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才去精神病院要注意什么呢?我感觉精神不是太好总感觉眼神傻傻的 容易慌

宋庄精神病院里的故事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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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离开家的时候三十岁,他四十四岁,我捅了他一刀,用他送给我的刀,是那种镶着珊瑚饰物的牛角型藏刀,我知道伤得不重,因为我在捅向他身体的一刹那手抖了一下,我听到了他的呻吟,这呻吟使我想起了他骑在我身上发泄时快乐的叫声,那一刻,我钝了一下,走神的空当,刀也停止了深入,我有些瘫软,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也离开了西藏,离开了我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
他叫丹增。我叫什么并不重要,我已经早已失去了自己的名字,隐姓埋名到了今天,人们习惯叫我卓依玛或者阿卓,其实那不是我的真名字,我今年四十岁,和他占有我身子的那个时候同龄。
他没有死,他是个画家,现在生活在北京宋庄,这是我刚刚听说的。我也活得很好,我是个商人,有一家自己的藏药生产厂,我没有想到,我们还会有故事。
第一章(一)
十年前,我是西南民族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属于带职进修,此前我在甘孜地区的一个中学里当教师,二十四岁我从内地的一所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家乡,因为工作出色,被推荐继续学习,认识了他,他是我所在的学校里为数不多的藏族教师。
入学的第一天,我被安排与一个汉族女孩一个宿舍,名字叫瞿珊,她的父亲是汉族人,母亲是蒙古族,瞿珊非常的活泼,还不熟悉她就叽叽喳喳的跟我说起了她的家人,还有她上海的男朋友,眼里流露着快乐与天真。
学校的领导到各个宿舍看望同学们,这时,一个身材并不十分高大的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就是我们的辅导员,名字叫丹增。
我细细的看了他一眼,他满含笑意的对我说:“老乡,有什么问题不要客气。”然后又对瞿珊说:“小姑娘,学校的饮食习惯吗?”
“当然习惯!我可是走南闯北,没有不习惯的。咱们学校的咸菜真好吃,还有稀饭。”说完咯咯的笑了。
丹增,我一直不习惯称他为老师,当时看着他的外貌几乎跟我们差不多,也许是身材的原因,我们西藏的汉子大都威武彪悍,而丹增却显得有几分孱弱,一副典型的书生的模样,而且非常白净,眼镜后面透露出藏族男人不常见的温柔,据说,他毕业于北京一所艺术院校,现在是学校里的教学业务尖子。
也许真的是老乡的原因,我并没有问他的家乡是什么地方,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自然是默认才好。只是感到他真的对我格外的照顾,在学习的时候对我的疑问解释的不厌其烦,有时我都感到罗唆,好像是他跟我汇报工作。
入学的四个月之后,老师同学们渐渐的熟识了,我才知道,丹增就住在我们学校的教师楼里,他的妻子也是我们学校的教师,汉族人,据说是他大学的同学,跟他一起来到这里教书的,我们只见到过一次,是那种贤淑类型的女人。这期间我去过一次丹增的家,拿一份资料,家布置的非常典雅,一看就是他妻子的杰作,全然没有藏族的风格。
其中考试之后,同学们有的都回家了,瞿珊去上海找她的男朋友,我一个人并不觉得寂寞,早晚都是泡在图书馆里。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有一条幽静的小径,两旁密密栽着各种树木,我叫不出树的名字,大大的树冠上,常有鸟儿鸣叫,依旧说不出是哪种鸟。独自抱着一大罗书,想起大学时代也是这样独往独来,我不是那种比较合群的人,尽管我并不清高。
丹增就是在这条小径上见到了我,那是一天晚上九点我从图书馆回宿舍,他竟自走到我面前拥住了我,用含着酒气的语言对我说:“我等你好久了。”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任他身体越来越紧的贴向我,天很黑,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他用身体不断的推着我,一直推向路旁食堂的门洞里,食堂早已关门,黑黑的两扇门成了掩体,我至今不明白我为什么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任由他将我紧紧的推向门洞的墙边而没有退路。我感觉自己身体的躁动,敏感部分开始发胀,甚至渴望他继续动作,或许我不自觉的已经有了暗示。他的手,放肆而温柔的划向我,我身体一震。
“凉吗?”这是他始终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摇摇头。
可恨的我,这摇头的意思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他的手顺利的伸向我的背后,轻巧的解开了我乳罩的挂钩,我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了,我紧紧的倚靠在墙边的死角里,等待着他。他突然定定的看着我,不再继续动作,月光蒙蒙胧胧地映射着他眼睛里明亮的光,“野姑娘,我喜欢你。”我仍旧不说话。也定定的看着他。这时他才慢慢的将手滑向我轻轻的揉搓起来,我听见自己的呻吟声由轻转重,他依旧凝视着我,呼吸变得混浊。
“不!”我推开了他,准确的说是挣脱开他,跑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匆匆的到洗漱间冲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手里的一本《简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都是他的影子,他的手温。我回味着,复习着他的动作,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跑掉,内心里滋生出一种温情脉脉的东西,我不自觉的笑了。
他真的喜欢我吗?我没有结过婚,上大学的时候跟一个男同学有过性的关系,后来因为分配去向问题分开了。直到参加工作就没有过别的男人。从情感态度上说,我是一个多情的女人,但又是一个重情的女人,我曾经暗恋过的许多男人似乎都不能接受我,后来我对于性已经淡漠了,这使我更喜欢一种幻想的方式,不仅是爱情的遐想,还有性的表达。我通过这种意识上的感受,疏离了现实的需求,我甚至怀疑爱情本身的真实,对于许多现实中的男人,我居然常常会产生某种厌恶,觉得肮脏。
丹增,竟让我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产生了一种冲动,我怀疑这不是单纯的性,而是平日里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潜移默化的积淀着一种崇拜,我可能没有觉察自己对他的倾慕,就在我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的时候这冲动开始演变成一种渴望。
我急速的穿好衣服,下了楼。穿过窗上人影晃动的宿舍楼径直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校园里静静的,伴随着秋虫的鸣叫和我轻轻的脚步声,我来到了我们刚才发生那一切的地方,显然他早已经离开了,我却有一种急于要见到他的心理,并非为了什么,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我想知道他方才的感受,我怕他从此不再理我。
徒劳的转了很久,累了,我回到了宿舍,几乎合衣而眠。睡前我一直盼望着明天的到来,当然明天依旧放假,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我的心里一下子有了一种憧憬。
这一夜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早上,太阳明晃晃的照进窗棂的时候我才醒来,快乐的洗了脸,抹上了平日从来嫌麻烦不用的口红,竟自去了图书馆,早饭也没有吃。
但是丹增没有出现,也不可能出现,他平时很少到学生阅览室。我一天都在不安和烦躁中度过,直到晚上回到宿舍,心里依旧空落落的。
  我们班有八个人。比起外边万花筒样的世界,这里很有点儿神学院的味道。都是各个单位选送来修行的。最大的42岁,最小的25岁,前者不苟言笑,后者一脸清纯。
班长叫刘业兢,是回族,他的确兢兢业业,来之前是一个基层干部,老实厚道但有点儿糊涂。我总爱拿他找乐,有时也挺残忍的,但他从不回敬我一句,只是憨憨的一笑立马让我惭愧好几天。
这会儿他又召集我们讨论政治老师布置的讨论,探讨信仰问题,内容我无权反对,形式有点渗人,我偷偷的竖起大衣领子遮住随身听,眼睛目不旁视的盯着班长的脸,广脑门儿就七个褶子。
“什么歌?”瞿珊拿过我的耳塞。
“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告诉她。
“佛乐《心经》,喜欢?你们藏族佛乐多好听!”她诧异的问。
“收心敛性而已。”我答。
她看了我一眼,表情有点不屑。
“油又涨价了。”声音从后边传来,说话的魏红芬,来自青海一个县的党委书记,男人一样的语调和表情,据说是第三梯队,回去后委以要职。
“涨价你怕什么?你有水就能活。”曾经是大学教员的娜姆,号称与魏是一对矛盾。班里人们都知道,魏极爱喝水,一上午她能喝掉两壶,而且上下水道非常通畅,人称抽水马桶。
“算了,别开玩笑了,咱们回到正题,谁先给信仰下个定论?”班长大声说。
“信仰是个柱子,撑着思想,由信而仰。”我冷不丁的说。
“信仰是属于人类的群体意识,是人们共同认可的一种正确的思想体系。”娜姆一字一句的说。
“性解放算不算信仰?瞿珊问。
“信仰是有政治背景的。”魏红芬的看法。
。。。。。。
争论永远不会有结果。
走出教室,我独自慢行于绵绵的秋雨中,空气里有种甜甜的味道。灵魂仿佛漫游于人群之上,周围的一切虚幻起来。
“咳”一个声音似远似近。我茫然回头,看到丹增那张依旧年轻的脸满含笑意,那次事情之后,整个假期我都没有看见他,害得我成了泡图书馆最努力的学生,连市里都没有去过。
“我一直陪你多时了。”
“哦,我没有注意。”
“在思考信仰?”他调侃的说。
我的脸有些潮红,想起那晚的事情,正要说什么,上课的铃声又响了,他跟我点点头,匆匆的向我们教室对过的教学楼走去,他有课。
我心里轻松极了。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雪融后又结成了冰板,吃过晚饭,天色还没有变黑,夕阳在苍劲的树枝后像一个大彩球,踏着尚未化尽的积雪,我在校园里走着,听着自己一下一下踩着雪的声音,有一丝凄凉。
突然眼前一亮,我发现了一朵深色的小花,它在惨白的雪地里静静的开着,显得那样的悲壮。我把它摘下来,有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作为衬托,我轻轻的把它托在手里,像捧着一件艺术品。我依旧漫无目的的走着,这时突然从一幢楼的拐角处窜出一辆自行车,我猝不及防,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手里仍然端端正正的捧着那花,样子十分的滑稽。
没等我站起来,那人已经蹲下了,有力的握住我捧花的手说:“你没事吧?”
我看清了来人,竟是丹增。我突然为自己的一时狼狈很不好意思。
他并不扶我起来,而是定定的看着我,说:“你为什么让这两种颜色搭配我看着渗的慌。”他指着我手里的花和叶。
我笑起来:“我刚从尼采的墓地里爬出来。”
“有那么一点点。,可是我不怕,我一直觉得你就是一个善良的女鬼。”他一字一句的说着,秀气的眼睛里满含怜惜。我猛然有一种冲动,想理一理他蓬乱的浓发,内心升腾起一种柔情。他站起身来,默默的将我从雪地里拉起,轻轻的将我拥入怀中。
校园静静的,夜色已全部降临,我们就这样在夜的掩护下伫立了很久,我什么都不想,只觉得很舒适。
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脸来看他,当这么近看他的时候觉得他非常陌生,我轻轻的收回自己的身体,立刻被他捉住了,我来不及动作已经被他重重的吻包裹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挣扎着问。
“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吗?好吧!我告诉你。”他说着顺势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抬起头来,他仰望着天空像是对着星星说话,仿佛我的存在与否已跟他没有关系。
“你知道你吗?你使我想到了遥远的家乡,那美丽山川与河流,还有远古的图腾,我甚至不以为你是一个物化的人,只是刚才这一刻,我才感觉到你的存在,如果我一直冒犯了你,请原谅我的唐突,我实在是觉得那一霎那你太可爱,而我是一个男人。你听懂了吗?”他的目光转向我。
我用力的点点头表示我听得很认真。
他接着说下去:“你一定想说,我是感情用事,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你爱我?”我截住了他的话,一脸严肃的对他说。
他竟自走过来,扳住我的双肩凝视着我的眼睛深沉的说:“真爱难寻,千年一回。”
我鼻子一酸,有泪流出。这么动听的语言对我将听一回少一回了。可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愿意相信。
那晚,我一夜无眠。
  当我决定把第四次怀孕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我知道结果会像前三次一样:堕胎。那种德国进口的打胎药才200多元钱,只需要吃上两次,几个小时后,胎儿就像来月经一样的排出体外,几乎没有痛苦。当然宫缩时肚子会有一些痛感,但可以忍受。
想起第一次堕胎的时候,他听到这个消息异常的激动和紧张,居然不顾别人的怀疑直接给我往宿舍里送东西。
瞿珊是个小精灵,立刻就明白了我们的关系,但从来不问我什么,好在我们两个人相处很好,我也相信她不会跟别人说什么。
那一次,我把排出体外的婴儿洗干净,装在一个小瓶子里,他和我一起在校园的一角将瓶子卖掉了,瓶子里有他写给孩子的一首诗和我的几缕头发,之后的一些日子,他对我更加温柔了。这一次我本来不想告诉他,但是我在买回药品准备吃掉的前一天,性欲异常的强烈,我特别需要他,克制不住的想他。
我和丹增的性和谐,使我对性有了一种独特的理解,我把性视为人体艺术。丹增喜欢我强式的对他亲热,他的被动时的状态常常让我想到小时候阿爸宰的羊的样子,丹增常常被我弄得痛苦不堪,又仿佛非常欢愉,我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发挥着自己对性的理解,像舞女一样的表演自如。每每到最后,他被我的野性所激发,将我压在他的身体之下,看着我疯狂的扭动达到他的极点。之后我们瘫软好久才开始聊天。
我们的发生性关系常常在校外的一个小旅馆里,时间长了那个旅馆的小老板仿佛跟我们熟识了,每次去都给我们开同一个房号的房间,我们总是在一起呆上一个下午,再分头回到学校。渐渐了已经形成了一种规律。
这一次我破例的去他的办公室找他,见他在跟一个低年级的女学生谈话,我大大方方的把一封信交给他,然后没说话走了,那是我的“邀请函”。
第二天他没有履约,我在小旅馆等了他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那时还没有手机,我就这样苦苦的等着。
回到学校以后,也着不见他。大约一个星期,我自己堕了胎。我焦躁不安。突然一天我从教室发现窗外的他身影,我发疯一样的跑出去,迎住他。他表情暗淡,我几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厌恶。
“我也要有事找你。”他木然的说,肌肉僵硬的甚至挤不出一丝虚伪的笑。多日的忧虑委屈和见到他的喜悦,一下子变成了苍凉,我恐慌的看着他。
“我们分手吧。”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让我们彼此放弃吧。”他的眼睛注视着地面说。
我轻轻的点头,若知如此,何必当初。
“还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他说话声音小了起来。
“说吧。”
“希望你退学。”
“为什么?”
“你不退学,我难以想象我们以后的关系。”
“为什么?”我大声喊。
“我的前途,不能让你给毁了。”
“那我的前途呢?”
“在这种时候我只能自保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现在不能,将来会告诉你的。”
我全身一阵发冷,脸上只有一丝冷笑,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全然不知。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经过一个月的苦恼,我的学习明显受到了影响,我像脱毒一样的难受,希望忘记他,可是一看见他的影子,我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我试着想恨他,但又没有具体理由,闭上眼睛就是他的影子,我一下子瘦了十五斤。而他,似乎没有任何反悔之意,去意坚决,我们有时在校园里遇到,只是彼此点点头,在他的眼里我甚至看到了一丝厌恶。
我决定退学,瞿珊用一种冷峻的目光看我,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同情。这促使我反省自己,我安慰自己--我们爱过。他现在厌恶我,说明我不再可爱。甚至他在懊悔,作为一个女人,没有比男人的厌恶更让人痛苦的了。爱是什么?是人类对自我这个主体自省过程中的审美冲动,爱本身没有错误,关键是爱的形式的选择。
我真的退了学,退学之前我又找了他几次,希望知道这一切因为什么,他的变化根据什么,原因,我要知道原因,只要知道了原因,我相信我能够说服自己。但是他坚决不肯说。退学的第二天就发生了前面所描述的那一幕。
之后我来到了海南。
  从离开丹增以后,我意识到我病了。但我不敢去医院,我怕大夫说我没病,而说这种话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我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我没病。
多年来,我希望有人清晰我的心态,甚至有人接近我的心态,一旦有了相似者,我便认为,我不再是病人。
这种病,不是生理的,现实中无法根治。传统的悒郁症是一种心理疾病,现代医学称为“反应性精神病”或叫做“心因性忧郁症”。急剧的精神创伤,长期的精神刺激,是诱发该病的主要原因。于是,病成了我的资本,我常常想,如果我的病好了,我还拥有什么?肯定的说,我一无所有。
我习惯了在回忆中度日,尽管我日常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先是在一家经营皮具业务的告诉打工,做做文案,晚上回家,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里,我立刻感到自己的病态。
我感到我一直在走,走得很累。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我的栖息之所。我没有哭,我不会哭!我走,不停的走。好心人给我的残羹剩饭,我视作珍馐。我饿。冷了,倦缩一偶,用身体自己取暖。别人叫疯子,我知道他们唤我,我受宠若惊,乐巅巅的快活。那是一些丢失了宠物的人们,以娱乐我寄托哀思。他们给了我关注,因为我补充了他们的情结。即使这种时候也是有限的,他们要回家,我没有。我不怕黑夜,只惧怕白昼,白昼的刺目的阳光和人声鼎沸的喧哗,以及人们那鄙视和嘲笑的目光,时时提醒我,我属于肮脏和滑稽。黑夜属于我,属于我呆呆的目光中凝视的夜空,我会数出天空中的小星星,星星是我的朋友。我无声的知己。我,衣不遮体,星星不会嘲笑我的贫寒,因为我还有一颗不疯的心,他们知道。我也有宠物,是我可怜的小鼠,两只。他们伏在我的肩上,白天我把他们藏在衣服里,惟恐那些狠心的人们去伤害。就这样,我走着,不断的走,路,对我,没有尽头。
热情的目光中,故作一种苍凉的神态,我端坐在一偶,企盼有人对视。有人来来往往,从拘留所到神经病院的路上,不是流氓就是疯子,一整天的不停穿梭。白衣天使的出现更让我心悸,我走了。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他来了的时候,可是,我已不再是我,我躲在树后,偷偷的窥测,内心充满了感伤,我真的不敢走近他,他的外套太漂亮。满足他翘首张望的样子,充满了焦灼,使我有了没有履约的快感。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怅然中目不转睛,突然,他变成了一团火球,一个孩子说:“瞧,那个人是稻草人,太阳的照射下自燃了”,漂亮的衣服真可惜,我轻叹,心情顿生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与刚才的怅然及不和谐。原来我一直羡慕他的漂亮衣服,以至于与他的约会也是为了看他的衣服,我找到了幸灾乐祸的理由,心情平和了许多,突然有些饥饿,我想回家。
回家的方向我记不住,但我好像看到了炊烟,那是我的家独有的炊烟的颜色,路很遥远,可我来的时候很快,一定有近路,可惜我忘了,我有些恨他,都是因为他的漂亮衣服。走得精疲力竭,快要昏倒了,一阵清风抚面,旋转着并不离去,我轻笑,只剩下了灵魂,何必还要招惹我。其实他的灵魂也没有什么分量,为什么不是狂风肆虐,即使让我无法前进,裙裾飘飞而衣不遮体,清风拂面的温柔怎抵的去我一瞬的衰老的苍凉、我一定要找到家的渴望、我孤独的行走的疲惫?无力挥手驱赶他的轻抚,闭上了眼睛,任他翻飞。夜黑极了,我知道,像以往一样,他在不远处领引着我前行,时不时的向我招手,提示我行走的路径,那是一片宽阔的海域,夜色中的海水黑的如此高深莫测,我有些恐惧,依傍着岸边的岩石,隔绝了远处的万家灯火,我的世界消失了。他会走近我,凭借着我的恐惧的神情,他洞悉我的致命的弱点,他夸张了自己,铺天盖地的向我涌来,将他的信息灌入我的每一个细胞,使之绽放成渴望的蓓蕾,我的潜意识在弱化,仿佛将自己升腾成散开的巨网,他则是网中挣扎的巨鲸,令人窒息的搏击。
路边的风景被速度拉成一道五光十色的幕墙,并被我幻化成一排排的人群和无数只他的眼睛,渐渐远去,被我抛在身后越来越小,克制不住的回头,满足于他那满眼的幽怨和愤恨,从而激发我的快感,而他越将模糊不清。走了一千年,每一步的艰辛难以尽述,妖魔鬼怪的围攻,白骨变术的诱惑,火山之域的灸烤,无一不使我领略磨难,终于我还是到了。
风车的故事。
我变了,像一个复仇女神,谁会跟一个疯子介意呢?我恶毒而快意的笑着,疯了真好。他说:不要!那样会失去快乐的享受。快乐,是吗?!痛苦永远是天空,而快乐只是天空中的星星,我要忘记天空,只保持看星星的记忆。清醒的时候,我怀疑自己是装疯,现在我异常的清醒,但是我喜欢疯了的时候他哄我的感觉,痛楚的怜惜,我知道,我在折磨他。我喜欢这种温柔。我变得歹毒了,残忍的享受。然而我又不得不清醒,我憎恨这种清醒,此刻我想,永远的疯下去多好!呆呆傻傻的样子,简简单单的生活,远离纷扰,没有思绪。可是我没有权利这样,连疯了的企盼也成了憧憬,我像一个机器,更像一个陀螺。
生活的单调来自于我对一切的乏味,我的世界很小很小。我在疯子的心理状态下悠哉游哉的快乐了,随心所欲,我不再介意,犹如畅游在他天空中,享受包容--而这是我的现实世界里永远无法得到的,我不肯放弃,我宁愿因此保持一个疯子的权利。
夜,忧伤着我的思绪,笼罩着我不得安宁的灵魂,我在夜色中渐渐的衰老,感叹着死亡的邻近。美丽的向往,越来越夸张的诱惑着我,残酷的将我的忧伤切割成淋漓的血块,被现实的鬼魅蚕食着,不觉疼痛。只有一颗心的纯粹,尚未麻木,仅仅。深深的恐惧,屏住呼吸,不敢让一丝一毫的愿望瞬间泯灭,恐惧变成了一种忧伤的快乐。我还能够吗?生命的极致的求索,我不能,我想。梦,依旧是美丽的,虚妄的慰抚,仅仅这么一点点的捧在寒夜中的暖意了!夜,给我一份宁静吧,不要折磨!垂暮的我是日落前凝视光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一次次的凝视,将渴望沉埋于心间,忧伤化作一道明丽的风景,泪是心泉。怎么才可以守住,我迷离。
我的脑子里最近经常闪出这样的想法,我看到的全是人们张合的嘴,我仿佛进入了幻觉,我杀了他们,血,一滴一滴的,然后我带着狰狞的笑,慢慢的欣赏着他们痛苦的表情,快意无比。他们死了。我再死。杀人总是要偿命的。于是我杀了自己。我就要死了。浑浊的泪溢出眼角,那是辞行的最后的呼唤,这世界已是过往的故事,淡了、厌了、远了。白色的床单,将是最后的覆盖,亲人的目光,是我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抹悲伤。我就要死了。伸出努力张开的五指,又轻轻的垂下,我想起,他也让我杀了。又仿佛幻化他没有死,我看到他模糊的面庞和并不清晰的眼睛,我胜利的微笑着,我终于死了,死是让他最好的伤心。但我想不起来,是不是他已经死了,那血,泊泊的流着,以及在他痛苦而依恋的目光中我们的最后一个吻,血,染透了我的衣服,他死在我的怀里,是我杀了,因为他该死。
我的灵魂在飞升,那是一个遥远的世界。飘然行走于沉默的街市,惨白的清月亦如我惨白的面容,窥视于灯红酒绿的窗口。无果。我不知道,哪里是我光顾的去处?成片的坟茔,萤火虫飘飞,粼粼的湖水,几根芦苇摇曳,我来看弧光。我厌倦清爽的秋日,犹如献媚的神韵,提示我光怪陆离的所有。我的躯体与灵魂被残忍的撕裂,滴血的碎片被制成标本,有人观摩,有人谄笑,我常常捧着灵魂的碎片等待着天空上弧光的升起,注入给我复原的能量,以获重生。今天,不论弧光会不会有,我将独自守候到天明。生命的流程,只是瞬间的张扬,迷茫中的感受是一棵永远悬浮着的丝线,深深的,浅浅的希望,牵动在心头快乐,是属于我给他的欢乐,悲哀是属于他给我的欢乐。
我拣了一分钱,啊啊啊!我们发财了。心狂跳,我的手在颤抖了,他突然活了,他轻抚着我的额头,擦去我激动的泪水,怜惜。我憧憬着,眼里的天真。小声说,是我杀的,但我不是有意的。他猛地揽住我说:不怕,你的病快好了,真的快好了,他哭了。我病了吗?我傻傻的笑着。想着我们如何的挥霍的事情。一分钱。这钱是真的吗?我扬起头看着他,张开我汗澿澿的手心,阳光灿烂着,将我的手折射的五彩缤纷,我拥有了一切,要什么有什么。我要吃手剥笋,我喜欢他剥笋的样子,专注而贪婪,像看我一样,那是什么时候?很温暖是时节吧?汽车的车轮,如我飞速的心跳,我就把自己交给了他。他暖着我。树,为什么不动了,今天没有风吗不闹了。
我累了,我的病快好了。睡中,我微笑着,很安适。醒来时又一个世纪开始了,过去的躯体已然腐烂。隐约听到他的呼唤,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他也死而复生了吗?我不敢猜测,这世界太无常了。或许我真的好了。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叶子真好看。哈哈哈。冬天了,叶子也冷吗?我坐在树下看叶子,叶子看我。不要走近我,你们这些可耻的人们。
我不是疯子。我在看叶子。可怜的叶子。我已经走不动了,再也走不动了。像叶子一样的枯萎,泥土会将我化成尘吗?快把我藏起来,我害怕。心脏的跳动,一丝一丝的减弱,空气稀薄了,我用力的呼吸着,我很累,想象着灵魂跃出肉体的一刻,美丽的疯狂。
我的葬礼真的壮观,他捧着我,一捧尘埃。他惨惨的笑着,那笑让我难忘,我高傲的挥手,魂灵。地狱之火,焚烧着我的灵魂。夕阳露出惨淡的笑容,我横空出世。我占有了他。死灵魂!!听!万籁俱寂。弧光,今晚,我又来看弧光了,这弧光真美,那道脆蓝色的光亮是弧光中最亮的一抹,我在这里有多久了?一天?两天?时间是什么?是生命吗?这里真安静啊!安静到我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
小土坡旁有一棵斜斜的小树,几片叶子孤零零的来回摆动着,它们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懂,但明白它们之间在友好的叙述着什么,是说我吗?我想走近它们,并摘掉那片最漂亮的叶子,它会疼吗?我终是不肯拆散它们,不肯拆散它们相拥的默契,我想象着不久前那寒冷的冬天,狂风嘶叫着,它们便牵紧了手,死死的拉着,深恐它们中的一片会被吹掉,然后它们活了下来,并等待一起将来自然的与泥土默默相融,我不知道这叫什么树,但一定是冬天有叶子的树。雷声由远而近,它们是迎着我而来吗?我端坐着,视死如归的注视天空,我不怕。一双暖暖的手,覆盖住我的耳际,我想象着,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
下雪了,我还在等我的弧光,弧光还会来的。我等了有多久了?一年?两年?小树依旧摇曳着它细小的枝干,那些叶子呢?去了哪里?它们一起死去了。而我活着,活得很卑微,这世界没人可以找到我。暖暖的手,是你牵着我,我不要回去,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把自己丢了。木呐的表情无法说明我最后的感伤,你走吧。这里真好。
张灯结彩的日子。像久远而陌生的梦境,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嘈嘈杂杂的声音刺耳的尖利,我恐惧着,你们在嘲笑我吗?为什么要用声音折磨我?我不听。谁在叫我?可是来自天外的呼唤?我的手在被谁握着?不!这不是我的家。我要找我的弧光。
  我并不需要钱,但是我寂寞。寂寞的时候胡思乱想,尽管我工作很是认真,还是被做皮具的老板辞退了,但非常客气,离开那里的时候我却感到人们用眼睛说明了我精神不正常。
我来到一家夜总会伴舞。
我住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居民楼里的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原来是一个工人宿舍。洗澡还算方便,卫生间里的淋浴喷头很好用,每次我洗澡的时候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洗完澡我会简单的给自己弄些吃的,有时候是煎鸡蛋,或者方便面。我学会了化妆,学会了妩媚的笑,学会了我以前看不惯的发嗲,我只有32岁,还不算很老,我忘记了自己学过的所有知识,知识里有丹增。
每天晚上,我都会在灯光闪烁的音乐声中完成我的每一个动作,很到位,很投入,如醉如痴。人们说,我已经达到了艺术的忘我,面对舞厅老板的加薪,我只是淡淡的说,谢谢,这只是我的职业。
我知道,台下会有无数只眼睛,热情的、鼓励的、猥亵的、嘲笑的,这些眼睛是我的动力,我的义务就是为了他们而倾情,顾客就是上帝。
实际上,我的工作给予他们带来的享受和刺激远远大于他们来这里希望宣泄自己的目的本身。
音乐的世界是辽阔的,将人们的疯狂诠释成艺术,于是每个人脸上所洋溢的高雅让我感动,使我随时意识到我仅仅是一个为了谋生而出卖艺术劳动的舞者。
一天,舞会散了,我默默的走在宽敞的马路上,夜静静的,天空是属于我的,星星才是我要找的眼睛。
突然,雷声大作,倾时,小雨翩然,我下意识的紧张,我会被淋湿的,到家的路还很远。
一只手轻轻的拦过我的腰肢,一丝热浪袭来,不用回头,我知道,那个在舞厅里沉默的看着我的人,尽管,他与别人的狂舞和谈笑风生是那样的无羁。
雨夜中的迤逦。我是舞娘。
我把他带回了我住的地方,还有酒。没有问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职业,我只记得我们喝得烂醉,之后他扒掉了我的衣服,我胸闷,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他弄我,我知道,但是没有感觉,他什么时间离开我也全然不知。
第二天醒来,我照着镜子,脸色蜡黄,我平和的对自己说:不要脸!
这个人我一直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他也一直没有告诉过我,每天晚上他都风雨无阻的来夜总会看我,自从那次之后,他并没有继续跟我接近,他总是在散场之前独自离开,仿佛我们不曾认识。
他嫌我脏。
我想着,裂开大嘴哈哈的笑了。但是他不知道我是疯子,吓死他!
这几天,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意识到病情的变化,只要我开始烦躁,我就还是乱想事情,我有点儿渴望那个不知名的男人。
我想要他。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似乎没有机会。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过场的间隙我可以找他,但是我不愿意,就这样每次都是在台上的时候我会看到他,下台后他已经走了。
我照例自己回家。
“为什么躲我?”他站在我面前一字一句的说。
“我怕。”
“怕什么?”
“怕我自己。”
“为什么?”
“自卑呗!”
“怎么会呢?”
“老了呗!”
“你该知道欣赏你的人很多。”
“这是真的?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会死人的。”
“也许不仅仅是。”
“为什么这么说?”
“你自己没有发现,我负责提醒你。”
“你保证不骗我?”
“骗你我是你孙子!”
“谁的孙子?”
“全国人民的。”
他说完,我俩一起笑了,笑完之后,我抬起头,看清了他,他的眼里有一个我,我们不笑了,他也在找他自己。
我们第二次喝酒。喝完酒我们回到了我的小屋,自然而然的事情发生了,他用唇狂野的迅速覆盖住我的嘴唇,用舌头有技巧地撬开我的牙齿,专制、霸道的伸进我口中纠缠起来。他的吻原本带有惩罚意味,他的呼吸浊重了起来,钳在我腰侧的手,竟然往上移。我被他弄得头晕目眩,一切都在无意识之中。我自动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我们断断续续的做了一夜的爱,而我最后的时候已经有些下身麻木了,他彻底疯狂了。
他说:“今夜你是我的新娘。”
“你到底是谁?”我问。
“你呢?”他说。
“我不知道。”我回答。
“相逢何必曾相识。”他说。
“你滚蛋吧!”我喊。
“记着,我比你小十岁,我不是坏人。”他临走的时候甩给我这句话。
“妈的。”我小声说,他已经走了。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堕落的时候是在那个不知名的小男人离开我的房间的第二天,我一早醒来,躺在床上意识到的,之后我走出了房间,带着我简单的衣物,到了夜总会,跟老板辞去了工作,结算了工钱,我少要了半个月的,因为我突然的辞职给人家添了麻烦。
之后我来到了海南岛一个渔村,我想,我在夜总会赚得钱足够我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
海边生活,开始的时候总是不适应,潮湿的空气,灼热的阳光,还有倭寇一样矮小黝黑的人们,我总有些流放的感觉。然而今天,故乡,这两个动情的字眼让我与海南岛产生了挥之不去的联想,海南也因此成了我的骄傲。
提起海南,没有人不知道橡胶、桉树、木麻黄、相思、国外松、芒果、龙眼、荔枝、椰子、槟榔;提起海南,没有人不知道鹿回头、牙笼湾、大东海、天涯海角。提起海南没有人不知道迷人的海水、雪白的沙滩以及黎族的民族风情的传奇色彩,这里四季如春无不散发着这个热带海岛的特殊魅力。
而我的记忆却是那一片片曾经破旧不堪的小小村落,那些在“暴风之岛”的西沙用自己的生命抗争着生命的际遇的人们。
而我们的具体位置是在海南的西沙群岛,过去这里是一个一个的沙洲,寸草不生的地方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祖国的前哨,对面不远就是越南等国。著名的西沙海战(1974年)这里就是一个重点。许多建筑由珊瑚沙和贝壳残骸在沙地上建的一座城堡式的建筑,这里常常是风沙弥漫,沙子碎碎的,风一吹就飘散开来,岛的形状是变来变去的,一阵大风吹过,岛屿的现状就可能由北部宽阔南部狭窄而变成北部狭窄而南部宽阔。见见的我爱上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一次在岛上,我在海边休憩,突然风大起来,海浪声也喧哗起来,海旷天低,天空好像就要压到你的头上。雷声在远处炸响,往我这个方向滚来。闪电也开始在天上此起彼伏,在天幕上撕开小小的一道缝,又赶紧关闭。看着天空白云迅疾翻滚,我感觉不对,赶紧往住处走,走不过五分钟,雷鸣电闪说到就到,几乎是在我头顶上闪现,而且越来越厉害,小岛,似乎变得更小了,四面八方的海浪涌过来,厚厚的急速翻转的黑云白云压下来,而雷鸣似乎无处不在,一阵紧接一阵,在耳边、头顶甚至脚下炸响,震耳欲聋。闪电将厚厚的天幕撕得四分五裂,似乎伸手可及,就在你身边劈下来,好像就要劈到你了。我吓得跑起来,生怕被雷劈倒,被电击中,我们吓得拼命奔跑,甚至已顾不上狼狈不狼狈。
那一夜,我始终睡不着,我想,人在大自然面前确实是很渺小的,不过是自然中的一粒尘埃而已,但人又为何如此自以为是,如此狂妄自大呢?以至为所欲为,以至将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糟蹋得乌七八糟,千疮百孔、脏乱不堪呢?从那时起我厌倦了城市,厌倦了虚伪的胆小如鼠的人们,有时候,甚至厌倦自己的多愁善感。
速卜,一个十三岁的黎族孩子,却永远和我的生活联系在一起了,他没有父亲,确切的说没有见过父亲,他的妈妈总是指着远方的海对他说,你阿爸去远方了,从他几个月起,直到他长大了,父亲也没有回来过。他的父亲,一个剽悍的黎族汉子。那一年,我初到海岛,对海充满了好奇,一次,在我完全沉浸在浪花嬉戏的欢娱中,一条鲨鱼向我游来,我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反应,犹如在看一个恐怖电影,这时,一个人扑到海里,扑到鲨鱼的巨大身影前面,下面的镜头可想而知,我亲眼看着这个庞然大物一下子咬住了那个男人,只见他回头一瞥,看了他的家的方向的最后一眼,身体已经变成了血淋淋的碎片。我,被其他的人脱出了水面,已经吓得失去了知觉。那个男人是速卜父亲。我的恩人。叫仰诃。仰诃出葬前一日,按照黎族的习惯,棺材上面坐着死者女儿或近亲者三至四人,出殡后,非本族人陪送到寨门外,本族男女则要陪到葬地。而我以唯一的外族人作为至亲的身份就在其中。乐器声中,参加葬礼的人,井然有序地走向死者的卧室外,到了门口,死者氏族的妇女立即站起来接担子和行李,“天马”放屋子顶或屋子的旁边,“天灯”则吊在死者的屋内。接着乐器齐秦,参葬者一个接着一个缓缓地走进停放尸体的房间,叩见遗容并呼号大哭。仰诃的尸体,只是衣装裹起的草把。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出殡。殡由16名青年男子抬去墓地。从那时开始我牵着他的儿子速卜的手,脉脉传导的是,亘古不变的亲情。为了速卜,为了更多的黎族孩子们我做了海南人。
今天当我看到那些明亮清澈的也满含希望的眼睛,那些对现代文明充满遐想的目光,以能上到高中为全村人的荣耀的孩子们,我的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为了自己的选择,如今我的速卜和他的妈妈就生活在我的身边,速卜成了我的企业的优秀管理者,尽管他现在只有23岁。
自从那场生于死的惊吓之后,我的病似乎好多了,好多了的具体表现就是我不再常常的想起丹增这个人,也不再想别的,几个月后我从把当地一家废置的海产加工厂盘了下来,办了一个小小的保健品厂,前期仅仅花了三万元钱。
我派人收购我们家乡的藏药,将它们从新包装,换上我们的牌子和商标,开发市场,一年就有了利润。
我的心情好了起来。
平时我开始安静的读书,也写些日记。
每天清晨,我都去海边散步,我对一些文学作品有了更深刻的感触。“花褪残红春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苏东坡的这首词写出了苏东坡晚年被指称诽谤朝廷,远谪天涯海角——儋州(今海南儋县)经受了七年苦难的流放生涯之后,其身心受到极大地损害。心情不免有些抑郁,但他以诗书聊以慰籍,面对痛苦的境遇,追求精神的达观。我们看到,他睹暮春景色,抒伤春之情,继而将心绪移向广阔的空间,心情也随之轩敝。在伤感的调子中注入疏朗的气氛。尤见大家手笔,婉约中不是豁达。面对感情他不仅写出了情与情的矛盾,也写出了情与理的矛盾。虽凝望秋水,空自多情,却也包含了人生的哲理。然而一个没有真正的生活在海南的天涯海角的人,在感受苏东坡的这首蝶恋花的体会,与书本上的感觉是绝对不同的。
诗贵在意境,而意境讲的是情景的交融,读诗亦如此。
我一向不喜欢在故纸堆里寻找生活的感念,也早已没有了小女儿状的多愁善感,总是在实实在在的平淡日子里,细品生命的原味,不免觉得悲凉中有一种宿命。
过去从课本里知道天涯海角,也从歌词里听到,往往形容爱情的不渝和相随。天涯海角就仿佛成了世界的尽头,遥远的不可想象。的确如此,这是一个国家的边缘。战事的硝烟自古以来就没有断过,那里的人们更知道掠夺的滋味,而我,虽然没有赶上任何一次的战争,看着伫立在荒野中的界碑,才懂得了边界的意义。
我想,苏东坡正是在这样的一个远离故乡的环境中,那种无法言谕的孤独不是仅仅的寂寞所能诠释的。我深深的理解。
踏着细碎的柔沙,我一个人默默的走着。这已经是我是客居海南的第五个年头了,我早已习惯了这里,融入了这片土地的魂魄。然而,每每独处,仍不免别样情怀。
思念,在默默无语的空洞中蔓延开来,将一段一段的遐想串接成场景,自是没有东坡的才情写就诗章,却也不乏优美的意境延伸着思绪,遥想中的郁结是幽怨的美。
听海浪沉吟,想那东坡是否也因同一片海的启悟而诗兴萌发,从而写下了那脍炙人口的佳句?而我,虽无名之辈,却不乏同样的幽情与感伤,是为离人。
情,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让那些游子没了温情的归宿,广远的思情是怀念中的回想,明知时过境迁。
我也会老死他乡吗?会的。回去已失去了意义,正如失去的一切。海是宽容的,将所有的爱恨情仇演变成涛声依旧。
  我在海南整整呆了八年,这八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即使是联系业务我也是安排别人,我仿佛与世隔绝了。感情上,我变得乖张,包括性,我早已没有了需求,我自慰的习惯已经彻底改掉了,因为没有了幻想的目标。
作为一个女人,我死在了丹增的故事里。
丹增,的确是我抹不掉的情结,包括他的性。
应该出去走一走了,我这样想着,决定将药厂交给别人打理,从跑市场的角度,走出海南。
当时,我38岁。
第一站,我去了原来的学校所在的城市,那个我当初曾经发誓不会再回来的地方。经过了八年,我知道我病没有完全放下,他给我留下的烙印太深了,也许是因为我的病,我一直留下了失眠的症状,只要想起他,我就毫无睡意,恨从心来。我知道这不值得,但是克制不了,我还是希望他死掉,后悔当初的手软。人们常说,时间是最好的修正液,然而我的平静已经是压抑的结果。这使我失去了常人的一切乐趣。
我这次决定见他,只有一个目的,问他当初的原因。
那次伤他,已经过了追溯实效,不会再有什么后果了。我不是复仇,而是解惑。
车越来越近的驶向我熟悉的那个城市,那个当年我充满了幻想和希望的地方。下了车,我发现自己几乎不知道怎么走了,一切建筑都变了样子。打了车,我找到了原来的学校,没有进去,我在学校附近的旅馆定了房间,简单了吃了些东西。我发现原来和丹增常去的那个旅馆已经不存在了,在原来的地方矗立起一个大型超市。
晚上,我在学校附近徘徊,大约转了二十分钟,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终于我走了进去,传达室的人居然没有人拦我。
那个欧洲风格的两层小楼的图书馆已经不存在,代之于现代建筑风格的教学楼。再往里走,我发现我过去的教室和宿舍都还在,一楼的教室灯还亮着,有学生在里面看书。我摸了摸窗户的木框,能感觉出它的斑驳。
往事如烟。
鼓起勇气敲开了教室的们,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让我想起当年的瞿珊,因为我是提前退学,跟班里的任何人都失去了联系。
“您找谁?”小姑娘好奇的问。
“请问你们系里的丹增老师教哪个班?”
“丹增老师?听说过,不过在我们刚入学的时候他就调走了。听说去了北京,具体不清楚了。”
“哦,谢谢。”我听完,不由得有些失望。之后悻悻得回到了旅馆。
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天,我买了去青海的汽车票,准备去找一个大学同学,她在当地政府工作,我希望通过关系在那里能打开生意市场。
票是晚上七点的,车是那种双层的卧铺汽车,车厢里混杂着说不清的混合味道,我去的早,按票号找到了座位。放好了自己的东西。好在靠近车窗比较安静,这种车是六个铺位三排,每两个紧挨着。铺上各有一条绿色的毛毯,枕头扁扁的。我过去坐过这种车,路过盘山道的时候格外惊险,有时车一颠,仿佛要坠下山涧一样的恐怖。落后,最明显的标志就是通讯和交通。
我看了一会儿杂志,天色暗了下来,而灯光更加微弱。突然,我身边一个声音惊住了我,他叫着我过去的名字,我几乎自己都忘了的名字。
天!竟是丹增。
我只觉得脑门上的热血往上冲,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是你?”我强挤出一丝笑意。
“我出差,顺便回来看看。”
“。。。。。”
“你好吗?”他亲切的问,同时将外套挂在挂钩上,居然挨着我。
车,启动了。
我把脸转向车窗,装作很专注的看着窗外。他也拿出一本书。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我的脖子已经酸了,决定正过身来闭上眼睛。
“累了吧?”我递过一瓶水,自己先喝了一口。
我笑了,我知道他怕我以为是毒药。我真渴了,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喝完了,正要将空瓶放进脚下的废物箱里,却看到他一直在看着我。
“你也老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惜。我也看了他一眼,真的也老了,鬓边已经有了白发。很沧桑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
汽车继续前行,灯光全暗了。我们并排躺着,我睡不着,我知道他也睡不着。这时他把手伸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非常有力。我的手和表情同样的麻木。
我已经失去了问他为什么离开的原因的兴趣,仿佛一切都了结了。看他像一个陌生人,如此我反而轻松了。
有些困,我闭上眼睛。
  在西藏的宗教中,萨满教的招魂、通灵术是最神秘的修行,而任督二脉为人身的最重要两条经脉,属于奇经八脉,统管人身重要大穴。任脉是纵向贯穿人身前正中线的的经脉,起于会阴,经曲骨、中极……一直到廉泉、承浆,共24穴;督脉贯穿人体后正中线,起于长强,经腰俞、腰阳关至兑端、龈交而止,共28穴。打通任督二脉是激发人身潜能的最重要的一关,任督二脉打通才能真正打通人身大周天,达到道家所谓的天人合一,实际上是为人类接受天灵,完成人体潜能九重开发做准备。萨满教认为人本身是天上的灵,每个人出生既是灵的转世,但是灵在转世的时候失去了能量,变成无助的人类,每个人在后天都在不断开发自己的灵的力量,但是一般人只能开发出三重左右,而能开发到九重时便能恢复灵的能力,因此可以穿梭于各个宇宙之间。
根据西藏密宗对于轮回的看法是:“世上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生物,不曾死而复活过。我们每一个人,在转生来到此世之前,不知死过多少次。因此,吾人所谓的诞生,只不过是死亡的反面而已,就像一枚硬币一样,有反面有正面,或如一道大门一样,从门外看是入口,从门内看是出口。”一般人由于对轮回没有实际的体证,大都停留在宗教信仰上“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当然这要归因于大多数人无法记得前世的经验。我们日常生活工作所用到的记忆,通常只占我们意识的一小部份而已;而我们的潜意识记忆,却记录著以往的每一种印象及经历,而大部份的这些都不是清醒时的意识所能够追忆到的。
抱着这样一种虔诚的心理,我的内心充满了神圣感。
我想起小的时候阿爸曾背着我对阿妈说过,我那爱看着雪山出神的毛病也许天生就该继承我奶奶的通灵术,奶奶是当地的萨满。说起奶奶,在我家方圆百里可说是无人不知,奶奶说,她曾经见到过山神,高高大大的,并且给她吃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儿,她就可以有了这个法术,我有些将信将疑,在西藏的许多人依旧对神信奉无比,即使是我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同样相信那些古老的传说。
小时候听奶奶讲过,古老的西藏就流传着很多爱情巫术,藏羚羊号角不仅可以进行通灵术的道具,更是很多西藏传统护法神的法具,一只藏羚羊的角,女孩自己的经血,盐,自己的眼泪,那个男孩的头发或指甲!女孩在自己来月经的那天晚上,拿出藏羚羊角,用自己的手指沾经血图抹在羚羊角的内,倒进自己的眼泪(可用母牛眼泪代替),放进男孩的头发,倒进盐,等待盐被血和泪水染红!第二天清晨,埋掉羚羊角,在埋羚羊角的地方,把自己心爱的男孩带到那个地方,让不知情的他踩到被秽煞所沾染的土地!当男孩踩到泥土后,在那天的天黑前(6:00)前,取出羚羊角,用流水(如山泉)彻底洗掉羚羊角里污秽的东西,自己或者别人把羚羊角作成可以吹的号角!用自己心里爱的热情,吹响号角,让自己心爱的男孩听到,巫术成功。我没有试过这个办法,很多人是相信的。
西藏的萨满指从事萨满技术的萨满师,所谓萨满教并非指某种特定的宗教或信仰,而是凡具萨满经验和萨满行为的通称。按文字表面意义来说就是“知者,意谓萨满教是一种获得知识的方式。萨满教是一种现象的通称,没有教条或是特定的信仰体系,不同传统的萨满教有不同的实行方式与特征,萨满扮演着多重角色:灵魂的中介,指导公共仪式和祭祀的祭司,医治者。利用药物与草药医治是药剂师的职责而并非萨满,只有少数的药剂师是萨满。所有的萨满可以不借助药物医治灵魂。他更注重在心理上的作用。萨满可以与灵魂接触、交流,但他不能强迫那些灵魂做不愿意的事。为了治疗病人,他要进行一段旅程。
按照萨满的结论,丹增的灵魂是临时附在那些具有特殊神力的神的身上。藏族谚语甚至说:“人死魔怪生”。他虽然没死,灵魂却离开了身体,只有招魂才可以把他引回来。他的魂一定回到了西藏,回到了他儿时最留恋的地方,让山神领引着去见他的亲人们。我不是萨满,但是我瞎想着,决定回一趟西藏,去找他的魂魄,把他的魂魄在带回他的妻子身边。
一路上绕过几十弯的之字形山路,经过几十个小时的辛苦奔波,我终于到了珠峰脚下,寻访一个能治这种病的巫师。
睡的是地道的藏式帐篷,这里的夜很冷,迫不及待地坐到炉灶旁烤火,跟帐篷主人要上几杯酥油茶暖和暖和,他是一个挺不错的小伙子,有高原的神采——纯朴、透亮,半生的藏语汉话说起来挺磁实有味,还拉起弦琴唱起藏歌,我已经不太适应高原生活了,只好用了氧气瓶,吸上几口,嗓子里果然也清爽许多。
人静马歇,帐篷外,一幕突现的亘古景象。对面高高山影,像一个个巨型的白色金字塔,在清亮非常的星空下,放出孤傲夺目的影,那样的神秘和神圣,在极致宁静的夜里,人对山,山对人,今夜,让我和山有对话的可能,虽然也许只是几分钟的凝视而已。裹着藏民的皮袄,方能抵挡得住那烈烈的风,对着白色雪山,没有对荒野的恐惧,或许是因为多了朗朗星空,或许还是因为距离中带着对神山神灵对自然的欣赏尊重。
帐篷中的一夜睡得辛苦,火熄了,铺了牛绒毯子,以为盖一床被子就能抗得住,谁知半夜冷得不行,被子薄了,起来喝完碗酥油茶,才有些舒服。
第二天,经过一片开阔山谷、一侧冰川隐隐闪着悦目的蓝光,在一个偏远牧场上,我见到了一个高高的、身着五彩斑斓藏服的老人。
老人黝黑的面庞却有着一副儿童的模样,目光像苍鹰一样的敏锐,表情却如孩子一样的天真,长得异常古怪。他住的帐篷,黑洞洞的,四周布满了尘埃,墙上的一张布画上我看到的都是魔鬼的眼睛,阴森森的这种景象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你的朋友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吧?”老人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我说着掏出丹增的妻子给我的丹增家的地址递给老人。他闭上了眼睛。
大约半个多小时的光景,他闭着眼对我说:“你如果是他的朋友就去一趟他的家乡吧,你去了就自然知道怎么做了,也许他会好。”
“我还能做什么?”我问。
“去吧。”他依旧没有睁眼。
我躬身退出了老人的帐篷,然后根据那个地址去丹增的家乡。
丹增的家乡是靠近川藏边界的阿坝地区,是一个半农半牧的地方,因为接近内地,汉藏文化交融,交通也相对便利,经过两天两夜的路上劳顿,我终于到了丹增家所在的村子。
在打听具体地方的时候我了解到了丹增的情况,他的家里已经没有更多的亲人了,他只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还有一个病女儿,常年哮喘,是他的私生女,是他大学期间放假回家的时候和一个女孩生的,丹增并不知道女孩怀孕的消息,知道女孩生下孩子发现残疾之后,送回了丹增的家,丹增的哥哥就抚养了。据说丹增的哥哥没有孩子,而且老婆是前些年更别的女人跑的。前一个月,丹增的哥哥去世了,死的非常突然,留下了这个女孩,今年26岁了,目前由邻居你一口我一口的照顾着,非常可怜。这孩子据说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
我径直去了丹增哥哥的家。
接了丹增的女儿桑吉登上了返回海南的列车,她的病并非想象的那么严重,生活还能自理,我怕她到了海南寂寞,同时因为不懂汉语生活不便,就在村里雇了一个保姆,也是她小时候的伙伴,一起来到海南,我决定自己抚养她,由速卜的母亲照顾她的生活。
列车快到海口的时候,我接到丹增妻子的一个电话,她激动而兴奋的对着电话讲,丹增恢复知觉了。我笑了,泪水潸然。
我告诉她,我在西藏回海南的路上,既然丹增已经恢复了知觉,我暂时先不回去了,出来差不多快一年了,要看看公司。她的妻子不断的对我道谢,并强调西藏文化的神奇,我说是医学的力量,真的。
丹增,这个花心的男人,我已经对他没有抱怨了,我用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实现对他的报复,而这报复真的是因为爱情吗?我怀疑了。
半年之后,桑吉的病进过我们公司自己研制的药物的治疗已经完全康复了,她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海纳的方言,原来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为了培养她的群体意识和社会观念,我让她在公司包装企业生产车间当了工人,她每天快乐极了,如今我管我叫妈妈,虽然我只比她大十五岁。
  一天,丹增突然来电话,我正在洗澡,听到是他,我说快点儿说。他说:“我有许多话要说。”
“师母呢?”
“去国外看儿子了。”
“你怎么办?日常生活?”
“临时找了保姆,虽然还用轮椅,但脊椎功能有所恢复。”
“我只想说,我一辈子对不起你。”
“这话我听了毫无意义,这是我的目地。”
“你就是为了用我的内疚报复我?”
“我爱过你。”
“你说什么我都毫不怀疑,只有这个我不愿意相信了,也没有必要相信了。
“你否认这爱?”
“对,那不是爱,是激情。”
“激情之后会有自责吗?会有思念吗?会有忏悔吗?会有担心吗?何况我们相识已经十一年了。我们都不要欺骗好吗?”
“我没有欺骗,我爱的已经是一个虚拟的存在,不是真实的你,真的,你不会理解。”
他无语。良久,他问:“桑吉好吗?”
“很好,已经参加工作了。”
“谢谢你。”我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啜泣,心理异常的痛快。
“不要说什么了,也许还会再见。我放了”说完我挂了电话。之后我听到了我多少年来第一次嚎叫般的哭声。
放下丹增的电话我刚刚哭了一会儿,突然我被一种意识惊醒,不好!我这样做很可能导致他会出问题,他的跳楼原因一直不明,无由自杀很可能是抑郁症的表现。他一个人在家,情绪肯定不稳定才打来电话,而我的态度未免有些自私。
赶紧电话又打了回去,丹增的声音是低沉的。“怎么了?”
“怕你心情不好,不放心。”我服软的解释。
“用不着你关心。”他一字一句的说。
“问题是师母不在家,谁知你会胡思乱想什么。我当然不会管你,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说吧。”
“桑吉如果结婚,你们会来参加吗。”我企图用别的问题转移他的情绪。
“啊,她有朋友了?”他的语调明显高昂了起来。
“迟早的事情,她又不缺胳膊缺腿。”
“我妻子不知道桑吉的事情,那年是我一时酒后无德。”
“算了,别解释,我们的孩子要留下来也会三四个了,你说怎么办吧,这正好是个商量的机会,否则真不好说,”
“我要不要告诉她?”
“得!你不要摧残她了,何况孩子在我这里,怎么解释得清楚?别害我了。”
“可是我无法一个人去哪里?我不方便。”
“我有一个办法,将来她如果结婚,我会把婚礼安排在北京,我们那里有办事处,安排什么活动也不困难。你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大约四年吧。这样安排也好。不过我坚持跟家里说出来,怎么会想到你?年龄也不吻合么。”
“也是。她最近好像与厂里一个男孩子有些意思,我侧面了解一下。”
“嗯,你要管好她。”
“当然,我也是她妈。”
对方不语,我又怕他转移话题,开始跟他请教写小说得事情,我说我要开始动笔写些东西,这时他兴致来了,滔滔不绝得讲了起来,聊得十分愉快,直到电话结束,我嘱咐他,心情不好就来电话,他愉快得答应了。
我发现,我跟他真的是孽缘。
第二天早上,我的精神状态不错,安排了公司的事情之后,给丹增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好多了。放下电话我在想,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如果他真的担心就让他担心好了,我不是恨他吗?他有多么自私,明明他比谁都了解这种病的感受,为什么他要刺激我?如果当初就这样彼此安慰着,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给我留下难以平复的伤痛,尽管是病态的,两个神经系统同样存在问题的人交往的默契,彼此的理解理应是多于常人的。
放下电话,我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泡上一杯绿茶,有些百无聊赖,若是从前,这样的情形,会期盼同他多说点儿什么,而今竟然是乏味的。
窗外沥沥的秋雨,天空乌云压境,整个天像要坠下来一样,我打开办公室的所有灯光,与外边形成巨大反差,我感到安全极了。
这应该就是我的生活了,一个封闭的世界,心灵的失语。而丹增,那个虚拟的丹增才是我的爱情,真实的他只是一个病友,这样想着,心里竟有几许安慰。我打开电脑,开始查阅抑郁症的有关资料,这些天,我想建立一个抑郁症患者的康复中心,这是一类被社会忽视的群体,理解只是表面的。
抑郁症(depression)是由各种原因引起的以抑郁为主要症状的一组心境障碍(mooddisorders)或情感性障碍(affectivedisorders),是一组以抑郁心境自我体验为中心的临床症状群或状态。以心境低落为主,与处境不相称,可以从闷闷不乐到悲痛欲绝,甚至发生木僵。严重者可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某些病例的焦虑与运动性激越很显著。抑郁症的病因:抑郁症的病因至今还不十分清楚,一般认为有以下几个方面:缺乏自信和自尊,对他人过分依赖和自我强求,不开朗,好思虑,多愁善感、软弱等。
抑郁症通常有情绪改变、认知改变、意志与行为改变、躯体症状等几个方面的病理表现。
情绪的改变:情绪低落,表现为表情阴郁,无精打采、困倦、易流泪和哭泣。患者常用“郁郁寡欢”、“凄凉”、“沉闷”、“空虚”、“孤独”
认知改变:对日常活动缺乏兴趣,对各种娱乐或令人愉快的事情体验不到愉快,常常自卑、自责、内疚。
意志与行为改变:患者意志活动减低,很难专心致志地工作,尽管他们可能有远大理想和抱负,但很少脚踏实地去做。
据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目前心理疾病已成为全球第四大疾病,全球的四亿人患有抑郁症;预计在2020年抑郁症将成为世界第二大疾病。据专家统计,我国抑郁症患者占总人口的4 %至8 %,约5500万人;由此每年造成直接、间接经济损失高达6000亿元人民币;因患抑郁症而导致自杀的人数为80万人,远远超过年交通事故死亡人数的15万人。
我发现上面所讲的许多症状都与丹增吻合,当初是我忽视了。更多的了解这个方面的知识,至少使我对丹增多了一些理解,理解多了抱怨少了,也是治疗我自己的一种方法。我思忖着。
  在护理丹增的那段日子里,我听说离丹增的家不远处有个精神病院,听说它在建国后就已经存在了。为了解抑郁症的有关知识,我认识了那里一个叫康宏的院长。
他听说我经营藏药企业,曾提出他的设想,用藏药治疗精神系统的疾病,这也是中国医学史上的突破,并有意跟我合作,后来这个话题由于我的赴藏搁浅了。前不久,康宏又来了电话,再次提出合作的问题,我痛快的答应了。倒不是因为丹增,而是我发现康宏这样的人太优秀了。我愿意与这样事业型的男人接触,也许是我励志的需要。
我们谈妥建立一个附属的康复中心,但唯一考虑有运作难度的就是它建立在宋庄精神病院里。
我们无法对整个社会说明抑郁症不是精神病而是神经系统疾病,人们毕竟不是医学专家,精神病和神经病他们一律看着是疯子,只是程度的不同。这正式社会对这类病的认识不足,所以它的意义就更大。
前前后后整整忙了半年,终于建成了海南藏红花精神康复中心。我以药厂的参与投资。从接待室、门诊部、神经内科、门诊药房、专家门诊、院办室、疑难病症科、临时病房、化验室、抢救室、消毒供应室、康复训练科、心理咨询中心、住院部、护理部、心理咨询报告厅、女性病房、豪华病房、温馨家庭病房、洗澡间、乒乓球室、后勤部、音乐治疗室、会议室、普通病房、乒乓球室、洗澡间、总机监控室、保安部、约束室、重点监控病房、一应俱全。
引进的人才形成了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和医师为主的中西医技术骨干队伍和以护师、护士为主的护理队伍以及以药师为主的药房司药人员,这批业务骨干在中药的辩证施治方面积累了深厚的经验,以康复科为主提供的康复活动独具特色,住院患者能够无偿享用并大大获益。患者在服用西药多年后大都会由于椎体外系反应引发中枢神经迟发性运动障碍而出现神经麻痹、动作僵直、眼神呆滞、身体发胖、月经不调等症状,而中医及其他疗法比如针灸在各病区被广泛应用,使得一些疑难杂症得以迅速治愈。更为重要的是在治疗上将心理疏导、性格校正、素质培养以及体能康复训练、休闲疗养等全部纳入治疗范畴,形成了“中药—针灸—西药—心理—康复—疗养”等各种形式的全过程的治疗方案。
“康复中心今天开业了。”拿起电话,我对丹增平静的说。
“你自救了,不然你总会封闭在憎恨中走不出来,这是我最担心的。”他也平静的说。
“你呢?”
“也一样,比你更综合,还有性格原因。,我的自救方法是画画,靠艺术麻木自己。”
“最难治的是这种隐性的病状,误诊率很高,别人也容易忽视,以为是性格问题。包括我对你的看法。还有人认为这根本不是病,因此歧视。”我非常专业的说。
“你歧视我吗?”他笑着说。
“歧视!”我矫情的回答。
彼此一阵沉默。
“祝你幸福。”他感慨的说。
“你也保重。”我同样感慨。
三月的海南,春风送暖,昂然的绿意已覆盖了大地,窗外一派阳春胜景,我被这春意感染着,心中无限快慰。
“成个家吧。”他突然说。
“是想。”我简略的回答。
唉!他轻叹。
“师母好吗?”
“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这些年我牵累的。”他默默的说。
“嗯!过些天一起来海南吧,看看桑吉。,反正你不也是跟她说了?”
“说了,她没有说什么,她已经接受了你这个父亲”。
他笑了,听到他的笑声,我恨不得飞起一脚。
“春节吧!我们去海南。”
“也许是我来北京,我安排好企业说不定移民宋庄了。不过我并不想跟你接触,我拍影响我未来的婚姻。”
“有人了?”他追问。
“还在他妈腿肚子里转筋呢,我争取。”
“不听了,下次再打吧,再见。”说着他电话挂了。我窃喜。气死他。
其实我真的想有个家了。我已经41岁了,尽管有人羡慕我的事业的成功,也不会体会我内心的孤独,这不是寂寞的孤独,而是情感无望和淡然的孤独,我不再相信爱情。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了狭义的爱情将是十分可悲的,我不是没有条件获得爱情,而是我为爱情设定的参照系已经自己无法逾越了,这么多年,丹增作为一个影子,无形的笼罩着我,我现在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想杀他,不是我有多么恨他,而是我的潜意识里想走出他的阴影,这同样是一种迷信。
  第一批收治的病人来自全国各地,从20多岁到60多岁大约30多人,中心就这样开张了。药厂的工作继续有速卜负责,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心这边,这对我是一个新的生活的调整,而且中心建立了安康网站,专门为抑郁症患者建立了交流平台。
网站的工作由丹增负责,这样也使他有一个广泛接触社会的机会,丹增欣然接受了。
康宏完全不知道我十年前曾经也是一个患者,因为从没有接受过治疗,我希望自己的心理问题是性格所致,而失眠紧紧是神经衰弱的问题,因为我跟康宏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他一直对我非常尊重,而且接触中我了解到他是离婚的情况,我们似乎有了一种彼此想接近的默契,但并不急于深交。
每天晚上,上网成了我的必须,使我更多的了解到这类病人的痛苦。
事实上我唯一的错误还是丹增的问题,或许是丹增的问题引发的我症状的显现。作为站长的丹增,一下子找到了许多的共鸣,这共鸣对于他许多年来的抑郁无形中是一种宣泄,尽管他明明知道这里的网友都是病人,却忽略自己应该注意的问题。结果交流的副作用出现了,他出现了心理幻觉,根据我的这方面的知识意识到,他的情感性精神障碍抑郁发作了,又称内源性抑郁症,这种症状无明显心理社会因素而起,表现方式是妄想、幻觉,我发现他将自己的心理期盼寄托在网友交流上,出现了严重的网络人格分裂情况,而我也由于他的问题引发了自己的嫉妒心理,我又开始失眠和暴躁,对他的怨恨又开始了。
我决定把真实情况告诉康宏,这没什么不好意思,何况他是医生。
下午我来到康宏的办公室,门开着,我轻敲了两下表示礼貌,平时我很少来他的院长办公室,有事总是他去找我。
“请进,你好。”他坐着,手里依旧握着电脑前的鼠标。见我进来正要起身,我说:“别动,我正要给你看看东西。”
我走到他的身后,发现他也在看安康网站的文章,我说:”你常上吗?”
他说:“是的,但是问题很多,这种搞法不利于康复疾病,只会导致恶化。”
“你发现了什么吗?”
“我感觉病友间的交流应该是积极的阳光的,而不是宣泄。我看了阳光工程这个网站,人家就做的很好,注意的是普及抑郁症知识和介绍治疗方法,而且有医务人员住站,网友们主要应该彼此介绍的是治疗经历,比如艺术人生对崔永元的采访,崔以一位抑郁症病愈者的身份,现身说法曾经的黑色经历。妙语如珠,插科打诨,对患者心理和精神启发才是有意义的。”他示意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接着说:“阳光工程在原有专业人员的基础上,成立了专业委员会。专业委员会由热心于阳光工程公益事业的医学和心理学专家组成,康成俊,北京大学心理系副教授,精神科副主任医师;施旺红,第四军医大学心理学教研室副教授,医学博士,杨忠,精神科主治大夫,毕业于南京医科大学;施承孙,北京大学临床心理学硕士,北京博雅育人心理研究院心理咨询中心主任;冯平福,医学博士,美国CaseWesternReserveUniversity医学和精神病学助理教授,睡眠紊乱研究中心研究部主任;吴宏新,山东省精神卫生中心心理咨询科副主任医师。你看,在这里。”他指点着一个网页认真的对我说。
我点头,然后慢慢的对他说:“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找你,晚上你有时间吗?”
他认真的看了我一眼,说:“当然。”
我们约好晚饭后一起去散步。
路过丹增家的附近,我感到非常紧张,越是紧张越是出神儿。他说:“你怎么了,情绪不太好?”
我沉吟了一下说:“我怀疑我也是抑郁症患者。”
“症状吻合吗?”
我点点头,说:“许多年了。”
他为我拉了拉飘起的风衣然后看着我说:“接着讲吧,不要害怕。”
我在他的鼓励下讲起了自己,丹增,海南和西藏的故事。
......
听完我的故事之后,康宏说:“能不能动员他跟你一起接受我的治疗?”
“你说我真的是抑郁症?”
“你们都很重了。”
“怎么治疗?”
“药物。”
“心理上需要吗?”
“药物是关键,其实你们的自制力都算是超常的,换了别人,已经更重了,抑郁症的后期是精神分裂。你应该清楚。在中国,很多精神病人都在接受非自愿治疗。向精神医生了解情况时,谣言粉碎机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绝大部分病人不知道自己有病。”事实上,到住院的地步都是重症,有自知力的患者就很少了。病人不知道自己有病,正常人也不知道自己有病,那如何判断一个人是病人还是正常人呢?
其实,自知力只属于定量标准之一,前提是有精神病症状的表现。如何界定一个人是否有精神病症状,如果这个人就是脾气比较怪呢?有些人虽然脾气古怪,但是他的意识是清晰的,思维能力是正常的,情感是可以理解的,也不是最近才那么怪,这就不能被判定为精神病。
我点点头。
“挺可怕的。”我说。
“必须治疗,他也一样。”他接着说。
“他过来不是很方便。”
“没有关系,我有办法。你放心,治好他才能治好你,你们的这次病因是连带的,你不好他也好不了。真的,在医学上这叫精神诱因根除法。”
我将信将疑,但听起来觉得有道理。
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起吃了饭,他说:“真好,我恐怕也要扎根北京了。”说完寓意深刻的看了我一眼。各自回住处分手的时候,他嘱咐我听听音乐,不许上网了,我心里一热。
动员丹增治疗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是对康宏的建议肯定会有逆反心理,这是就我常常无法验证哪些是他的病态哪些是他的性格的部分,其实我还有必要这么关心他吗?多年来的一切,已经证明了一些东西,我该走自己的路了。可是我忍不住还会想他,关心着他的一举一动,即使有了康宏的安慰,仍旧无法从心地摸掉丹增,我甚至幻想自己是个古代的丫鬟该多好?天天能够看着他,即使他并不爱我。不然他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那短短的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成了我一生最美好的感受,居然我们是一对冤家。
论条件,康宏不知强于他多少倍,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让康宏的影子覆盖他,这一点我非常困惑,却无法向康宏咨询,我怕伤了他,但我实在不明白。
瞿珊来过电话,我把情况跟她说了。她说:“怎么就你把他当成宝儿?这么多年了,你得到了什么?”
我说:“那是一份心中的美丽。”
瞿珊鄙夷,多大了,如此天真。病!
康宏开始给我用药了。主要是三环类抗抑郁剂,阿米替林和多虑平,阿米替林每天50~100mg,多虑平。每晚睡前50mg。有时也用苯二氮卓类。每天5~15mg,或阿普唑仑0.4mg,每天3次。安定睡前5mg,或舒乐安定每晚2mg等,他说:往往睡眠好转后则情绪也容易改善。
“要不要上网?”我天真的问。
他笑了,说你随便吧。康宏是个温柔的男人,但是我还是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激情。
大约服用了一个月以后,康宏见我狐疑的目光对我说:“三个月一个疗程,不急。”
  桑吉来了电话,高兴的叫着我妈妈,我说:“快说,有什么好事?”这段时间因为我的病一直没顾得上问桑吉的情况,反正有速卜的母亲照顾,我根本不用担心的。
“我有男朋友了,嘻嘻。”
“哪里的?”
“是速卜啊!”
“真的啊?”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我不配他吗?”
“配!配!”我说着,热泪纵横,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什么时间结婚?”
“你说!”她撒娇的喊道。
“春节吧,到北京去结婚,速卜还没有去过北京呢。”
“我也没有去过啊!你真偏心。”
“对对。我安排。“
放下桑吉的电话,我百感交集,孩子们都大了,我的速卜要结婚了,而且跟丹增的女儿结婚,我们真就老了。是啊,丹增也有56岁了,快到花甲的年龄了,人生如此的无常,速卜的今天我也对得起他的阿爸了,这个给了我生命的恩人。如果我当时葬身鱼腹,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所谓的爱情,又会是怎么的飘渺成一种回忆,慢慢的淡漠成云烟。我又是谁?谁会永远的记得?
速卜的阿爸,为我死了,我却不是天天的悼念,如果我不是留在海南,如果我不是有条件拉扯起速卜,这可怜的孩子又会怎样?生命太短暂了,有什么还有比生命的价值更昂贵的吗?没有了生命何谈感情?包括健康也如此。
也许,速卜和桑吉的婚事给了我一种震撼,在我紧张忙碌着他们的婚事的过程中,精神上意外的好了,当然我一直按康宏的医嘱服药,平日里的情绪变得豁达多了,对于过去的许多事情,一下子看的淡然了。主要是对丹增的问题。
给丹增打过一个电话,原来他已经接受康宏的治疗了,康宏对他的帮助并没有跟我提起。
二月的北京,乍暖还寒,两个孩子还有速卜的妈妈以及公司的一些人一起来到北京。
婚礼是在北京西城区的一家大酒店包的桌。请来的人不多,大部分是丹增的画家朋友。康宏因为要到外地开会而没有参加。但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贺礼。
婚礼开始了,从电台请来的支持人口若悬河介绍了新郎新娘的情况,接下来介绍双方的父母,新郎的家长是我和速卜的母亲,新娘的家长自然是丹增夫妇。双方亲家认亲,丹增坐在轮椅上显得那样苍老,由他的妻子推着与我们握手,他的妻子激动的看着我,传导着女人间的心声。
两个孩子向家长行礼的时候是最后走到我面前的,而且双双跪下在我脚下,向我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家长磕头谢恩,许多人哭了。我扶起他们深深的拥抱着。
婚礼结束后他们没有在北京多呆,而是迅速赶回了海口,企业那边的事情不能没有他们。
整个婚礼过程我几乎没有与丹增有更多的说话的机会,但分明感到他的感慨动情,这不重要了,保重吧。
在康复中心的院子里,我遇到康宏。我告诉他婚礼举办的很顺利,我告诉开会,我看见丹增表面上虽然很平和,但内心的抱怨已发展成厌恶,婚礼一结束就不想再见到他,按道理说我们之间早就不该再有这种情绪了,无论好坏,一辈子都快过来了,不应该再在意什么了,我怀疑还是病态,所以害怕情绪会有什么不利的变化,赶紧回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你恨他吗?”康宏问我。
“不!”我实事求是的说。
“你爱他吗?”
“我说不清,总觉得这辈子没有实现我们过去约定的一些事情而心里不甘,包括去什么地方旅游的计划,也许逐一实现了就会放下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而他如果现在死了,我就会轻松了,不再指望。其实他现在都是轮椅上的人了,我还是不甘。可能我们过去的感觉太美好了,或者说憧憬太美好了,也许还是病的问题。你说怎么办。”我对康宏急急的说出了这番话,也没有考虑后果,不知他听了会是什么滋味。
“是感情,不是病。”他说。
“我为什么放不下?已经十几年了。”
“曾经的拥有刻骨铭心。”
“怎么办?”
“维护这种美好,转化形式。,只能如此。”
“试过,不成功。”
“我们结婚吧?”康宏突然平静的说。
“为什么?”
“试试。”
“我考虑。”
“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好的,再见。”
我回到家里,吃过药之后,想睡觉,觉得疲惫极了,浑身不舒服。
我和康宏结婚了,是在他跟我提出结婚建议的第三天决定的,第四天我们就结婚了。
说是结婚,我们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去旅游,甚至没有请亲朋吃饭。只是我们搬到了一起,房子是我的,他和我每人各自一间卧室,书房让给了他,我在卧室了放了一台电脑和一个书架,兼做书房的功能。
当天晚上我们简单的在家门口附近的一个餐厅一起吃了一顿便餐,两菜一汤,要了一瓶啤酒大部分是我喝了。他不怎么喝酒。
他不喝酒的习惯是我最最无法接受的,而丹增嗜酒正是我所喜欢的。一边喝着啤酒,我一边回忆着我和丹增最后一次愉快的喝酒的情形。
那年四月,我和丹增一起去看山,住在山脚下农人的小屋里,孩子般的笑语,流淌在黄昏的山谷中,那似是久违的却又不曾感受的情怀。
“这是一棵什么树?”沿着村边的碎石小路,我们一直走到山脚下的树林中,他总是这样无知的话题,而我同样的无知着。在一口废置的深井前,他调皮的投下一粒石子,“咚!”那声响沉闷的告诉我们,井很深的,那曾经是山民们一桶一桶将井中的清冽担回家中的喜悦,村中的各种趣事,因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切的攀谈变成了故事。
“我会把你推下去,信么?”他郑重其事的说。
“你不会的!”我轻描淡写的恐惧着。
他的玩笑总是没边儿,而我是从他的玩笑中感受着天真的快意,甚至从他在一朵紫色的野花前,感染他轻松的愉悦。
累了。我们分别坐在青青的石板上,那是不知什么年间从山上滚下,或许经过了陆地沉降海水的剥蚀后而卧进泥土的山岩,不再锋利峻峭,却依旧享有着山的风格。在此恬息,总是让人感慨万千着。
“你说,我们如果是二十几岁的农村文学青年该多好?而且羞涩的恋爱着。”我用遐想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山,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点儿都不调侃。
他并不嘲笑的笑了。
“有一首诗:姑娘长的漂漂的,两个奶子翘翘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儿觉得跳跳的。挺文学吧?”
“呸!你真黄!”他鄙夷着,突然走到一颗杏树下,掐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青杏,吃了。
就这样我们纯洁的欢乐着,仿佛忘了许多许多的烦恼,我们彼此最最快乐的事情是我们在一起时就是孩子。
“吃饭去喽!”我们欢呼的下山了。
一碟山蘑菇,一碟叫不上名的野菜,一盘花生米,一大盆玉米粥,一小瓶白酒,五瓶啤酒,两包烟,我们又人生理想着胡说,怎么就喝不醉呢?
酒间,他闹着要看月,乡村的田野上的一弯新月,我们寻找着勺星,之后我们欢畅的做*,没完没了。
“想什么呢?”康宏对出神的我关心的问道。
我摇摇头,仿佛想甩掉什么。
“回家吧,已经九点了。”
我点点头,站了起来。
回到家里,康宏温柔的说:“你如果想休息就去睡吧,日子还长。”
“对不起,我是有些累。”我抱歉的看着康宏。
“没事的,我感觉出来了。睡吧。”康宏微笑着对我说。
我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
康宏,对不起了。
  当我把林红装病的情况告诉康宏的时候,他笑了驳斥我:“为了一段感情的失落而不惜伤害身体,大量的服用精神病人的药剂你认为正常吗?”继而强调说一些精神病人虽然在某些方面失去辨认能力和控制能力,但在另一些方面却会表现出超出正常人能力。例如,轻躁狂症病人可有联想加速、口若悬河、幽默诙谐、记忆增强的表现;同时也可能性欲亢进,喜欢接近异性。一些精神病人,他们的身体对外界的适应能力特别强,有的精神病人在外流浪多年,长期挨饿受冻,身体却无大碍。正常人很难想象。不过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目前还没能搞清楚。但很多人都知道,在精神病人当中,有不少是天才。人类的一切疾病,都是身体的某一部分出现了问题,比如一个得了心脏病的人,他的肝脏、肠胃及全身大部分器官可能都是好的。但你不能因为他其他都好就否认他是心脏病人。精神病也是一样,你不能因为他的大量的正常行为,就否认他的少量反常行为,恰恰相反,那些反常行为才是体现他的病情的特征,尽管他可能不易发现。正常人装病的现象确实也存在,但毕竟是极少数,这样做的难度很大,专业人员很容易就能识破,如果说要买通医生作假,这个医生本人也要承担很大风险。
其实这正是我所困惑的,不是因为林红,而是因为我或丹增,如果我们不去说,社会上没有人发现我们有精神障碍,包括身边的亲友,即使是我对丹增的认识,多年的误会也是否认他的病态因素,总觉得他是纯道德问题,正如林红对男人的看法,很容易形成推理。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恨他,基本都是因为情感的嫉妒,夸张他与的女人的关系,即使因为他的一点点“证据”而大肆渲染。当然,丹增本身就是一个病人,性幻觉同样会造成他对更多的女人的骚扰与挑*逗,这就是我们分手十年之后不能关系正常化的事实的唯一合理解释,我心里明明清楚,但康宏的医学求证才会真的解除我的思想根源。
林红似乎要比我幸运的多,至少她的恨是单纯的,对方是正常人,不会诱使女人天生的怜惜之心,恨慢慢的弱化在于她慢慢的忘记对方。所谓时间的作用。
经过一段时间的用药,林红果然开朗了,不再祥林嫂般的提起往事,常常给我将一些他们学校的故事,甚至讲如何的注意女人的保健与化妆,康宏的试验成功了。
林红出院的时候,非常优雅的与医护人员道谢,对于康宏,不好意思的道歉与感谢,对我也有些恋恋不舍。随着林红的出院,我的监禁生活也结束了。
回到家里之后,我感到了自由的可贵,也理解了康宏的煞费苦心。我觉得自己轻松多了。当晚,康宏接通了丹增家的电话,丹增的声音恍如隔世,但语调是轻松的。
“记住,人世间真的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而形成亲情关系的唯一解释就是爱,希望你懂。”丹增说。
我点头,热泪盈眶。
丹增仍然在康宏的指导下坚持用药,根据康宏的解释,这种连续用药不能少于三年,很多人错误地以为这类病与其他疾病一样,只要病好了就不必继续服药,甚至担心长期服药会危害身体健康,影响大脑、心脏、肝脏等器官的功能而停止用药。这恰恰是给病症的复发埋下隐患。但是药物维持治疗的种类和剂量应当因人而异,主要是根据病人对药物的敏感程度来确定。
康复网站的站长工作进行了调整,正如康宏所建议,网站成了中心的宣传窗口,不再是单纯的网友交流平台,这样我对丹增的网络人格变异的逆反心里也得到了控制,尽管仍然对他那段时间的网络调情的文字耿耿于怀,伤心于他对我的刺激的不人道,由此推断他的自私,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不再完美,每每想起那些刺激我的文字,让我几乎抹杀了我们过去交往的一切美好情结,他永远不会想到,在我的心目中他再也调动不了我对于我们之间爱情的信念了,他成了一个小丑,剩下的只是怜悯。
这或许是一种释然。
这些日子每天晚上我都会跟康宏出去散步,俨然老夫老妻的淡然和平和。仲春的傍晚,已经有了夏的感觉,微风和煦,人影如织。人们也仿佛一下子将心情悠闲起来,一趋以前寒冬带来的畏缩,舒展的不仅是身姿,还有精神风貌。企盼春天带来的好运,洋溢在人们热切的神韵中。街口的那一排排的小餐厅,已有门前的小桌支起来,三两好友,贪杯对饮,桌上的菜肴并不十分丰盛,往往是一碟小菜,一盘海货,这就是人的雅趣,不仅平民,也许这就是这个地方特殊的情结,凝聚着文化的传统特色,人们对露天酒桌特外喜欢,无论身份如何,地位多高。但是,酒友是要讲究的,不是应酬的关系,不是利益的关系,只能是交情极深的那种好友,否则喝不出感觉。春天的露天小桌,少了夏日的排排热浪,清爽中,情致盎然。
过去期盼的就是与丹增一起这样喝酒,所以每每看到这样的地方总是禁不住默默的痴想着、伤感着,从不愿多看一眼,现在心结不在了,一切变得简简单单了。其实都是心态编成的故事,而又把这故事串接成不能忘怀的往事,往事就沉甸甸的了。
珍惜是需要交换的,伤害也许仅仅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没有理由,我永远无法原谅他对我的伤害,这么想绝对不再是因为病态,而是因为解脱了。
一天,我们在散步的时候发现了一则广告:征集行为艺术合作伙伴,要求是对方为性能力正常,自愿配合艺术展示,路费自理。此艺术主题取义日满全球。
什么玩意!这也叫艺术?专家你分析分析,这算不算有病?我对康宏说。
行为艺术家们的思维模式很古怪,可能他们认为是艺术,是正常的,但是在常人看来,这就是当众淫乱。西方的人性解放是纯粹的人性解放,但是我们的显然带有明显的功利色彩。很多时候,突破界限的目的是为了出名。康宏淡淡的回答。
你真的理解他们的做法?我不解的问。
在这里呆得久了,见惯不惯了。这些号称艺术家的人,大部分都能恪守底线,但也要相当一部分是超出惯常思维的,他们历来以行为艺术为借口,脱离道德底线的表演展示。我曾经跟同行探讨过这个问题,比如医学博士、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主任黄悦勤用专业的角度说:在我个人看来这是有问题的。这是种太超乎常人的,超过你所在文化期望范围内的极端行为。要靠损伤自己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在精神科看来一定不正常,但具体是不是精神病还要看诊断。
宋庄,这个地方啊!看来精神病院的存在也许是谶。
  一天,康宏回来兴奋的对我嚷嚷,“快,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我惊讶的看着他满眼放光的样子觉得异常的滑稽,康宏的稳重实在是让人反感,类似于这样的表现使我怀疑他疯了。
“去哪里?”
“西藏。”
“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一张精神病床都没有。”
“那有什么,政府重视程度不高呗。”
“你想过没有?这同样说明患病群体的稀少。”
“未必。”
“老婆,不开玩笑,我最近除了研究中药疗法以外还在考虑非药物治疗的措施,许多不坚持服药还有客观上不能长期服药的患者,如果有了更好的非药物治疗方式,你想会怎样?”
“当然不错,扛也是方法,但心力素质必须不错。”
“那不可能,精神病患者主要的原因就是心理素质的问题,你说的毫无道理。”
“你说。”我开始有点兴趣了。
“通灵、冥想、草药、瑜珈、拳击、针灸、宗教。这是我总结的十四字疗法。”
“没明白。”
“好吧,我浪费一点时间给你普及一下,我以上说的这些方法无疑是治疗抑郁症的有效方法,这些不用讲道理,谁都知道。但是你想一想,这些方法大部分的原始发源地是哪里?西藏,而且西藏的发病率确实较低。所以我决定去一次西藏,相信会有收获。
我对康宏的事业心真的很佩服,我不知道他这股玩儿的精神基于什么,不过我感觉他说的有道理。
“哼!我们带你去已经不错了,你不愿意可以拒绝。”
“你们?”
“对,我们,我和丹增。这个立意是他想起的,而且写了非常详实的论文分析,发在《大众医学》上,引起了不少专家学者的重视,这次我们受西藏卫生厅邀请,一方面考察文化环境,一方面接触当地的这方面有研究的人士。去不去你自己定。”他有意激我。
“好吧!,可我不明白丹增的身体怎么远足?”
“所以我才选中你做我的助手。”
我们三个人由北京直飞拉萨,然后乘换汽车,在尘嚣漫漫的高原黄土上颠簸。
我的故乡,西藏到了。天地博大成一片混沌,让人连想到洪荒年间的原始,不是苍凉,是神秘的昭示。
一路上康宏目不转睛的贪婪于窗外的风景,丹增却默默无语,我知道他的所思,我也无语。故乡,永远是挥就不去的情结,游子的心。车,终于在一个小城镇停了下来,这是一片我十分不熟悉的地方,丹增说此次他是导游。
灰云密布天空像一幅黑白的水墨画,高高的铺展上方,脚下是黄黄的尘沙,托举着灯火点点,小镇虽然破旧,现代化的镇政府大楼与周边藏式民居极不协调,但整个景色仍然让人感到一种生灵的大气和辉煌。清晨8点,不像内地,天是黑的。
我们把丹增抬下车放在地面,正在看周围的景观,突然间,丹增自己扑到了地上,双手深深的抓住泥土,我不由得跟着双膝跪地,一种悲壮。
康宏静静的站在我们的身后,很久很久,才将丹增扶放到轮椅上。丹增泪水满面。我也哭了。
  在西藏甘孜地区文化局,我们受到了当地热情的接到,一条条的哈达将我们围了起来,而丹增作为走出去的藏族艺术家,不得不给当地的艺术爱好者连续做个两场培训,丹增一下子情绪饱满起来。
康宏对哈达更外的新鲜,他说,我要把它们全都挂在家里,我们家实在是没有藏族风情了,然后非要让我给他讲哈达的寓意,白色和彩色代表着什么。我告诉他,哈达一般是丝质的,长2米,宽30米左右,一般是白色的。而五彩哈达一般是献给菩萨和近亲做彩箭用。献哈达是藏族人民最普遍的礼节。献哈达是对人表示纯洁、诚心、忠诚的意思。
来到甘孜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到厅长萨仁次德家里做客,刚刚进屋坐定,女主人就来倒酥油茶给我们,康宏赶忙起身接茶,我拉住他德衣角意识他坐好。按照礼节,客人不必自行端喝,得等主人捧到你面前才接过去喝,一般是边喝边添,不能一口喝完,才算是懂得礼貌。丹增不得不示范给他,他一边模仿一边拘谨的小心操作着,动作可笑极了。晚饭自然少不了青稞酒,按照藏族德风俗,主人给客人敬酒,客人必先喝一口,然后主人再把酒斟满,再喝一口,一直要喝三次,最后满杯喝尽,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不然主人就不高兴,或认为客人不懂礼貌,或认为客人瞧不起他(她)。青稞酒度数并不是很高,但是康宏却遭了罪,不一会儿就醉的人事不知了。大家只好把他抬到另一间屋子里醒酒。
丹增开始用藏语聊天,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藏语,幽默风趣,期间他忘不了用眼睛瞟我,那感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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