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针刀扎脖子什么感觉上的刀巴有40天了,怎么样才能去刀巴

有什么东西可以淡化刀巴_百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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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录百度帐号【个人收藏】《一刀春色》by&陈小菜(27——40章)——承接大劈棺后的另一个关于武林的纠结爱情故事
【看文过程中经常会误认自己在读金庸,正如作者所说,本文挖古龙、借金庸,也正如作者所愿读文中真的体会了扑捉痕迹的恶趣味,因为金庸可写不出这么好的提供小腐补脑的耽美文。不喜欢谢天璧这个人,太过精明、狠毒,往往最精明的又是最笨的,正如沈墨勾说的:“谢天璧算无遗策,既狠又准,殊不知,人的心却最是不经算计,感情也是……他日即便后悔,也是落花无返树之期,逝水无归源之路。”个人觉得后面应该更狠的虐虐谢天璧,算作报复,可苏小缺对人太心软,但对沈墨勾又太狠。这里最心疼的就是沈墨勾,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个美字,苏小缺初见沈墨勾时说他当男宠还真是合适,只是苏不知那时的情便已蔓延,可惜真心早已付出。痴心的人,痴心的付出,换来被炮灰的下场。
总之,又是好文一篇,因为喜欢所以收藏】
《一刀春色》第二十七章
  男子微笑道:“你真是聪明,不愧为伽罗刀的传人。我就是谢不度。”
  苏小缺惊色顿去,道:“难怪你这等风范气势。也只有谢前辈,当年能跟我聂叔叔一较高下。”
  谢不度叹道:“你错啦,十年前我就不是聂十三的百招之敌,何况如今?”
  苏小缺道:“我听聂叔叔提过,当年他四海游历时,曾上赤尊峰与前辈一战,对失空斩刀法很是推崇,还和你相约让天璧去白鹿山习武。”
  他一则因谢不度是谢天璧的父亲,二则看谢不度伤病如此,尚意态舒广,心中钦佩,因此言语间敬重有加。
  谢不度却摇手笑道:“不必一口一个前辈,你若不嫌弃,便叫一声谢叔叔就好。”
  见苏小缺点头应了,方道:“那年隆冬寒夜,大雪如刀,我失空斩将有大成,便行至赤尊第一峰,夜上第一峰头,想借雪势风劲参悟刀道。谁知却在崖顶看到一个人静静坐着看雪,风声呼啸,雪花繁密,却没有一片沾到他的衣衫发梢。他身前就是崖边,整个人似凌驾于天地寒威之上,望之直如神人。”
  苏小缺知那人必是聂十三,遥想当年聂十三风雪中寂天寞地的傲岸,不禁悠然神往。
  谢不度道:“我见这人功力不俗又私闯赤尊峰,当下向他挑战,一通姓名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聂十三。当年我三十七岁,刚击败了灵鹫寺的空极,又独身闯七星湖,破了沈墨钩和玄武七宿的联手,自负得紧,虽知聂十三有武林第一人之称,也丝毫无惧。”
  苏小缺笑道:“谢叔叔胆子真大,若是我早就屁滚尿流望风而逃了。”
  谢不度大笑道:“你说的很是,所以我现如今就只剩了胆还是完好,别的都破破烂烂不成个样子。”
  “聂十三见我拔刀,却不肯出手,只问我失空斩参透没有。我说最后一刀还不能信手而来,聂十三便说道:”我不着急,对手难求,我陪你在这峰头上领悟这最后一刀,待你刀术大成,再战不迟。“
  说罢当真毫不藏私,以江河剑为我借鉴,又用所学刀法为我补充,三日三夜,我们在赤尊绝顶,渴了饮雪,饿了便吃他随身携带的干粮。“
  “那三个日夜,我所得到的远超十年所学,突破了刀术的极限,进入一个全新境界,欣喜万分,只觉视野所及,连一片雪花的坠落都有了与往日不同的感觉。再忆起与空极、沈墨钩等人的交手,登时羞愧万分暗自侥幸,连当时自认为臻于完美无人可挡的几招刀法,如今都是处处笨拙随手可破。”
  苏小缺听得热血沸腾,不禁大是懊恼自己在白鹿山偷懒耍滑的种种可耻行径,道:“我和天璧都打不赢沈墨钩那老狐狸,聂叔叔教了我们这等差劲弟子,气也要气死了。”
  他说着自己,偏要拽上谢天璧垫背,谢天璧练刀从来就是冬三九夏三伏,却因为打不赢沈墨钩,生生被按上了差劲的罪名。
  谢不度笑了笑,吩咐水莲子给苏小缺倒上一碗绿豆莲子汤,道:“你和天璧都还小,习武切忌冒进,而且沈墨钩的廿八星经也有个极大的隐患,再过个十年五载……也许不用你们动手,他就自行认输了。”
  苏小缺伸舌头舔一下莲子汤,冰凉甜美,忙喝了一大口。
  谢不度看他喝完汤,目中神色很是柔和,道:“天璧受伤,在云来客栈时,你连药都帮他先尝,我心里很是感激。天璧遇到你,是我这些年来最高兴的事。”
  苏小缺略有些不自在,打岔道:“你刚说到刀术大成,后来呢?”
  谢不度静了静,道:“聂十三也是大为欢喜,他素来冷淡,但看到我最后一刀时,眼神却豁然专注犀利。当时雪停日出,太阳照在冰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我知他出手定不会容情,当下先发制人,拔出刀来。”
  “我用的刀叫做雪魄苍龙刀,刀身雪白晶亮,本就能聚摄光芒再反激而出,更兼冰雪烈日本就能灼伤人眼,因此刀一出鞘,反射出百倍的厉芒,便是聂十三,也只能暂且闭目。”
  “聂十三只是用一把极普通的青锋剑,我原本无意以兵刃取胜,只是一来知他武功远高于我,二来初窥堂奥,深知前景无限,只想在此战中全身而退。”
  苏小缺听到此处不禁点头,若一个人一穷二白无牵无挂,定然比一个坐拥江山财雄势大的人更容易面对死亡,因此千百年来,往往是帝王最为怕死,常常以倾国之力求仙问药。
  “聂十三目不能视,长剑随意所指,随我刀势而变。其实从第一刀开始,我便输了,只当时不自知。”
  “拆了百十招,我便被他逼到崖边,足下万丈危崖,乱石林立,聂十三却退开两步,收剑道:”今日且先作罢,十年后咱们再比。“我虽是沮丧失落,却也庆幸能安然活着,凭这几日和这一战所悟,将来定会更有进益。”
  苏小缺听到此处,奇道:“这不是很好吗?后来你怎会伤成这样?”
  谢不度苦笑道:“武林正道称我赤尊峰为魔教倒也并非完全污蔑。聂十三放过我,我却陡生恶念,见他双目未睁,悟得方才那五十招,他一直是后发制人,趁我刀势已老,这才随机应变,以客犯主,已迟胜急。当时心念一动,雪魄苍龙刀一分分慢慢贴近他的胸口……”
  苏小缺虽知这一战的结果,却忍不住替聂十三担心,急道:“你……你好生无耻!”
  谢不度摇头叹道:“聂十三又怎可能受制于如此卑劣的一刀?刀尖离他胸口不足一寸时,他一剑刺出,正中我的手腕,雪魄苍龙刀立时坠落悬崖。他冷冷的说道:”你刀法虽好,品行却阴毒……“我又是惭愧又是后悔,却道:”今日之战,我身为赤尊主人,可死却不可败!“
唉,原是我当时胸襟不够,太过拘泥于胜负了。”
  苏小缺听得目不转睛,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谢不度道:“后来……我见他身后突然出现一条雪峰彩蚕。”
  苏小缺啊的一声。
  雪山彩蚕本是十大剧毒之一,这种蚕只产自塞北雪峰极冷之地,五色斑斓,双翅漆黑,吐的丝极为珍贵,用来拧成绳索既透明又强韧,弹性极好,隐蔽性极佳,但毒性剧烈,若被彩蚕爬过肌肤,肌肤会留下火炽似的痕迹,若不得及时救治,不消一时三刻,便会冰寒入体而亡。
  这种彩蚕行动如鬼魅,更不带半点声音,此刻骤然从聂十三身后扑出,便是聂十三有通天彻地之能,也躲不过去。
  谢不度叹道:“你知道雪峰彩蚕是不是?嗯,事后我想,当时我若站立不动,不必费一根手指,聂十三也就死了,可不知怎么回事,那生死关头竟是想也不想,便一掌往他后颈处劈了过去,想用掌风震开彩蚕。”
  苏小缺跌足道:“唉哟,这误会可大了,你虽是出掌救聂叔叔,但刚偷袭过他,这一掌来势既突然方位又古怪,聂叔叔自然要对你出手。”
  他偏心聂十三,不免加了一句:“你救人用心是好的,却不吭声的猛然出手偷袭,被伤了也怪不得我聂叔叔。”
  他也不想想当时情况何其危急,若一出声,只怕那彩蚕立即惊动,谢不度不与他争辩,只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对。我一掌劈下,聂十三已错开一步,他以为我两番偷袭,自是不再留情,剑尖刺入我的气府要害,那一剑简单之极,剑势来路我都瞧得清清楚楚,偏偏避无可避,只听一串轻微的噼啪爆响从体内传出,经脉真气尽被侵入的剑气绞碎击溃。那只彩蚕被掌风所激,双翅一振,竟嗡嗡的飞近聂十三。它翅一带风,聂十三已然惊觉,一剑斩落,彩蚕立毙。”
  “看到彩蚕,聂十三也明白过来,立时以真气吊住我的性命,背我下了崖顶,留在赤尊峰为我疗伤,又飞鸽传书给程逊,让他即刻从白鹿山赶来。”
  “其时我内腑受损,经脉断裂,已是不治,当日天璧刚满九岁,趁聂十三小憩之际,领教中十来位高手偷袭。聂十三击退他们,却留下天璧,跟他说道:”你爹爹现在的伤势,须得我的内力才能续命,我误伤你爹,本是不对,但你若想报仇,还需先练好武功。你爹已教不得你了,你跟我回白鹿山,我教你。“天璧一时便愣住了,扔开刀就逃了出门。”
  说到此处,似想到当年谢天璧的种种行止,笑着摇了摇头,又道:“过了半个月,医神来到赤尊峰给我细心诊治,这半个月来聂十三日日以真气为我救命疗伤,我昏沉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却有一日趁着精神好,将崖顶之事尽数告知天璧,并跟聂十三说:我死在你的剑下,并无遗憾,只天璧年纪尚幼,还要请你多加照拂。”
  苏小缺心中难受,只觉得谢天璧小小年纪,看着父亲饱受苦楚一天天的慢慢死去,赤尊峰群魔想必也难服幼主,真是身处烈火寒冰之中一点点煎熬,更无安身立命之地,当下低声道:“天璧怎么说?”
  谢不度道:“天璧也不哭,先跪下给聂十三磕头,道:前些日子误会聂叔叔,是我的不对。又对我说道:爹爹如果能活着,我便去白鹿山和聂叔叔习武,爹爹若死了,我就留在赤尊峰,哪里也不去,一心当赤尊峰的教主。”
  谢不度忍不住笑道:“天璧这孩子,是不是从小就古怪?”
  苏小缺垂下眼睫:“不古怪,我明白他。”
  谢不度道:“程逊看了我的伤势,问我是要废去武功无病无痛好好再活上三十年,还是要武功不受影响,却时时要忍受万针刺骨火烧凌迟之苦,且只能活个十来年。”
  苏小缺凝视他半晌,只见他病骨支离,也瞧不出武功如何,问道:“你怎么选?”
  谢不度伸出一只手,轻轻覆在莲子汤碗上,神色不动,眨眼功夫,瓷碗已碎成一摊雪白的粉末,均匀细微,一阵风吹过,瓷粉尽去。
  这份功力刚柔相济,浑厚精纯,苏小缺不禁心神大震,道:“谢叔叔的武功,只怕比沈墨钩那老狐狸还要高……只不过这十多年你都不在江湖上走动,名气反不及沈墨钩。”
  谢不度笑道:“谢不度这个名字响不响没什么打紧,赤尊峰这三个字能在江湖立足才好。”
  “我若失了武功,天璧年幼,只怕赤尊峰必乱,我和天璧一时三刻也许就会横尸当场。只不过,选了留着武功之后,却几乎受不住那等苦楚……”
  说着,手覆上苏小缺的手背,一时冰冷一时火热:“这会儿我丹田中,就仿佛有无数把刀子在刺戳。”
  “程逊医术几能夺天地之造化,竟想出用剧毒激发破损经脉能承受真气运转的法子,当下给我连下七种剧毒,毒性发作,与内伤互相牵制,功力不失。这份苦痛却极是难当,且这十年来竟无一刻浑身不痛。”
  微微一笑,神态甚是舒展悠闲:“不过痛也值得。天璧瞧在眼里,这十年来丝毫不敢懈怠,赤尊峰在他手中,比我独掌大权时兴盛许多。他如今青出于蓝,我已然放心。”
  苏小缺听了,很是羡慕他们父子情深,却又是难过自己自幼无父,半晌方哑声道:“后来呢?”
  “后来聂十三离开赤尊峰,天璧替我相送,相处月余,天璧已全然折服于这位聂叔叔,聂十三也十分喜爱天璧的性子和聪明,于是就约定三年后,待我伤势平稳,便让天璧去白鹿山习武。”
  苏小缺道:“秦阿姨说过,聂叔叔闯荡江湖数十年,几乎从未吃过亏,不是他运气好,而是他行事坦荡令人心服,他虽伤了你,天璧这些年却对他只有敬爱钦慕。”
  谢不度颔首道:“谢某平生只服白鹿山。年岁愈大,见识愈广,愈觉得聂十三高山仰止。”
  眼睛看向远处青峰数点,云涛涌涌,道:“十年已过,我现在随时可能伤势复发或者毒性发作而死。三年前天璧劝说程子谦来了赤尊峰,也是束手无策,只说生机已尽,虽又种下两种剧毒,却只是聊尽人事而已。”
  苏小缺丧母时年纪尚小,这些年鲜少亲见生死,眼下见谢不度如此看淡,却对生命油然而生一种敬畏珍惜,当下蹲在谢不度膝前,仰首道:“谢叔叔,你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这些年心境想必更是开阔,生既能尽欢,死必能无憾,是不是?”
  谢不度大笑道:“极是!”
  轻轻抚摸他的头顶,道:“真是好孩子。嗯,已是正午啦,陪我一起吃饭。”
  苏小缺笑着应允。
  数日来,一老一少日日相谈甚欢,谢不度胸中自有丘壑,所学极为广博,苏小缺心思灵动聪敏,更是肆无忌惮,两人竟已成忘年之交。有时松下对弈一局,苏小缺从不相让,这弈棋一道纯看天分,俗话说二十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谢不度虽学问见识高过苏小缺不知几许,却每每大输;有时陪苏小缺拆上几招,就轮到苏小缺大是惊讶佩服,谢不度武学虽不及聂十三,却能自出机杼另辟蹊径,得他指点,伽罗刀颇有进境。
  这天谢不度来找苏小缺时,却带了一只大筐,苏小缺好奇之极,连猜数次:“里面是什么?”
  “打来的野猪?”
  “苹果?蜜桃?”
  “啊是不是美人?”
  “你不会是把沈墨钩抓来了吧?”
  谢不度笑着打开竹筐,苏小缺一瞧之下,大失所望:“这是什么?”
  竹筐里两把篾刀,两把奇形怪状的刀,几个小锯子,小凿子,另有几根竹子、竹篾盘着。
  谢不度道:“今天教你做篾匠的活计。”
  拿起那把模样古怪的刀,解释道:“这叫做度篾齿,这个木柄是用来固定竹篾,这道特制的小槽,用来将竹篾从小槽中穿过。”
  苏小缺一脸嫌恶:“不做,有这功夫我还不如练练刀。”
  谢不度笑道:“这就是帮你练刀。”
  “我看过你的刀法,照你的资质,练成这样,聂十三对你实在是太过宽容溺爱。你应该在我这里习武才是。”
  苏小缺吓了一跳,摇手道:“饶了我吧,聂叔叔为了逼出我的内息,把我从瓶子峰顶往下扔,你不会也想把我扔下山吧?”
  谢不度从筐中取出一只小竹筛,道:“你仔细看看这个。”
  苏小缺接过筛子,只见编得甚是精巧漂亮、方圆周正,每一根篾片都粗细均匀,色泽一致,不觉看得入了神,微微闭上眼,似乎看到谢不度劈开竹子制作篾片的刀意。
  这一根根篾片均是一刀削劈而成,干净利落,浑然天成,更无半分拘泥修饰,而竹篾编制时,正反顺逆,技近乎道,精准均衡已臻天然。
  良久,苏小缺叹道:“你教我。”
  谢不度点头,轻轻放下竹筐,递给他一把篾刀,道:“聂十三于武学胜我十倍,你底子已厚,刀法有自我之意,我只能教你两样东西,一是心静,一是均衡。”
  取出一根竹子,道:“剖成十八片。”
  苏小缺凝神挥刀,只听嗤嗤之声响起,待他劈到第七刀时,谢不度淡淡道:“听说天璧刺了你一刀?”
  刀下骤然崩出一根细若发丝的竹丝,这一刀,虽劈出一根看似完美的竹篾,却终是破损着相。
  苏小缺默默扔开竹子。
  谢不度道:“心境通透而凝静,才能反映出对手任何的微妙变化,自己再随之而动。当年聂十三雪峰绝顶目不能视,却能剑心通透,后发制人。你心浮气躁,只一句话就心神大乱……”
  “篾匠活儿主要是砍、锯、切、剖、拉、撬、编、织、削、磨,暗合刀法的劈、截、剁、钩、抽、绞、缠、滑、抹、擦。”
  谢不度一生精研刀法,蕴刀道于篾技,更是独出心裁自成大家,一席话说出,令苏小缺大受触动。
  苏小缺想了想,问道:“谢叔叔,你教过天璧这些吗?”
  谢不度道:“我只传他失空斩的刀法,别的都不教,就像我传你刀意,却不会教你任何一招刀法。”
  苏小缺若有所思,谢不度道:“你和天璧都是难得一见的良材美质,教得太多太透,反而缚手缚脚,你们得教于聂十三与我,已算是得遇天下最好的名师,其余需靠自己领悟才好。”
  黄昏时,苏小缺已能编出一方小小竹席,摸着光滑细腻,看着精致细巧,谢不度看了,颇为称许,却指出几处破绽,笑道:“你这般好好用心编上三年竹器,谢天璧定然不是你的对手。”
  苏小缺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只伸得竹椅后倾,后脑几乎触地,道:“除非这三年他不碰刀。”
  谢不度微微一笑,却突然道:“天璧刺伤你,你心里很难过?”
  苏小缺沉吟片刻,也不隐瞒,道:“自然难过。”
  谢不度轻叹道:“自我受伤以来,他便是如此,处事决断明快,只求结果,却不论手段,伤了人心而不自知。”
  轻轻拉过苏小缺的手,一字字道:“那日天璧刺你一刀,但你若有事,他会毫不犹豫的替你挡一刀。”
  谢不度的眼睛在夕阳的光影里明暗闪烁,超越生死的凝重和神秘,苏小缺只觉得浑身被拥在一种疲倦而安心的暖意里,对谢天璧那一点戒备与恐惧像是残雪上浇了一碗热汤,霎时消失,当下点头道:“我知道。”
  第二十八章
  到第六日早晨,谢不度正在教苏小缺编竹篓时,水莲子来禀道:“朱堂主想跟教主说说此次南下攻打接管各帮会之事。”
  谢不度枯瘦的手指不停,继续给苏小缺做着示范,头也不抬,淡淡道:“教中大事我早已不管。谢天璧快回主峰了,让她再等两天,直接回禀给少主知道就是。”
  水莲子依言退下。苏小缺奇道:“你是教主,为什么不管?”
  谢不度抽出一根竹篾,仔细端详:“我只挂教主之名而已,教中事务这些年早已尽数交给天璧。”
  苏小缺道:“那他月余不在赤尊峰,你也不管?”
  谢不度笑道:“自然不管,该撒手时就得撒手,天璧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我该做的都已做完,随时可以死。赤尊峰没了谢不度,正该丝毫不受影响才是。”
  苏小缺略一思忖,点头道:“屋内架屋,必失格局。谢叔叔做得很是。”
  谢不度眼神一凝,半晌笑道:“小缺,你离开丐帮,留在赤尊峰吧。”
  苏小缺本就对门派正邪极其看得淡,这几天在赤尊峰过得乐不思蜀,随口欢然说道:“好啊。”
  谢不度反而怔了一怔,方才转过神来,拍案喜道:“行事不能以常理测度,小缺你果然与众不同!”
  苏小缺却想了想,道:“谢叔叔,我有个要求。”
  谢不度喜动颜色:“你只管说。”
  苏小缺正色道:“丐帮于我有大恩,我这些年虽在白鹿山,但小时候也曾呆过丐帮,所以若要我加入赤尊峰,还请谢叔叔答应,以后无论如何,赤尊峰绝不与丐帮为难。”
  谢不度沉吟道:“我答应你,谢不度绝不与丐帮为难。”
  苏小缺叹道:“谢叔叔你何苦这般设套?你打耗子还得扔块儿肉皮,逮家雀也要撒把米呢。我是要你答应,赤尊峰绝不与丐帮为难。”
  放下手中竹篾:“再过个三五年你肯定就死了,自然不会与丐帮为难,甚至你活着,赤尊峰也是听命于谢天璧,到时你一句,我只说谢不度不与丐帮为难……我岂不是做了傻子害了丐帮?”
  谢不度道:“说的也是。”
  行若无事般揭过这个话题,拿起竹刀竹篾,笑道:“今天编完这个竹篓,明天我便带你捉鱼去,西三峰上的神光潭里,有种白鳞鱼极是美味。”
  苏小缺心想,难怪谢天璧那么不要脸,果然家学渊源一脉相承。
  七天里苏小缺从未踏足画眉谷,谢天璧每天两次站在溪水边望穿溪水,眼睛里都快望出火来,却只是迎来日出送走晚霞,不仅如此,待第八天早晨回到主峰,也遍寻不着他的人影。一问水莲子,才知他和谢不度去了西三峰捕鱼。
  当下就想赶去西三峰,想了一想,转念吩咐水莲子叫来火凤堂主。
  谢天璧端坐在铁色木椅上,一边飞快的翻阅情报文卷,一边听火凤堂堂主朱双歌汇报这一个月来诸堂攻打各通商大邑富饶之地帮会的进展。
  朱双歌年约四十,看着却只三十上下,肤色牛乳一般白嫩,容貌柔艳,眼梢却挑出一个精明强悍的弧线,正是六堂唯一一个女堂主,一身小巧功夫堪称武林第一,昔年兼是名动天下的易容高手,嫩女老妇、须眉男子,信手拈来,如今更擅理财务,精于组织,实在是赤尊峰的股肱人物。
  只听她吐字清脆利落,说话条理分明,不到两个时辰,事无巨细,谢天璧已了然于胸。
  朱双歌道:“少主,咱们这次紧攻密布,眼下已收服三江帮会,接管玉剑门、飞凤门,更挑了灵鹫寺,如今江南一带三帮两门的势力已被连根拔起,尽在我教掌握,诸般财务各分舵已查点清楚,由火凤堂逐笔接收。”
  谢天璧点头笑道:“借这一趟武林大会,各堂弟子着实辛苦,连江南首富玉剑门都落入我赤尊峰手中,很好。”
  长叹一声,以手支颌:“只是我被七星湖沈墨钩所伤,大折锐气,只怕要被教主责罚,朱姨,我怕得很。”
  谢天璧自幼丧母,朱双歌一路看着他长大,感情极深,直到这几年谢天璧始掌大权,怕他年少难以服众,因此在教众面前愈发执礼恭谨,以树立他的威严,这才互以“朱堂主”“少主”相称,此刻听他叹气,不禁扑哧一笑,却正色道:“这趟趁乱南攻的计划都是少主出行之前拟定。你亲自在中原武林数千人前杀了曲长虚,替奚堂主报仇,更是敲山震虎的好手段,让他们再不敢轻易挑衅,端的是大振我教声威。
  说着抿嘴一笑,仔细端详着谢天璧,似看一只羽翼已丰的鹰直冲天穹一般,眼中满满都是欣慰骄傲,道:“教主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远不及你,眼下见你如此意气风发无往不利,怎会舍得责罚你?”
  谢天璧笑道:“这次去武林大会,发现了一个能为我用的人才,若是好好历练几年,灵龟堂之主只怕也能胜任。”
  朱双歌问道:“谁能让少主这么青眼有加?是不是送你回来的苏小缺?”
  谢天璧摇头,远远看向窗外,见一只白色翅膀的鸟,正自由自在的划过澄澈天空,一时笑得入神:“不是,小缺不适合。”
  朱双歌奇道:“那是谁?”
  谢天璧眼眸中有沉思之色,道:“是司马少冲。你让灰鸽堂把这人的所有资料都收集来,我要看看。”
  朱双歌答应着,想起一事,笑着问道:“飞凤门的厉四海明天一早就送到,听说小姑娘生得不错,你莫不是动心了不成?”
  谢天璧哈哈一笑:“我对朱姨更动心些。”
  朱双歌啐一口,双颊微烫,心中既是欢喜谢天璧对自己亲密,却又有些韶华逝去的遗憾,红颜弹指老,芳华如流水,仿佛只是一瞬间,自己便从其父的双歌妹子变成了其子的朱姨,时光无情,莫以此为甚。当下又笑又叹的离去。
  神光潭。
  新编的竹篓里已经装了十来条白鳞鱼,苏小缺出奇的安静,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谢不度用木架支起火,铁钎穿起洗剥好的三条鱼,反复在火上烤着,突然笑道:“今天是第八天了吧?”
  苏小缺脱口应道:“可不是,也该从僵尸鬼那里回来了。”
  谢不度道:“打个赌。”
  苏小缺一边用薄刃剔鱼鳞,一边懒懒的说道:“赌什么?”
  谢不度盯着火光,笑道:“这三条鱼烤好之前,若是谢天璧出现,你就得在赤尊峰住上一年。”
  苏小缺兴致大起,道:“若不出现呢?”
  谢不度看他一眼,眼神既世情又透着愉快:“你要什么?”
  苏小缺看了看两把薄刃,道:“送我一套好刀。当日下山,聂叔叔说伽罗刀不在白鹿山,赤尊峰有钱有势,帮我寻六把合用的好刀不难吧?”
  谢不度道:“好,东四峰颇有几个能工巧匠,现打六把刀,也比你手上的好些。”
  说话间,铁钎上的鱼已然香味四溢,一面烤到微微焦黄,苏小缺很是得意,嚷道:“肚子饿啦,烤好没有?”
  谢不度不急躁,道:“翻身再烤一小会儿就好。”
  待这面也焦黄喷香,苏小缺道:“你输了!”
  声音中却无喜意,倒有几分失落不悦。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接道:“输什么?”接着水潭石壁后转出一个白衣人影来,双眸如星,嘴角含笑,不是谢天璧又是谁?
  苏小缺惊喜之极,“啊”的一声,道:“钻经取气丸的毒性解了没?”
  谢天璧道:“解了。”看向谢不度,道:“让爹担心了。”
  谢不度道:“朱双歌找你没?”
  谢天璧点头,却不细说,谢不度更不多问,将铁钎交到苏小缺手中,笑道:“记得赌约。”
  起身道:“我先回去休息,你陪着小缺吃鱼罢。”
  苏小缺啃着鱼,眼珠却翻着看谢天璧的脸色,看了半晌,终究不放心,撇下鱼,在谢天璧的白衣上擦干了手上的油,三指搭上他的腕脉,凝神细诊,良久放开,捡起鱼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问道:“功力反倒更强了些……僵尸鬼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
  谢天璧吃得远比苏小缺斯文,笑道:“是子谦这些年潜心研制的无名丹药,只得一粒,就被我吃了,效用也就贯通经脉,养气聚神而已。”
  他说得轻描淡写,苏小缺却知这粒丹药定是程子谦花了无数心思时间配置而成,担心钻经取气丸有损谢天璧的内力,只得一粒却也毫不犹豫给他服下,当真是用情至深。
  此刻清风迎面,树叶簌簌声中,远处画眉谷中仿佛隐隐传来玉笛声,不知何人断了又续,续了又断,不为闲趣,不为参悟,只是眷念而顾盼的欲语还休。
  苏小缺念及程子谦的心思,不禁听得出神,心中似悲似喜,更有一种全然陌生无着力处的忧伤。
  谢天璧良久见他不出声,问道:“这几天你都干什么了?水莲子说你也没怎么勾兑她,真是奇了。”
  苏小缺勉强笑道:“她哪有四海好看?我这几天跟你爹学篾匠活儿。”
  提起鱼篓,道:“我编的,怎么样?”
  谢天璧接过一看,眉稍微扬,道:“力道很平衡,看来爹教你不少东西。”
  苏小缺叹道:“方才我跟他打赌,输掉了一年。”
  谢天璧忍不住笑:“我听到了,开心得很。”
  苏小缺哼的一声,又烤上几条鱼,吃饱之后,山风一吹,只觉得困倦不堪,当下就地四肢大张,平平摊在了草地上。
  谢天璧躺倒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问道:“这几天你怎么不去看我?”
  苏小缺阖着眼:“七天而已,有什么可看的?僵尸鬼那张脸,看一眼倒足一个月的胃口……再说你爹说的故事挺有趣。”
  谢天璧道:“他都跟你说了?”
  苏小缺道:“是啊,你爹待你很好。不过魔教中人行事真是抽风,你爹一会儿偷袭聂叔叔,一会儿又帮他打走彩蚕……”
  正说着,只觉得谢天璧呼吸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脸边,睁开眼,却正正的对上了他的一双眼,不禁吓了一跳:“干嘛?”
  谢天璧不出声,乌黑深邃的眸子像两汪潭水,不见底的星芒闪烁,苏小缺心中怒赞一句:好勾魂的一对招子,一边暗自流口水,一边却警惕的往旁边慢慢挪了两寸,眨着眼睛,只觉得心里怦怦乱跳,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突然眼前一黑,却是谢天璧压了上来,嘴唇登时被死死堵住,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咽不下咳不出,使劲想张开嘴骂人,却被谢天璧趁机挑开唇瓣,撬开牙齿,缠住了自己的舌尖。
  随即苏小缺便很没出息很纯洁的彻底晕眩在这个亲吻里,一切想说的,却是不能说的、不该说的,都不必再说。
  舌尖纠缠交锋,苏小缺生涩的回应,牙齿磕破谢天璧的唇舌,却迫不及待深入他的口中以求主动,这场最亲密的接触里,七年的纯真简单轰然坍塌,情爱本自难分,得失无以计量。
  百般思量万般迟疑间,这个吻干脆利落的命定般发生,心里那些深浅轻重的过往与期许悄然绽放。
  烈日如火,绿荫如盖,白鹤双双,锦语琅琅,两人此刻神志清醒,却是放肆的把七年的时光心境镂刻在唇齿舌尖,辗转,品味,重温,打碎,重生。
  这一吻之后,谢天璧与苏小缺再回不到从前。
  第二十九
  谢天璧神色如常,只不过眼睛里褪了几分寒芒多了几分柔和的波光:“我喜欢你。”
  苏小缺嘴唇红肿,愈见丰润优美,脸更是跟蒸熟了的螃蟹一个颜色:“啊。”
  “看来你也喜欢我。”
  “咳……”
  “不过你以前说,你还喜欢很多别的人,聂叔叔、一野、四海……”
  “嗯!”
  “可我说的这种喜欢,只能是我们两个人,谢天璧和苏小缺两个人,中间再不能有其他人,而且喜欢了便是一辈子。万一你喜欢了别人,我就杀了那个人,也许还会杀了你,当然,如果我负你,你也可以杀了我。”
  “哦。”
  “但是你现在还想着厉四海。”
  “……呃。”
  “我也想知道,你到底还喜不喜欢她。”
  “嗄?”
  “走吧,回主峰,我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办。”
  “噢。”
  入夜谢天璧吩咐搬入一张新床自己睡,却是和苏小缺同室而眠。
  半夜突降雷雨,天际紫蛇般的电光由远即近,映得满室雪亮,苏小缺偷眼看去,见谢天璧沉沉睡着,浑不似清醒时的锋锐深沉,刀锋入鞘,只剩俊朗魅惑。
  一时锅炉中的烧饼也似翻来覆去,直到雷声远去,云破月出,这才朦胧入睡。
  次日清早,苏小缺尚酣睡未醒,谢天璧已在主峰偏殿见到厉四海。
  赤尊峰尚黑色,纯黑色磨砖对缝的地,隐约透着山水纹路,厉四海盈盈俏立,容色甚是清减。
  谢天璧淡淡道:“坐。”
  厉四海不敢违拗,依言坐下,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谢天璧道:“接你过来,是让你伺候一个人。”
  厉四海倏然抬头:“我不是赤尊峰的奴婢。”
  谢天璧道:“怎么不是?莫要忘了,飞凤门现如今都是我火凤堂朱雀左香主的属下,生死予夺,尽在我手。”
  厉四海衣袖轻颤,道:“伺候谁?”
  谢天璧微笑道:“苏小缺。”
  看厉四海一脸震惊,道:“他如今就在赤尊峰上。”
  厉四海心中一动,怒道:“你们攻打飞凤门,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小混蛋?”
  谢天璧冷冷道:“你瞧低了苏小缺,也瞧低了我谢天璧。”
  “飞凤门地处太湖,正是富庶之地,通商大邑,赤尊峰要南进,自然先要拿下飞凤门,占了你们的地盘人脉,赌场妓院饭馆河运,什么做不得?”
  “我不会为了那等无聊理由,动用赤尊峰下属的性命来挑一个门派,苏小缺却是敬你爱你,怎会舍得动你?当日怀龙山,难道你对得住他?他与你年少相约,你却背信弃义水性杨花,恋上罗如山,可曾给过他一句交代?”
  厉四海眼圈一红,垂头道:“可我只当他是小师弟,我喜欢的是罗师兄。”
  谢天璧颔首道:“这就是了,你若不肯伺候他,我也不会对你怎样,只会好好炮制罗如山。”
  厉四海怒道:“谢天璧,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和罗师兄!姑娘不受你这等折辱!”
  谢天璧起身走到厉四海面前,仔细打量片刻,笑道:“厉师妹,死是最艰难不过的事情。我不杀你,你就死不了。”
  见厉四海双目喷得出火来,一副倔强的神气,低声一字字道:“你生得还算俏丽,我会废掉你的武功,抽掉你的手脚经脉,割掉你的舌头,把你放到飞凤门附近新开的妓院接客。”
  “罗如山这年纪当男妓稍嫌老了些,幸好长得倒还不错,又练过武功……”
  厉四海又气又怕,浑身乱战,死死盯着谢天璧,只见他一身白衣静静站着,嘴角一丝冰冷的笑意,邪气逼人,登时一股寒意从足底油然而生,恐惧之极,只觉得全副身心都被他捏于股掌,颤声道:“谢天璧,你……你这魔教妖人!”
  谢天璧眉峰如山,眼睛不见锋芒却也不含情绪:“你肯听话了?”
  厉四海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我得伺候他多久?你什么时候肯放我走?”
  谢天璧道:“多久得看你自己,不过别想着去求苏小缺,你若私下求了他,我自有法子对你……”
  用手指沾了一滴厉四海的眼泪,看了半天,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才道:“等他不再喜欢你,你才可以走。”
  厉四海似有所悟,眉宇间掠过一道暗含希望的喜色,却狐疑的看谢天璧一眼。
  谢天璧见她伶俐,不由得微笑道:“没错,你不用刻意讨好他,想怎么对他都行,可以不喜欢他,甚至也可以骂他,实在手痒想打他两个耳光也不要紧。”
  面色一沉:“但是不准真伤了他,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厉四海急道:“他……他若是……”
  谢天璧淡淡道:“他若是让你陪他睡觉,你也得乖乖脱光。你最好记得我说的话。”
  厉四海擦干眼泪,站起身:“我这就伺候他去。”
  伺候两字咬着牙吐出,呲呲有声,格外刺耳,谢天璧却不以为意,道:“不着急,你一路奔波,容色憔悴,不堪入目,这幅样子就算自荐枕席,想必小缺也懒得据床大嚼,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见他罢。”
  谢天璧极少占人口舌便宜,这番话一说出口自己倒怔了怔,想来是近墨者黑,竟是跟苏小缺一个腔调了,不禁暗自发笑。
  吩咐水莲子带厉四海住下,谢天璧沉吟片刻,走回房中,见苏小缺仍然呼呼大睡,当下走到床边,一声大喝:“起床!”
  苏小缺一惊而起,眼眸微饧,半天才清醒,怒道:“干什么?”
  谢天璧笑道:“吃饭。”
  苏小缺不满道:“又不是在白鹿山,着什么急?”
  一顿早饭的功夫,谢天璧数了数,苏小缺一共打了十八个呵欠。
  谢天璧蹙眉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不成体统?”
  苏小缺勉强抬起手掩着嘴,又打了个呵欠,打得泪珠磅礴:“现在有体统了吧?”
  谢天璧叹道:“你的伤好了吗?”
  苏小缺道:“自己配药喝了,好利索啦,什么事?”
  “没事,我这几日很忙,大概没什么闲工夫陪你。”
  苏小缺大喜:“太好了,我也忙得很。”
  谢天璧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你忙什么?”
  苏小缺道:“程老头儿有一本医书,说要传给我,可是在僵尸鬼手里,我今天去画眉谷找他要。”
  谢天璧笑道:“那天为什么不问他要?”
  苏小缺言辞闪烁:“没想起来。”
  谢天璧一针见血:“你怕他不高兴,不会悉心给我治伤?真傻。”
  苏小缺被揭穿心思,恼羞成怒,无言以对,只能悻悻然拍案落荒而逃。
  去画眉谷的路上,苏小缺回忆起这段对话,觉得两人都挺二百五的,不过自己是经常性的二百五,谢天璧是突发性的二百五,仔细一盘算,似乎还是谢天璧更加丢脸一些,于是心下稍微快活了点。
  谢天璧却丝毫不觉得丢脸,与神龙堂、麒麟堂、七星使者议事时,笑容如满山遍野春花开,南斗星使大是不安,不禁想起当日少主诛杀玄冥星使时,也是这般笑意盎然,心中惴惴之余,愈发忠字当头奋勇当先。
  画眉谷中安宁静谧一如既往,苏小缺慢慢走过鹅卵石的小径,阿二阿三正在药圃里侍弄花草,见到他也不诧异,阿三伸手指了指居中的木屋,示意程子谦就在屋里,苏小缺点头谢过,走到门前,屋门已呯的打开,程子谦不耐烦道:“来了就进来,站外面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苏小缺笑道:“你今天倒是话多。”
  程子谦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七草茶,清热温补。”
  苏小缺接过尝了尝,坐下道:“这么客气?真是古怪。”
  程子谦全无血色的脸上突的泛起红晕,却道:“不识抬举!”
  苏小缺嘻嘻一笑:“我来找你是有正事,青囊药书在你手中吧?你爹说过,只要我打算好好学医术,就可以来问你要。”
  程子谦听了,二话不说,药柜后取出一只木箱来,又从桌屉里寻出一把小小的钥匙,打开箱上的铜锁,双手捧出一部九卷的手书医经,淡淡道:“爹传书给我,让我把这部青囊药书交付给你,这九卷书尽是他毕生医学所悟,他老人家医术通神,几能夺天地造化,乱生死阴阳,我志不在此,不能受他衣钵,你在白鹿山时,也曾学到他一些皮毛,勉强算是入室弟子……
  说着将书卷送到苏小缺眼前,正色道:“苏师弟,如今你想要这部青囊药书,需得立誓,书中所述不可外传,从此尽心尽力研习医术,不得偷懒,不得半途而废。”
  苏小缺大喜,扑通跪倒,举手对天道:“我苏小缺立誓,得传青囊药书一定潜心用功,不敢懈怠,绝不传与第二人知,若违此誓,就天打雷劈了我老子罢!”
  老子二字说得极低,只在喉头呃了一声,想必程子谦也听不清楚,当下志得意满的站起身来,笑嘻嘻的摊手看着程子谦。
  程子谦看了他半晌,叹口气道:“望你当真如此才好,否则……日后第一个吃苦的是你自己。”
  说罢把书卷交到他手上,苏小缺粗粗一翻,见有针灸篇,经脉论、内昭图、千金方、药毒经、阴阳变等篇章。每篇都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更有无数注释图解,极尽详细精深。
  程子谦道:“书给你了,你好自为之,记住,一定要好生研习。”
  程子谦今番这话说得甚是奇怪,苏小缺却似早知他要这般说,只笑道:“程师兄待我真好。”
  程子谦神态有些不自然,道:“没事就走。”
  苏小缺却不动身,叹道:“程师兄,你下次落毒害我,千万不可这么愧疚,你满脸写着对不住苏师弟这几个大字了,我想装着看不到都难。”
  程子谦一震,道:“你居然知道?”
  苏小缺道:“那天你给我熬的药里,多了一味龙灵脂。”
  “你若是加别的药,也许我觉察不出,偏巧几年前你爹详细教了我十二种迷药的配法,每个方子里都有这味龙灵脂……”
  程子谦道:“龙灵脂又如何?龙灵脂性平定气,对你的刀伤也没什么坏处。”
  苏小缺笑道:“师兄这是考较我了……那药里原本有一味子午草,最冲的就是龙灵脂,过五脏侵六腑,再加上你给我下了地涌金莲,是极热的火毒,又让我泡那冰溪泉水,以寒祛热,本就寒热相交,再来子午草和龙灵脂一冲,却正扶邪,凝为阴毒,散入内腑,胶缠固结,只怕我从此缠绵病榻,活不过三十岁。”
  “临死前想必别人也只能抹泪叹上一句,天妒英才……却想不到是你这碗药搞的鬼。”
  得意的看一眼程子谦,见他答不上话,更加得了意,打趣道:“师兄,我以前读过一个怪有趣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卖耗子药的。他说他卖的药,是耗子吃了都得死得邦直铁硬,一人买啦,回去过了三天,一只耗子都没死,这人急了,带着药就来找那卖药的说你这药没用啊,卖耗子药的说,你逮着耗子,掰开嘴,塞药进去,不信它不死!”
  嗤的一声笑:“师兄,你下毒的本事天下无双,下毒的心机可跟这卖耗子药的差不了几斤几两,程子谦端来的药,我又是经常得罪你的人,可不得加倍小心?要我毫无防备的喝你这碗药,还真得掰开了硬喂下去才成。”
  程子谦由他奚落,一张薄脸依旧死人样,半晌冷冷道:“是我想毒你,你从小就惹人厌恶,偏偏还要缠着谢天璧。”
  第三十章
  程子谦由他奚落,一张薄脸依旧死人样,半晌冷冷道:“是我想毒你,你从小就惹人厌恶,偏偏还要缠着谢天璧。”
  苏小缺不想他这般直接,怔了怔,却叹道:“可你终究不忍心当真害我,所以刚才对我特别的好,倒七草茶给我喝,又再三叮嘱我尽心学医,是想让我以后救回自己一命吧?”
  程子谦摇摇头,端着茶杯的手指剔透玲珑,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气息,整个人一株药草也似幽淡,声音有些低沉悲伤:“我爹很是欣赏你……而且,天璧喜欢你,这几天他在这里治伤,跟我说过许多话,十句话里倒有七句提到你。”
  手指在空中轻轻划了个心的形状,悠然道:“我可以很轻易的剖开他的胸膛取出他的心,只可惜这些年,他心里只有你。我又能如何?这次多谢你没有告知他下毒一事,我很承你的情……”
  “画眉谷离他很近,我在这里吹笛,他在主峰也许能隐约听到,他时常来探我,衣袖会沾染这里的药香,我已经别无所求,求也求不来,对不对?我程子谦悄悄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计较也不思量,不逃避更不背叛。无论他做了什么,终我这一生,都会守在他身边。”
  苏小缺方知他对谢天璧的用情竟已这般刻骨痴迷的地步,不禁动容,却又忍不住煞风景道:“他若是杀了你爹呢?”
  程子谦忍无可忍,拂袖道:“你去吧,以后没事千万不要过来,我虽不会再给你下毒,甚至以后可以把你当师弟一样看待,却还是很讨厌你……”
  啪的捏碎了茶杯,狠狠强调:“非常讨厌!”
  苏小缺抱着青囊药书施施然走出画眉谷后,阿二殷勤的进屋给少爷倒茶拍马屁,却见程子谦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指节雪白,大骇之下转身欲逃,却被捉住饱饱胖揍了一顿。
  这天清早,谢天璧早已离开,苏小缺正睡得香,突然感觉耳朵被人狠狠拧住,一个又甜又脆的声音嚷道:“小混蛋!”
  睁开眼,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正坐在床边,铅粉盈腮,口脂鲜红,遍体的浓香袭人,熏得苏小缺连打两个喷嚏:“神仙姐姐,你贵姓?”
  女子一笑,露出两只兔子门牙:“免贵姓厉。”
  苏小缺揉揉眼睛,努力在那张浓油赤酱的脸上寻找端倪,一时大喜又复大惊:“四海?当真是你?你……先把脸洗干净……”
  厉四海二话不说,打来一盆清水用香胰子洗净了脸,冷着一张俏脸,道:“苏少帮主一肩挑两家,端的是越来越出息,难怪不认识我啦。”
  苏小缺奇道:“你怎么跑到赤尊峰来了?”想了一想,似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问道:“特意来寻我?”
  厉四海哼的一声:“谁特意来寻你?做梦!只不过飞凤门现如今受控于赤尊峰,我师父师兄都在谢天璧手里,只能听他的话来听你差遣,你当我好生愿意吗?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作呕呢。”
  苏小缺听她如此绝情,若是一个多月前,定会又痛又怒又醋,恨不能再去打那罗如山一顿,切了他的鸡鸡爆了他的菊花这才解恨,此刻听了,也只一阵淡淡的难过,道:“你当真这么恨我?”
  厉四海凑近了一些,发髻上的金凤钗差点刺瞎苏小缺的眼珠,咬牙道:“你害我师兄当众出丑,害我被逼当奴婢低三下四的伺候你,我怎么可能不恨你?”
  苏小缺心中气苦,意兴阑珊,只道:“你既不愿留在这里,我跟天璧说,让他放你走。”
  厉四海冷冷道:“那魔头说了,这些天他换地方住,你别想找到他求情,你说情也没用,谢天璧比你想的禽兽多了,我不能拿师兄冒险。”
  冷冷一笑,蹲下身拿过鞋,帮苏小缺穿上:“我会好好的伺候苏少爷。”
  苏小缺无数次遐想与厉四海单独相处的种种温柔旖旎的情状,如今梦想一朝成真,却是苦不堪言无语凝噎。
  每天一清早,就被厉四海浓妆艳抹的以抽耳光或者拧耳朵的方式叫醒,若是不肯起床,厉四海就像把一只蜗牛硬从壳里挖出来一样对苏小缺下狠手。
  十天之后,左边耳朵比右边耳朵胖了一圈,右脸却比左脸肿了一轮,以致苏小缺无论是编竹席还是练轻功,都觉得很难找到平衡点,好容易编好一张竹席赠送给水莲子,水莲子不敢不收不敢不用,夜里翻了个身,却被未除净的一根竹刺戳破了粉臀,血染凉席,泪洒床前。
  每天的早点都是噩梦,本来除了睡觉,吃饭就是苏小缺最钟情的赏心乐事,但是第一天,最爱的蟹黄包里突然多了一只掰开的耳环,第二天,莲子粥里三条蚯蚓,第三天,肉饼里吃出一根银簪头,第四天,荷叶饼里有泥沙,第五天,鱼汤咸得打死卖盐的……
  苏小缺在吃和睡这两方面遭受了生命中前所未有的冲击,痛定思痛,冷静的去求见赤尊峰少主谢天璧,却被那徐娘半老风韵更盛的朱双歌温柔的挡在殿外,道:“少主正跟常堂主商量大事,不能见苏少侠。”
  苏小缺向来不惮于欺凌妇孺,正待出手,娇滴滴的朱堂主轻击三掌,殿外大树上,屋檐下,纷纷亮出无数闪亮的箭头。
  朱双歌笑道:“麒麟堂的弟子武功不怎么样,箭矢用得倒还好。”
  素腕一举,红袖微拂,大殿四周墙角探出无数黑陶喷筒,朱双歌很温柔的笑道:“灵龟堂的小玩意儿,倒让苏公子见笑了。”
  随手从侍从腰间拔出一把纯钢腰刀扔出,一股水箭斜刺里喷射,钢刀未落地,已被射中腐蚀出数个小洞。
  苏小缺自忖没有钢刀硬朗,立即笑道:“朱阿姨你忙。”
  说罢屁滚尿流望风撒腿。
  想来想去,求人终不如求己。
  入夜之后,厉四海正浅浅睡着,突的被苏小缺推醒:“四海,我带你出去逛逛。”
  厉四海蹙眉,却一言不发,起身便行。
  出了门,明月如霜,暗影如画,山林寂寂,清风阵阵,厉四海顿感心怀稍畅,不禁轻轻吁出一口气,苏小缺拉过她的手,慢慢走着,低声道:“四海,三年前咱们也是这般半夜偷着出门,去瓶子峰,你还记得吗?”
  回首看她一眼,见她不施脂粉,月色下面目宛然当年,叹道:“你这几年也许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我绝不想你恨我,如果我做错了,你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气恼,只是你现在这样,说话对着我笑,却不是当真想笑,我心里好生难过。”
  厉四海手指略显僵硬,亦步亦趋,良久轻声道:“我不恨你,小缺,原是我对你不住。”
  走上前停下脚步,抬头直视苏小缺的双眼,颤声道:“咱们有约在先,我说好要等你,却应允了罗师兄陪他一生一世,是我不好……当年下山,我很是想念你,想来想去却越想越糊涂,跟你在一起是很开心,但从没想过做你的妻子……咱们还是不成的。”
  终于落下泪来,哭道:“我喜欢罗师兄,却不敢告诉你,也不敢跟他说,在白鹿山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叫苏小缺的人。我心里有愧,所以一直戴着你送我的簪子,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忘了我,却没想到你这三年来竟然真的一点没变过,还是喜欢我。”
  苏小缺怔了怔,搂住厉四海,道:“你没有对不住我……不要哭啊,四海。”
  心中却想:这三年我的确不曾变过,但当真喜欢的是四海?那种喜欢当真是想在一起一辈子的喜欢?而不只是觉得在一起有趣热闹?我说是想着她,念着她,却从未给她去过一封书信,平日也是欢欢喜喜的练武玩闹,反而谢天璧离开白鹿山的几个月里,才是真正的感觉孤单,牵肠挂肚。
  正想得入神,厉四海已放声痛哭,似乎要把这些日子的恐惧担忧和委屈尽数发泄,一时苏小缺肩头又是眼泪又是鼻涕。
  苏小缺很是心疼这件新衣服——为了配合清风明月,还是第一次穿这件轻软的月白丝袍,于是轻轻扶起厉四海的肩,见她哭得鼻头通红,眼睛红肿,又是可怜,又是可爱,只得咬了咬牙,慷慨递出衣袖:“擤擤鼻涕吧。”
  厉四海却不领情,泪眼凝视苏小缺,道:“小缺,罗师兄什么都比不上你,你武功比他强,容貌比他俊,人也比他聪明,可是有一样,罗师兄品德性情却是远胜于你,他是正人君子,人品端方,你……你可不可以不喜欢我?只要你不再喜欢我,我就可以回家去……”
  苏小缺想笑,却笑不出声。
  毕竟已经不在白鹿山,那夜的种种,无论是足堪厮守的深爱还是初萌青涩的情窦,都只能残留在记忆里,只褪剩黯淡残破的影子,时光就像指缝间的细沙,越是想握紧,越是流逝无痕,带走的不仅仅是当年,以后也只能相逢陌路。
  苏小缺轻叹一声,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回去吧。”
  次日清晨,厉四海再来时,一身浅黄衣裙,挽着清爽的发髻,微微笑着,神情有些紧张又盈满期待。
  苏小缺双目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看着她柔嫩红润的唇,不禁想起与谢天璧那一吻,当下轻声道:“四海,我想亲亲你,好不好?”
  厉四海一怔,笑容慢慢僵硬,目中露出愤怒之色,却道:“稍等。”
  说着转身跑出门去,不到盏茶时分,回来时嘴唇愈见鲜红明艳,却抿着嘴低头坐到苏小缺对面,抬眼一笑,冲苏小缺张嘴使劲儿喷出一口气。
  苏小缺被熏出眼泪来,闭了闭眼,抹了一把泪,镇定的问道:“你吃什么了?”
  厉四海直言相告:“十头生大蒜,你还要亲吗?”
  话音未落,苏小缺已饿狼一般扑上去,吻住厉四海的嘴。
  厉四海魂飞魄散,不想他这般急色,正待拼死反抗,苏小缺已放开了她,神情古怪,正色道:“四海,我确实不爱你。”
  厉四海掩着唇,不可置信,苏小缺忙道:“真的真的,你别不信,不是因为你吃了生大蒜……我爱的是另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我可以为你去爬瓶子峰,但是只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就算他不是什么好人,很容易做错事,甚至伤了我,我心里也会原谅他,只喜欢他一个。”
  厉四海下山时,谢天璧与苏小缺挽着手立在赤尊主峰目送,山风猎猎中,厉四海浅黄的身影逐渐远去,谢天璧唇角勾起,露出一抹难得的纯然微笑:“我这般好等!”
  苏小缺翻了个白眼,愤愤道:“你这般好算计!”
  第三十一章
  月色下溪水犹如一汪碎银,粼粼闪光,从洁净圆润的石上流淌过去,清泠泠细细碎碎的作响,柔软清亮得让人的心也随之融化。
  谢天璧看着苏小缺半垂着的眼睫,长长的,密密的,微微翘起的睫毛,只觉得连寂寞的星光都是沁入心脾的热闹。
  忍不住伸手覆上,掌心虽有刀茧,却更是敏感,睫毛扑簌簌的眨动,撩拨起了心里最深切的渴望和感动。
  苏小缺抬起下颌,准确的找到了谢天璧的嘴唇,舌尖灵活的舔舐他的唇,触感坚实柔润而细腻。
  谢天璧一颤,收回手掌,搂着将他压倒在溪边碧草上,热切的回应。
  苏小缺本性聪明之极,天下之事,只有他想做与不想做的,却没有会与不会之分,因此只要投入三分精力,往往就比常人悬梁刺股苦心孤诣还要强上十倍,偏巧上次一吻,滋味极尽佳妙,畅美难言,因此也就留了心,更兼此时无声胜有声,与谢天璧两情明朗相悦,再无顾忌,在唇上辗转片刻,已灵巧的撬开谢天璧的唇齿,噙住他的舌尖逗弄吮吸。
  吻到动情处,谢天璧伸手探入苏小缺的衣襟,苏小缺不甘示弱,唇舌交接之余,不忘上下其手轻薄谢天璧,夏日本就穿得单薄,两人这一番动作,已是双双衣衫半褪不整。
  苏小缺不满自己被压在身下,腿勾住谢天璧的腰,双手撑着肩,用腰背之力反顶上去,已翻过身来,居高临下,叉住谢天璧的颈子,轻轻一口咬在他肩上,吮出一朵桃花来,得意的笑道:“嘿嘿,小美人儿滋味不坏!”
  谢天璧微微一笑,道:“你喜欢就好。”
  说着反手拿住苏小缺的后颈,膝盖一动,却是顶住他的腰眼,另一条腿轻轻一拨,趁势抬肩,把苏小缺反压了下来。
  苏小缺又笑又不服,左手拗住他的手臂,右手从他臂腋穿了过来拿他后背,挺腰起身,两人在这情浓之际你来我往拆练起了拳脚擒拿,也不动真气内劲,只借机大大方方的亲密接触,乐也融融,谁知几个起落翻腾,浑忘了身处溪边,一个不觉,已噗通滚进了溪水。
  苏小缺大笑,正待说话,却见谢天璧星眸闪动,既是动人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他感觉极是敏锐,当下想也不想,转身就逃,刚一拔足,只听嗤啦一声,衣衫已被扯破,谢天璧从背后一只手牢牢扣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更不迟疑,指尖到处,割破腰带,把裤子也褪尽了。顺手将他按倒在水面微凸的圆润青石上。
  苏小缺大惊失色,不住挣扎,鸡猫子鬼叫道:“你又想强 奸我!”
  谢天璧记起年初春药一事来,当时也是半夜,两人跑到卧云桥下潭水里胡天胡地了一番,一念至此,更是情浓如火,一边动手自脱衣裤,一边轻笑道:“上次放过你,这次你可别想这等好事。”
  一时见苏小缺背脊清瘦,腰线紧致纤细,臀窄而饱满,微微翘起,双腿笔直修长,月光落在他清透洁净的肌肤上,似一粒粒明珠滚落,心里不禁涌上一种珍惜到心痛的情愫,轻轻俯下身,从他的后颈到背脊烙下一串亲吻,只觉得肌肤细致柔韧,肌理坚而密,唇狠狠触上,便能感受到惊人的弹性和紧致。
  苏小缺从他的吻里感觉到那种小心翼翼和情深眷眷,也就不再挣扎,竟是出奇的安静乖巧。
  待谢天璧亲吻至腰臀处时,两人贴近厮磨良久,苏小缺早已敏感不堪,腰窝处一被热吻轻噬,顿时从骨子里起了一阵酥痒难耐,忍不住嘻嘻笑着轻轻扭动躲避,谢天璧倒抽一口气,声音低沉沙哑:“不要乱动。”
  说着手指抚过他挺翘的臀,感受那种绝妙的触感,慢慢滑向深藏在臀缝间的密处,另一手却探到他腹下握住已勃然昂起之物,就着水流忽轻忽重的上下套
  苏小缺浑身泛起薄薄一层粉润的色泽,只觉得谢天璧手指划过之地,激起火花点点,处处都是从未有过的激情和愉悦,只舒服得从嗓子眼里溢出低低的模糊呻吟,眯着眼,轻舒胳膊,勾过谢天璧的脖颈,索取亲吻,他腰肢只盈一握的异常纤细,却是柔韧有力,转折之下,与背和臀形成一个弓形弧线,异常流畅精致的诱人。
  谢天璧噙着他的舌尖,一手加快□摩挲,苏小缺喘着气,啊的一声叫出来,心跳如擂,谢天璧手指一热,知他已然出精,趁着他尚且沉迷恍惚之际,顺势托起腰,指尖分过臀缝,刚刚抵住,未及揉弄,那密处便不自觉陡的收缩,只吸得指尖往内直陷,谢天璧呼吸骤然粗重,胯
下之物在苏小缺腿侧轻蹭,更是硬且胀大,苏小缺却紧张之极,忍不住开始挣动,急欲站起,谢天璧当即停下动作,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好不好?”
  苏小缺看进那双乌黑狭长的眸子,不禁有些沉醉的迷惑,只见漫天星晖尽数揉碎在他的眼中,湿透的黑发略有些凌乱,散在□的肩头,连肌肤上的水珠都是野性和魅惑,呼吸间□裸的欲望如丝如茧将苏小缺彻底束缚。
  谢天璧含着苏小缺的耳垂,柔声问道:“我想要你,可不可以?”
  苏小缺迟疑半晌,手抵在他的胸膛,触感似丝绒裹着炽热的铁,越摸越是上瘾,无法割舍,当下抬起眼眸,道:“最好不痛……”
  谢天璧知他素日最是怕痛,这一刻竟能答应自己所求,心中不禁狂喜,声音都发了颤:“我会小心。”
  说罢将他俯在石上,下身却是浸在水中,借着水的润滑,一根手指轻旋着深入,只觉绢柔水韧,紧
窒难言,待进入第二个指节,苏小缺已然闷哼着直嚷不舒服。
  谢天璧不敢再动,只哄道:“你放松些……”
  待他稍微习惯,又探入一指,却是忍不住急切了些,苏小缺嗷的一声惨叫,转过脸几欲涕下:求道:“我还是用手帮你吧。”
  谢天璧见他睫毛颤抖嘴唇哆嗦,当真是怕得厉害,一时有些犹豫,知道按他的性子,下次估计还是怕疼喊停,因此既想狠狠心就此做到底,却又怕当真伤了他。
  怔了片刻,终是不忍,无奈之下,收回手指闷闷的坐到他身边。
  苏小缺却不是什么好东西,正是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主儿,见谢天璧心软,打蛇随棍,一把抱住谢天璧,道:“要不我受点儿累,上你好啦。”
  谢天璧磨着牙笑一声,捉住他的手按在胯 下,恨恨道:“动!”
  苏小缺刚逃出生天,见他凶恶,不敢怠慢,一手捂着屁股站起身,一手忙忙的裹住□捋动揉搓,动作虽生涩,谢天璧却满足无比,这一接触,竟是所经历过的最狂野热烈的性事也无法比拟的淋漓快感。
  苏小缺从谢天璧的反应中,很快掌握了节奏,他素习伽罗刀,功夫尽在指掌间,故手指灵活敏锐,远非旁人可比,一番用心撩拨下,每个动作虽用力不大,也并不十分激烈,却都恰到好处、点到为止,只勾得谢天璧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舒泰,生平第一次如此失神的欢愉。
  一时月落参横,已不知今夕何年。
  转眼就是夏末秋初,两个多月来,谢天璧每日依旧雷打不动的练刀、处理教务,苏小缺彻底荒废武功,每日例行的游山玩水、与水莲子说笑玩闹,这两件事做完后,方悠悠然翻开青囊药书,学得倒甚是用心,不时去画眉谷请教,顺便气得程子谦跳脚,有时谢不度唤他去自己所住的西一峰,钓鱼种花,下棋看山。
  赤尊峰的日子热闹滋润之极,一时乐不思蜀,更是浑然不记得与唐一野相约白鹿山之事。
  每天与谢天璧两人同桌而食,同床而寝,少年情热,也只是口手相就,谢天璧自小冷静坚忍,年岁渐长,更是心思深沉,气势卓然,却从未如此真心喜爱过一个人,眼下与苏小缺相许相处,每一刻时光都是深溺其中的大欢喜,就是光看着他,听他胡说八道,也是满心全意的小知足,自是舍不得让他疼痛不悦。
  苏小缺却是另有打算,他极有自知之明,深知论武功论心计论性格,自己迟早要被谢天璧拆吃入腹,而且不要脸的很是觉得自己滋味不错,谢天璧多半是一吃之下回味不绝,从此自己只被人吃不吃人的可能大大存在,因此这第一次好歹该由自己吃人,没准儿谢天璧天生适合在下,被吃得美了吃成习惯,以后自个儿便常居人上也说不定。
  因此床榻之上,谢天璧一旦无法自控,有采摘□的企图,苏小缺立即哀哀唤痛,呼天抢地,间或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来,端的是唱作俱佳,不愧丐帮数年陶冶,那一脸惨状,便是铁石人儿见了也不免心疼怜惜,谢天璧明知他一番做作三分真倒有七分假,也不忍当真逼奸,只得权且胡乱泻火。
  第三十二章
  数月下来,也不知是憋的还是气的,这天谢天璧一早起床,练完刀,议完事回来,一双眼血丝通红,苏小缺刚起床不久,见状大喜,道:“我近日正苦心研习青囊药书,颇有心得,你这小小病症,我苏神医药到病除。”
  硬拉着他坐下,号了脉,道:“你要快还是要慢?怕苦还是怕痛?”
  谢天璧叹道:“哪有那么多讲究?快慢是什么?怕苦和怕痛又是怎么说?”
  苏小缺道:“快而痛就是我给你施针,慢和苦就是我给你嗑药,你选一个。”
  谢天璧沉吟道:“一会儿我和麒麟堂的齐堂主有事相商,能不能先不选。”
  苏小缺取出一个牛皮针囊,打开,入目满满的金针闪烁,道:既然你一会儿还有事,我就替你针灸罢!闭上眼!“
  不由分说,手指微动,拈起几只空心金针,刺入些天闭眼睛周围的阳白穴、精明穴、承泣穴等穴位,慢慢放出热血,又换过几只。从针尾处添进药粉,再用更细一号的金针刺入针尾,将药粉置入穴道。
  谢天璧全身放松,任由苏小缺在自己眼睛周围鼓捣,竟是全然信任他那二把刀的技术,药粉进入肌肉略有些疼痛,谢天璧当日被沈墨钩重伤折磨,也未曾哼一声,此刻却毫不避讳,轻声示弱道:“疼得厉害!”
  苏小缺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只道:“疼个屁,不准乱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施针完毕,苏小缺笑道:“闭目半个时辰,切莫睁开,到时我叫你。”
  说罢自行看医书,又倒了杯花草茶,掏出从画眉谷偷来的蜜饯果脯一粒粒吃着,谢天璧目不能视,听他一页页翻书的窸窣声,茶杯端起又放下的轻响,咀嚼杏脯金橘的些微响动,丝毫不觉时间难捱,突然听得苏小缺问道:“你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干什么?”
  谢天璧一怔,道:“我哪里又笑又哭?”
  话音未落,唇已经被堵上,唇瓣被灵活的舌尖仔细的反复描绘,苏小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道:“看,这会儿明明就是在笑!刚才一阵子又苦着一张脸,有人欠你好多钱吗?”
  谢天璧正待揽住他的腰加深这个吻,苏小缺已经嘻嘻笑着突然撤回。
  谢天璧伸手去捉,手里一凉,却多了一只茶杯,只听苏小缺道:“藿香、桑叶、白菊、荷藕、兑了蜂蜜,给你也尝尝。”
  谢天璧喝了一口,只觉清爽沁甜,不觉大口喝干,放回杯子,笑道:“对了,你这套针是哪里来的?以前可没有见过。”
  苏小缺闲闲道:“程师兄给的。这套针软金所制,他施针手法虽好,内力却不够,用不好这套针,就送给了我。”
  谢天璧奇道:“他不是一向与你不合吗?”
  苏小缺笑道:“就是因为他讨厌我,所以才给我这套针,条件就是让我以后别去画眉谷。”
  说着吃完一包腌渍金橘,揉了揉纸包随后丢出窗外,叹道:“不去画眉谷,哪来这么多好吃的蜜饯果子?程师兄脾气臭,做的蜜饯却是连靖丰城的新梅斋都比不上。”
  谢天璧听他声音轻松明快,迟疑了半响,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苏小缺懒懒的道:“什么事?你明天去问程师兄要一包蜜汁乌梅,好不好?”
  谢天璧心中一酸,摸索着握着苏小缺的手,方说道:“唐一野的传书清早收到,你还在睡,我就拆开看了……”
  “他说白鹿山一事就此作罢,但会一生视你为兄弟,绝不更改。”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方白绢,质地丰满坚韧,正是天下驰名的蜀织,上面墨迹宛然,只得数十个字,却是字字剜心刺骨。
  谢天璧良久不闻苏小缺说话,只听到他陡然急促的呼吸,轻声一叹
,伸出左臂,揽住苏小缺的肩,右臂横过他的背,划过轮廓明显的肩胛骨,一用力,已拥了满怀。
  苏小缺被这个极端的拥抱勒得肋骨咔咔作响,几乎无法呼吸的疼痛,却又倦鸟归巢似的心安。
  风雨如晦,天命如霜,苏小缺自小尝遍,早已不以为苦,但这个怀抱温暖坚实的却让人几欲落泪。
  下颌抵在谢天璧的肩上,透过窗,看到崖上一株龙爪花已然盛放了。
  龙爪花别名忽地笑,凭空怒放的一朵朵笑脸,尽是少不更事的轻盈热烈。
  苏小缺静静道:“其实我早猜到了。画眉谷那天你跟我说素衣灵狐苏辞镜,锦袍空醉沈墨钩,我就知道唐师兄不会再来约我,连你都知道的事,唐清宇怎么可能不知道?唐师兄自然是信自己的父亲多过信我……所以这几个月来,我从来不敢说要去白鹿山。”
  “……也好,我无亲无故的一个人不也活这么大了?也没比唐三少差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娘不会骗我啊,难道她当时半疯半醒的脑子不清楚?”
  “天壁,你觉得我像老王八唐清宇多些,还是像老狐狸精沈墨钩多些?”
  谢天璧静静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只觉得指尖有些凉有些滑,长发浓密的在掌下流淌,安静而柔和,心里却有些圆满到了极处的惶恐,想了想,道:“都不像,你应该生得像你娘多些。”
  苏小缺松了口气,勉强笑道:“那是,像王八蛋和狐狸精都没什么好。这俩无论谁,都是生我又不管我,当我是块叉烧都不如。”
  静了片刻,淡淡道:“唐师兄和我本就不一样,硬说他是我哥哥,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出身名门全无瑕疵,在他面前,我总是错,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比如我说要杀人,他会问我,这人该不该杀,可不可以不杀,你却只会让我小心,告诉我这个人的武功路数……”
  谢天璧打断道:“我替你杀。”
  苏小缺哈的一声笑了。
  谢天璧忙岔开话题,道:“半个时辰到了吧?眼睛森森的凉。”
  苏小缺看了看时辰:“看来当瞎子的滋味不好受,睁眼罢。”
  说着拿过铜镜:“看看,是不是不红了?”
  谢天璧对镜一看,双眸黑白分明,流光凝墨,笑道:“在下谢过苏神医妙手。”
  苏小缺手掌摊开:“诊金一百两,承惠。”
  谢天璧在他脸颊亲吻一口:“一两。”
  又亲一口:“二两。”
  再亲一口:“三两……”
  “四两……”
  苏小缺退开几步,忍不住笑:“算了,老子悬壶济世,妙手仁心,不收钱了。”
  目中却有感动之色,道:“何况你眼睛熬成这样,也是看了传书替我生气担心,肝火直冲于眼所致。”
  谢天璧道:“我方才传书给唐一野。”
  苏小缺惊道:“传书给他干吗?我和他的事,就此作罢算啦。”
  谢天璧微微一笑:“不是为你,是为了对付李沧羽。”
  苏小缺一怔,恍然道:“你们要杀他?”
  谢天璧摇头:“我不杀他,只是让他身败名裂,断送他雁荡掌门、武林盟主的念头。”
  一个月后,雁荡门下霍山带着花花绿绿十余道剑伤晕倒在少林寺外,重伤之下求见七情大师,只求正道同盟为雁荡前任掌门范磊石报仇雪恨,清理门户。
  原来近日风头五两的雁荡掌门李沧羽竟是七星湖门下,身负廿
  八星经的邪门功夫,范磊石和齐涛都是死于其手,而不是先前以为的谢天璧所做。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消息包含着判门、弑师、邪功、魔教、阴谋、揭发等诸多抓人耳朵的要点,就像一勺凉水浇到了热油里,江湖登时炸了锅。
  鸭形门的海二爷捶胸顿足,只恨这般轰动消息竟不是由自己散出,真是人老眼珠黄,术业有下降。
  李沧羽倒也不乱,亲上少林寺辩解道,范齐二人皆是死于谢天璧的长安刀,此事唐一野与苏小缺都能作证。
  但一则长安刀遍寻不着,不知所踪,二则唐一野矢口否认,只道当夜约苏小缺见了唐家掌门,三人相谈甚欢,更没有半点知晓此事的可能。
  李沧羽既失物证,有无认证,惊怒之下一口咬定唐苏二人私通赤尊峰,霍山却挺身而出,道曾亲耳听闻李沧羽与沈墨钩密议,若此事泄露则攀咬唐家与丐帮,使得正道人心惶惶分崩离析,端的是深谋远虑、恶毒心肠。
  唐一野也不辩白,只说大师不妨试试李掌门的武功,需知言语可以骗人,武功却做不得假,若李沧羽武谷非来自雁荡,也不是白鹿山的路数,那显然就是一直扯谎。
  一试之下,李沧羽武功果然奇诡莫名,七情一声令下,将他暂囚于少林后山,待雁荡新掌门推举出,再将他交予新掌门处置。
  这天夜里,沈墨钩夜闯少林,打伤几名看守弟子,救李沧羽回七星湖,留下一句话:“我七星湖的人,你们也敢动?”
  消息传回赤尊峰,谢天璧却不甚欢喜,疑道:“这件事料理得这般利落,倒有些出乎意料。沈墨钩当年杀宫夺位,手段自是了得,这些年七星湖在他手中,虽无问鼎江湖之势,实力却不容小觑,此次他却弃雁荡不要……”
  苏小缺也觉得奇怪,沉吟道:“没错,按说咱们对付小男宠,沈墨钩应该自有对策才是。可他似乎根本不想帮李沧羽,当日追杀时,他把长安刀送给你,我就觉得有些古怪,李沧羽暂囚少林寺,他不从洗脱罪名入手,却似寻常江湖莽汉,夜闯少林把人劫回七星湖就作罢,这岂不是坐实了李沧羽勾结七星湖?看来沈墨钩对李沧羽,似乎另有所图。”
  谢天璧指节轻敲桌面,道:“你说的很是,沈墨钩自己就曾说过,他对江湖霸业并无兴趣,那他结交李沧羽,便不是为了区区雁荡派,难道是为了引李沧羽这等人入七星湖,值得他费这么大心思?”
  苏小缺不愿再想沈墨钩之事,低声叹道:“唐一野竟也学会了撒谎,这江湖真是可怕。”
  谢天璧若有所思,道:“这次他肯说谎,一来是深知李沧羽戕害师门、狼子野心,二来觉得认亲之事亏欠与你,更不想牵连你被正道人士疑心勾结魔教。”
  突的笑了笑,“唐一野是个很有趣的人,若不是大仁大义的镇侠士,便是大奸大恶的伪君子,相隔不过一线。”
  苏小缺见他笑得阴沉古怪,不悦道:“咱们三个朝夕相处七年,难道你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一野呆傻是有一些,至于奸恶,他当不起,你还比较适合些。”
  谢天璧也不介意他说自己奸恶,只道:“年初咱们伏击沈墨钩,他连暗算都不屑,对付李沧羽,他却有些不择手段的意思……那次伏击他提醒沈墨钩,极有可能是不愿七星湖无主,赤尊峰独大,先让邪派和魔教内斗,正道就少了些麻烦。”
  苏小缺道:“李沧羽一事,他是因为我卷入其中,所以不得已撒谎,至于对付你和沈墨钩……”
  笑得挑衅:“降妖除魔即是我佛慈悲,又何必介意用狮子吼还是黄金骨?”
  谢天璧靠近了些,正色道:“你喜欢我用狮子吼还是黄金骨?”
  苏小缺眉梢微调,眼横秋水,没羞没臊的笑:“我比较吃色相这一套,你当以肉身布施,我便降了。”
  谢天璧上唇稍显削薄无情,下唇却是丰润深情,唇角一勾,便是三分邪气气氛诱惑:“求之不得,在下必当感念深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小缺拿过一卷毒经,矜持庄重,道:“大爷这会儿没兴致,等晚上吧,月下对美人,情意才笃真。”
  谢天璧给他剥开一只蜜橘,一瓣瓣送到他嘴里,柔声道:“你别回丐帮了,留在这里,好不好?”
  苏小缺笑道:“你爹跟我说过这事,还是那句话,赤尊峰不为难丐帮,我留下也没什么打紧。”
  谢天璧道:“我答应你,只要你留下,以后别管丐帮的事,赤尊峰就绝不为难丐帮。”
  苏小缺一怔:“啊?”
  谢天璧已经伸出手掌:“击掌为誓!”
  苏小缺登时有了种自己跳上案板挨刀的感觉,迷迷糊糊中,清脆的三声掌击响起,丐帮有史以来最为雪白干净英俊漂亮的少帮主就此落了挑子。
  苏小缺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也好,省得以后路已死了我接任帮主,还要被啐一身的浓痰。”
  第三十三章
  这天谢天璧带着苏小缺去东四峰,道:“让瞧瞧赤尊峰打造兵刃的地方。”
  东四峰山腹中空,然生成巨大石洞,更有一
  道泉水缓缓流过,内设十余个铜炉铁架,又有百十来个工匠精赤上身,露着古铜色的肌肤,埋头打制兵刃,对有人进来竟头也不抬,余光也欠奉,全副精力尽数集中在手上的铁锤模具里。汗水滴落在赤红的铁上,激起滋滋声响袅袅白烟。
  两人行到石洞深处,打开道石门,见石室中满满的尽是兵刃,以长弓箭矢居多,苏小缺不由得甚感奇怪,道:“江湖厮杀,刀剑居多,为什么要打造许多弓箭?”
  谢天璧拿起支铁胎强弓,带上壶箭,道:“咱们出去。”
  出石洞,弯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狼牙箭已没入数百步外的一株树干里,箭羽微颤,箭头想必已穿透树干而出。
  谢天璧道:“你用任何种暗器,能射么远?五百步外仍能有如此劲力?”
  苏小缺摇头。
  谢璧凝望远方,道:“你尚且做不到,何况赤尊峰的普通弟子?但他们旦熟习弓箭,平日勤加练习,些长弓大箭在突袭攻坚里,就会比寻常刀剑实用很多。”
  “当年燕亦铁骑横行下,靠的就是强弓箭矢之快之厉,江湖不过小战场,赤尊峰本非正道,也无需讲究什么光明正大的比武过招。”
  苏小缺看着白色箭羽,眉峰微微蹙起,道:“若想谋反,不妨先问问聂叔叔当今圣上的手段,若不想谋反,劝还是少用些弓箭的好。”
  “江湖事江湖,官府有官府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道理。鱼有鱼路,虾有虾道,才能两不相干,赤尊峰若张扬太过,只怕来日就有大祸。”
  谢天璧心中凛,顿有所感,道:“你说的极是。”
  苏小缺得意一笑,道:“我说的当然是,你身在局中,贪得过甚,就瞧不清楚要害了。”
  谢天璧沉吟道:“长弓大箭以后要尽量少用,改用连弩,只是射程力道都要稍逊……”
  苏小缺负手看山,悠然道:“一弩十矢,矢长八寸,精铁制,只要做到机关精巧准确,射出五百步并不为难。”
  谢天璧喜道:“这你也懂得?”
  苏小缺施施然道:“白鹿山时,你和唐一野他们只顾习武,从未去过琅嬛书阁吧?”
  谢天璧由他扯足顺风帆,笑道:“是是是,不学无术。”
  苏小缺道:“琅嬛书阁里什么杂书都有,有经史子集啦、花鸟图册啦、审案笔记啦、风物地理啦,兵书阵法啦,啊!还有各样菜式棋谱,一这看就不是聂叔叔等俗人收集的,真是古怪……”
  谢天璧微笑道:“是啊,的确古怪。”
  苏小缺颔首,深思道:“为什么么古怪呢?”
  谢天璧吸口气:“我也不知。”
  苏小缺道:“要不我们回一趟白鹿山,问问聂叔叔?”
  谢天璧嘴角肌肉轻轻抽搐:“苏小缺!”
  苏小缺见已是吊足胃口,方道:“书阁有本笔记便提到各式箭弩的制法和效用,写得很是详细,一会儿回去我便写出来给你。”
  谢天璧深鞠躬:“这可多谢你了!难为你还记得。”
  苏小缺得意洋洋,坦然受礼,道:“聂叔叔也觉得我很聪明,有次端午你们都不在,去找他说话顺便尝尝他那里的粽子,就聊到各式菜肴啦心啦,我把琅嬛书阁里的菜式一说,聂叔叔听得眼珠子都不错一错的直发愣,也不催我练刀,听我足足说了一个下午,说得我真气都不纯了,可累坏我啦。”
  谢天璧笑道:“聂叔叔一直就待你比较偏心,琅嬛书阁只许你一个人进去,当我们都不想进去看么?”
  山风拂过谢天璧的脸庞发丝,苏小缺只见他双眼中满溢温柔深情,却忽略了赤尊少主眼底深处那蛰伏欲动的冷酷和野心。
  十一月初,赤尊峰攻下中原名剑堂、两山派,势如破竹,进逼辰州花家时,丐帮路乙亲自带领一批精干的帮众,前往辰州相助,却在烟霞山附近的树林里被赤尊峰伏击,十死七八,路乙身中数支连弩,伤重而亡,顾六指断臂,同时丐帮襄州总舵遭袭,幸得金五两与荆楚临危不乱、应变及时,率所剩帮众从襄州撤出,逃往临州。
  一战后,赤尊峰声势愈大,丐帮虽不能说从此蹶不振,但想再整旗鼓与赤尊峰抗衡,也非朝夕所能。
  赤尊峰。
  苏小缺收起青囊药书,负于背后,推开了门,却见谢天璧静悄悄立在门外,身后残阳如血。
  苏小缺视若未见,大步直行,谢璧伸手拦住,声音有些低哑,道:“要回丐帮?”
  苏小缺头。
  谢天璧道:“别走。”
  声音里有浓烈的恳求之意。
  苏小缺只冷冷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山色渐暗,谢天璧见苏小缺的容色格外苍白清透,不禁柔声道:“丐帮都以为你勾结赤尊峰,传书给他们让避开雁回谷,取道烟霞山,害死了路乙,已下了帮中密令,要三刀六洞处死你,就当我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苏小缺淡淡道:“我的确勾结赤尊峰,的确传递假消息给他们,路帮主也的确是我害死的。”
  谢天璧沉默片刻,道:“是我算计了你,你应该留下向我报仇,千万不要离开,否则平白送命。”
  苏小缺眼瞳里映出边最后的艳霭,层层尽染几欲燃烧,声音却冷静得可怕:“你说绝不为难丐帮,我竟然相信,原是我笨,我武功心计都远远不及你,又何必留下报仇自取其辱?我害了丐帮,路帮主收养我,却惨死在我一手改制的弩箭下,我自该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谢天璧沉声道:“我是是过,只要你不再管丐帮的事,我就绝不为难他们。可是先有丐帮多事,想狙杀前往辰州花家的赤尊门下,你更是偷听们议事,传书丐帮,告知路乙赤尊峰要在雁回谷设伏,我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苏小缺霍然抬头凝视谢天璧,见他眉目浸在暮色里,情绪深沉难辨,五官轮廓却更显英朗风越,那是张自己用嘴唇用手指触摸过感觉过的脸,此时却陌生得可怕。
  良久,苏小缺低声道:“是我自以为聪明,不想却是帮了你,害了路帮主。你说是将计就计,难道不是故意设计让我偷听?否则为何那般巧法,别的事我都偷听不到,偏偏到丐帮之事被我偷听到了?”
  谢天璧避开他的眼神,道:“我是借机试探你到底还管不管丐帮的事,你终究还是忘自己跟我说过的话。”
  苏小缺道:“如果只是想试探我,那传书后,要杀要剐我都在赤尊峰上,任你处置。赤尊峰自走雁回谷,丐帮取道烟霞山,两不相干,你们要辰州花家,丐帮怎可能拦得住?又何必杀路帮主?”
  谢天璧冷冷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害。丐帮势大,能有此机会重创,我又怎会放过?”
  苏小缺摇头,道:“不是天予,是谢天璧自己算计得来。你杀那么多人,也是想绝我后路,让我身败名裂,一回中原武林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想我苏小缺贪生怕死,从此就只能乖乖呆在赤尊峰。”
  谢天璧静静,斩钉截铁:“没错。我想让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苏小缺冷冷笑,一字字道:“谢天璧,你蠢得可怕。”
  谢天璧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清晰:“无论怎样,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苏小缺转身回屋,淡淡道:“我迟早会回丐帮,你关得住猪,关得住狗,关不住大活人,不信咱们试试。”
  七星湖地处南疆,本是四峰五山之中的幽谷碧湖,时已入冬,七星湖却仍是日映晴林,青峰削翠,山谷中溪水淙淙,花木秾华,俨然暮春胜景。
  沈墨钩与李沧羽坐一叶扁舟,正在月翼湖中泛舟煮茶。
  沈墨钩颇有雅趣,薄暮时分,野泉云霞间,不用金玉瓷器,只粗粗笨笨的陶制茶具,稚拙古朴之极,兔毛瓯浅,虾眼汤翻之际,沈墨钩眸光微转,山光水色其中流动,笑道:“沧羽,舟中看霞,灯前看月,月下看美人,自有一番情境,今日闲暇,不妨把三种韵致姿态都看个齐全。”
  边晚霞映得湖水片七彩奇光,李沧羽却凝视着沈墨钩:“墨钩,我不喜山水,但陪着你看山看水,已是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沈墨钩轻笑着揽住他,轻啄下他的耳垂,道:“沧羽令我不知所以,跟你在一起,端的是被你摄招了魂梦,颠倒了情思。”
  李沧羽清浅碧衫,沈墨钩锦袍暗纹,一个真心,已是情根深种的痴迷,一个假意,却是轻驾就熟的勾兑。
  正旖旎间,沈墨钩的侍叶小眠快步走到湖边,提声道:“爷,内堂天谗君有传书送到。”
  沈墨钩道:“送上船来。”
  小眠足湖边一块大石,空中裙裾翻飞,姿态优美,在湖中玲珑花台借力,两个起落,已飘落小舟。
  李沧羽斜倚在沈墨钩怀中,脱口赞道:“好轻功!”
  小眠待他甚是恭敬,那双秀媚而真的眸子却是一眼也不看他,低首行礼道:“李公子谬赞,小眠偷懒,武功差得很。”
  说着将手中书信奉给沈墨钩,沈墨钩接过看,神色微变,叹道:“谢天璧错得狠。”
  李沧羽道:“怎么?那魔头和唐一野联手算计了我,又拿下中原几大门派,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错得狠了?”
  沈墨钩若有所思,道:“赤尊峰设伏重创丐帮,路乙身亡。”
  李沧羽目中露出艳羡妒忌之色。
  沈墨钩轻轻推开李沧羽,斟出一杯茶:“丐帮却对苏小缺下了必杀令,因为消息是苏小缺传回丐帮,路乙和顾六指对他深信不疑,不走雁回谷,取道烟霞山,却是中赤尊峰的伏,一死一伤,丐帮实力大损……”
  李沧羽心中喜悦之极,道:“苏小缺混蛋终是勾结谢璧,为讨好他,竟对丐帮下等毒手!”
  沈墨钩不再看他,只看着渐次褪色的湖水,声音有些冷,又有种奇特的情感:“你错了。苏小缺不是无情之人,就算他勾结赤尊峰,也断不会对丐帮下手。”
  “谢天璧这个错却是错得狠也错得蠢,他这一番算计,想必是借苏小缺的手重创丐帮,又借机逼得苏小缺不敢再离赤尊峰。”
  “谢天璧算无遗策,既狠又准,殊不知,人的心却最是不经算计,感情也是……他日即便后悔,也是落花无返树之期,逝水无归源之路。”
  说着伸手将茶具尽数拂入湖水,淡淡道:“游湖至此,也该兴尽而返了。”
  是夜,沈墨钩动作从未有过的粗暴,直抽猛送,大肆伐挞,只操弄得李沧羽声嘶力竭,又是求饶又是不自觉的抵死纠缠,痛楚和被虐的极大快感纠结在一起难以辨认,□时死了一回也似魂飞魄散的极乐。
  待云收雨散,李沧羽正迷糊昏睡,却模模糊糊听得沈墨钩悄然起身,吩咐小眠道:“让天馋君放下所有事,从现在开始,只管盯住苏小缺的一举一动,绝不可脱了线索,一旦有事,随时报送我知。”
  第三十四章
  谢天璧牵着一匹马,静悄悄立在风雪中,脸上刀伤未愈,眼中红丝隐现,神色却平静得近乎阴冷,冷冷问道:“你当真要回去?”
  苏小缺眉宇间尽是决绝和倦色,一改往日懒洋洋的姿态,背脊挺直,有种对峙抗衡的不屈气势,眼神中尽是冰雪般的冷漠孤绝。
  是七来苏小缺第四次闯山,前三次都是未出主峰就被谢璧赶上。
  好生动过一次手,切磋长安刀与伽罗刀,谢璧半边脸被伽罗刀割伤,苏小缺却是被点了穴扒得光溜溜的塞到被窝里。
  穴道一解开,苏小缺将青囊药书仔仔细细的翻阅一遍,看完便凑到火炉上烧毁。再下山时,更无别物,只一袭衣衫,两掌刀刃。
  谢天璧凝视他的眼睛,终于颔首道:“很好,我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既然你铁了心要走,这匹马给你。”
  苏小缺也不言语,默默翻身上马,一声清喝,健马迈开长腿,已疾驰几步。
  谢天璧身形一闪,生生挽住辔头,眸光中尽是恳求之色:“此去中原,步步荆棘,若是丐帮当真为难,你……不可逞强……我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苏小缺一言不发,手腕轻转,指缝间寒光闪过,伽罗刀削向谢璧的手指。
  谢天璧不得已,放开辔头,退开几步,苏小缺一踢马腹,健马直奔而出。
  谢天璧一咬牙,左手拔刀,长安出鞘,空中划出一道电光,直劈苏小缺身后。
  苏小缺人在马上,没想到谢天璧会对自己下手,不及闪避,似也不愿闪避,凌厉的刀气已然及体,背后一阵剧痛,寒风过处,鲜血直沥而下。
  谢天璧看到苏小缺微微一晃往前一倾,背脊却立即挺直,不作丝毫停留,更不回头,已策马飞奔而去。
  寒风夹着大片雪花厉声呼啸,苏小缺衣袂头发飞扬卷舞,鲜血也随之洒落,谢天璧原地静立着,冰冷的脸颊突的一热,迟疑着伸手摸去,却见鲜红,竟是苏小缺的血。
  苏小缺一路急奔下山,背上的刀伤虽深却不致命,天生极好的愈合力令血也开始慢慢凝住,心中却是空荡荡的无所依托。
  幼时待自己好,从不曾让自己冻着饿着,教自己武功,教自己喝酒的路大叔,就这么死在自己一手改制的弩箭下,而让他取道烟霞山的书信,更是自己亲手笔笔写下的催命符咒。
  谢天璧冷静而缜密的策划场屠杀,也许他不曾想取路乙性命,但连弩并不长眼,他是始作俑者,苏小缺自己却是执刀凶手。
  茫茫然看向前路,苍穹野原正是一半风遮,一半雪埋,不禁一个激灵,如冰水临头,方知自己终是错无可恕,进退不得,一时全身似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越来越冷,再没有一丝温度,终于连寒冷的感觉都不复存在。
  谢天璧看着指尖那滴血渐渐凝固成一个凄绝的伤口,始终面目沉静,挥手唤出两名暗卫,吩咐道:“你二人沿途保护,若他途中出事,你们也不必活着。到丐帮总舵,记得说……”
  咬了咬牙:“苏小缺小子敢来赤尊峰盗取消息,已被我们少主重伤,这一刀手下留情,只当是同门数年的交情,改日定当割下苏小缺的脑袋,看你们丐帮还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两名暗卫领命而去,谢天璧握刀的左手却开始轻轻的颤抖,越抖越是厉害,学刀十数年,第一次有种无法自控的感觉,右手搭上狠狠握住,却连全身都剧烈哆嗦,如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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