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厂我们老大老叫我做很简单帮厨师做打杂的的事,我承认我上班思想不集中,我不想做简单的有点低人一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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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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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自打那日起,梅氏便也开始早出晚归起来。
  偶尔卢明海早些回来没有看到媳妇,也曾问过两次,都被卢娇月用梅氏给的借口敷衍了。
  卢明海知道媳妇还在生自己的气,可他娘都那样跪着求他们了,当儿子怎么忍心拒绝。拒绝不了,就只能发了狠劲去赚银子,他没有别的本事,就会个卖豆腐的手艺,多跑两里路,就能多卖一些豆腐,能多卖一些豆腐,就能多赚一点钱,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可卢明海十分累,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罢了,每天回家吃过饭倒头就睡了。也因此,他并没有发现媳妇的异常。
  而梅氏连着出去了几日,即使她回来的时候佯装轻松,但卢娇月还是从她眉间偶尔露出的疲态,知道她娘干的活儿并不轻松。
  她内心担忧焦急,可又做不了别的,就只能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儿都给包揽下来。然后每日在爹娘回来的时候,给他们端上一碗热饭,或是准备好洗澡水。
  这一切除了卢娇月,也就只有卢广智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日,二房两口子出门后,卢广智来到卢娇月的房里。
  “姐……”
  “怎么了?”卢娇月从手里的绣活儿中抬起头,望着弟弟。
  卢广智咧着嘴笑了一下,道:“没啥,二狗子他们要上山砍柴,我跟他们一起去。”
  卢娇月放下手里的针线,微蹙柳眉:“怎么又去砍柴,你这几天连着上山去砍柴,我看柴房里的柴都快堆满了。”
  卢广智面色僵了一下,道:“哪里还有嫌柴多的,二狗子他们叫我,我就跟他们一起去了。”
  卢娇月也没说别的,点了点头。
  卢广智很快就出门了。
  卢娇月想了想,换了一身衣裳,悄悄跟在他后面也出去了。
  自打她娘去县里做活儿,家里洗衣裳的活儿就被卢娇月全包了,所以对自己二弟这几日的异常也有所察觉。卢广智自己不知道,他每天换下来的衣裳都十分脏,灰扑扑的,上山砍柴就算再会弄脏衣裳,也不会脏成这样。
  远远见弟弟出了村子,往一条土路上拐去。
  卢娇月看了一眼,这是去镇上的路。她内心五味杂全,却也顾不得多想,咬了咬牙,抬脚缀在后面。
  一路就这么走着。
  卢广智十分警醒,卢娇月也没敢跟近,只是远远的缀着,只要不跟丢便好。
  从大溪村到云田镇,若是步行的话,差不多需要半个多时辰的样子。
  卢娇月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她也就靠着一股劲儿咬牙硬撑着。她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似的,又是担忧又是生气,脑海里各种揣测。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不敢置信,也是不忍置信。
  天很热,她走得气喘吁吁的,大汗淋漓。
  卢广智已经走得很远了,远远只能看到一个黑点。卢娇月心里不禁有些急,又加快了脚步,自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一辆马车从她的身边行过,突然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卢娇月也没多想,继续往前走,就在经过马车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你是娇月吧?”
  卢娇月一愣,抬头看了看马车上的人。
  是那个叫韩进的人,小舅舅的朋友。
  她柳眉微蹙,用疑惑的眼神看对方。
  韩进的脸微凝,墨色的黑瞳闪过一抹异色,道:“我是你小舅舅的朋友。”似乎在提醒她。
  卢娇月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她素来话不多,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的时候。
  韩进受挫,不禁轻咳了两声,“你去哪儿,我捎你一程。”眼神却是不经意之间,在她身上扫了又扫。
  今天的她没有那日打扮的鲜亮,穿了一身靛蓝色的棉布衣裤,好像是用来干活儿穿的,头上包了块头巾,乍一看去十分不起眼,但再看过去,就能看出内里风华。
  她的皮肤很白,就像是最上等的白玉似的那种白,隐隐带着一种温润的透明感。细细的柳眉,水汪汪的杏眼,嘴唇像花瓣似的那般娇艳,让人忍不住想往上咬一口。
  因着平日里总是在丰源街进出,韩进见过的女人不少,甚至有那窑姐见他体格壮实,人长得不差,兜里也有些钱,想勾搭他的。可韩进一个都看不中,他嫌脏!尤其见过她以后,他更看不中那些女人了。
  卢娇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谢谢,还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她的声音很软,又柔又软,挠得韩进的心酥□□痒的。又见她拒绝了自己,不禁强硬道:“不麻烦,快上车吧。”
  卢娇月站着不动,这人怎么听不懂话似的,难道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可能去上一个男人的车,尤其还是一个不怎么熟的人的车。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这人说,只能沉默地绕过马车,垂着头继续往前走。可是没走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那车又越过她,停在了她的面前。
  卢娇月皱起眉。
  还不待她出言,就听对方道:“快上车吧,就凭你这脚程,马上人就要跟丢了。”
  卢娇月这才发现远处竟看不到那个黑点儿了,心里大急了起来。
  “我和你小舅舅是多年的朋友,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无奈,卢娇月只能上了马车。
  马车有些高,仅凭卢娇月的身高,她只有用爬的才能上去。可这种行径对她来说,却是非常为难,她从没有做过这种不雅的动作。
  望着那高高的车辕,卢娇月呆住了,脸慢慢的涨红起来。
  韩进其实很想帮一把手,他目测了下她的体格,他用一只手臂就将她抱起来。可他这会儿虽然激动,但还没丧失神智,所以只能压下内心的骚动,从马车上跳下来,拿了个马凳,放在她的面前。
  卢娇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有些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
  上了车后,韩进马鞭一甩,马车便往前方跑去。
  “你跟的那人是谁?”他貌似不在意的问道。
  他其实观察她有一会儿,他本是去县里的,路过赵家屯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绕到了大溪村。他想,说不定能碰见她呢?明明知道这个不可能,还是忍不住这么想,也这么干了,哪知竟然真的碰见了她,远远就看见她似乎在跟踪什么人。
  卢娇月顿了一下,小声道:“是我弟弟。”
  因为要看着人,所以卢娇月并没有坐进车厢里,而是坐在辕座的另一侧。韩进十分体贴入微,明明以这马的脚程,早就可以超过前面的卢广智,却依旧拉着马缰,放慢了速度,只是慢慢悠悠的远远在后面跟着。
  韩进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多问。
  卢娇月心想这人其实满识趣的,若是他追问缘由,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
  车上很安静,韩进想找些话说。
  可他素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现的太殷勤了,怕吓着她,可让他像个碎嘴妇人那样说些有没有的,他也是不能的。
  就在这时,远远走过来几个人,韩进皱起眉,略微犹豫了一下,道:“你进车里吧。”
  卢娇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韩进僵着脸,努力不把心中的沮丧显露出来。
  “有人过来了,被人看见你坐在我车上,对你的名声会有碍。”
  卢娇月脸一红,顿时明白了,赶忙往车厢里移去,进去后,把车帘子从里面放了下来。
  “你别担心,你弟弟我帮你看着。”
  对方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卢娇月不禁想,他实在是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呢。
  仅是这一会儿时间,卢娇月就看出对方不是个什么坏人。坏人会注意到她爬不上车去,主动帮她放下马凳?坏人会明知道内里有端倪,却十分尊重的没有多问?坏人会怕坏了她的名声,主动提醒她避进去?
  尤其他还是小舅舅的朋友,所以他应该不是坏人吧。
  此时,已经不是‘坏人’的韩进,正僵着脸驾车从那几人面前跑过去。心里十分恼怒这些人不识趣,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会儿出现了,耽误了他和她的相处。
  马车很快便跑了过去,卢娇月也没再出来,而是继续呆在车厢里。因为这里已经靠近云田镇,路上走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到了。”
  卢娇月就想急着出去,赶忙撩起车帘子,哪知正好和转身过来与她说话的韩进对上。
  两人都没有设防,差点撞在了一起。
  “啊!”卢娇月低讶一声。
  韩进赶忙缩回扶着她臂膀的手,“你没事吧?”
  两人的距离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卢娇月呼吸一紧,忙往后退了退,脸涨得通红。蜷缩的手指紧紧捏着,指尖热得发烫,她方才好像是碰到他了。
  仅是一瞬间的碰触,卢娇月便感觉到对方衣衫下结实的肌理,硬邦邦的,与大哥二弟他们都不同。
  韩进感觉有些遗憾,掩饰似的别开眼,又清了清嗓子,“你别急着出来,你认识路?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在外面跑,也不安全。我既然是你小舅舅的朋友,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吧,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卢娇月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就目前来看,她还是呆在马车里最为妥当。她当时有些急,没有多想便跟了出来,这会儿才发现镇上离他们村子太近,说不定就会碰见一两个熟人,到时候传回去,被她娘听见,挨训不说,以后她也就不用出门了。
  若是换成以前,不出门就不出门了,可现在不行,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还是继续跟着?”
  卢娇月低低地应了一声,道:“谢谢你了,进子叔。”
  她之所以这么叫,也是因为那日听牛大这么叫他的,他是小舅舅的朋友,两人是同辈,她自然要叫叔的。
  而无端被人叫成‘长辈’的韩进,脸一瞬间黑了,想说什么又觉得实在无法反驳,无奈只能回了一句:“不用这么客气。”心里实则堵得厉害。
  怎么就成叔了?
  可想了一会儿,他又释然了。
  叔就叔吧,谁叫他是梅庄毅的‘朋友’,谁叫他借着人家的名头和人家外甥女套近乎。他原本还在想怎么打消两人之间的疏离感,这么一来倒是省事了。
  韩进只能这么苦中作乐的想。& && &&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卢广智干啥去了?其实很好猜哒。
  么么哒,明天见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卢广智素来觉得自己体力不差,可一路就这么走来镇上,也是感到极累的。
  他来不及歇息便往目的地走去,他在这里蹲点了几日,又干了几天活儿,自然熟悉地方。
  绕了几条路,到了一处车马行前。
  车马行门前有一块儿极为空旷的场地,此时停了不少货车,有一些衣衫简陋一看就是做苦力的人,正在从车上往下卸货。
  卢广智走到近前,进了一处毛毡搭建的棚子里,里面就有个中年人一见他就皱着眉头直摆手。
  “你小子今天怎么又来了?今天卸的是粮食,你小子扛不动。”
  卢广智站着不动。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劝了不听?你才多大年纪,身子骨都还没长好,哪能来干这种体力活儿。”
  里面有个刚来记名,正准备出去扛货的苦力,也好心劝道他:“你听胡老大的,回去长几年再来。”
  卢广智还是站在不动,也没说话。
  胡老大浓眉皱得老紧,实在拗不过这个倔强的小子,“罢了罢了,你去吧,悠着点,别累坏了腰。我到时候帮你多记点儿,你也不用太拼命。”
  一旁有人打趣:“胡老大,你也帮我们多记点儿啊。”
  “就是就是。”
  胡老大骂道:“去去去,人家孩子家里有难处,这么大点年纪就出来干这种体力活儿,难道你家也有难处?都给我赶紧滚出去干活儿。”
  一众苦力笑哈哈地都出去了。
  “谢谢你,胡叔。”
  胡老大叹了一口气,道:“我虽不知道你家里到底有什么难处,但我劝你,这种活儿你真干不得。”
  卢广智对他鞠了一躬,便出去了。
  一包粮食有一百斤,别人一次能扛两三包,多得能扛四五包,卢广智一次却只能扛一包。可即使是这一包,对他来说也是无法承担的重负,他全凭着一股劲儿撑着。
  干完这一上午的活儿,可以得二十文钱,这还是胡叔可怜他,给他按成年劳力算的。卢广智在想,他什么时候可以凭着自己的力气赚这二十文钱,他不想欠人人情。
  家里的情况卢广智清楚,大哥要成亲,大姐也要嫁人,原本家里的银子就不够,又被爷奶要去了一大半儿给小姑看病。这些日子他爹早出晚归,他娘一个妇人也出去找活儿干,卢广智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出来给家里分担分担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年纪小力气薄,又要瞒着家里人,也就只有这里的活儿才能便宜些。卢广智在镇上转悠了许久,才选了这里。
  卢广智刚扛完一包货,走了出来,肩膀和腰都酸疼得厉害,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它。这时,一个人突然冲到他面前。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他姐。
  卢娇月泪眼婆娑看着弟弟,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跟我走!”
  卢广智也没挣扎,这个时候再挣扎就是傻了,老老实实的跟在姐姐后面去了一旁角落,找了个地方站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干了多久了?”
  卢娇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发现就阻止,而是在心里各种暗自猜测。她二弟年纪才这么小,就在干这么重的活儿!方才卢娇月远远看见二弟背着一包货,整个人都被压弯了,她当场就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怎么从马车上跑下来的都不知道。
  “没多久,姐。”卢广智还想笑,却在姐姐的眼泪中,心虚的垂下头,“也就干了五天。”
  “跟我回家!”
  “我还有工钱没结,而且若是干不到中午,今天的工钱也拿不到。”卢广智还舍不得那二十文钱。
  “那钱不要了!”
  “姐——”
  “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卢娇月捏着他的手直颤抖,又气又急。
  “姐,你让我把今天先干完再说……”
  不远处,一直看着这边的韩进,叹了一口气,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一把将卢广智的衣领子提起来,像拎小鸡崽似的,拎着他往一旁的马车走去。
  不光卢广智惊呆了,连卢娇月也是。她迈着小步跟在后面跑,卢广智被丢进马车里,韩进丢下一句话:“听你姐的。”
  卢广智猛地一下自车里跳了起来,面上又是戒备又是狐疑,像一只护食的小狗崽子。反正让韩进来看,他是这种感觉。
  “你是谁?你怎么跟我姐在一起?你有什么企图?”
  在卢广智来看,他姐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村里有不少人偷偷的喜欢他姐。只是他娘从来将他姐管得很严,他姐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那些人寻不着机会接触他姐。难道说他来镇上做工的这几天,被这人趁虚而入了?可卢广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眼前这人是村里哪家的。
  不得不说,卢广智真相了。
  只是韩进会告诉他,他确实有企图吗,肯定是不能的。
  “我警告你,我姐已经是说亲了的人,你离我姐远些!”
  卢广智看眼前这人不像是个好人,他虽见识不多,但还是分得清这个的。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不像是个善类,他姐这么单纯被人骗了怎么办。
  卢广智这些话说得太快,让卢娇月根本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弟弟说了什么,她不禁窘得头顶都快冒烟了。而韩进却是脸黑了下来,无他,皆是因为那句‘我姐已经是说亲了的人’。
  她说亲了?跟谁?什么时候?
  难道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许了人家,明明前阵子‘随口’问了一句,梅庄毅说没有的。
  “二弟,你说什么呢,你误会了。”卢娇月脸红得都快爆掉了,手足无措地解释道:“这是小舅舅的朋友,不是你说的那样,是我在后面跟不上你,刚好又遇见进子叔,才请他捎了我一程。”
  卢广智疑惑地瞅了他姐一眼,又瞅了瞅黑着脸站在那里的‘进子叔’,咕哝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卢娇月跺跺脚:“还有,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谁教的啊……”
  卢广智没有解释,他才不会告诉他姐他们村有不少人暗里喜欢她呢,总是拐弯抹角找他打探她的事,被他娘知道,揍他都是轻的。
  卢娇月又红着脸向韩进解释:“进子叔,你别见怪,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
  韩进瞅了她一眼:“无事。”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可是要回去?那我送你们。”他心里还在想着她说亲的事情,不过眼前这小子既然说了,肯定是真的。
  这么一想,韩进的心沉了下来。
  卢娇月点了点头,就让弟弟上车,卢广智却是站着不动。
  “你是不是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卢娇月急道。
  卢广智眉眼倔强,只是不走:“大哥的亲事……”
  卢娇月当然知道二弟为什么会来这里做工,说白了和她娘是一样的想法。但这是什么地方,她弟弟才十三岁,所以卢娇月是绝对不会纵容他继续留在这里做工的。
  “大哥的婚事不用你操心,你跟我回家。”
  卢广智本就叛逆,也就面对家里人稍微好一些,卢娇月这么逼他,他自然不愿。可当着韩进这个外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家的窘境,于是姐弟俩便僵住了。
  韩进心里急着想去打听她亲事的事,见这臭小子犟着要做工,而她姐为了劝他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不禁道:“你来做工不就是想挣钱,若是想挣钱,我帮你找个工做,活儿不重,挣钱又多。”
  卢广智疑惑的看着对方,他才不信呢,别以为他没找过,镇上他都找遍了,根本没有活儿不重又挣钱多的工,他当他是小孩子呢。
  “进子叔,不用了,你别理他,他年纪还小,家里不会让他出来做工的。”
  “什么活儿?你可别骗我!”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韩进嘴角逸出一抹笑,鱼儿上钩了。
  其实他也是灵机一动,梅庄毅那人太聪明,若是问的太多,他真没把握能藏住自己的心思。而眼前这个小子却能用上,他就算再猴精,也不过是个才十多岁的小崽子,韩进觉得自己对付他不成问题。
  有了这么条小鱼儿在手里,还愁以后没机会接近她?
  这么想着,韩进道:“先上车,这里说话不方便。”
  留香居是云田镇最大的一家酒楼。
  楼高三层,位于云田镇最繁华热闹的一条大街上,所以平日里客流量也是极大的,还不到中午的时候,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幸好还有雅间。
  韩进要了个雅间,带着姐弟俩上了楼。
  原本卢娇月是打算直接回家去的,可韩进说他忙着办事,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想吃了午饭再送两人。卢娇月素来是个体贴的性子,自是不忍拒绝。
  而卢广智虽意识到有些不对,但想着对方是小舅舅的朋友,大姐又喊对方叔,便没有再多想,脑海里全是韩进方才所讲的,活儿不重又挣钱的工。
  见这人熟稔地带着他们走进这家酒楼,店小二说大堂没有位置了,对方便态度淡定的要了个雅间。卢广智虽聪明,但见识不多,在他有限的认知中,眼前这人的做派比那富户家的少爷还气派。尤其满身气势,甚是不俗,卢广智当初来镇上找活儿,是来过留香居的,他的打算是做个跑堂的小二,只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撵出来了。
  那人怎么说他的?一个乡下的小泥腿子,也敢来这里,给我滚远些!
  可此时这人却是低垂着头,态度唯唯诺诺的将他们领进雅间,浑然没发现其中一人就是前几天被他刚骂过小泥腿子的。
  卢广智心中一阵畅快,不禁看韩进更加顺眼了,心里同时也认为对方定然是个有本事的人,也不再怀疑对方有没有骗他了。& && &&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到了雅间坐下,小二给三人倒了茶,又问道需要用点什么。
  韩进一年中有一大半时候是在外面解决吃饭问题的,留香居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便老马识途的点了几个菜,又问卢娇月和卢广智想吃什么,其实重点还是卢娇月。
  卢娇月先是客气说自己回家再用,实在磨不过韩进,才道谢后说随意就好。卢广智自然是随姐姐,韩进无奈,只能又随意添了两个菜。
  小二下去后,雅间里只剩下三人,卢广智开口询问做工的事。卢娇月还是有些不愿,可当着韩进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
  韩进沉吟片刻,有些犹豫道:“这活儿确实不累,赚钱也多,以你的年纪刚好做得,只是这地方嘛,不是什么好地方。”
  卢广智一愣。
  韩进也没继续卖关子:“赌坊你可愿意去?负责跑堂和端茶倒水,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当然这不是来钱的大头儿,有赌客们赢了银子,光打赏都不止一两银子。”
  卢广智本来听到赌坊这两个字,下意识就要拒绝的,哪知听到后面的那个一两银子,心便开始犹豫起来。
  一两银子,若是他能做上几个月,年底大哥就能成亲了。尤其还听说光打赏就不止一两银子,更是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家里实在太需要银子了,尤其是小弟,他被耽误了也就算了,他不想让小弟也被耽误。
  “我做!”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卢娇月却是惊讶地站了起来,“二弟!”
  卢广智坚定地望着姐姐:“大姐,我去做上几个月,大哥就能成亲了,难道你希望大哥的婚事被毁掉。”
  “不用你去挣钱,真的不用,大姐可以做了绣活儿去卖,很快就能凑够让大哥成亲的银子。”情急之下,卢娇月也顾不得隐瞒了,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那绣活儿能卖几个钱?且娘也不让你做那个,挣钱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卢娇月很想说她做的绣活儿很能卖些钱,可她知道二弟不会相信的。其实上辈子刚开始她也不相信,他们村不是没有人做了绣活儿拿去卖,但不过只能得几文或者几十文钱,也就补贴补贴日常家用罢了。她确实做的比她们都要好,但大抵也卖不了什么钱。
  卢娇月上辈子也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才绣了东西拿去换钱。那时杜家为了杜廉的学业搬去了县里,她觉得自己拖累了娘家,便拒绝爹娘的贴补。可惜家里没粮没钱,又有几口人要吃饭,无奈她只能出去做工。可惜实在太辛苦,她只做了半个月便坚持不下去了,于是才动了心思想绣些东西出去卖。哪知居然价钱卖得不低,自那以后,她便日以继夜的开始做绣活儿,赚了钱供杜廉考科举。
  其实一起初卢娇月的绣工并不太好,她虽随跟着外婆柳氏学了几年,可她娘不让她碰针线,所以她懂得多,但实践少。后来做得越多,手越熟练,绣东西卖出来的钱也开始多了起来,杜廉也就是靠着她挣下的这份银子,才能从大溪村到万年县到东昌府,一直考到京城里去的。
  本来因为上辈子走了外婆眼睛不好的老路,这辈子回来卢娇月没打算再重操旧业的,可那日给她小姑凑银子治病,让她感触良多,于是她才动了这个心思。
  她不光想给大哥凑银子成亲,还想把二弟小弟都送去念书。她上辈子既然能为那个狼心狗肺的杜廉付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家人做些事?毕竟他们才是她的亲人,这是她欠家人的!
  很多上辈子的记忆,卢娇月不愿想也不愿去回忆,因为会让她痛彻心扉。她依稀记得上辈子二弟走了卢家人祖祖辈辈的老路,做了一个靠天吃饭的庄家汉,然后娶了妻生了子。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恐怕一辈子就那样了。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卢娇月每每想起便痛心不已。
  上辈子卢家一直没能分家,所以家里越来越穷。后来轮到二弟成亲的时候,家里一直拿不出来成亲的银子,实在没办法,就娶了户要聘礼极少的人家的女儿。哪知,竟娶了那样一个人进门。
  那是她二弟,她芝兰玉树的二弟,小时候她一直觉得二弟长大后定不是等闲人,却娶了那样一个粗鄙的女人。
  卢娇月上辈子回娘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回家都能听到二弟妹尖酸的讥讽她上门打秋风以及数落二弟没本事的声音。她自是又愤怒又心酸,可她一个出嫁女,婆家又是那样一户人家,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么可能去管得了这些事。
  及至后来,大哥为了给她送粮出了意外,大嫂恨她入骨,为了不让爹娘夹在中间为难,她便与娘家断了联系。表面上是如此,背地里她也有拖人暗里偷偷打听娘家的消息,而之后爹娘接连去世以及二弟失踪了的消息,便是那个帮她打听消息的人说的。
  二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就是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事后卢娇月曾想,二弟大抵是厌恶那个家的吧,厌恶那个家的人和事,所以在没有给爹娘养老送终的责任以后,他便离开了,远远的离开了。
  接连受到打击的卢娇月,在听到这一消息后,再也支撑不住,当场就吐了一口血,自那以后身体便不好了。
  曾经的曾经,卢娇月面对命运的不堪,她是认命的。她嫁给了杜廉,她认命,谁叫他是她的丈夫。杜寡妇那样对她,她认命,谁叫以孝为先。大哥去了,爹娘也去了,她也认命,谁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上一世,她认命了一辈子,可这一世她不想认命了,她觉得她的家人不应该是那样的结局。
  所以不能和杜家结亲,所以不能耽误大哥的亲事,免得日后让大嫂对家里心中生怨,所以小舅舅的生意不能失败,也所以二弟和小弟都得去念书……
  卢娇月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怎么聪明,她的性格太软,胆子太小,别人对自己好一点,她恨不得掏心掏肺给人家。她太单纯,没有心机,更学不会揣测人心……
  回来的这些日子里,夜里一个人的时候,卢娇月也曾懊恼过,她气自己太不争气,太笨。后来她又渐渐释怀了,不懂,就去慢慢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一步来,只要她够坚定,只要她去做,这些一切总是能改变的。
  你看,杜家的那门亲事不是没做成?
  而现在她要做得就是——
  赚钱,赚很多的钱。
  “二弟,你放心,大姐一定能给大哥赚够娶亲的银子。”卢娇月没办法当即就证明,只能这么固执的说道。
  卢广智有些头疼,他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性格柔顺的大姐,他大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固执,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赚钱的事不该女人去做。
  “大姐,我知道你能,可你不怕娘知道?”卢广智将梅氏举了出来。
  “不怕。”她偷偷的做便好,她这阵子就是趁着爹娘都出去以后,偷偷一个人在屋里做绣活儿的。
  卢广智无奈道:“可我是这家里的人,我也想为大哥成亲出一份力。”
  卢娇月哑口无言。
  她并不是一个会胡搅蛮缠,且会狡辩之人,所以当弟弟拿出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她竟找不到反驳他的话语。难道她能说不让二弟出力吗?那肯定会伤到二弟的心。
  卢广智趁热打铁:“大姐,你看你偷偷的做针线,是想为大哥凑钱娶亲。我是家里老二,又是男丁,肯定也想的。所以你就别阻止我了,我也不告诉娘你偷偷做绣活儿想卖钱的事,如何?”卢广智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他们姐弟二人可以互相打掩护。
  卢娇月瞠目结舌。
  她竟然被弟弟给威胁了。
  一旁的韩进轻笑出声,觉得她圆睁着双眼的样子好可爱。为了让自己目的达成,他决定也‘威胁’一下她:“娇月,你是不是看不起在赌坊做事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坏人?”
  明明是一张硬汉脸,却被韩进硬做出了几分委屈感。
  卢娇月手足无措:“进子叔,我没有,你、你是一个好人……”
  被叫做‘好人’的韩进,心里十分舒服,仿若夏日里洗了个凉水澡那么舒爽。
  ‘好人’韩进道:“既然如此,你干啥阻止你弟弟去赌坊做事?难道你不放心我?既然是我带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不会让他沾上任何不好的事。”
  这恰恰也是卢娇月心里最担忧的,**之害,历来都是不少的,她怕二弟受不了诱惑,会在那种地方学坏。
  她该相信他吗?
  卢娇月望着韩进。
  对方的眼睛黑而亮,写满了认真。
  这并不是一张‘好人’脸,莫名的,卢娇月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一些经历,这两辈子她最深刻的认知就是,脸上写满了‘我是好人’的,并不一定是好人。同理,长相不像好人的,也不一定就是坏人。
  不知怎么,她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 && &&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ps:男主打算先将小舅子拿下了,O(∩_∩)O哈哈~
  文文将会在明天入v(8月24日),是时有万字更新掉落,还望大家能继续支持面面哟。v后面面会尽量每天双更哒,么么。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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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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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卢广智到了广济赌坊,觉得自己的世界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这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有富家公子,有贩夫走卒,也有地痞无赖。有一掷千金的,也有输光了所有银子被赌坊撵出来的。有赢了银子得意忘形的,也有输了银子破口大骂的。
  卢广智觉得诧异、震惊、害怕,其实打一开始,他并不习惯这种环境,他甚至想回家,想退缩回去,他觉得自己肯定无法在这里做下去,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乱了。可想着辛苦在外面做工挣钱的大哥,为了给大哥凑银子娶亲早出晚归的爹,以及身为妇人之身还出去做工赚钱的娘,卢广智又犹豫了。
  他不过是来赚银子的,别人如何与他何干?
  一直在暗里关注着他的韩进,见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别看他当着卢氏姐弟俩说得挺好,其实他还挺怕这小子无法适应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毕竟连他都无法喜欢,更何况是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
  此时看来,这小子还算是个胸有乾坤的。
  接下来几天,卢广智的表现更是让韩进连连吃惊。
  卢广智长得好,眉清目秀的,人聪明也机灵,他确实没有什么见识,但他知道去观察去学,再加上他是韩进带进来的人,赌坊里的人都照应着他。没多久,他便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起来。
  在赌坊里混,无非需要具备两种特质,尤其是干卢广智这种负责给赌客看茶倒水活计的。那就是人要机灵,且要有眼色,懂得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以及左右逢源。赌客赢了,知道上去凑趣,赌客输了,自是能有多远赶紧离多远。
  一开始卢广智并不懂得这些,他也是跟与他干着同样活儿的其他人学的。对了,做他们这种活儿的,不叫跑堂的,而是叫打杂的。当然,也不是是个人就能让他们这些打杂的上前招待,也要挑人。
  那些荷包里不过装着几十个铜板的,能和怀揣大量银子的贵客相比吗?自是不能!所以这活儿若是干好了,真和韩进说得那样,每天光赏钱都不少。
  这日,卢广智负责招呼的一个富家公子赢了钱,打赏了他一块银子。
  这是卢广智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赏钱,他放在手里掂了掂,差不多有二两的样子,这让他又是高兴又是兴奋。
  “哟,得赏了,不错啊!”有人调侃道。
  是个熟人,叫东子。是卢广智来到赌坊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在广济赌坊做打杂的人不少,个个都是人精,其中年纪最小的,除过卢广智,便是这个叫东子了。东子是癞痢头的侄子,瘌痢头是韩进的手下,所以当初卢广智刚来赌坊时,便是跟着东子学怎么招呼赌客的。
  东子今年十六,比卢广智要大三岁,长得十分讨喜,嘴巴也甜,平日里得到的赏钱也多,所以平日里十分大方。经常会买些零嘴、小吃什么的,和卢广智分着吃。
  卢广智总是吃人家的,也想请回去,可他身上没钱,又才来赌坊不久,口笨手拙的,得到赏钱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得了赏钱,他就想回请回去。
  “东子哥,你想吃啥,我去买来咱们吃。”
  东子嘻嘻地笑着,随意道:“随便吧,我刚吃了饭,这会儿还不饿。”
  说是这么说,卢广智还是抽空跑出去一趟买了点吃食回来。像他们这种年纪半大的小子,可不会像小孩子那样吃些什么糖啊果子的,卢广智买了一只烤鸡,花了将近一百文钱,心疼得他直咧嘴。
  可心疼归心疼,还是得买,人情是有来有往的,光进不出,以后就没人和你打交道了。来到赌坊这些日子里,卢广智学会了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
  见这会儿生意清淡,进来的赌客也少,两个半大的小子便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分吃烤鸡。
  “我还想去买些东西,感谢一下进子叔。”卢广智道。
  他是真心对韩进十分感激,卢广智并不傻,来到这里后,赌坊上上下下都对他和颜悦色,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总是有人好心上来提点他。他不过是个刚从乡下出来的乡下小子,能有什么地方让人另眼相看的?不用说,肯定是看了进子叔的面子。
  卢广智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大姐口中的‘进子叔’,原来就是那传说中的韩进。
  ‘韩进’的名头,他是听过的,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有着先入为主在前,卢广智也不信那些流言蜚语中的诋毁。其实认真说来,卢广智与韩进接触越多,对他越是佩服与敬仰。
  东子嘬着鸡骨头,道:“你这点银子恐怕不够吧,我叔他们来钱容易,所以花起钱来也大方,你这点银子还不够请他们吃一顿的。”
  听到这话,卢广智不禁有些气馁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这点银子对他来说不少,对其他人来说,其实真不算什么。以往在乡下的时候,十几文钱对他来说都算是很多钱了,可来到赌坊后,他才知道什么才叫做花钱。
  “不过你也别丧气,既然是感谢,代表的就是一份心意嘛。”
  “那我买点什么好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东子丢掉手里的骨头,从怀里掏了块儿帕子擦擦手,“我倒觉得你不用这么外道,你舅和韩叔是朋友,他还会跟你计较这个?会跟你计较这个,韩叔也不会不辞辛苦地每天顺道把你捎过来了。”
  这恰恰就是卢广智最感到不好意思的地方,他来县里一趟不容易,倒是有牛车可坐,但牛车太慢,而韩进恰巧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韩进每天是要回家的,韩家庄就在大溪村附近,所以他每天来的时候,都会顺道把卢广智给捎过来。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卢广智总感觉不是个事儿。可让他拒绝,他又说不出口,毕竟他是迫切需要这份银子,也是实打实来一趟县里不容易。
  卢广智觉得他必须要对韩进表达一番谢意,不管对方在不在意,总得做点什么。
  卢娇月一面做着手里的绣活儿,一面分心抬头望了望窗外。
  时候已经不早了,她爹娘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可二弟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不禁有些心绪纷乱,绣活儿也做不下去了,索性将东西收了起来,又将炕收拾了一番。
  卢广智脚步轻快的走进来,俊秀的脸上笑眯眯。见弟弟回来了,卢娇月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嗔道:“怎么今天这么晚?”
  卢广智道:“进子叔临时有事,耽误了一会儿,大姐你别担心,我看着时间呢。就算晚了也不怕,你就跟娘说,我在二狗子家里。”
  这倒是个借口,不过卢娇月从来不习惯说谎,更不用说对她娘撒谎了,所以能不撒谎自是最好。
  卢广智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放在炕桌上。
  “姐,这是我买的点心,你收起来,待会儿和五郎一起吃。”
  卢娇月笑道:“怎么?今日又得赏钱了?”
  “差不多得了五十多文,还有一块儿二钱的碎银角子。”卢广智笑眯眯的,明眼可见十分高兴。
  卢娇月又是咋舌又是感叹,咋舌的是那地方来钱容易,感叹的是之前她还挺不愿意二弟去那种地方的。
  “你去那里做工,姐不拦你,但你记住,不准学坏了。”这句话,每天卢娇月都会重复一遍,就怕弟弟学坏了。不过有进子叔帮忙看着,卢娇月倒是并不担心。
  只不过与那韩进接触过没几次,卢娇月便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之人。
  帮她弟弟找活儿也就算了,每日还不嫌麻烦的多绕路顺道把她弟弟带到县里去,傍晚的时候再送回来。且卢娇月也听卢广智说了,在赌坊里,韩进对他的照顾与点拨。
  卢娇月自是觉得有些盛情难却,心中忐忑的同时,对他也是越发感激。本想谢谢他的,可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去感谢对方。
  “姐,如今我手里也攒了点银子,就想感谢下进子叔,毕竟人家和我们也非亲非故,就算有小舅舅的关系在,总不能当做没这回事儿吧。你觉得怎么弄才好?”可以想见,这姐弟俩是想到一处去了。
  卢娇月沉思一会儿,也没什么好主意,不禁望向弟弟。
  “我本想着请进子叔吃顿饭,可我手里这点银子在县里的酒楼也摆不了什么好席面。买东西送给他吧,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太贵重了,咱们送不起,便宜的,有些拿不出手……”
  一见二弟这么说,卢娇月便知道他肯定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果不其然,卢广智说道:“我私下里打听也观察过了,进子叔还没娶媳妇,寻常衣衫也没人打理,成天就是穿那么一身衣裳。我就想着要不然咱们送他身衣裳?即能表现一下咱们的心意,又不会太出格。”
  说完,他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卢娇月。
  这事他还真得求他姐,他家就他姐做衣裳的手艺好,他娘虽也能做,但谁让他是背着家里去赌坊做工的。
  卢娇月十分犹豫,她长这么大,除了给家里人做衣裳,还没给外人做过呢。到底有着上辈子做绣活儿拿出去卖的经验,她对这个倒也不是太讲究。
  “这会不会有些拿不出手?”
  “怎么会呢?我姐这么好的手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人声。
  是梅氏回来了。
  “那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买布料的钱我来出!”
  卢娇月正想说什么,梅氏已经到门口了,姐弟两人赶忙交换了一个眼色,打住了声。
  这些日子,卢家上房总是笼罩在一片烟雾缭绕中。
  崔氏看了也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老头子。最近这些日子,家里的动静她也都看在眼里,三儿媳成日里摔摔打打的,不是打鸡就是骂狗。二房两口子早出晚归的,成日里不在家。也就老大两口子正常点,但大儿媳妇胡氏见了他们老两口也没个笑脸。
  崔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卢老汉见老婆子从西间走出来,自缭绕的烟雾中抬起头来,“二丫头怎么样了?”
  “有杏儿陪着说话,倒是比前两天更有精神了。”
  卢老汉点点头,没再说话。好点儿就好,家里闹成这样,若真是不好,他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崔氏欲言又止,实在不想讲心里藏的事告诉老头子。
  事情还要从前两天说起,这阵子崔氏一直睡在小女儿屋里,就怕她再犯病。前天半夜里崔氏被渴醒了,起来喝水,突然听见女儿说梦话。
  若是普通的梦话也就罢了,竟和杜家的后生杜廉有关。
  崔氏越听越心惊,竟一夜都没有睡着。次日,待卢桂丽醒来后,崔氏便忍不住追问女儿。
  卢桂丽起先不说,后来实在被问急了,才说出自己对杜廉早已是芳心暗许之事。
  崔氏大骇。
  之后又满心凄楚,若不是她,女儿也不会是这样一副身子,若不是这样一副身子,女儿也不会受这么多苦,甚至连人都嫁不了。
  崔氏越想心里越苦,忍不住就和女儿两人抱头痛哭起来。哭完后,卢桂丽对崔氏说:“娘,你让我嫁给杜廉吧,若不然我死了也不甘心。”
  崔氏听到这话,又哭了一通。她很想对女儿说,即使你死了,你也嫁不了杜廉,可她不忍心。
  于是她就劝女儿,苦口婆心的劝。
  可惜卢桂丽仿若魔怔了似的,打定注意就要嫁给杜廉,还差点又犯病了。
  这不,方才在里头卢桂丽又在求崔氏。
  卢桂丽说得十分可怜,她说她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就想嫁给杜廉。而崔氏实在拗不过她,只能答应说给胡氏说说看,让她去探探杜家那边的口风。
  只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老头子?
  崔氏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才去了炕边坐下来,和卢老汉说了此事。
  听完后,卢老汉陷入良久的沉思。
  “老头子,你说这事可该怎么办才好?”
  卢老汉在炕沿敲了敲烟锅,出乎人意料的是,他竟非常平静。
  “二丫头是打定主意了?”
  崔氏欲言又止地点点头:“二丫头她……”
  “你去吧,让老大媳妇多操操心,若是杜家真能答应,就把家里的田陪过去五亩。”
  崔氏震惊:“老头子……”
  卢老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去吧。”
  崔氏心绪纷乱地走出上房大门。
  烟雾中,卢老汉浑浊的老眼闪了闪,又黯淡下来。
  胡氏这些日子过得十分不好。
  自打她将二房的意思告诉给妹妹后,她就急了。又是怨她办事不利,又是怨卢家耽误了自己的事,还威胁让胡氏借她银子,若不然就把她算计侄女的事公之于众。
  胡氏恨得牙直痒,可又不能不要名声,只能又借了点银子给杜寡妇。
  而卢家这边,梅氏和乔氏都罢了工,家里的所有活计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关键胡氏还不能不做,谁叫她是素来识大体的大儿媳妇。也幸好还有儿媳妇小胡氏给她帮忙,要不然胡氏还真忙不过来。
  日子本就不好过,这不,又有人来给自己添堵了。听完婆婆说的话,胡氏当即就恼了,若不是对方是她婆婆,她非得好好的讥讽对方一把不要脸皮。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病秧子还肖想她侄儿,真是好大的脸!!
  “娘,你该不会忘了小姑和廉儿可是错着辈分。”胡氏耐着性子道。
  崔氏老脸窘了一下,支吾道:“咱家和杜家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隔着姓呢,咱们村里老李头家的二小子,不也是娶了他嫂子娘家堂妹的女儿。”
  胡氏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可让她跟婆婆甩脸子,以她的性格也是做不出的,只能闷着不出声。
  崔氏似乎没有看出胡氏的不情愿,又或是看出来了,故意装作没看见。
  “老大媳妇,这事就麻烦你操点心了,我知道这事做得有些不对,可我实在磨不过二丫头,她身体又不好,着急不得。你探探杜家那边的口风,若是他们愿意,咱家陪嫁不了多的,就给几亩田吧。”
  胡氏更生气了。
  还陪嫁田?这田是卢家的,陪嫁给了卢桂丽,那她们大房以后不就要少分一些。这卢桂丽以为自己是卢娇月,陪嫁几亩田就能让杜家娶她进门?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胡氏愣了一下,竟没有发火,而是道:“行了,娘我知道了,我帮您去问问。只是若不成的话,您可千万不要怪我。”
  “不会的,怎么会呢,你能去问问娘就十分感激你了。”
  崔氏一脸讨好的笑,能为女儿做到这一步,也真是难为她了。
  胡氏到杜家的时候,杜寡妇正站在院子里的骂小女儿杜鹃儿。
  杜鹃儿今年十四,长得与杜寡妇极为相似,都是柳叶眉,高颧骨,薄嘴唇。到底因为占了年轻的便宜,所以她的面相并不像杜寡妇那样显得有些刻薄,反而有几分属于少女明媚。
  杜鹃儿性格十分泼辣,嘴皮子也厉害,杜寡妇骂她,她也不甘示弱,一句一句的和自己娘顶着。胡氏站在杜家院门前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这母女俩为什么吵起来。
  原来自打那次胡氏跟杜寡妇说了卢家二房的意思后,杜寡妇就急了。一年时间太长,她肯定是等不了的,不免就想另谋出路。
  其实和卢家二房议婚的这段时间里,杜寡妇也一直没闲着,卢娇月的条件确实不差,儿子也看中了,但杜寡妇还是觉得儿子应该值得更好的。她不光在有意想和杜家结亲的人家里筛选着,自己还打听了一些附近村子家境好的,挑过来挑过去,除了牛角村的莫家,竟再没有比那卢家娇月更好的。
  于是,杜寡妇便歇了心思,就等着卢家二房那边。
  哪知突然出了意外,卢家二房竟让杜家等一年。大姐来跟她说的时候,杜寡妇嘴里没说,心里不禁在琢磨是不是大姐在自家身上动了心眼,怎么卢家二房竟连两亩田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不是她说的二房很有钱,背后还有个更有钱的梅家吗?
  不过她肯定没有那么傻的将心里话说出来,索性将整件事都赖在胡氏头上,顺便从她身上弄点银子花花。
  等胡氏走后,杜寡妇就打算再给儿子说门亲事了。
  不过杜廉素来是个有主见的,杜寡妇也不敢擅自做主,自是事先问过儿子的意思,再做打算。哪知杜廉竟然不干,竟认准了卢家娇月。
  别看杜寡妇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泼辣,她在杜廉面前却丝毫没有办法。她各种对其晓以利弊,无奈杜廉坚持人无信不可于世,既然卢家目前有困难,等到明年也没什么。
  杜寡妇心里大苦,谁也不怨,都怨她自己将儿子养得不食人间烟火。寻常家里有什么事,她也不同儿子说,杜廉自然不信家里已经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地步。
  说服不了儿子换门亲事,家里的生活又快维持不下去,杜寡妇于是就将主意打在了女儿身上。
  杜鹃儿也不小了,也该到了要说亲的时候。
  她也是个急性子,前面刚打定主意,后面就托人给杜鹃儿说亲。说亲的媒婆来到杜家,列举了几家有意向的,杜寡妇挑中了隔壁韩家庄一个叫韩老实的人。
  这韩老实就叫韩老实,并不是什么绰号,是他爹给他取的名字,因为这孩子打小就是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人闷得厉害。没曾想韩老实长大了,娶了媳妇,立了门户,竟开始不‘老实’起来。
  其实这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就一个,爱喝酒,喝酒了就喜欢打媳妇。头一个嫁进门没几年,人就没了,当时村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只当这小媳妇身体不好。后来,隔了两年,韩老实又娶了一个进门,慢慢的关于他打媳妇的事才流传出来。
  只是媳妇是别人家的媳妇,旁人也不好说什么,顶多就是碰见的时候,出言劝上几句。可韩老实这人你别看他平时话少,竟是个不听人劝的性子,别人越劝,他打得越凶,渐渐竟没人再敢劝了。
  这不,第二个又打没了,家里便开始给他张罗再娶一个。
  肯定有人说,既然韩老实这么喜欢打媳妇,怎么还有人愿意嫁给他。谁叫人家有个好老子,好爷爷。韩老实的爷爷是韩姓一族的族长,他爹则是韩家庄的里正。
  韩家庄整个庄子都是姓韩的,几乎没有几个外姓人家,这种一个姓的庄子都团结得厉害,这也是为何韩老实连着打死了两个媳妇,竟没人敢找上门的根本原因。
  杜寡妇看中韩老实,不光是因为人家爷和老子有本事,更是看中了韩家给的聘礼。韩家那边说了,只要能将人嫁过去,韩家那边愿意出二十两银子做聘礼。
  二十两银子?
  够杜寡妇一家用几年了,至少在杜廉考上秀才之前,杜家再不用为银钱发愁。
  被银子晃瞎眼的杜寡妇,顿时拍板决定了,将女儿嫁过去。
  只可惜,她想得挺好,可惜杜鹃儿却不愿意。
  杜鹃儿完全一副杜寡妇的泼辣做派,先是跟她娘闹,闹不听了,就威胁:“你又想像当初卖大姐的时候,那样卖了我?想让我嫁,行!抬着我的尸首过去!”
  这不,杜寡妇眼见对女儿晓以利害不行,便骂上了。
  “行了,还有完没完,也不怕人笑话!”
  胡氏挤过围在杜家门前看热闹的人,往里面走去。
  杜寡妇这才反应过来,恨恨地瞪了女儿一眼,走到院门前伸手赶人。
  “看什么,没看过当娘的骂女儿的?”
  当娘的骂女儿确实看过,但当娘的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却是没看过。
  早先杜寡妇嫁大女儿的时候,同是一个村里的人还不觉得,后来杜春花过得不好,旁人也只当她是命苦。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命苦,分明是当娘的坑自己女儿。
  不过大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顶多也就只能背地里议论几句。
  围在门前的人们呈鸟兽散,杜寡妇砰地一声将院门关上,转身回来。
  “你来干什么?”杜寡妇这会儿心情非常不好,所以看胡氏分外不顺眼,若不是因为对方耽误了自家的事儿,她如今何必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
  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真以为她舍得?还不是没有法子了!
  “怎么?我不能来?”胡氏反问,脸上难得带了点笑。
  杜寡妇哼了一声:“若是来看笑话的,就赶紧走吧,不是因为你,我何必逼我鹃儿。”
  胡氏气笑了,这人什么理论!不过她今日是有事前来,自然不想还没开始就和对方谈崩了。
  “我找你有事,进屋说吧。”说着,她转头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杜鹃儿,道:“鹃儿,你别怕,大姨一定不让你娘将你嫁去那韩家。”
  杜鹃儿眼珠一转,佯装捂着脸哭道:“大姨,还是你心疼我。”
  “好孩子,别哭,快洗把脸去,我劝劝你娘。”
  杜鹃儿扭身进了灶房,胡氏则和杜寡妇进了堂屋。
  “你要说什么事?”杜寡妇十分疑惑,她还是比较了解这个亲姐姐的性格,她既然方才对鹃儿说了那话,肯定就是心里有什么打算。
  不嫁鹃儿?难道卢家二房那边有转机了。
  想到这里,杜寡妇的脸不禁亮了一下。
  胡氏在心里撇了撇嘴,瞥了炕桌一眼:“有茶没?给我倒杯茶来,走了一路,可是渴死我了。”
  杜寡妇当即就想翻白眼,可惜忍不住了。
  杜家当然有茶,杜廉是个喜欢风雅的,他有不少要好的同窗,偶尔也会来杜家做客,所以杜家是有备茶叶的。
  “还要喝茶?水不行吗?”杜寡妇心疼得直打哆嗦,这茶叶可是不便宜。嘴里虽这么说着,人还是下了炕,折腾着去给胡氏倒茶了。
  茶端了上来,是用白瓷盖碗盛来的,这也是杜寡妇为了杜廉准备的。杜廉说了,他与同窗在一起都是这么喝茶的,于是杜寡妇便咬着牙买了这套茶具,整整花了她五百文钱。
  胡氏端起茶碗,慢悠悠的喝了几口,才搁下茶碗:“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卢家那边的事儿……”
  “那边改主意了?”杜寡妇眼睛更亮了。
  胡氏皱着眉,顿了下:“与二房那边没什么关系,是我婆婆……”
  胡氏倒也没遮掩,将卢桂丽心悦杜廉的事,以及卢家老两口想和杜家结亲的事说了出来。
  杜寡妇的反应果然不出她所料,当即就骂了起来,一边拍大腿,一边骂:“瞎了她的狗眼了,一个病秧子,竟然敢打我儿子的主意!活该她是个短寿的,死不死活不活的瘫在炕上,有爹生没爹养的烂东西……”
  见妹妹骂得如此难听,胡氏厌恶的皱了皱眉。早年她妹妹其实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学得如此粗鄙。
  “行了行了,打住!我是来给你排忧解难的,不是听你骂人的!”胡氏道。
  “排忧解难?什么意思?”
  胡氏清了清嗓子:“我婆婆说了,若是杜家愿意娶我那小姑子进门,愿意给我那小姑陪嫁五亩上等良田。”
  她举起一个巴掌,在杜寡妇面前晃了晃。
  杜寡妇顿时一愣,心里快速的计算着。
  五亩上等良田,一亩差不多要十两银子,五亩的话,就是五十两。尤其田地的价值可不是银子能衡量的。杜寡妇也是庄户人家出生,庄户人家对田地的热爱,那是上至老下至小,没一个能跑得掉的。
  有银子,并不代表就能有田,可有了田,就一定会有银子。到时候不管是佃出去,还是自己种,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而杜寡妇想得更多,五亩田拿到手里,到时候先卖两亩换钱,剩下三亩佃出去,到时候手里即有了钱,田里还不停的有出息进账。
  可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想要得到五亩田的前提是,娶那病秧子卢桂丽进门。
  她儿子在她心里可是宝贝疙瘩蛋,镶了金边的,杜寡妇可舍不得如此糟践自己儿子。
  胡氏既然能来,肯定是有成算的,她这个妹妹从小就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她对说服对方很有信心。
  胡氏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在此时响起:“你应该知道我那小姑在卢家有多么受宠,比起我那侄女娇月也是不予多让。她的身子确实不好,可换个念头来想,这恰恰也是她最好的地方。廉儿即是我侄儿,我肯定是向着他的,说句不该说的话,谁也不知道她能活多久,可那五亩田却是实打实能落在你手里的。”
  胡氏的语气很淡然,杜寡妇却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等廉儿日后有了出息,她差不多也不行了,到时候什么妨碍没有,廉儿又能再娶一房媳妇,何乐而不为?”
  “可她的身子——”杜寡妇还是有些犹豫:“你不是说她那身子得靠药养着吗?咱家可是供不起这尊大佛!”
  胡氏见杜寡妇口气有所松动,又笑着道:“卢家是知道杜家家境的,你觉得我那公婆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不怕告诉你,前些日子家里才又闹了一场,公婆拿出了三十两银子给她治病,三房闹得厉害。”
  “三十两银子——”杜寡妇激动得嘴唇都抖了起来。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没自己拿过三十两银子。
  卢桂丽是卢家老两口的心头肉,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女儿,也就是说杜家可以完全不用去出卢桂丽的药钱。相反,杜家却可以白得五亩上等良田。至于养着卢桂丽的问题,那就不用提了,反正就是多个人吃饭,也费不了什么。
  就目前来看,卢家老两口至少还能活十几年,只要有这两个老的镇着,卢家的银子就和是杜家的没有什么区别了。今天能拿三十两出来给卢桂丽出来治病,明天就能拿五十两,反正卢桂丽在他们手里,还治什么病啊,只要保着她不死就行了。即使卢家老两口早死,可谁知道那卢桂丽能活几年?就跟她姐说的那样,那五亩田可是实打实能落在她手里的。
  杜寡妇心怦怦直跳,脑海里翻滚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恍惚间,胡氏的声音飘忽的传来。
  “这桩买卖可是做得?”
  “自是做得的!”
  杜寡妇回答之后,整个人才清醒过来,竟是浑身大汗淋漓,也不是惊的还是喜的。她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急忙问道:“那你能得什么好处?”
  她这个姐姐可从来是不做亏本的买卖,她是卢家的大儿媳妇,杜家从卢家身上弄钱,等于是在从她身上刮油,她能愿意?!
  胡氏自然明白妹妹想什么,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好处?若不是我婆婆逼我,你以为我愿意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肯定不会愿意让杜家从卢家身上弄银子。我自是不愿意的,可银子是花在卢桂丽身上,还是花在杜家身上,于我来说都没啥区别。既然如此,银子能花在廉儿身上,我心里还舒坦些。以后廉儿若是出息了,让他记着我这个大姨的情分就行了。”
  胡氏说得太坦白,杜寡妇竟无法反驳,她呐呐道:“廉儿自然不会忘记你这个大姨对他的好。”
  “那这事你看?”
  杜寡妇想了又想,方一咬牙道:“行!”
  胡氏辞别杜寡妇,一路往回走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千万别怨她心狠。
  一直以来卢桂丽就是胡氏的一块儿心病,她想过很多次若是小姑子死了就好,无奈卢桂丽身子虽不好,但命却一直很顽强,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婆将卢家的钱都花在了她的身上。
  夺人钱财,无疑于杀人父母。胡氏日里看着男人看着自己两个儿子,那么辛苦的挣钱,没少恨得牙痒痒。可她能怎样?她是卢家的大儿媳妇,她男人是卢家的长子,所以只要卢桂丽活一天,老两□□一天,他们就永远甩脱不了这个重负。
  胡氏是个聪明的人,当她意识到自己无法甩脱卢桂丽这个负担时,她便不再去想了。她反而更怕的是二房三房会闹着分家,因为随着时间的过去,所有人都无法再继续忍受这种持续性的压榨,不光是她,二房三房同样如此。若不然三房这几年也不会闹得如此厉害。
  若是卢家一旦分了家,公婆跟着大房过是铁定无疑的,公婆不可能会扔下自己的女儿不管,那么就等于将卢桂丽这个负累加注在了大房的身上。
  胡氏不能让男人和两个儿子乃至以后自己的孙子,就为卢桂丽这一个人活,她得拉着人分担。所以若说整个卢家最不想分家的,不是卢老汉老两口,反而是她胡氏。
  胡氏怕,怕得夜不能寐。
  所以她费尽心思的不想分家,男人以为她是懂事,说她识大体,说她不像两个弟妹那样,没让他在中间夹着为难。
  天晓得胡氏有多么不想这么识大体!
  三房两口子人懒且不要脸皮,胡氏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心思,于是就将注意力放在相对好对付的二房身上。
  只要二房不分家,就凭三房闹腾不出来个什么。
  这也是为何当初胡氏会动了想将卢娇月嫁去杜家的心思,她那个妹妹是个不好相与的,只要二房的心肝宝贝在自己手上,她料定他们不敢提分家。
  这样一来,就等于将整个二房都绑在了大房的身上。
  谁曾想这其中竟会发生这么多意外,先是二房两口子让杜家等一年,再是卢桂丽犯病,卢家大闹了一场,紧接着婆婆又来说小姑子竟对自己侄儿动了心思。
  那个病秧子竟然想嫁给廉儿?
  胡氏震惊之余,突然发现上天似乎又给她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只要能将卢桂丽嫁出去,以后她就再也不是卢家乃至大房的负累了,到时候她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不想分家。
  一瞬间,胡氏觉得天也蓝了,树也绿了,水也清了。
  至于小姑子嫁去杜家后,会是个什么样的遭遇,以及亲妹妹被她坑后,是个什么反应,胡氏懒得去想,也不想去想。
  只要能将卢桂丽送出卢家,她觉得多费点心思不算什么。
  不知觉中,胡氏已经回到大溪村。
  回到家里,她孙女小妞妞正在院子里和鸡玩,胡氏笑得慈爱,走了过去。
  “妞妞,好玩吗?”
  小妞妞好奇地的望了奶奶一眼,点了点头,踮着小步子又去撵鸡了。难得今日胡氏没有出言喝止,反而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氏早就看见大儿媳妇回来了,强忍着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走出上房。
  “老大媳妇,你回来了啊?”
  胡氏进了东厢,崔氏随后跟了过去。
  “那事怎么说的?”崔氏问得忐忑。
  胡氏犹豫了一下,道:“我那妹妹说要考虑一下。”
  崔氏有些失望,“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毕竟有关孩子的终生大事。”
  陷入思绪中的她,并没有发现胡氏脸上异常灿烂的笑。
  卢娇月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崔氏从上房里出来。
  今日,崔氏的脸色难得好了起来,卢娇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月儿,这是去哪儿啊?”
  “奶,我去桂丫家把她让我帮她改的衣裳送回去。”卢娇月垂着眉眼,手指无意识的在手里的包袱上磨蹭着。
  崔氏也没说其他:“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来。”
  卢娇月点了点头,人便出门了。
  她提着手里的小包袱,一路避着村里人,到了村尾。
  这个地方比较隐秘,一般村里极少有人会从这里走,韩进每日接送卢广智,都是在这里的。
  卢娇月站了一会儿,就见远远一辆马车往这里驶来。
  马车刚停下,卢广智就从车上蹦了下来。
  “姐,你怎么在这儿。”跟着他就看见了大姐手里的包袱,姐弟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韩进坐在车辕上,手持一柄牛皮鞣制的马鞭,看向这里。依旧是一身黑衫,卢娇月心里犹豫的同时,心想这进子叔果然衣裳少,见到他几次,都是穿同一身衣裳。
  殊不知韩进是个懒得麻烦的性子,家里又没人给他做衣裳,于是就去了成衣铺,捡着同样的衣裳一买就是好几件。之所以会选黑色,不过是因为黑色耐脏,他们做这一行的,少不了会偶尔见血,黑色就算沾了什么东西,看起来也不显。
  卢娇月踌躇了一下,轻步往马车那边走去。
  “进子叔……”
  成日里被卢广智进子叔长进子叔短的叫着,按理说韩进已经有免疫力了,可当听见她也这么叫的时候,不免就觉得有些心塞。
  幸好被今日又见到她的惊喜给冲淡,韩进倒也没黑脸,而是十分淡定道:“有事?”其实他眼睛早已看见她手里的东西。
  卢娇月踌躇道,“谢谢你帮我弟弟找了这份工,又麻烦你日日多绕路来接送他……”
  “无妨,反正我要回家,又有车,不当什么事儿。”他黑眸又在卢娇月手上的包袱绕了绕,眼中闪过一抹不显的喜色。
  卢娇月举着包袱,有些犹豫地递了过去:“这是我亲手做的一身衣裳,算是谢谢你如此劳心费神的替我弟弟张罗,还望进子叔你不要嫌弃。”
  韩进伸手拿了过来,看了她一眼,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低垂的眉眼,和花瓣似的唇,以及白皙柔腻的颈子。他不禁眼神暗了一下,正想说什么,一旁卢广智笑着插言道:“姐,你就别担心了,进子叔不会嫌弃的。”他又对韩进道:“进子叔,我姐针线活儿很好的,一定很合你身。”
  这个韩进当然也知道,依稀还记得之前有次梅庄毅冲自己显摆,说自己外甥女长大了,会给舅舅做衣裳了。当时,让韩进去看,也没看出那衣裳上能长朵花儿出来,怎么梅庄毅那么高兴。
  后来,认识了她,再去回想,想一次,韩进就嫉妒一次。也因此,当韩进得知卢广智在暗里地打听他喜欢什么的时候,他特意让人告诉那小子自己衣衫没人打理的事。
  果不其然,这傻小子上当了。
  韩进面上不显,实则心里很想把这包袱打开,当场试试来看。
  “那就谢谢你了。”
  “不当什么。”卢娇月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那进子叔,咱们就先回去了啊。”卢广智道。
  韩进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次日,韩进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老大穿黑色,突然见老大换了一身别色的衣裳,一众人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倒是胡三心下了悟,笑着打趣:“进哥,这身衣裳是在哪儿做的,看起来挺不错,告诉咱在哪儿做的,下次咱们也去。”
  这宅子里住的都是些单身汉,平时自是没人替他们打理衣裳,寻常身上穿的鞋和衣裳,都是成衣铺买的。也因此胡三问这话,竟没人起疑,也就是韩进听出了这话里调侃的意思。
  大家顺着胡三的话,再次去看韩进,才发现他这身衣裳真是不俗。这些汉子们个个大字不识一个,也没什么见识,让他们去形容,也形容不出来,就觉得老大穿了这身衣裳,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衣裳是一身短褐,可又与一般短褐不同。
  整体呈银灰色,是用上好的细棉布所制,袖口与裤脚都做收紧处理,并在衣襟、袖口、裤脚用同色但更深一色的绣线,绣了些暗纹。配以同色的宽幅腰带及短靴,让韩进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器宇轩昂。
  当初卢家姐弟两人商量好送衣裳后,为送什么样式,可是费了一些脑筋。让卢娇月来想,自是送直裰最好,一般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们都是这么穿的。可卢广智却是觉得不好,在赌坊里做事,穿直裰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又见韩进总是一身短褐,于是便商议做一身短褐算了。
  衣裳的布料是用卢广智赚来的银子买的,算不得多好的布料,但也花了近一两银子。为了不失体面,卢娇月在上面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从众人的反应来看,卢娇月在上面费的这些心思,并没有白费功夫。
  “是啊,老大,告诉咱们呗。”
  “老大,你这身衣裳挺好看的,不像是外面做的,倒像是哪个大姑娘做的。”
  韩进掸了掸衣角,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极为欢喜得意。
  见众人调侃自己,他浓眉一扬:“怎么?今天不做事了?还不赶紧做事去。”
  能在赌坊里混的,个个都是人精,尤其对韩进的秉性,他们也极为了解。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俱都哄笑一声散去,边走边嘴里讨论着到底是哪个姑娘给老大做了这么一身衣裳。
  胡三没走,他留了下来。
  “进哥,你让我打听的那事打听出来了。大溪村和梨花岭那边都找人打听过了,没人听说卢家二房大姑娘定亲的事。”
  听到这话,韩进蹙起浓眉。
  竟然没人听说?难道说卢广智那小子是信口开河的?可他不可能拿自己姐姐的婚事信口开河,那就是说其中肯定另有猫腻。
  胡三跟着韩进有些年头了,也当得起算是他的心腹,若不然韩进也不会将这事交给他打听,他自然明白韩进在想什么。
  “若不然咱们从卢广智那小子嘴里套套话?”
  韩进望了他一眼。
  胡三笑嘻嘻的,“进哥,这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咱们努力努力,一定让你早点上嫂子。”
  韩进笑骂了一声,倒也没拦着他。
  在赌坊这种地方干活儿,说忙也忙,说闲起来也挺闲的。
  赌坊是不关门的,通宵达旦的开,不过认真来说,赌坊的生意还是以晚上最好,白天当然也有生意,只是没晚上人多。
  卢广智限于家里原因,只能白天来赌坊做工,赌坊白天的生意一般都集中在下午,所以上午的时候是挺闲的。
  见徐聪眼圈乌黑的走了出来,卢广智不禁问了一句:“你昨晚儿又守了一夜?”
  徐聪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做他们这种活计的,其实上工时间很轻松,混熟了以后,早点来,晚点来,没人会盯着你。同理,你多守上一会儿,也没人会说什么。
  肯定会有人说,你多干活赌坊里也不会多发你工钱。不过在这里干久了的都知道,他们这些‘打杂’的,极少有人会看中那点工钱,都是靠赏钱吃饭。既然和赏钱扯上关系,这就与运气、眼界有关了。偶尔碰到一两个貌似豪爽的赌客,他若是赌上一整夜,自然就有人会在旁边守上一整夜。运气好的话,到时候打赏定然不少,若是赌客输光了,什么也捞不到也属正常。
  “怎么样?”卢广智好奇问道。
  徐聪唾了一口,骂道:“别提了,那是个倒霉鬼,差点没把裤子输掉。”所以他自然没得到赏钱,甚至那人输了银子心情不好,还赏了他一脚。真是倒霉透了!
  “我先回了,困死了。”手里揉着腰,徐聪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去。
  看着对方那惨样,卢广智心中即是怜悯又是感叹。
  每次见别人得到大笔赏钱,他也羡慕,无奈他只能白日里来上工,这种羡慕却是无用的。后来见多了,他反倒不羡慕了,而是越发警惕自身,千万不能沦落到有些人那种样子。为了点赏钱失了尊严倒不要紧,就怕没了骨头。
  站在那里感叹了一会儿,卢广智才往里面走去。
  他进去转了一圈,只有一楼大厅里还有几桌还在赌,个个都是赌红了眼的样子,眼看是不输个精光不会走了。卢广智觉得甚是没趣,便在靠大门的位置找了地方坐了下来。
  “三哥,卢广智那小子和臭虫李吵起来了,看样子两人要打起来,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癞痢头瞅着动静不对,便赶忙来跟胡三说了。
  换着其他人,他们自然没有这么好心,那**打杂的经常会为了一点赏钱,或者抢一两个贵客吵起来,甚至打起来的也不再少数。可谁叫卢广智那小子是老大带进来的,还专门吩咐要多盯着些,瘌痢头自然不敢轻忽,不光日里让自己侄子瞅着,自己也盯着。
  胡三眼光闪了闪,道:“走,咱们看看去。”
  臭虫李,人如其名,在广济赌坊里算的上是一个人见人厌的人物。卢广智初来乍到,对他并不熟悉,只听说这人不怎么好相与,却没正儿八经见识过。尤其平日里碰见臭虫李,此人对他还算客气,两人之间倒也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今日赌坊没什么生意,人闲了,自然要找点事做打发时间。臭虫李在赌坊里晃了一圈,也没人跟他说话,见新来的那小子正坐在那里发呆,便走过去搭话。
  两人坐在一起说些有没有的,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起初,两人聊得挺好的,卢广智还心想这人并不若其他人说得那样泼皮无赖。哪知没聊多久,臭虫李就原形毕露了,舔着脸跟卢广智打听他家有没有姐妹什么的,跟他介绍个,也让他能娶到个媳妇好暖被窝。
  提到这里,就不得不讲下臭虫李此人的外貌了。此人生得也算个头高大,可惜给人的感觉跟没骨头似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总喜欢歪着脖子斜眼看人。尤其可能是光棍打久了,平日里邋遢得厉害,衣裳能穿一个月都不换,衣领袖口总是油乎乎的。
  卢广智其实并不喜欢和此人说话,他之所以会忍着,不过是因为他初来乍到,不想随随便便就得罪人。再加上这臭虫李虽人是埋汰了些,但在他们这**打杂的里面也算是个老人了,卢广智还想在他这里学点经验。
  谁曾想到这人会突然大变脸,竟舔着脸让他把家里的姐妹给他说个做媳妇,还暖被窝,这就戳到卢广智的神经了。
  卢广智打小就护他姐,平时没少在外面为他姐打架。卢娇月长得好,整个大溪村的人都知道,只是卢娇月甚少出门,外面能接触到她的人极少,接触不到姐姐,自然就想在弟弟身上下功夫了。
  乡下人都喜欢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卢娇月作为大溪村最漂亮的姑娘(村花→_→),自然没少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若是卢广智没听见还好,但凡让他听到有谁拿他姐开玩笑,哪怕对方是个成年人,他也不会轻饶了对方。
  当着面打不赢,他就背地里下黑手阴别人,村里与他差不多大年纪的一帮小子们,都与他要好,这些年来没少帮着他去阴人。
  卢广智当即就阴了脸,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臭虫李笑得十分无赖:“咋了?还恼上了?”
  卢广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想给韩进找麻烦,懒得与他争执,扭头便要走,哪知却被臭虫李从身后给拉住了。
  “嘿,还真恼了?爷这么说不也是看得起你小子,一个乡下的小泥腿子,就算有个姐姐妹妹的,也不过是个小村姑而已,说给爷难道还屈了她不成?”臭虫李嬉皮笑脸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膈应人。
  卢广智一把将他手挥开,讽道:“谢谢你看得起我们这些乡下的泥腿子,我姐已经说亲了,我姐夫是童生,未来的秀才公。就你这模样,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
  他并不知道卢娇月与杜廉的婚事其间生了变故,所以在他心里依旧还将杜廉当做未来姐夫看。杜廉文质彬彬,又是读书人,自然把一脸无赖相的臭虫李比到没边儿。
  “嘿,你小子说话气人……”
  “臭虫李,干什么呢一大早上!”胡三带着瘌痢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臭虫李堆起一脸笑,腰也塌了下来:“三爷早,这不没事呢,逗这小子玩呢。”
  胡三笑骂道:“你又欺负人家年纪小,又是刚来的,我说你这臭毛病怎么不改改呢,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
  什么叫做惹到不该惹的人?
  臭虫李很快就心神意会过来,早就听说这小子后台硬,是韩老大带进来的人,他今天原本还想打听点虚实,哪知一时说滑了嘴,竟惹恼了对方。胡三可是韩老大身边最得力的人,一般没事的时候,他才不会管他们这些人的闲事。如今他都出面了,那就是说此事是真的了?
  韩老大可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人物,手下一班子打手个个对他唯命是从,臭虫李可不止一次看到来赌坊惹事的人,是怎么被韩老大废去手脚,丢出去的。
  想到这里,他一脸如丧考妣样,求道:“三爷,我可没惹他,不过见这小子亲切,就想问问他家里有没有未出嫁的姐妹什么的,给我说一个。您也知道的,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在打光棍,家里的老娘天天操心啊!”
  胡三笑唾着,踢了他一脚:“就你这样,还想让人家把家里的姐妹说给你,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里碍眼。”
  臭虫李笑眯眯的哎了一声,就滚了。
  所以说能在这赌坊里混得,个个都是能人,至少臭虫李这身能屈能伸的本事,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
  望着臭虫李消失的身影,胡三笑着转头:“没事吧?这货平时没这么不识趣的,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
  见胡三从中解活儿,卢广智自然不好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脸色。在赌坊里呆的这段时间,已经让他学会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尤其这种无赖,跟他计较,还真是没趣儿。且他也清楚这臭虫李为何会这么快变了脸色,自然不是因为他。
  既然不是因为他,他又何资格不依不饶?
  “三叔,我没事,谢谢你帮我解围。”
  卢广智与胡三也是认识的,当初韩进将他带来,最先带他见的人,就是胡三。因为这阵子韩进很忙,极少会呆在赌坊,所以便让胡三对卢广智多照应着点。也对卢广智说,若是碰到什么事,可以来找胡三。
  胡三浑不在意道:“多大点事儿,还用得着谢,进哥这阵子有些忙,让我帮着照看下你,尤其我和你小舅舅也算是朋友,所以不用这么客气。”
  胡三和小舅舅也熟识,这事卢广智却是不知道的,不过他想进子叔既然是小舅舅的朋友,所以胡三和小舅舅认知也正常。
  这么一想,不禁感觉与对方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面色也缓和下来,难得露出了一点少年应有的腼腆之色。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三叔了。”
  胡三哈哈地笑了几声,突然貌似随意问道:“方才听你说你姐已经定亲了,怎么这事没见你小舅舅说啊。定的哪家的?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咱们可一定得去喝上一杯喜酒。”
  卢广智没有设防,便也没隐瞒:“是我大伯母娘家妹妹的儿子,姓杜。至于什么时候成亲,这个却是没听我娘说过。”
  胡三心里顿时一沉,心中连连苦笑,好不容易他家老大看中了一个姑娘,哪知人家姑娘竟然定亲了。
  卢桂丽自打从她娘口中得到信儿后,就陷入莫名的兴奋中。
  这段时间一直恹恹的她,难得自炕上爬了起来,来到妆台前,翻出许久未用的木梳,一面给自己梳发,一面嘴里哼着小曲。
  崔氏这阵子心情一直不大好,见女儿这样,也不禁露出了几分笑意。
  “坐一会儿就好,别累着了。”
  卢桂丽头也没回,嗔道:“娘,我知道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崔氏笑着摇头出去了。
  卢桂丽给自己梳好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又拿起一朵绢制的头花簪在头上,可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突然,她反应过来,伸手去在妆台上放的一个木盒子里翻了起来。
  是一盒胭脂。
  这胭脂放在卢桂丽妆台上已经许久了,是崔氏从卢明山货挑子上拿来给她的。卢桂丽平日甚少见阳光,脸上颜色也不好,崔氏心疼女儿,便给女儿挑了几盒胭脂,想给她脸上增添点血色。
  只可惜卢桂丽极少会用,她平日里又不出门,擦给谁看。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突然有心情妆扮自己。
  卢桂丽打开胭脂,伸出食指沾了些,桃红色的胭脂衬着她白皙的手指,显得格外的艳丽。她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往唇上抹去。
  抹好后,她微微的抿了下唇,对着镜子看,怎么都觉得很好看。
  不自觉便笑了出来。
  身后的门被推开了,卢桂丽以为是她娘,便笑着转头道:“娘,你看好看吗?”
  满脸遮掩不住的笑,对上一双诧异的眼神。
  “杏儿,你来了?”卢桂丽笑得更甜了,“你来帮我看看,这颜色怎么样?”
  卢娇杏怔怔的看着对方的唇,卢桂丽的眉眼清淡,更显红唇娇艳。
  她忍不住瞄了一眼桌上的胭脂盒。
  这胭脂盒她是熟悉的,黑漆小木盒,巴掌大,呈圆形,盒盖上是一朵盛开牡丹,占据了整个盒盖的面积。打开后,里面是胭脂膏体,有嫣红色,桃红色,樱桃红色,每个颜色都是那么美丽。
  她爹的货挑子上就有卖这种胭脂。
  卢娇杏也想要这样一盒胭脂,可惜她娘从来不关心她,她爹也只关心今天出去卖货赚了多少钱,仅有的一点多余心思,就都放在了六郎身上了。她曾偷拿她娘的胭脂试擦了一下,喜欢的不得了,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从她爹的货挑子上偷偷拿了一盒。
  因为这盒胭脂,她挨了两顿打。不光她娘打了她,她爹也打了。她爹说这胭脂很贵,要五十文。所以她以为她拿了胭脂不会被发现,实则这种胭脂每一盒他爹心中都有数。
  可卢桂丽却有,还不止一盒。
  俱都因为她有个好爹好娘。
  见卢娇杏不答,卢桂丽不免有些败兴:“不好看吗?那我换这个颜色试试?”
  说着,又从盒子里翻出来一盒来,卢娇杏嫉妒得眼睛都快红了。她快了两步上前,按住对方的手,“小姑,挺好看的,不用再换了。”
  “真的?”
  “真的。”
  卢桂丽信了,因此也笑得更加灿烂,“杏儿,小姑还没有谢谢你呢,谢谢你给我出了个那么好的主意,杜家那边已经同意娶我过门了。”说着,她含羞带怯地垂下头。
  卢娇杏一愣。
  是吗?
  杜廉要娶她了,娶这样一个病秧子?
  明明主意是自己出的,可卢娇杏却一点都不开心,她只是想要利用小姑搅黄了卢娇月的婚事,万万没有想到杜家那边竟然会答应娶她。
  杜廉为什么会答应娶她?为什么?
  “杏儿,你怎么了?怎么看你怪怪的?”
  卢娇杏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对方一眼:“没啥,就是感觉有点累儿。”
  卢桂丽关切道:“那你赶紧回屋睡会儿吧,三嫂这会儿在家吗?若不然你在我屋里睡会儿?”
  卢娇杏摇了摇头,“我回自己屋睡。”
  路过堂屋的时候,听见崔氏正在和卢老汉说:“……咱们要不要再给二丫头准备点嫁妆……”
  她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
  黄昏,大溪村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都升起了炊烟。
  卢家,忙了一天的人们也都回来了。
  晚饭照例是在上房用的,只是吃得极为沉闷,自打那次事后,卢家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僵硬。
  饭罢,胡氏带着儿媳妇小胡氏收捡桌子。
  卢老汉神情复杂地望了几个儿子一眼,道:“待会儿你们都来上房,我有件事对你们说。”
  卢明川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卢明山好奇地看了他爹一眼,卢明海这会儿都快累趴了,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一众人散去,各自回屋洗漱沐浴。天气太热,一动就是一身汗,更不用说是干一天活儿了,现在所有人的想法就是洗个澡,好好的凉快凉快。
  等大家再齐聚上房时,天已经黑了,上房的堂屋里点了两盏油灯,一盏放在柜子上,一盏放在桌上,倒是不显昏暗。
  卢老汉坐在首位,依旧是一手持旱烟袋,另一只手磨蹭着烟杆。坐在一旁的崔氏,脸上难得带了一丝喜色,却又隐有一丝忧虑。
  “其实今天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二丫头要嫁了。”
  这个消息太劲爆,一时之间,除了胡氏,以及早就知道内情的卢老汉、崔氏及卢娇杏,竟是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卢明山率先打破沉默,吃惊道:“小妹要嫁了?爹,你该不是会骗咱们的吧。”
☆、第26章 26.1,
  ==第二十六章==
  在场所有人都很吃惊。
  谁不知道卢家三兄弟有个常年卧病的亲妹妹,是卢老汉和崔氏的老来女,整个大溪村都知道。
  谁会来跟这个药罐子提亲?那不是娶个媳妇进门,而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所以说卢明山也许就是卢老汉前世的债主,每每说出的话都能快很准的戳中他的心肺管子。
  卢老汉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被打破了,沟壑纵横的脸皮隐隐有些颤抖。
  “老三,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你爹一大把年纪了,至于来骗你?!”
  卢明山神态蔫蔫地缩回头,但眼中依旧写满好奇,其实其他人也差不多与他是同样的想法。
  “那爹,小姑说得是哪家啊?”这次轮到乔氏打破沉寂了。
  卢老汉并没有理她,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尤其这两年乔氏总是怂恿着老三闹分家,卢老汉对她更是心生厌恶。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也知道二丫头的身子,能有人家上门提亲,也算是上天疼惜二丫头命苦。我就想着二丫头身子不中用,也不能让人家对方吃亏,毕竟二丫头嫁过去后,也做不了活儿,只能好生养着,所以我就想……”
  这时,乔氏又出声了,声音尖利。
  “爹,你该不会又想让咱们给她出银子吧!”乔氏也是上当的次数多了,见着一点不对,就下意识地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其他人虽没有说话,但眼里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意思。
  由不得别人不多想,因为听卢老汉的话音,就是这个意思。
  “我先说好了,咱们三房可没有银子了,爹娘你们若是再逼的话,我就带着六郎上吊去我!”乔氏继续说。
  卢明山如丧考批的垮着一张脸,眼睛瞄着卢老汉,嘴里却是对乔氏道:“媳妇儿,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卢老汉直接被气了个仰倒跌,他使劲呛咳着,指着两人的手隐隐发抖。
  “给我打住,都给我打住,你爹我可没有想要你们的银子。”卢老汉似乎被气得有些狠了,本来有些难以启齿的,这会儿全然没有这种感觉,他语速极快地道:“我准备把咱家的地给二丫头陪嫁几亩,也就权当她日后花销了。”
  这又是一记惊雷,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乔氏又开口了:“还几亩地?爹你当咱家是大地主啊,你儿子孙子穷得都快当裤子了,你口一开就是陪嫁几亩地!她卢桂丽难道是千金大**不成?!”
  最后这句话,她是扯着嗓子对西间喊的,也不知道卢桂丽在里头有没有听见。
  卢老汉见不得她这副样子,老眼狠厉地瞪着她,脸皮子直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这地是老子的地,我说给谁,就给谁!”
  乔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卢明山一把拉住,卢明山也顾不得其他,当着众人的面就对乔氏使起眼色来,就怕这蠢婆娘坏了大事。
  乔氏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当即就反应过来。
  几亩地确实不少,但与卢桂丽这个无底洞相比,却是算不了什么。能将这个药罐子送出去,几亩地又算得了什么!
  乔氏明白过来意思,差点没对卢老汉竖大拇指。
  这老头子终于想明白了啊,知道赶紧将那瘟神送出去,若是他早有这种想法,这几年他们三房何必闹这一出一出的。同时又有些心疼,想着若是能将小姑子送出去,又不用陪嫁田该多好啊。
  不过乔氏也知道这是妄想,以公婆两人疼女儿的程度,能动了这种想法也是难得,估计老两口也是深思熟虑后才打定的主意。
  卢明山笑眯眯的:“那爹,咱未来妹夫是谁啊,小妹说给哪家了?”
  卢老汉脸皮子一抖,略微有些犹豫道:“是杜家,杜家那后生杜廉。”
  “杜廉?那不是大嫂娘家妹妹的儿子吗,这不是跟咱错着辈分,咋就把小妹说给他家了?那以后我是叫他妹夫,还是叫侄儿啊。我记得那杜廉是个童生的,咋就看中了咱家小妹了?”卢明山一脸不敢置信。
  卢老汉刚窘迫完,就又被儿子戳了下心肺管子,顿时就怒了。
  “你闭嘴,没人叫你说话。还有,他怎么就不能看中二丫头了……”
  另一边,二房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卢娇月。
  同时,大房那边,胡氏目光闪烁,没敢去看男人疑惑的脸色,更没敢去望二房那边。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
  “胡氏,这事儿你得给我个交代!”
  说话的人正是梅氏。
  此时她满脸怒火,脸都气红了,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卢老汉又被人打断了话,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日的第几次了,他也有些恼了,顿时斥道:“梅氏,你怎么跟你大嫂说话的?”
  梅氏没有理她,不管不顾地就想向胡氏冲去,却被身旁的卢明海一把拉住。
  “胡氏,这事你今天若是不给我个交代,咱们就没完!”
  梅氏太生气了,她累死累活在外面做工,就是想既不委屈儿子,也不委屈女儿,却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她来不及去多想这其中的端倪,满心满肺都是怒火,又见卢明海拉着自己,她迁怒的就上去挠了他一把。
  “卢明海,你说你跟你大哥说的,这就是你跟你大哥说得结果?你来告诉我,怎么我家娇月的亲事,就成了她卢桂丽的了?当姑姑的抢自己侄女的亲事,这就是你们卢家人的本事?”
  怨不得胡氏将话说得太难听,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她几乎将整个卢家人都骂了进去,可竟然没人敢出言反驳。实在是梅氏所说之事,太令人震惊。
  怎么就成了当姑姑的抢自己侄女的亲事?难道说之前卢娇月和杜廉议过亲?
  卢明海这会儿也满腹疑惑,他确实有将事情和大哥说,大哥也应承的好好的,只是大嫂那边一直没有给他回话。他本想着没有回话,就是好消息,再加上这段时间实在太忙,竟忘了这事。突然发生这么一出,连卢明海也懵了,他不禁望向卢明川。
  卢明川赶忙解释道:“这事儿我跟他娘说过了。”又转头去看胡氏,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说看!”
  所有人都望着胡氏。
  她的脸僵得像似糊了层浆糊,明明脑袋里知道这会儿自己应该怎么反应,却是怎么也做不出来。
  过了一息,或是两息时间,胡氏才反应过来,露出一张哭脸。
  “他二婶,你可千万别怨我,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娇月。”她满脸的愧疚之色,边说边抹眼泪,“那天他爹确实将这事跟我说了,我隔天便去了杜家,将你们的意思跟我那妹妹说了。哪曾想她却多想了,竟以为是咱们卢家嫌弃她家穷,不想跟她家结亲,当场便说了此事作罢的话。我百般解释,她不听,后来两人还因此争了几句嘴。我一气之下就调转回头,等人回来了,才发现自己办了件错事。再怎么气恼,还是得以月儿的婚事为主,不该意气用事……”
  听到这里,卢娇月目露疑惑,乔氏却是撇了撇嘴。而梅氏,脸色依旧不好看,到底不再像之前那般仿若要吞了人似的了。卢明海小声在她耳边咕哝了一句,“我就说大嫂不是那种人,你不该这么激动。”
  卢明川脸色本来也不怎么好的,这会儿也缓和了下来。
  到底大家还是十分好奇,怎么这事儿就成这样了。
  胡氏继续道:“回来后,我越想越后悔,可又泼不下脸皮再去说,心想等过几日,这事淡了,再去说道说道。总归这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两个孩子也打小熟识。”说到这里,她望了崔氏一眼,忐忑道:“谁曾想,娘突然来找我,说桂丽相中了廉儿……”
  “……娘说小姑子打小身体就不好,从来没求过她什么事,也就这件事求她了。桂丽是咱们打小看大的,说句过格的话,我几乎是将她当做自己孩子看大的。她刚病了那么一场,这会儿是万万受不得刺激。无奈之下,我就暂且答应了下来,心想杜家那边恐怕也不会答应,到时候也让她死了这条心……都是我想错了,都是我想错了啊……”
  胡氏捂着脸,哀哀地哭了起来,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可谁都知道结果了,杜家那边答应了卢家这边的亲事,但不是和卢娇月,而是和卢桂丽。
  也许是杜寡妇真恼了,也许真是阴错阳差,总而言之,现在两家人已经商定好了,就等男女双方过庚帖下聘了。
  “那咱家娇月怎么办?”梅氏问。
  没人回答她,卢娇月满心担忧地走过去扶着她,叫了一声:“娘——”
  她很想对她娘说自己没有关系,她巴不得不用嫁给杜廉,她早先便说过了的。可在场这么多长辈,却是不能多话的,只能用略显焦急的目光望着她娘,寄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胡氏的哭声依旧在上房里盘旋。
  梅氏脸色苍白,她望了望屋里其他人,又去望垂着眼帘坐在上首处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卢老汉两口子。突然,她身子晃了晃,眼睛一翻,人就晕过去了。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梅氏甫一睁开眼,就看见女儿坐在她面前。
  她拉着卢娇月的手,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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