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信用社宿舍上班,上一天一宿修一天一宿,是什么工作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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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Ƴ方的翻斗车拉土,铲车一天一宿能推多少车,铲车传大堆有坑就往坑里推。大家最多都干过多少?我这一天一宿平&#车至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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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看车倒的有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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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车的倒的好就快,倒的不好推的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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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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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仔,ȷ时试过推三千吨石粉。打堆,全是后八轮拉。晚͙到早͙͙吃宵夜休Ϧ钟。连干两天,三千六百多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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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装车前四后八每Ƞ,二十四小时一万一千吨,中途有休息三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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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土方的话如果不陷车,车子可以倒到位,二十四小&#车没问题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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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台班我装了一百五十车后八轮!中间多少有休息!
/ggj/&&/wennuan/& &如若不坚强、软弱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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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color="#5102325 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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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bices展
2015年BICES
2014优秀会员
2014年度评选出的铁甲论坛优秀会员
晋升为金牌矿卡用户组
获得论坛每月之星荣誉称号的会员可获得本勋章
在论坛发表过详细用车报告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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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上海宝马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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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反映农村信用社的长篇小说&反对无效&作者:大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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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夜色夹在大雨中间,很快便吞没了整座南江市。一道闷雷从天边滚过,像黑暗中的巨人发出的怒吼,“轰咚咚”地要将宇宙吞没。寒冬腊月打雷下雨,确实很不寻常,对唐涛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女儿从美国修完硕士学位回国了!一想到离别三年的女儿,他的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嘟嘟嘟…”桌上的电话玲骤然响起。“喂,小婷……”唐涛挂掉电话,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尔后又被什么东西激怒了般,狠狠地拍着桌子,重新拿起电话。“喂,我是唐涛,立即通知各单位,马上到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对!马上――现在!”冲着电话发了一阵子火,他再也坐不住了。&司机把车开到楼下,他顾不得套上雨衣或带把雨伞,一口气奔下五楼,关上车门,沉声道:“去会议室。”司机被他的举动吓住了,问也没敢问,拉动引擎,在大雨中撕开一条邃道,奔向南江市农村信用合作联合社办公大楼。&天空像决了口的河堤,雨水沿着缺口疯狂地往下翻滚,在地上激起千万朵浪花。十五层的联社办公大楼在大雨的冲刷下显得无比沉静。十楼会议厅灯火通明,前前后后已坐满了人。&方才主任办公室接到唐涛的电话,还没来得及请示清楚,唐涛已经把电话给挂了。办公室不敢多问,立即通知所有科长开会,科长又通知了副科长,副科长又通知了所属科员,就这样,一个钟头不到,上至联社主任,下至各科室科员全部到齐;这出乎唐涛的意料。&唐涛正位坐定,四下鸦雀无声。“请副科级以上人员留下,其他人先回去。”过了许久,联社办公室主任刘琪开口道。厅内先是一阵轻微的喧哗,很快又静了下来,无关人员相继退出会场。联社保卫部门迅速对会场四周进行了严密的封锁,禁止无关人员进入会场;会议厅死一般的沉静。“今晚召集大家来,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就连我本人现在都还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唐涛终于开口说话,&会议大厅一片死静,他的每一字一句都显得铿锵有力。&“张科长,两个月前我把陶罅贪污受贿的举报交给你查,你们监稽科查出什么,请你给大家重复一遍?”&“这个…这个…”张天来科长开始语塞。&“我来替你说吧!”唐涛冷冷地说:“内平农村信用社领导班子高效廉洁,不存在贪污腐败现象!稽查报告是不是这么写的?”&张天来的额上沁出了汗珠,吱吱唔唔半天才吃力地应道:“是…”&“是?”唐涛拉下脸,道:“但据我所知,你下乡一个星期,真正呆在内平乡的时间一天不到,请你说说,上哪去了?”&“我…我…,陶罅他…他…”&“我帮你说吧!”唐涛拍案而起,把所有人震住了。张天来手中的杯子没拿稳,“哐啷”一声摔在地上,脸色唰白。“陶罅把我们的张科长请回了南江,一天一小请,两天一大请,至于涉及的经济问题,那是检查机关的事,我暂不说明。但作为联社的稽查部门,不能起到监督稽核的作用,那就是渎职。挪用公款,金融腐败,我唐涛眼里就是容不下一粒沙子!”&张天来面无血色。“没有…,没有…,陶罅他…”&唐涛不再理会他,移开目光注视着会场上的所有人。“我刚刚接到市公安局经济犯罪调查科肖科长的电话,他们从一个三陪女的身上搜到一本内平乡农村信用社主任陶罅多年来伙同职工非法挪用信用资金的帐本,里面记录了陶罅的全部犯罪事实。据三陪女供认,陶罅的每笔现金出入都是由她经手,有别人送的,有送别人的,涉及金额有2400多万。2400多万呀同志们!公安局的同志为顾及影响,秘密传唤陶罅,却发现陶罅已经跑了。”&会场上开始躁动,议论纷纷。&联社保卫科科长孙永宁走到台前,在唐涛耳旁嘀咕了一阵子,唐涛看了眼呆坐在台前的张天来,冷漠地点了点头。张天来被带离了会场。不久后人们得知,张天来当晚被警方传唤,直到内平乡农村信用社金融腐败案开庭审理那天,人们才见到他最后一面。&当晚的紧急会议作出了决定:撤去张天来监稽科科长职务,由该科现任副科长王定一暂时担任,并起草文件报请中国人民银行南江市中心支行审批;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工作,连夜对内平乡农村信用社展开稽查;在案件未真相大白之前,做好内部保密工作,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金融风波。&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三点多。此时雨已经收住,地面散发出雨后的泥香。&唐涛回到家里,女儿唐小婷已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桌上的牛奶已经凉了,女儿像极她死去多年的母亲,心细。唐涛轻轻地端起牛奶,生怕惊醒她,默默地走到妻子的遗像前。&“爸,你又在想妈了?”不知过了多久,唐小婷已站在他的旁边。&唐涛微微地点点头说:“有时候我一直在想啊,要是你妈现在还活着,多好。”&“爸,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唐涛看着女儿,良久才说:“婷婷啊,有些话爸爸知道你听腻了,不喜欢听,但爸爸还是得说,不管我们现在怎样,以后怎样,你都要好好的记住,是你妈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们父女俩的今天,我们要记住,一辈子都要记住。”&唐小婷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可以天天抱着一句话不放?昨天刚说,今天又说,明天还在说,说了半辈子,丝毫不会厌倦。在她的内心深处,世上只有爸爸,妈妈不过是生活外的一种梦幻,她丝毫不会为自己的身世感到悲伤。&看着女儿茫然的眼神,唐涛似乎更能理解她。女儿刚出世时,她母亲便已经撒手尘寰,事隔多年,维持这种情感的基础毕竟太单簿了,这不能怪她。&唐涛的理解是对,唐小婷也从父亲的眼睛里读到了某种书上学不到的东西。但有时候生活并不像人类一样,懂得去理解他人,相反,生活时刻在酿造着种种灾难。不久后,内平乡农村信用社金融腐败案被捅漏,谣言四起,众说纷纭,全市各农村信用社营业网点都出现大面积的群众挤兑现象,由内平乡农村信用社金融腐败案引发的南江市农村金融风波全线爆发。唐涛及唐涛领导的南江市农村信用联社领导班子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02&父亲仿佛一夜变老,在内平乡金融腐败案被捅漏的那些日子。报纸、电视、互联网,几乎每天都有关于父亲的评论。今天的《南江日报》刊登了名为《金融腐败,根源在哪?》的头条新闻,&父亲成了此次金融腐败的“罪魁祸首”,“上台三年来,唯亲是用,排除异己”“搞个人专权主义”“家长作风”“听不进群众的声音”等等。唐小婷是在同事们异样的眼神里逃似地躲回家的。&当她满怀委屈地拨通父亲的电话,父亲笑着叫她“乖女儿”时,她再不能控制自己,“哇哇”地哭起来。&唐涛稍微地安慰她几句,说好马上回家,她才停住哭声。挂掉电话,他重新回到了会场。此时中国人民银行南江市中心支行行长庄效颜已讲话完毕,办公室主任刘琪正宣布下一个议程。“下面请李副行长给大家讲话。”会场扬起一阵不紧不慢的掌声。支行李长坤副行长一脸凝重地示意大家安静,对着话筒干咳几声,说道:“同志们,刚才庄行长的讲话言简意骇,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这里就简单说几句。”&“关于这次金融风波,人总行很重视的,市委市政府也十分重视!目前,这场风波不容乐观,这一点大家一定要有思想上的准备,行动也必须跟上!现在可是一个非常时期呀同志们!我们做任何事、发表任何评论一定要慎重,我们绝不容许任何人发表任何不利于平息风波的言论!”“刚才,也就是要到这里开会的时候,我听说我们的部分干部职工开小差,捅漏子,给报社写举报、,甚至把电话打到了省纪委!”&“导致金融腐败的责任到底要不要追究?”李长坤环视会场一周,顿了顿,接着说:“责任一定要追究,但绝不是现在!”&“干部职工应该懂得以大局为重,不能把个人私怨带到工作中来,特别是在这个非常时期!在这里我重申一遍:我们绝不允许任何干部职工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事情。影响团结、影响大局,一经发现便严厉查处,绝不姑息!”……&唐涛默默地做在位置上,李长坤之后讲了些什么,他没听清。他的脑子乱极了,几个昼夜的奋战,他开始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内平乡金融腐败案像一口突然喷发的火山,迅速往四周漫延,几乎失去了控制。他每天承受的压力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刚才女儿打电话来,他十分清楚因为什么。压力,并不属于他一个人,亲人、朋友、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每天都在这种压力的阴影下困难地挣扎着!他告诉自己要挺住,挺住……&会议在他简短的总结下结束。回到家时,小婷正靠在沙发上沉睡着。她的脸颊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像小时候在县农行大院跟伙伴们玩“过家家”时闹别扭,躲回家哭的情景。唐涛轻轻地帮她把眼泪擦干。“爸,又在想妈了?”不知过了多久,小婷已站在他的身后。唐涛微笑地说:“爸刚才在想啊,你小时候跟小叮当、小仔仔他们玩过家家,回来就哭啊哭啊,不吃饭也不跟爸爸说话。”唐小婷破涕为笑,说:“还说呢,叫你帮我找小仔仔算帐,你只会拿骑大马骗我。”&&唐涛靠在沙发上呵呵发笑。“有时爸爸在想啊,时间过得真快,你和仔仔都长成大人了。再过那么一年半载,也该给我们家婷婷找户好人家喽。”&“我才不要嫁人呢。”唐小婷噘着嘴说道:“无缘无故多出个公公婆婆。”&唐涛乐开了:“不要嫁人?爸爸倒是听说,我的宝贝女儿在国外三天两头给某人发“伊妹儿”,比给爸爸打的电话还多。”“谁告诉你的!”唐小婷有点气急败坏。唐涛只顾着摇头晃脑,哼着京剧。“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唐涛笑着问:“他是谁,不告诉爸爸?”唐小婷更是气急败坏,伸出手掐唐涛的脖子。此时,厅里那口那挂钟敲响整点。“哟,六点!”唐涛突然想起什么说:“差点给忘了,六点半钟你苏伯伯要来,爸得出去买点东西。”&“买什么嘛。”唐小婷道:“爸,要不约苏伯伯、林阿姨还有张叔、王姨,咱今天不做饭,吃西餐,怎样?”&“哟,出国没几年,咱家闺女长出息了。吃西餐?那玩意爸爸可吃不来。---去,帮爸爸把那双皮鞋拿来。”&“我不!今天非得吃西餐!”“不行!吃饭的事爸说的算。”“那我不吃了!”唐小婷索性坐着一动不动。&唐涛甩了句:“看来真得给你上一堂政治课了!”自己拿鞋去了。唐小婷探出头,瞅见父亲在屋里找来找去,急得团团转。&“小婷啊,你把爸爸的鞋放哪去了,我明明放在这,怎么不见了…”“快来帮爸爸找找看。”“这孩子!”“行行行,就依你的行不?”父亲妥协了,唐小婷蹦得老高。&就在父女俩拿着大衣要出门的时候,唐涛的手机响了。&&“喂,对,我是唐涛。”&接完电话,唐涛立马把手中的大衣交给唐小婷,说了句:“小婷,你陪苏伯伯先去,爸爸有急事,处理完马上过来。”说着,上了车门,车子飞快地开远,直至没入夜色中。&&&&&一阵寒风吹来,唐小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联社大院的那棵桐树发出沙沙的震响,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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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2;太阳懒洋洋地躺在南湾河的怀里,鳞鳞的波光把两旁的大山撕成了碎片。大山太小,小得只容得下一条东去的南湾河和一条伸往大山深处的黄土路。黄土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一辆车号为“南B35776”的三菱吉普在上面吃力地爬动着。&#32;邱正的后脑勺靠着椅背,眼睛盯着车顶,嘴里缓缓地吐出刚吸进去的烟。&#32;南江市农村信用联社的领导班子在未经他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做出决定,调他到内平农村信用社主持工作。如今内平乡是什么境地?原内平农村信用社主任陶罅,十年来伙同职工采用分户化名、假担保假抵押等手段,非法挪用信用社资金2560万元,除追缴回的151.5万现金,拍卖陶罅私人房产325万,追究相关人员刑事责任622万,其余1461.5万元无法追回,整个内平信用社全烂掉。&#32;一个“三陪女”,把陶罅推上了不归路!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邱正揉了揉微微发痛的脑门。有谁会想到,在陶罅携款潜逃的同时,内平乡金融腐败案被捅了出去,引发了金融危机,群众争相挤兑。其中内平农村信用社最为严重,不到一个星期,1亿多的存款几乎被挤兑一空。事件发生后,南江市农村信用联社迅速做出反应,集中人、财、物、力,全面应对这场突发的金融风波。人行方面做了重要指示,联社主任唐涛也明确地指出:只要是老百姓正常的存款,全部兑现,一分钱都不能少!&#32;风波是暂时压下去了,但整个内平信用社已被完全掏空。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平更换的四个信用社主任相继辞职。他们面对内平乡的残局已经无能为力!&#32;“老邱啊,目前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联社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我们希望你能理解,能体谅。”唐涛的话把邱正推进了内平乡。邱正心里清楚,到内平乡主持工作已成定局。“我服从联社的决定,但我有几个要求。”他亮出自己的底牌。&#32;“行。”唐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只要是工作上的需要,不要说要求,到了必要时候,你完全可以行使‘反对无效’的权力。”&#32;邱正的手像被重物击中,茶杯里荡出几道浅淡的纹来。他很清楚地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幕,“没成绩的不行,老的也不行。”、“让年轻人上。”等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让许多老同志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滑铁卢”。一夜之间,南江县下了七个农村信用社主任,内退三人,开除一人,原东河乡农村信用社主任牛景祥被刑事拘留,在看守所含恨自杀!&#32;什么是政治?十年前行、社间的权力之争已经揭开了它的丑恶面纱。&#32;几十年来,农村信用社与农业银行之间分分合合,没有一天的平静。在南江县,农村信用社名义上隶属农业银行监管,实际上谁也不买谁的帐。南江农村信用社在与农业银行多年的分分合合中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领导集体,不管是行社脱钩还是行社挂靠,行、社间派系之争都十分激烈。当年在南江县任中国人民银行南江县中心支行的行长叫李九良,他对行社间的派系之争十分重视,不论大会小会,团结是必谈的话题。碍于李九良,行社间派系之争始终处在酝酿阶段,最多是吵吵嘴皮,拍拍桌子,没掀起大风浪。李九良调走后,接任的叫何光华。何光华上任没多久就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职位变动十有八九。当时的南江县东河乡农村信用社违规发放了一笔大额贷款,让人给举报了,行派借题发挥,搞起了一场整肃运动,社派的老同志纷纷中箭落马。事后,县农行专门开了个会议,讨论职务变动问题。当时邱正刚调到三田农村信用社不久,管理上没有差池,工作也刚起步。对于该不该让邱正退,行派内部也出现了分歧,两帮人看法不一,争论了几天几夜,最后达成妥协,提议让邱正作个现场总结会,做得好就连任,做得不好就退。&#32;总结会那天,人行的、农行的、工行的、建行的,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邱正心里明白,有人要出他的丑,丢他的人!&#32;邱正的政绩是有目共睹的!论工龄业绩,影响声望,谁都不如他。总结会那天,他没带总结稿,也没谈所谓的工龄业绩,反倒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农业磨菇技术讲座。他对磨菇特性的了解以及对种植技术的研究、市场前景的预测作了精辟的阐述,结果他成功了,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32;“同志们,我对农业磨菇的发展前景充满信心,也迫切地希望能够把它完成。可以说,我把它当成了一座战场,而我是一名战场上的战士!对一个战士来说,战场就是生命!把战士推向战场,就等于推动了战士的生命力!同志们,我跟你们一样,是战场上的战士,我相信你们更能够理解一个战士对战场的情怀和眷恋!对那些反对战士进入战场的行为,我只能说四个字&#45;&#45;&#45;&#45;-”他平静地竖起四个手指。“反对无效!”刹那间,掌声如决堤的江水,盖过整个会议大厅――“反对无效”,让他在派系之争中幸免于难,也让他巩固了邱正管理模式的统治地位。&#32;他在三田农村信用社当了十一年的主任,两年的时间扭转连续十年亏损的局面,五年的时间在同行竞争中稳坐龙头。就拿前两天刚让出位子的时候说,三田农村信用社的各项存款余额105125万元,贷款余额70307万元,存贷总量占南江市农村信用合作联合社的四分之一。不良贷款仅占各项贷款余额的0.5%。三田镇百分四十的企业是靠三田信用社扶持发展起来的,三田镇加工的农副产品遍布整个东南亚市场,三田镇六家大型私营企业实现强强联合正刚刚起步。在整个南江市,三田农村信用社是金融业的奇迹,是龙头老大!--功高盖主呀!想到这,他就不寒而栗。历史总是异常地相似,十年前的那场风波,会不会再次重演?到内平乡主持工作会不会正是社派内部之争的结果?唐涛这时候提到“反对无效”,会不会在暗示什么?&#32;他的思绪开始紊乱起来。&#32;“头,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您。昨晚陈义来打电话说,农运公司跟日本方面的谈判很成功,如果不出现意外,下星期农产品就可以重新进入日本市场。”司机张得开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32;邱正弹开烟灰,缓缓说道:“确实是个好消息……”&#32;张得开摆弄着方向盘,犹豫了许久才说:“头,我知道有些事不该多问,可窝在心里总觉得闷得慌。您说您吧,在三田干得好好的,联社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把您调到内平去?我总认为有点大材小用。”&#32;邱正笑开了:“什么叫大材小用?在三田我能做事,调到内平就不能做事了?”&#32;“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得开笑道,“眼下内平的情况您比我清楚,整个内平信用社全烂掉了,姓淘的又卷着钱跑了,现在的内平是个空壳子,影响又坏,他唐主任调您去力挽狂澜,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32;“难道我邱正就不可能在内平创造奇迹?”&#32;“难。”张得开想了想,摇头说:“太难了。”&#32;邱正坐直起身体,熄了香烟,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难?是啊,难!――最近我总在想,当年跟我一块参加工作的那些老同志,他们怎就说下就下呢?现在,只有我这不识时务的老家伙脸子厚,赖着位子不走。――那个叫什么来着…主持东河社的那个小伙子,叫苏什么来着…”&#32;“苏大为。”&#32;“对对对,苏大为。他私下里不是说了吗:人行监管不严,联社违规操作,三田的那个邱正,没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赖着不走?又说我什么来着,噢,说我是非洲荒原上的老树,长得再高还不就一根。这小伙子说话倒有点火药味。”&#32;张得开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事您也知道呀!”&#32;“哼!”邱正冷不丁地说:“别以为你们这些小鬼在背后搞小动作我全不知道。我虽然老了,但脑子不坏,等哪天我退了,找个时间好好跟你们算算这些陈年旧帐。”&#32;“成,真到那么一天,我看大为不仅说您是非洲荒原上的老树,说不定又编了句老树头上的老花,再好看还不就一朵。”&#32;“别顾着开玩笑,前面有客车,小心点。”&#32;“行。我给您开这么多年车了,您还不放心?”张得开应着,熟练地操动方向盘。车子与客车擦肩而过,邱正才安心地靠在座椅上,喃喃地说:“小心无大错,小心无大错。”他的语气微微地顿了顿,好一会才接着说:“小张啊,你说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张得开倒愣住了:“您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问这个?”&#32;“随便问问,随便问问。”邱正自己也不明白,索性又点了根烟,抽起来。&#32;“您身体不太好,少抽几根。”张得开摆弄着方向盘,闪开了一道洼地,接着说,“今天刚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又交待了,要我好好看着您。烟要少抽,酒要少喝,吃饭要少吃油腻的东西,晚上要早点睡,有时间要多锻练锻练身子骨,要不是赶时间,老太太交待三天三夜也没交待完。”&#32;“老太婆拢拢鹛摹!鼻裾底牛匕蜒谈恕&#32;“说实话,老太太对那真是没话说,连我这后生小子看了都觉得羡慕。”&#32;“别在那油腔滑调,好好开车!”&#32;车子又开了一段时间,张得开接着说道:“头,听说联社有意让苏大为接您的任,消息可不可靠?”&#32;“苏大为让你问的?”&#32;“不是。”&#32;张得干瘪笑了一声,道:“他相好让我给打听打听。”&#32;“刚才在市联社大楼,没打听打听?”&#32;“我哪敢呀!全联社谁不知道我张得开是您老的司机,真开了口,别人还不以为是您想问?”&#32;“总算还有点良心。”&#32;邱正别过脸看着清澈的南湾河,道:“苏大为确实很不错,年轻,有魄力。”&#32;“这么说有戏了?”&#32;邱正顿了顿,像在想什么,许久才开口说:“有些事情很难说。就像我们下乡收贷款,那些人只会拍着胸膛打保票,还贷款?不见得。”&#32;“您的意思我明白,‘没拿回来的钱是纸,拿回来的才是钱’对不?您经常说。”&#32;“经常说?”邱正沉闷地道:“三田的那些分社负责人,几个听得进去?”车子像喝醉了酒一样,继续颠簸地往前开。“你以前到过内平没有?”“我不跟您说过了,我六姑就嫁在内平,很早以前跟我妈来过一次,现在给忘了。”&#32;“对对对,提过,提过。”邱正点点头。&#32;“现在几点了?”&#32;“北京时间,九点一刻。”张得开看了看车案上的手机。“您说这鬼地方,连一条像样的路都不修,能富起来才怪呢。”&#32;“刚进内平路口的时候,你没看到什么?”&#32;“没注意。”&#32;“内平乡政府不是在路口边搭了块牌子吗,上面写着‘要想快致富,就得先修路’,可想而知,不是内坑人民不想修路,也许是没钱修。”&#32;“说到这,我得跟您说件事。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一位同学,本来是想打听一下内平乡的路况,谁知聊着聊着,竟让我打听到了一些内幕消息。”&#32;“又得了什么小道消息?”&#32;“您可别小看内平这穷地方。俗话说得好:‘干瘪的花生米,使劲压也能榨出点油来。’这内平的乡长书记换了一任又一任,哪个一上任不是说要修路要修路什么的,可到头来,雷声大雨点小,路没修成,钱倒是花了不少。您说吧,这乡长下乡考查,得意思意思吧,书记也下乡考查,更得意思意思了。各村的村长书记鞍前马后,跟着瞎忙活。钱花光了,找村民摊派,实在没办法,就找陶罅,陶罅本事大嘛,内平信用社的一把手,开口闭口一句话,三七还是四六,贷款到期贷新还旧,职工各有好处。至于说贷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姓陶的胆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撑死?”&#32;“两百三十六万!”邱正心里思忖着。联社的稽查部门已经跟他通报过情况,内平乡六个行政村当中有五个在内平信用社有贷款,全是以私人名义发放的,其中有二百三十六万用的是假手续假担保。案发后联社多次派人催讨无果,遂向法院提请诉讼,结果农村信用社败诉,陶罅成了替罪羔羊。&#32;二百多万哪!这是一个难以填补的黑洞!一想到这邱正就觉得心痛。“说出来您不信。”张得开笑得别扭,说话像讲故事。“这内平乡是有名的贫困乡,偏僻路又不好走,按理说应该没人想来,可偏偏所有人都争着抢着要来,您知道为什么?---美其名曰:镀金。到内平干那么三两年,借此往上跳,火热着。”&#32;“所以,能到内平主持工作的,不是市里某某人的亲戚就是省里某某人的亲戚,全是皇亲国戚,搞腐败谁也不敢查。可笑的是去年,市检察院接到群众举报,说是内平乡某干部收受了二十万贿赂,影响很坏,市里当然得组织调查小组去查了,谁知贿赂案没查着,却查出了一个实践‘三个代表’的先进事迹。具体不清楚,好像是一个村干部为了救一个溺水儿童不幸遇难,听说为这事市电视台还连续播了好几天。哎,头,去年您看过没有?”“看过。”邱正缓缓说,“上叶村村党委书记赖六子,听说人很厚道。”“没错没错,就叫赖六子。”&#32;张得开这才想起来:“他厚道不厚道,我没听说过,但这查腐败查出先进,您恐怕还是头一回听说吧?”&#32;“可惜呀!”邱正望着浩浩汤汤的南湾水说:“纯净的南湾河养活了几代内平人,终究是洗不净社会的丑恶。”&#32;“您这话我爱听。”张得开说:“一个小小的内平乡都搞成这样了,其他地方更可想而知了。”&#32;“又在那危言耸听了。”邱正往口袋里掏了掏,摸出根烟,沉闷地抽起来。&#32;“您能不赞同我的话?”&#32;张得开摆动方向盘,闪过一道洼地说:“咱先别说那些镇长乡长书记,说说那些村长村支书,哪个给过您好脸色?自从您老选上省人大代表,嘿!三天两头往您那套近乎,什么事嘛!”&#32;车内开始变得沉闷了,邱正不得不承认张得开说的事实。这么多年来,自己风里来雨里去,吃过的苦头只能往肚里咽。记得那年下乡收贷款,是让人用麻贷套着头,吃了几棒棍子才被扔出村口的。&#32;“头,快到内平了,咱先去哪?”张得开的话再次打断了他的回忆。&#32;他微微地点点头,扔掉早已熄了的烟。“路上问问,上叶村村党委书记赖六子家怎么走。”张得开先是一愣,但没多问,摆动方向盘闪开一道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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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2;车子在赖六子家门口打住,很快便招来了不少目光。邱正缓缓地走下车,抬头看着眼前那道破难不堪的木门。&#32;院子扫得很干净,尽管院落有些陈旧,但看起来清白。一只黄色的看门犬被拴在厅口,见有生人,正扯着嗓子狂吠。&#32;“谁呀?”屋里有人打过招呼,张得开正想开口回答,被邱正止住了。&#32;“我是赖书记的朋友。刚到内平,顺道进来讨口茶喝。”说着,从厅口走出一位穿着红色旧棉袄的中年妇女。&#32;中年妇女的手红通通的,滴着水,棉袄也透着水渍。她的头发有些斑白,娇好的面容上挂着几条雏纹,这跟她的年龄有点不大对称。“您是?”见是生人,她的声音有些木纳。“我从三田来的,叫邱正。”&#32;&#32;&#32;&#32;&#32;“屋里坐,屋里坐。”中年妇女把手放在棉袄上擦了擦,请他们进屋。&#32;&#32;&#32;&#32;客厅放着张陈旧的八仙桌,桌上摆着副黑色的茶几,茶几上的茶杯积着茶垢,也许茶壶盖子摔碎了,用一只杯盖盖着,显得有些粗大。&#32;&#32;&#32;&#32;&#32;“屋子小,您随便坐。”中年妇女来回地擦擦已经很干净的椅子说:“很久没来客人了,家里也没怎么修整,你们随便坐。”&#32;&#32;&#32;&#32;邱正拉条长橙坐下:“孩子都上学去了?”&#32;&#32;&#32;&#32;&#32;“对。”中年妇女往茶壶里放入茶叶应着。“闺女在内平上初一,小儿子上初二,大儿子念南江一中,今年高三了。”&#32;&#32;&#32;&#32;&#32;“南江一中,省重点中学呀!小伙子书一定念得不错。”&#32;&#32;&#32;&#32;&#32;“哎!”中年妇女无奈地叹口气说:“自从他爸死后,整个家像没了主。说实在的,我一个寡妇,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乡政府的人好,让我在里面做些杂活,多赚点钱,好让孩子继续上学。哎,就是难为了孩子。”&#32;&#32;&#32;&#32;&#32;“大儿子常回家吗?”&#32;&#32;&#32;&#32;&#32;“偶尔回来一两次。我知道他舍不得花车钱。您不知道,孩子懂事,舍不得往家里拿钱。那次我见他很久没回,这心里挂念得慌,就到学校去看看。听同学说他吃饭去了,我就到学校的食堂找他。那时候别人早吃饱回宿舍,食堂就他一人。我可怜的孩子,他的饭里都有什么,几根青菜,再就是让食堂的伙计往饭里浇点肉油汤,搁剩的,没人吃。我仔细算算,一天的伙食费还不够四块钱。孩子正长身体,学习又忙,怎么得了…”说着,用手抹着眼泪。&#32;&#32;&#32;&#32;邱正呷了口茶,浓浓的带着苦涩。&#32;&#32;&#32;&#32;&#32;“哎。”中年妇女直盯着屋顶看,说:“他爸在的时候,生活虽然不是很富,但还算宽袷。现在他不在了,我一个女人,也没长什么见识,才会让孩子跟着我受这罪。”&#32;&#32;&#32;&#32;&#32;“妈,我回来了。”正说着,屋外奔回了个小姑娘,见有生人,马上撒住了脚,站那动也没动。“瞧这孩子。”中年妇女笑着说,“有客人来也不懂打招呼。”&#32;&#32;&#32;&#32;&#32;邱正看着孩子笑道:“放学了。”&#32;&#32;&#32;&#32;&#32;小女孩看上去内向,没吱声,站到妈妈旁边,手不停地摆动弄着书包带。&#32;&#32;&#32;&#32;“没听邱爷爷问你话呢?”中年妇女用带责备的口吻说。小女孩的嘴墩了墩,就是吱不出声来。&#32;&#32;&#32;&#32;&#32;邱正笑道:“小儿子书念得怎样?”&#32;&#32;&#32;&#32;“他爸在的时候,很注意孩子的学习。检查作业呀,辅导孩子呀,他样样行。哎,自从他爸死后,这孩子心里难受啊。” 她拉着女儿的手,摇了摇头。“儿子虽然嘴上没说,可我知道。闺女呢,从早到晚,除了上学,还得帮我做家务。星期六星期日也没得休息,得上甘子岭帮人踩茶,挣点工钱。哎呀,您说这孩子读书怎么就越来越…”她似乎想说什么,又突然打住了。邱正看她的举动,就明白她想说什么:学费贵!&#32;&#32;&#32;&#32;&#32;对于一个贫困家庭来说,孩子的学费确实是个难题。如今城里上个幼儿园,一年下来也得好儿千,更别说上大学了。邱正正思考着,无意中看见张得开指着手腕示意,才明白午饭时间到了。&#32;&#32;&#32;&#32;&#32;“大儿子明年高考吧?他有什么想法?”&#32;&#32;&#32;&#32;“上个月他回来,突然跟我说,学不想上了,他打算跟村口的乔叔到城里找事做。我当时一听就火了,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这孩子竟给骂哭了。我当时就奇怪,这孩子的性子跟他爸一个样,又臭又硬,骂他两句怎就哭了?后来我才想通,孩子心里难受。以前听村尾的三婆说,她孙儿上大学,要这个数!”说着,亮出五个手指头:“五千!”“上回我又跟村里的王大姐打听了,她儿子也大上大学,一年下来,要两万!”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您说这世道,什么都不长,就这钱长得厉害,还不到几年,长了几倍!您想想,这学,他上得起吗?”&#32;&#32;&#32;&#32;&#32;邱正点点头说:“是啊!现在培养孩子,不容易!”&#32;&#32;&#32;&#32;“妈,我肚子好饿。”坐了许久,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在一旁插口说。&#32;&#32;&#32;&#32;“哎呀,您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正午了。”中年妇女这才醒悟过来,站起身说:“您坐会,我去准备准备,中午留下来吃饭。”&#32;&#32;&#32;&#32;&#32;邱正看了张得开一眼,也跟着站起身来,道:“不忙不忙。我跟人约好了,这饭,改天再吃。”顿了顿,接着说道:“说了这么久话,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32;&#32;&#32;&#32;中年妇女突然醒悟似地,拍拍脑门说:“对对对,这说着说着,都忘说了。您叫我的银姑好了。”&#32;&#32;&#32;&#32;邱正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么跟你说吧,你跟大儿子说说,只要他考得上,我们就不会让他失学。银行不是有助学贷款吗?我们愿意把贷款贷给他,让他先把学上了,再想办法分期还,慢慢还。”&#32;&#32;&#32;&#32;银姑听完又喜又惊:“您是……”&#32;&#32;&#32;&#32;&#32;“我叫邱正。”邱正说着,已走到了屋门口。“刚调来的内平信用社主任。记得把话带给他,到时候叫他来找我,我们从来是说话算话。”&#32;&#32;&#32;&#32;银姑一时愣在那,倒是闺女机灵,开口说:“妈,那位叔叔在桌上放了好多钱!”&#32;&#32;&#32;&#32;&#32;待她拿了钱追出门去,车子已开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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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2;车子上了水泥铺成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店铺生意有些冷淡,来来往往的行人倒给这个偏僻的贫困乡增添了一点繁华的意味。这是内平乡唯一的水泥路,也是内平乡唯一一条象样的街道。车子上了街道,第一眼看见的是内平乡邮政所,里面挤满人,看来业务很是繁忙。邮政所的对面以前是农业银行的办公楼,现已经裁撤,楼面上“中国农业银行”六个大字还隐约可见。街道的正中心是菜市场,每月逢一、逢七是内平乡的赶集日,四周的村民都会到这里做些买卖行当。街道尽头是内平乡政府的大门,斜对面就是内平农村信用社的办公楼。车子缓慢地挤过人群,邱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时间是2003年元月9日,农历十二月初七正午12点07分。“买我的鸭包你放心,在下叶村谁不知道我老王家养的鸭好卖?哪,不喂药,不灌沙,货真价实。”&#32;信用社大门口,一个鸭农正提着鸭的脖子向买家推销。正说着,鸭没提稳,从手心滑了下去。鸭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绑在脚上的绳子竟给挣断了。鸭农一急,伸手去抓,鸭早已跑开几步,站在信用社的营业大门口“嘎嘎”地叫了几声,伸长脖子,“辏 贝雍竺姹懦鲆煌允豪础Q寂┗鹆耍锨白罚加质恰案隆钡匾簧芙湃ァ营业厅很大,打扫得也很干净,窗明几净的,环境绝不比三田信用社差,看来陶在任的时候,这方面还是很讲究的。邱正站在大厅,鸭农正提着鸭的脖子骂骂咧咧地从招待室走出来,他骂的不下二十句,意思却只有一个--要和鸭妈妈行苛且之事。&#32;营业柜员显然已注意到邱正的到来,纷纷站起身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小伙子走出柜面,面带笑容,递了根“中华”过来。“您来了也没通知一声,好让我接您去。”邱正接过烟,小伙子的打火机已燃上了火递到跟前。“你是?”“哦。”小伙子笑道:“我以前在云口信用社当主办会计,陪廖成凯主任到过三田好几次。记得有次您多喝了几杯,还是我开车送您回家的。”“云口的主办会计?”邱正很快便想起来了:“对对对,王向东,王向东。”“叫我小王就可以了。”王向东谦虚地说:“早听说您这几天要来,您瞧,班也没敢下。噢,要不咱先吃过饭,我再慢慢跟您汇报。”邱正点头道:“叫他们先下班吧,吃完饭,睡好午觉,养好精神,日子还是要过的嘛。”说完,没等王向东反应过来,步子已跨进边门,上了楼道。&#32;“娘的,一对小8也能赢,真他妈的中邪了!”&#32;二楼走廊上不时传出笑骂声,主任招待室里五六人正挤在办公桌上打卜克。门边坐着位小胡子,火气很大,正狠狠地把手里的扑克摔在桌上,一看就知道是输钱的主。  “少罗嗦,给钱给钱。”小胡子身旁坐着位胖子,满面红光,油光可鉴,正张着肥大的膀子收钱。  “没钱了!岁子先帮我垫着,回头拿工资还你。”  “得了吧你,上回欠我500块钱还没还呢?”叫岁子的年青人刚好对着门坐着,见有人站在门口,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问道:“找谁呢?”王向东站在邱正身后,冲着他挤挤眼,这些人才回过神来,收卜克的收卜克、收钱的收钱、打扫的打扫  “邱主任,要不我先带您到办公室看看。”王向东站在身后小心地陪话。办公室装簧得很有派头,高档、豪华、时尚,要不是陶畏罪潜逃,邱正必给他打满分。&#32;“条件很不错嘛。”邱正满意地点点头说。  “听他们说,陶罅在任的时候,对这方面很讲究,这些办公用具全是专车从上海买来的。”王向东已为他冲来一杯热茶。  “上海?”邱正倒有些q异:“看来是花了不少心思。”“那是。”王向东笑着说。“坐坐坐,站着干什么,都坐吧。”办公室里已经站满了人,里里外外二十来号,看来都知道邱主任到了。&#32;“午饭都吃过了?”“吃过了。”异口同声。邱正笑着点点头说:“趁今天大家都在,我先自己介绍一下。我是刚从三田调来的邱正,联社领导看得起我,把我调过来主持工作,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再多说。现在同志们也都自我介绍一下,今后开展工作也方便些。”三个信用社分社负责人、两个代办站负责人、两个信贷员、一个主办会计、一个驾驶员及十几个临柜人员全到齐了。刚才打牌骂得最凶的小胡子叫刘子凯,上叶分社的负责人,刚从出纳岗位提上来的,据说是个二百五,因此在腐败案中幸免于难。胖子叫王少功,刚从柳华信用社调过来的信贷员,一整天瞅着四大美女洗澡似地,眯着眼笑。岁子看起来精练得多,戴着副眼镜,颇有点大学生模样。下叶、甘岭两个分社负责人都是刚从外面调进来的,刚说话的时候倒有点情绪,越往下说便软了,最后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两个代办站负责人说话则恭恭敬敬、小心翼翼,“邱主任”长“邱主任”短,想来是被陶罅训怕了,据说是因为权力低微,没被陶罅看在眼里,因此也幸免于难。人都走了,办公室静悄悄的一片。邱正疲惫地靠在大椅上。张得开给他买来一份快餐,搁在桌上便退出去了。这个年青人太善解人意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他拿起箸子在桌上敲了敲,又放下了。墙壁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跳动着,像一支柔和的催眠曲。此时,身上的手机响了,他好像没完全反应过来,在身上摸索许久。“喂。”“老邱吗?”“老陆呀。”“我现在在路上,估计晚上六点多钟能到内平。你看是不是这样,内平的路难走,今晚再赶回来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打算在你那借宿一宿,不知方不方便呐?”“说哪里话。”邱正笑道:“你大老远从三田跑过来,我面子大着,说什么客套话。”“那咱可就说定了。等事情办妥了,我可得把你从内平抬回来。”放下手机,邱正心里不是滋味。电话是三田镇党委书记陆金工打来的。陆金工是邱正十几年的老朋友,交际很广。他的酒量在南泉政界是出了名的,有“海量书记”的雅称,换他的玩笑话说,连这镇党委书记也是喝酒喝出来的。虽是如此,他的能力是不容否定的。三田镇的工业区、开发区都是他的大手笔,招商引资、学习借鉴毫不含糊,前两年还差点把三田从南江市弄出去,撤镇建市,自立为王。陆金工的实力是没话说,但以前这对邱正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如今情况不同了。现任的内平乡乡党委书记叫高尚,据说官架子很大,前四任信用社主任拜访他时,全吃了闭门羹。没有地方的党、政支持,内平农村信用社要想挽回残局几乎是异想天开!陆金工凑巧是高尚以前的同事,又是忘年交,所以想跟高尚打交道,没有陆金工是不行的。这是游戏规则,必须遵守。邱正又是疲惫地靠在大椅上,点上一根烟。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也响了。“喂。喂?喂!”电话里没人应答,邱正正想挂掉时,对方开口了:“邱主任,您老好呀?”对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听得让人很不舒服。“你是?”“我听说你来了,打个电话拜访拜访你,免得日后您老说我不讲道义。”邱正感觉对方不太善意,拉下脸道:“你到底是谁?”“姓邱的,我看你是明白人,识相的就滚出内平,否则,嘿嘿。。。”邱正冷冷一笑,缓缓说道:“我邱某人不太喜欢摭摭掩掩。如果你有什么话说,可以到我办公室来。至于说识不识相,你可以到三田问问,我邱正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真没怕过谁。既然我敢来内平,就没打算全身而退!”说完,“哐啷”一声,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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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2;&#32;&#32;&#32;墙壁上的挂钟继续“嘀嗒嘀嗒”地跳动着,邱正懒懒地靠在大椅上,寻思着刚才的电话。他的心里清楚,对方不但知道他今天会到达内平,而且时间把握得很紧。要么是被跟踪,要么有内奸!一想到这,他便一脸凝重。对方打电话来无非是恐吓,让他滚出内平乡。现在回想起来,便不难明白,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平乡更换的四个主任相继辞职,跟这个恐吓电话可能有莫大关联。他们恐吓的目的是什么?邱正平静地燃上一根烟。可想而知,对方不但非常关心这次金融风波,而且非常关心内平乡的动静。答案只有一个:陶罅!张得开在外面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小心翼翼地进得办公室。“您怎么还没吃,饭都凉了。”邱正弹掉烟灰,道:“不急。有件事你去办一下。”“您说。”“陆书记在半路上,估计六点多钟能到内平。你到酒店去订桌酒席,我们晚上要跟内平的高书记吃顿饭。哦,叫向东陪你去,他可能比较熟悉这里的情况。”张得开一愣,道:“头,我看这鬼地方哪有什么酒店,有家像样的馆子就不错了。”邱正忘了这里是内平,不是三田,禁不住笑出声来:“去叫向东来一趟。”张得开在楼道喊了几声,王向东随叫随到,站在办公桌旁问了句“邱主任”。邱正递烟给他,他显得有几分受宠若惊,伸手去摸口袋里的“中华”。“烟不好,将就将就。”邱正硬把烟递给他。“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听邱正这么一说,王向东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接过烟。“内平乡有没有比较好的酒。。。馆子?”王向东稍微地回想一下,道:“像样的馆子有一两家。不过。。。不过跟外面的没法比就是。”邱正弹掉烟灰道:“内平乡政府通常都在哪下馆子?”“莲花香。”王向东对答如流,想来他到内平之前对这里的情况花过不少心思。邱正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么办。晚上我要在内平接待一个客人,你跟小张去安排一下,地点就选在莲花香,酒菜要最好的。”“客人什么时候到?”王向东想问题做事情好像都很小心,每个细节都不敢放过。他仔细问过客人几时到,几个人,才和张得开一块起身,走时没忘给邱正续根“中华”,顺手带上门。邱正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相反,他觉得习惯。在主任的位置上干了十几年,他早习惯这种首长式的待遇。员工阿谀奉承也好,吹嘘拍马也罢,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领导是不怕阿谀奉承吹嘘拍马的,相反,你要懂得去认清他们,支配他们。在三田的时候,搞阿谀奉承吹嘘拍马的大有人在,只要你还有点能力,业务搞得上去,我邱正不止会用你,而且是重用你。三田信用社的信贷员、分社负责人,平时哪个不是鞍前马后相互争宠,这是好事,看你懂不懂得利用,懂不懂得支配。南江市联社每年下达给三田的存款任务年年是天文数字,年年被超额完成,原因在哪?原因不在他邱正,在这帮平时鞍前马后相互争宠的职工身上。他们对自己的主任是言听计从,不管是工作任务还是一些琐事小事,只要是邱主任亲自布置交待的,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完成。“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邱正懂得这个道理。所以阿谀奉承吹嘘拍马对他来说是件有价值的东西,你只有在那片超乎肉麻接近无耻的吹嘘声中,不断地鞭策自己,肯定别人,才能让“反对无效”的权力深入员工的骨髓,让他们心悦诚服,死心塌地,如此,天大的难事对你说,均是不废吹灰之力。五点多钟的内平乡,夜色浓浓。空气透着湿意,粘粘的不知道是起雾还是下雨。邱正早早地冲过澡,换上整齐的西装,刻意把花白的头发往上梳理,露出光滑的额头。他正对着镜子,来回地抚摸那片早长出皱纹但还算光滑的额头,回想起小时候看命的都说他有官命,不禁觉得好笑。他入过伍,做过知青,好歹算半个知识分子,命运轮回一说自然不信。但他知道别人信,特别是有些政府官员,信的程度可以说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所以,他的头是专门为高尚梳理的,尽管他从未跟高尚打过交道,但想来高尚跟别人乡长书记没什么两样,穷讲究以貌取人。“想不到我邱正活到快退休的年龄了,还得像年青人那样,到处卖笑!”他冲着镜子自嘲地笑了几声,叼上一根烟,准备到莲花香去迎接陆金工。尽管这里离莲花香不过几百米远,张得开还是把车停在楼下等他。山里的湿气太重,刮窗器不停地左右摇摆,晃来晃去。&#32;&#32;&#32;&#32;“向东呢?”邱正丢掉烟头上车,似乎有些不放心。张得开拉动引擎道:“他一下班就过去了,说是得再好好看看,别出屡子。”听张得开这么一说,邱正反倒放心许多。“心细,是块当主办会计的料。”车子拐过弯,邱正远远就看到王向东站在饭店门口,偶尔跺跺脚,往手心呵口热气。有时候想想,现在的年青人也很不容易,特别是像王向东这么心细的小伙子。车子刚在莲花香门口打住,王向东再顾不得冷,伸手帮邱正打开车门。“都安排好了邱主任,客人一到就可以开始。”见邱正满意地点头,王向东似乎轻松了许多。邱正认真的打量这家莲花香饭馆,也就两层高,白色的砖头还是新的,应该刚装修不久。他的前脚刚走进饭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迎面递了根烟过来,笑容可掬:“邱主任,请抽烟。”邱正尚未回过神来,王向东便在一边介绍:“这位是莲花香的老板,赖大海。”赖大海陪着笑,不停地点头道:“叫我小海就行,村里人都这么叫。”邱正接过烟笑道:“赖老板做大生意的,客气了。”赖大海先给邱正让坐,叫服务员沏茶,接着便充分发挥做生意的那套,吹棒开来。“我听说您是刚从三田调过来的,哟,三田可是个大地方,我的几个邻居早些年到那营生,嘿!这几年发了。你到村头村尾问问,那些开洋车盖洋楼的,十个有八个是在三田做生意的。”……邱正觉得这个赖大海像个说书先生,喜欢神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是干这行的,也真是难为他。坐在莲花香听赖大海说了半天书,暗地一看表,快七点了,陆金工怎么还没到?他拨了几通手机,一直没人接听,会不会出什么事!回想起下午那个神秘电话,邱正心一紧。他不露声色,让张得开把车开过来,说是得去看看。车子驶出内平乡街道,愈往前走邱正愈发不安。在这穷山沟里,那帮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陆金工要真遇到什么不测,屡子就捅大了。张得开似乎看出邱正的心事,尽量把车开得又快又稳。他跟随邱正也有些年头,领导有没有心事一清二楚,不必多问。&#32;山里的雾气太浓,加上山路难走,半个钟头过去,仍不见陆金工坐车,邱正不免有些犯急。“再开快点。。。”平时一向沉稳的他开始有些急躁。张得开一咬牙,提起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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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车子越往前走,邱正越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陆金工真的出现意外,那么牵扯的绝不止他邱正一人,可能是整个南江市,整场金融风波!也许这就是对方想要的结果。眼下,南江市的危机尚未根本去除,许多存款依然靠政治影响勉强维持,一旦南江市再有风吹草动,那些人必如惊弓之鸟,掀起新一轮挤兑风波!那么,南江市联社将彻底瘫痪!在这个非常时期,自己竟然如此疏忽,这何止是失职,简直是犯罪!  邱正在内心深处反复地批判自己、检讨自己。多年来,他靠的就是这种敢于剖析自己的勇气来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他深信天无绝人之路,再大的困难,再大的挫折,只要用心动脑动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一种挑战极限的欲望,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大显得愈来愈强烈,他怀疑这是病。  “头,陆书记的车!”张得开激动地指着前方大声叫道。刮窗器划开玻璃上的露珠,邱正眯着眼缝往前看,浓浓的夜色下,两道刺眼的远视灯迎面射来,仿佛腊月里的阳光,照得你的心窝窝格外温暖。  “是老陆的车!”邱正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快,过去看看!”  陆金工那边似乎也发现有车路过,正挥着手电呐喊求助。透过灯光,邱正远远便认出呐喊的正是陆金工的司机,高硕!  高硕名如其人,长得高高瘦瘦,一脸斯文相。他见是救兵到来,“妈哟”几句后便开始骂娘:“邱主任啊,您老可总算来了!你看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邱正满怀歉意地安慰他几句,道:“老陆呢?”  高硕噘噘嘴,顺着他目光,陆金工卷着肥大的膀子,趴在车里鼾声大恸,睡得正香。  “来的时候又灌了不少吧?”  “不是很多,两瓶五粮液。”高硕抱怨着说,“刚进内平的时候还好,给你打完手机后说是要养养精神,谁知道睡着怎么叫都叫不醒。车子到这里抛锚,怎么起动都不听使唤,想给你打手机,才发现这里是盲区,没信号,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邱正稍微地安慰他几句,让他和张得开给陆金工换辆车。陆金工睡得很沉,刚搬动的时候微微地嚷嚷几句,从发音的嘴型上看,可能是“喝!”“干!”张得开调过车头,拖着陆金工的车往回走。  坐在车内,邱正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下。陆金工在后座上睡得正宽,他的鼾声倒让人觉得亲切,至少能闻出点人味来。  邱正看了看时间,原本打算七点钟左右跟高尚会个面,看来是泡汤了。回到单位已十一点多,王向东早早按照邱正的指示腾出一间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两个小伙子把陆金工放到床上,陆金工似乎很不满意,狠狠地挥挥手,牙齿咬得“格吱”作响。  待一切安排妥当,邱正才安心地回到办公室,卸去笨重的西服,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他打开台灯,翻开王向东刚刚送来的台帐,忍不住又要赞叹王向东负责任的工作态度。王向东不仅把台帐分门别类地装订好,并且每一笔帐都附有文字说明,只要你照直往下翻,每一笔坏帐形成的前因后果均是一目了然。  邱正还来不及多赞叹王向东几句,便被眼前这一行行文字与数字震惊了:  ……  4、1995年10月,下叶村前村主任王省来(已故)借款3万元用于养猪,1996年形成逾期,“催收未果”(注:见内平信用社1998年催收通知书、不良贷款分析)。据王省来之子王梅林介绍,其父早于1996年归还该笔贷款,因借款人王省来已故,无法对证,初步结论为陶罅采取收贷不入帐的方式非法挪用。  ……  19、1996年2月,草坪村商人林天来回家省亲,在草坪代办站存入现金5万元,陶罅得知林天来事业有成,以高息作为条件引诱林天来将其闲散资金存入信用社。尔后,陶罅利用代办站手工制作凭证的漏洞,指使代办员林阿发(已判刑)采取虚开凭证的方法将存款划归帐外。截止发案前,林天来共存入内平信用社储蓄存款23笔,金额250万元,全部被陶罅非法挪用。  ……  33、1997年4月,甘岭村民黄县官以甘子茶叶公司的名义向信用社借款2万元用于种植茶叶,此后年年续贷,金额以倍数增长,截止发案前,黄县官在内平信用社贷款余额50万元。经监察小组核实,自1999年4月黄县官归还贷款后,历年续借的贷款合同上的印章、签名均为假冒。据信贷员林辉(已判刑)交待,在陶罅的授意下,&#32;99年5月以私刻印章假冒签名等手法续贷10万元供陶罅投资,因经营不善亏空,此后靠增加贷款金额以新还旧,余款供陶罅炒股之用。  ……  54、2000年4月至2000年11月间,陶罅利用职权指使主办会计黄娟娟(在逃)将该社预提的上叶、下叶两个分社基建款共计42万元交由亲戚经商,尔后以虚报基建款项等手段非法侵占该笔资金…….  55、2000年5月下叶村委会副主任王仁匝、村支书王柏类…共计借款金额55万元….  56、…草坪村委会副主任…46万元…  57、…桃源村…共计38万元…  59、…平内村…共计47万元…  60、…甘岭村…共计50万元…  61、…  ……  邱正静静地翻着那一页页台帐,“陶罅”两个字仿如恶魔睁着的两只绿眼,在字里行间奔来串去。一个集体,当他们把所有力量都用在正途上,创下的不止是丰功伟绩,但如果用在犯罪,那将是无法想象的。邱正疲倦地靠在大椅上,默默地点上一根烟,在他看来,再往下看等于犯罪。  墙壁上的挂钟“咚”地一声,凌晨两点落正。陆金工醉眼惺忪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整栋楼就这间亮着,就知道是你的窝。”  邱正被微微吓了一跳:“醒啦?”  “醒了,再不醒天都亮了。”陆金工光着脚丫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说话舌头仍然有点打结:“杯子,我得喝点水,渴死我。”  邱正起身倒水,陆金工四肢发软地瘫坐在沙发上道:“老邱啊,不是兄弟我喜欢喝酒误事。那些狗娘养的考察团明天回去,我这个党委书记自然得陪他们多喝几杯,没想到把正事给耽误了。我现在就检讨,向你承认错误。”  邱正爽朗地笑了几声:“行了吧老陆,你在三田管了我七八年,我一直就不服气,想找个机会把你放倒。你倒好,你的秘书把我放倒不下五百次,也没听你主动承认错误。”  陆金工接过水一阵牛饮,喝完打个饱嗝,睡意未消,道:“我看我得再去养养精神,不然明天不好应付。”出门的时候,他留意到桌上的帐本,缓缓地回过身,冲着邱正笑几声道:“老邱啊,看架势,你真打算在这呆下去!”  邱正微微一愣:“有什么不妥吗?”  陆金工咧着嘴笑了开:“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讲明白。高尚这人我没把握搞定,不是我陆金工爱说别人闲话,这当官的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老邱贼,叫我来山沟里黑吃黑。”  “明天啊,咱哥俩一块去,他高尚要是买我个顺水人情,咱回来就烧高香,他要是不给面子,得,你也不能怨我。我老陆今年六十,你老邱六十有二,肚脐眼都进棺材了,没必要这么拼命。”陆金工丢下几句话,一颠一拐地摸回房间去。  邱正坐在沙发上慢慢品味陆金工刚说的那几句话,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熄灯睡觉的时候,窗外的公鸡正引喉报晓。两点十九分,报半点还是整点?不知老陆知道不知道,公鸡经常会误报,其实没必要这么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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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2;&#32;&#32;&#32;一整晚,邱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调整自己。眼下,南江市的局面对每一个信合职工来说都是极其严峻的,联社调他来内平乡主持工作,间接说明联社领导班子孤注一掷,下了一步险棋。万一自己跟前四任主任一样,临阵退缩,辞职不干,唯一的结果是再次把风波引向高潮。昨天的《南江日报》用大量篇幅来介绍他的生平事迹,其阵容不亚于美国总统选举。明白人不难看出,政府想依靠正面引导来平息这场风波,南江联社打“邱正牌”,无非也是要稳定人心。&#32;&#32;&#32;&#32;从联社决定调他到内平的那天起,他经常失眠。毕竟,三田信用社凝聚了他十几年的心血,哪能说放就放?他原本打算再好好干两年,退休后就住在三田,天天看着三田信用社发展壮大,图个心安理得。如今他怕,怕面对内平乡的烂摊子束手无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现在的内平乡就好比一颗被刨出的地雷,随时都可能引爆,他如何睡得着?此时,他想到唐涛,这个颇有争议的联社一把手用“反对无效”的条件将他推到火山口;他矛盾了。&#32;&#32;&#32;&#32;此时此刻,南江市联社主任唐涛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寻思着内平的出路、南江的出路。联社派往内平乡的四个信用社主任相继辞职,让南江联社及他本人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支行行长庄效颜多次打电话给他,不断地重复那句不知说过向百回几千回的老话:妥善处理!要妥善处理!&#32;&#32;&#32;&#32;从庄效颜的语气,唐涛可以闻出一股不易为人察觉的不满。庄效颜是在等待,等待他“妥善处理”,一旦风波平息,难免鸟尽弓藏。内平乡金融腐败案必须得有人负责,这人既不是陶罅,也不是庄效颜,只能是他唐涛。问题出在哪?他一直在反思,难道“个人专权”就是金融腐败的根源?他无奈地叹了口长气,从床头摸出一包烟,犹豫了许久才把烟点上。目前的社会舆论对他非常不利,方方面面都受到质疑,但他不想逃避现实。为平息这场风波,联社的紧急会议开完一个又是一个,没人可以给他一个两全的办法。领导班子在风波面前非但未能形成合力,反倒派生了许多看客,在风波边沿观望。当第一个被派往内平乡的信用社主任连夜向联社递交辞呈时,这种看客风潮开始愈演愈烈;在主任办公扩大会议上商讨对策,那些副主任、科长们只会一味的沉默,让他百感交集。他像一个濒临绝境的疯子,乱打乱撞,疯狂地往内平乡扔人,一个接着一个。&#32;&#32;&#32;&#32;面对四个主任的相继辞职,他终于能够好好地静下心来做做打算。那天中午女儿唐小婷说对现在的工作不太满意,想换个环境,他提出反对意见,父女二人展开一场辩论,因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女儿不耐烦,无意中提到“反对无效”四个字。唐涛当场愣住,目光呆滞地盯着唐小婷半天,尔后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头。&#32;&#32;&#32;&#32;唐小婷又惊又怕,在门外又是认错又是检讨,父亲硬是不理不睬。就在她准备打电话叫人的时候,听到父亲在书房里大声地嚷了一句:“你听不清我说什么吗?对!现在!”唐小婷还未回过神来,父亲“哐”地一声拉开房门,披上外衣套上皮鞋往楼下去,对她的叫喊声充耳不闻。&#32;&#32;&#32;&#32;唐小婷爬上阳台,司机已经把车停在楼下,父亲微微抖了抖背上的大衣,倦进车里去。随着几声刺耳的车笛声,车子很快便消逝在视线外。&#32;&#32;&#32;&#32;南江市联社十楼会议室,唐涛正位坐定,漫不经心地品着秘书沏来的乌龙茶。那些主任、科长们个个姗姗来迟,不少人仰着关公脸,带进满屋的酒精味,该是刚从哪家酒店或娱乐厅赶过来的。从通知办公室叫人到与会人员基本到齐,足足等了两个多钟头。&#32;&#32;&#32;&#32;“今天紧急叫大家来,是想研究一下内平信用社主任的人事问题。”见人差不多到齐了,唐涛才缓缓开口道:“前几天我们开会,大家对调谁去内平乡主持工作拿不定主意,今天上午,庄行长又打电话过来,要我们尽快妥善处理。我想,这件事确实不能一拖再拖,必须尽快解决。”&#32;&#32;&#32;&#32;“大家都是在领导岗位上干了多年的同志,可以畅所欲言,至于说推荐的人合不合适,可以摆在会上讨论。”他环视一下会场,缓缓伸出四个手指道,“四个主任相继辞职,上面催得紧,下面传得也不好听,所以大家要特别注意一下影响。下午这个会,必须有个结果。”&#32;&#32;&#32;&#32;会场先是一阵习惯性的沉默,接着分管人事的联社副主任周文松干咳了几声,率先发言。周文松稍有口吃,会前可能喝下不少酒,说话还带着三分酒意,口吃更为明显。“既…然老唐要求表态,我就说…说几句。”&#32;&#32;&#32;&#32;“内平信…信用社四个主任辞…辞职,可以说是…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现在的内平,需…需要的是稳定,特别需要一个能够顾…顾全大局、任劳任怨的同志前往主持工作。上个月,庄…庄行长在…在全市金融工作会议上不是明确指示,当前要特别重…重视内平金融腐败案,确保稳定,稳…稳定是平息风波的前提。他的讲话言…言简意骇,很深入,需要我们好好学习,加深领会。……”&#32;&#32;&#32;&#32;周文松在会上大量地引用庄效颜的讲话内容,其神情、语言俨然一个大学者、大专家在讲授“庄”学。碍于庄效颜的面子,唐涛不好打断他的发言,耐着性喝完一杯又一杯品之无味的乌龙茶。一番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引来一阵还算得上热烈的掌声,唐涛习惯称之为“狸骚”,一群发骚的狐狸做着一个相同的动作却个个心怀鬼胎。&#32;&#32;&#32;&#32;周文松发言而不表态,在会上引起一些人附和,人事科长何玉兴、财务科长张连水等一干人也相继发言,其路子无异于翻版的周文松,一遇到内平乡的人事任免问题总会十分巧妙地绕开不提,更别说有什么人选可供讨论。有时候,唐涛不得不从心底佩服周文松这帮人,前呼后应、起承转合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32;&#32;&#32;&#32;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听完又一个“庄”学专家的发言,天已蒙蒙黑了。在一直保持热烈的掌声当中,唐涛发觉分管业务的联社副主任刘春书从头到尾始终一言不发。&#32;&#32;&#32;&#32;“老刘,你是班子成员,对内平信用社,你有没有比较好的人选?”唐涛趁机打断“庄”学专家们的发言,把会议引入正题。&#32;&#32;&#32;&#32;刘春书看了一眼唐涛,微微直起腰肢,等会场慢慢静下来,才吐出嘴里的最后一口烟圈,缓缓说道:“刚才大家的讨论很热烈,我从中得到了不少启发,既然老唐让说,那我就简单地说几句。”&#32;&#32;&#32;&#32;“刚才文松同志说得很对,‘当前要特别重视内平金融腐败案,确保稳定,稳定是平息风波的前提”&#32;…&#32;&#32;&#32;&#32;刘春书的开场白不免让唐涛多了几分失望,忍不住叼上一根香烟,打算跟所有人再听一段“庄”学。不止是他,几乎是所有人都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打盹的打盹,开茶馆听说书的一般。&#32;&#32;&#32;&#32;“关于内平信用社主任的任命,我这里有一个人选,供大家参考参考。”就在唐涛拿起打火机准备点火的时候,刘春书的话题奇妙地绕了回来。唐涛的打火机开了,烟却没打着,火苗在空气中一窜一窜的;他急切地等待刘春书接着往下说。&#32;&#32;&#32;&#32;“邱正!”刘春书的声音铿锵有力,会场哗然。&#32;&#32;&#32;&#32;唐涛平静地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丝。此时此刻,他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那份激动,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恨不能上前抱抱刘春书,哪怕是握握手也好。不愧是老农金的后代啊!唐涛从心里头感叹。刘春书的父亲刘少谦素来正直,一直被老农金们传为口碑,严格上说,刘少谦跟邱正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可惜在十年前的行、社之争中箭落马,郁郁而终。而刘春书可能或多或少受到过父亲的影响,平时大多钻于业务上,很少言谈。&#32;&#32;&#32;&#32;刘春书的提议很快便遭到置疑,并且为数不少,双方展开激烈的辩论。此时,办公室主任刘琪进来告知晚餐准备好了,唐涛当下宣布休会,吃过晚饭再议。&#32;&#32;&#32;&#32;晚饭安排在联社职工食堂,饭没吃过一半,唐涛的手机骤然响起。看着荧光屏上浮动的电话号码,唐涛一阵犹豫,最后还是离开饭桌,找了个比较清静的角落接通手机。&#32;&#32;&#32;&#32;“你是怎么搞的啊!”手机刚接通,庄效颜那特有磁性的嗓音便如绝堤的黄河水往外泛滥,最让唐涛难以忍受的是,好不容易应付完庄效颜的训斥,省信用合作协会章乐朋理事长也打来电话,详细地过问南江市联社对内平信用社主任人选的讨论情况。很明显,就在休会吃饭的那会儿工夫,早已有人把电话打到市里、打到省里!&#32;&#32;&#32;&#32;在一声礼貌的再见声中,唐涛灰着脸转过身去,狠狠地把手机摔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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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唐涛重新回到会议室,那些主任科长们基本吃完晚饭,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边剔牙边议论着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坐到位子上,等会场慢慢静下来,才不紧不慢地呷上一口热茶,示意刘春书接着发言。刘春书掐灭烟,手肘支着桌子,手指微张,接着道:“刚才我提到邱正,有些同志表示反对,我觉得这很正常。第一,邱正同志年纪大,调他去内平乡主持大局能起作用?我心里没底。第二,三田信用社的发展日新月异,大型私营企业实现强强联合也才刚刚起步,这时候的确需要邱正同志继续留下;第三,邱正同志是老农金,为信用社打拼了半辈子,我们应该充分尊重他个人的意愿。”“所以今天这个会,我就事论事,说一点个人的看法。”刘春书微微顿了顿,道,“刚才文松同志提到‘稳定是平息风波的前提’,这句话给我的启发很大。不是我刘春书喜欢在公开场合危言耸听,整个南江金融系统,真正能够起到稳定人心的,仔细数数也就只有邱正。”“我相信大家对邱正同志都不陌生,去查查他的档案,60年代的老农金!三十多年的工龄!至今仍屹立在领导岗位上,这在南江是绝无仅有的!所以说啊,邱正同志是看着南江农村信用社从小到大、由弱变强的见证人,在金融界声望高、号召力强,由他主持内平乡,能够最大程度地稳定人心。”刘春书对唐涛颔颔首,示意发言完毕,会场微微一阵骚动。唐涛吸了口烟,可能吸过猛,呛出几声激烈的咳嗽。他借机起身前往卫生间,会场顿时炸开了锅。先是人事科长何玉兴对刘春书的发言提出质疑,接着财务科长张连水随声附和,业务科长陈友元可能看不惯分管上司的提议遭人抵触,跟着出来争辩,双方开始唇枪舌战,发展到最后竟是怕桌子蹬椅争吵起来。办公室主任刘琪看不下去,出来做和事佬,可惜双方都在气头上,自个讨了个没趣,索性撒手不管,任他们吵,会场闹成一锅粥。唐涛反锁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燃上一根烟。他不急着出去,故意把时间留给他们吵。在领导岗位上干久了,唐涛得出一个结论,决策上的事情不怕吵,吵得越凶越能说明问题。何玉兴等人为什么极力反对调邱正到内平主持工作?问题在于周文松。周文松是什么人?论资历,他入社最晚,但提升最快。计算机专业学士学位,经济师职称,这样的人才在联社领导班子里本就不多,再加上他善于精打细算,仕途上如鱼得水,步步升迁。周文松太优秀了!唐涛缓缓地吐出烟圈。三年前,他在联社主任办公会上力排众议,把当时还是普通科员的周文松下放到基层信用社当副主任,一年后,他又在省协会理事长章乐朋和支行行长庄效颜面前打下包票,成功举荐周文松进入联社领导班子,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的大错特错,不可饶恕!一个只懂得计较个人得失、靠诽谤诋毁来赢得领导信任近乎厚颜无耻的人怎么就进得了联社领导班子呢?唐涛恨不得狠狠地甩自己几巴掌。当初,他听信周文松的谗言,撤了许多好同志,却重用了陶罅、张天来等一干人,如今,他要吃下自己酿下的苦果。周文松太出色了!唐涛不紧不慢地掐灭烟头,简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要是当初自己能够虚心一点、小心一点,多听听员工们的意见,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他被周文松虚假的外表、动听的奉迎给蒙蔽了。现在的周文松已不可同日而语,不论是庄效颜还是章乐朋,都对分他信任有加,恐怕下一任的南江市联社主任,将是周文松无疑。唐涛抖了抖西装,对着镜子深吸口气。&#32;“大家记不记得98年,也就是我市沿海地区发大水的那年。当时许多群众的房子被淹,携家带口的到县城躲避水灾。”唐涛回到位子上,刘春书正针对财务科长张连水提出的“三田重要还是内平重要”的质疑发表看法。刘春书的眼睛平静地环视会场一周,语气流露些许激动:“我记得当时我们有许多职工的房子被淹,损失惨重,联社工会随即组织了一场‘手握手、心连心’的赈灾募捐活动。当时的内平、东阳、向华等五六个贫困山区出现了不少感人的事迹,那些长年奋战在贫困山区的一线职工,用他们的真诚感动过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邱正第一个捐的款,当时他指着头顶、语重心长地说:看看我们的社徽!直到今天,我还十分清楚地记得他说过的这句话。”“看看我们的社徽!,绝不是指某个信用社或某个人,而是整个南江联社,整个大局!调邱正同志到内平乡主持工作,能说明是三田重要还是内平重要?”“邱正同志在三田的业绩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没有邱正同志,就没有现在的三田信用社!但是眼下,内平比三田更需要像邱正这种有丰富经验的老同志前去主持大局。三田重要还是内平重要?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工作需要。哪里需要钱,我们就往哪拨钱,哪里需要人,我们就往哪调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四年前我们懂得这个道理,四年后我们更应该懂得!&#32;所以我希望,同志们应该客观公正、负责任地对待这个问题!”刘春书又环视会场一周:“今天晚上,我先在这里表个态,要求联社调邱正同志到内平主持工作!这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刘春书反驳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会场跟着响起一阵还算热烈的掌声。周文松似乎有些坐不住,呷了口凉茶后,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刚才老刘已经就…就内平信用社主任的人选做…做了比较具体的说明,这里我也简单说几句。”“关于内平信用社主任的任免,我本人原则上同…同意老刘的看法。工作需要嘛,邱正同志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值得提醒大家的一点就是,邱正是位老…老同志,换句通俗的话讲,是老前辈、老革命。前段时间,不…不少同志上来反映,邱正同志搞‘反对无效’的毛病一直改不过来。”“什么叫反对无效?”“反对无效有什么坏处?”“这…这是班子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我们提倡决策民主化、科学化,就必须煞…煞住这股不良作风!所以我个人认为,组建内平信用社领导班子,必须完善主任办公会、社务会,从根本上煞…煞住这股歪风!否则,不难避免再有第二个、第三个陶罅!”唐涛淡淡地笑了,方才他还寻思着庄效颜、章乐朋怎知道把电话打到会场上来,现在全明白了。散会后,他最后一个离开联社大楼。城市的夜空是灰色的,他仰着脸对着天空,想透几口空气。“去哪?”司机小心翼翼地问道。唐涛寻思了许久,从身上摸出打火机,把烟点上。“去支行大院。”司机问没多问,调过车头,往支行方向疾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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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支行大院三三两两地亮着灯火,比以往更显平静。李长坤副行长的书房灯还亮着,偶尔会传出几声咳嗽声。唐涛在楼下徘徊许久,犹豫着该不该上去。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打算折回去,凑巧李长坤的太太江月眉骑着自行车从大门口进来。“这不是唐主任嘛!”江月眉在市文化局上班,职业病,嗓音大得惊人。她一进门便认出唐涛来,扯开嗓门打招呼,唐涛躲都躲不及。“这么晚又上哪串门啊这是!”唐涛只得笑着跟她打招呼。江月眉放好自行车,摆摆手道:“这段时间市里打算组织一次‘三下乡’,这不,局里三天两头开会,又是方案又是讨论,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串门。DD咦,唐主任,今天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不上去坐坐?”唐涛刚要搭话,江月眉早已扯开嗓门:“老李啊,有客人!DD这老头子,整天就知道看书!”&#32;江月眉在南江是出了名的才女,又是难得的美人胚子。夸张一点的说,当年追江月眉的政府官员、社会名流,足以从南江排到北京。联社副主任周文松算得上一个典型,当年为了追江月眉,差点辞职到文化局看大门。可惜,江月眉最后嫁给了大她十八岁的李长坤。李长坤的书房不大,三面墙围着书架,中间放着张书桌和两张靠椅。书房显得有些零乱,地板、桌椅、书架全都是书。江月眉一进书房就抱怨李长坤不懂节制,烟抽得猛。李长坤从书堆里挤出脑袋,顶了一下脸上的花镜,见是唐涛,颇是诧异。“老李啊,吵您看书啦。”李长坤摘下花镜,示意唐涛坐下。唐涛在书桌前坐定,江月眉沏来两杯红茶。“刚开完会。”唐涛缓缓笑道,“这段时间紧,好长时间没来看您啦。”李长坤呷了口红茶,摆摆手道:“你今天来该不是讲客套话来的?说说内平的事吧。”李长坤的务实作风是出了名的,这一点金融界里的人都清楚,他说话、做事喜欢直截了当,不喜欢浪费时间。唐涛多少了解李长坤的脾气,借喝茶的工夫把刚才在门外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目前内平的情况还是老样子,业务没见起色。不久前,内平信用社主任辞职,我想您也是知道的。庄行长三番五次要求我们尽快消除负面影响,我们是不停地开会不停地研究,可越是开会越是研究,这心里越没底。”“到底调谁去内平主持工作?大家都有说法。照我看,主要是顾虑。现在,我们派去内平乡的四个主任相继辞职,基层传得不是很好听,影响也不好,这让联社很被动。如果这一次我们派出去的人再辞职,那可能是牵一发动全身,引出新的风波来,这是我们不愿看到的。”“所以有时候我在想,干脆自己去内平主持工作算了,搞得好搞不好是一回事,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唐涛像作检讨一般,说说停停,停停说说。李长坤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点燃一根烟,戴上花镜,边听汇报边看书,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搞不清到底是首肯还是反对。唐涛无奈地摇摇头,硬着头皮往下说:“今天下午我们又开了一个会,主要是商讨内平信用社主任的任免问题。会上大家讨论的很激烈,提出不少好意见。比如有人提议,调三田信用社主任邱正去内平。邱正同志是老农金,在南江的威望高、号召力强,可以最大程度地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再就是他长期生活在农村,工作经验丰富,有能力挽回内平乡的残局。”“联社班子对这个提议争论较大,但我个人认为,这个提议很有道理。”唐涛暗地观察李长坤的脸色。李长坤正伸出手粘粘舌尖,翻开下一页,他的视线就一直放在书上。唐涛觉得有几分失望,灌了口红茶道:“当然,在用人这方面,您比我有经验。所以内平信用社主任的任免问题,想听听您的看法?还有就是调老邱去内平的提议,也很想……”话没说完,李长坤突然轻轻地敲了几下桌子,不停地点头道:“说的太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唐涛一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李长坤回过神,抬头见唐涛一头雾水,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书走神,失态失态。”说着,余韵未尽地点点头,轻呷一口红茶:“刚才看到一篇好文章,说的很有道理。我念给你听听。”不管唐涛愿不愿听,拿起书念开了。文章说的是汉朝开国之君刘邦和他的部下韩信的一段对话。它说,有一天,刘邦问韩信:“如果我亲自带兵,你认为能带多少士兵呢?”韩信答:“陛下最多只能率领10万大军。”刘邦不解:“那么,你能带多少兵呢?”韩信说:“我是多多益善。”刘邦大笑:“那像你这样能干的人,又为什么要做我的部下呢?”韩信说:“因为陛下不是兵士的长官,而是将军的长官。”说到这,李长坤不停地点头,可见他对韩信的巧妙回答很是满意。“文章接着说啊,在指挥军队和征战沙场方面,韩信的才能的确胜过刘邦,可是刘邦有办法运用韩信的才能。对于这点,刘邦曾对部下说:‘出谋划策我不如张良,治理百姓我不如萧何,带兵打仗我不如韩信,得到这三位杰出人才助阵,这是我得天下的主要原因。’汉高祖的话,值得人们深思。如果单以才智来一较高下,比他杰出的人多的是,但他却能够以平凡的才能建立起汉王朝,统治中国几百年,其秘诀就是能知人善任。”李长坤把烟头按入烟灰缸,手指在书上比来划去,念道:“文章接着说,优秀人才的可贵就在于有主见、有创新,不随波逐流,不看谁的眼色行事。人才的特征就是:创造力强,能为组织带来绩效及为领导开创局面,甚至其能力超过领导者。创新开拓就难免与传统、权威不一致,甚至也可能与领导者合不来。任何发明创造、改革进取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错误与失败在所难免,甚至失败多于成功。”唐涛觉得这样的文章对李长坤这种饱读诗书的人来讲,应该算不得什么大新鲜。李长坤却不以为难,越念越起劲:“再就是要允许失败,敢用强过自己的人,要允许失败。创造性活动,失败多于成功,但没有失败就没成功。‘强者’之所以称‘强者’因为他们有独特的能力。卡耐基的成功在于善用比自己强的人,他死后,人们在他的墓碑上刻着这样一段话:‘这里安葬着一个人。他最擅长的能力是,把那些强过自己的人,组织到为他服务的管理机构中。’”“说得太好了。”李长坤又笑呵呵地喝口茶,视线仍停留在书上。唐涛偷偷地看看时间,十一点多钟,看来李长坤是有意装疯卖傻,避开这个话题。想想也是,内平乡这个烫手山芋,大家惟恐躲闪不及,还有人敢碰?唐涛暗暗苦笑,坐在那陪李长坤看一会书,喝完最后一口凉茶,起身道别。江月眉在客厅里看电视,播的是央视的“同一首歌”。唐涛从书房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江月眉心细,直送他到门口,让他有空常来。唐涛在楼道拐弯处站住身子,从兜里掏出香烟,抽起来。他一直搞不懂,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连李长坤这种出了名的务实型领导都会装疯卖傻,南江联社还有何指望?他觉得痛心!抬头看看天窗外浓浓的夜色,那仿佛那是一口黑洞,正慢慢地向他逼近,把他吞噬。“都几点了你还看书!”夜太过深静,唐涛听得江月眉正扯着嗓门催李长坤休息。李长坤模糊地应了句什么。夫妻俩说话,唐涛不好意思偷听,脚刚迈出去又听江月眉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书拿反也能看!”唐涛一怔:李长坤的书拿反了吗?刚才他只顾汇报工作,听李长坤念文章,根本没注意这个问题。回到家已是零点落正,客厅的灯还亮着。唐涛走到唐小婷门外,本想敲门,想想又把手放下,悄悄熄了灯,回房休息去了。翌日,南江市联社下发了《关于邱正同志岗位调整的通知》,“调邱正同志到内平信用社主持工作,其原有职务自然免去”。面对邱正的疑问,唐涛毫不犹豫地说:“到了必要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行使‘反对无效’的权力!”什么叫‘反对无效’的权力?唐涛坐在办公室沉思,调邱正去内平就是其中的一种。当年他重用陶罅、提拔周文松用的也是这样一种权力。所有人都可以反对,但没办法阻止,只有他唐涛,南江联社的一把手,才有资格行使这种权力。唐涛无力地靠在交椅上,静静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可能,这也是最后的权力!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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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唐涛突然发觉联社是如此的平静。在内平金融风波未暴发前,这里是全联社人气最旺的地方,那些商人、主任、科长包括一些普通的科员、职工,总爱有事没事往这边跑,自带以上的上等茶叶,*股一坐就是大半天,唐涛也曾为此深感欣慰。如今…可能群众的耳朵、鼻子总是要比领导者灵敏些,能够在这种平静背后听出或者嗅到了他听不到闻不到的东西。唐涛提起公文包,站在那思考着,又把公文包搁在桌上。这只公文包跟了他有些年了,不管用得上用不上,每天他都夹着它进进出出,少了它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浑身不自在。如今看来,其实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就像他对整个南江联社来说,也是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失意。当他准备离开办公室时,门外有人敲门,这可能也是整上午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敲门。“进来。”他重新坐回那张黑色真皮的大交椅上。刘春书夹着那只意大进口的公文包,推门走进办公室。他的到来让唐涛深感意外。农村信用社内部流传的说法,南江联社班子有三桩,联社主任唐涛、分管人事的副主任周文松一桩、分管业务的副主任刘春书一桩、分管财务的副主任王杰锋一桩,三桩鼎立,三分天下。王杰锋为人圆滑,做事不偏不倚,是公认的中立派,早在内平金融风波暴发前就病休在家。刘春书则不同,生来带有他老子刘少谦的遗传,说话做事喜欢较真,经常在决策上跟唐涛政见不和、相互顶牛。所以“唐派”和“刘派”是出了名的对立派,传的好听点叫他们“双雄”,传不好听的说他们是“两只粪桶”DD死对头!眼下王杰锋病休,“王派”人马暂时瓦解;周文松反戈,代替了王杰锋,向唐涛叫阵;现在刘春书破天荒找上门来,不知唱的又是哪出?唐涛平静地点上一根烟,顺便递一根给他。“老唐,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一下。”刘春书一进门直接坐在唐涛对面,从公文包里抽出几份材料递给唐涛,起身倒开水喝。唐涛接过材料,翻过两遍,尽是些南江联社多年扶持起来的大型私营企业的背景资料。“发生了什么事?”&#32;凭直觉,唐涛感到有些不妙。“南江商业银行背信弃义,从后面捅了我们一刀!”刘春书喝下几口凉开水,缓过气道:“前几天我得到消息,有几家大企业打算把帐户转到南江商业银行。这几家大企业都是在信用社的长期支持下发展壮大的,不至于说走就走,所以,开始我也不信。直到今天上午,伊扬、泉盛两家公司打电话给我,一反常态要我亲自过去一趟。”“你去了没有?”唐涛心一紧,打断他的话头。“去了,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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