题过程的时候,把下课时从粉笔盒里捡的粉笔头扔向他新认的哥们。梁伟刚转过头来看看有什么情况,他听见了笑声,又转过头去,没发现什么。他在前面板书解方程,写了一黑板到最后的时候他说道:“好了那么我们解得x=2。”这时赵凯玩累了,就只听到了这句“我们解得x=2”,他便很大声地问,显得他很认真地在听课:“为什么?”数学课剩下的10分钟是做老师投影到屏幕上的难题。赵凯的爸妈给他报了类似奥数的班,但不叫奥数班,因为现在已经禁止奥数了。赵凯前面的题都会,就靠在墙上无所事事。有人戳了一下他的背:“呃,你会不会这道题?”是姚芊一很小的声音。赵凯发现显示自己的时刻到了:“那当然了,不过我的解法和你们一般解的不一样,可能和老师讲的也不一样,你学不会我这种就算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讲讲。”他拿出一张有点皱的纸,摊在手上,用笔在上面画着图,他讲了好久,最后问姚芊一:“好了,就是这样,简单吧!懂了没?”“呃,噢!没懂。”他做了一个吐血,双眼朝上翻的动作。她捂住嘴笑了一下。他又讲了一次,这次他在她的桌子上画。下课铃响了,他还一直讲,最后问她,“懂了没?”她觉得不好意思让他再讲了就说:“懂了懂了,你转过去吧。”他便说:“那就好啊!那你给我讲一遍吧,这样记得深刻。”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何颖占了,用来选英语课代,开学后的这几天她没课代很不习惯,总是让第一排的女生帮忙干这干那。何颖走上讲台说:“下面如果有同学愿意为我们初一(7)班付出的,首先是成绩好,其次要肯奉献,也有兴趣和能力胜任我们七班英语课代的,请举手。”没人举手。“啊?不会吧,难道没有人愿意吗?”周雨歌小学当过副英语课代,但想帮忙做事老师不让她做,就干带带早读什么的活。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周雨歌举手了,手举得不高,这时有一个男生和她几乎同一时间举手,可能也犹豫了一会。她比他稍微早了一点,何颖说:“那这个女同学就是正课代表,那个男同学就是副课代表了。你们俩上来拿聘书。”那是一张粉红色的纸:____同学:你思想上进,待人诚恳,作风踏实,热爱班级,愿意为班级做贡献。鉴于你以上的良好表现,现特聘你为初一七班英语课代表。何颖用圆珠笔在那横线上写下“周雨歌”,字迹潦草。六周雨歌的意识还停留在刚报到的那几天,当自习课何颖来宣布期中考考场安排时,周雨歌才意识到这学期都过去一半了。周雨歌的学号是34,所以被安排到了初一(9)班,在二楼。
考试先考语文,监考的是音乐老师,周雨歌倒霉被分到了第一组第一排,这是最不好的位置。音乐老师发卷的时候,她在低头写东西,卷子直接掉到了她脸上,她在惊吓之余觉得有点难受。这次考试她没怎么复习,心里想着考完了就完了。考完了就可以过一段平淡的上课生活而不是考试生活了。七周雨歌从何颖办公室走出来,这时已经比正常放学时间晚了两小时。这是夏天,天深蓝。学校里养的一只小黑猫正窝在一丛草里面舔自己的肚子。周雨歌觉得书包很重,她把眼泪擦在她的校服袖子上。今天,也就是周雨歌当课代表的第四天,早上她因为要收作业,特意起早了10分钟。昨天的作业是抄单词和短语,要抄一版。因为刚期中考试完,座位都打乱了,很多人的本子上只写学号或者名字缩写,周雨歌还没有记住同学的位置和学号。今天早上是英语早读。何颖在7:30就会降临在班门口,带着她的水壶和钱包。7:25的时候周雨歌只收到了32个本子,她的汗一直往下流,像从水上乐园的水上滑梯滑下来一样快速。那个男课代表在黑板上写过一次作业就什么也没干了,他厚厚的嘴唇快到鼻尖了。很多人不交作业。尤其是无法抄别人作业的作业,像今天要做的抄词。课代表查不到,他们就不交。老师骂课代表,课代表还是查不出来,就这样可以混过去。周雨歌最害怕这样。不过语文的抄词作业周雨歌也是蒙混着不交。老师来了:“周雨歌作业拿过来。”这在周雨歌听来像是在监狱牢房里听到监狱长走过来告诉自己被判了死刑。“你收不好的话,下午放学留下来去我办公室收,收好了放在我桌子上。”何颖把那32本作业在早读的时候改完了。何颖的办公室在旁边的科技楼一楼,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不算很远,不到100米。课间、大课间,周雨歌都待在何颖办公室里,办公室开的空调比教室开的温度低很多。第一个课间时宋可欣来找周雨歌,何颖看到了。“你还有心思玩吗周雨歌!”下午放学后,她去老师办公室收作业。5:20何颖走了,她才觉得安全了一点,就在那一个下午,她记住了全班同学的学号。何颖桌子上有一张记了8个数字的纸。八排球队的训练时间是周一至周三下午4:10至5:40,也就是下午第三、四节课。比赛前周一至周五都要训练。说是这么说,每天的训练都持续到6点,等洗完手喝完水休息好了出了校门就6点20分了。就为训练时间这件事周雨歌不止一次被她妈骂。初一下午只用上三节课,第三节课往往是自习课,就这样周雨歌告别了她最喜欢的自习课。周五是体育活动,一般叫体活,就是两个级长在舞台上先表扬表扬大家,再点班点名批评,然后就是跑步,初一只跑2圈或者3圈。前两个星期周雨歌和温卫雁还是按规矩参加体活的,但是第三个星期五她们跟老师说去训练,逃了体活。周四周五教练不在,高年级的也不在,她们几个初一的最自在。乱打,就像小学排球队训练一样快乐。上个星期周雨歌和温卫雁索性跟老师说她们周四周五都要训练,逃掉了两节综合实践课。逃课的感觉真不错。她们背上书包从教室奔出来,不是奔去二楼的排球训练场,而是奔去旁边的综合楼7楼,顶楼,那里凉快,是单身教师的宿舍,还有供教师吃饭的一大堆椅子桌子,她们在那写作业,说是写作业,其实还是以玩为主。逃课的感觉真不错。周雨歌小学五年级被选进了排球队,她小学一共就两个体育老师,她因为爆发力特别强,三年级就被老师看上要她进田径队,但是她比同级人都小一岁,年龄不够。她四年级进的田径队。五年级就理所当然地进了排球队。她在小学田径队和排球队训练的日子可以说是她小学里最最快乐的日子了。田径队是冬天比赛,他们冬天训练,排球是夏天比赛,他们夏天训练。她小学排球训练的地方远远不如中学的高级,她们每天下午放学训练两个小时,比赛前早上也要训练一个小时。放学后,周雨歌和她小学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奔去操场,从器材室里搬出两根很长的铁做的排球网的杆子,插到操场上的两个洞里,挂上网。她们往往会笑得坐到地上,她们也会笑得流眼泪。那些夏天的天总是很蓝。她不知道她爱上的是排球还是那些日子。中学的排球训练场是室内的,周雨歌没了以前训练的那种感觉。排球队的队长是高一的,她训练时总会有几个女生来看,周雨歌听她们说好像她就是他们中学的校花。她对低年级的人很凶。周一,排球队的人打比赛,周雨歌打接应二传的位置。队长用粤语命令她们蹲低。周雨歌做好准备姿势时,对方发球,手掌击打在球上的声音很大。那个球朝着周雨歌来了,她高度集中精神,还没等球掉到能接球的位置就跳起来想把球垫了过去,结果球砸到了她的胳膊上,打飞了。她的手很疼。这犯了大忌,队长和教练说了很多次要在接球前说:“我的!”还有就是等球下来再接,最重要的是要蹲低接,还有一点就是要打到二传那里。这些周雨歌都违反了,她还带着在小学打球的习惯。她被叫下场了,温卫雁接替她的位置。6点的时候,周雨歌正准备走,被一个初二的人叫住了,她叫容敏,也是小学排球队的,在初二的火车头一班。“来你坐下来,我跟你谈谈。”那口气极像班主任。周雨歌坐在了地上,本以为容敏也会坐在地上,结果她坐到了她前面的椅子上,跷起了二郎腿。周雨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你说说你今天做的哪些不对。”看来短时间内回不了家了。“我打球的时候没喊是我的。”“还有呢,继续说。”“……”周雨歌觉得很难受,她不想说。“还有呢,说啊!”“没蹲低,跳起来打球,没打到二传那里去。”“既然你都知道这些问题,你为什么还犯错?不光是教练和队长,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嗯?为什么不记?”教练安排她来带周雨歌。容敏的语气现在像极了她妈妈。
“……”她想哭了。“你别哭,没用的。你给我好好想想。”这个谈话继续了半个多小时。周雨歌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7点了。她回家的路上很黑,看到旁边便利店里的灯光,觉得很温暖。“给我说实话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6点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给王央雯了,她都回到家了。”王央雯是她小学同班同学兼排球队友,现在和她不是一个班但在一个排球队,是个真正的好学生,以前给小学班主任当过线人,从不跟家长或老师说假话,全部和她一个班过的人都讨厌她,所以周雨歌妈信得过王央雯,她从来不打电话给周雨歌的死党。“我被人骂了,被初二的那个容敏留下来谈话了。”“我不信!就把你一个人留下来了?你别给我撒谎,我已经打电话给王央雯了。”“就是我一个人。”周雨歌她妈穿着蓝色的睡衣,窝在沙发里。“那你怎么回事?就留你一个人说话,你没好好打球是吧?你要是考不上这个高中的话还得靠这个排球进呢,你给我好好打。”从此周雨歌开始想方设法地逃训练。以前的那些日子就让它留在脑子里用来怀怀旧,不要想什么继续了。九星期四自习课。周雨歌和温卫雁去体艺中心“训练”。她们爬上教师楼六楼天台上写作业。这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赵凯很快就和他那个四人小组混熟了,尽管何颖特意在他周围安排了不爱说话的斯文矮女生姚芊一。周四自习课的时候班长被叫去2楼级长办公室开会了。几乎全班都开始扔粉笔,扔纸团。其中最扎眼的就是戴着眼镜埋头写作业的那三四个学生,那些人就专扔他们,他们几个被四面八方来的纸团和粉笔夹攻着,最倒霉的是他们前后左右坐的人老是被误伤,校服也被粉笔划了几道。在写作业的人当中也会有人被打后还击,这才是大家打他们的真正目的。赵凯坐在第一排,拿粉笔很容易,他成了他们第四组的“军火供应商”。赵凯已经被他坐在第一组的死党爆了好几次头,当然要复仇了。但是他就这么扔过去很可能砸不住,因为距离太远。于是赵凯想了想,转头,敲敲后面姚芊一的桌子。“嗖——”从远处飞来一个红色粉笔头,赵凯反应快,粉笔打在了他头前面褶皱的英语书上,接着掉到了他的腿上。赵凯突然站起来,朝他死党的肚子扔了一个东西,他死党反应也很快,用手捂住了肚子,但接着一根粉笔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被骗了。原来赵凯做的是假动作,真正的投手是姚芊一。“哈哈,没想到你这么矮扔得还真准啊!”“你!你才矮!”“你敢说你不矮?”赵凯突然将姚芊一把刘海别起来的小熊夹子摘了下来。“你干什么!”赵凯跑下座位,到后门旁边的垃圾柜旁,一踮脚,把夹子放到了柜子上。“你给我取下来!”“你不是不矮吗?自己拿。”赵凯在一边偷笑。姚芊一就搬起旁边的椅子,站上去,正要拿到的时候,椅子一斜,她身体倾斜,“哐当!”一声她掉了下来,趴在了椅子上。那个椅子是作废了的,椅子腿是坏的。赵凯吓坏了:“啊啊你没事吧,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很多同学已经朝这里望了过来。赵凯把姚芊一扶起来,她脸憋得很红,看得出是忍着不哭出来。她捂住自己重重摔在椅背上的肋骨。她被几个同学扶去校医室了。赵凯内疚感充斥了全身,他开始后怕,万一姚芊一有什么事,她爸妈和自己爸妈都不会饶了他的。赵凯的死党跟他同桌说:“唉要是这姚芊一残疾了,赵凯不得对她终身负责了?他倒白白讨了个媳妇。”姚芊一一个星期都没来上学。何颖在全班骂了赵凯,姚芊一的第八根肋骨断了,赵凯他妈给姚芊一付的医药费。姚芊一直到下个星期四才回了学校。她每天晚上睡不好觉,睡觉压着伤口很疼。赵凯不敢转过头去跟她说话了,倒是她先开口了:“没关系了我不怪你,反正这一学期都上不了体育课了太好了。”以后的体育课,大队伍外坐着一个女生,穿着有点大的黄色鞋子把头埋进胳膊遮住太阳的光。姚芊一QQ的个性签名是:“你在我左胸第三根肋骨靠里面的位置。”十周一,上午第三四节语文连堂。今天讲的是王家新写的诗《在山的那边》:小时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山那边是什么呢?妈妈给我说过:海哦,山那边是海吗?于是,怀着一种隐秘的想望有一天我终于爬上了那个山顶可是,我却几乎是哭着回来了——在山的那边,依然是山山那边的山啊,铁青着脸给我的幻想打了一个零分!妈妈,那个海呢?……吴老师穿着一条粉色裙子,在讲台上走来走去,问:“为什么说山那边的山是铁青着脸呢?”这时周雨歌正偷偷在抽屉里整理作业,何颖让她把那些做错的和偷懒的人揪出来,下课她得带着他们去找何颖。脖子一直低着,僵着。她一边想着怎样把那些躲着她的人都带到何颖那里。教室在上课的时候安静很久是不祥的前兆,老师要抽人回答了。周雨歌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赶紧装出认真的样子。坐在另一头的姜旋婧举手。中学后没人再举手回答问题了,都是等老师叫,姜旋婧一直保持着她这个习惯。“作者把山拟人化了,因为我翻过座山后还是山,山不给我‘情面,所以说山那边的山‘铁青着脸。”她有点大舌头,她说得很费劲,手在不停地甩着,赵凯说她像rapper在说唱一样。“姜旋婧同学回答得很好。”谁都知道那是好学生事先看了教材全解了,可就老师不知道,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山象征着什么呢,而‘海又象征着什么?有谁知道,举手。”“老师!”又是姜旋婧,她说老师的“师”字是翘舌翘得有点严重了。全班都烦姜旋婧,不过初一七班的人都知道没了姜旋婧给大家撑着,大家都可能被老师点到。吴老师都有点不耐烦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你说说看。”“‘山象征了困难和挫折。‘海象征着理想和成功。”“大家掌声给姜旋婧同学。”赞扬她前一天背了教辅资料。周雨歌的同桌陈新凯,电教委员,正学得投入,他咬着笔,看着书。“这首诗写得真无聊。”周雨歌转过头对他说。“我觉得很好呀。”她同桌是出了名的娘娘腔。“无聊。”“哎呀你不要老是这样嘛。”“草泥马!”周雨歌突然冒出一句。“你干吗骂我?”“草泥马!”“算了我不跟你争论了。”“草泥马!”“听课。”“草泥马!”不管陈新凯说什么,她就说那一句话。第二天她同桌调走了。她旁边坐了一个被老师说成“没骨头”的人。他什么时候都把腰缩成一团,咬着手指头。下课经常到小卖部买一管青柠味的充气糖,学校卖的比外面贵1块钱。他上课不停地嚼,只被老师发现过一次。十一他们的体育老师叫邹瑜,听起来像周瑜,他一自我介绍全班人都记住了他名字,刚刚学了《草船借箭》。他戴了一副黑色细边眼镜,皮肤也没有那么黑,不像体育老师。他说着东北话:“又冒泡儿了?”周雨歌小学体育好,体育老师总是很喜欢她,她上课胡闹说话老师也不生气不管她。她上了中学,依旧上课想说话就说话,想动就动。“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是说周雨歌的。初一(7)班的体育课总是在操场边上的一棵大树下上的。肋伤还没好的姚芊一坐在角落,望着他们。今天周一,女生跑800米,男生跑1000米,周一总是让人很恐怖。宋可欣的耐力很好。“周雨歌等会一起跑哦!”宋可欣让自己声音变得很细。“那你跑慢点。”周雨歌的声音显得很粗。“预备,跑!”姜旋婧一下就冲了出去,短发一扇一扇的,鼻子皱得很紧。宋可欣在周雨歌旁边跑,直到300米的时候她们俩还是一起跑的,女生都是挤成一堆跑,这样有安全感。突然周雨歌肚子开始疼。“宋可欣哎我跑不了那么快了,你一个人跑吧。”“别啊你撑着啊。”她不想没有伴。跑到600米的时候,周雨歌捂着肚子,她祈求圣母帮帮她,圣母没有让她肚子不疼,她开始走路,一直走到终点。宋可欣着急地望着姜旋婧跑到了第一,但还是陪着周雨歌走到终点去了。“你们俩是想干什么啊?”邹瑜从眼镜上面看着她们俩。“老师她肚子疼。”“哎呀那正常啦!谁跑800米没肚子疼过的!再跑一圈去去去。”宋可欣不想再惹来更多的麻烦,就快速跑了出去。她没看周雨歌。周雨歌走了一圈。她这样在操场上走着,觉得学校挺漂亮的,如果没老师不上课不考试不做操的话。有几棵树被风吹着,树枝在房顶上刮来刮去,发出的声音让她有点想睡觉,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家的那个小院子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篮球场上发出的喊声离她很遥远,有点像做梦,这一切很快就会消失。天很蓝把云染蓝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有的话你就写个声明不跑了,中考的分也不要了。”邹瑜的声音把这一切打碎了。“我叫你跑一圈儿你给我走回来!你要不要中考体育了,你要不要分了?!不要,你现在跟我说,要不要?”邹瑜没有等周雨歌回答她有没有毛病就又来了这么几句。“不要了。”出于赌气。周围已有一群同学围观。“不要了是吧?好!我等一下就给你妈打电话。”周雨歌心里想着:耶稣你帮帮我耶稣你帮帮我耶稣你帮帮我耶稣你帮帮耶稣你耶稣耶稣……“丁零丁零丁零丁零丁零……”下课铃声救过无数孩子,包括周雨歌,尽管她不愿意别人老叫她孩子。宋可欣走上来捏住了周雨歌的手。把她拉回教室。课间的时候周雨歌借别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妈妈今天体育课跑800米我肚子疼得不得了就走了回来,邹老师很生气要给你打电话。”说完这一句话周雨歌就挂了电话。她打电话的时候看了看天,还是很蓝。周雨歌回到家还是被骂了一顿。原因是体育中考。“你说你学习不怎么样,你体育中考一定要拿满分呀!你们老师说得对,不是能力的问题,就是态度的问题,这个跑步有什么难的吗,不就使把劲一咬牙冲吗?”“你说你跑步总比你坐在书桌前做数学题简单吧。”“老师说了,你跑步的态度不好,不端正,学习的态度也不会好的。”“……”周雨歌的妈说了一大堆。她躺在床上,倒着看她妈,她没在意她又说了些什么,她发现倒着看她妈说话的嘴型特别好玩;她就盯着她妈的嘴看,希望她不要那么快停下来。她这次的收获挺大的,她发现了被训时,也可以说被教导时消遣的方法。十二寒假作业很多,语文要10篇读书笔记,《伊索寓言》什么的这学期学过的。班里同学除了那几个好学生都觉得那简单,上网抄。经常有抄成同一篇文章的。寒假的第二个星期几周雨歌不记得了,她睡懒觉起来,宋可欣打电话到她家。“周雨歌你下午有没有空啊?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吧?那里有电脑可以抄。”“好啊好啊!我问我妈。”
“不行啊。”“行吧,你总是这样,我找别人了。”“你的作业还有多少?离开学还有满打满算4天的时间!你怎么办呢,我跟你说我不管了!开学老师罚死你别来找我!你还有多少作业?语文还有10篇作文!你还上不上学了?”周雨歌不动,没有回答,她觉得很累,想睡觉。“你还在那坐着干吗呢?快写去呀!”最后两个字她说得特别大声,声音很尖,像是原生态歌手在喊,唾沫白色,掉在周雨歌的大拇指甲盖上。周雨歌不动,她太累了。“那去写吧。”她听到她心里传出了这声音。但她的大脑没法使她的身体动起来。“快去呀!”周雨歌从没听过她妈那么清晰那么洪亮那么尖的声音。这次唾沫没掉到周雨歌身上。周雨歌不想动,但她还是把拖鞋从沙发底下踢了出来,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她坐在椅子上,拿起笔,在白色草稿纸上写些英文字母,画着不规则的线条,力度有点大,笔墨一会有一会没有。她在旁边的墙上画了一道,0.38的笔尖沾满了墙粉。她打开数学练习册,看到那些数字和xyz,她想睡觉。4天后就要见到何颖和同学了。她又开始看题了。不会。她皱着眉头,手撑着额头,发呆。此时觉得很轻松。门开了。她拿起笔,翻开练习册,一手指着题,一手在草稿纸上把题抄下来。她妈拿着扫把进来了,她弯腰扫地。“她很累,哎,得好好写。”这是一种来自她身体的某一部分发出的声音。但那没法使她的身体动或者她的大脑运转。她很认真地把题抄到草稿纸上。她妈妈扫着地来到她旁边的时候,依旧弯着腰,看她的作业。“要认真呢啊,把不懂的都弄懂,别的同学都在假期查漏补缺,刻苦用功的呢。”她从来不知道她妈妈从哪知道这种信息的,那些教训她用的四字词,应该都是从老师发到她手机上的校讯通里学的吧。“好。”周雨歌写的数字更加工整了。她妈妈出去了,关上了门。周雨歌放下笔。用手撑着额头开始发呆。时间从她眉头走过的时候她觉得挺轻松的。门又开了。她迅速拿起笔,把练习册翻到另一页。又在草稿纸上开始抄数字。她妈妈拿着拖把进来了。“你会不会?先看看书再做呀。”“会不会,咹?”“会,这只是简单的计算题。”她妈妈拖到她脚下的时候,让她抬起脚。她出去了,关上了门。她撂下笔,又把笔摆好到书上,以防她妈又进来。她开始发呆。门开了。她拿起笔。她妈妈抱着一堆衣服进来,打开阳台门,扔进洗衣机里,启动。洗衣机开始放水,摇晃。她出去了,门关上了。周雨歌盯着摆在桌子上的石膏做的圣母像发呆。门开了。周雨歌翻到另一页,认真地在草稿纸上抄数字。衣服洗好了,她妈妈开始晾衣服,不拉阳台的窗帘。她就一直抄,保持着写作业的姿势。时间像被人嚼过后吐出来粘在地上的口香糖。她出去喝了三次水。不是因为渴。门终于关上了。外面响起了炒菜的声音。这声音催促周雨歌睡觉。周雨歌太累了,她离开那个桌子,蜷缩在床上。“只是躺一下下。”这声音来自她身体的某一部分。此时她觉得很轻松。她睡着了。“周雨歌你怎么睡下了!快写作业去!数学写得怎么样了?快给我起来!”她重新坐到书桌前。“吃饭喽!”只有在这时她妈妈的态度才显得好一点。周雨歌扔下笔,奔向餐桌。吃饭也是一种休息。她学会了怎么岔开爸妈说作业的话题。睡午觉的时候,她爬上床,躺在床上时觉得很舒服,或许一觉睡醒之后就不难受了。下午是写语文作业的时间。她要写读书笔记。打开电脑,把不同的几篇文章结合在一起抄下来。她写了三篇之后就不想写了,手肘的筋疼。她歪坐到沙发上,觉得很舒服。这时从卧室冒出一个瘦弱的人影。“满打满算还有4天就开学了,我看你咋办呢!作业还剩多少了?写完了你就收拾书包吧!”“你快写去呀!”周雨歌觉得头有点痒。十三初一下学期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周雨歌上学路上在想怎么收那么多的分层作业。何颖好像变年轻了一点,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她走进教室。“好,拿出英语书。”今天学的是诗歌,是一个英国诗人kit Wright写的一首诗叫Some days: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Listening,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Talking,So I left the house——I went miles and miles——And 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Walking.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Reading.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Writing.So I left the house——I went miles and miles——
And 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Travelling.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Television,There wasnt much on,That night,So I sat in a chair and I went to sleep,A dull old day,All right.“大家把这首诗读一遍。”“你们回去把这首诗背下来,下节课我要默写,不过关的统统留下来默10遍。”“拿出红笔,我们来画词。我看谁没红笔的。”赵凯急忙转过身从姚芊一的笔袋里拿了一支备用红笔。“在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Listening后面写一个等于,加上一句话: 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 to listen.”“下面的went to sleep 是睡着的状态,而go to bed是动作,打记号!我看谁没打记号的。”“你给我上来我要看看你的书。”何颖指着她前面第二排的那个男生。“大家不觉得这首诗很消极吗?”没人回答。“我们来改写这首诗。”“这样,把I didnt find it interesting改成I found it interesting来造5个句子。这样就很积极了。拿出笔记本来写,我看谁最慢我叫人上黑板来写。”每个人都飞快地找笔记本。“赵凯,你来来来上来,拿那么慢!上来写。”黑板上赵凯的字歪七扭八。I found it interestingSingingI found it interestingDancingI found it interestingSmilingI found it interestingSkiingI found it interestingFishing“大家看他写得对不对?对,很好。下去。”“今天回家有一项作业就是改写诗,10句话,不交的或者不过关的统统再给我再写10首诗。”下面有笔尖摩擦纸的声音。下课铃不能让何颖停住这节课。“周雨歌你下课给我过来!今天我和办公室里的老师说你,她们说这不是弱智吗?你过来把作业给我一个一个清,我看你还敢不敢放过一个偷懒的和没交的,一点能力都没有!抓个人都不会!你将来能干什么!不跟你多说了,来我办公室。”说着走了出去,头发飘逸。同学没有看何颖没有看她,好像在看桌子上的书。周雨歌捏着那一沓本子的手湿了。她被何颖整就说明那些没有交作业的同学暂时逃过一劫。她自己也很庆幸语文课代表比她还“没能力”,所以她经常不交也没人发现。之后的每节课间周雨歌都站在男厕所门口等着抓那些逃进去的没交作业的人去何颖那。已有男生在背后叫她“何颖的跟班”。十四老师宣布家长会的时候全班都没说话也不敢说话。“家长会是老师和家长直接交流的很好的一个平台,为的是让家长全方位认识自己孩子的学习生活和成绩……”何颖在讲台上讲。家长会是老师跟家长直接告状的很好的一个平台,为的是家长全方位地责骂自己孩子的学习生活和成绩……周五下午3点半,下雨了,下午第二节课是政治,政治老师的头总是很油,几根刘海贴在她方形的脑门上。周雨歌好不容易劝了她爸爸来,这样回家后压力会稍微减少一点。“如何区分人民和公民的概念?人民是政治概念,公民是法律概念,好我们先再来看这一题……”下课铃解放了很多人,戳破了包围在这个教室周围的一层膜。周雨歌看向窗外,她爸爸还是没来。何颖进来了:“快快快走人!把学生手册成绩单留在桌面,我看谁不走我叫谁留下来打扫卫生!”宋可欣叫周雨歌先别走,她想看看同学的爸妈都长什么样,因为爸妈按孩子的座位坐。周雨歌和宋可欣下楼梯的时候,她爸爸来了。“你先回家写作业。”但周雨歌待在班门外面,看看同学的家长都是什么样子的。家长坐在自己孩子的位置上,膝盖顶到桌子。何颖开始讲话了,一直笑着。周雨歌磨蹭着不走就是为了看一会何颖难得的装出来的笑。何颖说了一会儿,她就出来了,语文老师进去了,笑得更开心的样子。周雨歌看到何颖边走出来边按摩她已经笑得僵硬的脸颊。各科老师进去讲的时候,周雨歌趴在栏杆上发呆,耳朵仔细听着,但听不太清楚。家长会结束,周雨歌看到温卫雁的爸爸穿着一件很长的黄色运动衫,他是另一个中学的体育老师。他等家长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找到何颖,递给她几个硬纸袋子。何颖推开,他好像说:“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何颖推了几下就拿上了,笑得很灿烂,不齐的两个门牙少有地露出来了。十五阴雨天。周雨歌她妈妈硬给她穿了两件薄毛衣,毛衣捂在脖子上有点扎有点痒。教室窗户是灰色的,水珠流下来,突然加速,滴进缝隙里。教室突然飞进一只蜜蜂,翅膀扇动,碰到窗户很响,全部人看向窗边。老师在讲台上很着急。宋可欣偷偷把手机带回学校了。她趁这时老师没注意迅速戴上耳机,用耳边的头发遮住,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捂着耳朵,眼睛下垂。
“你不怕老师发现吗?”同桌没话找话。宋可欣懒得理他。手伸进抽屉里,把青柠味的曼妥思挤出来,她在抽屉的手拿着那颗糖,有点粘,她抬头,望向老师,老师低头看题,她迅速把糖拍进嘴里,太着急了,差点直接吞进去。她继续低头。她在第二排,周雨歌在最后一排和前面同学聊得很大声,把老师的眼睛吸引过去了。她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宋可欣把手伸到背后,把软书包从屁股底下提上来一些。刚刚语文老师在讲苏轼写的《江城子·密州出猎》。“苏轼他,‘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老师拿着书踱步。“这句话的意思是,记笔记!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左手牵着黄犬,右臂托着苍鹰,戴着刺绣的帽子,穿着貂皮大衣,十分阔派的样子,上千个骑马的人,形容随从之多。用‘卷这个字是夸张。”“这句话看出苏轼这个太守当得很得民心,这么多人跟随他去打猎,打小兔子啊什么的。”周雨歌笑声从嘴里轻声喷了出来,她看到她同桌陈嘉轩戴着眼镜趴着睡觉,就戳了戳她前面坐的。“哈哈哈老师说他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就是去打一只兔子。你想象一下,一群人,骑着马,黄土飞扬,追着一只兔子,领头的穿得跟暴发户似的在追一只兔子。”“呃……”她前面的人不觉得好笑。“算了没事了。”突然周雨歌觉得周围好安静,她抬头一看全班都在看她,老师也望着她。她吓了一跳,刚刚太陶醉了,没控制音量,而且耳朵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好了我们继续。”老师没找她麻烦。“我们全班一起朗诵一遍苏轼写的这首词。”“老夫聊发少年狂……”赵凯转过去,把姚芊一的书弄倒,又转回去。姚芊一拿起书打了一下他的背。老师踱步到他们桌边,敲了敲赵凯的桌子。“……西北望,射天狼。”“我们再读一次,有些同学没有认真读。”“操——嗷!”谁说了一句。“老夫聊,开始。”老师拿她的大鱼眼从眼镜后面翻了那个人一眼。“老夫……”周雨歌的同桌陈嘉轩突然弹了起来。他的脸被印了几道红印子,他戴着眼镜就趴下了。他坐起来的时候用袖子擦了擦嘴,可能有口水遗留。他左右看了看,问周雨歌。“老师刚刚是在叫我吗?”烦人的读书声盖住了宋可欣耳机里的音乐,她扯下耳机,扔回抽屉。语文课往往很漫长。她歪着头,扯了扯裤脚,有点勒,跺了跺脚。下课前,语文老师说:“我这个周末去坐了那个武广高铁,一点都不摇,坐在上面我觉得身为中国人,很骄傲,我们国家越来越强了。不再是什么所谓的东亚病夫了。你们看老师我还是很爱国的,希望你们抽空也去坐一坐。”底下有人在笑。老师装作没听见。课是英语课,何颖竟然提前在下课的时候进班,她一般是踩着上课铃,边走边说:“好,拿出英语书”或者“好,背书了没有”或者“今天谁没交作业自动站起来”。周雨歌很喜欢和同桌打赌今天何颖进门会说什么。她每次都猜对。周雨歌和宋可欣在走廊上聊天,聊些无聊的东西。“周雨歌!”何颖的声音。她隔着装有防盗网的窗户喊她。玻璃窗的反光让何颖的脸变得闪闪发光,发着白光。“你怎么什么时候都在玩?给我过来清作业,谁没交作业!让他罚抄5遍,今天中午之前给我!听到没有?”十六温卫雁变得越来越让七班恐惧。体育课。跑了三圈,到终点后,周雨歌一屁股坐下,又被老师吼了起来。周雨歌在终点徘徊了几下,又坐下了,宋可欣不坐。全部人都到终点后,包括那个最胖的男生,温卫雁才慢慢吞吞使劲挥舞着手臂,蹭到终点,她用一手撑着肚子,弯下腰,用手隔着衣服把裤子提到胸的位置,蹭了几下,她买的是1.75米的裤子。异样的眼光。几个娘娘腔的男生见到她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尖叫地跑开。“28来了!!”温卫雁的学号是28。中午,在学校午休的几个男生在中午回家的一个男生桌子上刻:我爱28。又把温卫雁的水杯放在那人桌上。下午课间,温卫雁叉着腰,大声地跺着脚走向那个男生的位置,一路上,每个人都躲着她,给她让路。她拿水杯的时候,那个男生尽量把身子往后边挤。她大踏步地走了。下午,排球训练。周雨歌问她:“他们那样对你,你不难受吗?”“要乐观面对生活~”她说到生活的时候音调很高,笑得很傻。“你喜欢那样吗?”“习惯了,我觉得挺好的。”她又傻笑。把手弯曲抠脸上那几个刚刚结疤的痘痘。训练完已经6点了。周雨歌和温卫雁同路。她们在路上遇见几个他们班住校的同学。周雨歌扭过头,过了马路。没想到温卫雁跟了过去,她跑起来了,那几个同学没认出她们,周雨歌一直走到另一个街角。“喂喂,你别跑那么快呀!哎呀累死我了。”温卫雁又在傻笑。“我得快点回家。”第二天中午,午休的同学把红色粉笔涂在温卫雁的椅子上,倒上水。把花露水滴进她的水杯里。把她书包扔到一个男生的座位上。下午。温卫雁差5分钟上课的时候回到教室的。她看到后,嘀咕了一句,“哎呀好烦。”就开始收拾,用纸巾擦了那些红色的水,把自己的书包拿了回来。
周雨歌走过去小声地跟她说了一句:“把水倒掉。”温卫雁很大声地说了一声:“啥?”一边在空中画了一个问号,表情很夸张,她没倒,喝了一口,“噗——”坐在温卫雁前面的那个女生头顶的头发上有水珠,她没有说话。安静。过了一会儿,一小会儿,那个女生站起来,慢慢走出教室,厕所的方向。她走路的时候腿有点发抖。她回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但没有全部淋湿,一部分是干的。她去找何颖,何颖回家了。“操你妈!你他妈找死啊!”那个女生揪起温卫雁的领子。她平时可以说是一个很文静的女生。“哎呀又不关我事,我怎么知道会喷到你啊,我水里被人加了东西,我没死都好了。”温卫雁低头,两个食指戳在一起,她在学懒羊羊做委屈动作,那动作她做起来实在有点恶心,还有点欠扁。“我操你还有理了!”那个女生被气疯了,湿头发把水甩得到处都是。她一拳打向温卫雁的肚子。很硬的撞击声。那个女生抱着头蹲下了。在她的手还没到达温卫雁肚子的时候,温卫雁的断掌一巴掌打向她的侧脸。回声。女生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掐温卫雁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扯她的头发。一头长发是温卫雁的命根。温卫雁一巴掌砸向那个女生的胸口。妈妈说手掌手纹是断掌的人下手很狠。巡逻老师来了。她们俩分别被拉去德育处和校医室。放学温卫雁在走廊上驼着背站着,一个男生叫了她的名字:“温卫雁!”然后迅速大笑着跑开。她一回头,还是看见了那个男生。从此她跟别人说她喜欢上了那个男生,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叫过她全名的人。那个男生后悔莫及,当初何必开那个愚蠢的玩笑呢。温卫雁的头发很长,快到腰了。有人在那个开玩笑的人桌子上刻了一句网上很流行的话。“待我长发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落款:你的二十八号十七今天上英语课的时候感觉何颖心情很好。她没有绷着个脸,脸部肌肉放松。下课铃响了后她说:“你们这次考试考得不错,平行班第一名。”她停了停,他们觉得有好事了,“我买了三箱雪糕,奖励你们。”她又停了停,等他们的欢呼声,“一箱是甜筒,一箱是巧克力的雪糕,一箱是绿豆红豆雪糕。按成绩分,这次考试前十名的吃甜筒,过了平均分的吃巧克力的那个,剩下的红豆绿豆雪糕。”说完叫周雨歌到前面去。周雨歌这次考了第二,她以为何颖叫她上去是奖励她的。何颖把她骂了一顿,问她作业的问题,又叫她去楼下找英语组组长把答题卡拿回来,回来之后再把作业收齐。周雨歌走出门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分雪糕吃。她坐在座位上整作业的时候余光看到同桌在吃一个正在融化的红豆雪糕。她把头低得很低收作业,不想别人看到她。这时班里的任何声音她都听得很清楚,他们玩啊笑啊的声音好像隔着很远。周雨歌找出没交作业的人和写得错一大堆的人后,把名单交给何颖。何颖把那几个人叫到讲台上,他们还在吃着雪糕。何颖罚他们之前从分剩下的甜筒箱里拿了一个给周雨歌。周雨歌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感动。她撕开皮的时候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奇怪的感觉。十八大课间的时候何颖没让下课,调位。周雨歌他们的四人小组要被拆开了,他们四个分别在教室的四个角,周雨歌在第一大组第一小组。何颖说中午放学了再换,再坐两节课。语文课,是讲话睡觉吃糖的课。学霸咯咯king姜旋婧神奇般地转了过来。她从不参与他们三个的私聊活动的。她一脸坚定:“我们就算分开了,咯咯党还是一样存在,对吧?”“我都忘了。”陈嘉轩打了个哈欠。“我们整天这样讲话,你觉得能不分开吗?”咯咯duckling赵凯朝天花板的吊灯看了一眼,把一口气从肺提出来,从鼻孔喷出。周雨歌在笑,但嘴角向下。咯咯king看起来要哭了。“我们照个相吧,我带了手机。”“我操照个毛啊。”咯咯duckling手一挥。周雨歌笑了一下,像被呛着了,不像是笑。“那个口号怎么说来着?上课咯咯笑,学习依然好,只要四人齐心力,然后是什么来着?”“还有一句好像是学习无难处啵。赵凯编的傻逼口号。”老师在发文言文的卷子,传到赵凯和咯咯king的时候只有一张,咯咯king抢了过去,赵凯快速抓住另一边。“我的!”咯咯king发挥出学霸威力。“屁,你个破数学课代表。”“你还是个副的破数学课代表。”“给我!”“凭什么!”“哎呀你们干吗,再问老师要一张不就好了吗?都快分开了。”周雨歌看着他们俩好像小学二年级的人。他们俩还抓着卷子不放手。咯咯king叹息:“哎我觉得有时候吵架也是一种很好的回忆。”“咦呀好恶心啊你算了算了给你给你。”赵凯突然从椅子上弹了一下,躲到一边。周雨歌又像呛着了一样笑了一下。温卫雁和她的同桌被调开了。她放学回家的路上低着头拖着一把很长的粉色大伞。温卫雁的同桌陈新凯是个娘娘腔。他是初二(7)班唯一一个不怕她的人。他是电教委员,管理电脑的老师上课用电脑不会就问他,他有时候也负责锁锁门。每次老师上课把触屏白板点错了,同学都会喊一声:“陈新凯,上!”他就裹着小脚走路似的摆着双手飘向讲台。
他有一个橄榄球一样的头,眼睛稍微往上翘,说话总抬着头,俯视着别人,眼睛眯着好像睁不开。第一天老师把温卫雁调到他旁边的时候,引来一群人偷笑,男人婆和娘娘腔坐到一块去了。温卫雁每天把她妈妈带给她的煎饺子给陈新凯吃,加上一盒牛奶。有时候是小笼包,前段时间是粽子。她不吃早餐。在七班只有陈新凯肯接受她的早餐。十九周雨歌做了一个决定,她第三节大课间的时候去找了何颖。这是她从初一以来第二次主动找何颖。她敲门进去的时候习惯性地敬了一个礼,很快。那是小学必须做的,中学不用。她进去的时候何颖正在电脑上看《非诚勿扰》。“何老师。”“干什么?”她说,“哦对今天作业我改完了,你给我发下去,这些人把他们叫上来,还有,叫赵凯来我办公室。”“老师,我决定辞职。”何颖前面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看周雨歌,现在她转过头,惊讶的表情。周雨歌看到何颖惊讶的表情的时候有一点点后悔,但是她想到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在担心,每天上学路上,每天的课间在男厕所门口堵着抓没交作业的人和何颖办公室度过的日子的时候,又坚定了。“啊?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那你能干什么?不愿意克服困难吗?你这点苦都吃不了你学习也不会好的,你英语成绩不错就是因为当英语课代表你知道吗?”“老师,我想好了,我真的不想再当了。”她把一封辞职信放到桌子上。“行吧,没人求着你干,要知道多少人想当,你回去吧。”周雨歌松了一口气。第二天,何颖让人在黑板上写:“挑选英语课代表,到班长那里报名。”何颖没有课代表后让学习委员收着作业,过了几天后何颖在课上问班长报名情况。班长说没有人。何颖说好吧,她自己来选。她先把一个学习好的斯文女生叫过去,那个女生死也不要当,何颖只好叫那女生推荐一个。那女生推荐了几个,他们都不愿意,又推荐,又不愿意。那几天每个人都躲着刚从何颖办公室回来的人。最后何颖愤怒了,她硬要她第一个选的那个斯文女生当。那女生眼睛哭肿了,后来她爸妈跟何颖打了很多电话,她才幸免不用当何颖的英语课代表。何颖只好让那女生的好朋友,一个英语成绩不是特别好的女生当。周雨歌被何颖整的事情全班都看到了,英语课代表就是一个天天受虐的职务,何颖叫它“锻炼能力的好方式”。二十十一放了七天假。周雨歌妈妈的手机短信一直响个不停。“周雨歌的家长您好!”“家长您好!”“请家长配合检查默写情况!”“七天长假不要忘记坚持体能训练!”“开学后10月8日就是期中考试,请家长督促孩子做好复习工作,衷心祝愿您有一个快乐的假期!”“请家长督促孩子们背诵课本《灿烂民族之花》这一课的知识点,开学后检查!祝您假期愉快!”放学前全班都在抄作业,不过很多人站在讲台上用手机把作业拍了下来,得拍两张照片,一张拍不下来。小学的寒假作业差不多就是这些吧。宋可欣把一大沓书从抽屉里挪了出来,分批装进很软的书包里。她不抄作业,打算回家再问同学。“啊你们就要放假了啊,不要忘记每天写作业、复习,开学就考试,你们自己去年级公告栏看考场和座位号,全是按你们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排名的啊跟你们说,所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何颖在讲台上讲,她的语气很少这么轻松。宋可欣坐在椅子上系鞋带,她系了两次,发现左右脚不一样,又拆了再系。最后把鞋带塞进鞋子里,跺了跺脚,挠了一下脚踝,那里被蚊子叮了一个包。她抹了抹刘海,摇了几下头,用手指把刘海抖松,又抹了抹弄整齐。“你在几班考啊?”坐在宋可欣前面的人问她。“8班。”她摸了摸鼻子,有点痒。英语课本在讲肢体语言,一篇文章说摸鼻子是说谎的表现。“你在几班啊?”宋可欣皱起眉头显得很同情。“9。”“哎好烦啊。”化解尴尬最好的句子。周雨歌歪坐在沙发上,身体全部重量都集中在腰上,她妈妈跟她说了很多次不能这么坐,她也觉得这么坐很难受,但她懒得起来,这样窝着好像很安全。这是放假后的第六天。放假第一天的早上周雨歌很早起来,想好好地过这个假期,早早写完作业,复习,考好一点。她第一天就把英语写完了。英语全是周报,全是选择题,她做了几道,不想做了,就乱写。ADBCAACBDACBDABCBDBACBDABCABDABCDABCDA经常10题中能猜对3题。周雨歌最高纪录是对了5题。这样写写得很快,但也写了4个小时。一直这样ACDBACD的她写完了但是头很晕。她拿起手机玩,看看好友动态和朋友圈,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隔一会就要看一下手机有什么新动态,不然很难受。她开着台灯,侧卧在床上。中午吃饭后她一直睡到下午5点,她觉得今天已经很了不起了写了那么多英语。第二天她在她妈的尖叫声和推搡中起床了。枯燥的早饭。她坐到书桌前,不想写作业,在草稿纸上画画。只要在她妈妈过来之前换上数学练习册就行了。二十一“你要是不理我了我就找肥龙派人去学校门口盯住你。”初二上学期的寒假。周雨歌偷了手机在被窝里玩,厚被子蒙住头很缺氧,周雨歌在被子里使劲喘气,隔几分钟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打开被子,深深呼几口气,但又想玩,就又把头伸进热烘烘的被窝里。她把腿伸到外面,只把头伸到里面,这样会凉快一点。
周雨歌登录QQ,发现同学都在网上,估计都是偷偷玩。宋可欣的非主流侧脸QQ头像在闪。周雨歌喜欢一上线就有人找她,她急忙点开对话框。“SKX 23:08:你要是不理我了我就找肥龙派人去学校盯住你。”SKX是宋可欣拼音的缩写,周雨歌只有亲密的朋友才会把备注写成缩写。肥龙是宋可欣寒假勾搭上的一个外校学生。宋可欣跟周雨歌炫耀过,肥龙在一个没听说过的中学,经常闹事,在派出所留过案底。宋可欣每天都缠着周雨歌,或许说缠着有点残忍,她第一节下课叫周雨歌陪她装水,第二节课下课就叫周雨歌陪她上厕所,第三节课下课叫周雨歌陪她去学校小卖部买课间餐,上午每节下课都要叫周雨歌陪她去这去那。下午第一节课下课要和周雨歌一起下去做操,做完操要周雨歌陪她一起去小卖部买水或者装水喝,再一起回班,下午放学要跟周雨歌一起走。体育课只要两人一组的都要和周雨歌在一起,跑步也要和周雨歌一起跑。周雨歌觉得很累。她好像被线捆住了,每天都在重复着陪宋可欣上厕所装水买课间餐。周雨歌个子长了很多,她被调到最后一排去了,而宋可欣还是在第三排。周雨歌的前面坐着余妍馨。余妍馨皮肤很白,周雨歌和她站在一起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余妍馨是蘑菇头,眼睛很大,周雨歌和她站在一起眼睛小得有点像一条线。上语文课的时候无聊,余妍馨就传纸条给周雨歌聊天。“嘿嘿,聊吗?”“嗯行啊聊啥?”“随便啊,好无聊。”“今天中午一起走吗?”“我要和宋可欣一起走啊。”她们的对话很无聊,但是比起听语文老师催眠,还是好得多了。渐渐,周雨歌有时会趁宋可欣不注意,和余妍馨折飞机飞,也一起买东西吃,周雨歌觉得跟余妍馨在一起很自由,但得躲着宋可欣。二十二今天是周四,每周一次的物理补差,从六点上到七点。下午第二节课语文课快下课时,周雨歌的桌上铺了一层橙色的阳光,光照在只有半瓶水的水瓶上,反射到她同桌的眼睛上。那光很亮,让周雨歌眼睛停在那,忘了时间,嘴巴张开。“把窗帘拉上啊你!”同桌的声音。橙色的光渐渐变黑。周雨歌看向老师。她的脸变得很黑,又渐渐恢复了光亮。第三、四节课是语文考试,周雨歌和温卫雁去训练。她们现在改去操场练了,不再去给周雨歌带来痛苦记忆的幽暗体育馆。以前的初三学姐已经不在这了。操场的舞台正在布置艺术节,又把往年的红色布条子挂出来,摆上桌子,铺上红色尼龙布,摆上红花和矿泉水。天上没有云,有一点阳光从挡住它的高楼后面照到了排球网上,这是一天中周雨歌最喜欢的时候。操场上没有其他学生,只有她们。周雨歌把外套脱下扔到网上。下课铃总是破坏了宁静。初一、初二和高中的人下来打篮球,踢足球。她们在第四节课下课铃响时结束。这时的天是淡紫色,冬天的天总是很早盖上被子,围绕着学校的一栋栋高楼的窗子开始一个个点亮。周雨歌扶着铁扶手撑着自己爬楼梯。许多同学已经从班里出来下楼回家。周雨歌以为是四楼,但看到楼梯口张贴的公告栏是“初二趣味活动,一起来,更精彩”,她叹了一口气。又爬了一层,她看到初三的期中考试成绩光荣榜和排名时,歇了一下。总算到了。黑板前围了一圈人,只有几个拿着笔和本子记,大部分拿着不同牌子的手机,跟旁边和前面的人说:“让一下,我拍照。”周雨歌叫余妍馨拍清楚点发给她。周雨歌自己的手机此时正憋在家中某个柜子里冰冷地喘气。周雨歌身上出了许多汗,冷风从窗外均匀地包裹着她,潮湿的冷。从初三开始有培优补差班。语数英理政,老师说化学没有的原因是太简单,而周雨歌这样的理科差生极需要化学补差。政治没有补差,只有培优,他们私底下估计政治没有补差的原因是太多人差了补不过来。每人只能报两个,但温卫雁被迫报了四个补差。报名那天周雨歌抢先报了数学和物理,没及时报的就没有名额了,剩下的就只好去何颖的英语补差了。随后的英语课何颖强迫了好多人去英语补差。“四号,你去英语补差,五号,你也去,七号也去,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都去,十四也去。”何颖没等人回答就在名单上打了个钩。包括英语上次考第三名的十四号,全班人都知道他被拉住的原因是老不交作业,大家也知道,英语补差除了每天多见一小时何颖,浪费一小时时间写作业之外,是去那背书,无音调地背书,抄词,干这些体力活。“老师,不是说以自愿为基础的吗,你这是强迫。”十四号的声音缓慢。何颖愣了一下。“我也没办法,你以为我想见你吗?谁叫你整天不交作业不背书的。”没人说话了。物理老师发下一张卷子。他穿了一件学校统一发给体育老师的蓝色运动服,叉着腰,他刚刚和赵凯他们踢了球。老师绕过每张桌子。周雨歌看着一道计算题挠头,老师走过来看她的卷子时,她捂住上面写的,装作在笔袋里找什么。有人在偷吃从学校外面买的蛋卷,香精味飘满教室,几个人回头望了望他。教室安静得像被雾充满。钟表走得很快,再浓的雾也不能让它减速。七点时,周雨歌还差一个计算题没写完。老师说他们花了正常的三倍时间。从教室出来时,学校开始放《致爱丽丝》,天全黑了,可能还带着一点深蓝。几个人一起出来,树叶被风吹到墙上刮着墙的声音有点恐怖。墙角学校养的一只黑色校猫的眼珠黄色,盯着他们。
二十三吵了一天的校园终于安静下来了。现在的天是深蓝色的。我向校门走,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猫在那玩。几个人的脚步声蹭着地走来了,我急忙躲到墙角处。他们的影子被投到墙上,变得很大。此时风把树叶吹到墙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我背上有点痒,听着想睡觉。他们中的一个女生转过头来看了看我,我的眼睛有点干,黑暗让我睁大了瞳孔。我盯着她,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害怕。我是一只黑猫,是这个中学唯一一只全黑的猫。每天学生上学的时候都会停下来瞄我一眼,几个改了裤脚的女生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黑米,听说是最近某个电视台热播的节目里的一个小孩的名字。她们的鞋子有股难闻的胶味。她们还给那只刚生了小猫的黄猫起名叫安吉拉,也是那个节目里的小孩的名字,我最近老是在校园里听到他们谈论那个爸爸带孩子旅游的节目,听着他们发嗲地学那几个小孩唱歌。长得没有特征的那十几只猫没有名字。那个女生背着一个绿色的大书包,穿了好几件衣服,今天很冷,我大半时间窝在我的房间里——学校草丛中的一个垫子上。二十四这个周末周雨歌好不容易说通了她妈,她要和余妍馨去游泳。到了游泳馆后周雨歌看到余妍馨和她妈一起来的。她们去换衣服的时候周雨歌问余妍馨:“你干啥把你妈拉过来?那我们还怎么玩?”“我没办法啊她自己非要来。”下了泳池后周雨歌本想跟余妍馨玩的,但周雨歌用余光看到余妍馨的妈妈穿着黑色衣服隔着玻璃坐在桌子前盯着她们。她们游到哪她妈就跟到哪。周雨歌问余妍馨她们能不能玩一会。余妍馨就上来跑到旁边隔着玻璃问她妈能不能游五圈后就跟周雨歌玩。她妈勉强同意了。但她们玩的时候余妍馨她妈还是一直那样盯着她们。周雨歌干脆不玩了坐在椅子上看着余妍馨游过来又游过去。余妍馨她妈敲了敲玻璃。周雨歌从嗡嗡声中看到她的嘴型好像是说:“中考要考游泳,你也快去练。”周雨歌装作没听懂。一直说:“什么?什么?”二十五今天是周五,全班换座位,也就是换组,周雨歌从第三组调到了第一组,像被塞进了教室右后角落的墙里。她换了同桌。她的前同桌陈嘉轩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不同噪音掠过他的头流到后面去了,直到何颖的声音响起。周雨歌新同桌跑步很快。他长得有点黑,很瘦,身子弯弯曲曲。走路的时候像蛇。他叫冯伟良。他跟余妍馨坐同桌坐了一年。以前语文课周雨歌和余妍馨传纸条时,他老是翻周雨歌的白眼,表情像何颖。他不用笔袋,只用一支黑笔和一支红笔。他上什么课都写作业,除了英语课。他把卷子叠成一小块,老师一走过来他就放进抽屉里。他每天都提前把作业写了,猜老师布置什么。上什么课他都抢答问题,但他成绩不是很好,并跟其他人说:“我要低调做人。”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课,很吵。初一的级长是他们的历史老师,总是穿着跟很粗的高跟鞋,叉着腰。今天讲日本明治维新。一直在抄笔记。“明治维新使日本迅速崛起,通过学习西方,‘脱亚入欧,改革落后的封建制度,走上了发展资本主义的道路。同时,日本废除了不平等条约,摆脱了民族危机,成为亚洲唯一能保持民族独立的国家。但明治维新具有不彻底性,在各方面保留了大量旧日本时代的封建残余。后来,日本走上了对外侵略的道路,跻身于世界资本主义列强的行列。”老师叉着腰一口气讲完这串话。“萨比。”冯伟良说不准普通话。初二时一次语文复习课轮到他背“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这句话。他站了起来:“莫缩相公呲更有呲似相公仄。”周雨歌每次背文言文、古诗背了就忘了,但这句话他们全班都记得很清楚。希望中考能考到这句话。“萨比,还跻森四界资本组义列强,还侵略别的国家,早死!操你的小日本,萨比!妈了个逼的!老子把你们全仨掉!萨比!”冯伟良很小声地但又很用力地说出这些话,腿还在不停地抖。周雨歌看了一眼他,感觉有点像她姥爷看《新闻联播》报道日本时的样子。政治课冯伟良上得很卖力。政治课全班都好像昏睡过去了,政治老师MJ坐在讲台上,往往看不到周雨歌这个角落,前面的温卫雁穿着校服厚棉袄太大块了。于是政治课就变成了一个小天地,周雨歌睡觉,隔着防盗网看着窗外发呆,有时候抄何颖罚抄的句子,甚至捂着耳朵听歌,都没人发现,最重要的是,后面圆圆的摄像头被人转到三、四组那个位置顶住了,周雨歌在第一组。何颖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就只好看着他们了。这个角落真好。但冯伟良会对着周雨歌把他的白眼球翻出来,像是在显摆他的眼球很光滑。周雨歌装看不见,也装听不见他激动地听着老师讲:“中国GDP总值从1987年开始到2010年猛涨了多少多少。”“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历久弥新。外国人都纷纷赞扬,中国文化是根,民族精神是魂,在外国友人面前不卑不亢。”“根据材料说明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的生活得到了改善……”“人民当家做主,我们中国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老师说,“可不是一党专政哦!考试别答错了。”冯伟良就跟着老师一起说,不停地抖腿,把他正在写的数学作业也放进抽屉里了,在政治书上用红笔、蓝笔、黑笔写得满满的。往往这时候周雨歌已经和其他大部分同学一样沉睡了。二十六语文老师今天心血来潮让全班同学轮流每节语文课前用5到10分钟读一读自己找的一篇文章。女生先开始。周雨歌是34号,从40号开始往前轮。前面的女生都从《意林》《读者》这些杂志上找励志、正能量文章,不过也有很多讲父母患癌症死了,自己患癌症快死了但坚强地生活下去,还有一篇讲一条狗为了主人自己死了,还有两篇讲的是绝境中爸爸和哥哥为了救自己结果死了。
周雨歌前一天晚上找了一篇吴尔夫写的《海浪》的前言,比较短。作业太多,太想念被窝,第二天起得有点晚。第二天第一节就是语文课,老师叫电教委员上讲台去弄投影的时候,周雨歌才突然想起来,《海浪》还在她家里的书桌上放着。于是只好读一点她这几天正在龟速看的《罪与罚》,她打算读第四章,拉斯科利尼科夫杀老太婆的一段比较惊心动魄。读着读着发现没有地方可以停下来,已经过了20分钟了,周雨歌想同学们应该会很感谢她,但她看到老师突起的牙就觉得背后一阵凉。“好了,可以了。”老师的眉毛皱成一个“小”字。周雨歌走回最后一排的角落。背冷。“刚刚周雨歌读的这本书是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的《罪与罚》,是一本名著,我们初三下学期会学到他写的《战争与和平》,也是一本名著,我推荐大家读一读但不是现在,毕竟你们马上要进入紧张的复习中了。”老师的语速加快。“刚刚我们听的这一段是惊心动魄的杀人场面,大家听到有什么描写?”“动作描写,心理描写。”“嗯对,我刚刚听到里面写到那个杀人犯手在抖,拿不住斧头,感觉斧头就要从他手中滑下了。”“这说明了,杀人犯并不是我们常常想的那样面目狰狞,他们也有软弱的一面。我们刚刚听周雨歌讲了这本书是一个大学生杀了一个放高利贷的老太婆。说明了什么?当时的社会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纯粹是金钱关系,为了钱可以杀人,没有任何亲情。”老师的手在挥舞。这个解释好像很熟悉。他们刚刚学过的莫泊桑写的《我的叔叔于勒》里面老师也是这样概括中心思想的。“我们今天来学习和这里面的杀人犯反差很大的梁山好汉,大家翻开书98页,今天我们来学习中国古典名著《水浒传》。”老师总算转到了正题。时间突然刹车。开始慢慢地走。快下课时,老师说:“下次你们读文章的时候不要读这么长的。”二十七初中的大课间在第三节课下课,这时高中生都到操场上做操去了,老师也可以趁他们下楼的堵塞时间拖5分钟堂。每到这时候,刚升入初中的初一矮个子男生会在一楼乱窜,偶尔也夹着几个短发女生。老师们拐弯的时候总要先伸个头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冲自己飞来。因此学校文明班的评比初一年级只有一班、二班这两个“火车头班”。初三的学长们都不厌其烦地感叹:“现在真是一届比一届矮,一届比一届矬,一届比一届屌。”学校小卖部的东西总比外面贵1元,卖东西的一个歪头大叔站在有油渍的玻璃窗前,他耳朵有点聋。每次听你要什么的时候总是狰狞地歪着头看你。学校一共有两个小卖部,一个是卖零食比如超贵空气薯片和超贵泡沫可乐等等,那是全天开的;还有一间小白屋是只在上午大课间开,卖的是用塑料袋装的一袋袋鱼丸、鱼皮饺、夹心丸、鸡扒、烧卖等等。那个塑料袋子往往是很黄很油的。但总有很多人排队、插队。值日生戴着红袖章拿着蓝色登记本在东张西望,遇见自己班同学还会问他要一两个吃。女生建立友谊的方式就是:大课间一起买东西,一起充校卡,一起上厕所,一起在女厕所里冒着很大的风险骂老师。老师拖完那5分钟的堂后,余妍馨走到她后面的男生座位旁:“借我卡,我帮你买东西。”余妍馨甩着卡走到周雨歌的角落。她们来到小卖部,试图插个队,但人缘不够好,排队的大部分都是初一的人。歪头大叔龇牙咧嘴地把两包鱼丸和一片鸡扒油腻地扔给她们。周雨歌尝试在这嘈杂的校园里找到一片稍微安静的地方。那是学校清洁工和司机的宿舍旁边,有一个楼梯通往电脑课的教室。以前这里是初一老师的办公室,也就是初一时期带给周雨歌无限痛苦的何颖办公室,初二时装修变成了高压电房。一棵古老的歪树总是被风吹得像下雨声。这是一片很小的空地。蓝色的工作服挂在一根红色绳子上,各种各样的胶鞋和塑料凉鞋落在旁边的角落里。一把木头天梯搭在墙上。几只校猫会爬在蓝色临时屋子的斜顶上,没人知道它们怎么上去的。这里在大课间的时候没有人。周雨歌把它叫作秘密小天地,它很秘密,只有猫知道这里的好,它也很小。一开始周雨歌带余妍馨来这里是因为大课间躲汤悦。后来汤悦找不到余妍馨就不再找余妍馨玩了,她们就习惯每天大课间来这里。周雨歌和余妍馨在大课间买完东西后会来这里,躲在这里休息,玩,吃。坐在只够两个人坐的楼梯上。在那把木头天梯上爬上又爬下,最多爬三格,因为一手拿着油腻塑料袋,一手扶着感觉有点恐怖。今天余妍馨带了ito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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