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总高辣文男主喜欢塞东西东西往嘴里塞,尤其是手指头,现在开始学走路了,手老是扶着墙,摸完墙又含在嘴里,可咋办好

(一)  很多故事并没有一个美丽的开头,就譬如我这个故事。其实我很罗嗦,特别是讲自己经历的事,总有千头万绪理不清。我想主要还是距离事情发生到现在十分久远都已经变了质,就如同夜里射在裤头儿上的玩意儿,到了早上已经泛黄成了干渍,根本看不出一点鲜活的迹象了。  每次我遗精后在清晨醒来时老是恍惚不得真谛,忍不住回想夜里究竟梦见过什么。现在虽然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思维清晰,可我追忆起往事时的感受和梦遗后一个鸟样,乱七八糟惶惶忽忽。这就是时间的残忍之处,它可以让上亿活蹦乱跳的精子干死在我劣质的棉内裤上,也可以让我的记忆干涩而又乏味,总之,我要开始瞎掰了现在,记忆里的事情可以任由当事人去述说并且顺理成章,就像我裤头儿上的那些玩意儿我就信誓旦旦的称它为糨糊,我觉得就是,爱信不信。  我最近一次洗糨糊是在和方兰最近一次分手之后没两天。这里有两个问题要说清楚,一是我都两毛多的人了夜里还会走火儿,跟青春期的小孩儿一样,原因很简单,你若是个男人如果仨月荤腥不沾而且连躲旮旯里“砍船”的机会都没有,你也会如此。二是为什么说是和方兰最近一次分手,其实我也觉得用最后恰当些,可是我们似乎已经呼天抢地的分过许多次了,最后又虎头蛇尾的媾和在一起。挺没囊气的自我感觉。我不清楚这次毅然决然的分手又能坚持多久,反正我是厌倦了,发誓绝不会再屁颠儿屁颠儿跑回她身边。  现在我正蜷缩在一床刚被暖热的被窝里,抱着台陈旧的硬盘还劈啪乱响的笔记本写这部我酝酿了一两年的小说。窗外刮着呼呼的风,今早郑州刮了开春第一场沙尘暴,漫天飘散的灰尘像极了我前些日子遭罪的地方。半个月前我从新兵连狼狈逃回家时郑州正暖阳普照,我老子已经气得不知所措连抽我的动作都走型了。我晓得自己已无颜面再在家里待,遂提着行囊摔门而去。人背运时连喝水也会塞牙,我一厢情愿的觉得方兰在突然见到我后会激动的扑过来,然后我们就找一地儿开始互啃,可没想到她在时隔仨月后再次看见我居然毫无反应,冷漠之情令人心寒,,争吵过程极度无聊我也无心赘述结果是一如既往的分手。  兜里所剩无几的银子租了套一室一厅,买了床被子铺垫将就的住下。  我失败的归来一如当初失败的离去。  
主帖获得的天涯分:0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更多
  (二)  再次遇见田静是在河南财经学院门口儿。  当时已傍晚,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我漫无目的地在科技市场闲逛了一下午,想找份儿装机员儿的工作养活自己,结果一无所获。我随着人流穿过个十字路口径自走到个煎饼摊儿前弄了个煎饼充饥,胡塞一通后抹了抹嘴上的油,仰起脸左顾右盼打量着行人。远远的一个神情冷漠的女人走来,我定了定神,四目相接,田静先认出了我。  坐在暖和的“上岛”里,我假模假样地低头专注的搅拌着咖啡,琢磨着这杯子里的玩意儿不愧是刷靖国神厕的专用水。  “这半年你过得怎么样?”田静端着杯,问。  “还那鸟样吧,”我说,“这东西不能喝。”  “小资的那套,”她轻轻的抿了口,放下杯注视着我,“方兰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  “哦,她上学,”我轻描淡写的说,“听说你在财经上学,日子怎么样?”  “不上了,”田静低下头,神情黯然,“准备出去念书。”  “好事呀,”我恭维道,“你的能力应该出国接受教育。”  “真的?”田静撇嘴笑了笑,说,“我爸让我去新加坡。”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互相询问近况,聊些无关痛痒的无趣话题。夜幕缓缓的降临,霓虹初上,路上行人神色匆匆。我凝视着窗外,看拥堵的车辆在路上缓缓地爬行,一对情侣拉扯着互相争吵,面目狰狞的大声嚷嚷。田静觉察到我走了神,随着我的目光侧头望去,而后泯然一笑,轻声说:“你跟方兰吵架比他们还厉害!”  “是吧,”我回过神儿,厌烦的说,“以后不会再吵了。”  “又怎么了你们,”田静饶有兴趣的问,“又要分手啊?”  “算了别提她了,”我不耐烦的摆摆手,“咱们走吧。”  “好。”  “还有,这次算你请我吧。”我汗颜道。  从“上岛”里出来时天色完全黑了,并且起了微微的冷风。田静走在前面,看着她的背影我暗暗的叹了口气,田静扭过身子,冲着我笑了笑,说了句“我先回去了!”然后径直向前走去,我看着她渐渐模糊,终于消失在一个十字路口。  我抿了抿鼻子,无趣的转身离开。  
  (三)  见过田静后的那几天我一直心情烦闷,因为没有工作,每天只能靠方便面充饥。钱包跟肚子一样干瘪,就在我饥寒交迫觉得自己要默默无闻的饿死在某个阴冷角落的时候,终于有人想起我已经重新回到这个城市了。  这个人就是彭勃。  他找到我所待的老鼠窝儿时我正在全神贯注的啃着方便面,这种郑州马寨产的名字叫做“天方”的五毛儿一袋的方便面是我小时候最热衷的零食,以前它也救济过不少跟我有交情的落魄家伙。这玩意儿啃起来嘎崩嘎崩乱逬,所以我并没有注意到走进屋子的是谁。  “你丫何时窜回来的?”  我乜斜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苦干。  “啃的真欢,”彭勃一屁股坐到凌乱的床头,脱去西装,说,“别光顾你自己,给我也拿包儿。”    晚上彭勃给柴萌打了电话,约他九点半到燃情岁月吧候着。然后我跟着他去洗了个澡儿,换了身相对干净的衣服,又吃了点东西,十点钟左右我俩打了辆的晃晃悠悠往燃情岁月吧赶。到那儿的时候柴萌还没有来,我俩刚拣了个位置坐下,就看见柴萌姗姗的从门口进来。  “家里有点儿事儿要处理,来晚了。”柴萌挑了个视野开阔的座位坐下,缓缓的说。  “没事儿!”彭勃乜斜他一眼,说。  “等你快一个小时了都,”我盯着柴萌说,“真他妈没素质!”  “要东西吧,‘弹子儿’,”柴萌挥了挥手,“服务生,拿十二瓶百威!”  酒吧打烊的时候喝得糊里糊涂的我们仨被人抬出来扔在了大马路边儿。夜已经很深,路上行人绝迹,偶尔有几两出租车呼啸的开过,彭勃晃晃悠悠地在前面走,我驾着烂醉的柴萌艰难的跟在后面。天很凉,冻得我不住的打颤。远远的我瞅见彭勃拉开了裤链儿边走边尿,噼啦噼啦的甚是响亮。  “丢人吧你就!”我冲他喊,“就不能,不能找棵树么?”  “我,我也想方便下,”柴萌结结巴巴的说,“咱换个,换个地方。”  “哪儿,”我迷瞪着眼,问,“哪儿?”  “市,市委门口儿,”柴萌胳膊一扬,仰头说,“离着又不远。”  我们仨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市委门口儿,柴萌二话不说拉开裤链儿掏出家伙就撒,我跟彭勃坐在路边嘿嘿的傻笑。一会儿柴萌心满意足,腆着肚子走过来坐下。彭勃歪歪扭扭的爬起来喉道让他也当回爷,然后朝市委门口走过去。我俩痴痴的瞪着他,柴萌忽然捅捅我,低声问:“听说你最近遇见田静了?”  “听谁扯淡呢?”我敷衍他说。  “这你别管,”柴萌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支,给我点上,说,“有没有?”  “嗯。”我点头。  “你没操她?”他恬着脸问。  “没,”我深吸一口,又缓缓地吐出来,幽幽的说,“我得了勃起性功能障碍。”  “噢?”柴萌饶有兴趣的问,“真的?”  “真的,”我哭丧着脸对着他,回答,“我发觉自己现在看见美女都直不起来,也就是看到你老婆时才会勃起如坚铁。”  “滚你妈的!”他恍然大悟,骂道,“真他妈杂碎你!”  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相拥着从我们面前走过,彭勃忽然跳过去截住了他俩。我俩坐在冰冷的地上看他耍什么把戏,只见那对情侣恨恨的看了我们一眼,递给彭勃点东西,然后急匆匆地走了。我俩笑吟吟的看着彭勃拿着瓶冰红茶走过来递给我们。  “喝点,醒醒酒。”  我们仨一人喝了两口,水太凉冰得脑门子疼,彭勃突然又起身跑到个垃圾筒边,像个漏了的灭火器哇哇的吐了起来,我忍着恶心捺了捺太阳穴。柴萌似乎没一点反应,他瞅了彭勃一眼,扭脸儿说:“田静他俩彻底掰了。”  “你们就作孽吧,”我恨恨的说,“玩儿够了就甩,牲口!”  “拉到吧你,”柴萌爬起来,低头看着我,“你想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  “多好个女孩儿,让咱们给糟藉了,”我叹了口气,软了下来,“哎,我记得当初还是你把她介绍给我们的,多好一女孩儿,让你给拉下水了。”  “妈的你那鸟逼记性,方兰是我介绍给你的,可田静是你拉下水的!”  “狗!”  “狗!”柴萌声嘶力竭的骂,“就是狗!”  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从远处缓缓的驶来,柴萌冲它招了招手。我们仨依次爬了进去。车加起了速度在中原路上飞驰,我脸贴着车窗麻木的盯着窗外,不住的问自己:真的是我把田静拉下水的?    (四)  第一次见到田静是在五年前的夏天即将结束之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也许是源自于那个欲望横流的流火七月将要过去时所袭来的清爽使然。  记得那是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房间,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上下飞舞,我盯着那些灰尘在眼前飘过。窗外吵吵嚷嚷的邻居老头老太太们搞得我睡意全无,无奈之下只得爬下床。我从一堆杂乱的衣服里拉出条相对干净的牛仔裤穿上,又套上件从彭勃那死皮赖脸要来的耐克白T恤,胡乱洗梳一番后从冰箱里拿了根凉油条叼在嘴里。此时电话想起,是彭勃打来的,约我十点半在人民公园西门见。我瞅了瞅表,时间充裕,便出门打开停在院子的二手吉安特,登上车慢悠悠地出了院子。  我飞速的蹬着车子穿街过巷,风掠过头发的感觉使我十分惬意,经过一栋陈旧的家属楼时我瞥见个女人正在吃力的拖一小罐煤气往个单元里拉。良心发现,我停下来锁了车子,急忙跑过去二话不说帮她提了起来,我想送佛送到西就问她家住几楼,她轻声说六楼时我顿时脚底犯软。那女人失望道算了她自己来,我一时头脑发热提起罐子就往六楼上,那女的喜笑颜开跟使唤自己儿子一样指挥着我往六楼爬。  自打出娘胎我就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儿。当我汗流浃背几近精疲力尽时,那女人终于说到了,于是我一鼓作气把煤气罐提进了她家的厨房,她客气的把我领进客厅,然后径自回厨房忙活去了。我累得不行,随手拾起沙发上的一个胸罩扔在一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不住的喘气。那女人从厨房拿着杯水钻了出来跟我客道了两句就又钻了回去,我一饮而尽,擦了擦脸上的汗,静静地打量起这间房子。这是属于大规模兴建的职工家属楼,两室一厅,房间摆设简单,墙壁上的白灰已经有少许剥落看得出房子主人家境一般,我扭头向外看,阳台边放着几盆不知名的植物,铁丝上搭着几条镂花内裤正微微摆动,我下意识的笑了笑,转过头低下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土,再仰起脸时,我与她四目相接。  现在回想起当初相见时的情景我内心仍然彭湃不止,窗外阳光炫目房间里弥漫着氤氲的光雾亦真亦幻,田静睡眼惺忪的站在客厅门口儿迷茫的望着我,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惶惑,隐约的兰花香气稀松的在屋子里飘散,我坐在那儿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瞅着眼前这个身姿婀娜面容清秀的女孩儿。白皙的胴体隐藏在一层若有似无的棉纱下,我感到口渴,前所未有的渴。她似乎趿拉着拖鞋,慢慢的走到我面前而后弯下腰,眩晕,天翻地覆的晕。顺着她光滑细腻的脖颈我清晰的看见缓缓淌下的一滴晶莹的汗珠,溜进了她的暗潮汹涌,若有若无地清澈而又混沌,模糊而又明媚,含蓄而又灿烂,一切都融化在我的眼睛里并不断放大重复,甘甜暴烈。田静蓦然侧过身子,捏起我身边的罩杯,而后直起腰转身走回了自己房间。我长舒口气,如释重负,痴痴的盯着她的房门。  那女人又从厨房出现,不停唤着田静田静,田静轻轻的“哎”了声应答,清脆的声音穿过厚重的墙壁敲打着我摇摇欲坠。我冷静再三,站起身向田静母亲辞别,她假模假样的盛情挽留吃午饭,我婉拒后她便不再客套,唤出田静送我出门。我悻悻地走了出来,转身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迅速将门关上。  我失望的走下楼,中午温度骤升,光线强烈照的我睁不开眼。路上行人稀少,BP机不停地嚷,我关了它,推着自行车盲目的往家走。突然间我感到体内有股燃烧的力量喷薄而出,我必须宣泄否则就会像个充满气的球一样炸裂。于是我想到了方兰。  中午我没有回家,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我不禁惶惑。    (五)  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似乎每天都是阳光灿烂。这从我当时拍的照片看得出来,每张我都眯着眼睛咧着嘴傻呵呵地冲着镜头笑,当时我和彭勃幸运的考上了郑州九十六中,柴萌也靠着家里的关系花了点钱跟着挤了进来。我们仨从初中就混在一起,三年里的朝夕相处或者说蛇鼠一窝已经使我们孟焦不离。而我们当时所处的初中是整个郑州市臭名昭著的烂地方,有名的社会弃儿收容中心,具体是什么德行我无心赘述,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帮低能教育另一帮低能怎么样做一个合格的低能。在此我无意给自己的不良品性寻找客观原因,虽然事实上在它的养成时期那所学校确实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五年前的我们是群嗜好安逸同时又对惹是生非情有独衷的傻小孩儿,并以我们仨为主形成了个小圈子。现在圈子里的很多人我已经忘记了,他们只是偶尔的进入过我们的生活,又迅速的消失了。也许根本就和我毫无瓜葛。  方兰是最早加入我们的女孩儿。  记得第一次见到方兰也是在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好像是在个漫天红霞的傍晚,彭勃我俩从人民公园游完泳出来,在公园西门瞅见柴萌领了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儿。我俩恬着脸凑过去要了支烟胡砍起来,柴萌正式介绍说他带的这个女孩儿叫方兰,他俩的爹是昔日同窗,她也考上了九十六中学画画。我乜斜了眼她,对这个染着红毛边嚼口香糖边叉着腿晃悠的丫头印象很是不怎么样。柴萌指指我跟方兰开玩笑说要她以后多跟着我玩儿,她停下说话不屑的瞥我一眼,点了点头,又接着跟彭勃胡聊搭都没搭理我,这使我倍感尴尬。  后来的日子我们几乎每天都粘在一起,当然也带着方兰。主要是我领着她,领着她一起游泳一起吃饭一起溜冰一起上网一起泡吧也一起跟人干架,最后糊里糊涂也算顺理成章的领上了床。  整件事情的过程混乱而又仓促,两个喝多的小孩儿在酒精的激励下无所顾忌的越过了底线,昏暗的光线里身影婆娑,激动参杂着恐惧;不停地尝试与寻找,癫狂且执着。那一夜的记忆已经模糊,其间的情景因为以后无数次的重复而趋于淡化与雷同,我禁不住的追忆却一无所获,只记得早晨醒来后的慌乱和尴尬。  方兰不知所措的哭了,躺在那儿一抽一抽的呜咽,我坐起身点了支烟麻木的看着她光滑的脊背,依稀可以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杂声。方兰攸地坐起,从后贴在我背上轻声问我爱她吗,我轻叹了口气,言不由衷的说我喜欢你。方兰倾身向前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会儿,破涕为笑而后把嘴唇贴了过来,我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她小巧却饱满的乳房,猛然想起曾经看过的A片,于是轻轻将她放倒,摸索着开始实践。  我深深记得自己当时的一个念头:他妈的亏大了我!  (六)  我跟方兰就这样“拍”在了一起。我们的关系旋即在圈子里公开,柴萌跟彭勃饶有兴趣的追问我俩之间的细节问题,兔子吃了窝边儿草,在圈子里我感到威信扫地。方兰每天都如影随形跟在屁股后面,开始时还觉得去哪儿都能领着个小女朋友令自己颜面生光,渐渐地就有些无趣和厌倦。我发觉我俩的性格迥异,时常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执不休。因为她老子有钱,她在圈子的“活动经费”上贡献也颇多,彭勃跟柴萌就一味的迁就她,在她跟前他俩就跟孙子一样言听计从,其他人也要忍她三分。直到一场事故的发生。  所有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如今都绝口不谈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试图将其从记忆中抹去,但每每深夜醒来也许只有我才会暗自饮泣。    那年的夏天很快过去。我们四人到了个新学校,接着过陈陈相因的无聊校园生活。九月几场秋雨过后,暑气彻底的消退了,清早和夜晚已经能感到丝丝凉气,偶尔我还会有意无意的经过田静家的那栋家属楼,也悄悄盼望能够与她不期而遇。日子平淡无奇,初尝性的美妙时还曾着迷于时不时和方兰缠绵,但很快就归于麻木和疲劳,每天都焉了吧唧打不起精神。方兰策划着十一去华山旅游,而我每天就坐在教室里发呆或者看些不费脑子的言情小说,这些袖珍书在教室俯首既是。  似乎是某个阴雨朦朦的晚上,我正在上夜自习,BP机蓦地响起,四周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我慌忙按住,低头一瞅上面显示着:“速来河医大西门,有人欺负我。方兰。”我仰起头,瞅见老师正在给个学生讲题,于是我提起背包,弓着腰顺着过道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来。走廊里黑漆漆空无一人,楼道口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五六个人,我定了定神,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柴萌乜我一眼轻声说到:咱们走吧!    我们截了两辆出租车赶到了河医大西门,雨开始变密淅淅沥沥的下着。坐在车里远远的看见方兰正站在个报亭下焦急的四处张望,我们下了车冲她招招手,她小心翼翼的穿过湿漉漉的马路走过来,一脸的不悦。  “怎么这么慢你们?”  “谁又惹你不爽了,”我拧拧脖子,问,“你怎么又逃课?”  “烦不烦呀你,刚才跟几个姐们儿上网,有几个小杂碎一直骚扰我们,还诈我们钱。”  “哪间网吧?”柴萌板着脸问,“给他们钱没有?”  “没给,就在那边儿那间。”方兰指了指,恨恨的说,“帮我去跺他们一顿。”  “算了,惹那么多事儿干吗?又没拿你们的钱,拉倒吧拉倒吧。”我劝她。  “你怎么恁么窝囊呢,”方兰瞪我一眼,转身问彭勃,“你说怎么办,就让他们欺负我啊!”  彭勃没有吱声,无奈的冲我笑笑,我耸耸肩膀没了脾气,“张扬,咱俩跟着方兰过去看看!”柴萌拉着方兰,叫着一起来的张扬穿过已有些积水的马路朝远处一间门前排满自行车的网吧走去。我掏出烟挨个分发,又给彭勃点上,一群人埋头抽烟,一会儿柴萌回来了,我看看他没有说话。  “认了脸儿了?”彭勃问。  “嗯,方兰你先回家吧,这儿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柴萌阴沉着脸。  “我不,我还想看你们怎么扇他们呢。”  “让你回去就回去,真在这动起手谁也顾不住你。”一直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夏志刚低声说。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我了啊?”方兰不满的嚷嚷。  “回去吧回去吧,志刚说得是,”我牵起她的手柔声说,“你家今晚不是没人么,一会儿我去你那儿。”我使使眼色暗示她,方兰“噗哧”笑了。  “好。”  打发走了方兰,我们聚成一圈低声商量怎么办。柴萌扫视一圈,深吸了口烟,默不作声,张扬凑过来轻声说道:“那群人里有个小子是咱们学校高三的,人很杂碎不好惹,咱们怎么办?”众人默然,我左右瞅瞅,一个个只顾埋头抽烟,“柴萌你说怎么办?”我盯着他问。  柴萌憋红了脸,吟哦良久,决绝的说:“照剁!”  一群人迅速散开,夏志刚跑到个小卖铺打电话叫人,剩下的人各找避雨的地方等着。一会儿的功夫又来了四五个人,还带着家伙。我看着他们眼生,夏志刚说是他初中同学现在正在上中专。彭勃挥了挥手,其余的人都又围了过来。雨越下越大,在路灯昏黄的光线里嗖嗖划过,一群人冷得瑟瑟发抖,我又发了一轮烟,每个人都低头抽烟努力压制内心的激动与不安。等了许久,隐隐约约终于看见五六个小子从网吧走了出来,晃晃悠悠地往个胡同里走。  “大家分东西!”柴萌扔了烟头,“刘言跟张扬‘开头炮’注意别让认着脸儿,剩下的赶快补上,朝死里跺别手软,一个也别放跑,打完赶紧闪!”  大家迅速分了东西,我挑了根三尺多长的胶木棍子,一个啤酒瓶,张扬拿了把U型锁掖在外套里。我俩快步窜过马路,紧紧尾随着那几个小子。  “下手注意点,”我乜斜眼张扬,“铁家伙,别夯死人喽。”  “给他们开个瓢,”张扬阴下脸,“开死他王八蛋!”  还有十米,我把啤酒瓶换到左手,擦擦迷了眼的雨水;五米,已经能清楚的听到他们在嘻嘻哈哈,没人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我俩,汗津津的手有点握不住酒瓶,身体瑟瑟的抖个不停;张扬掏出了U型锁,钳在手里。四米,三米,两米,前面一个家伙似乎预感到了危险,缓缓回过头来……    回忆致此开始混乱,大量血腥的镜头涌入脑海,蒙太奇式的剪接与反复,使我难以平静,记忆里充满晃动的人影,无声的悸叫与哀嚎。啤酒瓶在回头的那小子前额爆开,飞溅的玻璃残渣卷携着些许晶莹的水滴四散扬起,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闪出诡异的绚彩而后绽放;倒下的人嘴角微撇的笑意尚未褪去,喷薄而出的鲜血已经模糊了他脸上惊愕的表情,眼神空洞的望着我摔倒在地。张扬疯狂的喊叫着抡起U型锁,一连砸倒了两个小子。我抡起棍子胡乱的抽甩,砸到硬物时的振荡,抡空时巨大惯性扯拉肌肉的痛楚都已感觉不到,恐惧阻塞了疼痛的回馈。我被反击的人一次次打到在地又迅速挣扎着爬起继续还手,眼里全是幢幢摇动的模糊人影,我绝望的感到自己是在独自厮打,到处都是躲避不及的拳头飞脚。我死命的拽着一个小子的头发与他一并摔倒在堆烂泥里,仍旧不停地挥拳猛击他的太阳穴,而任由其他人踩跺。忽地一双手用力将我拉起,我扭头挥拳相向,猛的望见在彭勃绝望的眼神里映着另一个陌生的自己,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那种嗜血的疯狂究竟是余生俱来还是耳濡目染?不清楚,我的血脉喷张,我的脑海空空如也。    “你他妈没事儿吧,”彭勃推了我一把,冲夏志刚找来的几个小子吼,“他妈的也不看清楚人,乱打!”  “我没事儿。”我瞥了一眼躺在泥地里正痛苦得打滚的小子,拾起滚落在路边的棍子,又走过补了他两棍。他蜷起腿抱着头再也不敢动。  “过来帮忙,跑了一个,张扬把他堵住了。”彭勃说完转身往漆黑的胡同里面跑,我感觉全身疼痛难忍,身体似乎马上就会散了架,呲牙咧嘴的揉了揉后,提着棍子摸黑往巷子里跑找彭勃他们。  找到他们时一群人正堵在巷子深处一盏昏暗的日光灯泡下,隐约看见夏志刚在人堆里左拦右拉解释着什么,一个一米八几的小子被堵在墙角瑟瑟发抖,惊恐地望着众人。边儿上张扬坐在湿漉漉的地上仰着脸,彭勃扶着他的头,拿着包餐巾纸正帮他擦额头,血仍旧汩汩的往外冒。我走过去,问张扬你有事没有。张扬突然如诈尸般站起,厉声喊道:我他妈非拍死他不行!  夏志刚不停的劝阻说这个人是我小学同学,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马。  张扬显然是被这小子开了瓢,其他人并非真的想往前挤,只是碍于张扬丢了面子,自己不作出点表示实在是过意不去。我冲张扬使了个眼色,走过去拉过夏志刚,低声说志刚你别管。  “不行,”夏志刚大声嚷,“我俩从小就认识,要打连我一块儿打!”  张扬窜过人群缝隙一砖头拍在了那小子头上,其他人见状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挨打那孩儿毫无防备被张扬一下就拍到在地,夏志刚立马急了,我一把拽住他说算了别管了。张扬仍旧觉得不解气,蹲下身掂着砖头拎着那孩儿的头发猛往头上拍了几砖,乓乓的闷响听得我心惊肉跳。  “张扬你他妈有本事你连我也拍了得了!”夏志刚愤怒的喊,我抱着他强摁着任由他挣扎。  “‘老点’来了!”柴萌从胡同口跑来,惊惶失措的喊。  所有人夺路而逃。我刚要跑,一摸腰发觉BP机掉了,立即蹲地上找。路灯昏暗什么也看不清。隐约听见巷子口传来吵嚷声,我迅速起身要跑,一双手攸地掐住了左脚,我奋力挣了几下毫无效果,挨打那小子死死卡住了脚踝任凭我踢打就是不松。警察近在咫尺,我彻底绝望了,抬起右脚冲着他的脸狂踏猛跺,我听见了一种极度恐怖的声音像熟透的茄子被踩烂时的响声,脚像蹅进了稀泥里,血汩汩的从那小子脸上不断涌出,他“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我撒腿狂奔。  隐约感到身后的叫嚷声愈来愈小,只有呼呼的风剌过脸火辣辣的疼。逃得獐头鼠目喘得死心裂肺。  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七)  我惊慌失措的跑出胡同,跌跌撞撞的沿着臭气熏天的金水河往北跑,汗水混着雨水不住的迷眼睛使我难辨所处。终于在片居民区的大门口找见了正蹲在路边喘气的柴萌他们。  见到柴萌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着他的屁股飞起一脚。  “我操每次就你跑的最快,”我骂到,“开头炮是我断后也他妈是我!”  柴萌拍拍屁股,在路边拎了几块砖垒在一起坐下。“你没让‘老点’给逮着还得谢我,亏我眼尖。”柴萌仰起脸,瞅我一眼,“妈的不识好歹。”  我没接他话茬儿,仔细瞅瞅发觉只剩下彭勃、张扬和夏志刚带来的一个小子,其他人都没了踪迹包括夏志刚。我走到张扬跟前,他额头已经不再流血。他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摸索着从兜里拿出包烟,打开一瞅发觉已经湿透,随手扔在了地上。  “咱们走吧,”彭勃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说,“各回各家。”  “也许咱们该有大麻烦了。”张扬低声说,“我有预感。”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小了,”我抹抹脸,“装的跟处女似的,又不是头一回。”  张扬胳膊一扬甩出块儿砖头,划过一条低平的曲线“啪”的摔碎在地。我斜眼一瞟碎块儿上沾满暗红的血迹,不禁打了个寒颤。柴萌走过来用脚将碎块儿一一踢到不远处的河里,彭勃意味深长的瞅我一眼,我无言,拔腿就走。  咱都去方兰家吧,我回头说,这个德行回家怎么说?  我不去,张扬转身离开,我去河医大缝两针。  那好,你一个人小心点。我说。  柴萌、彭勃都没搭理张扬,我们仨丢下跟班儿的小子径直走了。    我们打车到方兰家附近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雨没有一点要停的迹象仍旧淅淅沥沥下着,冷风飕飕,他俩盲目的跟着我进到一大片居民区里。这些大规模兴建的居民区楼房在这个细雨朦朦的深夜是如此雷同,令人彼此莫辨。我努力回忆方兰家的具体所在,无奈毫无印象。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延伸向远处,照出一片片微暖的光明,大块儿的水滩倒映着我们仨的落魄。我架着精疲力尽的柴萌满怀希望的走进一栋栋楼房一个个单元,没多久又失望而出,不厌其烦的反反复复。饥肠辘辘又湿又冷的彭勃绝望的哀嚎着方兰的名字,妄图在某扇突然亮起的窗口指引下找到我们的归宿,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居民区,惊亮了每个楼道里的声控灯。狼狈的我们像群无冢可归的孤魂野鬼在楼与楼之间游荡、嗥叫,历经周折我终于找到了那扇极度渴望进入的门。彭勃愤怒的朝保险门上猛踢,咣咣声响彻整个单元,没多久屋里一个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的传来,我们仨欣喜若狂。  方兰打开门看见我们时立马吓呆了,我想她一定以为撞鬼了,青面獠牙浑身泥浆血迹。  挡着门干吗,还不放我们进去。我说。  方兰回屋拿了钥匙开了保险门,欠身放我们进屋,我脱下湿漉漉的T恤扔在地上,光着膀子往客厅走。  “你脸怎么烂了,流血了都!”方兰拉住我大惊小怪的嚷。  “没事儿,你别管了。”我冲他尴尬的笑笑,她转身走回了卧室。  “记得换拖鞋!”方兰在卧室里喊。  明亮的光线晃了我的眼睛,我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到处行走。彭勃一头扎进了厨房,一会儿又垂头丧气的走出,我招呼他跟柴萌一同坐下,沙发也是冰凉,潮湿的衣服搞得浑身难受,彭勃拿起茶几上的半包麦烧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你是不是饿了?”我问。  “废话!”  “方兰,出来给我们搞点东西吃!我饿了!”我扭过头朝卧室喊。  “等会儿,我正忙着呢!”  “你调教的可不行啊,”柴萌捅捅我,讥笑说,“一点也不听话!”  我仰过脸去靠在沙发上开始犯困,也没认真听他说什么只顾嗯啊的应和。彭勃掏出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两根扔给我俩,我摸索着从兜里掏出火机点上,抽了几口发觉烟受了潮吸不动,于是侧过脸闭上眼假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感到有人在摇我,睁开眼一瞅是方兰,她低下头悄声说进里屋睡去。我眯眯瞪瞪的站起身,瞅见彭勃柴萌都倒在沙发上睡得深沉,就摇头说不去。方兰二话不说拖着我往里屋走,我进屋瞅见床就倒在上面继续睡。她使劲摇我,我假装浑然不觉,方兰折腾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停了手,我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噩梦连连。梦里烈日当头,红叶满天飞舞,我倒在鲜花丛中被一群蒙面的家伙狂殴而且毫无还手之力。我挣扎着拉开其中几个人的蒙脸布,定睛一看居然是彭勃跟柴萌,面目狰狞,疼痛在全身蔓延。  我睁开眼,床前的台灯光线刺目,泛着荧荧的白光衬得整个房间阴冷陌生。我伸手拉开窗帘朝外瞟了一眼,天空阴沉依然淅淅拉拉的滴着雨,丝毫没有要晴的意思。我放下窗帘用力捺了捺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头晕晕沉沉十分难受,而且脸颊仍烈烈的疼,一摸已经结了层血痂,看来只是擦伤没有大碍。我端起杯放在床头柜上的凉水一饮而尽,而后打了个嗝,顺势又溜回被窝伸着脑袋痴痴的盯着房门。  方兰推门进来,笑吟吟的走过来坐在床头,说:“醒了。”  “嗯,”我伸了个懒腰,朝被窝里滑得更深,“头疼,感冒了也许。”  “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方兰伸过手朝我额头上摸,我迅速偏到一边,“你别动!”  “没事儿。”  “你让我看看!”  方兰摸了摸我额头,又在我脸上游走一番,碰到了伤口疼的我咝咝的倒抽气,而后回手煞有介事地试试自己的脑门子,说“没有发烧呀!”  “我就是臭了你都不会知道!”我恨恨的说。  “你人臭了没有我不清楚,”方兰一扬手起身往房间外走,“可你嘴巴确实臭死了,起来刷牙吃饭,真不识好歹!”  我吃力的坐起身,扬手掀开被子,攸地发觉自己竟然被扒了个精光,慌忙捂住伸手拉过条毛毯,缠在腰间,而后起身趿拉双拖鞋迈着小碎步往客厅走。方兰从厨房端出两碗粥,瞅见我的狼狈样噗哧笑了。  “你还有脸笑,”我提着毛毯,艰难的往沙发挪,“我衣服呢?”  “洗了。”  “洗了?”我羞愧的嚷,“你不至于把我扒个精光吧!”  “你那衣服脏死了弄得我床上哪儿都是泥,”她放下粥,又扭脸走回厨房,“你还不好意思又不是没见过!”  我没了脾气,歪歪扭扭的跟着她走进厨房。厨房里飘散着微弱的奶香气,方兰背对着房门正灵巧的切什么东西,我低头盯着她圆润紧翘的臀部,心底涌起捏的冲动。方兰边切边絮絮叨叨的嘟囔着,我轻轻的潜过去,一把环抱住她,方兰扭过身熟练的与我拥吻。我松开毛毯把手伸进了她T恤里,不停地揉捏她温暖柔软的乳房,方兰很受用,陶醉的微闭双眼咝咝的呼着气。前戏已足,右手顺势轻抚着她光洁的肌肤向下滑去解皮带。方兰蓦地抓住它,睁开眼轻声说:不行。  “为什么?”我惊诧地问。  “我不方便。”  “我不信,让我看看!”我挣脱她的手。  “你真恶心!”方兰推开我,厌恶的盯着我,深邃的眸子里映出另个刘言:面色紫赯,气喘吁吁。我羞愧的退后几步,不知所措。方兰整好衣服,扭脸打开冰箱端出盘板结的鸡丁径自走回了客厅。我尴尬的站在那儿进退维谷,一会儿她又走了进来,看我仍旧趑趄不前,叹了口气,说:过来吃饭吧!  我喜笑颜开,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光着屁股跑进了客厅。    我安生的吃完早饭,往家打了个电话编造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解释昨晚为何一夜未归,而后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方兰洗好的衣服通体舒坦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彭勃打来电话跟我统一口径,以备家人和学校盘问,主要还是怕落警察手里。我敷衍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方兰不知从哪儿搞来几本VCD,舒服的靠在我肩膀上边嗑瓜子边看影碟。  我俩看的是《大话西游》。我对这部讲述猴子神仙妖怪之间三角恋的故事已经烂熟于心,看得兴趣索然。方兰倒是被这部教人搞婚外恋的影片弄得泪眼汪汪,末了问我至尊宝究竟是先爱上紫霞还是先爱上白晶晶。我斟酌良久左右思量最后违心的回答白晶晶,没想到她竟破涕为笑满意的拥住了我。  可我打心眼儿里认为那只浑身骚气的猴子是先爱上了紫霞。    (八)  中午的时候夏志刚来了。  他的左眉角贴了块创可贴,渗出微微的血迹。我俨然如主拉着夏志刚坐下吃午饭,招呼着让方兰添了双碗筷。席间我和方兰不停地说笑,电视里正在播放世界新闻,说哈马斯又在以色列某某地制造了自杀爆炸,方兰取笑人高马大的夏志刚说他稍加训练绝对也能当恐怖分子。不善言辞的夏志刚席间言语寥寥无几,只是偶尔应和几声,目光四处游离一旦与方兰热烈活泼的眼神相遇就迅速移开低头扒饭。我突然思维受阻,停下筷子暗自思忖良久,却也无从晓得夏志刚暧昧的眼神背后究竟是要努力掩饰什么。  下午柴萌也打来电话,说中午放学的时候张扬让辖区的派出所传唤走了。我惶恐起来,跟柴萌再次统一了口径,仔细商量了每个细节,以防被张扬交代了该如何应付盘问,柴萌最后嘱托没事儿就别来学校了他找人帮我请假。我无心再听,挂了电话。  夏志刚问我是不是出事儿了。我全盘托出,方兰一脸无辜的坐在一旁听,不时还要插上几句说我们净捅篓子。我又气又恼,全然不知道该怎么骂她才能使她明白这麻烦是她招来的。末了方兰说她爸下午下班回家我们不能再在这待,让我跟着她去河医大附近一所私人办的美术学校上专业课去。未到晚上我无处可去,只得答应。夏志刚识趣的回了家。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天空突然放晴,气温回升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层蓝黝黝的薄雾里。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水汽,我别扭地蹬着辆女士翘把单车将方兰载到了河医大附近一个家属院里。方兰欢快的拉着我陪她听了一下午无聊的专业课,接着又免费给她们一帮姐们儿当了一个多小时模特,坐得我背颈酸疼。最后我饶有兴趣的瞧她们画得如何,结果大失所望。一帮人把我描得一个比一个返祖,我瞅了半天方兰的心血,终于怒不可遏地问:你画的到底是猴子还是猩猩?  傍晚我俩跑到了二七广场附近的老蔡记吃蒸饺。方兰仍对我下午的言行耿耿于怀,一言不语闷头吃了两笼饺子。我浑然不觉,滔滔不绝的评价下午见过的她的姐们儿。饭后她又闷闷不乐的拉着我在德化街转悠,在间小店里我相中了条复古牛仔裤,磨蹭着让方兰买。不想她突然爆发大声吼我又不是你提款机,而后转身跑了。店里顾客很多,我装作若无其事,顶着其他人鄙夷的目光尴尬的走出来。茫然四顾方兰已经消失在了人流里,身无分文我只得傻着脸“地奔儿”回家。  费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浑身臭汗疲惫的走到了家门口。家属院门口的路灯下围着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忙着打麻将。突然几个彪形大汉跳出来一把拽住了我,我惊慌不已正欲挣脱,一张白纸“哗”地张开。我傻了脸儿老实的站定。  “刘言是吧,这是传唤证,”一个满脸褶子的中年人举着张白纸在我眼前晃了晃,“用不用看看我的警官证。”  “不用了。”我垂头丧气的说。  “那跟我走吧!”  夜色朦胧,一辆锦杯车从路边个拐角处驶出,我被裹胁在几个人中间搡进了车。车迅速启动开走,我坐在车里哭丧着脸盯着窗外,心情沮丧。    (九)  车开到了与九十六中仅一街之隔的辖区派出所,抵达时整个院子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挂着帘子的房间亮着灯。我下了车,跟着几个片儿警进到间明亮的房间,扫视一周瞅见墙角蹲着三四个漂了黄毛一脸不屑的小杂碎,另一旁的暖气管子边扣了个头发零乱表情呆滞的家伙,双手扎了背铐倚在暖气片儿上。一个年轻片儿警走过去朝着某个蹲在墙角边不住晃悠的小杂碎狠踢一脚,呵斥他蹲好。我暗自撇嘴笑了笑,片儿警扭过脸冲我招招手,我乖顺的跟着他走进屋子里面的另一个房间。  片儿警拉过条板凳示意我坐下,而后走到窗户下的一台饮水机倒了杯水端给我。我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他瞥我一眼而后转身走了出去,我老实的坐在板凳上喝了口水,内心却忐忑不已。过了许久仍旧没人进来审问,我静静地坐着,不安的耸着耳朵努力想听清屋外有何风吹草动。几个小杂碎正窃窃私语,不时还偷笑几声,偶尔能隐约听到有车辆驶过,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响动。枯坐一两个钟头之后,困意袭来我往面前的桌子上一趴便埋头睡了。     关于讯问的情景我现在全然不记得了,追忆再三也只是想起零星几个模糊的片段。我只依稀记得房间里烟雾缭绕,刺目的白炽灯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几个干涩的声音轮番提问,我眯眯瞪瞪的有一搭没一搭胡乱敷衍,一心一意渴望睡眠。我像被梦魇住一样既醒不来也睡不去,空灵的感觉嘴唇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晓得持续了多久以后几个黑影从眼前闪过,旋即灯泡熄灭了,一切又恢复沉寂。  在记忆里仅仅出现过一次的情景,也许现实中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上午父亲来了。他走进派出所时我正蓬头垢脸的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条凳上发楞,追忆着昨晚的情景就没有瞅见他。父亲一脸无奈,走进低声问吃饭没有。我失神的摇摇头,他叹了口气,这时我才注意他身边还站着个穿警服的男人。父亲扭脸跟他低声嘀咕了几句,那男的笑笑,而后走进了间挂着所长办公室牌子的屋子。父亲拉起我进了盥洗间,我用凉水胡乱搓了搓脸,他默不作声的看着令我很不自在。一会儿我听见有人唤他,父亲又拽着我急匆匆地进了所长办公室。  我一声不吭的站在父亲身边耸着耳朵听他们仨人天南地北的胡扯淡,父亲不住的陪笑迎合其他俩人,我斜眼瞅见他脸上的皱纹分外清晰。期间几次说到我,仨人都瞥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数落我,我酝酿再三终于挤出几滴眼泪,继而一抽一抽的呜咽起来作悔恨状,站在那显得既无辜又无害。末了满脸褶子的所长作宽大状挥挥手说带回家要好好教育,父亲慌忙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又瞪我一眼,厉声说门外等着去。  跟着父亲离开派出所时我顿然轻松,他与同来的警察寒暄了几句便领我走了。临走时那警察拍拍我肩膀严肃的说以后可别再捣蛋了,我没搭理他只顾盯着个含胸低头从面前走过去的女孩儿的背影发呆,觉得她分外眼熟。  我一路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喋喋不休,阳光灿烂光线透过路边高大的法桐枝叶射出条条光带,我不住的抱怨嘟嘟囔囔,父亲攸地转身一巴掌掴在我脸上,也许是阳光的缘故他的脸反射着阴骘的光如出鞘的刀一般闪亮。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我不知所措。  “回去咱们再说!”父亲恶狠狠的吼。  我捂着热辣的脸颊呆呆的望着他远去。那一巴掌叫我老实了整整一天。    晚上父亲饱以老拳,皮肉之苦过后全家人坐在起一吃晚饭。其间父亲言之谆谆我听之藐藐,我必恭必敬的给父亲斟了杯啤酒,父亲滔滔不绝的讲述他认为永不过时的做人道理,我听得兴趣索然。爷爷吃过饭放下碗颤颤悠悠出门溜圈儿去了,父亲低语家里确实需要个女人打理才成,我想了想脑海里面目模糊的妈没有吱声。  饭后我们父子俩坐在电视机跟前看无聊的娱乐节目,一直坐到了九点多钟。有人推门进屋,我一瞅是柴萌,他看见我爸腼腆的叫了声叔叔,父亲乜斜他一眼点点头。我站起身说出去转转,父亲厉声道晚上十点半必须回来。柴萌我俩齐声答应,一溜烟儿就出了家属院。  夜色朦胧,起了微微的凉风,夜空里稀疏的闪着几颗星。我跟着柴萌一路无语沿着马路走了二十多分钟,接着拐进了个挺熟悉的家属院。我定睛一瞅院子里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彭勃正倚着电线杆抽烟,薄薄的烟雾在断断续续的光线里浮动飘散。  “局子里感觉如何?”彭勃递过支烟,问。  我没有吱声,摸出打火机点上烟深吸了口,仔细打量了眼前的楼房,猛地想起正是俩仨月前扛着煤气罐勇攀的楼,我低头凿磨已经许久没有再见过那个身姿婆娑肌肤细腻的女孩儿了,不禁怅然。  “你都跟他们说什么了?”柴萌在我背后幽幽的问。  “不记得了,”我仰起脸思索着四处寻找她家的窗口,“片儿警半夜才询问我,折腾得我一宿脑子都糊里糊涂。”  “真的?”彭勃歪头瞅瞅柴萌,将信将疑,“你看什么呢?”  “没啥,”我说,“这儿住我一熟人。”  柴萌拍拍我肩膀,走到了彭勃身边站定。我仔细瞅瞅他俩发觉两人都是眼泡浮肿,面如灰土,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咋了?”我忍不住问,“出什么事情了?”  “你爸没跟你说还是他也不知道?”  “没啊!”我急不可耐的说,“到底怎么了?”  “死人了。”彭勃逼视着我一字一顿的说,眼神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  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禁打个哆嗦,鸡皮疙瘩嗖地蔓延到了全身。    (十)  记得在某本书里我曾经看过几句话,具体内容忘记了,大意是说孩子如何如何,犯了错误连上帝都可以宽恕他们。这五六年我不止一次的试图忘却这场事故,却收效甚微。每每从噩梦里惊醒后,我只能暗自蜷缩在漆黑的被窝里瑟瑟发抖直至黎明到来,才敢离开被冷汗浸湿的床铺。那张汩汩涌出鲜血的脸庞是我至今也挥之不去的梦魇。我压根儿不相信什么救赎那鸟毛玩意儿,这年头灵魂就跟鼻涕一样被人擤出来也不知抿在了哪儿;我也被反复告知罪魁祸首至今不明,而那小子素来作恶多端最后是死于跟社会无业青年的斗殴中,我们当中有人参与了那场殴斗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是所有人的统一口径,铁案如山。如果有人当面质问我也会信誓旦旦的重复如他人。我活这么大想必错误已经铸成一箩筐,上帝他也许全都会宽恕也许不会,但更有可能他根本就瞎了眼没看见。我内心矛盾却无人知晓,我琢磨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伤痛都会被它抚平,如果抚不平,它就会反反复复,磨出老茧,使人生厌直到死为止。  我曾有过海明威的一本书,名字也忘了只记得里面写道:一切故事都是以死亡为结尾的,否则它就是骗人。细想这话大多时候是箴言,可我的故事刚开始没有多久便涉及了死亡,虽然逝者跟我从未相识但确实与我等一干人有关,言语有些残忍,我为我的冷漠既惊讶又窃喜。青春期时我极度厌恶成年人,但现在想想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然拥有了成人的所有特质,具体不再赘言,但对于性爱的司空见惯与形而下之实成人所独有,而那时我却极为恶心如此虽然实质上自己的行为已经与成人无异。  继续我的故事,记忆连绵浮现游走于脑海的快感已经让我欲罢不能。  (十一)  我们其中一人杀了人,无论故意还是过失,我们其中一人确实杀了人。虽然一贯以来我们我行我素争强好胜嗜勇斗狠嚣张跋扈,可这都属于小孩儿的意气之争,但现在我们居然要了一个人鲜活的命,出乎预料的匆忙与轻而易举,简单得难以置信。我浑身战栗,怔怔的看着立于面前同样瑟瑟颤抖的柴萌、彭勃难以言语,烟燃到了尽头烫了手指,许久我才感觉到剌剌的疼。  “目前还没有咱们什么事儿,”柴萌按了按额头,低声说,“别慌,乱了阵脚。”  “日他妈的我能不慌吗,”我缓过劲儿,冲着他俩歇斯底里的嚷,“你们他妈的把‘老点’当傻逼啦我们谁他妈的都跑不了当时就叫你们别替方兰出头你们他妈的有人听我的吗,现在他妈的死定了!我们全他妈的死定了!”  “刘言你他妈的先别嚷嚷,听我说完。”柴萌声嘶力竭的吼。  “你他妈的还有什么馊主意!”我瞪着他扯着嗓子嚷,“他妈的等着蹲大狱吧!”  “你个傻逼能不能不叫唤先听柴萌说完!”彭勃猛地冲过来一拳重重擂在我胸口,我趔趄两步才站定,愤怒的捏起拳头。  “你也不想想要真有事儿你今儿还能从派出所出来,”柴萌口气缓和下来,盯着我说,“我爸已经在四处打点了,他说了不会有事儿。”  “你也别害怕,现在只有张扬被摁那儿了,他家人有钱也早开始给他活动了,”彭勃又推推我肩膀,勉强笑了下,“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事情全推张扬身上。”  “推得越干净越好。”  我平静下来,疑惧的盯着他俩。忽明忽暗的路灯幌得他俩的表情复杂,难以琢磨。我仰起脸,哀叹一声,一个黑影从六楼的某扇窗口迅速闪开,粉红的窗帘被嗖地拉上,只透出了些幽幽的暗红微光,我猜出了一二,低下头拉过他俩围成一堆儿听他俩转述其家人的安排。原来他俩也先后被传唤过了,如同事先串通好一般二人都一口咬定从未参与斗殴并对此事一无所知,一切均为张扬所为与我们无关。柴萌说死掉的家伙仅是个无业游民出身小市民家庭毫无背景势力,他平素又常惹是生非还被劳教过一次,现在被殴致死公安局已经定性为一般治安案件不再追查,只需对参与斗殴的一干人进行处罚后便可结案。  我愣愣地听柴萌讲完,低声问他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我爸托人打听到的,”柴萌乜斜我一眼,“他说了没事儿,最多罚点钱。”  “真这么简单?”  “估计是。”  “会罚多少?”  “我怎么知道,也许四五千也许三两万。”  “不会再有其他的事?”  “这不好说。”  “派出所相信你俩说的那些么,你当他们是傻逼?”  “走个形式你懂不懂,”他鄙夷的瞟我一眼,“估计张扬一进去就全招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们?”  “早知道他孙子不牢靠!”彭勃低声说。  “换谁都一样。”柴萌打断道。  “觉得有点儿不对,”我暗自琢磨后说,“那是谁把张扬供出来的?”   “也许他让认着了脸儿,也许他那天晚上去河医大缝针时就被瞄上了,”柴萌掏出盒烟拆开递给我俩两根,“谁他妈知道,该他点儿背!”  我摸索着从兜里掏出火机,点上烟深吸一口,浓烈的烟气刺激的我不住咳嗽,“这鸡巴什么鸟烟,真他妈冲跟杂草一样!”  “不懂别他妈瞎叫唤,”柴萌嗤笑道,“软盒中华我爸办事儿掂的,我好不容易昧了他半条儿。”  “土鳖了不是。”  我赧然一笑,没有吱声。  “当官就是好哇!”彭勃感叹的说。  我松了口气,跟他俩又扯了点其他的事情,觉得事情并没有想象里那么不可收拾,遂轻松起来。他俩问我在派出所究竟都招了什么,我信口胡诌说自己在里面临危不惧是一问三不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硬扛到了天亮出来。彭勃又揶揄我一番我也没搭理他,柴萌嘟囔说在里面说了什么都不重要反正以后都会知道。我一惊暗自忖度昨晚在派出所究竟讲了什么,无奈脑子里空空如也。聊了会儿彭勃又跟柴萌谈起最近会见网友的趣事,我站在一旁没有吱声,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柴萌拿来的烟体验吞云吐雾的快感,偶尔插上几句或跟着他们咧嘴傻笑。一直折腾到了快十一点,柴萌说散伙回家。  连续抽了两包烟我感觉有点头晕,扶着电线杆想吐。彭勃拍拍我问我怎么了,我突然顿悟,扭脸问柴萌,“你晓得咱们究竟把谁给拍死了么?”  “是张扬拍死的!”柴萌提醒到。  “都他妈一个样,”我摆摆手,说,“问你话呢!”  “好像是夏志刚的那个傻逼小学同学,”柴萌低头寻思后说,“就是爆张扬头那个。”  我脊背唰的一凉,感到天旋地转。  (十二)  我精疲力尽的走回家,一言不发的脱衣爬上凌乱的床铺,埋头钻进了被窝儿里。被窝儿冰凉,我蜷缩在黑暗里瑟瑟地颤抖,憋了许久,终于暗暗的哭了。  (十三)  此后一周我照常上学,只是安分了许多,到学校就呆在教室里睡觉放学也不再和方兰轧马路或者找彭勃柴萌打游戏上网聊天,而是径自回家。暗自祈求事情能够就此了结,夏志刚找过我一次询问情况被我搪塞了过去,张扬再也没有出现过应证了柴萌所说,或许已被刑事拘留。周末辖区派出所又传唤了我一次,讯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并做了笔录,我照着柴萌所教小心翼翼地回答把全部事情都推在张扬身上,装出一无所知的无辜模样。末了要在笔录上画押,我在姓名日期页码处都按了手印儿,片儿警让我在处订正的地方也按上,我记得纸上写着“问:事发当夜张扬找过你参与打架吗?答:有,没说清楚我就没去。”我犹豫了下也按了手印。  没有不透风的墙,校方很快也知晓了情况。又是令人厌烦的无休止的折腾,搞得我烦不胜烦又无可奈何,政教处要研究如何处治,于是停了我的课让回家思过,恰好十一来临我随便拎了几本书就躲回了家避祸。其间谢绝了方兰去华山的邀请,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待在家里看电视消遣了六天。假期里父亲相了回亲,他同事介绍了个离异的中年女人来家吃饭,饭后父亲问我对她感觉如何,我不置可否只说她饭菜做得极为可口,父亲也没再说什么。  假期最后一天下午,政教处打电话通知我复课回校听候处理。夜里父亲接了个电话,二话不说就拽着我急匆匆的赶往彭勃家,进他家时我才瞅见屋里聚了一帮子人:柴萌父亲、彭勃跟张扬的父母都在,或面色凝重或神情悲戚。父亲跟他们寒暄了几句,拣了客厅角落的沙发坐下,点了支烟闷头抽起。我正纳闷他们是何时互相熟识,彭勃从他房间探出身来摆摆头示意我进去,我不痛不痒的朝他们叫了遍“叔叔阿姨”后就低头溜进了他的房间。  屋里只开着盏台灯,环境昏暗,柴萌背对着门口站在窗户边儿朝外凝视,玻璃隐约映出了他模糊不清的肥脸儿,神情莫辨。我下意识的摸摸裤兜发觉没带烟,又觉得无话可说,顺手拾起床头柜上的本《读者》靠在门后凭着微弱的光亮翻阅,余光所视彭勃失神的半躺在床上痴痴的盯着面前白蓝的墙壁发愣,没人想说话各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我无心看书翻了会儿觉得兴趣索然,便侧身贴在门板上听客厅里父母们的动静,门隔音效果很不错我只能隐约听见些零碎的只言片语,却能清楚地听到嘤嘤的哭泣声,透过门板穿过耳膜渗进脑子里不停地回荡,我疑心起了幻听于是揉了揉耳朵,那哭泣声便戛然而止。继而断断续续能听清屋外更多的响动,干咳声叹息声和忽强忽弱的说话声,似乎在吵闹在争执在解释在咆哮在劝解在哀叹,吵杂得难以辨听清楚只是嗡嗡的响。他俩缓过神来扭脸注视着我,面面相窥我不知所谓的耸耸肩膀,贴在门板上接着听。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渐渐归于沉寂,低低的呜咽声又透进来刺激得我内心烦乱焦躁不已。门蓦地被推开,我吓了一跳,慌忙躲开。  “你们仨都出来!”彭勃父亲站在门口面容严峻的说。  我们仨搭拉着脑袋依次走进客厅。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光亮眩目刺得我双眼酸涩眼泪不由得往外涌,一帮家长围坐在沙发上神情复杂的盯着我们仨。我搓搓眼睛左右打量,彭勃冷漠的瞅着他爸,柴萌则含胸低头一副忏悔状,看着他我忍不住想笑。  “刘言你觉得有啥好看的跟我们说说。”  我慌忙低下头,小声说:“没有。”  “你们几个兔孙孩儿还觉得好玩儿,知道家人都急成啥样儿了么!”父亲恨恨的嚷,“成天不知道学好就他妈会跑出去惹是生非!”  “现在说啥也没用了,跟他们讲清楚好,”柴萌他爹低声说,“刘言我问你,那天晚上打架是谁叫你去的,说实话!”  我仰起脸瞅父亲一眼儿,轻声说:“张扬。”  “彭勃,是不是?”  “嗯。”  “小勃,真的是扬扬拿着砖头砸的别人的脸么,”张扬母亲眼睛红肿,目光期盼,“扬扬你俩可是从小玩儿到大的,你可不能害他呀!”  我暗感震惊,斜眼瞅着彭勃,他表情如同一滩死水毫无变化。  “阿姨我没骗你,张扬当时被那小子打烂了头,他气不过就掂砖头拍了那孩儿的脸。”彭勃平静地叙述着,如同在讲道听途说来的事情,神情冷漠。  “那你们怎么不拦着他啊!”张扬母亲终于又抽泣起来,“你们怎么恁么不懂事呢!”  彭勃没再吱声,乜斜了我一眼,我慌忙移开目光。  “什么都别说了,你们仨放宽心,事儿都了结了!以后好好念书,再捅出什么漏子就是死都不再管你们,特别是你柴萌,听见没有!”柴父厉声嚷道。  “听见了。”我们仨都有气无力的回答。  “都滚回里屋去!”彭父呵斥道。  我们仨又垂头丧气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依次走回彭勃的房间。一进屋柴萌就迅速地关了门,而后一屁股瘫在床上;彭勃也长叹一口气,端起写字台上摆的一罐可乐“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我凑到他身边接过剩下的半罐儿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混合着大量的二氧化碳激了胃忍不住翻上个嗝儿,冲得脑门子酸疼,我伸手使劲捺了捺太阳穴,按耐着兴奋低声问:“事情真的就这么了结了?”  “你以为呢!”柴萌躺在床上瞥过脸盯着我幽幽的说。  “还会有什么事儿?”我不安的问。  “听我爸说罚完钱就彻底了结了!”  “真的,”我放下可乐罐儿,抿抿嘴巴,说,“会罚多少!”  “一万到三万不等,”柴萌费劲的坐起身,“真他妈狠,还有可乐没有?”  彭勃弯腰从桌子底下拉出个箱子拎出一罐儿扔在床上,柴萌拾起可乐握着摇了摇而后“砰”的拉开,咖啡色的液体卷携着细腻的白沫溅到了墙壁跟地板上,彭勃恼怒的咒了他几句。  我暗自盘算着到时拿出这么一笔钱后家里本来就捉襟见肘的窘状肯定会雪上加霜,父亲又会阴霾许久,想到他已经斑白的两鬓和满面的愁容,我感到一丝难过。  “张扬怎么样了?”我随口问。  “已经移交检察院了,估计最轻也是劳教!”彭勃递给我罐可乐时说。  柴萌猛地被可乐呛到,脸憋得绛红痛苦的蹲在床边,臃肿的身体蜷缩在那儿鼻孔滴滴嗒嗒的往外滴着灰黑色的水珠,连眼泪也涌了出来汩汩的在脸上流出晶莹的两行,泛着微微的光亮。  我叹了口气,说道:“活该!”  
  (十四)  十一假期结束后我又重新回到学校。复课头天的早自习班主任就找我谈了话,罗里罗嗦唧唧歪歪半晌。大意是让我老实一点儿,说学校虽然不再追究可如果我再惹他不爽就绝对会把我踢出他的班级,他还在办公室里当着许多任课教师的面大放厥词嚷嚷什么害群之马跟老鼠屎之类难听之极的狗屁,搞得我心情极度恶劣一上午都无心听课,只顾闷头睡觉。  中午放学我跟柴萌都没有回家。正值晌午天气又变得炎热,我俩也懒得四处乱跑出去吃饭,就在学校食堂里胡乱买了两份儿套餐坐在大厅角落的空调下面乘凉。食堂里熙熙攘攘,柴萌边吃边骂食堂的伙食熬糟难以下咽,我仍耿耿于怀加之饿了一晌所以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将就着胡乱往嘴里扒拉饭也懒得附和他。柴萌扬脸儿问我早上是不是被班主任刘振英那杂碎给吼了,我噙着饭点点头。  一个样貌清纯的高挑女孩儿端着餐盘儿走到不远处的一张围着四五个女生的桌子边儿与我对面坐下,淑女样的端坐着低头舀饭小口咀嚼,不时与坐在旁边的人私语几句笑不露齿装得十分匀实。我放下筷子严肃的盯着她看,女孩儿板下脸假装浑然不觉继续低头夹饭,我仍旧目不转睛的瞅着她,一会儿她似乎感觉到了不自在,拘束的左右瞅瞅没敢正视我一眼。我忍住笑继续一本正经的盯着她,柴萌瞅瞅我也扭过脸朝她打望,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脸刷的红了也不知是憋的还是羞的,偷瞟了我一眼儿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愤然起身,丢下没吃几口的饭菜悻悻地出了食堂,我哈哈大笑,丧气一扫而空觉得心满意足快意不止。  柴萌推开餐盘儿,笑着问我:“下午开学生大会你知道么?”  “不清楚。”我摇摇头。  “那不用说了,你检讨肯定也没有写。”  “什么检讨,”我拧开瓶冰红茶,撮了一小口,冰得牙根儿疼,“谁让写的?”  “你个傻逼,”柴萌夺过瓶子,猛灌几口,说,“下午的学生大会就是他妈的给咱们举办的,全校师生听咱们几个作报告!”  “我怎么不知道?”我惊诧的问。  “刘振英那傻逼没给你说,”柴萌诧异的问,“他可真他妈杂碎!”  “操!”我起身急匆匆地赶回了四楼的教室。    我冥思苦想地忙碌了一中午,终于在下午快上课时赶出了篇粗制滥造的检讨,希望能蒙混过关。同学路路续续的到齐,教室里喧闹起来。我显然还是没能融入这个大圈子里,跟一帮所谓的“高材生”确实很难有什么共同语言,在这个班里显得另类和形单影只。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走运还是背运,中招考试居然考了个离奇的高分被这学校录取,还安排进了“清华北大”班,跟帮应试神人凑到了一起。  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贯神出鬼没的刘振英满面春风的从教室前门拱了进来,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废话之后开始招呼所有的学生掂着板凳下楼去操场集合。我随着拥挤的人流慢慢吞吞的往楼下走,刘振英在楼道拐角处叫住我,一脸不耐烦的通知我政教处下午让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作检讨。我假装惊惶失措的嚷老师您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他幸灾乐祸的敷衍道他忘了。我又跟他扯了几句,他厌烦的摆摆手让我滚蛋,我摆出受教颇深的领悟状转身接着下楼,心里不住的问候他老娘。  下午两点多钟正值烈日当头,我挤在一千多人的人堆里跟洗桑拿一样蒸的汗流浃背几乎晕厥过去,隔着六七排人隐约瞅见柴萌更是热得稀里糊涂眯着眼半出溜在板凳上咻咻的喘气。一千多号人挥汗如雨,呆坐在炽热的太阳地儿里暴晒,前方一二十米处的主席台却恰好被教学楼的阴影罩住,几个学校领导正端坐在那儿冲着麦克风声嘶力竭的嚷嚷。我热得几乎失聪,只能隐约瞅见个领导的嘴巴不断的张合,却听不见他究竟在聒噪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响声。   许久太阳终于西偏,气温渐渐地降了下来。刺目的阳光泛滥整个操场,水泥地面和教学楼的白亮瓷片儿反射着辛辣的光亮照得眼睛酸涩不已。一阵微风拂过,我顿感解脱倚在板凳上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被人摇醒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扭脸瞅我,或嗤笑或好奇或鄙夷或冷漠总之是千姿百态,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刘振英愤怒的将我拽起猛推一把,我趔趄了几步,周围一片哄笑。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慌慌张张的跑上主席台掏出张纸叽哩呱啦的念了起来,跟过电似的紧张得浑身瑟瑟地抖个不停,牵连着声音也颤,奇声怪调台下又是哄笑不止。念完后我尴尬的走到主席台右边,跟哭丧着脸儿的柴萌夏志刚等站成一排示众。台下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我万念俱灰,眼神空洞的望向蔚蓝的天边儿,几栋高耸的灰白色建筑物矗立在遥远的天边儿,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映衬下熠熠生辉。    (十五)  五年前我还很年青。年青是什么概念?我理解就是还相当地嫩。年青就是别人随便拿点鸟毛玩意儿装神弄鬼的摆置一番就能把你给唬弄了,还让你诚惶诚恐;年青就是偏执且自以为是,真正危险的视若无睹外强中干的却敬若神明。直到后来肄业时我才明白这些,经验永远只能在事后学到,而学到了却再也用不着。  我被学校开除了。  我们一帮子人都得到了学校所谓的惩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相当奏效,至少我这么觉得。  当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它却刚刚开始。我收到通知的时候正值某个周一的早晨,柴萌大摇大摆的荡进教室时我正呆若木鸡的坐在板凳上发楞,他一脸讪笑坐到我桌子上说刘言你骡子被学校开除了,我们都被开除了。  我跟着柴萌下楼参加升旗仪式,操场上已经排好了松散的队伍,我俩不紧不慢地悠到在教学楼门旁的宣传栏。栏前围着稀稀拉拉七八个学生,我凑过去,瞅见上面贴着张讣告一样的通知,白纸黑字的写着:  通知  查我校三年级六班学生方德强,一年级七班学生张扬,一年级七班学生柴萌,一年级六班学生彭勃,一年级一班学生刘言与一年级五班学生夏志刚,于2000年9月在校外参与打架斗殴,扰乱社会治安,已严重违反我校相关规定。经政教处研究决定,开除学生方德强、张扬学籍;开除柴萌、彭勃、刘言、夏志刚学籍留校查看一年。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  
政教处  
日  我吮吮牙,乜斜了眼柴萌,他一脸漠然的盯着站在楼道口指挥学生的政教处主任。我拽过他,朝地上谇了口唾沫而后涌进了庞杂的人群里。国歌呲呲剌剌的响起,我远远的望见夏志刚一脸的愁苦,彭勃正低头沉思,而刘振英正躲在教师队伍里偷偷挖鼻孔,一坨黑扎扎的疙瘩呼之欲出。我缓过神仰起头,瞅见那面红艳艳的旗帜已经在阴霾的天空里微微摆动。    升旗结束人群渐渐散去,我磨蹭了会儿随着末尾的人流慢吞吞的往教学楼里走。仍旧有一帮好奇的学生围在宣传栏跟前瞧个不停,我暗骂了几句不由自主的又凑过去,围观的人群里几个女生唧唧喳喳吵得心烦,上课铃响起我转身欲走,突然一个丫头冒冒失失的冲出撞开肩膀刮了我一趔趄,闷头向前跑。   “瞎了啊,”我恼怒的冲她喊,“赶着死去那!”  她停下愤恨的瞪我一眼,又迅速的跑进了楼道里。我怔在那儿暗自思忖良久,攸地怦然心动。    这是我记忆里第二次见到她。是纯属偶然的不期而遇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戏剧化的开始总会预示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这简直太老套了连大小便刚能自理的小孩儿都知道。可事情不由我去设定谁也无法预见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我已经力图最大限度的规避其他小说里相似的情节在这里出现,可无奈的是现在胡编乱造的言情小说确实四处泛滥,难免有人肆意虚构的情景在现实中就真实的发生了。再者过了这么多年谁的记忆都难免有差错苛求千真万确的真实根本就不现实,况且一段涉及我恋爱的故事如果没有机缘巧合的特别开头连我自己都不能满意,我相信那就是开始,即使事实并非如此。但此情此景在脑海里的反复播放已让我深信不已,我能容忍庸俗的生活但我不能容忍庸俗的情感就算它真是如此。  我所经历的痛苦已令我麻木,但我所经历的幸福却仍能撩动心弦,让我悲伤不止。  
  (十六)  张扬确实被劳教了。具体过程不知道,只晓得他被判入狱一年。好事情我觉得,其实我们逍遥法外的几个人都觉得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柴萌甚至开始自欺欺人的认为这是张扬罪有应得自作自受,而他却无辜被牵连。似乎整件事情真的就如同我们串供后所说的那样,甚至自己都信以为真。  圈子里少了个无足轻重的家伙。有时候一个人安静下来我常会想张扬究竟是何时进入了我们的生活,悄无声息的加入后一如既往的生活在我身边而我却未曾认真的关注过他。我开始仔细审视身边的柴萌跟彭勃,思索再三却蓦然发觉他们竟是如此的陌生。我们没日没夜的粘在一起已经自认为太过于熟悉彼此而忽略了微乎其微的量变的积累,我观察到了彭勃渐渐强硕的体魄柴萌似乎永远都保持童贞状的男根却丝毫察觉不出他俩日益深邃幽暗的目光里躲躲闪闪的隐秘与遮掩。  我们绝口再不提张扬,就如同压根儿没有过这个人。    我一直觉得自己正加速度冲向死亡。因为在小学时我总是按小时去熬,在初中时是按半晌去挨,但到了高中却突然提速风驰电掣般一周又一周的转瞬既逝,过程里充斥着似曾相识的情景与雷同对白甚至没有遗留一丝特别得足以记忆的痕迹。究竟是我厌恶了生活还是生活厌恶了我?  九十六中的老校门扒了,在我挨处分差不多两周后;学校又开始修建新的朝向主干道的宏伟校门,而且在寸土寸金的学校旁的商业区圈了块儿地建新教学楼。每天披星戴月的施工吵杂声惹得我几乎在校的每一天都心烦意乱无心向学;十月中旬学校开始火韩寒,跟口蹄疫一样从一个班到一个班、从一个年级到一个年级的蔓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看《三重门》当然我所在的神仙班是例外,他们只懂得欣赏情节简单的言情小说和内容露骨的日本小电影。之后这学校里女生的审美观急转直下,开始迷恋笔直长发尖嘴猴腮一脸忧郁的韩版男性。几乎是一夜之间方兰看彭勃的眼神就变了,接着就是她拽着一帮好事的丫头整天有事没事都缠着彭勃,柴萌我俩甚是不解,最后偶然得见韩寒尊容不禁惊讶此君竟长的七分似彭勃,怪不得彭勃会鸡屎变白金。  进入十一月上旬,几天的阴雨绵绵之后气温陡降。整个城市每天都沉在阴霾的天空之下,到处泛着似散未散的微白薄雾,苍白的太阳只在中午才会透过云层洒些柔弱无力的媚光。行走在城市中如同溺水般浸泡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令我呼吸艰难,学校里所有师生都像鬼子一样龟缩进了岗楼般的教学楼里除了上下学再也很少出来活动。我不知道她在哪个年级哪个班,无从寻找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四处打望。我开始私下里寻觅,猜测她可能会出现的每个地点,自以为是的认为她这样的芙蓉水仙一定是在学校声乐专业班或舞蹈专业班,我旁敲侧击的打听,假装无意的一次次徘徊于声乐教室外或守候在形体训练室门口纵是逃课也在所不惜。可我仍旧没有再见到她。当我趋于绝望怀疑她根本就不在这所学校时,却能不经意间在放学四散的人群中,在拥挤的热水房里或者是通往操场角落厕所的土路边与她邂逅擦身而过。我变得异乎寻常的敏感,稍稍感觉到她在周围的存在或一个莫须有的眼神就使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不已并且四肢僵硬呼吸停滞。我试图尾随却鬼使神差的无力抬腿,她的面容在脑海里飘忽不定模糊而又清晰,我悲喜交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每天意志恍惚心不在焉的期盼与四处游走。每一次近在咫尺的接触后,只能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潮澎湃。  我默默地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田静。  (十七)  可是方兰。  (十八)  和方兰在一起已有三个多月。现在我才意识到麻烦,因为我似乎根本就不喜欢她。诸如性格不合样貌一般之类的庸俗借口实在太多,拉出哪条都名正言顺。我不能肯定自己对她确切的感情与感觉,只能说“似乎”。肉体的亲密无间快过了心灵,彼此依旧陌生。  只有这么多,对于方兰。  (十九)  天气愈来愈冷,我却越来越躁动不安。  我没日没夜的惦记着田静,迫不及待的想认识她。    所谓的高中生活经历过的人都晓得它多虚伪,每天都被折腾的四肢忙碌精神荒芜还自欺欺人的说什么充实,说白了整个就是一行尸走肉。整日厕所教室食堂三点一线的往复,想起来就跟吞了只屎壳郎一样恶心不止,上这么多年学我已经麻木的适应这了一切。但还远未到刀枪不如的地步,刺激神经的就是考试,跛驴折腾破磨的最佳方式。  期中考试来得突然,事前没有任何通知,不过似乎也没人在乎。浑浑噩噩的胡弄了两天,紧接着是周末,又稀里糊涂地昏睡两天。周一清晨到学校时成绩已经张榜公布,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竟然考了年级第八。真是活见鬼。  一上午过的都十分不自在。熬到中午放学时刘振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东拉西扯几句后突兀地说了通学习成绩差不要紧但是考试作弊他决不原谅等等,搞得我一头雾水又羞又恼。我骂骂咧咧地离开他逼仄的腌臜办公室,愤愤的下楼走到了食堂。食堂里人头攒动,我扫视一周,瞅见彭勃柴萌夏志刚都坐在餐厅旮旯里的一张桌子边儿私语调笑。我打了份套餐端着盘子也凑过去坐下,他几个乜斜我一眼儿都没搭腔,继续胡砍。我嬉皮笑脸的讲了个浑段子,引得他仨人大笑,慈眉善目的夹着我盘子里的菜边吃边聊。  蓦然间我感受到冥冥中有种力量在牵引,心动过速胸口憋闷。我抬起头茫然四顾,人来人往每张桌子都是杯盘狼藉菜汁横流,左前方靠近餐厅门口的桌子边隐约有个难以言喻的背影端坐着,她似乎目不斜视神情专著,又似乎心情忧郁闷闷不乐,透着幽幽的气息。我怔怔地看着,柴萌斜身夹菜,我下意识的说:“别挡着!”  “看谁呢刘言?”夏志刚问。  “没,”我回过神儿撇撇嘴说,“随便瞅瞅。”  “眼珠子都溅火星儿了,又瞄上谁了说?”柴萌扒拉扒拉菜夹起块鸡丁塞嘴里,“我给你把她招过来。”  “整得你跟拉皮条的一样!”彭勃嗤笑说。  我忍不住又瞥了她一眼,夏志刚贴过头顺着我目光望了过去,瞅了两眼又扭脸看看我,低声说这妮儿他认识。  “真的?”我脱口而出。  “瞧你丫饥渴的!”彭勃插嘴说,“我也知道她。”  “她我们班的,”夏志刚吮吮牙梭子,“好像十一之后转来的。”  “没听你说过,”我极力难耐住心潮,平静地问,“叫什么名字?”  “田静,好像是。”  “哦,”我内心激动,“听着不错。”  “咱谁去把她招过来聊聊?”柴萌恬着脸问。  “无聊不无聊!”我心情复杂,焦躁的嚷,“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着?”  “我去看看长的究竟如何!”彭勃蓦地起身,抿了抿嘴上的油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凑了过去,我惊讶不已觉得他今天十分反常。彭勃面带微笑站在她身边弯腰低语了几句,居然就厚颜无耻的坐到了她身边,我心生妒意,紧张的盯着他俩。柴萌和夏志刚窃笑不止。田静似乎毫无反应仍旧端坐着,彭勃又嘀咕几句,她侧过身来朝我们这边瞧,面无表情。我慌忙撇头作专注状,暗自欢欣不已。一会儿彭勃笑吟吟的起身走回来坐下,神情甚是得意。  “你都跟她说什么了?”我迫不及待的问。  “跟你没关系。”他乜斜我一眼。  “感觉如何,”夏志刚问,“我觉得人挺靓。”  “一般般,”彭勃撇撇嘴,“胸太小。”  “屁股也扁。”柴萌接道。  “一帮畜生!”我恨恨的骂。    下午天气突变,阴风阵阵到傍晚时飘起了雪,朔风卷着碎末儿般的灰白色雪粒满天飞舞。气温陡降,目所能及都已覆盖了层浅白。学校通知立即放学,学生们成群结队的离开了。我把自行车抬到了男生宿舍后,瑟缩地跟着人流涌到了公交站牌。夏志刚在熙攘的人群里喊我,我费力的挤到他跟前要了支烟捂着点燃,背靠着站牌儿侧脸默默地抽,偶尔乜斜眼儿其他人。  一辆又一辆的公车驶进站,载得满当当后又慢吞吞的驶离。雪粒渐渐变成雪花,夜色昏暗站牌下已经不剩几个人,稀稀拉拉的龟缩着脖子站着翘首期盼,夏志刚冻得脸色灰黄不住打颤,筛糠一样。他口齿不清的问我究竟走不走,我也冻得双腿剌剌的疼,忍着说再等会儿。  一辆五十五路车缓缓驶来,远远瞅见个身影从学校门口儿的传达室里飞快冲出,灵巧的闪开几个神色匆匆的行人后矫健的跃上五十五路,我拽着夏志刚也迅速地跑上拥挤的车厢。  车厢里拥挤不堪飘散着潮湿霉烂的酸气儿,我推着夏志刚左挤右扛艰难跋涉到车尾在她背后站定。夏至刚浑然不觉不停地嘟嘟囔囔,我盯着近在咫尺的田静心潮澎湃,强装平静地跟夏志刚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我捅捅夏志刚,示意的偏偏头指向田静,他似乎恍然顿悟伸过脸低低的说了声“田静?”  田静微微侧过身子,瞅了夏志刚一眼笑了。我欣喜的发觉她睫毛很长,而且有跟其他学生一样的熊猫眼。  夏志刚恬着脸与田静聊了起来,我尴尬的微笑着听他俩说话一句也插不上。她似乎没注意到我始终没瞅我一眼,我不禁失望,侧头看车窗外一栋栋灯火明亮的建筑。  “这是我伙计,”夏志刚拍拍我肩膀说,“刘言。”  我回过神盯着田静咧着嘴傻笑,朝她点点头。田静粲然一笑,仰脸儿看着我说:“听说过你。”  “这家伙臭名昭著全年级无人不知!”夏志刚打趣道。  我顿然紧张。  “你这次考了年级第八呀,真厉害。”她盯着我感叹。  “狗屎运狗屎运,”我松了口气,敷衍说,“胡乱写的。”  “那你回来也教教我怎么胡乱写也能考高分儿。”田静一如既往的面带客气的微笑。  “一定。”    行驶到汝河路与桐柏路交叉口儿时夏志刚随着五六个人下了车。我马上占住俩座儿邀请田静坐下,她大方的靠窗而坐。我心里暖烘烘的挨着她并排坐着,紧张得不敢扭头侧视,尴尬地沉默了一路。田静侧着头依在玻璃上专注的瞅着窗外,交叠的路灯一盏盏闪过,映得她的脸颊忽明忽暗的恬然,她攸地坐正冲我笑笑说她到了。  我急忙说:“我也到了,真巧。”  她含笑的望我一眼,我慌忙起身让开,她轻巧的一跳和我并排站在下车门等着。司机归心似箭开得飞快,进站时猛地踩了刹车田静一个踉跄“哎”的一声贴到了胸前,我急忙拥住她,田静轻声说了句谢谢而后挣开我下了车,我怔怔地跟着也走了下来。  “我送你回家吧!”我鼓起勇气冲着她的背影说。  田静回过头瞅了我一眼,微笑着说不用了。而后就扭脸儿径自走了。我驻足不前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又拉高上衣拉链龟缩着脖子逆着风往家走,心里愉快的想:只有两站路就到家了。  我回到家,脱下湿漉漉的外套后美滋滋地喝了碗儿凉粥,而后屁颠儿屁颠儿的走回房爬上床睡了。房门没有关严,半睡半醒之间我透过门缝瞅见父亲神情呆滞的躺在沙发里,扬着手固执地按动着遥控器,电视机“突突”的跳动不止。    
  (二十三)  早晨醒来时一切都恍然如梦。  电话攸地响起,我欢欣雀跃的拾起听筒。  “你好!”我按耐着兴奋,低声说。  “嗯。”  “有事儿?”我听出了柴萌的声音,不禁失望,“说。”  “体液交换没,昨晚?”  “唾液的有,体液的还没!”我忘乎所以,跟着他无耻道,“有事儿?”  “废话。”  “有屁快放,放完我接着睡!”  “你麻烦大了,”柴萌幸灾乐祸的说,“方兰找你。”    到学校的时候正值大课间,教学楼前的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晃悠,成群结队的女生提着水杯结伴往水房走,隐约瞅见水房白雾腾腾围了黑压压一圈人。我趁传达室看门的高老头不注意,沿着墙根儿一溜烟儿的窜进了收发室。屋里几个女生在唧唧喳喳的分发信件,脚下带了泥水弄得地面到处是黑遢遢的脚印。我掏出钥匙打开自班的信箱,取出当天的一卷儿《中国青年报》和五六张贺卡,而后锁箱出了收发室边走边看。几个同年级的“糙蛋”瑟缩着站在篮球架下跟我打招呼,我扬脸笑笑没搭理他们径直往教学楼走,隐约的听到背后那帮杂碎里有人低声说道:“傻逼。”  我随着人群上到了四楼,刚出楼道口就瞅见方兰站在一班的教室门口跟夏志刚说话。走廊昏暗,我取下哈满了白雾的眼镜掏出镜布擦拭,夏志刚眼疾手快扯着嗓子喊:刘言,来啦。  我瞅着方兰脸色黯淡无光,低声问:“还难受不难受?”  “没事儿,”她仰脸儿瞅我一眼,说,“好多了已经。”  “这么早叫我来学校干吗,我头还疼呐!”我说。  “还早哇,”方兰瞪瞪我,而后笑了,“明天晚上有空没?”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我乜斜了眼儿夏志刚,他一声不吭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方兰,“又想干嘛吧!”  “明天晚上是平安夜,咱们去教堂守夜。”方兰提议。  “就咱们俩?”我问。  方兰瞅瞅夏志刚,说:“大家都去。”  “你干脆把我钉上十字架得了,”我说,“经不起那折腾,不去!”  “不去拉倒,稀罕你去!”方兰撅起嘴,愤愤的嘟囔。  “那你准备干嘛去?”夏志刚问。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找不到妈跳楼自杀!”我说。  “那你就去跳吧!”方兰恶狠狠的说。  一个同班的小子从面前走过,我一把拉住他将报纸和贺卡塞给他。他看我一眼没有说话就进了教室。我戴上眼镜往喧闹的教室瞅了一眼,一群人正在抢阅报纸分发贺卡。我回过头,看见田静和彭勃有说有笑的从走廊的尽头慢慢走来。  “没想到你戴上眼镜还挺斯文的。”田静笑着说。  我羞赧地咧咧嘴,没有吱声。方兰一脸的不悦,拉着田静走到一边儿小声嘀咕起来,表情愤愤哔哔叨叨的说个不停,田静含笑不语静静地侧着头听。  “天敌也能共存,”夏志刚盯着她俩,说,“真他妈的稀罕。”  “女人这种东西,不是你的智商能整明白的。”彭勃笑着说。  “操,你懂!”夏志刚反驳道。  “不懂。”  “女人就是狗,你追她就走,”夏志刚扭过脸看着我说,“是不是,刘言?”  我警觉的盯着她俩,没有吭声。  “我要是你早就让她在床上平躺了,”夏志刚信口胡诌,“拖拖拉拉,‘日’后再说!”  “我懒得跟你这种只会拿龟头思考的牲口说话。”我回应他。  “爱情,刘言这可是爱情,”彭勃推了夏志刚一把,满脸真诚的说,“神圣地爱情呀!”  “我已经够烦了,”我瞪着他俩说,“别他妈再作贱我了!”  上课铃攸地响起,方兰幽怨的望了我一眼后径自消失在走廊里。田静笑盈盈的望着我一动不动,我支开他俩,缓缓走到了她面前专注的盯着她。  “昨天晚上一个人走那么黑的路害怕么?”田静仰起脸儿细声问。  四目相接我感到她眼神里满是温存,答非所问的点头说:“啊。”  “你明天晚上有事儿吗?”  “没事儿,”我急忙回答,“一直都有空。”  “那明天晚上陪我去教堂守夜吧。”田静一脸期待的看着我说。  我暗自一惊,疑惑的瞅了瞅她,问:“方兰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告诉我了。”田静意味深长的笑着,说。  “你听我说。”我顿时紧张不已,急欲解释。  “什么也别说,”她打断说,“现在什么也别说,明天晚上你再来跟我说清楚。”  “去哪儿?”   “教堂呀,”田静转身欲走,“笨蛋。”  “我又不知道在哪儿啊?”  “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我回去上课了。”  我愣愣地看着田静缓缓走到走廊尽头,而后转身消失在昏暗的楼道口。我叹了口气,而后直接推门进班,一进屋就瞅见大半班人都仰脸盯着我,这才想起早已经上课。任课老师推推眼镜乜斜我一眼后点点头示意我坐回原位儿,我尴尬的笑笑,径自走回座位坐下,满是灰尘的桌上摆着张图案精美的贺卡。我翻开一瞅,田静娟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还散着幽幽的清香,用荧光笔写着“新年快乐”“祝:一帆风顺,万事如意”。我怔怔的盯着那用竖行书写在灯光照耀下泛着亮光的“一帆风顺”四个字半天,猛然发觉竟然形似一个“爱”字,不禁心潮澎湃咧着嘴傻笑起来。    中午放学后我回家跟父亲磨蹭半天,终于要来了一百块钱。下午回学校时在路上的通讯用品店买了台杂牌的传呼机,机身透明能看到里面墨绿的电路板和焊在上面的小块硅片,试机开通后我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田静传呼号码。拿着这台新机我乐得几乎合不拢嘴。    我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踽踽独行,沿着逼仄的破败巷子蹒跚向前。黑暗如火燎得我睁不开眼睛,刺骨的风里弥漫着腐烂的气息,我在泥泞里艰难跋涉眼前身后都是湮没一切的黑暗,它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的渗进了我每一寸肌肤直至透入骨髓,寒冷异常。黑暗欲退还进,挥之不去。我恐惧起来撒腿狂奔,跌跌撞撞的掩面躲藏,它尾随而至瞬间又将我团团包围,缓缓萦绕继而泛滥着压迫过来,犹如一双手扼住了喉咙使我挣脱不得渐渐感到窒息。我真切的看见自己在黑暗里无声的抽泣,面容狰狞。    我从噩梦里醒来时发现自己觉醒得相当不是时候。如果早十分钟的话那么我可以从容不迫的起床盥洗衣着光鲜的赶往学校,如果晚十分钟我也可以坦然接受旷课的结局心安理得的翻个身子继续闷头甘睡。但却恰巧不偏不倚的夹在了中间,我忖度再三进退维谷,数次狠心跳出温暖的被窝却又迅速被冰冷刺骨的空气给逼了回去,这使我左右为难。挣扎良久我选择继续睡觉,躺在热气渐散的被窝里我却感到忐忑不安再也无心睡眠,悲哀的发现自己很多时候之所以会如此选择,是因为没得选择。  我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一直熬到父亲上班,而后裹着被子歪歪扭扭的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播放一部叫做《东方不败之重出江湖》的烂片,影片里雄里雄气的林青霞吊着钢丝没完没了的飞来飞去,末了还打败了一帮穿着竹签儿傻了吧唧的日本鬼子并且顺带蹂躏了一班西班牙淘金者。瞅着毫不犹豫挥刀自宫而变成人妖的东方不败,我终于琢磨出一个道理:成功需要代价。  吃午饭的时候我还一直笑个不停,险些噎死。    (二十四)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厌学的?想不明白,也许是从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不以我为中心也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个第一次要追溯到小学二年级父母散伙那年,扯起来就跟老婆子的缠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而且枯燥乏味。总之从那时起我就不想再上学,无论是条件优越的铁路子弟小学还是臭名昭著的乡镇初中抑或是后来的市重点九十六中。自己就像个赖不下脸的妓女半推半就的一路熬到了高中,不管主观上有多么不情愿。随着年岁的增大这种厌恶与日俱增但反叛的行为却骤减,我想我是麻木了,无论上什么样的学校都是上,其本质都是被上。  义务教育是强奸,而高等教育是你情我愿的卖淫嫖娼。    下午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彭勃打来电话说学校通知不再补课了,想晚上一起去喝酒,我婉言谢绝挂了电话,百无聊赖的坐在床头挖了会儿鼻孔后又给田静家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我怅然若失的躺倒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没有做梦。  傍晚我去洗了个澡,精心打理一番后满心欢喜的守候在了电话旁。其间来过几个电话,却都是父亲的牌友催他去修长城,我傻了吧唧的一次又一次激动的接听而后又失望的挂断,枯等了两个多小时弄得耐心尽失,既焦躁又失望。  八点快半的时候电话又一次想起,我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并未急着接。它响了一会儿就停了,我突感后悔,十几分钟后它又响起,我慌忙跑去接听。    “刘言在吗?”  我听出了是方兰,顿感颓丧,无力的回答说:是我。  “你现在出来,”她低声说,“我就在你家门口儿。”  传呼攸地在裤兜里嗡嗡震动起来,我急忙掏出查看,只是天气预报,我心灰意冷。  “你在听我说话吗?”方兰问。  “唔,”我有气无力的说,“你说。”  “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儿,你赶快出来。”  “出去干吗?”  “玩儿啊。”  “不想去。”  “那我来你家。”  “别来,我家有人。”  “那你也不能让我在门口儿冻着啊,”方兰在电话那头儿不耐烦的嚷,“你出来试试!”  传呼又开始嗡嗡的震动,我低头一瞅,灰白的显示屏上跃出一排黑字:我今天不能来了,对不起,田静。我默默地盯着它,无言以对。  “你到底干吗呐,”方兰恼怒的吼,“我快冻死了!”  “我又没叫你等我,”我把电话拿到脸前,冲着话筒说,“你自找的。”  “刘言你王八蛋,”她带了哭腔声嘶力竭的嚷,“我算瞎了眼!”  我不想还嘴,盯着话筒等着听摔电话时的闷响,等了许久她也没有挂断,透过话筒隐隐约约的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夹杂着电信号的呲啦而显得模糊不真切,我贴近话筒耸着耳朵听,却只有“嘟嘟”的声音,干涩而又短促。我叹了口气,缓缓放下电话。  窗外一片漆黑,几家微漠的暗黄灯火里隐约晃动着人影。一百瓦的白炽灯照亮着整个房间的每处角落使我感到一丝温暖,电视里一群猴子正在茂密的丛林间上窜下跳,一只猴子骑在另只猴子身上欢愉不止,赵忠祥身临其境的体味着它们的快感按耐着难以捉摸的感受心平气和地缓缓叙述,我掏出传呼调出天气预报的信息,零下七度到九度。我看完赵忠祥慈眉善目的说再见后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愣,脑子里乱七八糟理不清头绪,墙壁另一边透来高亢的争吵声,续而尖声谩骂嗥叫,乒乒乓乓的响动不止。蓦地我一跃而起,拽起件羽绒服急切的奔出家门,满心愧疚。  家属院门口站着几个小子瑟瑟发抖的缩着脖子说话,我气喘吁吁的站在马路上四处寻找,一盏盏明亮的路灯延伸向空旷的道路尽头,行人绝迹。一辆公交车从眼前缓缓驶过,车厢塞满了黑压压的人,高耸的法桐被风吹得摇曳不止沙沙的响,树影遮蔽了大半灯光使行人道上一片斑驳。翘首四望一无所获,我扭头朝门口那几个小子大声喊问有没有看见个留碎发的女孩儿,一帮人反应迟钝扬脸瞅瞅我半天才有个小子指了指远处的一株法桐树,我骂了句傻逼而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方兰瑟缩的站在片斑驳的树影里,像筛糠一样浑身颤抖,惨白的脸颊上两行晶莹的泪痕在黑暗里闪闪发亮。  我默默地走到跟前给她披上了羽绒服,方兰脖子上围着的那条碎色围巾已经结了薄薄的冰渣儿,还在不停地吸溜着鼻涕一抽一抽的哭泣。我盯着那围巾,心头酸涩一把将方兰紧紧的拥入怀里。方兰终于凄厉的哭了出来。      我们做爱,在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柔软大床上。胸中溢满捉摸不定的飘渺哀伤,也许在那一瞬心里涌出的就是爱,我相信就是。我们做爱无论在此之前还是从今往后。我轻轻的进入了方兰的身体,清楚的看见她呼出的气息缓慢浮散入寒冷的空气里,方兰白皙冰凉的肌肤渐渐泛起红润,我俯在她娇小的身躯上缓缓往复,继而快速陷入痴狂。  高潮来临时方兰哭了,在猛烈的撞击下前后摇曳断断续续的呜咽着泪流满面,我停下来轻声问:弄疼你了吗?  “别停!”她喊。  我疯狂的做着,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扭曲的面容。方兰泪眼模糊的望着我,晃动着伸手抹去了我额头的汗水,手指冰凉。  “刘言,我爱你,”方兰急切的喘息着一字一顿的说,“我爱你!”   “我知道!”我绝望的低吼。  无可挽回的喷薄而出,一泻千里。    射出的瞬间我悔恨交加,满腔悲凄。  
  (三十)  寒假的头十几天我闭门不出专心致志的复习起了功课,那时我还算生机勃勃有些上进心并且满怀理想天真的相信知识改变命运一类的鬼话,虽然厌学但还不至于不像现在这样暮气沉沉消极而又颓废跟条癞皮狗一样整天有气无力的搭拉着脑袋,有时真的挺怀念那些理想勃起如坚铁的岁月,但心中更多的是后悔,如果能早点儿觉悟到自己那时候是在瞎当误工夫的话,我也不必忍受所谓急速堕落时的迷惘和痛苦,直接变现在这副德行那该多好。  我们建造了各式各样的学校训练出毁人不倦的衣冠禽兽编排了冗长无用的学制为的只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如同燃松成炭般将这些孩子的无穷活力给最大限度的消耗掉,这目的真崇高。  直到肄业之前我仍旧执着于扭转已经积重难返病入膏肓的学业,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高h道具塞东西木马bl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