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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8-05-07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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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平苗族苗语伤感情歌
相公慢慢爱:娘子又挂了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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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寻欢捡到柳七的那年,是端庆二十五年。 那日才见东方鱼肚白,城门口一骑烟尘掠过,紧接着城门大开,八百里加急的情报径直送到了段府——皇帝病危,这次是真不行了,怕是熬不到月底。 段王爷那叫一个高兴啊! 天才微微亮,就命人拉了十车的礼炮,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在城门口放了整整两个时辰,方圆十里怕是都能听到个回声。 有幕僚乘机进谏,端庆将亡普天同庆,为了彰显段王爷的宽厚仁慈,牢狱里面的死刑犯改为无期徒刑,无期改为有期,该幕僚的远方表表亲最好能小罪释放,段王爷正喜不自胜,同意了。 师爷也趁机道,西边旱灾困扰已久,可从东边引流缓解旱情,段王爷大手一挥,给他拨了十万黄金。 段寻欢摸着下巴想,老爷子今天心情当真不错,便在腹中打了两遍草稿,眉开眼笑地跑到老王爷面前也想沾沾光:“爹啊爹,你上回带回来的那个嘉南第一美人杨柳依,可不可以送给我做老婆啊!” 段王爷的手一抖,差点气得摔了杯子,吹胡子瞪眼地戳着段寻欢的脑门,恨不能当场打死这个不长进的小畜生。 对了,差点忘记说了,段王爷这个宝贝独苗儿子,是个傻子。 段王爷叹一口气,话说段寻欢小时候可不傻,还是个嘉南出了名的小神童叻,偏偏十三岁那年生了场病后就成了一个小傻子。 前两年被猪油懵了心,看见女人就眼巴巴的要喝奶。 段王爷位高权重,家底深厚,也就一点娶妻纳妾的爱好,二十七房姨太太,没少被段寻欢袭胸。 今儿个小傻子竟然还向他讨那嘉南第一美人做老婆,要知道段王爷求得这第一美人花了多大的精力和钱财啊,自己还没好好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子竟想先他一步抱得软玉温香,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傻子哟! 段王爷气得直跳脚,非让段寻欢去南骏围场去给他猎头老虎,否则今天不许回家。 段小少爷也是委屈得不行,拉着两个小跟班在丛林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唤,好在这地儿他时常有来玩耍,也不至于迷路。但这边素来没什么猛兽出没,你让他猎个兔子还是小鹿什么的他还能找找,老虎就别想了,真有老虎出没,指不定是谁吃了谁。 老爹啊,肯定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了! 正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一个小跟班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哆哆嗦嗦地指着河畔的灌木丛,声音颤颤:“少,少爷!那儿好像躺着个人。” 咦?!谁来告诉他在这荒山野岭看到个不知死活的人,他该怎么办? 段寻欢想起了十五姨太前些日子和他说的鬼故事,吓得小脸白了又白。 ——当做没看到吧! 才抬起了左脚,小跟班却拽了拽他衣角,喊道:“少爷,好像还是个女的。” 咦咦?和娘亲和姨太太们一样的女人? 摸起来软绵绵,闻起来香喷喷的那种? 抬起的左脚又放了下来,终究坳不过自己心底的好奇心,一把将身旁的冬至推了出去,“你,去瞧瞧。” 冬至欲哭无泪,在心底将自家少爷腹诽了一遍又一遍。 待到走近了几步,伸长了脖子一瞧,只见得那女人大约十三四的年纪,身子苗条匀称,脸色青白,样貌还算清秀可人。现下半个身子躺在溪流之中,衣裳凌乱破碎,手臂和小腿上青紫一片。 冬至探了探她的鼻息,回头对段寻欢道:“少爷,还活着。” 段寻欢纠结了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而后见他灵光一闪,眉开眼笑,回头朝夏至挥了挥手,“来,背上,咱们回家。” 柳七醒来却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 丫鬟给柳七换衣裳,从她身上掉出一方帕子,粉粉嫩嫩的颜色,上好的丝绢儿,绢儿的一角绣着两个纤细的字——柳七。 段小少爷拿着姑娘家的帕子,闻着上头的女儿香,然后瞅一眼床榻上的窈窕人儿,眼神微微发亮。 小丫鬟惊奇的发现,素来活泼好动的段小少爷竟然在姑娘家的床榻前坐了整整一天!动辄给她掖个被子,动辄给她理理碎发,偶尔还痴痴地傻笑两声,惊得小丫鬟差点摔了药碗。 到了晚上段小少爷都不肯走,非得要姨娘们好一番劝才肯离开,翌日凌晨,他便又蹲在姑娘家的窗前眼巴巴地看着人家。 倒像是得了魔怔一般。 段王爷急了,段小少爷平日也没少往家里捡东西,猫啊狗啊兔子啊都捡过,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捡到一两个走散了的小娃娃。 段王爷总是会非常欣慰的摸摸段寻欢的脑袋,感叹他虽然傻了点,心地还是善良的,然后父子俩愉快地窝在一起,讨论兔子是烤着还是炖着比较好吃。 但段小少爷这回居然捡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逗两天就有爹娘找上门来接走的小娃娃,也不是生把火烤了就死无对证的兔子,而是一个有腰有胸有屁股的大姑娘! 段王爷老脸一颤,跑去和段夫人哭诉:“这要是姑娘家的爹娘找上门来怎么办哟?” 段夫人彼时正在练剑,剑花翻飞,差点削了段王爷的脑袋,她淡定地抽回长剑,看他一眼:“这不还没发生什么事情嘛。” “那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呐?”段王爷摸了摸脖子,不放心道。 段夫人倒是依旧淡定:“万一真发生什么事情,那就让欢儿娶了呗,反正这府里再多一双筷子也没差。” 这话就有几分挤兑段王爷的意味了,偏偏段王爷一点也不恼,听了反而竟非常得意,年纪一大把了还腆着老脸跑到段夫人跟前蹭了蹭,矫情道:“醋啦?” 段夫人将长剑收回剑鞘,一脸面瘫,瞟他一眼:“呵呵。” 其实段王爷的担心其实并不是没道理的,要知道当天下午就出事了。 守在病榻前的段小少爷眼巴巴地着床上的柳七,而后擦亮了自己的爪子,做了这几日来一直非常想做的事情——将自己的爪子扣在了柳七的胸前,丈量大小.。。.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好时机,因为柳七就在这个档口悠悠转醒了。 柳七睁眼一瞧,只见自己的榻前坐着一个白衣飘飘,芝兰玉树的贵公子,他嘴角噙着一抹动人的笑意,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头满是温柔的颜色,漂亮得不像话,当真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见她醒了,他惊喜地看了她一眼,笑容发光发亮。 如果他没有正在摸她的胸的话,想必她也会很欢喜。 柳七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短暂的惊讶之后马上平静了下来,淡定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后看向段小少爷:“你救了我?” 段小少爷乐于邀功,连连点头。 柳七又问:“你是个登徒子?” 段小少爷的智商不太能理解登徒子三个字的含义,不过看柳七一脸温和,他将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柳七挑眉:“能不能扶我一把?” 段小少爷不怎会伺候人,但还是听话地扶了她一把,让她能够靠在床榻上,直起上半身。 “谢谢。”柳七微微一笑,而后附身靠近段小少爷,在段小少爷惊讶的眼神中,一拳将他揍翻在地。 段小少爷晕过去的那一秒,听到了柳七从牙齿缝里面蹦出一句话—— “他奶奶的,打死你个登徒子!”
这不是柳七第一次揍人,却是第一次下这么狠的手。 段小少爷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鼻子下面挂着两管子鼻血,止也止不住,他吃疼地摸了摸鼻子,登时又被自己的鼻血给吓晕了,瘫软回了地上。 柳七左右瞧了瞧,不见丫鬟和小厮,在自首与装傻之间犹豫了片刻,柳七淡定地躺回被窝继续装睡。 小丫鬟端着药碗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扶起段小少爷,拍了拍他的脸颊:“少爷!醒醒!” 却怎么也不醒。 柳七缩在被窝里撇撇嘴,流点鼻血而已,有这么严重么。 却不想段小少爷最怕的就是流血,三年前生了场大病,贫血之症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情况极为严重,就算流一点血也会四肢无力,更何况他本就怕血。 平日里大家呵护着,娇宠着,唯恐他磕着碰着,没想到今天一时不注意,还是出了事情。 段小少爷在病床上昏了足足三天,段王爷找来建安城里头所有的大夫,都只能摇摇头,听天由命。 晕血晕得像得了绝症,也就只有段小少爷能办到。 见段王爷愁眉不展,有个姨太太便跑来给他出主意:“要不,冲喜吧?” 段王爷疑狐地瞅了她一眼:“有用?” “这个倒不好说,不过欢儿好像很喜欢他捡来的那个姑娘,既然欢儿救了她一命,现在让她给欢儿冲冲喜救欢儿,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不管有用没用,试一试总归没错,于是段王爷大掌一挥,明日给段小少爷娶个冲喜小娘子。 彼时柳七还蒙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她要是知道自己这一拳砸出去,愣是将自己给赔了个干净的话,当时说什么应该也不会砸下去的。 最多踹他两脚。 但过去的事情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翌日,嘉南段王王府礼乐奏响,吹拉弹唱,摆了一晚上的流水宴。 在震耳欲聋的炮竹声中,软趴趴的柳七愣是被换上了一身大红嫁衣,和同样裹着一身大红喜服昏迷不醒的段寻欢,被一起丢在了贴满大红喜字的房间里面关了一个晚上。 龙凤烛火闪啊闪,柳七眼睛眨啊眨,生生咬碎了一口银牙。 最特么要命的是,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之际,枕边人突然耸动了一下肩膀,然后醒了过来。 彻夜未眠的柳七恨不能再向他鼻子上补一拳。 于是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段小少爷娶了个冲喜新娘之后,马上不药而愈的事情。 段王爷和段夫人眉开眼笑地将两人叫到了面前,额,不对,只有段王爷是眉开眼笑的,段夫人是个面瘫,但为了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全程对着柳七咧嘴:“呵呵。” 段王爷和段夫人说,两个小人儿要好好相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好不好? 段寻欢怕怕地瞥了柳七一眼,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好。 反观柳七,答得迅速干脆利落,且眉开眼笑诚意满满,极有技术含量。 而后在段王爷和段夫人满意的笑容中,偷偷地摸了摸鼓囊囊的红包,也心满意足了一回。 然后柳七就开始想方设法的逃跑。 从后门跑,从前门跑,半夜摸黑跑路..却总是还没跑两步就被人给抓包,最远的一次也才跑到大门口就被人攥了回去。 段小少爷觉得自己的小娘子很好动,很有趣。 且据段小少爷观察,他家小娘子有个很独特的兴趣爱好——翻墙。 因此,段小少爷继袭胸之后,又培养出了一个新的爱好,每日下午拖一把小凳子,坐在亭子里头看柳七翻墙。 柳七翻墙的动作极为优美,脚尖轻轻点地,而后凌空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段小少爷当然不知道柳七是学过芭蕾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有一个翻墙大赛的话,他家小娘子应该能得第二名。 至于为何只排第二,那是因为柳七怎么翻都没能够成功地翻过这道高墙。 段小少爷是个大度的人,被柳七揍了一拳的仇他已经忘在了脑海,每次柳七翻墙累了,他还会体贴地给柳七擦擦汗,递上刚冰镇好的杨梅汤。 “如果你能够翻过这面墙,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某一天他突然这么问道,眼巴巴地看着柳七,嘴巴里叼着半块核桃酥,傻里傻气。 柳七淡定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顺手牵走了他脑袋上的和田玉簪,又掰下剩余的半块核桃酥塞到自己肚子里,眼神温柔:“我会回来的。” “真的?”段小少爷眨眨眼,“我们打勾勾!” “真的。”柳七暗暗翻白眼,却还是伸出了小拇指,勾上了他的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的人是小狗..”段小少爷放心了。 只是,翌日午后,段小少爷再拖着小板凳坐在围墙下等柳七,却发现围墙下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套姑娘家的粉色缎面长衫,里头兜着一支和田玉簪,两块龙纹玉佩,五锭大元宝。 柳七不见了! 小狗小狗臭小狗! 彼时,二十一世纪某考场—— “补考的?” “是。” “成亲了?” “是。” “成亲了还能被退回来补考?” 柳七泪流满面:“老师!我不是宅斗宫斗科的料子,你让我去末世杀怪兽吧,去外星组战舰也行啊..” “自己抽的考题,怪我咯?” 痛哭流涕:“可是我穿越过去后只遇上了一个傻子,我还没开始做什么,就被套上嫁衣稀里糊涂的嫁了,这和剧情不符啊!” “剧情什么的你自己去和作者商量,考题是你自己抽的,朝代背景和人物设定不能改,不过你可以换一个人穿,古代美男遍地走,就算去街上抛个绣球也能砸晕两个,我们穿越系宅斗宫斗科每年毕业的考生千千万,还没有考不过的,这科不过就不能毕业!你去不去?” “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老师对柳七恨铁不成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纵观宅斗宫斗科的所有学员,不管是穿越成了白莲花庶女,还是被继母迫害的嫡女,处在贫寒小户或者名门望族,都有身为穿越女的主角光环,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过五关斩六将,除掉毕业路上的绊脚石,而后遇上一个两个甚至五六个多金多情有颜有才的好男人,过得顺风顺水,毕业证书手到擒来。 补考的人也不少,重生之后幡然悔悟,然后大刀阔斧地给自己创造新生活,走上人生巅峰的案例不胜枚举。 但才穿过去就马上滚回来补考的学渣,柳七是第一个。 柳七其实也是委屈的不行,为了以防万一,这回补考她愣是拉上了自己的闺蜜刘巧巧。 要问刘巧巧何许人也,宅斗宫斗科的上一届满分毕业考生,明明是个各科成绩吊车尾的人,穿越到古代修了个仙,居然收了一大堆的美男当炉鼎,别提有多美满了。 小姐妹两个凑在考试机前面嘀嘀咕咕,指手画脚。 “七儿,选这个,相国嫡女陆千秋,十六岁,长得还真标致,这身份进宫可是做正妃的料,到时候征服了皇帝老子,别提多霸气了!”刘巧巧激动道,眼中闪烁着点点星芒,如果这次考试的人是她的话,自然是找最有难度的下手。 柳七摇摇头:“我可吃不消这个,你知道我的性格,哪里是宫斗的料子!我瞧这大富豪赵家的嫡女不错,长得也还过得去,再说了,有钱的话还怕找不到男人?” “啐、七儿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古代趋炎附势爱慕虚荣的人不比现代少,有钱人家的女儿更难找到好归宿哩。”刘巧巧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道,“更何况,男人街上一大把一大把有的是,但你要找的是能爱上你的男人好么!” “那要不这个礼部尚书家的庶女陈云锦,陈家主母死了,现在当家的是她母亲,虽然是庶女,我想她母亲也应会给她找个好归宿的。”柳七没多大志向,只求个安稳点的对象就成。 “如果受宠还好,不受宠的话只能给别人家做妾,这可要不得。”刘巧巧再次摇头。 “再找下去总归没完没了,就这个罢!” “不不,我觉得这个更好。。” 两人一言一句,争论个没完,结果不知是谁按下了屏幕上的头像!顿时机器缓缓往两边打开,露出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内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吹得两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 这下可好,两人压根不知道选择的是哪个头像! 眼下再着急也于事无补了,柳七只能无奈的接受事实,听天由命,朝闺蜜伸出手道:“巧巧你快拉住我,我们一起穿过去!” 刘巧巧倒是仗义的很,连忙往前一扑,正要抓住柳七的手之际,柳七的身子却已经被吸入了隧道之中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刘巧巧一愣,连忙往后退去,想要避开隧道的吸力,却终究晚了一步,她也一同被吸了进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心里发出一声哀嚎——这下可好,两个人没有一起穿越过去的话,她可怎么和柳七汇合?! ++++++++柳七醒来的时候不意外的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红木家具,鎏金纱幔,精致的摆饰,空气中飘荡着极好闻的香味。 侧眼一瞧,床前的瑞脑兽里头焚着香,至于是什么香,她是闻不出来了,不过这个房间的装饰倒是不错,想来她穿越过来的这个女子似乎挺受宠的,柳七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穿越定律一:醒来的时候基本都在床上。 好在眼下没觉得身上有哪里疼,柳七扭了扭身子想要站起来,她需要找面镜子瞧瞧自己穿到了谁身上,免得有人来了就露馅。 正要起身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一个十六七岁、体型肥硕的女子走了进来。 柳七一眼扫了过去,快速的打量着她,见她穿着一身普通的粉色长裙,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应是个丫鬟的模样。 穿越定律二: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万事通丫鬟就是恶毒继母。 只不过有哪个大户人家会给小姐配这种胖丫鬟?这体型。。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也不是一天就能吃成的,也是不容易。 那丫鬟见柳七正要下床,连忙过来扶她,嘴里嘟嘟囔囔:“小姐你终于醒了,叫你平日里多吃点饭你偏不,非要把自己饿成竹竿,现在倒好,大路上走走都能晕过去,真是那啥弱得连风都能吹倒下。” “弱不禁风。”柳七下意识地接口道。 “对对,弱不禁风,但是你倒就倒吧,怎么就倒在了陈公子的怀里呀!你都不知道大小姐的脸当场就黑得和包公一样,气得眼睛都瞪出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瞪了瞪眼睛,无奈脸上的赘肉太多,眼睛卡在大圆脸上只呈现出一条缝隙。 柳七憋着笑,总算提炼出一个关键词:大小姐!不知她是嫡女还是庶女,看样子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 那丫鬟见了柳七眼中的笑意,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小姐啊,我知道你非常喜欢陈公子,我也知道他长得好看又有才华,但是他都已经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了,你也应该死了这条心了,不然大小姐恐怕又要为难你了。” 柳七一愣,感情她已经被牵扯进狗血三角恋了么。 胖丫鬟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柳七正欲问个明白,外头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声:“玉儿啊~~” 声音之大惊得柳七一个激灵,连忙抬眼往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全身穿着绫罗绸缎,佩戴着珠玉琳琅的女子捂着小脸,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眼中蓄满了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的,不知道是还以为她柳七翘辫子了,对方在哭丧呢。 柳七眨了眨眼睛打量着对方,这女的生得当真漂亮,就连哭也是哭得梨花带雨的。 不过据她多年看八点档电视剧的经验来看,那人虽然泪流满面但妆容一点也没花,虽然哭哭啼啼但声音却不大不小温婉好听,必然是一场有预谋有阴谋有计划的哭丧! 不对,不是哭丧,不过很显然是个麻烦。 柳七吞了口口水,在很认真的考量装可怜还是装晕倒,哪个比较不容易被识破。
那泪眼朦胧的小美人一进屋子便扑到了柳七的床沿,抽抽搭搭的抹眼泪:“玉儿啊~~” 柳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玉儿应是这个身体的本名,连忙“恩”了一声,算作回答。 小美人没料到她回答的这么敷衍,亦是愣了愣。 眼下这种情况,难道不该先问她为什么哭,然后好好安慰她一下? 不过前头说了,这是一场有预谋有阴谋有计划的行动,就算柳七没有按照套路出牌,小美人还是捏着嗓子,将心里打了两遍的草稿的词儿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玉儿啊,姐姐知道你喜欢书涵,姐姐愿意成全你们两人,希望你们两人恩恩爱爱,而我会尽量忘记书涵的..嘤嘤..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柳七一脸黑线,她没想到自己一穿来就遇上这种狗血三角恋。 而且原主似乎还是个小三儿,抢了她姐姐的男人,现在她姐姐又跑来说要成全原主。 这小美人倒是颇为大度,虽然哭哭啼啼不可取,但看她哭得稀里哗啦妆容还是那么精致,也是不容易。柳七心里糊涂着,便瞅了一眼身旁的胖丫鬟,却见胖丫鬟眼泪满是幸灾乐祸,对上了柳七疑惑的眼神,她伸出了手在那大小姐身后比了个“赞”。 赞你妹啊! 那胖丫鬟不仅没有体会到柳七内心的崩溃,反而还用口型说道:“小姐,快答应!”肉呼呼的圆盘脸挤成了一团,胖丫鬟努力张大嘴巴比着口型,小小的眼睛又艰难的卡在了****里挣扎着。 柳七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弃求救,想要先将这小美人给扶起来,便试探地开口道:“姐,你起来罢。” 却不料小美人当场惊呆,瞪大美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七,好像听到了多么额不可思议的事情。 柳七闹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不过小美人这张无比玛丽苏的脸看着倒是赏心悦目,于是柳七又扯动嘴角,给出了一个自认友善的笑容。 这下可好,小美人的表情已经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湿漉漉的眼睛很是陌生的看着柳七。 柳七郁闷了,这短短几分钟不会就露馅了吧,连忙看向胖丫鬟,却见胖丫鬟亦是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活像自己是个来自史前的活恐龙。 不过小美人到底是有备而来,并没有惊讶太久,马上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从袖口取出一方绢子,再抬眼,嘴巴一瘪,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到了地上,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无视柳七怪异的表情,她扯着嗓子继续嚎哭:“玉儿啊~~我会和书涵把事情说清楚的,让你们两个人可以安心的在一起,至于我的话你不用管我,我已经想好了,等你们两个一成亲,我就剃度出家,再也不会妨碍到你和书涵..。” 柳七皱了皱眉,没人答她怎么还越哭越起劲了? 不过柳七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半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给一脚踹开,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怒喝一声:“够了!像什么样子!” 他上前一把将小美人从柳七的床前拉了起来,而后心疼不已的看眼小美人泪湿的脸庞,紧接着眉头狠狠皱起,愤怒且鄙夷地瞪着柳七:“玉儿,爹对你太失望了,本想着你只是性子比较冷淡罢了,却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狠毒的心肠,抢走桂儿的夫婿也就罢了,居然还想逼着你姐姐出家!我平日里可是在惯着你了,竟然让你这般无法无天,我、我..” 他说罢,转头朝左右瞥了一眼,抄起案上的一根长萧就要往柳七身上打来。 柳七整个人已经完全呆了,连躲也忘了躲。 小美人刚才演了那么久的戏,眼下当然不会放弃继续施展才华的机会,她连忙拽住柳七的手臂挡在了柳七的身前。外人看着她似乎在给柳七帮忙,只有柳七知道这小美人用了多大的力气,硬是抓住了她将她暴露在了她们老爹的棍棒底下,躲都躲不开。 柳七肩膀吃了一记,疼得直皱眉。 “疼吧,你也知道疼啊,你这个小畜生对你姐姐做的事情可比这个过分多了,我这下手还算轻的!”老爹刻薄地骂道,说完又举起了长啸准备再打几下。 这回胖丫鬟可看不下去了,硬是挪动着肥硕的身子挤在了三人中间,将可怜兮兮的柳七完全挡在了身后。 肚子一弹,老爹怎么也够不着柳七,屁股一撞,硬是将小美人给撞飞了去。 柳七缩在胖丫鬟身后瞟了眼老爹的脸色,暗自咋舌,总算知道了原主选这么一个胖丫鬟在身边的用意。 多么结实的挡箭牌啊!口粮果然不是白吃的! “糯糯,你给我让开!”老爹气急败坏,指着胖丫鬟的鼻尖怒道。 “老爷,你不要再打小姐了,小姐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眼下这个时辰,夫人也应该快回来了..”糯糯无辜的眨眨眼,而后故意朝门外看了看,假装在寻找夫人的身影。 “你居然也敢威胁我!”老爹一张脸憋得通红,面目扭曲。 “老爷!”糯糯叹一口气:“我不是在威胁您,我是在提醒您啊,夫人确实快回来了,要是知道您打了二小姐..”她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瞥向了倒在一旁装可怜的小美人:“到时候受罪的恐怕是富桂小姐。” 富贵?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名字叫富贵?! 柳七一时间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美人的脸登时就红成了一大片,美眸狠狠地剜了糯糯一眼,再顾不上继续演戏,恶毒的眼神恨不能在主仆两人的身上戳出个窟窿。 “爹~~~”富桂委屈的喊道。 只是这回老爹的气焰却没有刚才那般盛了,恨恨地瞟了柳七一眼,丢下一个怒气冲冲的“哼”,便拉着富桂走了。 两人脚步才出门口,房里就发出一声爆笑:“哈哈哈,富贵!哈哈哈哈!” 欠揍的语气直让人恨不能再回去揍上两拳。 反倒是糯糯好奇的挠挠脑袋:“小姐你笑什么啊,她的名字是桂花的桂,你的名字还叫做富玉呢..”
就在柳七非常认真的在考虑要不要用失忆来搪塞糯糯的时候,却见糯糯幽幽的叹了口气,一脸惆怅:“小姐,我知道您向来不爱管闲事,性子又冷漠的很,但您也不能连大小姐的名字都不去记呀!” 柳七小鸡啄米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虚心认错,而后眼巴巴的看着糯糯,一脸求科普的表情。 糯糯觉得自家小姐今天有点奇怪,倒也没再说什么,搬了条小板凳在柳七床前坐下,极有耐心的给柳七科普了一遍富家五口人的姓名,言辞流畅,引经据典,抑扬顿挫,很明显不是第一回干这事儿了,倒不免让柳七好奇这原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方才那个中年男人是原主她爹,但没有血缘关系,叫做宋经书,在朝廷做了个四品典仪,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摆摆坛子的活计,是个清闲且轻松的职位,不过升官发财什么的就不大可能了。 原主她娘叫富金金,人如其名,是个很有钱的女人,香料生意做到全京城第一,就连皇宫里头用的香料好些都是从她娘手里买的。 这两个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前几年一个丧妻,一个丧夫,不知道怎么就对了眼凑在了一起,还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年三岁了。 宋经书有个大闺女本来叫宋清荷,如此文雅好听的名字也确实是宋经书这种文臣会取的名儿,但原主她娘不乐意,说富家有祖训,凡是进了富家门的一律姓富,硬是将宋清荷改成了富桂。 柳七暗暗咋舌,这富金金必然是个母老虎般的女强人罢,能将这宋经书吃得死死的:“娘亲将名字改成这样他也愿意呀?” 这还没见过面呢,娘亲二字就唤得这么熟稔了?不管不管,糯糯说了,富金金可疼她这个亲闺女了,况且她有钱啊!有钱! 糯糯肉嘟嘟的脸满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小眼珠一溜:“他怎么不肯了,他巴不得呢,夫人给他还了一屁股的债的不说,他女儿姓富的话,将来出阁少不了还得送上几车嫁妆,在府里更是担着大小姐的名头作威作福..” “作威作福?”柳七讶异,虽然那个小美人确实有点小心机,但如此娇弱可人的美人就算任性刁蛮一些,也不至于用作威作福来形容罢。 糯糯握拳,义愤填膺:“对啊!小姐我和你说,上回我在厨房烤了两只鸡腿打算当点心,当然啦,一只给你一只给我嘛,结果她到了厨房之后二话不说就把两只鸡腿全吃掉了,我说了她两句,她竟然还趾高气昂的骂我是个胖子,再吃就是糟蹋粮食!你说有没有天理了!!” 柳七看着糯糯一身白花花的肉,再听着糯糯不可置信的语气,陷入了沉思。 “小姐你说,我胖么?我真的胖么?!”委屈的豆豆眼眨巴眨巴。 柳七吞了口口水,想着方才糯糯仗义救主的模样,当机立断:“不胖!一点也不胖,糯糯最可爱了!” 哎呦喂她的良心哟..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就没有反击她?” 糯糯顿时得意洋洋:“我在她的洗澡水里摁了几条鼻涕。” “..” 不过现在总算弄清楚自己的家庭背景了,有钱,但不是极有钱,有权,但也不算很有权,如此甚好甚好! 老爹不是亲生的,而且不怎么喜欢她,好在老爹是入赘来的倒也为难不到她,只是可惜小美人和她的关系不怎样,不然她倒是很乐意每天看美人养养眼的,这脸蛋要是搁现代进了娱乐圈妥妥要火的节奏呀。 不过,富家两姐妹和富家儿子居然分别叫富桂,富玉,富豪? 怎么不干脆叫富元宝,富金币算了?! 等糯糯絮絮叨叨的科普完了之后,又用那双豆子眼奇怪的看着她:“小姐,你不会被陈公子给气着了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啊?” 哦,对,差点忘了这茬,她可是这段三角恋的女配角呢! “来来,糯糯,你再和我好好说说事情的始末,我晕倒之后就全忘了。” 糯糯对自家主子的记性一直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非常奇怪主子怎么晕了晕就性子大变了,以前高傲冷漠的样子完全一去不复还,而且以前主子很少和她聊天的..不过现在这样子的主子她比较喜欢就是啦。 “陈公子和大小姐上个月订了亲,五月底成婚,结果前两天小姐却和我说你喜欢陈公子,当时我可吃了一惊哩,主子你这样子的人居然也会有喜欢的人..” “没大没小,我只是想要搅和搅和罢了,说重点,后来怎么样了?” “搅和啊!我想也是,早上陈公子带大小姐去醉仙楼听戏,你也硬跟着去了,却不想路上走着走着晕在了陈公子怀里,硬是扒着陈公子的脖子不肯放,脸靠在陈公子的臂弯里,还拼命唤他‘陈郎’,一整条街的人可都看到了!” 柳七皱眉,原主不会真喜欢这个叫陈书涵的人罢?如果是两情相悦倒还好,只怕这人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娶了姐姐又娶妹妹,不过若是真心喜欢原主的话她顺理成章和他成亲,不知道算不算考试合格? 柳七想了想,说道:“大概也是个薄情的男子,若是富桂对他信心满满的话,就不会跑到我这里算计我,让她爹代她出马。” 糯糯点点头,又生出手指比了个赞,欢喜道:“不愧是主子,但是老爷出马也没什么用处啊,这家里的事情可都是听夫人的哩!”言语间带着几分自豪,想来很是敬佩富金金。 柳七又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拉来她老爹做靠山,等我娘亲回来,他们父女两就一起恶人先告状,将我说得极尽不堪,抢了富桂男票不说还逼她出家,我娘亲要是讲面子讲道理的话一定会阻止我的。” 糯糯恍然大悟:“不愧是主子,我觉得你变聪明了欸!” “应该的应该的,电视剧里面都这么演。” “..有哪家戏院是叫电视剧的么?”
柳七还真没有料错。 宋经书带着富桂离了柳七的院子,便直奔大门口而去。 富金金才从外头收账回来,正渴得厉害,结果一进门就被宋经书和富桂拉着身子,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起来,添油又加醋地控诉起柳七的深深恶行。 富金金点头,再点头:“好好,我回头就去说说玉儿。” 宋经书觉得她态度敷衍,嘴巴瘪得更厉害了,豆大的眼里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与富桂方才的哭法如出一辙,可见这两人倒还真是亲生父女。 富金金松了松领口,她渴啊.. 从来都只唤她夫人的富桂今儿也一改常态,腆着小脸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娘..”而后拼命抹眼泪:“我,我其实,愿意将书涵让给玉儿妹妹的,书涵那边我会去和他说清楚的,我也愿意出家省得妨碍到玉儿..” 哟,瞧着小美人说的,当真全世界数她最大度也最可怜了。 富金金再点头:“行行行,要嫁就嫁,要出家就出家罢。”她很开明的。 结果那父女两人闻言当场呆住了,以为富金金帮定了富玉,当场眼泪就像大江口开闸泄洪了一般汹涌而出,哭声震天响,怕是街头街尾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富玉怒,哭就哭罢,能不能松开她的袖子,她渴啊渴啊! 当下一把拽过宋经书的领子,吧唧——一个吻就印了上去。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呆住了,父女两人一时间也忘记哭了。 富金金美滋滋的解了渴,而后松开宋经书的衣领,左右打量他几眼,咂咂嘴,淡定评价:“有点咸。” 有点咸.. 咸.. 富桂小脸诡异的扭曲了起来,看着富金金满足离去的身影,在看看自家老爹完全呆住的样子,内心无比崩溃——老爹啊,您脸上的酡红如霞是要闹哪样啊!! 富金金提着一小盒水晶酥走到了柳七的院子,而后在窗前停了下来,往里头一瞧,柳七杵在梳妆台前打盹,糯糯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发。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香甜的味道,熟悉而诱人,糯糯吞了口口水,转头一瞧便看到了富家主母正站在自己身后吃着水晶酥。当下两眼发出幽幽绿光,手上的动作也一并停了下来,眼睛怎么也无法从水晶酥上面移开。 富金金瞟她一眼,大气地将剩下的水晶酥往前一推,示意糯糯过来食用。 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当即转身就往窗前跑,却忘了手上还抓着柳七的头发,一拖一拉,柳七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一仰,摔了个四脚朝天,且双膝狠狠的撞在了桌子上,两泡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飚了出来。 朦胧中看见一个气度不凡的女人正站在窗外看着自己,糯糯则在一旁好像饿了十天半个月一样拼命地将糕点往嘴里塞。 那女人挑挑眉,兴致盎然地抓过腰际的烟杆,叼在嘴里从外头走了进来,而后在柳七面前蹲下。 看了看柳七的磕肿了的双腿,以及乱糟糟的头发,再打量着柳七那一副被人蹂躏了的小脸,她咧嘴一笑:“玉儿啊,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到现在,我还是第二回见你哭哩。” 而后伸手戳了戳柳七的膝盖,疼得柳七倒抽一口凉气,眼泪飚得比富桂还要厉害,富金金看得一脸新奇,今儿怎么了,一回家大家伙儿全哭给她? 玩累了,她抽出嘴巴里的烟杆,长长的吁一口气,也不介意柳七躺在地上将她的鼻毛看了个干净,缓缓道:“你喜欢那个陈,陈,陈什么来着?” 糯糯在身后抬起沾满糕点屑的小脸:“陈书涵。” “对对,叫陈书涵,糯糯真乖,吃不够外头还有两盒。”而后在糯糯的欢呼声中转头继续看着柳七:“你要嫁给他?” 柳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拼命摇头以示抗议。 富金金了然的点点头,又吧唧一口烟杆,沉吟道:“那要不嫁给他算了,富桂说只要你嫁给那人她就出家,你知道的,我和她向来不大对付..”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秀挺的鼻子皱了皱,一脸无奈的表情。 想来是真的很不喜欢富桂罢,可也不能为了送走富桂,将自己闺女随便嫁了啊! 柳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头上簪着的点翠被甩到了一旁,啪叽一声断了。 富金金可惜的叹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家闺女还一直躺在地上,便伸出两手插进了她的胳肢窝,一拉一提,将柳七拎到了半空,而后稳稳的放在地上。 柳七眼泪是停下来了,但身子还是疼得厉害,抬眼瞧了瞧富金金,顿时一愣—— 只见她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色劲装,手里抓着一把长烟杆,动作极为熟练的夹在两指之间随意把玩着,手腕上带着一串铃铛饰物,纹样奇特,脚上蹬一双粉底祥云长靴。再看她的脸,那是一张算不上倾国倾城的脸,但却极有韵味,细长的丹凤眼半阖着,眉一挑,风情无限,唇一勾,魅惑人心。款步走来,全身都带着一抹浓得散不开的慵懒气息,让人移不开眼。 当真与柳七想象中的拜金富婆相去甚远。 这种女子倒像一个江湖侠客,虽有一身风尘味,却断断不会让人看轻了去。 柳七一时间不能接受“富贵”、“富裕”、“富豪”这般恶俗的名字是出自此人之口。 富金金开了口:“玉儿,当真不嫁?” 富金金的表情非常期待,她可盼极了和宋经书过一过二人世界,这一下子能够将家里两个大灯泡一起清理出去的机会她可不想放过。 柳七拼命摇头,生怕她不明白自己坚定的意志,连忙再补上一句:“女儿要找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 见劝说无望,富金金倒也不再拖泥带水浪费口舌,将烟杆丢回烟袋子里头,道:“那行,我去和经书说说,五月底的婚礼照常举办。”转过身却一脸怪异的喃喃道:“啧啧、真没出息,居然只找一个就够了.。。” 柳七嘴角抽抽,她现在已经大概能了解富金金的性格了,但还是有些不适应,便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边捂着被富金金戳疼了的膝盖,一边笑笑:“谢谢娘!” 回应她的则是富金金一脸错愕的表情。
糟了!糯糯说原主本是个极为冷漠极为冷情的人,对家人以外的人都爱理不理的,刚才喊了句爹就把宋经书给惊呆了,她居然还对着富金金咧嘴笑..不知道现在纠正还来不来得及。 却听到富金金欢喜不已地说道:“玉儿啊,那闻太医当真是神了,昨天给你吃的药,今天面瘫症就好了许多,我等会儿要去好好谢谢他!”末了,眼神微微一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暧昧,她唇角勾着笑:“对了,我今晚就不回来啦。” 语罢,脚步欢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想来应是去找宋经书报喜了。 留下柳七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手脚胡乱比划,求救的看向糯糯:“她、她,我、她?..” 糯糯解决了一整盒水晶酥,满足地舔舔手指头,表情享受,而后抽空搭理了一下柳七:“哦,闻太医昨天来给你看病,完了就被夫人勾到房间去了..。主子你有什么好奇怪的,夫人这又不是第一回了。” 糯糯一本正经的表情如是说道,好像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柳七的表情如遭雷击,这古代竟然还有这般..豪迈的女子?也是难得,咳咳。 惊讶之余,更多是庆幸,忍不住想这府里的人是不是都有点缺心眼,自己这么渣的演技居然能够圆过去,当真是奇迹。 转头往身后的铜镜里头瞟了一眼,那里面是一张颇为秀气的脸,算不上很惊艳,气质冷清,眉眼倒是颇为精致,与富金金像了个四五分。 原主这水灵灵的小脸蛋居然是个面瘫? 柳七伸出双手往脸上揉了揉,对着铜镜做了个鬼脸,斗鸡眼斜嘴歪脸长舌,周身的清冷气质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柳七恶意满满的笑了笑,这模样要是被别人看去了,肯定会以为富家小姐疯了罢! 却不料说曹操曹操就到,才将牛皮纸处理掉的糯糯一拍开大门便看到了柳七的丑脸。 在柳七惊慌不已的眼神中,糯糯抖了抖一脸白花花的肉,怜悯不已地看着柳七:“可怜的小姐,又在一个人做鬼脸了,小姐你不用自卑,既然闻太医肯来给你看病,就一定会治好你的,将来你也能和我们大家一样天天开心地大笑啦!” 说罢,裂开嘴角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消失在圆脸之中,只隐约看到一条缝。 感情这面瘫之症是富家一直在重点关心的大病? 没过两天,柳七就真正见识到富家人对于她这个面瘫千金的包容程度了。 富金金为了治疗富玉的面瘫,从小到大请了不少的大夫,各种珍稀药材用起来毫不吝啬。 甚至为了不伤害她“自卑的心灵”,命令全府上下看到她的时候都不许笑不许哭,努力让自己也成为一个面瘫,让真正的面瘫富二小姐不会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自卑,且每月做得最好的奴仆前三名,赏银二两,成绩显著者,另有嘉奖。 这可苦了不是面瘫还得假扮面瘫的柳七。 脑海中忽然想起一周目时候遇见的段夫人,那个气质清冷的女子,亦是个面瘫。每逢喜事之时,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便用会用一张僵硬麻木的脸说道:“呵呵。” 现在总算能够理解段夫人的苦处了,只是..段夫人却不知道“呵呵”二字搁现代可是嘲讽大招! 柳七失笑,觉得段夫人精神分裂的模样好生可爱。 身旁小丫鬟手中的茶盏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一地。小丫鬟表情惊恐,活像见了鬼一样,张大嘴巴便飞一般地转身往外头跑:“啊啊啊啊!我肯定是出现幻觉了,我竟然看见二小姐在笑!她在笑哎!!” 柳七呆了呆,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园丁,园丁登时惊得瞠大了双眼,左手的剪子一落,在右手上剪开了一条口子,顿时血溅了一地!园丁痛哭流涕:“嗷嗷!二小姐真的在笑,真的在笑,好恐怖啊!”他一边捂着手上的伤口,一边惊慌地后退,活像柳七是个来自地狱的阎王。 柳七嘴角抽抽,正要看向院子边上的长工,长工却已经先她一步纵身摔入了池塘里头,一串咕噜咕噜的泡泡冒出了水面,隐约似乎听得他在说:见鬼了,二小姐要杀人了.. 柳七郁闷了,连忙收起嘴角僵硬的笑容,摆正了脸上,再瞧一眼周围的鸡飞狗跳,顿时没了继续赏玩的心情,只得施施然起身回房间。 她大爷的!笑一笑而已,有这么恐怖么,原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断断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在京城里传扬开了。 版本极多,究竟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已经无从考究,其中最添油加醋且颠倒是非,流传最广的是—— 上京那家有名的、以前是做土匪、招安后成了暴发户的富家、家里那个有名的面瘫美人,对,说的就是富二千金富玉。 众所周知,富二千金是个超级面瘫,富家主母砸钱给她治面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日治疗似乎终于有了点成效,她竟然天天在笑!但这笑容可了不得,逼疯了一个丫头不说,还废了一个园丁的手,甚至还将长工丢河里差点生生给淹死!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大家不免猜测她是个受了诅咒的妖女,只要一笑必定有人受灾受难,真是个煞星! 彼时柳七正一脸郁卒地和糯糯诉苦,糯糯咬一口嘴里的大鸡腿,油光满面地和柳七道:“呵!小姐你忘啦,前些年有人欺负在街上调戏你,结果你忽然一笑,伸手拧断了别人的手腕,废了他一条胳膊,手段暴力血腥残酷,让人至今想起也不寒而栗哩,所以大家见你笑都有些害怕呀。” “..”她可不知道原主竟然还有如此神功,卧槽! 就在柳七准备致力于给自己营造一个完美可人的白莲花女主形象,好早日遇到一个不长眼的白马,将自己给嫁出去,宫里却传来了一道消息,召她面圣! 原来柳七这“一笑就出事”的光荣事迹越传越离谱,竟然传到了皇宫里头去,小皇帝闲着无聊,听了拍案大笑,道:这么稀奇的人可是世上少有,快快让她进宫给朕笑一个!
快快让她进宫给朕笑一个.. 给朕笑一个.. 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柳七抓狂得差点掀桌而起,我靠之,贼老天在玩她吧! 哪样不喜欢就给她来哪样?她想要当一个温良贤淑的千金小姐眼下已经无望,她最怕和所谓的皇宫扯上关系,偏偏还正让她给遇上了。 而且皇帝还摆明一副要好好调戏良家妇女的语气,让她进宫给他笑一个! 笑你个大头鬼啊! 皇帝甚至还派了张公公亲自来接她,张公公眼下和富金金正在前厅叙话,皇室专用的轿辇正在外头停着,风风光光金碧辉煌地差点闪瞎人眼,他们富家外头围了不知道多少想要看热闹的人。 糯糯欢喜地抱着两大箱子衣服进了她房间,说富金金让她将小姐好好打扮一番。 柳七嘴角一抽,跑到梳妆台前取出脂粉盒,掺了点草木灰,二话不说将自己抹了个大黑脸,又磨了点墨汁,在脸上点了个密密麻麻。至于首饰什么的更是恨不能将全家的首饰都往自己身上套,直到脑袋上顶了个三五斤的重量,再佩戴下去的话会有脖子扭断的可能性,柳七这才作罢。 糯糯在一旁看得咋舌:“小姐你疯啦。” 柳七不理她,狠心拿着胭脂将自己擦了个大花脸,再抬眼往铜镜里头看去.. 现在咧嘴一笑,还真丑得让看到的人想跳河。 柳七满意了,糯糯崩溃了:“小姐..” 柳七摆摆手:“我做事情有分寸,你不必替我担心。” 糯糯摇摇头:“小姐,你将我的糖葫芦当做钗子插头上了..” “..” 柳七轻轻咳嗽一声,伸手往脑袋上摸了摸,终于在一大堆的首饰中摸了一手粘腻,柳七淡定地抽出糖葫芦往糯糯嘴里一塞,顾不上糯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连忙拉着糯糯给自己选衣服。 这件太保守,不好,这件太暴露,也不好,这件太素了,更不好。 柳七没有纠结太久,在糯糯目瞪口呆中,捡起一件紫色的套在了身上,外头又裹了一件黄色的纱衣,再套上一件红色的长裙,最后在披一件蓝色的长袍,尤觉得欠缺了一些什么,想了想,又捡来一条绿色的帕子捏在手心,这才觉得全身上下满满都是安全感! 糯糯觉得小姐疯了,铁定疯了,咬下一口糖葫芦,她要去阻止小姐出丑..唔,糖葫芦上粘了好多胭脂,糟糕,她要吐了。 走到前厅的时候,模样秀气俊美的张公公正握着富金金的手,一脸媚笑,花枝乱颤。待瞥到了将自己打扮成首饰架的柳七,惊得顿时丢开了富金金的手,一脸黑线。 “这、这就是富二小姐?”糟糕,他讲话都不利索了。 富金金倒没有太惊讶,挑了挑眉,走到柳七面前伸手将她脸上的胭脂抹更开一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张公公抛了个媚眼,娇笑道:“正是小女富玉,还麻烦张公公好好照顾小女了。” 张公公不着痕迹地掂了掂手上的金元宝,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将视线从柳七身上撇开,算是应了下来。 将柳七请进轿子之后,张公公在一旁叮嘱了她几句,无非是君王面前该如何谨守礼节之类的。说着说着,女子身上刺鼻的味道钻入了他的鼻腔,熏得他脑袋昏昏沉沉,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富二小姐也是个奇葩,怎么有人能丑成这样,还有着这么奇特的品味?皇上到时候可不要勃然大怒,最好是看一眼就将她丢到殿外去才好,世人要是知道皇上接见了这么一个丑女,可不要笑掉大牙! 事实上,小皇帝看到柳七的扮相之后,不仅没有勃然大怒,还笑疼了肚子。 上书房。 尊贵的皇帝捂着肚子,几乎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哈哈..” 张公公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皇上..” 小皇帝摆了摆手,挥退了张公公,漂亮的桃花眼在柳七面上转了又转:“来来,富二姑娘,给朕笑一个罢。” 卧槽,又是这句! 柳七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假装怯怯地抬起,扯了扯嘴角,极为配合。 大宋王朝的年轻皇帝很明显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柳七:“富二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惊天动地,据说见到你笑容的人会着了魔怔一般,从此一蹶不振,朕想要看一看那种笑容。” 得、笑给他看了他还不满意哩! 柳七暗暗磨着后牙槽,拼命提醒自己这是在古代,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这才抑制住将小皇帝的脑袋当球踢的欲望。 拱了拱手:“启禀皇上,这都是空穴来风之词,民女不过是普通人罢了,且样貌丑陋,实在不该污了皇上的眼睛。” “哦?”案后的小皇帝挑了挑眉,“你不愿笑给朕看?” 语气虽然轻轻松松,但已有几分威压在里头。 “民女不敢,那民女就给皇上笑一个罢。”说完又补上一句:“想来皇上也听人说过,民女从小患有面瘫之症,因此笑容与普通人有些不一样,若是惹怒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看着小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柳七连忙感激不已地道谢。 低下头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而后抬起头,一点也不客气地对着当今皇帝做了个鬼脸,斗鸡眼斜嘴歪脸长舌,再加上造型加分,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丑得让人恨不能一巴掌将她打飞出去。 笨蛋,她才不要对他笑哩! 只是..预期中的嫌恶话语没有听到,听到的却是小皇帝的捧腹大笑:“哈哈哈,太丑了太有趣了,朕命令你今天开始每天进宫给朕笑一个时辰,为朕解解烦忧。” 张公公在一旁慌张道:“皇上不可,据说此女的笑容会带来厄运。” 年轻气盛的小皇帝嘴角一勾,眼中虽然还含着笑意,却已经不是方才那般放浪形骸的模样,周身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度和威压,他瞟了张公公一眼,道:“无妨!朕可是九五之尊,有什么厄运敢触犯到朕身上来!此等无盐女,朕可要留着好好解闷。”
人如果能够预知事情的发展就好了。 柳七内伤不已地趴在桌子上,泪流千尺。 她进宫前生怕皇帝看上她,故而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丑八怪,本以为进宫笑一笑,皇上被她丑到了就会将她轰出宫的。 却不想小皇帝反而因为她太丑而起了兴趣,命令她天天进宫笑给他看,甚至还极为体贴大方地给她安排了一顶专用步辇,每个月更有俸禄可拿,谁能想到小皇帝的口味竟然这般独特! 现在想来,就算自己打扮得漂亮得体进皇宫见他一面,也不一定会被他看上,毕竟他可是皇帝呀!这一国之主什么样子的美人没有见过?怎么可能看上富玉这个小面瘫..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求小皇帝早点玩得腻烦了,好将她放出皇宫。 据说街头巷尾传遍了皇帝讽刺她是无盐女的事情。 据说前几天城西的媒婆想给她做媒,今日却怎么也不肯再登门了。 据说她已经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柳七不介意自己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资,但她的目标是尽快找到如意郎君将自己给嫁出去,可这么一闹腾,还有谁敢娶她! 都是小皇帝的错!柳七心底暗暗骂道。 糯糯捧着一碗莲子羹晃悠到她面前:“小姐,要不要吃完莲子羹去去火呀。。” “不要。。”她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 “哦。”糯糯点点头,而后一仰脑袋,将碗里剩下的莲子羹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 完了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对柳七道:“对了小姐,夫人说您已经写了好几张“杀”了,宣纸一张两文钱,墨水也不是便宜货,夫人建议您去后院的小菜地里捡根树枝在地上写,随便您写多少,顺便给菜地松松土。” 糯糯笑得一脸开朗,无视柳七哀怨的双眼,指了指院子中晾着的九张宣纸,白纸黑字,迎风飘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得全部都是“杀”!一字一顿,力透纸背,无声地传递着自己内心森森的怨念! 糯糯说:“小姐,其实我觉得罢,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您看您现在可以每天进出皇宫,指不定哪天邂逅了哪个王子皇孙,这辈子就有着落啦!” “最好是哦。。”柳七敷衍道。 若是可以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和皇宫沾上关系,皇宫里头的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可没自信斗得过那些人。 长工过来禀报,说皇宫派来接她的轿辇又停在了门外等她过去。 柳七点点头,她这回放弃了浓妆艳抹,穿着一身素净的长衫,板着小脸就要往门外走去。 心底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只不过装一装面瘫罢了,还能趁机对这个国家最高掌权者扮鬼脸,这种事情别人求也求不到哩! 糯糯眉开眼笑地凑到她跟前:“小姐小姐,我还没有见过皇宫长什么模样呢,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怎么说富玉也是个千金小姐,带个丫鬟在身边伺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柳七自然便允了,路上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听自己吐吐苦水也是不错的事情。。却不知今日这个决定将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 ~~~ 永乐街靠近皇宫,是出了名的商业街,地价可谓寸土寸金,能住在这条街上的人非富即贵,多是名流商贾,皇亲国戚。是以不长不短的一条街上就住了七位大宋要员,五家京城名门以及三家全城大富。 对于经常出入皇宫,并且有权势的官员们来说,住得近些自然方便些。 而富家则是因为有钱,为了生意上的便利,也在永乐街上买了座宅子。 轿子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皇宫,柳七下了轿子,一个小太监便迎了上来,示意她跟着他走。 几人通过偏门,走过深巷,穿过一条抄手游廊,入眼尽是红墙琉璃瓦的宫殿,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极为壮观。 糯糯进皇宫就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瞪着一双小眼睛四处张望,不时惊呼,啧啧称奇。 “小姐小姐,这宫殿好大啊。。这鱼儿好肥啊。。这里的花儿都比外头的香哩。。” 那小太监听得皱起了眉头,回头瞥了柳七一眼:“还请富姑娘管教好自己的丫头,皇上喜静,到时候可莫要惹怒了皇上。”言语间带着几分不满。 柳七连忙道了声谢:“多谢公公指点,民女谨记。” 那小太监见她和颜悦色,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趾高气昂地继续往前走去。 糯糯将视线从雕栏画壁中收了回来,气哄哄地对着小太监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扯着柳七的袖子和她低声说话:“小姐,这阉人怎么这样呀。” 柳七摆了摆手,示意她有话回去再说,只管装着一脸面瘫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心中却也明白了这皇宫里头的人对她的看法,连一个小太监也敢和她叫板,竟是压根没将她那便宜爹的官威看在眼里。 几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清亮的男声,用不怎么确信的语气唤了声:“玉儿?” 柳七压根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那声音追了过来:“玉儿?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别不理我啊。。” 柳七没有注意到来人,但糯糯却是听出了这个声音,转头往身后瞧了一瞧,连忙扯住了柳七的手臂:“小姐,是陈公子?” 陈公子?谁? 说话的当口,那人也终于追了上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柳七的肩膀,眼中含着几分委屈:“玉儿,你怎么在这里?” 柳七讶异地看着对方,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长得倒是不错,温文儒雅的感觉,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把白色竹骨扇,头上是白色的玉带就连鞋子也是白面的。。总之通体都是白色的。柳七的第一反应是,偏执地追求着一种颜色的人,可能会有心理缺陷,且极度自恋。 对上那人焦虑不已的双眼,柳七不免呆了呆,这人认识原主?她现在该给什么反应才好?!
来人正是富玉的青梅竹马,富桂的未婚夫陈书涵。 给富玉和糯糯带路的小太监认出了他,连忙上前一步鞠躬作揖:“咱家见过陈侍郎。” 小太监的声音让陈书涵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柳七的手臂朝小太监点了点头,问道:“公公,这是..” 他的视线一直锁在柳七身上,眼中是明明白白的关心。 听到“陈侍郎”这三个字,柳七才算反应过来对方是何人物,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本以为陈书涵会是个喜新厌旧的花花公子,却不想长得倒是人模人样,且他眼中对富玉的紧张是发自真心的,不然堂堂侍郎何故一时紧张,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太监恭敬道:“皇上请富姑娘进宫笑一个解解闷呢。” “笑一个解闷?”陈书涵以为自己听错了,讶异地看着柳七,却将她一脸清清冷冷的表情,马上反应过来此事不假。 他的眼神有些热切,替柳七打抱不平,想来这两日应该也听说过柳七被皇帝召见,并且被讽为无盐女的事情。之前或许还有些不相信,但现在亲眼所见,也就由不得他怀疑了。 当下心头便烧起了几分怒火,可小太监就在一旁看着,他也不好发作出来,只得表情复杂对柳七道:“玉儿,辛苦你了,等回头我找机会和皇上说说,你毕竟是一个大家闺秀,这事情实在太难为你了..哎。” 陈书涵重重地叹一口气,却见柳七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肯抬头看他,心想着柳七可能还在怨恨着他之前做的事情,连忙要拉住她的手给她好好解释。 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再被自家姐姐的未婚夫给捉住了手,到时候可又得传出闲话了! 柳七正要岔开话题,偏偏糯糯这个没眼力见的竟然在柳七身后推搡着她的身子。柳七一时不防,差点扑向陈书涵的怀里,好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连忙愤愤地伸手往糯糯腰上狠狠捏了一把,疼得那丫头一身肥肉直哆嗦。 这一番举动被陈书涵收在眼底,不免宠溺地笑了笑:“玉儿还是那般调皮呐。” 说罢,就要伸手来揉她的发。 柳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让他摸了个空,她素来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况且面前这个人一副“我是你的好哥哥”的模样,却净做一些教人误会的事情,她敬谢不敏。 陈书涵的表情就有几分尴尬了,他呆了呆,看了看自己悬在空中的手,以及柳七戒备的表情,顿时眉头紧拧,表情失落道:“玉儿,你果然还在怪我么,可我只将你当我妹妹啊,就算我要娶桂儿,我也还是会将你当我妹妹一般疼爱的..” 柳七对几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些不清不楚,旦见小太监的表情有几分促狭,不想让人看去了笑话,便道:“陈公子多心了,玉儿祝你和姐姐百年好合,玉儿现在还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抬腿就要走,却被陈书涵一把挡住了去路,他惊讶地看着柳七,急急道:“玉儿,你果然在怪我!你居然唤我陈公子,你一向都唤我书涵哥哥的。你放心,我就算娶了桂儿,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的..” 呵、感情还是一个大情圣! 柳七现在总算弄明白这段三角恋的关系了——富玉和陈书涵是青梅竹马,后来陈书涵成了富桂未婚夫,但心底还是对这青梅竹马的面瘫小妹妹有几分欢喜之情的,偏偏富玉和富桂不合,连带着对成了富桂未婚夫的陈书涵也爱理不理了。 先前游湖时晕倒一事,大概也是故意给富桂添堵才做的,却不料让陈书涵以为富玉对自己有情。 柳七无声地叹了口气,外表打扮执着于一种颜色的人果然自恋,这个大情圣接受不了自己被人冷落的事实,以为富玉暗地里是喜欢着自己的,所以在变着法子在吸引他注意力.. 吸引你妹啊!自信心爆棚的男人太可怕了,柳七本来还打算着若是陈书涵喜欢原主的话,便干脆和他水到渠成算了,现在想想还是少趟点浑水罢。 抬眼一瞧,却见小太监正表情阴沉地看着自己。 细细一想路上可耽搁了不少时间,等会儿若是被皇帝责怪了可就真的冤大发了,连忙抓过糯糯对陈书涵福了福身子:“书涵哥哥,玉儿已经想开了,你就别担心了,我真心祝福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玉儿还赶着见皇上呢,告辞!” 说罢,拖着糯糯便飞快地跑了,跑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往身后瞧了瞧,小太监正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赶来,远处的陈书涵却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副受了莫大打击的模样。 小太监方才看柳七的眼神就有几分疏离,现下更是多几分轻蔑了:“富姑娘赶紧走罢,皇上可等了您好久好久了。” 柳七不想惹事,便权当没有看见,由着他去了。 赶到上书房的时候小皇帝确实已经等了许久了,柳七将糯糯留在门外,自己一人走了进去,向上座的人行了个大礼,而后乖顺地站在原地,等上座的人开口。 小皇帝合起手上的折子,上上下下将柳七打量了一遍:“富姑娘今日的打扮倒是素雅许多?” 柳七板着小脸,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胡扯:“回皇上,前两日脸上长了几颗痘痘,故而多抹了一点脂粉。” 小皇帝兴致盎然,继续追问:“前两日看上去身形亦是极为臃肿?” 柳七不着痕迹地嗤笑一声:“这两日心事重重,一夜间便消瘦了不少。” 言下之意,都是他害得她变瘦了的。 小皇帝是真心觉得她非常有趣,也不怪罪她的无礼,和她呛了两句,兴致又起:“富姑娘,刚才朕突然有一个极好的想法,既然你的笑容会给别人带来厄运,要不让宋将军将你带到前线去,两军对阵之时,你只需上前狰狞一笑,对方大军可能就得全灭哎~”
柳七本以为小皇帝在开玩笑,抬眼一瞧,却见他眼神晶亮,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柳七内伤不已,在心底暗暗骂了几声昏君! 富家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小皇帝却一点也不担心拂了富家人的颜面,实在可恶。 “皇上英明,此事万万不可,实际上闻太医与家母乃好友,闻太医一直在替民女医治面瘫,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民女的笑容会带来厄运本就是无稽之谈,待民女病愈之后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话音刚落,就见小皇帝一脸可惜地叹了口气:“你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柳七迟疑片刻,道:“是的。” “你别治了啦,你这病好了朕还怎么找你玩啊..”当今圣上一脸气恼的表情,带着几分委屈。 柳七闹不明白他是真性情,还是假装的,恭谨地抬了抬手:“皇上,是病就得治,民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皇帝靠在酸枝木椅上懒懒地换了个姿势,啜了口茶,又松了松筋骨,继续看着柳七,一副打算和柳七将此事拉锯到底的样子。 柳七无奈,只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站了这么久她也很累的好么,不给茶喝也就罢了,竟连椅子也没得坐,偏偏小皇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又不能拿出二十一世的那一套来和他讲道理。 两人正面面相觑,忽然只见张公公神色紧张地跑了进来,行了个礼,表示自己有要事请奏。 小皇帝将视线从柳七身上移开,看向张公公:“什么事情,你说吧。” “启禀皇上,宋将军回来了!” 小皇帝闻言挑了挑眉,表情微变,压低声音:“宋磊不是明后日才能回来么?” “本应是这样没错,但宋将军班师回来的途中经过暮云山,遇上了被贼寇缠身的段世子以及..”张公公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打量着皇帝的神色,而后才小心道:“还有同行的东邻国皇子。” “胡闹!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还跑到暮云山去!”小皇帝的脸板了起来,沉吟片刻,又问道:“宋磊救了他们?” 张公公点点头:“是的,皇上,宋将军现在正在外头,你看..?” 小皇帝的脸色漆黑,方才吊儿郎当的气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狠狠一皱,大步往外走去。 柳七在一旁看得心惊,还好没真将这皇帝当成庸君来对待,就算是个爱胡闹的皇帝也确确实实是个皇帝,在这封建社会中他就是最大的主宰者,若是惹怒了他可真要分分钟给自己好看。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又该如何是好?小皇帝和张公公都走掉了,留她一人在上书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小皇帝忘了她还在场吧?肯定忘记了! 柳七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上书房里空无一人,桌上留着一叠糕点和几颗果子,以及一壶上好的皇室用茶。柳七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也不见人回来,反倒饿得肚子咕咕叫,便干脆吃了两块糕点..唔、味道不错,又吃了两块,噎着了,顺便再喝点茶水。 吃饱喝足了,见这美人榻挺漂亮的,躺下便睡。 这一觉可睡到了傍晚,梦到自己周围都是各种好吃的糕点,香香甜甜,遨游在甜点的海洋中乐不思蜀..咦?不对呀,这种梦应该只有糯糯才会做吧? 刚这么一想,糯糯那张肥嘟嘟的小胖脸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脸上是恶狠狠的表情,二话不说掐住了柳七的脖子,嘴巴里嘟嘟囔囔着:“臭小姐!丢我一人在外头饿肚子,亏我还担心着你是不是被皇上给惩罚了,结果你倒好,在里头好吃又好睡的..呜呜,你竟然不给我留一块糕点!我恨你!” 柳七觉得这梦好真实,糯糯的表情很到位,且力气还真不轻..唔、她要窒息了! 心口一慌,终于醒了过来,却发现眼前黑乎乎一团,定睛一瞧,糯糯那张小胖脸就在距离自己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嘿嘿傻笑着。 果然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可爱的糯糯怎么可能对她做出那种事情?柳七欣慰不已地拍了拍糯糯的肩膀,却见糯糯将一个空盘子举到了她面前,咧嘴一笑:“嘿嘿,小姐,这是什么?我刚才吃点了残渣,甜甜的..” 柳七心口一颤,连忙淡定地抽出糯糯手里的盘子,随手搁在一旁,转移话题:“糯糯,皇上有没有回来过?” 糯糯的视线不死心地往盘子里瞅去,嘴巴翘得高高的:“没有,我听小太监们说宋将军回来了,还带了两个贵客,皇上在清华殿给他们设宴接风呢。” 咦?也就是说小皇帝今晚估计不会再过来了? 柳瞟了眼窗外,见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仔细一听,倒还真能听得远处传来的丝竹乐声。 翻了个身子从榻上下来,顺手整理了一下,确保不会被看出自己在上面睡过,而后拉着糯糯的手往外头走。 “小姐,我们去哪?”糯糯捂着肚子委委屈屈。 “我们去宴席上找一找张公公,和他说一声再回家,免得到时候怪罪我们。” 糯糯别的没有听见,所有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宴席儿字..皇家宴席欸! “小姐快走,我知道路!”说罢便飞一般地往前冲去。 糯糯所谓的“知道路”,并不是指她曾取过清华宫,而是一路靠着鼻子嗅过去,追踪着食物的香味认得的路。只不过这鼻子探路仪虽然好用,但只能直线追踪,到了需要绕路的地方可就行不通了。 因此当两人停在一条河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对岸的灯火通明,柳七只觉得心好累。 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随便找个人带带路也是好的,总不至于沦落到站在这小树林里头,隔着一条河,遥望对岸的景象吞口水。 偏偏某个丫鬟一点也没有罪恶感,可怜兮兮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小姐,我饿..” “身上没有带吃的么?”柳七记得她身上总是带着零嘴的。 “带了一颗苹果,两块凤梨酥,三颗乳糖,刚才都吃掉了..”
真真是个麻烦透顶的丫鬟! 糯糯说她饿,快饿死了,饿得走不动一步路,饿得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再耽搁下去她就要翘辫子了。 “上书房的糕点,小姐要是给我留一块就好了..”糯糯惋惜不已地叹气,眉眼中满是忧伤。 柳七郁卒,感情她一直惦记着这茬啊! 但糕点下了肚子总不能给她吐出来罢,左右瞧了瞧,视线聚向了河中的荷花。 初夏的花絮在河畔飞舞着,有的飘落在荷叶上头,有的没入了河水之中,河水在晚间呈现出漆黑如墨的颜色,显得极为沉寂。但河中的荷花却开得极好,花瓣洁白如玉,将红未红,待香未香。 柳七勾了勾嘴角:“糯糯,等我一下。” 说罢,便在河边蹲了下来,脱下了脚上的鞋子,将长长的裙摆挽起,在腰间打了个结,露出了纤细嫩白的小腿。 在糯糯惊呆了的眼神中,柳七自顾自下了河,微凉的河水惊得全身一个激灵,柳七伸手往河底摸了摸,不敢走到深水之中,只敢在浅滩上细细摸索。 糯糯在一旁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这是于理不合的,最终却还是压回了肚子里。 小姐,看上去似乎很开心啊.. 终于柳七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得意地举着一小段莲藕朝糯糯看了过来,欢喜不已:“糯糯,快过来,我找到莲藕了!” 月光下的女子肌肤白如美玉,眉眼弯弯,黑如点漆的眸子灿若星辰,衬着嘴角张扬的笑容,活脱脱一个灵动可人的美人儿,哪里有半点面瘫的样子! 闻太医真是神了,治好了小姐的面瘫不说,连性子也开朗了不少,糯糯想着,回去可要和夫人好好说说,这闻太医太厉害了。 柳七将莲藕在水里洗干净,拿绢子擦了擦,然后折下头上最嫩的一部分递给糯糯:“给你最头上的一节,这节最甜最嫩了。” 说罢,折下第二节便一口咬下,清脆的声音响起,咀嚼了两下,口中尽是清甜的滋味,冰冰凉凉,舒爽怡人。糯糯见柳七吃得有滋有味,赶紧也咬了两口,尝到了甜头之后赶紧吃了个精光,又向柳七要来两节莲藕这才算填饱了肚子。 “小姐,真甜。”糯糯比了个赞,笑得眯了眼。 柳七笑笑,脚还没有干,上头还沾着一点污泥,眼下不知用什么擦拭才好。 “糯糯,你帮我去那边采两片叶子。”柳七吩咐道,指了指前头的灌木丛。 吃饱喝足了的糯糯听话地往前走去,待走到灌木丛边上,忽然听见小树林的深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喝道:“谁!谁人在此!” 柳七和糯糯俱是一惊,连忙抬眼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今晚的月色很亮,隐隐约约看到一条白色的身影往这边走来。柳七看得仔细,见那白色身影后边似乎还有一条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小树林的深处。 糯糯是个不怕事的,虽然眼下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还是梗着脖子呛话:“问我们是谁难道不该先说出你是谁么?” “好大的胆子!”那白衣女子气得不轻,走到糯糯的面前一瞧,是个长的不起眼的胖丫鬟,并不是宫女。她美目喷火,面色涨红:“竟敢朝本宫大呼小叫,真是没有教养!” 柳七心底咯噔一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衣美人,竟然是小皇帝的妃子?这下可好,又惹上麻烦了,连忙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拉住糯糯脱身了事。 糯糯却一点也没被吓着,豆子小眼滴溜溜一转:“哟呵,这个时辰出现在这小树林里头,我还以为是哪位宫女姐姐呢。” “你知道了还不快给我下跪行礼!”美人皱眉,嫌恶地看着糯糯。 糯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你说你是妃子你就是妃子了么,我还说我家小姐是皇后娘娘哩。再说了,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总得给我一个可信的证明吧。” 美人气急败坏,威胁道:“你——!你信不信本宫让皇上砍了你脑袋!” 糯糯不急不慢地笑了笑,挪动庞大的身子走到了美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美人:“好说好说,能请得动皇上惩罚我也算是我的荣幸,那我着等你啊!正好我也想找皇上查查,刚才消失在森林里的身影是何人。” 这话一出,美人终于恼羞成怒了,惊慌的神色一闪而过,紧接着恶毒的双眼在糯糯身上转了两圈,又移向了躲在一旁看戏的柳七。 将柳七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柳七,见柳七穿得素净,身上更无多余配饰,只在头上别了支梅花簪,想来是哪个小户人家的姑娘罢,毕竟今晚这种大宴席被带来见世面的姑娘并不少,意图攀龙附凤的更是极多。 美人嗤笑一声,不自量力的杂碎,狠狠剜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 糯糯嘴仗胜利,得意洋洋地向柳七邀功:“小姐,我厉害吧!” 柳七扶额.. 厉害个毛线啊! 美人走之前那个眼神很明显在说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柳七认命地穿上鞋子,无视糯糯得瑟的表情,暗暗想着下回打死她也不带糯糯进宫了。 正要离开,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姐姐你好厉害哦!” 惊喜的语气,带着一点点童音的男声,柳七挑眉,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小树林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正要转身瞧一瞧是谁家孩子,眼前忽然有光影一闪而过,仔细一瞧,那人已经飞快地掠过她跑到了糯糯面前,抱住糯糯的手臂欢喜不已:“姐姐姐姐!你好厉害哦!” 糯糯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是何人物,就被那一声声清亮悦耳的“姐姐”给叫得笑眯了眼:“哦呵呵呵,小弟弟你可爱..” 说罢,就伸出手去摸小孩的脑袋。 只是伸手一摸,却摸到一双比自己还宽大的手掌,再一摸,摸到的是只比自己细一点点的胳膊! 心中才觉得不对劲,连忙睁眼仔细瞧去——眼前站着的哪是个可爱的小孩,分明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男人!
一个身高八尺、铁塔一般的男子站在两人面前,用软乎乎的童音撒娇:“姐姐、姐姐,你好棒啊!” 饶是一向胆大包天的糯糯见状也不禁吓了一跳,求救地看向自家小姐,却发现柳七亦是惊得呆在了原地。 见多识广的万事通丫鬟见状无奈地叹一口气,小姐都吓呆了,此时她不出马谁出马呢! 于是糯糯颇为仗义地往后退了两步,打量着面前的“八尺孩童”,发现这人长得倒还真是俊朗,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只是他的眼神澄澈得过分,就好像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再看他的举动和语气,心底也明了了几分,这男子怕是个痴人罢! 倒还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小姐。”糯糯唤了柳七一声:“这公子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缎面料子,想必是哪家官人的公子,从宴席上跑出来的。” 柳七赞同的点了点头,脑筋一转,便上前一步,硬是扯出一张笑脸,用哄小孩的语气与那人说话:“小弟弟乖啊,你怎么从宴席上过来的,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不然阿爹阿娘可要当心了。” 说罢,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僵硬的面颊。 哎呦喂,她装面瘫这些天,差点连该怎么笑都忘记了。心底不由腾升起一股子危机感,寻思着得快些找个时间将自己的面瘫症给“治”好来,免得哪天不小心露馅了。 出乎预料的是柳七好容易昧着良心哄了哄这个大小孩,但人家却毫不领情。 他松开揽着糯糯手臂的双手,往旁边退开一步,睁大眼睛直直地看向柳七。 柳七被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不免想着自己会不会被他当做怪阿姨了,不然就是自己太没孩子缘,连糯糯都能被勾着手臂听他叫两声姐姐,自己却得被他瞪白眼,实在憋屈。 他打量了老半天终于开了口:“妹妹。” “啥?”柳七一愣。 “你是妹妹,不是姐姐!”他嘟着小嘴,眨巴眨巴眼睛,有几分气恼,觉得自己被柳七小瞧了,明明是个妹妹,却自称是姐姐占他便宜! 他面上有几分薄怒,剑眉倒竖,眼神晶亮,月光下的肌肤洁白如玉,因着生气而使双颊染上了一点点红晕,显得极为动人。面前的两个可以称之为女人的生物都看得愣了神,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这小脸白得,这小嘴红的,长得还真好看啊! 柳七舔舔下唇,怎么总有一股子熟悉感.. 柳七陷入了沉思,糯糯却在这个档口临阵倒戈,她被那两声姐姐叫出了正义感,怎么也看不得男子一副受了委屈的小脸,连忙横在柳七和男子中间,瞪了柳七一眼:“小姐,你怎么可以欺负这位公子呢!” 欺负?!她这不是为了配合他的心理年龄么!! 柳七内心咆哮着,回头一定要找机会修理一下糯糯这死丫头,真是太没大没小了。 抬眼望了望天,天色实在不早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宫门关了可如何是好。柳七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此时不和糯糯计较,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于是柳七又将视线移向了男子,腆着脸嘿嘿一笑,捏着嗓子道:“呐呐,哥哥,你能不能带我走出这个小树林啊,我好害怕..”说罢,装模作样地哆嗦了一下身子。 做不成姐姐,那就认了妹妹这个称呼罢! 可男子却又不满意了,轻蔑地瞥了柳七一眼,板着小脸发出一声冷哼:“哼!妹妹就是妹妹,胆小鬼,我才不和你玩哩!” 柳七:“..” 好想揍人! 柳七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终于放弃从他嘴里套话,视线转向糯糯,暗示糯糯出马。 好在糯糯这个时候心跳已经平缓下来了,脑子也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柳七而不是突然冒出来的美男子,糯糯仗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男子呵呵笑道:“弟弟乖,姐姐现在好饿好饿,你能不能带我到对岸吃点东西啊?” 男子欢喜地抱住糯糯肥硕的身子,用脆脆的声音答道:“好!” 他满口答应下来,只是视线滑向站在一旁的柳七,却又顿了顿,而后趾高气昂地瞥了柳七一眼:“我可以带姐姐过去,只不过这个妹妹刚刚欺负我,娘亲说别人欺负我的话我也要欺负回去才行,但我不喜欢欺负别人,这样罢..”他眼睛滴溜溜一转,语气忽然变得极为欢快:“我要吃你们刚刚吃的那个东西!” 刚刚吃的那个东西? 那不就是莲藕么!原来他干才一直躲在暗处偷看么? 男子说起吃的东西之后,眼中只剩下满满的憧憬和渴望,眼巴巴地瞅着柳七,漂亮的眼睛里面氤氲着一层水汽。一副柳七不答应,他就马上要哭给她看的模样。 漂亮的眼睛啊..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应该不认识的..柳七甩了甩脑袋,将视线移开。 心中暗自盘算着,这男子虽然一幅痴人模样,但其实也只能算是个大孩子罢,他并不是痴傻,只是心智停留在了小时候。小孩子偶尔使坏任性都无伤大雅,是可以原谅的,柳七为自己的结论满意地点点头,走到河边脱下了自己鞋子。 糯糯在身后迟疑道:“小姐?你真要去做啊?” 她的表情有几分惊讶,亦有几分探究..原主的性子绝对不会做这种讨好小孩的事情的。 柳七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脱下的鞋子在岸边摆放好,走向方才下水的地方,往河里瞧了瞧却是黑漆漆一片,比刚才还要来得深邃几分。 柳七踮了踮脚,正要往河里走下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等等——!” 是那男子发出来的,他的声音没有寻常男子来得浑厚,带着几分童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忽然响起,听得糯糯和柳七俱是一惊。 柳七连忙停住动作,想要回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柳七觉得有什么力量碰上了自己的腰部,将自己往前一推,与此同时糯糯惊叫:“小姐——!”
糯糯杀猪般的惊叫声响起来的时候,柳七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往河里扑了过去。 看着面前一片漆黑的湖水,柳七还没来及发出一声哀嚎,身子顿时被冰冷刺骨的湖水给包围了起来,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瑟缩着颤抖着。 好在落水的地方并不深,正是柳七方才采摘莲藕的地方,柳七扑腾了两下,从湖水中挣扎着坐了起来。慌乱之中喝了两口浑水,眼下呕了两下也没能吐出来,只得作罢。 岸上的糯糯已经惊呆了,连忙扑到岸边看着柳七,慌张地问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柳七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了声无碍。 糯糯看着柳七惨兮兮的模样,心底腾升了两把火焰,再顾不上面前这美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只觉得这人欺负她家小姐就是不对!当下仗着体积优势一把拽住了男子的领子,将他拖到自己跟前恶狠狠道:“你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手上的力度很大,男子吃疼地皱了皱眉,想要掰开糯糯的手,却发现两人之间力量悬殊,这个胖丫鬟的力气已经完全超越了一个女人该有的力气。男子气急,干脆一口咬在了糯糯手臂上,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还抱着糯糯的手臂唤她姐姐。 糯糯疼得松开了手,男子马上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瞧着糯糯。 “好啊你,欺负我家小姐不说,还咬我!我倒要瞧瞧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要你爹娘好好教训你一顿!”糯糯撸着袖子,怒气冲冲。 这人虽然生得一副成年男子的俊朗模样,但心智却是个小孩子,糯糯自然无意识地将他当做熊孩子来教训了。 不过这一招并没有威胁到男子,他委屈地瘪瘪嘴,眼中有几分气恼,分明是糯糯对他先用的粗,不然他也不会咬她!不过说到欺负她家小姐..男子的视线移向了河里,眼巴巴地瞅着柳七,小嘴唇抖啊抖,欲言又止。 一副纠结不已,马上要哭的可怜模样,倒让糯糯再生气不起来。 只是两人方才忙着争吵,竟然忘记先将柳七给拉上来了,在河中坐了这么一会儿,柳七的小脸硬是给冻得惨白。 初夏的天不热,到了晚间更是冻得慌,更别说水里有多冷了。 柳七哆嗦着走向岸边,糯糯连忙上前将柳七拉了上来,一阵夜风卷过,吹得岸边的嫩柳随风飘啊飘,柳七的身子也抖啊抖,好像一片马上要脱离枝头的叶子,实在好不可怜。 男子知道自己闯了祸,挪着小步子走到柳七面前,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周围泛着一丝红色的痕迹:“我,那个,你..” 欲言又止,或者该说他不知从何开口。 柳七瞟他一眼不说话,实际上她眼下倒真冻得慌说不出话来了。 糯糯护主心切,挪着身子将男子撞到了一旁,瞪了他一眼:“磨蹭什么,还不快点让开,没见我们小姐被你害得多惨呐!”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迅速地掏出干净的帕子给柳七擦去脸上的水珠,拧去柳七衣服上的水分,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柳七身上。 男子的小嘴唇终于一瘪,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了起来,哭得鼻子红彤彤的,倒还真是小孩子的哭法,简直撕心裂肺。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柳七将湿发拨到身后,抱紧了身子,瞧着他:“别哭,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推我下去?” “呜呜..你..你在生气!你别..你别生气好不好..呜呜..”他抽抽搭搭,眼泪像水龙头一般地往外涌,哭湿了整张脸,哪里还有方才傲娇的小模样,当真是柳七见过最惨烈的哭相了。 “我不生气,你说!”柳七咳嗽一声,声音冷硬。 视线在他身上划过,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这人..上好的缎面衣裳,头上戴着紫金冠,腰间是白玉腰带..佩着一枚盘龙玉佩! 柳七眼前一亮。 再一瞥,又瞧见了手腕上戴着的翡翠手镯,颜色纯净通透..柳七不会认翡翠,但佩在这人身上,绝对不会是便宜货! 男子没察觉柳七如狼似虎的眼神,抹着眼泪打了个嗝,哭得惨兮兮:“你真的不怪我?” 柳七正色:“过来,我不怪你。” 男子得了保证,终于停下了哭泣,湿嗒嗒的眼睛瞅着柳七,小嘴巴委屈地瘪着,满是期待地看着柳七。 柳七大大方方地展开了自己的怀抱,一脸慈爱地看着对方,心底默念,小孩子犯错需要大人的关爱和正确的指导,不然恐怕会因此而性格扭曲的! “大小孩”果然成功上当,哇地一声咧嘴大哭,飞一般地扑进了柳七的怀里:“哇——!凉子唔八四故意滴,奶表生唔七,唔,唔粽玉召倒泥啦(娘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气,我,我终于找到你啦)..” 他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究竟说了些什么,柳七和糯糯都没听懂,自然也就没有纠正他那一声“凉子”。 柳七一边慈爱地拍拍他的背,防止他哭岔气,一边不动声色地顺走了他的紫金冠,随手捡来一根树枝给他做发簪,又自然而然地摸走了他的玉佩和翡翠手镯。 最后在糯糯惊呆了了的眼神中,柳七连他耳朵上的金耳环也没放过.. “小姐..”糯糯小心翼翼地出声。 “嘘——别吵着他了!”柳七紧张地叫住了糯糯,指了指哭晕在她腿上的大小孩。待确定对方睡死了,柳七毫不留情地伸手一推,男子从她腿上滚落,翻了个身子睡在了石堆上。 柳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起糯糯转身就走。 “唔、小姐..” “看他打扮不是普通人,不消片刻会有人找到他的,不用担心。” “可是..” “我是说过我不怪他了,但人之初性本恶,他既然会无缘无故推我下水,有一必有二,为了下一个受害者着想我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那个..” “啊,别担心,我身子一向很好,不会生病的。” 糯糯吞了口口水,转头不舍地看了眼躺在河边的可怜美男子,再瞧一眼柳七那沉甸甸的口袋,觉得自己今晚似乎重新认识一回自家小姐。
两人从皇宫里头出来已经戌时了,搁现在正好晚上八点。 柳七冻得全身哆嗦,恨不能长着四条腿好飞快地跑回家,糯糯心里惦记着方才的事情,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她一个冷冷的眼刀给惊得住了嘴。 糯糯的豆子眼在柳七身后转啊转,心头闪过两个想法——小姐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这种性子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两人行至宫门口的时候,糯糯忽然发出一声低呼,而后一脸不悦地拉住了柳七:“小姐!你快看!” 柳七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瞧去,只见暗巷里头停着一辆普通的小马车,并无任何异样,柳七疑惑:“一辆马车,有什么奇怪的么?” “小姐!”糯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这是我们府里的马车呀!这个时辰停在这里,肯定是富桂和老爷一起进宫去参加宴席了,好你个富桂,你这狐狸精抢走了陈公子也就算了,居然还将手伸到皇宫里头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出生!” 柳七在一旁听得不免咋舌,糯糯这还真是一根筋地护主心切,富桂那小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和糯糯积了仇,糯糯怎么如此看不惯她。 要说富桂小美人那张脸进宫做个小妃子什么的可完全够格了,至于家世,四品典仪的女儿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但富家香料乃上京第一这一点也算颇有来头,再者富桂改姓为富,她的身价只涨不低。 柳七暗自叹了口气,糯糯到底还是太嫩了,有权有势的男人看女人能还能看她什么,当然是脸咯,谁管她爹是三品还是四品的官员。 柳七越想越觉得自己颇有见地,万一富桂真和陈书涵吹了,勾搭上了王爷甚至是皇帝本人,那她将来见到她少不得还得请个安问声好,这要是关系弄僵了,将来说不定会被她给穿小鞋哩。 本着和事佬的心态,柳七上前一步想要将糯糯拉走了事。 “小姐你别走。”糯糯却以为柳七胆怯了,眉眼一横,强势地抓住了柳七的手腕不让柳七离开。 她的力气大得很,柳七方迈开一步便愣是给她拽了回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连忙稳住身子问道:“怎么了?” “小姐你现在很冷吧?” 柳七点点头。 “富桂那个狐狸精抢走了陈公子,小姐很伤心吧?” 柳七刚想摇头,但自己毕竟套了层原主的皮囊,少不得得按照原主的意志来行事,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小姐恨极了富桂,那种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女人实在太厚颜无耻了..” 柳七一脸黑线,她有说她恨极了富桂?富桂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啊?再者糯糯你刚刚一气之下连着说了三个成语欸! “小姐我们走,给他们一点下马威瞧瞧!”糯糯说罢,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柳七,便拽着柳七飞一般地跑向了暗巷,二话不说就要往马车上钻。 车夫本在打盹儿,察觉到了动静连忙睁眼往身旁一瞧,正巧对上了糯糯那张极有辨识度的甩饼脸和小豆眼,车夫惊得哈欠卡在了喉咙口,憋得脸色又青又紫。好容易回过神来,连忙拦住了糯糯,惊呼道:“糯糯姐,我在这里是等老爷和大小姐的..” 糯糯摆摆手,咧嘴一笑:“大冰哥,老爷说要坐陈侍郎的马车,让我们先回来,我们回家罢!” 那个被唤作大冰的马车夫当然知道陈侍郎是谁,正是富桂的未婚夫,老爷的准女婿。 但没有亲耳听到宋经书的吩咐,他总归有几分迟疑,转眼瞧了瞧糯糯的表情,却见糯糯脸不红气不喘地眨巴着自己的小豆眼,一脸真诚。大冰连忙点点头应了下来,对柳七恭敬地唤了声二小姐,这才扯着缰绳往富府方向驶去。 待打扮得飘飘欲仙的富桂满心欢喜地告别了陈书涵,挽着宋经书的手臂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面对的正是空无一人的暗巷。 所谓飘飘欲仙,指的是她身上只穿了两层薄纱,平地卷起一阵风,小美人差点抖碎了一口牙。 偏偏刚才为了在陈书涵面前端一下千金小姐的矜持,硬是婉言谢绝了陈书涵要送她回家的邀请,眼下只能在寒风之中,和宋经书两人一步一步地走回富府。 好在富府和皇宫并不是很远,父女两人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大冰这个马车夫算账。大冰这才知道自己被糯糯给耍了,受不了父女两人的威逼,连忙哭诉着将柳七和糯糯的“恶行”全盘托出。 小美人闻言顿时脸色变了变,鼻头一酸嘴巴一瘪,两滴眼泪就这么砸在了地上,哭得梨花带水好不可怜。 “爹啊爹,你看她,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在这家里呆不下去了啦..” 宋经书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乖女儿,别哭,再忍一忍罢,迟早有一天我们要给她好看!”眼神晦暗。 小美人委屈地点点头,总算停住了眼泪。 父女两对望一眼,俱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光芒,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虽然想着她迟早和富玉算总账,但心底这口气却是不能就这么忍下去的。 富桂披了个小坎肩就怒气冲冲地直奔富玉的小院子,打算给她吃点苦头。 路过柳七房间后边的院子时候,忽然听得围墙外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富桂皱着眉头停了下来,仔细一听那声音却又不见了。富桂惊呆了,连忙紧张地往后退去,但那人却没有发现墙下有人,二话不说便跳了下来。 富桂小美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打破了富府宁静的夜晚,亦成功让这个翻墙进院的黑衣人吓得呆在了原地。 富桂嘶吼:“啊——!救命!救命!你快从我身上下来啊!” 男子很是听话地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而后蹲在她面前,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打量着富桂的小脸。 “哭得真丑。”他淡淡点评,嗓音纯净,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富桂脑中的最后一根筋断裂,咬牙切齿地抬眼瞪着面前的男子,打算给他点颜色瞧瞧。 只是一抬眼却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是你!”
月光下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洒在身后,随性自然,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泽。男子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眉,眉角微微向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