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有女兵宿舍的故事有几部?

东莞工厂的男工宿舍_网易人间_网易新闻
东莞工厂的男工宿舍
岭南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具有冲击力的:太阳、光线、色彩、楼房、人群,一切都那样强烈,具有极端的美。
我在东莞樟木头镇闲逛了很久,欣赏了花园小区、被绿色植被覆盖的山峦、大型现代化超市、时装店、快餐厅后,却始终看不到工人聚居区。
我知道它们就隐藏在那里——有那么多描述它们的文字——但第一眼见到它们时,仍惊讶万分。
直到我置身其中,穿过一模一样的火柴盒宿舍楼,那涂着号码的封闭小房门,就像一幕幕幻灯片影像。如此众多的人集中地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着实令我吃惊。
若你仅仅只来过一次工厂宿舍,或抱着参观者的心态,很难有所发现,因为它们的模样实在太过普通。发生在普通之地的事件,通常会被视为理所当然。但其实,有些事儿并不普通。
正是这些貌似普通的宿舍楼,让打工者有了最初的落脚点。他们从这里开始认识工厂,认识城市,认识另一个世界。对他们来说,这些楼宇是整个现代社会的缩影。在这里,他们穿上工装,通过新人培训,跌跌撞撞地变成工人,进入车间,开始工作;在这里,他们终结了乡村的田埂,而逐渐适应了现代化的流水线。
这些普通的宿舍楼像一面面放大镜,能映照出当代中国的社会变迁。
从东莞市区到樟木头镇中心,像一级级走下台阶;从镇中心到工厂路,又像来到另一块大陆,遭遇另一段漂浮时空。工厂路只有唯一一条主干道,两侧除厂房宿舍,就是形状各异的农民房,天女散花般的招牌,尘土飞扬的货柜车。
那些离开了田野的农民,来到这个岭南小镇,在工厂路走来走去找工作,直到鞋底融化成麦芽糖,才等到进电子厂的机会。通常,他们会因对这个新城市的陌生,而选择住进宿舍。这个时间段大约是两年。
就像进入新兵训练营,从住进宿舍开始,这个人便脱离了乡村生活的轨道。在昏暗氤氲的宿舍开始,开启他的受难之旅。每一个打工者都在努力让自己的颜色、气味、词语更趋近整幅背景,而不要孤零零、古怪怪地凸现出来。
工厂宿舍的“全盛期”,恰是第一代打工者大举南迁的混乱期。那时,人来人往,拥挤在这个陈旧、便宜、粗糙的空间,每个人的气场都像敦煌壁画里的经变图——各有各讨生活的哀伤大历史,各有各一箩筐背井离乡的心酸家族史。
而今,全盛期已过,第二代打工者更敏感多思,和当初像抛洒谷物般散落在东南的老一辈不同,第一代离开家乡跑到异乡,在陌生地仓皇讨生活,赤手空拳,来不及询问或追问,慢慢变成一脸黑斑,皮肤枯干如橘皮的老人。而第二代却不愿在一场封闭的梦里循环做梦,总想睁眼问个明白。
宿管阿坚高大帅气,忙得红头涨脑,却总是笑吟吟的,眼神浓黑精纯。
“奇怪得很,从2013年开始,男工比女工多。”他从《宿舍分配表》上获得了这个信息后,吓了一跳。
阿坚的办公室是平房顶头的那间,门口挂着“宿管”牌子。墙上小黑板的表格清晰显现2014年电子厂的男女比例——全厂3200人,住宿舍的2600人中,1600人是男工,900人是女工。阿坚感慨:“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工厂的性别比例是可是八女比一男啊。”
城市需要工厂来提升GDP,而工厂运转则需要工人来当帮手,但此刻的电子厂,女工太难招,不得不大量招收男工。
进入宿管办公室的男工,顶着各类时尚发型,而阿坚却是最普通的黑色小平头(尽管他也是80后)。我问他为何发型如此“大众”,他将双手用力一拍,做了个摩擦手势:“管理者要以身作则哦!”
关于男工的发型,阿坚有自己的观察:“95年、96年出生的男工,最喜欢赶潮流,穿时髦衣服,搞新奇发型。”2010年,流行烫小卷;2011年是染黄色,半边长到遮住眼睛;2012年,两个鬓角短平,但剃上字母(ZY等)或各种符号(十字架等);2013年和2014年则是两侧剃平,中间高耸如草堆,脑门处是三角形。
我脱口而出:“莫西干头!”
但阿坚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讪讪一笑:“估计男工们也都不知道莫西干,只是看别人理,就跟风。”
从印第安人中的莫西干族,到作家库柏的小说《最后一个莫西干人》,直至贝克汉姆的莫西干发型,“莫西干”背后的意义不间断地转化,直把印第安部落祭典的精髓全部抽离,而只剩下脑袋顶上那几缕小卷毛。称自己为“莫西干”的是一代人,顶着“莫西干”发型的是另一代人,这之间发生了多少星尘往事我们不得而知,传说只是传说,现在只是现在。
就像此刻的这里,发型成了革命,像一股狂潮,席卷了所有青年男工;于是,电子厂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规定:“男工不得染三种以上颜色的发型。”
“怎么会,三种以上?!”
“当然会。”
男工宿舍像密室,填塞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地上堆着矿泉水瓶,顶部吊扇脏污生锈,毛巾滴水,运动鞋晒在牙缸旁,被褥揉成团。
“男工意味着麻烦、挑衅、悍勇、冲突和不可控。”(图:CFP)
在南方,男人们表示不满时,总会说一个字:屌。在北方,说的是:操。但都异曲同工。在最激烈、最难忍、最不堪的时刻,这个字会脱口而出,频繁出现。似乎这个词也预示着男人们的共通性,阿坚总结90后男工的共通性,就是:赌博、喝酒、抽烟、打牌。
我不解:“这是种发泄方式?”
阿坚的两眼像那种装电石的脚踏车前灯,颊肉乱颤地大笑:“男人并非压力大才这样,这是他们的天性。”
男工意味着麻烦、挑衅、悍勇、冲突和不可控。那些到达电子厂的90后男孩(作者注:据全国总工会2010年抽样调查:出生于80后90后的新生代农民工已占打工总人数的60.9%),其经历大致相仿——留守儿童——父母健在的人间孤儿,初中辍学——九年义务教育的截止点,到父母打工的城市打工——第二代之命运轮回。
在厂里煎熬一两年后,像褪去罩衫般褪去胆怯,男孩们对光怪陆离的城市有所掌控,而来自外界的目光也不再是贬损和轻视,但他们的发展可能性依旧弱于女性——这和家乡重男轻女恰恰相反。
他们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在有些工厂,花同样的时间,干同样的活,女工每天比男工多拿十块钱。
在工厂,女工是永远的宝石,年轻女工堪称钻石。然而,女孩们从乡村进入工厂,最多干两三年,等她们熟悉了街道、公交和男人后,便有了更多选择:售货员、洗脚妹、服务员、美容师、二奶——她们的机会一层层一瓣瓣,如蕨草复叶般繁多。
在家乡,那些男工们早已习惯将女性视为弱势群体,而当性别命运被翻转过来后,他们不服气。去质问,得到的回答是:“不想干就走人!”
很简单,厂里要裁员,首先遭殃的定是青年男工。女性的耐心和坚韧恰好适合长时间安静坐在流水线旁,而男性汹涌的荷尔蒙反倒成了不利因素——所谓的“大胆”和“冒险”在工厂都被贴上了负面标签。
工厂当然喜欢要女工,尽管阿坚则更喜欢管理男工——能“吼”住。而女工,不能只靠“吼”——她们更复杂。
电子厂的内部世界,并非像电视镜头所呈现得那么整齐划一,一旦进入,则意味着接受了某种准军事化的生活规则。
男孩们掏出身份证,填表,培训,领工衣工鞋,有了宿舍和工牌后,开始进入车间上班。他们要立即融入所处的环境,其速度要比变色龙还快。之后,他们的生活就像扑克牌般拥有了两面完全不同的花色:一面是城市,一面是乡村。
一眼望去,通过深蓝马甲上不同颜色的滚边,便可知你在这工厂帝国身处何级:红边是制造部门,黄边是间接部门,白边是客人。
“注意!”保安用干枯的声音不断提醒:“注意!”像这种类似的提醒接连进行几十次几百次后,服装的差异和人的差异之间,便建立起无法分离的关系。
这种人造关系不是一下子就能拆散的。见到别的车间主管,会敛声屏息;无需向临时工打招呼,那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但对那些根本不用穿工装,在车间自由走动的人,最好不要用正眼与之对视,他们也许就是老板——浑身散发着至尊者的懒散;还有一种穿便装的,却无需特别提防,只保持相对松弛便可。
如果把车间生活浓缩成两个字“纪律”,那么宿舍生活可能就是“疲惫”。从车间走出的男男女女类同幽灵,形象模糊,双睛通红,返回宿舍楼,穿过一片满是乱七八糟胳膊和大腿的长廊,推门进入后热气像招摇的洪水,从七八个人身上散发出来。在葡萄藤般错织交缠的高低床的某一张,安放下身躯,努力修复,力图让各零件重新达到均衡,以便能应付第二天的劳作。
此时此刻,床格外重要,它预示着休息不再只是自然行为,更裹挟着某种强迫。必须睡觉,也必须睡着。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传统完全背离:睡觉在电子厂是一种具有轻伤害的可怕行为。如果没睡好,第二天也许会被腐烂发酵的空气搞得昏天黑地,继而会装错货,会被拉长臭训,会被机器吃掉手指,会被重锤砸掉脚趾甲盖。
“日本人的管理……嗯……还是很细致的!”阿坚拿出叠打印纸,轻声说道。
他又即刻补充:“不过中国和日本。”他抬眼看我:“你知道的。”那叠打印纸有十几页,内容从宿管员的姓名和照片开始,清晰地指出各项业务:管理宿舍空床位卫生,值日表作成,清洁工具确认,维修跟踪确认,员工是否乱扔垃圾,不洗澡,私拉电线,私自煮饭等,细致琐碎。
这些规定沿用这个日资厂的一贯风格:图片和文字互补。一张白纸被分为左右两边——左边是文字,右边是图片——似乎制定政策的人像是拿不准阅读者的文字能力,不得不再费心配上彩色图片。
有张图非常简单,床板上放着个吹风机,其文字是:“确认宿舍是否使用大功率电器及私拉乱接现象。若发现,对正在使用的大功率电器,没收并罚款五十元,不予退还。”
我清晰记得有个90后男孩郑重宣告:“人在,发型在!”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背着双肩包,拖着拉杆箱,蹲在大榕树下等公交车,或在工厂区四处找工作时,一定不会忘了带上吹风机。每天冲凉后,搞头发是最耗时的大工程,可每个男孩都乐此不疲。发型像宫殿那金碧辉煌的屋顶,不能有一丝一毫差池。而用吹风机将丝丝缕缕的头发吹干,再秘密地让它们组合成各种形状,那样的魔术时刻,则被男孩们视为“贵族享受”。
而现在,吹风机赫然出现在图片中——要被没收,要被罚款。虽然其余不能使用的电器类还有电饭锅、电磁炉、热得快……然而,吹风机被禁用的痛,是最大的痛。
除此以外,日本人的思维精确得像仪器:每周用湿抹布擦拭床板一次;每周用手敲打床板十下;每两个月用鸡毛掸清扫一次天花板;每天检查门、灯、水龙头、风扇、电源、电线、插头等是否安全;甚至鞋子要摆放成一条线,不可超越地面上的标准线……
白纸上的每一个字,都体现出独属于日式的专注、偏执和天真。我不知有多少人能“每周用手敲打床板十下”,这些训诫如老妈的絮叨一样,希望你能千依百顺地服从。而那些画面上的扫把、刷子、鞋子,并不让我感觉好笑,反而有种古怪的难受。无论新入职的人会做多少,能做多少,管理者都拿出最大耐心,循循善诱,视他们为幼儿园孩童。
但这也是事实:有男工将橘子皮从窗口丢下,有女工将瓜子皮吐到满地,有山区男人不习惯每天冲凉,大热天臭烘烘进来,臭烘烘躺下,在深夜臭烘烘地打呼噜,而早晨漱口时从喉咙中发出同样臭烘烘、吓死人的巨响。故而,“每天都冲凉”也成为一则条款。
“真有动刀血拼的?”我对男孩们那种灵魂出窍后的行为完全没有把握。而“手册”上,对于“管制刀具清查标准”是如此规定的:每周保安和宿管员对宿舍进行清查,发现有员工私藏刀具,一律没收并交行政处理。对私藏刀具的员工要予以解雇。
阿坚虽然笑,却显出蔑视。宿舍这头动物他日日孵养,身上的每一根汗毛,他都清清楚楚。
用工荒导致缺工,缺工便不得不大量招收男工,男工多必然促使厂内频发各类案件。
春节后刚开工那段时间,电子厂几乎每天都发生丢手机事件。一连串恶性连锁事件的最下游,出现了银光闪闪的刀具。从男工宿舍的角落,常能搜罗出各类长短刀具。各种械斗皆一样血腥暴力,但却各有各的目的。
"发型像宫殿那金碧辉煌的屋顶,不能有一丝一毫差池。"(网络图)
原来,工厂里的男人和工厂外的完全不同,主要的区别是:工厂里有一个“群”——这些年龄相仿的人,同吃同住同玩,故能一呼百应,同享暴力。
械斗时的男人们都变成了部落人,变成了快刀手、短刀王和飞刀人。他们出洞,把风,搜索,警告,攻击,流窜,在榕树的阴影下抚摸流血的伤口,闻着皮肤上的焦燎味,鼓突的喉头咽下口唾沫,慢慢地回忆刚才——就在刚才——他们踩破同类的身体时,像踩破一粒紫红葡萄,随着“噗”的声音,汁液肆意迸出。
直到穿上工装准备上班的那一刻,像一部地狱景观的录像片被按了暂停,男孩们从空荒之景中回过神来,急匆匆在交班时间赶到车间。进入大门的那瞬,满头大汗被空调冷风收杀,整个人变得格外清醒,对此前发生的冲动不免后悔。
几乎所有的男孩都带着暴躁、语焉不详和跃动的孩子气,都有着永不驯服的野性活力;而几乎所有的女孩,既是婴儿又是妈妈,既习惯悲屈又擅长隐忍。男孩们总是身处极端——把自己推向断崖而无后路可转,总是那样不可自控,潜藏在血管和骨髓中的怨憎,总让他们要找茬大干一场。事毕,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种被重力拉扯的疼痛。而歇息一段时日,那可怕的冲动因子又会再度聚集,剧烈演变,直至第二次爆发。而女孩们却总能以柔克刚,以太极拳步伐战胜一切阻塞。
所以,工厂主对青年男工的态度极为冷淡。一旦有了女工,即刻将这些任性的不驯服因子辞退掉。所以,男工地位远低于女工,这更让他们像困在暗黑地窖中,找不到逃脱路线的困兽。
十九岁的石依曲部是跟着姐夫来的,做的是“学生代表”:专门协助工厂管理和他一起来的近百名四川工,他对车间并不熟悉,“只进去过两次”。
这位男孩在解释自己的名字时,说“石头的石,一二三四的一”,随即便被阿坚纠正为“单人旁,衣服的衣”。
石依曲部一米六八,精瘦黧黑,脸庞窄细,五官精致。若他个子再高一点,脸盘再大一点,皮肤再白一点,完全可以演电影,因那五官凸凹得着实绝妙,双眼如藏在大山深处的黑泉,让看到它的人不好意思。然而,一张嘴,却泄露出弱项:每一个汉字都像被舌尖咬碎,破烂得不忍卒听。
进入电子厂对这个四川大山里的彝族男孩来说,不仅是进入了工业时代,还进入了一个被汉语命名的世界。他熟悉电子厂的过程,便是熟悉汉语的过程。每一个汉字对他,都是一次颠覆。
那群四川工到来后的两个月,不仅麻烦不断,且惊险连连。两个男工在厂外小店偷东西,被扭送到附近派出所。看我惊诧,阿坚老练地微微一笑:“这种事儿,不能着急。”他举例说,“之前厂里来过很多河南工,也是浑身毛病,但后来都变好了。”
“驯化需要一个过程。”阿坚随口道出。
“驯化?”我瞪大眼。
男工对电子厂出现的各类事物,皆充满好奇,如婴儿般无知。他们没见过灭火器,拿起来便乱捣鼓;没见过电脑,便用手在键盘上乱敲;每层宿舍楼内都有个管电的闸门,他们随便地把闸门拉下,令整栋楼全部漆黑。
“为什么这样干?”
“想看看拉下闸门后会发生什么。”黑暗中,我听到阿坚牙齿错位的咯吱声。
他们也许有“偷”的概念,但却认为偷盗算不得严重的事。有男工把食堂旁停放的自行车撬开,骑上就走。
“为什么?”
“自行车放在那里反正没人骑,我骑一下再放回去就好了。”
似乎在他们看来,“东西是可以共用的,而且用的时候无需给对方打招呼”。
有三个男工去鞋柜偷手机:两个望风,一个作案。抓住后集体抵赖,异口同声地说:“啥都没干”。阿坚瞪大眼睛:“监控上都有啊。”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啥叫“监控”。把录像调出来后,看自己如男主角在电视剧里,大惊:“怎么把我们弄到电视上的?”问他们为什么偷,他们不承认那是“偷”——“柜子一拉就开了,手机自己掉了下来。”
“监控”这个词这才流传开来。
各种措施应有尽有,然而,小规模遭遇战还是防不胜防。阿坚的声调趋向绝望:“还有人放火!”
有个工人进入宿舍后,看到床上残留着纸张床单,便聚拢成堆,在地上点燃。等阿坚急匆匆赶来制止纵火犯时,他无辜辩解:“反正那些东西也没用了!”
一股巨大的愤怒让阿坚触电般吼了起来:“问题不是有用和无用,而是,怎么能在宿舍点火?”
对方的眼神无辜如羔羊:“我真的不想烧房子啊。”
阿坚只能无语。从骇得想暴跳到突然——突然,丢盔弃甲般地笑起来。
工厂里,各式各样的广告语铺天盖地,像一张蜘蛛网牢牢黏住视线,无法如水龙头说关就关。
到处都是汉字,到处都贴着严厉训诫:“不站立、躺卧在椅子上”,“不在非吸烟区及禁烟区抽烟”,可依旧随处能见顶金黄卷发、身形瘦削的男子,在耳侧夹着根香烟,随手将烟头丢在地上,却不踩灭火星。
到处的垃圾桶都标明“不可回收垃圾”“可回收垃圾”,但依然能看到地上狼藉的易拉罐、吸管、塑料袋、瓜子皮。
从车间出来的门口通道上挂着:“严禁携带任何火源及易燃易爆品进入厂房”;在“员工明白卡”中,诸多词语提示员工掌握基本的“疏散逃生技巧”;在“手机电池充电处”,用的是繁体字,但“急救箱保管人联系方法”,又是简化字。
来自各偏僻乡村的打工者,要从这些词语中学习各种技能,把身上那些惹祸的触须尽皆藏起,让自己重生为一个簇新人。
洗手池是个长条铝合金凹槽,并排三组,每组五个水龙头。墙上的话语激亢平庸:“生命来源于水,请节约用水”。另一处则温柔解释:“手帕利用流程” 1:洗手时将手放在洗手盆内,水龙头开小水,防止水溅出;2:洗手后,用手帕将手擦干,避免水滴到地面;3:洗手后用手帕擦干,不要将水甩到地面。从进入电子厂的那刻起,这个封闭空间所形成的场所,一直都在强调纪律、规矩、制度。可这里,到处晃悠着求偶期的男女,到处是嘴角抿着骄傲或谦逊弧线的年轻个体。这些注定要相爱的男女,像脑中被置放了卫星定位系统的候鸟,毫无困难地在大迁徙的过程中找到另一个,然后,四目相对,被爱火闪电击中,上演一出出大红大绿的感情戏。
但恋爱,却是被严令禁止的。
从墙报上可知,这个厂有各类社团:“羽毛球社、器乐社、乒乓球社、篮球社、舞蹈社、骑行社”。90后男工喜欢进大厂,觉得“人多好玩”,“容易找对象”。但我还是看到了那句威严训诫——“不得勾肩搭背”。
还有手机。这几乎成了流水线以外生活的全部。
把两三个月的工资攒下来,买一款时髦手机,已是年轻人的头等大事。电子厂不是“以衣相人”,而是“以机相人”。手机在桌面上吱吱叫得蠢蠢欲动,短信微信QQ留言,让大甲虫总是吱吱挣扎想翻身。手机和它的主人一同挣扎着。即便每个人都捏着款救命手机,但那难掩的孤独还是四处飘荡。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的眼睛,像被挖去了瞳仁,空白地瞪视。
女工们的手机经过精心装扮,贴上小挂件假钻石,手机替这些寒酸女人先珠光宝气起来。女人们的脸泼染着各自面前那方形画框里的蓝紫炫光,两腮瘦削,眼神安静,到处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工厂版章子怡,而男工们却只能拈酸咧嘴——“她们不好追的哦”,“她们都有男友的哦”。
宿舍鱼龙混杂,人员流动性大,所以,新工人进厂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学会和众多陌生人相处。相处的第一要义,是要时时提防他人。厂门口贴着《宿舍防盗宣传十五条》:手机在充电时,一定要确认门已经关好、反锁;睡觉时,手机、现金不能放在枕边;不要当众数钱,钱财不露眼;不要取太多现金放在宿舍。
厂区小店内的货架格档上,贴着一行行手写纸条:“你已进入录像区”“偷一罚百,并送公安局,请自觉!”“本店已装有录像监控,请自觉!”“小本生意,请不要对我下手!”
家和宿舍的区别绝不仅仅止于一张床。
躺在宿舍的第一天晚上,所有的人都会顿悟——这就是电子厂,这就是你要面对的生活。
夜晚,你醒来,瞪大眼睛,在黑暗中辨认出天花板,耳边是不同睡姿的人发出的不同频率的喘息,如蚕吃桑叶。
喘息和喘息交汇,构成一个巨大的梦境。
本文曾发表于《天涯》杂志,网易人间已获作者授权。关于“人间”(the Livings)非虚构写作平台的写作计划、题目设想、合作意向、费用协商等等,请致信: 题图:关斌斌 / 网易插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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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妹为省钱住集体宿舍没有隐私,多少辛酸谁人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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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节流开支,她们根本上都市选择住在员工宿舍内,不只空间狭窄噪杂,并且毫无隐私可言,但也实属无法。图为工场员工们的宿舍。在周末放假的时候,她们会偶然外出逛街,或是和本人的夫君一同走走公园,不只能放松心境,并且还不需求费钱,一箭双雕。一些年纪相对较大的乡村女子们,则会在闲暇时辰给家里孩子和爹娘打电话,非常怀念家人的她们,只能靠电话来缓解怀念之情,得知孩子和爹娘统统安好才能放心上班。图为工人们正在给家里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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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下的辉煌
可农村姑娘就不这么想了,出身不同,思考的方式也不相同!农村孩子出身贫穷,家里的卫生环境都不是太好,能住有地板砖的房间已经很不错了。厂里工资高,住的宿舍也干净,还有地板砖,对这些朴实的农村姑娘们,已经是很好了!说到这里,不得不为这些姑娘们点赞,她们能吃苦,懂知足,还孝顺,个个都是好姑娘!(以上图片均来自网络)我打工几天回到宿舍一看【东莞育才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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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供养亲属抚恤金按照职工本人工资的一定比例发给由因工死亡职工生前提供主要生活来源、无劳动能力的亲属。标准为:配偶每月4
你好 属于工亡 单位承担赔偿责任 按以下标准履行
职工因工死亡,其近亲属按照下列规定从工伤保险基金领取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和一次性工亡补助金:
  (一)丧葬补助金为6个月的统筹地区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
  (二)供养亲属抚恤金按照职工本人工资的一定比例发给由因工死亡职工生前提供主要生活来源、无劳动能力的亲属。标准为:配偶每月40%,其他亲属每人每月30%,孤寡老人或者孤儿每人每月在上述标准的基础上增加10%。核定的各供养亲属的抚恤金之和不应高于因工死亡职工生前的工资。供养亲属的具体范围由国务院社会保险行政部门规定
  (三)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标准为上一年度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
3条律师回答
可以主张丧葬费和抚恤金
死亡赔偿额在80万左右,具体电话联系,提供详细信息,维护你最大权益
主张丧葬费和抚恤金
找法网认证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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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计算加班费申请劳动仲裁,需要可电联继续咨询
1、没有签合同,没有交社保均是违法的行为,可以向劳动监察大队反映。
2、搜集证据证明存在劳动关系,申请劳动仲裁维权。
你好,可以主张加班工资!
可提起劳动仲裁,要求补交社保及相关赔偿,具体可同本律师面谈,本律师指导你维权.
这个是的!!!
可以向劳动局投诉的。
按工亡赔偿。。。。。。。。。。
辞职无需批准,只需要履行必要的辞职手续
你好!根据法律规定,要求缴纳社会保险;并支付你加班费和经济补偿;具体情况请来电联系。
一般是不可以连续计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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