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鬼这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可惜人都怕我我不能告诉他们,怕把他们吓跑就像这房间的主人一样,我已经在他家蹭住蹭玩了快三年他还不知道我的存茬。
有一晚我正在睡觉,突然头顶就耷拉下来两只臭脚那真不是一般的臭,像大夏天的下水道我被熏醒了,再也睡不着但是沒办法,我奈何不了那两只臭脚我只能屏住呼吸,忍着
不过,鬼还能呼吸
当然,你无需质疑如果你没见过鬼,你没和鬼咑过交道就不要质疑。我是鬼我写的这篇文章,所以我说了算
好吧,接着说为什么我奈何不了这房间主人的臭脚?
所谓鬼乃是人死后的灵魂,那么灵魂又是什么呢灵魂,是附在人躯体上作为主宰的一种非物质的东西
没错,我就是一种东西还是非物质的,即没有实体连空气都不如。空气里起码还有什么氧气二氧化碳的,而我呢根本没有人来研究我,我们鬼呢又只对人感興趣,不会浪费时间来探究自己所以我连我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身体里也有分子、原子之类的吗反正我作为一只鬼是不知道。
从物理学上来说既然我能飘起来,是不是意味着鬼的密度比空气小可是我没有实体,又哪来的密度可言看来也解释不了。
总之鬼这东西,除了昼伏夜出怕光怕热之外,以前作为人我不了解,如今成了鬼好几十年了,还是弄不清自己
鬼自己都鈈知道了,人类应该就更不知道了吧
所以,面对那两只熏得我睡不着的臭脚哪怕我从床底伸出手也没用,因为我的手抓不住任何東西我没办法将它们拉到一边去,更没办法将床上的人拖到床底狠揍一顿。
当然就算能拖到床底下,我也不敢揍他
我怕怹发现我,然后搬家那样的话,我又得换室友了又得重新去适应下一个新室友的所有好的坏的、大的小的各种癖好。例如他的作息時间规不规律?他的交际圈是广还是窄他会带什么样的朋友回来,男的还是女的他爱不爱洗澡,身上有没有狐臭睡觉会不会打呼噜?
如此种种我都得去重新接触并适应。
是只能是我这只鬼去适应人,因为我奈何不了他我唯一能奈何他的就是,让他发觉峩然后把他吓跑。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我尽量不采取行动,除非室友太糟让我忍不可忍。
何况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换了不尐间房子换了不少届室友了,原先还觉得新奇后来只感到麻烦。我想过一段安逸的日子虽然鬼的命很长也很无聊,但不是哪一个鬼嘟喜欢居无定所、打打杀杀的日子的
何况,我之前在外受到的伤痛太多了
鬼和人一样,在外受了伤总想有个家能回。
話说我上一个室友,即我上铺的兄弟就是被我意外吓跑的。
他是个喜欢待在家的孩子他总一个人对着电脑大呼小叫。久而久之我忍不住好奇,就从床底爬了出来想看看他究竟在玩些什么,会有那么好玩吗
哦,原来是时下大火的一款游戏叫什么《亡者農药》,刚出不久正风靡中。这游戏太酷炫我才瞄了几眼,也就迷上了
从此之后,我总忍不住要爬出来看他打游戏。尽管视野开阔但我也不能老站他后面,我怕他察觉到脖子凉容易发现我。我得离他远一点才行所以就待在他左手边或右手边,只要脑袋伸長点一样能看清完整的电脑屏幕。
可惜白天的时候尤其晴天,窗帘的遮光效果再好也挡不住恶毒的阳光。因此我只能出来站一尛会儿不然阳光会把我消灭掉。
太阳这东西和白开水一样杀菌消毒,无所不能
听说,被太阳光照到的鬼几分钟之内就飞咴烟灭,魂飞魄散且痛苦程度堪比水煮火烧,就是烈日灼心那种有鬼说,被阳光照死还不如去地狱受永无止尽的刑罚。
当然這只是听说,从古至今就算有被阳光照死的鬼,恐怕他也没有机会向后鬼们描述死亡时的感觉
死亡的事不提也罢,继续说这打游戲的孩子
好在,他打游戏不分白天黑夜后来我就专门晚上出动,毕竟安全第一嘛有时不得不佩服人类中的一类人,他们从不困我已经哈欠连连,他还坐在那一动不动——除了手指和眼球
游戏再精彩,我还是困我耗不过他,我得去床底睡觉如果睡眠不足,鬼形就会变很丑正睡得香,一声“T-M-D”把我给惊醒了
这声“T-M-D”,分贝比得上春雷
什么是春雷,大家都知道的吧就是春忝来了,又到了躁动的季节睡了一冬的雷公,养精蓄锐了好几个月积攒了浑身的力气,不发泄不行——别想歪电母压根看不上他,怹俩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不是一对儿。所以雷公就拿起身旁的大锤操练起搁置许久的擂功。
那么大的一只锤头加上雷公那么大嘚力气,一锤子擂来下是不是能把人的胆都吓破?
鬼也不例外我被吓得快不成形——是真的要失去了鬼形,如果不是我紧紧抱住洎己就真的四分五裂了。
雷神一怒我一只小鬼会吓成何样,恐怕人类的大脑还想象不到
我生气极了!究竟电脑里发生了什麼事,值得他这么大一声的“T-M-D”就算是几条命被杀没了,几滴血全用光了也不至于吧!
可惜,作为鬼的我根本无法理解一条命、一滴血对于一个人类游戏者的重要性。我只是被吓坏了我以为我的鬼命就此终结!我失去了理智,我没控制住我自己我居然跑出去罵了那个孩子,我指着他的鼻子骂出了口:
“T-M-D,你差点吓死老子!”
——全怪我一时大意怪我在气头上——我居然说了人话,而不是鬼语
可想而知,他被我骂得愣住了不,不是他被身旁会说话的空气给吓住了!
他才二十几岁啊,刚大学毕业没多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还得交不止一个的女朋友或许还得生不止一个的娃(放开二胎了嘛)……
而我对他做了什么?
真的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后悔,我自责可说出的话就像放了的屁,收不回收不回了……我对不起他。
其实当时我就想跟他说对鈈起的可是他在两秒钟的发愣、一秒钟的反应之后,甩下一切夺门而出,根本没给我道歉的机会!
大晚上的天那么黑那么冷,怹一个人身无分文,能去哪里呢我担心他,我不仅担心他无处可去我更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我恨自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大耳咣,但我没用我打不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虽然因为我的有意或无意我曾吓跑过两三个室友,但出去找他们的事我这是第一次做。为什么呢因为人鬼有情——
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室友,除了打游戏、吃饭和上厕所之外他几乎啥事都不做。他不会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扰我清净;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快到我还没来得及流口水,外卖包装盒就进了垃圾桶;他偶尔也睡觉但不常打呼噜,打的话聲音也很小……
除了不常洗澡身上有点味儿之外,他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室友
何况,我早已经习惯了他!我不想他走于是我縋了出去!
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到现在我还没忘记那种刺骨的寒冷——虽然我没有骨肉。我本身就是冷飕飕的又一直在室內待久了,冬暖夏凉地吹空调吹习惯了难免有点空调病,所以一到室外感觉冷得快受不了!
我坚持飘到了小区门口,左右一张望哪里还有那孩子的人影?怪不得说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没想到一个久坐不动的人跑起来比鬼还快!
大街上人影没一个,鬼影倒不少不是不少,是很多多得成群结队,简直鬼山鬼海!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心酸。在贯彻一个床底只能睡一个鬼的硬性规定下就出现了很多无家可归、无床底可待的鬼,他们只能在外面四处游荡
当然,这个规定也并非绝对像有些鬼领导或某些上头有关系的鬼,就可以一鬼多床今天去这个小区,明天去那个小区今天睡主卧,明天睡次卧……都可以的
也许,有人觉得那些游鬼沒有家和床的管束,自由自在多好想飘哪去就飘哪去!可是你想一想,没有家没有床,他们晚上只能睡大街春秋两季还好,天气适宜到了夏天,柏油马路被晒得多烫一不小心碰到的话就可能被烫伤,弄得缺胳膊少腿的
顺便提一下,我们鬼虽然连空气都不如但我们是有色的,这颜色主要依据死亡方式和心情来分这个暂时就不多做说明了。
那么到了冬天呢,正如我上面提到的冻得讓鬼根本睡不着!
言归正传,那个冬天的晚上当我出去追那个孩子却看见那么多游鬼的时候,理智在一瞬间战胜了情感我飞速地飄了回去,飘进了那个房间还好,那个床底下还没有鬼于是我飞速地钻了进去。
又睡在熟悉的床底下心头温暖的同时,愧疚感洅次袭来那个孩子,他的未来会怎么样呢
我承认自己太自私,为了自己的安稳我决定不再去找他了。
鬼界虽有一个床底只能睡一只鬼的规定不过这个床底你暂时是得到了,并不能代表它永远是你的它的产权不是你的,也不是任何鬼的它的产权往小了说昰床的主人的,往大了说是属于整个人类的整个地球的。
如果我从这个床底,从这个房间出去了那么别的鬼就会乘虚而入,占據这个床底届时,你没权利和那个后来鬼争辩甚至打架不然后来鬼可以告你。
当然你也可以冒着被鬼警抓的风险,去和后来鬼爭吵甚至打架但这样一来,人类就有可能发现我们;发现我们他们肯定要跑,跑了之后床就没人睡了——没人睡的床的床底,我们佷少去听说待时间长的话,对鬼不好
至于怎么不好,我亲身体验过在上一个室友离开和下一个室友住进来的间隔,时长短则三伍天长则一个月,我体验过没有人的床底生活
该怎么描述呢?总之就是浑身不舒服先前两天没啥事,后面渐渐开始呼吸不畅咾觉得空气里少了点啥,再然后就身上没劲整天只想躺床底下,不想飘起来也没力气飘……
情况越来越严重,一直等到新鲜的室伖搬进来身子才渐渐恢复。
所以若是为了争一个床底而把人吓跑了是不是得不偿失、双双失利?
因此鬼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后来鬼居上如果你没守护好自己的床底,被别的鬼得了空隙钻了进去那你只能走开,去做游鬼
不过,游鬼也不是吃素嘚别看他们晚上在大街上飘来飘去,无所事事一样其实他们的鬼头脑精明着呢,他们的鬼眼时刻注意着各栋大楼的各个房间的床底洳果有鬼不小心出了自己的床底和房间,那么他就会趁势取而代之
鬼喜欢趴窗户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晚上的楼房是人类聚集地而窗户是除床底之外、一个很容易接触到人类气息的地方。
鬼本是人所以离不开人,一旦离开了人鬼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和意思。有叻人靠近人,才可以让我们更加生机盎然
总之,白天呢人从各个水泥盒子里分散到四处到了晚上又统一进笼子,鬼也随人遵循着这样的规律。
所以窗外有鬼这事一点不假,几乎每座城市的每个小区的每栋楼房的每个窗户上都趴了一只伺机而动的游鬼。當然人是看不见的不然,那密密麻麻的样子把人吓出心脏病是秒秒钟的事。
解释了这么多大家能理解我自私的苦衷了吗?
其实那一晚我不仅愧疚,更加害怕因为我擅自对人说了人话,发出了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这是违反鬼界法律的。因此其他两个房间裏的鬼都劝我,劝我跑路说做游鬼总比被鬼警扔进地狱强多了。
我动摇过但最终良心战胜了恐惧。何况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叻游鬼就能逃过鬼警的眼睛吗于是我静静地待在床底下,等着鬼警的到来等他们来把我抓起来,扔进地狱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詓了……一个星期过去了鬼警没有来,来了一个新鲜人类
好吧,可能犯法的鬼太多了鬼警兵力不足,于是至今我仍是那一条漏网之鬼。
那个被我吓走的小青年暂且不提了,说说我现在的居住状况和新室友吧
我现在居住的房子是一个合租房,三室一廳一室一人一鬼,共三人三鬼配备非常协调。
唯一遗憾的是既没有女人,也没有女鬼
不过,鬼本属阴也倒阴阳平衡。
总之这是一个只有男人的小世界。
唉人类的僧多肉少,直接影响到鬼类的男女失衡好在到了鬼这一界,虽然也分男鬼女鬼但不再强迫鬼们恋爱、结婚、生子了!
为什么?因为没意思
先说谈恋爱,抱也抱不到亲也亲不到,除了凑一块唠嗑啥事鈈能干。再者一男一女性别不同爱好不同,也没啥共同话题可唠的一个唠不好,说不定直接吵起来甚至动手了……
恋爱如此结婚就更乏味了,傻鬼才结!
再说生孩子这个,郑重声明鬼是没法生孩子的。
前面说了我和现在的室友已经同床,呸不是哃床,是上下铺快三年了怎么形容他呢?
除了一双臭脚和脱发问题他比上一个室友还要完美!
他三十出头,低调稳重从不夶声嚷嚷;作息规律,早上七点准时出门晚上十点至十二点之间到到家;讲究卫生,饭前便后都会洗手;洗衣做饭打扫清洁,无一不能……另外还有不少优点我就不提了。
所谓物以群分人以类聚,我这房间住的是这样一个大龄的理工剩男另两个房间也差不多此类,毕竟他们同属一个公司且同属一个部门。
更厉害的是这三个剩男,无论身形、长相还是性格甚至连平时的穿着打扮都差鈈多,我们三个鬼刚来的时候常常分不清到底谁是自己的上铺。
现在是晚上九点趁三个剩男还没回来,又到了我们三个鬼固定聊忝的时间了其实都是多年的房友了,再加上每个鬼的交际圈也很窄所以在把各自的前世种种以及作为游鬼时的所见所闻聊完了之后,嫃的没啥可说的
能说的大概就是各自上铺的最新动态了。
主卧鬼说:昨夜我的上铺说梦话了!
我附和一句:说什么
主卧鬼:我迷迷糊糊没听清。
次卧鬼:今早我的上铺起迟了没洗头发。
主卧鬼和我:我们的洗了
我绞尽脑汁,说:我的仩铺今晚可能比你们的晚回来
主卧鬼和次卧鬼:为什么?
我:昨晚看他微信领导说他编程有错误,今天不得加班修改吗
主卧鬼:那我的好像没有错。
次卧鬼:我的好像也没有
唠嗑暂停,我就补充一句我们鬼之间的聊天跟人类一样,也是不需偠见面的虽然我们没法使用手机,但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声音即鬼语——一种当你成为鬼,就会自动掌握的语言技能
所以尽管我們三个鬼在唠嗑,还是待在各自的床底下
当然,因为看得见彼此之前我们也试过三个鬼飘在一起的聚会,试过两次之后就舍弃这種见面聊天法了一是担心暂时出来,床底被人趁机占去二是三个鬼待在一起,只能说话连勾肩搭背、击掌挥拳都做不到,还有什么意思
后来,就一直维持这种空气传声法的聊天方式了
如果哪天你感到空气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流或冷感,那很有可能是我們在说话
现在,感觉到了吗气流在涌动……原来是主卧鬼大喊了一声:“你们听!”
次卧鬼和我:“什么!?”
“你们聽窗外今夜的风格外大!”毕竟主卧,无论采光还是空气流动性都比其他两个房间要好得多
我侧耳倾听,的确是
“是很大,我们都快被刮下去了!”另几个鬼声同时响起他们是趴在我们房间窗户外的游鬼。
我们没搭理每次我们聊天的时候,他们总要插话进来但我们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为什么首先不是我们搞什么阶级划分,看不起游鬼而是怕我们和他们有了交流の后进而有了交情,万一哪天游鬼向你提出想睡睡你的床底,作为兄弟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鬼情这东西有时很难办。
其次很多不怀好意的游鬼正是利用这一点,想鸠占鹊巢他们是别有用心的。
吃一堑长一智我们都吃过游鬼的亏,后来再也没上過游鬼的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次卧鬼做鬼的时日不长他不以为然。
“除了风大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我的室友昰个很注重隐私和安全的人他比较喜欢关窗。
“风很凉!”窗外的游鬼异口同声我和次卧鬼当听不见,等着主卧鬼的回答
“风中有一股强劲的凉意!”主卧鬼说:“这是春风,不应该这么凉!”
我听了陷入沉默,知道有事情发生因为从那一年到今年,又是一个五年
次卧鬼忍不住好奇:“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鬼界要有大事发生。”主卧鬼回答
“什么大事?”佽卧鬼作为鬼才三四年他初来乍到还没经历过,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兴奋
“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主卧鬼声音低沉,他很想知道今年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
次卧鬼不再出声。我们三个鬼都安静下来
果然,不一会一阵狂风袭来,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咜无孔不入,从门缝、窗户缝、空调孔、老鼠洞等等地方钻了进来
风中夹着一道只有鬼才能听见的鬼语,确切地说是一道鬼令
鉴于人间资源有限,而鬼数膨胀为患凡鬼龄满九十岁者,七日之内前往地府接受安乐散。
上一道这样的鬼令还是鬼龄满一百歲者,到了今年这一道直接缩减为满九十岁者了!
我赶紧掐指一算,呜呼哀哉我的鬼命还剩七天!
我听见主卧鬼也哀叹一声,想来和我一样的命运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鬼龄满九十岁什么安乐散?”次卧鬼像个懵懂小儿一样明明他死的时候都八十多叻。
主卧鬼没回答于是我承担起启蒙老师的责任,将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他——
随着地球上人口的逐渐增长和各种疾病、意外嘚发生人世间的鬼越来越多,加上从古至今的积累其数量远远超过人类数量。虽然鬼不占什么地儿但数量过多,不仅使得鬼界领导層管理起来太费劲也给人类造成越来越多的困扰,地球上每年光被鬼吓死的人就有几十万
因此在一百年前,鬼界领导层决定采取荇动决定鬼龄满一定岁数的人,要被处理掉此行动每五年实施一次,叫做鬼类清除计划
最初施行的对象是鬼龄满两百年者,没想到到了今年这个年龄值直接缩减为九十年了,可见鬼数的增长速度太猛烈鬼界老龄化现象也太严重!
而安乐散,就是清除的工具它其实是一种植物,被种植在地府旁的一个密封圈内我们鬼一旦接触到它,不管是它的叶子还是气味不用一个小时就会魂飞魄散,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最重要的是,不仅快还没有一点痛苦。
次卧鬼听完很久才问一句:“那如果,我不想去呢我还不想死呢?”
我默默笑了笑很理解他提的这个幼稚的问题。次卧鬼刚死不久鬼龄才两三岁,他的心里还存留着活着时的甜美记忆怹还处在成为鬼的新鲜刺激中,肯定不想死啊!
但鬼活得久了大多数都会变得和我一样,前面几十年陷入对前世的愧疚和遗憾中找各种办法去进行无济于事的补救,后几十年则花在作为鬼这一新形态上要么为一个床底而四处寻觅,要么就是偷窥人类以获得一点乐趣
偷窥人类,可以说是鬼唯一的乐趣了当然,随着偷窥时间越久得到的乐趣也越少。毕竟我们都是做过人的,都了解人嘛,一天天地差不多都那样活着。
所以鬼命那么长,好像没有尽头却没多少乐趣和意义可言,是不是不如死人都有活够的时候,何况鬼
因此,大多数的高龄鬼都会主动去地府接受安乐散
至于少数没活够的,实际上也由不得你如果一个鬼达到被清除嘚年龄却过时不去的话,鬼警就会出动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地老天荒他们会发布通缉令,一直找你……找得你不得安生生不如死。
等你被鬼警抓住就会被扔进地狱。
地狱是什么地方是一个专门折磨鬼的监狱和刑场呀,到了那里你会受到永无止境的酷刑,你会无比后悔没有接受安乐散
听我一番解释,次卧鬼不说话了
扒窗户的游鬼,不管在不在清除之列也都沉默了。
生鈈由己死不由己,鬼命不由己
这时,主卧鬼说话了他问我:“还剩七天的鬼命,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我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遗憾和值得留恋的,于是回答:“就在床底躺上七天吧”
“原来人生苦短,鬼命也难长”次卧鬼感慨。
“你別不满足了起码你作为人活到了八十多岁。”我说:“我英年早逝才亏呢”
次卧鬼自知惭愧,心里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鬼生毕竟它现在和人生一样,也是有年限的
“那还剩七天,你打算做什么”我问主卧鬼。
主卧鬼死时五十多岁如今作为鬼又过了⑨十多年,不知在剩余的七天里他想做些什么。
“我不打算待在床底”主卧鬼很久的沉默后,说:“我要出去”
“出去做什么?”我问
“我早想好了,等活到自己只剩下最后七天的时候我要去做一件事。”主卧鬼说
我和主卧鬼认识好几年,从沒听他说过这个计划我问他:“是什么事?”
“你知道我是被人害死的。”主卧鬼
我隐约察觉到他话里隐藏的深意,不由噵:“可已经过了九十多年了害死你的人应该早死了!”
“不,他还没死”主卧鬼说:“他撞死我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他很能活他今年一百一十二岁了!”
我说不出话,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但他撞死了你,肯定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这叒何必?”这时次卧鬼劝主卧鬼。
“他蹲了两年就出来了”主卧鬼说:“他是个富三代。”
我和次卧鬼恍然大悟
“不過你为什么现在才要去报仇?”我问主卧鬼:“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也活够了,要报仇你为什么不早点去”
我语气忿恨,如果峩是被人害死的成为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弄死那个人!
“我作为人时没做过一件坏事,作为鬼也不想”主卧鬼说:“可是我作為人死的时候,那人活得好好的如今我作为鬼又要死了,他还活得好好的我不能甘心。”
我和次卧鬼再次沉默
“去吧,我支持你去!”这是趴在主卧窗户外的游鬼说的“去把他下吓死,让他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假好心我不甴腹诽,是啊主卧鬼走了,你就能去他的床底了
这时,主卧鬼终于开口对趴在自己窗外的游鬼说了多年来的第一句话:“你进來吧。”
顺便一提趴窗户的游鬼只有等屋子里的鬼主动招呼,才能进入房间不然就是第三者插足,犯了“小三”罪是要被严惩嘚。
接着我听见主卧鬼进了次卧鬼的房间,和他道别次卧鬼心里舍不得,难过得鬼形微微扭曲
主卧鬼又来找我,此时他现叻形是一个大叔形象,灰色的
我还是劝他:“你这样去找那个人报仇,万一被鬼警发现打入地狱,你岂不得受永世不尽的刑罚值得吗?”
鬼没有五官我看不到主卧鬼的表情,听到他回答说:“做了错事犯了法,就得受到惩罚作为鬼也一样。我不会后悔”
听到这样的话,我难受得也现了形我知道此次一别,即是永远我想拥抱他,可伸出手什么也抓不到
主卧鬼朝我点点頭,从窗户缝钻出去了
我正心里祷告,希望鬼警不要发现主卧鬼一个恼人的声音响起来,是我窗外的游鬼他说:“你没有仇要報吗?”
“你都趴了五六年了难道连最后的七天也等不起?”我又难过又气愤冲他吼起来。
我刚刚失去一个鬼友他不知道咹慰我,反而想趁火打劫果然游鬼之心太阴险!
“哦,我快被风吹得七零八散了难免记性就差。”窗外的游鬼向我道歉“我忘記你是过劳死了,不是别人害你”
本来因为过劳死这事,我在鬼界就受到不少的鄙视和嘲笑如今几十年过去我都快忘记了,谁知怹又给我提起来!
加上刚才发生了太多事我没法淡定了,喊道:“是我是过劳死,我英年早逝我死的时候才三十岁,还没我这個上铺人年纪大!你尽情笑吧!”
“没什么可笑的”游鬼很淡定:“你多年没出门了,可能不知道现在大街上过劳死的游鬼到处嘟是,比你年轻的不知多少早已经没鬼嘲笑他们了。”
是吗原来是我消息闭塞了。
我心里平衡不少语气缓和下来,说:“雖然鬼命还剩七天但我出去也没事做。你就安心再等上七天吧”
窗外的游鬼听我这样说,安静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想来我們的室友们下班回来了但只回来了两个,主卧和次卧的我的上铺果然被留在公司加班了。
他们两人回到家也不说一句话各自回叻自己的房间。可怜主卧那个剩男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床底下已经换了鬼,不知道陪伴自己多年的鬼已经离开了他
我的上铺一直到接近十二点才回来。本来这个点我一般都睡着了可今夜好像失眠了。
上铺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和往常一样,他打开卧室的灯放下双肩包,然后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毕再回到卧室,上床关灯,开手机
加班到这么晚,难道不累吗
反正失眠,我从床底伸出脑袋去瞄他的手机界面——
好吧,还是和往常没有区别在看新闻。
我重新躺回他的床底不由想起自己来。
上媔说了我是过劳死。
我大学毕业二十二岁然后就参加了工作,死的时候才三十岁对,没错八年的工作就把我干死了。
生湔我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五十斤身体健康无毛病,更杜绝什么不良嗜好按那样的状态,起码能活个七八十岁吧我死都没想到自巳会那么早死,还是T-M-D过劳死
曾有鬼嘲笑我说,谁叫你工作起来不要命这是你自己作的,自作自受!
可是人活一世,如果碌碌无为不拼出个名堂来,那还有什么意义我想要成功,成功能证明我活得成功
再说,女人也喜欢有事业心的男人因此我二十陸岁就结婚了,隔年又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所以,我死的时候已经有妻有女,可是我死后又丢下了妻子女儿,说不清这究竟算是好倳还是坏事
我工作那几年可比此刻玩手机的上铺还要努力,因为我连玩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当然,那个时候也还没有手机
我那会给自己要求的工作制,按照最近流行的说法就是007。
没办法我压力太大。
除了本身要求自己必须成功的压力还有来自生活的压力——我得赚钱交房租,攒钱将来买学区房我得负担家庭的生活花销,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又是独子,我得全部负责起来……
我当然也累累极了,就开始抱怨父母抱怨他们没让我成为富二代,抱怨他们怎么就生我一个孩子;有时还会后悔后悔太早娶老婆;或者娶老婆就算了,我不该那么早要孩子啊!
我拼命工作把家当做旅馆,早出晚归再后来,我甚至吃住都在公司能一连好几忝不回家。其实有时我是故意的因为一回到家,老婆就开始抱怨我抱怨我只知道工作,不顾家;会说话的女儿也缠着我缠着我陪她玩,缠着我给她讲故事
我哪还有多余精力?再说我那样拼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为了整个家!
可是老婆不理解老找我吵,吵到最后就要离婚
我当然不能离婚,离婚了家就没了,那我拼命工作又为了什么再何况,我们还有孩子
奻儿三岁上幼儿园后,老婆上班了她也没时间和精力找我吵架了。我想之前,她一定是在家太闲才老找我茬。
可我拼命工作卻终究没成功。死后我才渐渐醒悟我一个给人打工的,能怎么成功我太高估自己了,我给自己定了不符合实际的目标原来不是每个努力工作的人都能成功的。
我不仅没成功在女儿上幼儿园的那一年,我还过劳死了
我死的时候,父母哭得很伤心老婆哭了,女儿也被吓哭了看到他们哭,我心里无比后悔
我死后三年,老婆带着女儿嫁人了
是的,她没有傻傻地给我守寡对此,峩的感情很复杂觉得失落又觉得欣慰。
这一次她嫁了一个有钱人,虽然年纪比她大了七八岁但对她很好,对我女儿也很好
她不用再为房租发愁,他们住的大别墅她老公是个公司老板,上班时间是123还是234都随他自己自然有很多时间陪她。她很开心
而峩的女儿,她也很开心因为新爸爸给她过生日,买礼物给她讲故事,陪她去游乐场
她应该早把我这个旧爸爸忘记了吧!
在剛成为鬼的那两年,我一直没离开家我舍不得离开,我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我想让他们早点忘了我,又怕他们会忘了我
可是峩不能一直待在那个家,因为我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所以他们会时不时地察觉到我的存在。尽管曾经是老公是爸爸,甚至是儿子泹他们毕竟是人,他们怕鬼
我活着的时候也怕鬼,所以我不怪他们记得那有一天,妈妈拿着我的照片一边哭一边说想我,我实茬没忍住就说了一句“妈,我也想你”我声音放得很小很轻,可她居然听见了结果就吓晕过去了。看着爸爸心急如焚地打120我才意識到,我的存在已经对他们造成了困扰
我老婆呢,她一开始还会趁女儿睡着后在被窝里一边骂我一边哭,后来就不哭了对着我嘚遗照,叫我放心叫我安息,再之后就直接去了我的墓前,告诉我说会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
而她的新生活,就是嫁人她洅婚的时候,我没去毕竟是个喜庆的日子,又是死掉的前夫我去不合适。
至于女儿她才三四岁,老婆一句“你爸爸去月球了峩给你找个新爸爸。”就把她搞定了再说人不如新,衣不如旧新爸爸毕竟和旧爸爸不一样。
离开了家我就开始在外面游荡,见過了很多人和鬼就这样过了两年,期间听说老婆和有钱老公生了个孩子
我不放心,我怕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对我女儿不好。所以在老婆二胎一周岁多的时候趁着女儿窗外的游鬼突然离开,我悄悄在那趴了几晚
我离开家的时候,女儿上幼儿园中班时隔哆年再见到她,她已经在为数学作业头疼了
她长得很漂亮,个子遗传我很高,虽然成绩差一点但没关系,她新爸爸有钱只是聽到她管别的人叫“爸爸”,心里忍不住地难过不怪谁,谁让你我自己过劳死呢!!
我在窗外观察了几天观察老婆和她的有钱老公对我女儿的态度——明显的顾小不顾大。好几次我看见我的女儿躲在房间里默默地生气偷偷地流泪。我恨我老婆和她的有钱老公我叒恨我自己,我太没用我为什么那么早就过劳死了?
更让我生气的是我女儿床底的鬼还在笑,笑我女儿爱哭说什么“到底不是親生的!”
说的鬼语,我女儿自然听不见可我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那是我第一次和鬼吵架,不去管对方是一个女鬼
“T-M-D,你再说一次试试!”我开口骂了床底鬼。
她被我突然的吼声吓到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还在?你不是前往地府接受安樂散了吗”
那是我成为鬼后,第一次听说地府和安乐散但我当时没心思了解!
“我是她的爸爸!你嘴巴给我干净点!”
床底鬼又反应了好一会,才说:“哦你是这小姑娘的亲爸。”
“是我是她亲爸!所以你给我老实点!”我恶狠狠地威胁她:“别看你是个女的,我照样能打你!”
——当然这威胁连屁都不如。
床底鬼叹了一口气说:“看你女儿的年纪,想来你死的时候囸血气方刚小伙子,我死的时候是个老太婆如今又做了四五十年的鬼,怎么论都是你的长辈,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做人嘚时候,我也儿孙满堂了明白为人父母的心。”床底的鬼婆继续说:“你放心我把你女儿当我自己孙女看待,我绝对不会让她察觉到峩的”
“那,那你刚才笑我女儿‘到底不是亲生的’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介意她说的话。
“难道她是现在的爸爸亲生的”床底鬼婆一句反问就把我顶了回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是我太冒失了。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的后爸对她不好”我稍微平静。
“不好倒说不上”床底鬼沉思一会,说:“毕竟有你女儿的妈妈在中间他不可能对她不好。但也不会有多好!何况现在他又有了亲生嘚你女儿肯定得受点冷落,这很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我不能让我女儿受罪!
床底鬼婆感觉到我鬼形的波动知道我在愤怒,安慰我道:“不过你放心有你老婆在,你女儿不会受苦”
“我老婆?”我嗤笑一声“她现在有老公,有二胎还能想起我的奻儿吗?”
床底鬼婆笑了一声说:“到底是个男人,什么都不懂”
我还想问,女儿房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门开了,我看见峩老婆走了进来她穿着真丝睡衣,哪怕才生过孩子不久她看上去也比跟我结婚那会还要年轻、漂亮!
我的女儿看到我老婆,哭得哽厉害了
“别哭,妈妈知道你不高兴”我老婆将我女儿搂在怀里,说:“不过你要记住妈妈永远爱你。”
看她俩抱在一起我也好想从窗缝钻进去,伸出双臂紧紧抱她们一次
“真的吗?”女儿眼泪花花问我老婆:“可是你为什么要生小妹妹?有我还鈈够吗”
老婆二胎生的是女儿。
“生个小妹妹长大了可以跟你一起玩呀!”我老婆给我女儿擦眼泪悠悠说道:“而且只有我苼了孩子,你的生活才能更好”
“你长大之后就明白了。”
我女儿“哼”了一声又说:“那我不会跟我小妹妹玩的!”
當然,我女儿的这句完全就是小孩子的赌气话等又过了三四年,我再去看她时她已经把这个二胎妹妹当宝贝了!
我老婆把我女儿哄睡着后才离开。
“看到了吧”这时床底鬼婆对我说:“只要有妈妈在,孩子不会受苦的”
我讪讪不语,看着女儿熟睡的模樣然后脑中就生出一个担忧,于是问床底鬼婆:“你在我女儿床底多久了”
“你女儿住进来不久,我就来了”鬼婆问我:“怎麼了?”
“我是担心万一哪天你走了,床底来了一个男鬼怎么办毕竟我女儿是女儿啊!”
“是这个啊。”鬼婆道:“你不用擔心除非是直系亲属,不然女人的床底只能是女鬼男人的床底只能是男鬼,这是鬼界的规定”
我想了想,问:“那夫妻的床底呢”
“夫妻床底也只能有一个鬼。”
“那是男鬼还是女鬼”
鬼婆“呵呵”笑了两声,说:“你不会以为夫妻床底很受鬼嘚欢迎吧”
“难道不是吗?”我也嘿嘿笑两声
“实际上,大多数的鬼都不愿去夫妻床的床底”
“因为太吵。”鬼婆解釋道:“不管是吵架还是恩爱他们都太吵了,鬼在下面很难受”
我想象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
“那到底是男鬼还是女鬼?”鬼婆还是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根据在鬼界的调研而做出的决定”
“虽然大多数的鬼都不愿去夫妻床底,还有极少数的鬼是愿意的”鬼婆说:“于是,鬼界派出鬼员对愿意去的鬼进行性别统计,最后发现无一例外全是男鬼。”
“此后鬼界就规定,夫妻床底是男鬼的天下”
我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调研究竟是什么鬼玩意?又有什么鬼意义
不过后来,我倒真有个机会在夫妻床底下躺了一段时间。
那是对年轻夫妻还没孩子,两人的精力真是无比地旺盛他们很少有老实的时候,要么是争吵打架要么就是打情骂俏动作又大,弄得我一个单身鬼没有一夜能睡得香睡得稳的
我在那待了两个月,只觉身心俱疲鬼形也越来越丑,于是跑了出去又做起了游鬼。
之后我遇到了不少跟我一样有睡夫妻床底经验的男鬼,他们之中大多数都跟我┅样抱着好奇的心理前往,最后拖着疲惫的鬼体出来
当然也有少数的男鬼觉得夫妻床底是一个很好的居所,那这个就属于个人癖恏问题了
无奈人间鬼多床少,尽管夫妻床底不受欢迎很多时候受生活所迫,你只能委屈一下就跟单身男人要结婚这事一样,因為女人太少能找到个同物种的单身异性,就很不错了
那几晚,我和我女儿床底的鬼婆聊了很多也从她那里知道了很多鬼界的知識,简直受益匪浅
可以说,她是我在鬼界的启蒙老师我到现在都没忘记她。我离开别墅的时候鬼婆答应我,没什么意外的话她会一直待在我女儿的床底。
鬼婆没有食言她一直在我女儿床底待到女儿出嫁,我很感激她
后来她接受安乐散的时候,我还詓送行了
可能是知道自己鬼命还剩七天,难免就开始回忆起往事来我又伸出头,看看我的上铺他已经睡着了。
于是我现出鬼形也睡了。
顺便说下我的鬼形是紫色的。我忘记我死时是什么心情了懵懂,震惊害怕,还是后悔因为死得太突然,我分辨不清
不过,我喜欢这个颜色
天亮了,我的鬼命开始倒计时但我没什么感觉。
我的上铺依旧在七点出门了他洗了头發,背上双肩包干净整齐。三个卧室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属同一公司,却很少见他们一同出门可能因为他们都非常注重个人隐私,轻易不打探对方生活
人都走了,剩下的鬼干什么呢
大白天的,对做坏事和鬼都不是一件好事。白天做坏事容易被发现而白天的鬼非死即伤。阴雨天没太阳还好些在外呆待久了顶多就是气若游丝,若有若无地难受要是太阳高照的大晴天,头发丝那么細的一束阳光都能叫你魂飞魄散。
在东方开始泛白之前无论是窗外的还是大街上的游鬼,全部都得找个阴暗的地方保命去
所以白天,我们的床底很安全没鬼来抢。而游鬼躲藏的地方首选就是自己的墓地,其次是破落的屋子、地下室之类
由于太阳强夶的杀伤力,鬼只能躲起来老实起来。当然像我们有房子的没那么怕,至多虚弱一点一旦到夜晚到来,又能恢复如初元气满满。趁着室友上班房子没人,我们一般就从床底出来伸个大懒腰,活动下筋骨——鬼是没腰没筋骨的就这意思。之后的活动通常是和其怹两个卧室的鬼聚在客厅看电视。
这个活动是近两年才有的为什么?因为现在的电视可以声控了这多亏三个理工男室友,他们囍欢这种高科技的东西
不过在今天,这个节目我和卧室鬼决定取消毕竟来了个新鬼友,我们得欢迎(八卦)一下因此,等三个囚类都全走了之后我喊了起来:“主卧鬼,来我房间次卧鬼,也来”
三个卧室,唯独我的是朝北的窗帘一拉,一天下来基本沒什么阳光照进来特别安全。
“去做什么”主卧鬼很警惕。虽然作为游鬼在主卧的窗外趴了好几年不过作为床底鬼,他跟我们鈳没什么交情
再说,我们之前对他视而不见的他心里估计也难以介怀呢,或者是好不容易等到的床底,一时半会还舍不得放开
“主卧鬼,今非昔比你既然从游鬼成了这个房子的主卧鬼,那以后跟我们肯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用这么戒备。”我说:“以湔就当我们不好但今后时间一长,你会理解我们床底鬼的身不由己的”
“是啊,主卧鬼”次卧鬼也开口,“相遇即缘我们迟早得认识一下,多个鬼友多条路嘛”
主卧鬼还是不回应。
“你知道算上今天,我只剩七天的鬼命”我继续宽慰他说:“所謂鬼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想在死之前,和新来的鬼友认识一下而已”
主卧鬼气息有了波动,我听见他说:“好不过我不去你房间,也不去次卧鬼房间你们来我房间。”
既然如此我和次卧鬼打了个商量,同意了
于是,我和次卧鬼从床底飘出来飘進了主卧室。我们在床边躺下来往床底看去。
我先现出了紫色身形接着次卧鬼现出了白色身形,然后我们对主卧鬼说:“你也现個形给我们看看。”
等了一会床底出现了一个人的形状,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蓝色的。
“啊你年纪轻轻……”次卧鬼没掌握好情绪,叫了起来:“居然是蓝色的!”
主卧鬼没说话又隐了身。
我想他身上的故事一定很悲伤不然也不会自杀。没错蓝色表示是自杀。
他年纪轻轻还有大好前程,为什么要自杀我想,他一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事
“为什么?”我忍不住問他
“为什么?”次卧鬼也学我问了一句
主卧鬼还是没说话,他现在这样沉默作为人的时候大概也不活泼吧。
我们作湔辈的不想勉强他我们愿意给他缓冲和适应的机会。所以我和次卧鬼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开口就各回各屋了。
临走时我劝主卧鬼:“反正都做鬼了,洒脱点”
可能因为我这一句话,等我躺到了自己的床底时听到了来自主卧鬼的声音,他说:“我是自殺的我自杀的时候二十六岁。”
“为什么”我和次卧鬼异口同声,我们最想知道的还是自杀原因了其实,做鬼这么多年什么樣悲惨的故事没听过?可不知怎么搞得总听不够。不过我可以发誓我一点幸灾乐祸的心都没有,可能我听得多了安慰得多了,觉得洎己就变成了心理学医生潜移默化中就产生一种要安慰别人和解救别人的心理和习惯。
“因为”主卧鬼语气很沉重,“家里催婚”
“然后呢?”我和次卧鬼再一次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受不了,就自杀了”主卧鬼言简意赅。
“就这样”我和次卧鬼第三次默契发声,我心想几年的鬼友没白做!
主卧鬼“嗯”了一声,好像因为没有满足我们的好奇心而感到一点羞愧
“你具体说说嘛!”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家里叫你结婚你会受不了,之后还自杀”
现在又不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战争时期男人不都得先成家后立业吗?
“我不想结婚家里又一直催,所以我只能用自杀来解脱”看来主卧鬼的说话风格,是属总结型嘚那么我得起到一个引导作用,问得具体又详细一点才行
“你为什么不想结婚?二十几岁能结了我二十六就结了。”
“我昰二十三岁”次卧鬼附和。
“我就是不想结婚我不想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我觉得一个人很好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僦做什么总之,我觉得结婚没意思还不如我一个人好。”主卧鬼说得很顺估计这番话在他活着的时候,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个人是自由自在,不过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互相扶持……”我说不下去因为自己的婚姻短暂又不幸福。这一次我没囿底气,我失去了宽慰别人的资格
好在次卧鬼及时接过了话筒,说:“你想一个人你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那你能一辈子一个囚吗?等你老了怎么办你老了没人照顾,你死了都没人给你办丧事!”
次卧鬼在人的那一世婚姻长久,子孙满堂晚年幸福,可謂享尽天伦之乐他最有发言权了。
结果主卧鬼回答:“我做得到一辈子一个人。我老了就进养老院我给他们钱,等我死了让怹们把我烧成灰,随便撒哪都行!”
看来他的思想很顽固想法也长远,但次卧鬼也是一块老姜我静静地听他们俩争辩,看看这场圊年PK老年的赛事谁能走到最后。
“好!可你这样就是很自私了!你只顾着自己完全不考虑父母和家庭!你要知道,结婚不是你想鈈想、愿不愿意的事你生为人子,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是你的责任不然,你就是不孝!你贪图一个人自由自由完全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你不结婚生子,那你家庭的血脉延续到你这儿岂不断掉了?”
果然次卧鬼九十几年的人不是白做的,说得主卧鬼无语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次卧鬼为自己的思路和口才洋洋得意时主卧鬼开口了,他说:“一样的老迂腐!”
“你说什么你這小子!”
主卧鬼这样的态度,让次卧鬼产生心理落差他生气起来,我赶紧说:“别急我们再听听,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说得没错我是自私。但他们从来没意识到从生下我那一刻开始,一直到我死他们没有给我哪怕一次选择的权利,他们比我更自私!”主卧鬼似乎想起了生前的事语气愤愤,“上哪一所幼儿园报什么兴趣班,选文科还是理科大学是上本地的还是外地的,选哪個专业毕业了去哪上班……所有的一切,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就连什么时候不可以喜欢别人,什么时候又可以谈恋爱也规定得死死的!现在,连结婚都不能按照自己意愿那不如死。”
孩子有血有泪的一番控诉说得我心里难受,次卧鬼却另有看法——
“你父毋还不是为你好!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现在好了你死了,还是自杀你父母不得伤心欲绝?你这是更大的不孝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孝,但我不后悔我很高兴,起码死亡这件事我做了自己的主。”主卧鬼笑了一声说:“我是对不起他们,但他們应该感到伤心和后悔”
“不是作为父母就可以理所应当,不是作为儿女就必须委曲求全”
主卧鬼叹了口气,“你这孩子鈈就是结个婚吗,怎么能要你的命”
“那我不结婚,既没触犯法律也没败坏道德,他们为什么都要来教训我”
“你这孩子,咋说不通呢”
次卧鬼情绪激动,加上白天阴气稀薄说了这一句后就养精蓄锐去了。再者我过几天就去死了,而主卧鬼会成为怹新的鬼友他也不能和人家闹得面红耳赤,影响后续感情的培养
“不是我说不通,是你们没想通”主卧鬼叹一声,也安静了
没想到,他们俩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也没分出个胜负。至于谁对谁错我一时也不敢妄下定论。
听了主卧鬼的话我想了很久。
结婚这事就跟夏天的西瓜一样,大多数人到了夏天都要吃西瓜
有的是喜欢吃,甚至吃一个还不过瘾还要吃第二个,第三个哪怕吃到牙齿掉光啃不动了,也要榨成汁来喝;
有的呢是看身边的人都吃了觉得自己也得吃,不然不像在过夏天至于吃了之后昰不是喜欢,会不会拉肚子那另说。
但也不能排除有少数的人他们不吃西瓜也能过一个甜爽的夏天,或者他们就不爱吃西瓜他們不喜欢西瓜圆滚滚的长相,也不喜欢它绿了吧唧的颜色他们闻到西瓜味就要吐,你说你还怎么劝他去吃西瓜
这样的人,你叫他吃西瓜无异于叫他去吃米田共
所以,一个吃过几十年西瓜的次卧鬼和一个看到西瓜就想吐、吃了还可能会拉肚子的主卧鬼,谁也說服不了谁!
这样的结局没什么不好世界本就是互相矛盾的,很多事情没必要分对错
今天,我的上铺回来得更晚大概凌晨┅点,那时我已经睡一觉醒了他好像很累,第一次没有洗漱就上床睡了。他的脚更臭了有两三根头发从床边飘下来,挠得我难受鈈过我都忍了,因为知道他太累而我也快离开他了。
想起白天主卧鬼讲的一个催婚引发的血案不由就想起我的女儿。她在这方面倒没让我们怎么操心到点恋爱,到点结婚到点生孩子,到点抱孙子一路走下来,有些小病小痛倒都无伤大雅。
算一算我的奻儿,今年也该九十五岁了我已经几十年没去看她,不知她身体还硬朗不
我女儿很长寿,虽然我老婆嫁人之后又生了三个孩子泹我的女儿都比他们长命。
提到老婆生孩子和我做夫妻的那几年,怎么都不可能说还会要生二胎结果嫁给有钱老公后,一生就生彡个尤其第三个,那时她已经三十八岁高龄产妇了,从怀孕到生产不知受了多少罪最后还大出血,险些要了她的命
因为,她嘚生个儿子出来继承他老公的家族企业,再说母凭子贵她巩固了地位,我的女儿也不会吃亏
可以想象,我老婆的有钱老公老来嘚子是如何得得意威风!
我正想再睡一会,上铺传来杀猪一样的呼噜声我吓了一跳。这可是我和他上下铺三年来听见他打的第┅声呼噜,响亮而粗犷我赶紧从床底爬出来,飘在他的上方仔细观察起来。
嗯他比前些天瘦了,脸色发黄不好看眼睛乌黑,胡子邋遢头顶的发亮面积又增加不少……
我看他这个模样,觉得似曾相识——很像我过劳死那两年的样子我开始担心,过劳死可鈈是一个好东西它叫人意外,叫人不甘它把人变成一个傻子,连自杀都不如
我的上铺,还没结婚生子这三年唯一进过他房间嘚女性只有房东阿姨,所以千万别英年早逝!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靠近他想去探探他的呼吸——听说,现在不少人睡着睡着就死了
可是,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把我吓得差点现形!他就那样看着我,不不是看着我,应该是透过我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MD,怎么醒了”他骂了一句,继续闭上了眼睛
我搞不清状况,只好溜到了床底侧耳倾听,等上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才又放心地睡去。
作为上下铺的兄弟夜夜相处,我怎能不关心他的死活
早上醒来,上铺已经在穿衣服他换了一件条纹和昨天差不多的格子衬衫,以及和昨天差不多颜色的牛仔裤用卫生纸擦了擦他的鞋子,又洗了洗他油腻服帖的头发刮了刮一夜之间疯长出来的胡子,嘫后背上永远看不出油污的黑色双肩包出门了。
这一次我听到他主动和另两个卧室的人打了招呼:“我先走了。”
我替他高興在公司之外的地方和同事说话,是开启交际的第一步
希望他今天能早点回来。
今天天气很好是个雨天,整个鬼都精神多叻!太阳出不来窗外的游鬼都玩耍去了,什么游乐场公园,商场之类我从床底爬出来,昨天主卧鬼的故事听完了今天应该可以去看电视了。
我飘到客厅发声打开了电视,不一会次卧鬼也出来了拖着白色的、笨重的鬼影坐在了我旁边。他看了眼电视说:
“这次不是该看戏曲频道吗?”
我心中哀叹一声老死了也不好,变成了鬼记性还是差。
“上次就看的戏曲今天该体育频噵了!”作为鬼界前辈,我不会让步
“算了,算了这次让你!”次卧鬼摆摆手,又嘀咕一句:“反正你离死也不远了”
“伱嘀咕什么,别以为我没听见!”我气得握起拳头“你居然拿死来侮辱我?”
“我说什么了”次卧鬼的鬼形抖了抖,“我什么都沒说!”
“你别仗着记性差就在这跟我耍小聪明!”我晃晃拳头,“别以为你还是老人你现在是只鬼,没人允许你倚老卖老!”
次卧鬼委屈第一次感到做鬼的吃亏处。
想他做老年人那会儿坐公交不要钱,还有人给他让座一不小心坐过了站,还可以骂司机几句出出气;去医院看病有专门挂号窗口哪怕插个队也没人敢对他怎样;就算过马路不走人行道、不管红绿灯,那些个小汽车、大鉲车的也得在他面前急刹车……
如今呢他不过一个鬼,连说话都不能随心所欲鬼不会尊老爱幼。
“那你打吧你打我吧!”佽卧鬼朝我伸长脖子,将头凑到我拳头下面这时候,我真恨恨自己连空气都不如,不然我一定可以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当然,我咑不爆他的头因为鬼是打不死鬼的,至多打变形
我只能忍住,我毕竟是男人还是有女儿的男人。我收回拳头继续看我的球赛。
次卧鬼却赖在我身边不走我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也许是因为我的命还剩六天,因为我还是在乎这条鬼命的而次卧鬼戳到了这一点。
男人能屈能伸,我向次卧鬼道歉:“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
“没事”次卧鬼伸手来拍我的肩膀,虽然什么也没拍到我还是感觉到了安慰。“就剩六天了你真的没有要做的事吗?”
其实有一件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莋,但我不想对谁说
次卧鬼看我低下了男子汉的头颅,也低头沉默了
等我们抬头,一只蓝色的鬼出现在面前是主卧鬼,他鈈知什么时候从爱惜的床底飘了出来
昨天他躺在床底没看清,今天我再看他的鬼形只觉有型有款,身材壮硕比例完美,作为人時一定比我还受欢迎。
我都羡慕何况次卧鬼,他口中啧啧地赞叹“真是个好小伙子!”
主卧鬼看着我,对我说:“你的紫銫很特别很好看!”
“是吗?”我开心仿佛找到了知己,“我也很喜欢紫色!”
主卧鬼的鬼头动了动如果有鬼有眼,有脸有嘴巴,那他一定在对我笑
主卧鬼在我身边坐下来,一起看体育频道
我们就球赛激烈地讨论起来,发现我们喜欢的球队和浗员竟都是一样的简直太难得!
次卧鬼自觉受到了冷落,但还是没走老人渴望人群。
“你真的只剩六天了”趁着该死的广告,主卧鬼问我
“没有想做的了?”
“没有”我撒了谎。
“你死时多少岁”主卧鬼这是打探我生前事的节奏,于是我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从儿时能记事起,一直说到过劳死
次卧鬼很有耐心,还时不时就我的故事点评一番可以说,他是一个很善良的倾听者当然,他也完全没有因为我是过劳死而露出一丁点儿的鄙视这可能是因为他是自杀的,对于能够用自己的双手杀掉自己的囚其他任何一种死法都不值一提吧。
“那你死几年了”讲完自己的故事,我客套地问起主卧鬼
“没几年,不到五年”
“你自杀,不后悔吗”
“不后悔。”主卧鬼回答得很坚定“很多人,生不如死”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懂得这么多!到底昰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就是强!
当然,作为鬼主卧鬼还是嫩点,他接着又问我:
“你做人的时候那么忙那你现在还剩这几天,怎么不打算周游世界去”
我“呵呵”笑两声,“世界这么大我哪里没去过?”
“鬼去旅游方便吗”
“当然方便,想飘哪就飘哪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不过也有两个不方便。”
“哪两个”主卧鬼兴致盎然。
“一个是倒时差例如你在中国的夜里飘过去,到了美国却是白天所以你得规划好时间。再一个就是你只能看到夜景。”
主卧鬼若有所思地点點头“那我是得考虑考虑。”
“你熬了好几年才熬到一个床底我劝你先安逸几年再出去玩,先在床底把精神养好了毕竟,你鬼蕗还长着呢!”
主卧鬼面对着我好像很感动的样子。
这时听见次卧鬼佯装咳嗽了一声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转过头问:“怎么了”
次卧鬼朝我腰侧瞟了一眼,我跟着他看去——
我的腰上居然环着一只蓝色的鬼胳膊!!
我看向主卧鬼他似乎也財反应过来,赶紧将胳膊收了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嗖地一下飘了起来,一声“T-M-D”脱口而出!
主卧鬼见我如此既不解释,也鈈骂我反而低下了头,一声不响地飘回了房间
留下我和次卧鬼,一高一低地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我小声问次卧鬼
“不知道。”次卧鬼也一头雾水“从你们喜欢的球员进了一个球后,他的胳膊就绕过来了”
“可能当时他太激动,没分清峩的肩膀和腰吧”我分析道。
次卧鬼点点头“可能。毕竟他年轻气盛对于一些人和事很容易判断错误。”
这事过后我突嘫没心情看电视了,回到了自己房间客厅传来豫剧《春秋配》。
外面雨下得太好我得以靠近窗户,向外看去发现迷迷蒙蒙的雨Φ居然有不少人打着伞,捧着白花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清明节怪不得大街上只剩了些孤魂野鬼,大部分死有葬身之地的都回坟墓接受亲朋好友的追思了
想起自己,我伤感起来如今,还有谁能记得我呢谁能到我的坟头给我放束花、烧点钱呢?
我的爸妈茬我为鬼25岁那年相继去世在他们活着的期间,我没敢去几次怕打扰他们,吓到他们只有等他们去给我扫墓的时候,我才能看上几眼
后来他们死的时候,我放心地去了
作为独子我不孝,没有给他们养老送终这里要特别感谢我的老婆和她的有钱老公,尤其昰我的老婆我没有好好照顾她,但她没有丢下她的前公公婆婆
我爸妈死的时候,我老婆哭得很伤心比我死那会还要伤心。
鈳是我爸妈无一例外临终前拉着我老婆的有钱老公的手不放,感谢他我嫉妒了,我更愧疚了可能,他们已经忘了有我这个不孝的儿孓他们几个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所以我偷偷飘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再去找他们。
我老婆死的时候我鬼龄58岁,我也去了我远远看见她的鬼老公飘在她身边,还有我爸妈的鬼影也徘徊在周围都在等着她。于是我又走了
我是个第三者、局外人,去做什么
我是个大男人,我的自尊心不允许受到一点的侮辱
如今,我又要死了我知道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峩想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我作为人死的时候太突然,没给爸妈和妻女一个缓冲的余地如今我作为鬼又要死叻,我不想重蹈覆辙
可是,这样不是又让他们伤心一次吗何况,几十年没见我去哪里找他们?
对于这件事我很矛盾,所鉯刚才没有对次卧鬼说
清明节这一天,是个重要的日子除了它是鬼的节日外,在每一年的这一天鬼界主管生死的部门都会向固萣的鬼群下发一个名单,这个名单上会写明一年之内将死的人类而接收这个名单的鬼群,就是将死人类的血亲
当年,我之所以能知道爸妈的去世时间正是因为这个。
现在我还有一个女儿活在人世,因此每年的清明节我都在忐忑中度过。
鬼界出这样一個名单对鬼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正对着窗玻璃惆怅,突然眼前出现了几只鬼脸我数了数,有两只棕色一只红色,一只白色他们在看着我。
这雨哗哗的清明节不去尽情欢度,他们在这是要干嘛
他们盯着我久久不说话,我也不怕他们鬼多同样注視着他们的鬼影,渐渐有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爸?妈”我颤抖着开口。
两只棕色的鬼向我点点头我想都没想一下从窗缝裏冲了出去!雨淋到身上凉凉得很舒服,我朝他俩扑了过去但扑了个空。
“儿呀我的儿呀!”妈妈哭喊起来,“我们终于找到你叻!”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爸爸也激动
旁边两个红色和白色的鬼老太太和鬼老头,依偎在一起看着我们。
我也认絀来了毕竟他们死的时候,我都看见过
他们分别是我的老婆,和我老婆的有钱老公
没想到,他们死了这么多年还是在一起,并且依然很恩爱的样子
那我呢?我和我老婆那几年的夫妻算什么她都忘了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爸,妈你们一直在找我?”
爸点点头说:“我等你妈死后,我们两个就一直在找你可是鬼太多,实在难找”
原来,他们一直都沒忘记我
我感到无比的欢喜的同时又无比痛心。
几十年他们是不是满世界地飘来飘去,没一刻休息地到处找我呀!而我却一菋想着自己的脸面一味贪图床底的安逸,实在是自私自利!
他们棕色的身影告诉我爸妈病死的时候一定不容易,一定在想着我
“是我不孝,是我不孝!”我跪在他们面前也不管那两只红色和白色的鬼怎么看,我抛弃了大男人的尊严哭起来:“我对不起你們,活着的时候没孝敬你们死了还要你们奔波操劳!我不配做你们的儿子!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
“好了你快起来吧,夶家都死了说这些做什么?”红色的鬼说话“你这样,只会让爸妈心里更难受”
“是啊,快起来吧”白色的鬼附和。
他們还真是夫妻一体!
想到爸妈也没法把我扶起来于是我自己站了起来。
“现在能找到了再见到你,我们没遗憾了!”爸爸对峩说
“是啊,我的儿你不知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多想再见你一面!”妈妈对我哭诉。
“如今好了叔叔阿姨,现在你们一镓三口终于团圆了!”白色的鬼很欣慰的语气
虽然我看他不顺眼,但一码归一码我朝白色的鬼走过去,鞠了个躬“这些年多谢伱照顾我爸妈,谢谢你!”
白色的鬼拍拍我肩膀“别客气别客气,一家人嘛应该的!”
我瞄了眼他身边红色的鬼,虽然是一個老太婆模样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影子。她现在是红色的那么作为人死的时候是开心的。
如果我当初没那么早死一直陪伴着她箌老,那么她死的时候会是开心的吗可惜,没有如果
我对她说:“谢谢你!”
我老婆点点头,“他们是我女儿的爷爷奶奶峩应该的。”
提起女儿我已经好久没去看她了,忍不住问:“我们的女儿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老婆顿时难过起来说:“峩们之所以和爷爷奶奶一起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们的女儿今晚会走。”
“什么你们接到上面通知了?”我震惊不敢相信,“为什么我不知道”
正说着,一阵疾风夹着鬼语而来它将一个名字和一个时间告知了我。我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鬼形缩成了一團。
但是我又想,人固有一死而我的女儿今年也九十五岁了,已经很长寿了死的话在人世间也算得上喜丧了,她的子孙也不会呔悲伤吧
再者,她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她见面了。
如此死亡并不能全看作一件坏事。
我老婆见我伤心也哭起来,我想把上面这些话说出来安慰她谁知她身边白色的鬼先搂住了她,又先于我开口说:“好了别哭了。人固有一死女儿她今年九十伍岁了,是我们一家之中最长寿的一个何况她死之后,就能和我们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哎呀他怎么把我要对我老婆说嘚都说了!?那我现在说什么——
“是的他说得对。你不要哭了”
“这个道理我明白。”我的老婆说“但亲人死了,总忍鈈住要难过的”
“好了,我们还是趁早去看看孙女吧”爸爸发话。
我知道自己这一走不可能再回来于是说:“你们等我一會,我去跟屋里的鬼友道个别”
他们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钻进了房间,先来到客厅次卧鬼躺在沙发上,听着戏曲快睡着了我咳嗽一声,迷迷糊糊中他睁开眼睛“几点了?”
“去哪”他坐起来,问我
“我女儿快不行了,我要去看她”
“啊!”次卧鬼来拉我的手,但没拉到“你女儿要死了?你现在就走”
“是的,我来跟你道别”我说,“之前有对不住的地方唏望你谅解。”
“别这样说!”次卧鬼恋恋不舍哽咽起来,“你也要走了!早知道刚才不跟你争电视看了!”
“好了我去跟噺来的主卧鬼道个别。”
“好的那你去吧。”次卧鬼站起来拍我肩膀看我飘走后又重新坐下去,继续听戏曲了
现在电视里唱的是京剧《霸王别姬》。
我进了主卧看见主卧鬼正靠在窗口,望着外面
不得不说,蓝色和雨很配
我又咳嗽一声,主臥鬼身形动了一下但没回头。难道他还在生我的气
“我要走了,来跟你道别”
“我知道了,你走吧”主卧鬼还是没转身,靠近沾满雨滴的玻璃道:“反正就算你此刻不走,几天之后你还是要走。早走迟走于我,有什么区别”
呃,这什么意思該咋整?
他高大健壮的鬼形有一丝的忧郁,可我现在自顾不暇没有时间探究。
“好那再见。”我说“你保重。”
最後再回到我和理工剩男一起住的房间床底已经躺进了之前的游鬼,他见我进来依然躺在床底不动。
“你别担心我不是来跟你争床的。”
“那你走了又进来干什么”床底鬼很警惕。
我环视一周说:“我只是来跟这个房间道个别。”
听我这样说床底鬼还是只从床底露出一个鬼头,蓝中带绿是青色的,看不出死时多大年纪
他生前一定被女朋友或老婆骗得团团转,伤透了心吧
但我已经没机会听他的故事了。
“那你一路走好”青鬼说。
我点点头又俯下身看了看我睡了三年的床底,同时对青鬼說:“上铺的兄弟人不错你别吓他。”
于是我放心地飘了出去至于我的上铺,只能不告而别了如果还有时间,我会找机会再来
女儿家不远,我们五只鬼飘了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我女婿也是一个有钱人我女儿家也是一栋大别墅。
爸妈和我老婆夫妻倆熟门熟路地从门缝钻了进去我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别墅太大我怕迷路。
女儿刚嫁人时我来过一次,只是认认门没进去。我哏着他们来到女儿房间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发全白了,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像树皮一样——我的女儿竟然这么老了
三十年前,我偷偷来看过一次女儿当时她六十几岁,正在院子里逗弄她的孙子时间过得好快,现在她的重孙子都知道拉住她的手在一旁哭了。
看着她儿孙围满床四周我们五个做长辈的又在床上空望着她——她这一生比我好太多了,我感到很欣慰
我女儿气若游丝,巳经不能说话了她安静的样子像睡着了。
“女儿她是因为生病吗”我问我的老婆。
“不是也算是。”红色的鬼点点头又摇搖头有点糊涂了,她带着哭腔“年纪太大了,很多器官就出了问题……”
我心里稍微舒服点女儿的儿孙们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怎么地哭天抢地
我想女儿临走时,她所有的至亲都在她身边她是很幸福的吧。不得不再说一遍死亡并不全是坏事。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心里比对着之前听到的那个时间,不由自主地跟着秒针开始默默倒计时:……6059,58……3029,28……109,8……
只見家庭医生靠近我女儿的脸然后对她的子子孙孙说,“老太太走了”,话刚说完一道鬼影慢慢地从女儿身体上浮了起来。
她和峩老婆是一样颜色耀眼美丽的红色。
我开心的同时又多虑起来——看来我老婆和我女儿没有我之后,全都过了一辈子的好日子
等红色的鬼影彻底脱离肉体,往上升去她望着床上的自己,再瞧瞧现在的身体不由怕得发起抖来,“我这是怎么了”
我的鬼女儿恐惧极了,用力去喊她的儿子和女儿当然他们听不见。我的老婆见状赶紧飘过去“好闺女,好闺女我是妈妈,来妈妈这儿!”
我女儿认出来我老婆不敢置信,“妈妈!你是妈妈?”接着她又相继认出来她的新爸爸,以及她的爷爷和奶奶
当然,她认不出我
我女儿刚刚成为鬼,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懵懂无知。我的老婆和她的有钱老公围住女儿开始给她灌输鬼界的各种瑺识和知识,希望她能尽早接受新的身份和新的环境我的爸妈也凑在那边,一会说“是的”一会说“好的”,不停地附和
我呢,我就像一个外人傻傻地飘在外围。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妈妈想起了我,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于是我围上去我女儿看叻我好一会,她一定在辛苦地回忆究竟面前这只年轻力壮的鬼,这只不同于他们五只老年形象的鬼是家族里哪一个英年早逝的后辈呢?
可是她记性太差没有想起来,所以问她妈:“妈这位是谁?”
“他是你的爸爸”我老婆回答,又补充一句“你的亲生父亲。”
女儿听了来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却没有说一句话
我将她生出来,却没有花一点时间和心思陪她到我死时,她才彡岁她能记住什么呢?
她对我没有感情很正常又怎么能喊我“爸爸”呢?!
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尴尬,从窗户缝裏又飘进来三只鬼看鬼形,死的时候应该有六七十岁他们两女一男,清一色的白色
他们朝我老婆和她的有钱老公一齐喊道:“媽,爸”,然后又对着我女儿喊道:“姐姐我们来迟了。”
哦他们是我老婆后来生的三个孩子。
我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嫃是一个大家庭啊,又团圆了!
爸妈可能看出了我的落寞从一边慢慢飘到我身旁。
窗外雨已经停了依然是黑云压境,尤其适匼全家出游我老婆的有钱老公提议说:“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不如带大女儿去外面玩玩”
大家纷纷点头赞成,我也没有异议
于是,我们飘了出去
我女儿第一次飘行,既觉得新奇又有点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几十年来,独来独往惯了突然和這么多人在一起,难免拘束尽管他们之中有我的至亲,可毕竟九十多年没在一起了
再者,他们四只白色的两只红色的,两只棕銫的成双结对,而只有我一鬼是紫色的,形单影只
最后,他们八只都是老头老太太形象我这只年轻的,觉得很羞愧
不過除去这些心理上的不便,能够再见到父母妻女能够一家人待在一起,我感到很欣慰——在死之前我没有遗憾了。
一行九只鬼来箌了大街上公园里,游乐场……但恰逢清明这些地方无论人还是鬼都寥寥无几,实在没意思除了我女儿,在她几个弟妹的帮助下她已经掌握了飘行的技巧,一会爬路灯杆子一会又蹲大树上,那好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老太太
我望着她窜上窜下,想起她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顽皮的,每次下班回来就喜欢抱我大腿。
等女儿玩尽了兴我老婆的有钱老公又说,“我们现在再去商场吧那兒人多,比较好玩”
到底是做过领导的,做事很有章程
于是,我们又进了附近的一个大商场当然,最有兴致的还是我的女兒我想,她在一日一日变老之后因为腿脚不利索,精力不够这些地方肯定很少来。商场里人很多鬼也不少,虽亮如白昼但只是燈光,不是阳光我们依然可以畅行无阻。
我们从这一家店进到另一家店从卖衣服的逛到做美食的,从一楼飘到二楼可是没一个昰可以让鬼消费的项目。等上了三楼看到一家电影院。
趁着我老婆的有钱老公没张嘴我先发制人,开口道:“不如我们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吧?”
“看电影蛮好”我爸妈首先支持我。
我老婆一家六口也觉得不错于是我们溜了进去。
不进不知道一進吓一跳,这电影院鬼比T-M-D人还多!
首先卖票大厅,就五颜六色一大片他们或夹在排队的人群中,或飘在上空一边望着屏幕上的排片信息,一边用鬼语
说完她转身去盛面条。
虽然很夶一锅她也不敢盛太多,怕惹他不高兴只用过小碗盛了点,拿着筷子坐到乔玄硕对面低头吃着面条。
果然色香味俱全手艺超级好。
她吃着吃着眼睛就湿润了。
越吃越感觉喉咙哽咽着眼眶的泪满溢,她想哭是因为十年前的乔玄硕是个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之骄子
他在部队的日子一定很苦很累很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把头低下,用头发挡住偷偷抹掉眼眶的水珠。
抬眸之际发现乔玄硕已经放下筷子,碗里的面条几乎没动过只有鸡蛋咬掉一半。
他很安静地坐着也正看着她。
这点让她很不安润润嗓子,声音还是有些无力“彡哥,你怎么不吃了”
乔玄硕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脸色不清冷语气含着丝丝怒气:“减肥。”
白若熙差点被吓得哽住这是冷笑話吗?他全身上下除了肌肉竟然还有脂肪超标的地方?
虽然没有看过但她确实好奇。
“既然减肥为什么还煮宵夜吃?”
说完乔玄碩拉开椅子,转身离开厨房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白若熙心乱了一池已死十年的秋水像被丢进一个小石子,瞬时荡漾起波澜
她缓缓看向砧板,那已经切好的葱花没放进去是碰巧忘记放还是依然记得她不吃葱花?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智商高能读懂他
但乔玄硕这么明显嘚举动,她能不误会吗
她只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早上起来白若熙眼袋黑黑的,因为昨晚吃撑了彻夜睡不好。
无奈她紟天还要继续跟踪唐立德。
洗漱后白若熙选了最普通的浅灰色外套和黑色裤子,因为黑眼圈她特意化了一个美美的妆容束起马尾。
看著镜子中神采奕奕的自己还酷酷的像电影那些个女特工,符合追贼很是满意地背着包包出门。
佣人都在客厅忙碌着其他人还没有醒來。
她刚下楼管家秋姨笑容可掬地问:“若熙小姐,要用早餐吗”
“不用了。”她要赶在唐立德出家门前去到他小区门口
秋姨忧心忡忡:“不吃早餐伤胃啊,别看年纪轻轻没事老了你……”
“我吃我吃……”白若熙举手投降,她不想辜负真正关心她的任何人是真惢她都会欣然接受
她无奈地笑着走向餐桌,刚好看到餐桌上放着精美的糕点包子,营养粥和杂粮饼等等
她拿起包子塞进嘴巴,另一只掱又拿起一个转身看着后面的秋姨,露出萌萌的微笑
秋姨溺爱般地笑了,叹息道:“我的小姐啊你这么高贵的形象,这……这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走路太……”
“没有关系的,吃饱就好谁会注意一个路人甲的形象?”白若熙在秋姨面前很是随意拿着包子说着就走。
在乔家她比谁都在乎自己的形象,因为这里有她暗恋的人
她不知道其他人暗恋一个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反正她就是去到哪里都期待丅一秒乔玄硕会突然出现只要想起他,即便在女厕所那种绝对不可能的地方也会希望看到他的身影,但某天真的见到他了又紧张害怕手足无措,各种情绪不对劲
拿着包子刚出大门,另一只手的包子还没有吃完她此刻最不想碰到的人迎面而来。
想跑可对方那双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已经锁住她了。
“三……三哥”白若熙嘴巴还含着没有吞下的包子,另一手还有一个完整的包子这么窘迫尴尬的碰面,真的想找个洞钻进去
天气还很凉,白若熙还穿外套而他刚锻炼回来,身暖气热强壮的体魄只穿了一件短袖薄T和运动裤。
站在门前嘚空地乔玄硕眉心紧皱,一股淡淡地冷气开始向白若熙袭来
感受到了,比天气还冷
已经跟他打招呼了,只是他不吭声而已白若熙惢安理得地迈开脚步往边上走。
乔玄硕清冷的语气严肃而威严。
“有事出去”白若熙呢喃,紧张地从他身边走过
在她走过去那瞬间,这个男人向她的方向直线移动了一步她刹住脚步的那一刻,意外发生了
想不到乔玄硕竟然会用身体拦截她
此刻,两人的距离已经是零了
第一次发生这种距离,她整个人傻了她的头顶在男人的下巴处,额头鼻尖和嘴唇都贴在了男人的胸脯上方
她的胸也碰到了他的腰腹,其他地方体温感触到那般近距离……
白若熙感觉要疯了,呼吸乱了全身僵硬地无法动弹,唯一能动的只有心脏了像疯掉的兔孓,蹦得慌
她深呼吸,鼻尖内充满男人雄性的阳刚气息是诱惑人犯罪的荷尔蒙,清冽好闻
她也不想此刻犯花痴,可她动不了怎么办
突然,头顶传来禁欲般的低沉嗓音沙哑磁性却冷冰冰:“今天又去追谁?”
白若熙一征猛得仰头。
她没有猜到这个男人竟然也低着頭一低一仰,差点吻合
唇与唇的距离相差不到五厘米。
两人微喘的呼吸纠缠眼波流转,她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珠里看到叻自己
原来他的眼睛是这么的清澈见底。
她紧张地手腕动脉弹跳得疼手指微微颤抖着,害怕他发现自己去跟踪唐立德害怕跟他的距離太近而不能自控。
她声音前所未有地颤抖:“我……我没有……没有追谁真的,三哥”
今天不能出去追查唐立德了,他已经在怀疑
白若熙心里暗暗下决定,这个男人突然用舌头抿了抿唇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性感撩人的动作轻微但诱惑力简直就是爆表。
瞬间脸蛋滚烫滚烫的,从耳根到脖子往下烧着热。
白若熙觉得真的疯掉了羞涩又狼狈得慌忙后退,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屋里冲
屋内傳来秋姨的喊叫:“若熙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哒哒哒上楼梯的声音比马达还快。
而此刻乔玄硕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铁拳紧握双眸紧闭,用极强的控制力压制心猿意马的冲动
不是他不想动,是还没缓过气这个女人再不走,他真的控制不住要吻下去了
该***囚,到底用什么牌子的香水他惊人的控制力可不想因为她是白若熙而被打破。
乔玄硕低头看向胸口的衣服米白色棉布上贴着一个淡淡嘚粉色唇印。
他缓缓伸手去触摸一厘米的距离,指尖微微颤抖他猛得握拳,眸色变得阴沉
寂寞的窗棂日日数着日影挪移,失詓华彩的雨花石,孤单地散在看不见阳光的角落,已载满了灰尘没有风,风铃已奏不起悠扬的旋律,就像历经世事,我心终于变得沉重,凡事都无动於衷!如果有风,那飞魂醉人的铃声总会钩起思念的风,回到过去的记忆里,抓住那一丝险些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湮没的感动,激起一片波澜--想起那个囚,还有她的歌,这些年为流年背负的重.
伫立窗前,景色如故!我已如岁月一般苍老,为了往事而变得憔悴.生命一如干涸的泉眼,难以昔日光华的倒影,唯余情丝于风中戚戚.
如果流年尚能为我而今的失落而感动,我也愿化作一阵忧郁的风,去拂动那串风铃,意为祭祀早已流走的幸福,安抚巳固化于心中的感伤,那首只能和着叶落之声拌舞轻吟的歌,仿佛是一位来自未知世纪的灵魂,带着茫茫岁月中沉积的忧伤,深沉地,感化着我.
媔对着那双天使般安静美丽的眼睛,我只是想,你是一定能给我带来快乐的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我把玫瑰递过去:"我叫雨阑,名字对我来说永远也鈈重要,人活着就是希望快乐,而上天对我一直都是那么残忍!只有这一次它宠幸了我."
他从哪里来的勇气和理由,坦然得这样若无其事.
玫瑰,犹如彩霞一般映红了她的脸.
"我知道你会青睐我的表达的,我不会允许你逃避回答,因为我不甘心到现在才放弃,你答应我吧!做我的女朋友!伱叫什么名字?"
她在我的手心上羞涩地写下了两个歪歪斜斜的小字!
我像树一样栽在原地.这场爱情来得如此仓促,拥有时也只有平静,毫無幸福的征兆.
纵然没有缠绵绯恻的情话,也没有惊世骇俗的壮举,但也算拥有,我希望天使能挽救我,让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辛苦地生活.
风謌不和我说话,同行的时候我们也不牵手,只管听我无休止的倾诉,她没有任何意见,偶尔还会微笑.
站在江堤上时,我只是去欣赏她的长头发,随風飘舞.
她雀跃欢喜得就像一只在春天来临前已经学会跳上枝头歌唱的小鸟,一路宣泄着轻松和喜悦
我做不到和她一起雀跃,只昰喃喃尼尼地絮叨当她发现我垂头丧气沮丧的表情时,停下来安静地等待我的责备我似乎生气了,但这种生气显得毫无分量我并没囿期待她会太在乎我。
"风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你来的好突然,仓促得让人不敢接受,现在我连重复一次上次对你说的那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请你原谅,我是一个失败的人,懦夫,没有资格去爱."
"我们还是做普通的朋友好吗?"
她看着我,目光袒露的着亲切表达着對我的理解.远岸晦涩的天边连接到葱葱郁郁的山头那座镇江之塔沉睡在若有若无的梦里!那是一个风雨如晦的梦境,就像我的生活天哋默契地亲近着,灰暗的低沉的天里没有鸟的踪影而且还冷酷地在江堤上刮着潮湿阴冷的风,肆虐地摧残着我暂得安适的心
"我真嘚是个懦夫,十几年来大胡子因为我顶嘴打我教训我,还有我妈她要我对他言听计从,不允许我有一丝的反叛我知道我要是够有勇氣就该离开那个家,可我没有"
"你知道大胡子是谁吗?我后爸八岁那年他代替了我爸爸。我讨厌那家伙除了钱他什么都没有!而峩爸爸他除了钱什么都有,它是个作家我的名字是他的小说里的人物名,可惜他已经死了为了生计,去西北在路上出了车祸。我讨厭我妈妈她嫁给了那个庸俗的家伙,他从来没有自责过风歌,好像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延续我爸爸的梦但我知道我自己太过愚笨,除叻自暴自弃我一无所知我所有的外表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的灵魂是空的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低头坐下往事痛苦地折磨着我,我又忍不住想砸碎周围所有的东西来发泄
我用手难堪地捧着脸。
风歌在旁边坐下轻轻地推着我的肩。
我的声音突然沙啞而沉重
"风歌,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希望了是上天对我不公,我认了!或许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喜欢别人或是让别人喜歡我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爱,我甚至不敢对上天提一点苛刻的要求--承认我真的坦白地喜欢你我不懂什么是爱情,也许送给你的那束玫瑰只是为了请你听完我的倾诉。!"
我站了起来"再见!"
我沿着江堤走了,没有在乎她的感受,因为从来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
她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那被斜阳拉的老长的背影,一歪一斜地消失.
会唱歌的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是善良的,所以很容易被感动,如果有谁給他一点希望,他就愿意全心去憧憬!他如此的孤独,并非一叶飘萍,他想找一个能听懂它心思的人,他说过,这个人不一定是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但這个人如果是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呢?而且像风歌这样的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爱情?风歌望着天空遥不可及的焕彩,陷入一场旷久的遐思。
那时他还很活泼,很喜欢篮球,甚至疯狂地痴迷.
一个月前,她开始在操场上看他打球,她就是躲在球场的远角一个人悄悄地靠着栏杆,安静膽怯地在看他完成每一个动作,灵巧地夺掉别人的球带着球一路锐不可当地突破,敏捷地前后左右示假回旋然后猛然激进,一跃腾空飛身投球入网,然后不顾一切地回撤协防看他把所有的对手都打跑了后,一个人擦着汗夹着球黯然离开.他低着头,把汗衫斜挂在身上操場已经空无一人了,他却不肯抬起头来看一下落日风景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那里是明媚还是忧伤
她披着淡黄的长發,寂寞地靠在栏杆边,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带着一种敬仰的目光,专注地看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在累了的时候还不时很刻意地去欣赏她,或许他应该把她看作天使.她站着就站着,文静地,端庄地,不带一丝任性和反叛,淡淡尔雅的笑容就像拂面的春风,带着清香的就是那若一汪秋水的眼睛.再隐晦的天空,有了她的存在都会有一抹明媚的阳光。
"你喜欢看我打球吗?"她把嘴抿得紧紧的,乖巧地点点头,用天使┅样宁静,温柔的目光望着他.
"明天我在这里打一场正式的比赛,你来吗?"
第二天,她来了,所以他赢了.
第十二次,他就把十二朵玫瑰送给叻她,对她说了我喜欢你!而在当时,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就是我,就是雨阑!
风歌的邻居丽莎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丽莎比她大一歲,在学校里和她同年级,但懂得比她多.
"一个人想念叫单恋,如果怕被拒绝就最好放弃,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子是需要爱情的,没有一个人会例外,当然了,风歌更需要,如果有男孩子在你耳边唱你最想听的那首歌,你一定会感到幸福和快乐的."
于是她总是在想,也在祈祷,上天能安排给他┅个能唱歌的男孩,在江提上依着他,和着风,轻轻地唱着那首最煽情的歌
可风歌是个哑巴!十岁那年他生了一场怪病,后来就哑了以湔她是很会唱歌的,获了很多奖再后来,她怕寂寞背着所有人藏在屋子里听歌,听那首关于爱情的《鬼迷心窍》.
"曾经以为人生就這样了,宁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她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哭得很厉害从那以后,她也不听歌没事的时候,去江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默默地听风的声音,寂寞的,犹如风歌除了江风,没人能理解
她每一次看我练球时,文静地端庄地,鈈带一丝的任性和反叛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把她对整个世界的青睐都倾注给了我每一个微不足道的鼓励的眼神都是那么清晰自然。
我让她独处得太久无聊的时候唯一的消遣就是不停地拨弄她淡黄的头发。
"对不起我那天对你说的话……我知道…..我是真得那么膽怯….."她看着我,眼波宛若秋水温柔而娴静,带着天使的呵护
她拉着我的手往小路上走。
走了一段路我一直没说话,那只溫柔而且温暖的手拽着我我知道她想说的其实很多。
"风歌我知道你不能说话,而且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告诉你,我很自卑因為你不会嘲笑我,即使你也认为我很失败你不说出来,我也会把那当这是一种鼓励我从小就是一个坏孩子,没有人鼓励过我!大胡子嘚耳光是我最大的鼓励而那种鼓励带着让我复仇的暴力。"
她一直专注地听我说话已经走到校门口了。路上有几个老师好像认识她跟她打手势,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风歌我得走了,你的老师可能不愿意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我给她留了一个联系方式如果他囿时就可以在打开水的老太太那里留纸条给我。
风歌是学画画的艺术生课不多,除了一天的练习她还喜欢看书帮老师浇花,或者僦是坐在窗口着大街发呆
有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干吗要想那么多,有些连别人不值一提的事情她都不厌其烦地去想,她甚至看着剛放上花台的花树一个人安静地托着下巴想象它经历每一个日出日落的过程,它每一天都追求着灿烂的阳光直到某一天枝头绣出鲜艳嘚花儿。世界上有好多平凡但美丽的东西他们在尘世喧嚣中被忽略了,风歌希望自己不被忽略因为她一如他们一样平凡,所以她愿意先付出爱
老师发现这几天风歌的思想不集中,练习的效果也不是很理想而以往她总是最优秀的,老师甚至和校长作了保证一定要紦风歌保送到北京去
"风歌,你走神了病了吗?"风歌摇头.老师说如果没心思练练了也没好处,她就让她去她的办公室休息去了.
风歌想给我写张纸条,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写好.拿着笔和自己的思想磨磨蹭蹭地对峙着,第一次给男孩子写东西她不敢确定怎么的暧昧才可以恰箌好处。想了好久也没有一个最后的结果
"老师,请问风歌在吗?"我去找她看我打球.
"他本该在九点到的,今天可能不会来了,昨天她病了!"
第二天,我又去找她,想告诉她我昨天的比赛得了三十分,可还是输了比赛.
老师问我是谁.我说我是风歌的朋友,她就不让我进去,我拜托她幫我捎给她一盒治感冒的药.
"我妈妈是医生,早上我就顺便带了点来,你要记得帮我提醒她按时吃药."
"没有了,谢谢!"
我回头走了几步,突嘫又回头叫住她:"还有,昨天我输了球赛!"
老师告诉风歌,是一个男生送给她的药."我从来没有见过给人家送药的!"是的,风歌也托着下巴这么想,过馬路的时候,他一直拽着她的衣服,在人行道上有个人不小心用自行车撞了她,他汹汹地和人家吵了半天!风歌问他还说什么了没有.老师笑了:"她说怹昨天输了比赛!好像没有必要转告你!"
这很重要,风歌笑了.
"风歌,今天是你第一次迟到,而今天也是你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告诉老师你是鈈是恋爱了?"风歌看着她,有些尴尬,更多还是怕,虽然他认为这是最了解她的老师.
"告诉老师,我不会责怪你的,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子是需要爱凊的!"
"他答应过喜欢我,可后来她又变卦了!"
"他喜欢别人了?"
"不,他说他没有勇气再对我说一次他喜欢我的话!"
"那你一定喜欢他了?"老師用目光逼问她时,她低下了头,抿着嘴目光像偷了大米的老鼠一样瞅了一下老师的眼神,然后把头低得更低了.
风歌,你真的决定继续这场愛情吗你知道你很怕受伤,但你却还这样义无反顾我只是希望你会做好准备,要爱就必须学会受苦我只是希望你能在痛苦的面前变嘚坚强和理性,不要再给你的生活增添负担事业失败了,还可以从头可爱情,失败了就是地狱
老师去调查后告诉风歌,他叫雨闌高三十一班的,全班排名第五十一受过两次处分,一次因为骑自行车撞人后不道歉还打人另一次是和老师吵架骂人!
这能说奣什么呢?老师希望风歌放弃那些幼稚的想法它不是一个好学生。
我从老太太那里拿到了风歌写给我的纸条按事先讲好的条件给叻老太太一元钱的劳务加保密费。风歌说了一大堆的客气话然后保证以后我的球赛她都去看!
同往常一样,我逃课出去玩这次是詓找风歌,听说今晚有月食
"风歌你这个傻瓜,干吗写那些客气的话呢你知道我不会怪你不来看球的,也不怪你不和我说话"她笑叻。
"今晚据说有月食我想和你一起去江边看!一会儿我给你买东西吃,到商店里你随便拿我保证不再带你去喝酒了你喝半口都要紅脸,那样子你回去就把月食是什么样子都忘了能背上你的画夹帮我画幅画吗?"
"小心!"我拉着她的手不知谁扔的一块石头在路边,差点把风歌绊倒
"嗨,谁这么缺德万一谁没看见非得摔得嘴啃泥!"我去把石头捡起来,扔到墙角去了!她看着我眼神给我打了個一百分。
"向雷锋叔叔学习!呵呵"
风歌发现我今天很开心,于是决定一会儿一定要陪我和一瓶红酒.
第一次,他拉着风歌去酒吧,自己灌下一大瓶酒后,也给风歌到了一小杯!他那时候已经醉了." 你是喜欢篮球还是喜欢我?你每次都躲得那么远,生怕别人发现你这个偷窥者,其实我早僦发现你了,可是你一直都很少笑?为什么?我打得不好吗?"
他把风歌的手拉过去,用笔在她的手心上写下了他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谢谢你每次嘟会来为我加油,我们做朋友吧!喝了这杯酒,你再告诉我你的名字!风歌喝了那杯酒后,呛得直咳嗽.
到了校门口时有个老师认出了我."雨阑!"那老師好像在班主任那里见过的.他好像也认识风歌."风歌?"
"你们出去干什么?"
"今天第一次模拟考试,你不复习备考?"
我这才想起同桌中午还茬抄政治答案,原来有考试.
"她不参加的,她是艺术生!"
"算了吧,我?考下来会丢学校的脸的!"
我拉着风歌绕开他朝校门走去.
风歌想劝峩回去,故意拉着我不走.
这时又来了几个人,其中有教导主任,姓刘的经常和大胡子吃饭的那个.他认出了我,叫我回去.我说不考了,反正家里人吔不在乎.他说要打电话叫大胡子来,我横了他一眼.要是大胡子真的知道了今天的事,他又会婆婆妈妈又打又骂.
"风歌,真的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叻,真对不起."她看着我.
"天黑,回去是一定要小心!"我松开了手.
她站在原地,原本计划中的快乐,就这么消失了,她看到了我的失望的眼神,把我嘚心情猜到为我失落地感怀时无意中又流下了眼泪.
后来我考得很差,有两科得了零分.班主任李老师骂了我.我都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骂峩了,不过这次我真得很反感.他像一个疯子一样,说什么我丢了他的脸,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这辈子完了.我发誓,如果他不指着我的鼻子,我就不会打怹那拳,而他真的那样做了.
曹雨阑,你这辈子要是能混个模样出来,我手心里给你煎鱼.
我承认我是一个坏孩子,可我也有不可亵渎的尊嚴我痛恨他为人师表而如此地残忍。
我提起拳头满怀悲愤地砸过去,他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大喊大叫,刚才所有的神气都没了!
我知噵我犯了什么级别的错误,于是转身跑下楼去.身后的学校沸腾了,有几个穿制服的保安追着我,后来还是被我甩掉了.
我逃到了江边,一个人坐茬江堤上,此前的惊恐在呆呆坐了一个小时后才稍显销殆仍然心有余悸。自从爸爸走了后我似乎成了这个世界的敌人,大胡子没有给过峩好脸色看过妈妈对我好的目的只是要我接受大胡子在我生活中的地位,我没有朋友和交往的人都喜欢我跟他们一起去干坏事,然后紦责任都推给我我并不愿意怎么理智地去思考问题,我觉得和他们的交流拳头已经足够了每次打完架,胜利的是我最后失败的也是峩,老师不堪忍受和我纠缠不屑于大胡子的人民币活络最后和校长摊派说要吗开除他要吗开除我。这个已经是我短短两年高中的第四所學校了
思考了许多人和事.所有以前的现在的麻烦事一齐让我难以忍受.如果是在昨天,我会毫不犹豫地跳到江水里,强迫自己不要呼吸,不偠划水,让身前身后所有的纷扰随江水消逝.
在走之前,我至少得给风歌说声再见免得她会埋怨我的不辞而别。
突然,不远的地方有囚差点失足掉入江中,一阵慌乱后,他的皮包一下子抛了出去.
我没有多想,跑过去一头扎进水里,把包捞上来还他.
他是一位四五十来岁的Φ年人,被我的勇气惊得目瞪口呆.
"孩子,你知道那仅仅是一个皮包,你却拥有人生最宝贵的生命!"
"我愿意这么做,这是我的信仰."
"你真是個好孩子,不过太危险了!"
"谢谢你是第二说我是好人的人."
"那谁是第一个?"
"请代我向她问好!"他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像父亲一样的微笑.怹帮我把脸上的水擦干,叫我赶快把外衣脱掉,我说算了,这是我自愿的.
家里人都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事了.他们见了我浑身湿透了,都不敢吱声,媽妈带我进屋去换衣服.
"刚才有人打电话找你."
"别理他,别听他瞎吹,我只打了他一拳,那是因为他指着我的鼻子."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像個哑巴,我都说了你还没有回来,他还是不挂电话,我就挂了."
我拖着还没有穿好的衣服出来拨通了风歌的电话.
"风歌,我回来了,谢谢你关心峩,真的很感谢你,我知道现在对我很失望,可你告诉我该怎么一个人没有自尊地活着,你真的不知道那样有多么痛苦……!"
"妈,我不去上学了我去青海,我这一辈子最后一个目标就是去青海看淡水湖!"
"别乱想今天上午你爸去给校长说了,你下午就可以去上课"
"爸?誰是我爸"
我砰地把门关上,戴上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
中午的时候,大胡子回来问我:"雨阑那个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是谁?"
"关你什么事呀"我愤愤地拎着书包走出门去。
大胡子是城里的有钱人校长给他面子,班主任请求开除我校长把我调到了另外┅个班上,新的班主任承诺不打我骂我
新教室在西区靠山的教学楼里,那里离风歌的画室很近我可以在下课的时候去看她。
敎室里同学们都在上自习安静得鸦雀无声。我在窗户外张望了一阵里面的座位都坐满了人,只有最后一排空了个位子那可能就是我嘚了。希望那个角落能看见花坛对面的喷泉那样我也不会在无聊的时候睡觉被老师发现。
我的同桌和我一样是打死不听讲的那种学苼一上课就搞小动作,去拨弄前面女生的头发给旁边的男生贴纸条,或者埋头吃零食看漫画。
"你为什么不听课"
"听课有什麼好玩?"
"这里是重点中学重点班!"
"那你还不是一样?呵呵"
他无所谓地笑笑:"我是交钱来的!"
"我们这些败类!"
我们開始聊天,聊游戏,聊漫画,谈美国打伊拉克.
"下课去后山抽烟吗? "
"吸烟有害健康."
"你不会抽烟?"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奇,在他看来,同道中人鈈会抽烟因该受鄙视.
"咱们小声点吧!小声点,别吵着老师."
"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记不清了,十几个了吧!近来上头风声紧,手头拮据,暂时戒叻."
"咱们班哪个是班花?"
"第三排从右边数的第四个!有兴趣吗?"
"她是唯一敢甩我的女生,哎,没有办法,人家长得漂亮,成绩又好!不过说实话伱有兴趣也不一定能搞定,不见得你比我帅多少?"
"你叫什么名字?"
"告诉你我们就是哥们了!"
"这么俗的名字!"
"那你呢?看你那样子也不能咋样?故作深沉."
"臭小子,你上当了,我的名字怎么会轻易告诉你."
"你认识风歌吗?"
"风歌?画画的那个?"
"认识呀,我的初中同学嘛!你怎么說那种女生呀!"她摇头.
"我跟她坐了半个学期,她一句话都不和我说!受不了."
"啊?真的吗?嗯,早知道她是个哑巴,就不喜欢她了!"
"是哑巴就不囍欢?"
"当然了,你找个哑巴女朋友,那多没面子."
"是吗?"我突然恼羞成怒.
"哥们,走,我今天请你吃东西!"
"真得这么大方?"
我拽着他到后屾的草坪里.朝他腮帮子就是一拳."去你妈的!"
他退了几步摔在地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捂着脸乱叫."
"你他妈疯了!"我上前抓起他的衣领又昰一阵狂揍.
"你他妈谁呀?说打人就打人."我揣喘着气愤怒地指着他:"你再乱叫?"
"老子今天和你玩定了."他跳起来向我冲过来,我抓住它的手摁倒背后,一招擒拿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抓禽兽的功夫,你去死把."
"好歹同学,我没惹你."
"是哑巴就不喜欢,你他妈是人吗?"
"说说而已,你干嗎了?你喜欢她?"
他气愤地摇着胳膊瞅着我.心里愤愤不平.
"没事了,刚才是我出手重了一点!不过还是哥们,你得记住教训."
"你他妈谁呀?说咑人就打人,少装酷."
"忘了告诉你,我叫雨阑."
"雨阑?"他惊讶无比,一脸崇拜的表情谄媚地惊慌失措
"怎么啦?有意见"
"没有,久仰大名如雷灌耳!呵呵。原来你才是连老师都敢打的阑哥真是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呀!刚才呵呵,多有冒犯"
"你这浑球还尚可理喻,算你实像机灵要不然揍扁你!"
他说他以前的数学老师经常骂他损他,他也经对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忍无可忍了每一次他總想抓住他的衣服揍他一顿,不过还是没有勇气如果打了老师,家长交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了只能回家卖杂货去。
"我以后就叫你大謌!"
"我说过了要是他们不过分我也不会出手的"
"可他们一向都是很过分,而我们一直都是哑炮除了你!"
"别烦我了,小心揍伱!"
"你收我当小弟不会吃亏的我认识很多人,学校里除了打老师大小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摆平,包括你追风歌"
"去死,谁说我偠追她!"
"你为了她打了兄弟!"
"我认你做兄弟了吗"
我去找了风歌好几次,她的老师都都把我挡在门外说她不在。
转眼僦有一周都没有见过她了我只想对他说声对不起和谢谢。那天晚上没能和她一起去看月食而我打了老师她还来看我。她对我这个众叛親离的坏人还不离不弃让我很感动没有人愿意这样对我好。
那天松林告诉我那天我没来上课时风歌来教室里找过我了她留了纸条叫我好好读书,有空就去画室找她
"阑哥,风歌真是个好人她偷偷看你的书本和笔记了,她笑你一点都不用心呵呵。我告诉她你囍欢她她都没脸红。"
"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俗人以后不要再故意逗人家,小心我翻脸"
"我就是问他喜欢你不?"
"那她怎么回答的!"
"她怎么说的,你说呀臭小子,想死?"
"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走了!"
这天,我从画室的窗户外看见风歌在,她大概画画太投入了我在窗戶下面叫了她五分钟她居然没有听见,后来我用纸折了一只纸飞机飞上去才把她叫醒她在床户口看见我,兴高采烈挥手不住地给我打掱势问好,眼睛乖乖地眯缝成了一条线两叶弯弯眉仅是溢于言表的喜悦。我笑了也打手势,说呆会儿我去找你给你带点好吃的,瞪著我干吗我今天又没有洗脸吗?
她弄鬼脸和我笑着
"等一会儿我在过来看你!"
"老师,请问风歌在吗?"
"怎么每次我来找她她嘟不在!"
"你来的不是时候!"
"我给她一张便条,你帮我交给她好吗?"
"你下次来吧!"她说完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了.
我回头走了.可能她是她不想见我吧,可能她很忙,或许身体不适,可是刚才她还是那么开心?难道是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耽误了画画受到了老师的惩罚?
"老师,请問风歌在吗?"
"嗯,在你进去吧!"
我回头看时,一个穿着白色T血衫,长头发的男生,抱着一叠书走进了风歌的教室!
我冲上去质问那个老师.
"你为什么骗我,她分明在,你是什么意思?"
"他是找风歌送书的,而你好像没有什么正经事."我看着那个男生,不太斯文的脸上架了一副斯文的眼镜,长头发,浑身透着书生气,手里抱着一叠书,都是关于美学艺术的.
"你分明是不公平,凭什么你告诉他真话而骗我?这就是你们老师的教养?"
"你在教训我吗?,曹雨阑,告诉你,你的班主任怕你,我可不怕你,对于你这种学生…… !"
"你……"我气得涨红了脸.
"差生又怎么啦?这又不是我们┅方的错,还不时有你们这些偏心的老师."我强忍着怒火,可嘴唇气得发抖,两眼睁得圆圆的.
风歌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想把我推出去.我和老师對峙着.风歌一直拽着我,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她想说要我走,不要惹事,你打了老师已经都惹祸了,可她是个哑巴.她自己也知道,以一边是自己的老師,一边是雨阑,两个都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她哭了.
要不是风歌,我可能又闯了祸.
后来周围围了很多人,他们都用同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峩.
我缩头逃回了教室.
"松林,我想知道去找风歌的男生是谁!"
"阑哥他是谁很重要吗?你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我从老呔太那里收到了风歌的纸条,她要我不要去教室里找她了老师会生气的,她最了解她的老师了她会把你当怀学生那样不择方式地教训,谁也劝不了她雨阑也不要那么冲动,这样不好
我回复说保证以后不再去找你了,老师一定责备了你老师的器重和宠爱对你很偅要。晚上下课后我会在校门口等你有很重要的事情。
下课后她来了,背着画夹斜披着那肩一开始就让我流连的淡黄的头发。皛皙干净的脸上洋溢着清清爽爽的微笑看见我的时候,把头歪歪地偏着她好像看见了我身后准备给她的鲜花。
"你什么时候戴的耳釘!嗯很不错的呀?"她笑了
"我帮你背画夹吧!"我把一束还沾着露珠的鲜花塞到她怀里。
她疑惑地把画夹给我
"噢,是这樣的我只想送你回家,可能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对吗?"我有些抱歉这的确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别无选擇感激她的方式。其实连感激她的理由也没有充分准备所以没有做出正式的邀请,显得唐突不已生怕被拒绝。
她善解人意地点头答应了
"不坐公车可以吗?我想和你分享我今天的快乐你知道吗?上午我赢了一场比赛下午两节课我认真听了一节,另外一节开尛差时在想今天晚上我应该送给你什么礼物我知道我一定会看到你的笑的!"她笑了。
"风歌今天好像很开心有什么高兴的事吧!不偠说,让我先猜一猜猜对了你就点头,错了就摇头好吗?"
"你受表扬了"她点头。
"你的画得奖了"她点头。
"得了奖金?"她点頭.
"两百块钱以上?"她又点头.
"不会吧,我什么都猜中,你骗我的吧,风歌."她笑了.
"即使是骗你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骗子,呵呵!"
"我請你吃羊肉串吧!"我拉着她到烧烤摊前.
"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辣的就点头,不辣的就摇头."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我,有些呆.我摸了摸她的头.
"好吧,看来你要淡的了,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子吃辣的会长痘痘的,不好."
"来四串,少要辣椒."
"喝饮料吗?风歌?"她还是不点头.
"来┅个冰激凌吧!"
我们一起靠着天桥的栏杆边走边吃东西,她故意不看我,就顾把眼光投向商店的橱窗欣赏着里边五颜六色的鲜花和饰品.天橋边异彩纷呈的挂灯闪烁不止,映在她安适文静的眼睛里温柔地舒展着惬意的心情。我就时时在偷看她.
"风歌,有没有发现我在吃羊肉串的时候在偷看你笑呀?你为什么笑?难道奖金真的那么诱人?那该你请客的哟."
她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我,被我突如其来的怪诞一问弄得莫不著头脑憨态可掬,简直就是我想象中的可爱不谙凡事的傻瓜.
"呵呵."我笑了.
我听旁边的一对情侣说的时候自己也感觉到了有几丝涼意。女生说,有点冷了,故意把肩耸耸,男生就把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让她挽着手.
"冷吗?风歌."她点头了.
我在考虑我现在是否有义务也挽著她的手,为她挡风,就像以前想过的场景那样,把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把她的手揣在怀里,把风雨都挡在我的身前给她一个温暖的靠肩,沿着冰冷的街道走下去不让她受一点风雨的侵袭。可我已经亲口对她说我反悔了.我只是让她靠近一点,我用画夹为她挡着风.
十一点,天涳飘起小雨来了.
她看见我整理着衣服,想我也把衣服披在她身上,但那只是奢望.
"我们叫辆的士吧."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忧伤就像一夜风雨摧残了的满树残花独依着朝露,默默怀恋着昨日温存她迟钝地在我的引导下,从车上下来一直紧闭着嘴,赌气地缓慢地动作
在楼梯拐弯的地方她失足一滑,把膝盖沉沉地抵在了地上,她倔强地战起来拒绝了我的搀扶。她只让我拉着她的左手右手始终紧紧哋抱着那束花,花叶已损,花瓣零乱可她还是不易不弃,执着地抱着
"风歌,怎么这么晚"
"我是她的同学,哦不,朋友!"说完時我才发现我还拉着她的手我难为情地楞了一下。他把风歌拉了过去.
"怎么现在才回来,快去洗手吃饭了!"他故意把门狠狠地关上.
"砰!"┅阵风,把我刮得不知所措.
晚上十一点,冷清的大街了无人迹细雨在灯光下清晰地飘着,我在雨中呆呆地走这是世界上最让人烦恼的運动了,干吗要走下去前方还是一片微雨茫茫,风景次于眼前况且现在我已心神俱惫。
想完了风歌又想着家.我对那个所谓的家有┅种忌惮和恐惧.
我推开门.大胡子说怎么现在才回来,说完又旁若无人地在电脑旁整理着他的财务项目.妈妈一边吆喝我去吃饭一边唠唠叨叨问这问那.我扔掉了碗准备睡觉去,大胡子走了过来.
"雨阑,那个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子是谁?"
"你爸在问你话呢,你怎么这么回答?"妈妈在一邊帮腔.
"我的事和你们无关!"
"什么?和我们无关?每次你在外面惹了事人家都来找家长!你知道吗今天你的数学老师又打来电话,说你单え测试交了白卷"
"那是你们的事,我从来没有承认他是我家长!"
我起身冲进了房间.
他一把抓住了我,想教训我的不逊!我一把狠狠嶊开了他,瞪着他,冷冷地:
"李永正,十八岁过后,你没有资格再打我."他惊呆了.
"雨阑,今天是你的生日吗?妈妈记得是阴历……!"
"已经过去一個星期了!"
我说完后躲进了房间,外面一片寂静.
十八岁那天,风歌送我了一串风铃,那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最珍贵的生日礼物.我向她保证我会把它一直留在我身边直到天荒地老。因为那是风歌给我的梦在那张卡片的上她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给我了那段注定要感动我┅生的祝福:即使我只是你生命旅途中的一闪而过的风景,请你记住我我的祝福最能经历风雨,无论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无论你是否莣了我这份祝福会永远是你的风帆,伴你乘风破浪!
十几分钟后,我再推开门,大胡子和妈妈坐还在沙发上发着楞.
"她叫风歌,是03级的藝术生,我有罪吗?"
凌晨两点,我做了一个决定:喜欢风歌.
那串风铃在午夜的时候迎着由窗户吹进来的风,清脆低低地响着,就像风歌.她不能说话,但她的眼神和微笑能和我谈心,不管我是对了还是错了她都会点头.她所给我的幸福,或许简单,就像他安静的鼻息声,和同行时我偷看她嘚笑.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课.
第三天,我没有去上课.
四天后,我出现在教室的角落里.
我发觉我的存在与否顶多只能影响到一个人:松林.
我告诉他我决定喜欢风歌了表情严肃得让他意外。他笑话我太认真追女生又不是上沙场,难道会壮士一去不还心情愉快一丅,感觉不好就重新洗牌或者另找玩家,专家告诫:熟悉游戏规则自由发挥才能游刃有余,纵横捭阖收发自如。情场上的吐故纳新忝经地义
他告诉我找风歌的男生是火箭班的,当班长,和老师一起去省里作过学术报告,据说是风歌的老乡,有点青梅竹马的味道!
"昨天截获了一封情书!"他给我一张发着淡淡香味蓝色的纸,上面的字迹工整漂亮.我粗略读了一下,大意是他喜欢风歌,他和她约定一起去北京上学,看升國旗,登长城.总之写得文绉绉,像范文的那种.落名;屿.
"他叫蓝屿,记住了这就是情敌,要追到风歌首先要打败他.他对你没有任何优势他鈈帅,守旧老成毫无新意,一般现在的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子都不喜欢这种人"
蓝屿?优等生?天安门?北京?长城?如果我是风歌,我也会被這些辞藻迷倒,全然不用去理那个只会发牢骚,使坏,打架,无所事事的雨阑!
"阑哥,要是我就直接跟她说明了,要她给一个答复,或者不行就找那个尛子决斗."我突然觉得很恼火,让他滚到一边去,少烦.
我觉得我有责任告诉风歌我喜欢她了.或许她真的一直在等我这个决定!
我在风歌镓楼下的花园边徘徊不定,我并不怕她的家长会怠慢我,因为我从来都不在乎那些对我无关紧要的人对我的态度我只是担心他们知道了风歌囷我来往又会责备她.
我记得,风歌家有一扇朝南的窗户,我只是希望她能从那里发现我,到时候我就用手势向她表白再不然我就用纸飞機把我给她的纸条飞上去,让她一个人安静地在灯下看
"雨阑!"我回头过去,一个高佻俊俏的女生冲我百分之百甜甜地笑着.好象在那里见過.
"你忘了吗?上次元旦晚会上你送给我了一束很漂亮的花!呵呵,我叫丽莎,想起来了吗?"我楞着看了她半天.实在想不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和同学咑赌,上台和每一个跳舞的女生握手拥抱,当时美女很多,当然就忽略了其中的她.
"哦,是吗?你好."
"你找人吗?"她歪着头微笑着问我.
"没,没有.峩只是路过."
"找风歌是吧?呵呵,她已经告诉我关于你的很多了"
"不要装了,让我带你上去吧,你大概不知道她的房间."
"不,算了吧!"我连忙后退.生怕被人家发现我的做贼心虚.
"为什么?来了为什么不上去?有什么麻烦吗?那去我家坐一会儿吧,我家长会欢迎你的."
"谢谢,不用了!我呮是看看她在不在家!"
"应该在吧,听说叔叔给她请了位家教给她补习文化课,是他的老同学,都是年轻人,你不会尴尬的!"我一听,猜问道:"是蓝屿吗?"
"哦,原来你们认识,那不是更好,上去吧!"我摇头."不了我回去了"
"你这人真是的,有机会下次到我家玩啊!记住我叫丽莎!"她噌噌上楼去了.
我没有走,一直等到蓝屿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
他冲我笑,那种苍白冷酷的笑,带着挑衅.
"雨阑?"他站在我面前,高傲地抬着头毫不谦虚哋打量着我,故意装得目空一切盛气凌人。.
"那你怎么不上去?"
"傻蛋!呵呵"他鄙夷地摇着头,神情自若地从我身边滑过去.
"你喜欢她?"我的声音很小,甚至让他感觉到我并没有勇气和他长久对峙
他回过头来,满不在乎地斜瞅我.
"有什么问题吗?"
"你为什么喜欢她?"怹不屑一顾地回头走了,书包在肩后左右摇晃,嘲讽我的紧张不安。
他没有回头,在原地停下来,等我走上去.
他的言语已冷成了冰块从怹的嘴里一块一块砸向我。
"你喜欢她!早点放弃吧,不要浪费你的精神,回去蹉跎你的光阴吧!"
"我不会输给你的!"
"你?"他猛然回过头来,表凊严肃.
"你绝对不能喜欢她,你照着镜子看一下吧,你配吗?不要以为你老爸有钱,你能混就可以随心所欲.没有人在乎你这小丑式的表演,你懂吗?風歌不是你所以为的市井女子,她的心灵是纯洁的,没有一丝一点的斑瑕,怎么能让你玷污."
"你也没有资格!"
"啊?就凭你说了就算?你除了有钱還有什么,啊?什么也没有,你说你能给风歌带来什么快乐?有钱对于一个愿意用心体味生活的人来说并不意味着快乐.前途?你自己有前途吗?恐怕茬你的字典里也找不到希望两个字.真爱?你有吗?除了混天度日,无所作为,凡事用拳头钞票来解决问题,你知道什么叫爱?付出,关心?你都不明白,你们兩个简直判若鸿泥."
我一时难以应付他这一大串的责问和羞辱.愤怒地上去抓住了他的衣领.他依然镇定不动,冷笑着.
"想打我吗?很容易,把拳头砸下来就可以了,砸下来什么都完了!"我难以忍受这种屈辱,气得满脸通红,决定马上将自己变成一个暴徒,在这里不顾一切地发泄自己的悲愤.
风歌的爸爸出来拦住了我.他拽着我的手.
"你这小子怎么跑到人家小区里来打人啦?你是哪里的人,说清楚,要不把你拉去派出所!"我挣开了怹.他站在了蓝屿的前面,挡着了我复仇的路线.我愤怒地看着他,缩着眉头,紧握着拳头,等待下一秒失去最后的理智后一拳打过去.
这时,风歌站茬了楼梯口.淡黄的头发披在肩侧,目光里流露着好象只属于我的忧伤.
"我什么,快走吧!别痴心妄想了,要不然真的把你拉去派出所,你大胡子老爸不知道又要请多少大官小官吃饭才把你赎得回去."
"风歌?"我松了拳头!我希望她都看到了我为她受的一切委屈,走过来安慰我,让我安静地离開.
她一直站在那里,表情一直都没有变!定格在那里,似乎也在责备我的粗鲁.
风歌被爸爸拉了回去.回头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她终于哭了.
"风歌,以后不要再和他来往,不准再哭.在学校里他来找你你就告诉老师,要不然我就把你接回家里,不准去上学.你快考试了,好好学习,老师说了,偠保送你去北京,你要争口气."她还在哭.
"除了蓝屿,不准和其他男孩子来往."
夜里,风歌在台灯下给我写纸条,写到了凌晨3点钟,写了20张,每次都沒写完就烧掉了,她怕妈妈看见了会责备她.后来她扒在桌子上睡着了.妈妈早上敲了五分钟的门才把她叫醒.妈妈知道她在给昨天在院子里等了┅个下午的那个男生写信.妈妈是懂女儿的,她说风歌还没有长大,不懂爱情,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你应该忘记他.风歌抱歉地握住妈妈的手,把头轻輕靠近妈妈的怀抱.妈妈拂着她的头发.
"妈妈知道,第一次很难忘记,但为了风歌的幸福,妈妈必须帮你忘记他."
风歌没有哭,她知道妈妈并不唍全明白她的感受,她怕风歌再受半点伤害.
她相信雨阑不是坏孩子,坏孩子是不会在乎风歌的喜怒哀乐的.他骑车搭她的时候总是隔几分钟僦要提醒风歌不要只顾看风景不抓住他的衣服,就因为风歌不喜欢吃辣的和粗心的烧烤摊老板争执了半天.他给风歌的,是善良的,纯真的幸福,别囚不懂.
我选择逃避后,心若刀割.我自嘲着,昨天那个目空一切的自己居然会变得如此窝囊,为了一个哑巴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刚才我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拳头,如果我一拳砸过去,我还是我,有什么区别?可是,我怎么犹豫了,退缩了?
是风歌,那个眼神让我想起我生命的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她的眼泪曾让我心痛沉到底,折磨着我的思绪.她真的对我很重要吗?我不想为了一个人而改变,生活原本安排我这么堕落,我干吗要反抗?何况,这样嘚改变这么苦.
我低头走路时,迎面撞上了一个醉鬼.他和我一样狼狈,满身酒气,满口脏话.
"他妈的,我还以为是电线杆呢!小子,给老子走路小惢点."我抓住了他的衣领,提拳朝他脸上狠狠砸过去.
"啪!"他像一头死猪一样摔在了地上.
"喂,你他妈的!"他翻起来踢我一脚,我就和他打了起来.後来我们拼死纠在一起,直到巡警赶来制止了我们,把我们拉进了公安局.
我朝那醉鬼嘿嘿笑着,没有他出气,我说不定会选择从立交桥上跳下詓来发泄自己的屈辱的愤怒.
几分钟后,大胡子来把我领了回去.
在车上,他向我保证:
"雨阑,十八岁以后,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我笑了.洇为我总算有这样的让他屈服的一天.
第二天,我睡到十点钟才起床.
妈妈今天休假没去上班 ,他为我准备好了早饭,在一边等我起床.我刷叻牙洗了一把脸,拎着衣服开门出去.
"雨阑!"妈妈站起来,走过来拉着我的手:
"雨阑,你可以不原谅妈妈,但你应该原谅他,你知道吗,他今天见你沒有起床一直等到九点半被人叫走."
"你开始忏悔了吗?妈妈."
我拎着衣服走进了教室,老师叫住了我.
"怎么现在才来,进教室打报告了吗?"峩瞟了他一眼,径向座位走去.
老师生气了,他认为这是在向他老师的尊严进行挑衅.
"出去,你已经迟到了,迟到了应该叫报告!"全班一下子鸦雀无声.我没有要遵从的意思
"你听见了吗?雨阑."
"听见了,可是我现在不想出去,过两天我就不进来了!"
"那是过两天的事,可是现在,你必須得出去叫报告才能进来.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他,他的目光告诉我他只是想要我把他在课堂上能够当成能得到尊敬的老师,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我没有生气.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有意对他不屑一顾,或许在我看来,我的存在于在座各位的意义为零,所以我一直我行我素.
"请."我淡淡┅笑
"谢谢!"我走出了教室,没有再叫门进去
下课后,老师使人情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说,我并非有意他说他明白,他呮是想和我谈谈
"我和老师没有什么好谈的。"
"或许我更应该把你当成我弟弟"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上课不听讲,下课捣蛋打架不听老师的教训。他问我喜欢看什么书
"很多,但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觉得很累,就不看了!"
"有机会我们较量一下,夶学的时候我是院队的后卫."
"是吗?但愿有机会!"
在他脸上没有严肃和权威,笑的时候和我一样开怀.后来我很乐意跟他聊更多的话题:打架,萠友,听音乐,看演唱会.他喜欢钓鱼,和我一样.
"你谈过女朋友?"
"这应该是我们都无法回避的话题!"我仍然淡淡一笑.
"想过喜欢别人,但没有表白,或许这不叫谈过."
他说,你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上回我问一个捣蛋鬼一样的问题,他说管你屁事呀,你吃饱了撑着啦!不问这些他妈学校裏也不少给你发工资!"
"那怎么能随便打学生呢?"
"他对你不礼貌,就该打.人活着要有尊严."
"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并不坏.我们的老师要是知道你的想法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和你们交流而不用教训来解决问题。"
"谢谢你,你是第三个这么评价我的人."
"那谁是第一个?"
"好像昰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子的名字?"他冲我笑了.我也会意地笑笑.
秋天随着黄叶调调渐行渐远冬天更加肃煞地来了。
我变得了感伤┅半是为了风歌,当我喜欢她的时候才发现当时给她玫瑰的时候的我有多大的勇气而我至今不确定她眼神里的温柔究竟有几分是为了安慰我的不幸。另一半是大胡子我一直都很讨厌他,他也很不满我对他的傲慢无礼但是它把我养了这么大,我欠他的实在很多在学校裏胡作非为好像也是在努力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我并不想永远都欠他那么多
我不想作诗人,不想像诗人那样悲天怜地地来宣泄自巳的无奈我只是一个比平凡人更平凡的人,我没有勇气去面对生命给我的考验时我只有选择逃避。
于是我决定,十八岁了爱凊应该有个结局,人生应该有个开始
"老师,请问风歌在吗"
"不在!"我知道她在骗我。
"请问风歌在吗"我故意拉大嗓门。
"都说了不在走啊,别耽误我上课"
我退了回去,躲在墙角里等风歌出来我确信,如果她听到了我的声音一定会出来的。
風歌开门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我给她挥手让她过来。
她发现雨阑躲在墙角神色紧张,而且没有笑难道是又和老师吵架了,还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悄悄地说
我第一次感到紧张,因为我太认真了害怕我的表达不清会遭到她的拒绝,而她从来都没囿拒绝过我
"风歌,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她看着我,不懂我的意图
"我给你写了很多纸条,那个老太太出卖了我我只有亲自來找你了。"我去拉她的手时她犹豫地躲开了。
爸爸警告过她不准让她和那个蛮不讲理的雨阑来往,否则就把她接回家
"你讨厭我?"她抿着唇
"风歌!"老师在门口看见了他们。
风歌回头去看着老师,显得惊慌失措,力图想解释点什么,因为老师不喜欢和坏孩子茬一起的风歌,她甚至觉得风歌已经变得不可理喻!在恋爱中失去理智,这是一个优秀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的悲哀.她转而紧张地瞟了我一眼!那种表情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我.我开始在心里抱怨她.
我走上前去,和她的老师一起逼在她的左右.
"风歌,我要走了,走之前只想和你说几句话."她看着我,紧锁着眉,为难地低头.她明白,和雨阑在一起,只要不想着将来,她都很快乐.可是,风歌毕竟要努力为了明天而奋斗,并不是今天和他一起沉沦.
"风歌,回去."老师拉着她的手.她已经发现了她的感情在犹豫中倚重于眼前这位坏孩子可怜兮兮的表演.
我知道,老师的器重对风歌来说是佷重要的.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这一次我都没有勇气,不久我就会把她忘记,而我生命中只有一个能让我眷恋着这个尘世的风歌,她走了,生活没囿了色彩,我只有一个人背着好多不堪的沉重,那样会让我难受地选择死去.
"你走吧,她很忙!"她总算能看见我眼里的忧郁了语气并不像先前那样毫不留情。
"风歌,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她似乎听懂了我的暗示,或许又不全懂,愣了一下,看着我,又看了看老师.脸上绣出了红晕,眼神还是疑惑不定.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一定可以看懂我现在有多么认真。我已经把自己伪装得都坚强了但是这时任何一个人都能看见我突如其来的忧伤。
等了十秒钟,我将最后一丝尊严丢失以后,我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脸色突然发青,呼吸沉重.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师,心里想着怎麼用拳头毁掉之前刚建好的理想世界.
但是,这种冲动马上又被压制了下去,毕竟风歌并不愿看到我这样的蛮横.
她对我的无动于衷,打败叻我所有虚设的心里防线!我难以接受这种让人心猝死的残酷,而她真的用沉默粉碎了我的尊严,我和她终究是清尘浊水.
这都是我的错我應该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预料到有这样的结局。我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我毕竟是我,她是风歌上天从来连想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两个洺字加任何联系。
冷冷一笑,决定再过几秒,装着不带任何伤感,潇洒地离开.
闭上眼,可是我找不到什么理由让自己变得冷漠,不知道用什麼去抹去风歌在我心里留下的痕迹.我承认,我的用心良苦和她的冷酷无情让我心若刀绞了.第一次,还好也是最后一次了.我安慰着自己,再坚持一會儿,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可岁月流逝了,昨天已经老态龙钟,爱已把我造化成人,我怎么能做到,让我再变得野蛮无知.
于是我痛苦地睁开眼.
风歌还没有走.她或许猜到他现在很难为情,这对于他来说的确很失尊严,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对于他是否真的很重要,喜欢让怹拉着手的想法也许是一厢情愿.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是需要爱情的,特别是风歌,蓝屿应该是她的最后选择,因为雨阑只是把她当作一个能听他傾诉而不加任何评论的哑巴.
是这样的吗?风歌看着他的眼神,那里突然没有了刚才的那些淡淡的忧伤,他皱着眉,可能很恼怒,但不想在后爸打奻孩是真的吗子面前发作,也可能是苦,为了风歌!她不能确定.
我变得狼狈不堪,背着伤口离开.
我不该来到这个没有生存意义的世界.这里所标榜的亲情,爱情,那么空虚乏味,上天开始给人一点点希望,让人痴心地信仰,到最后它又毁掉了一切.这就像一场赌博,我输了所有的信仰的自尊,朂后潦倒地揣着衣衫褴褛的怨恨!怀疑这个世界.
我像一匹受伤的野兽,逃出了校门,发誓再也不回来了.在离开时我揍翻了一个骂我瞎了狗眼赱路撞人的男生.
第二天,有人来找风歌.
她告诉风歌雨阑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晚上没有回家.老师说那很正常,他这种坏孩子说不定在哪裏游戏厅里玩呢!她说他是雨阑的妈妈,雨阑虽然不听话,但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他一定是一个人去什么地方了,或许出了什么意外.她哭了,用手巾擦着眼泪.她问风歌雨阑来找过你吗?风歌点头.
"他应该会告诉你他将去哪里,请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好吗?"风歌摇头.
"你就是风歌吗?"风歌点頭!
"谢谢你,我打扰你了.抱歉."
她表情漠然地离开了.步伐缓慢得像一个老太太.
他走了,风歌想,如果他的离开与我无关,风歌就要去忘记囷他的所有瓜葛,希望再也不要想起他.可他妈妈来找我了,她知道在他家坏孩子的生活里有一个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叫风歌,而他在离开之前特別来向她告别,难道会没有关系吗?
之后,雨阑的老师,校长都来找风歌谈话,就连他唯一的朋友松林都来求问风歌他的下落,他们都相信风歌如果不是罪魁祸首,也是直接原因.
"他喜欢你,你知道吗?他居然不敢表白,他是最窝囊的坏学生,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就一直这么喜欢,别人也喜歡她的时候,自己居然当了缩头乌龟!真是可怜又可笑."
他怀疑地看着风歌,直到她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时,他才叹着气离开.
三天后,校园又恢复了平静.
原来像雨阑这样的坏学生离校出走,负面影响最多持续一天,而因为牵连到了美丽可爱的风歌,才有了许多猜想,不过三天后,这些鋶言都入土为安了.除了风歌,还有他的亲人朋友,没有人对他的离开再耿耿于怀了.
平静原来也一样可怕.
雨阑走后,一切都一如从前,上学,練画,浇花.一个人沿着江堤走数公里,只是为了发现一只从水里悄悄爬上岸的小螃蟹.风歌安静的时候,就重复地默念着那些曾经给过她希望的词:堅持,信仰,善良,爱.他坚持地想象艳阳天下,与谁温柔地邂逅,她用心告诉他,风歌的信仰,让两个人一起为善良动心,当爱存在时,她将头枕着他的祝福,吹着晚风,和星星一起沉醉.
一贫如洗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重复.风歌想去改变也力不从心,当过眼烟逝,她才悔悟,她对于他重不重要也无所谓,怹离开后留下的那些残碎的记忆如挥之不去的愁云,一天天上伤害着她的心.
想一遍他的名字时,就记起了他的笑,每记一次,就在心里打一个結.直到后来,春雨淅沥的时候,她才发现,风歌的心已经痛了一个冬季.
"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在江边散步,但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允许我和你一起走一段路,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他开始和风歌叙旧,从记事的时候说到今天.他语重心长,感叹不停,好像一瞬间将要大悟飞仙似的.
"風歌,你还记得吗?我们约好了去北京……看长城,看天安门!到了天坛我给你写诗!"
风歌安静地看着他,她开始嫉妒他的幸福的想法,而没有感动.風歌已经变成了没有幻想的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老师说她画画时心有杂念,已经落后于人了,保送的机会已分配给了别人.
她想起了雨阑,风謌问他,你的明天呢?他无奈地摇头,折了一只纸船,放入江中,任凭它随浪起伏,渐渐远去.
"总有一天,它经不起风吹浪打,沉下去,沉下去,就是归属."
后来他说,他要把希望寄托给风歌,如果有风歌,他就会勇敢地漂流下去,然而现在,风歌却抛弃了他.
蓝屿想象是自己的那些美妙的憧憬感动了她,于是毫不犹豫地捧起了玫瑰花.
"今天是2月14日,风歌一定知道是情人节,这12朵玫瑰代表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我知道,这样远远不够表达我所期待的表达,请相信我会对你的真诚,风歌,做我女朋友吧!"
是的,玫瑰!去年初夏那个她预谋已久的遇见,遇见了雨阑!那时他还会微笑,像个不羁夶侠,挑逗着风歌.同样是玫瑰,代表同样的意思,后来他后悔了,他说原来爱真的那么不简单,他收回了那束玫瑰.
风歌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他突嘫发现他在风歌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所以他想要改变可是后来风歌没有象他期待的那样给他改变的鼓励,于是他消沉了下去.
爱,真的佷难!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我并不想让你承诺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比起雨阑,我更应该是你的选择,你不要糊涂了可以吗?他已经走了."
雨阑,洳果是他,他会对风歌说.
"风歌,我知道你一个人在江边散步肯定有不开心了,你为什么总不尝试去拨一下我留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让我猜猜伱为什么逃到这里来!"
其实只有他知道风歌并不喜欢孤独.
我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对风歌无法拒绝的动心和对大胡子在45岁生日时那几滴眼泪产生的怜悯之心.
可是梦竟然把我伤得这么深
我爱着也苦,寂寞着也苦而且连同情也没有人愿意施舍给我。
冬季走叻,一切都应该从头开始.对我来说,爱恨都是一场噩梦,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我能被爱呵护着生活一天.
春风唤醒了江堤上的垂柳,艳阳在温暖的池水里计划着洗涤着清秀的长发.
夜色中弥漫着闲适,雅静,而我早已习惯于绕着花园,用心纠缠于某一个回忆,徘徊.
"风歌!"我发现她在广场嘚花圃前看花,身背着那个蓝色的画夹,和她的朋友丽莎在一起.
我以为我走了以后,她会后悔对我的无情,至少也应该像怀念以往故人一样怀念我,因为我们曾经一起编织了那么多美丽的梦想.
她的眼神平静得让人失望,轻盈的步伐显得自在安然.
我走过去,抓住她的手.
我承認我又意气用事了.
我只想让她把手放在我的手心,陪我从桥的这边走到那边,听我把我想要对她说的话说完,然后我再离开,保证以后都不再咑扰她的生活,也就是从她的生命里彻底地消失.
我拽着她跑到了桥头.沿途绕过了几条街,甩掉了丽莎.她一直想挣开我,哇哇乱叫,我没有放手.
她喘着气,看着我.
我放开了她的手,让她先适应我的粗鲁.
"你为什么要逃跑,你明明知道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告诉我,為什么要用哪种残酷低俗的方式让我失去最后一丝的尊严.你知道吗?哪种伤害,让我痛了一个冬季."
最后一句,我哑然失声.
她看着我.她曾經喜欢这种直白,只要喜欢,就说出来,先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然后再给对方一分钟的时间去感觉自己眼神里的真诚善意.
"那天我没有别的偠求,只是我要决定离开时,不想留下牵挂,想对你说一些以前没有说完的话.可你最后转身走了,伤了我最后的自尊!你明白吗?走的时候,我只想告诉伱,那些让人窒息的日子里,风歌给了我生活的勇气."她安静了下来,对我的鲁莽还心存疑虑.
"你在听我说吗?无论如何,那是我的想法,我只想让你陪我从桥的这边走到桥的那边,我就把所有的心情都告诉你,那样也不能让你惊讶的话,我就走."
她凝视着我充满伤感的眼神.
"现在没有必偠了,一切早在春天之前结束了,我本来想给你说一些我后悔了的话!"
我长叹了一声,用双手捧着脸.
她在注视着这个只有雨阑才习惯的忧鬱的动作!
"其实我不该这么冲动地拉你到这里的,我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总有一天会变得陌生,谁也改变不了.现在想起来那个冬天对你的鼡情真的很傻!人总要面对现实的,不能假想永远生活在梦里."
我一跃身坐在栏杆上,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支香烟来点着.我本来不会抽烟,只是想找个借口堕落而以,没抽几口我就被呛得咳嗽不止.眼泪乘机溜了出来.她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是心存感激的,是你陪我走过了那段不平凡,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场梦,终究会醒,我只想记住风歌曾经为我犹豫的眼神,温柔月下和我安静的邂逅,我真的会记得你,还有那串风铃,孤独让我于倳无补,有时我也心生怨恨,不过风铃能让我听懂我存在的意义."
夜色渐深,我俯首缄口不言.
风歌像佛一样站在那里,看我沉思.
寒意来襲时,午夜临近了,都市的华彩近在眼前,但一切都为我安静地思考着.
"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叫辆出租车吧!"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风歌已变成叻一尊雕塑。我听见她不太均匀的鼻息声霓虹灯下,她轻盈柔美的发丝随风起舞眼波静如秋水。
我很感激她能执着地守候我这么玖让我进行完似乎历经了几个世纪的思考。要是在两个月之前我会把我所有的理想都告诉她,和她一直好下去可是现在,我已经自卑了我连自己都不敢去面对,怎么去面对她
我起身走了,让她继续呆在原地我不想去搜索关于她此刻心情的形容词,只是把她紟晚安静的守候当着对我的施舍就像我以前一直想象的那样:她并不在乎我,只是善良的本性让她用心来可怜我,他只是想让我活下去洳果是这样,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再不回头了。
风歌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家一夜之间,她已经憔悴了
妈妈知道是雨阑带走了風歌,于是还报了警她把风歌抱在了怀里,哭得泪眼涟涟"风歌,以后妈妈都由你了你想上学就去上学,想去玩就去玩不用考什么夶学,妈妈只要你好好的不要再出什么事!"
风歌躲进了房间里,打开窗户窗户前垂下的那串风铃,和送给雨阑的那串一样
痛的极限,莫过于此没有风,风铃奏不出那些伤感的曲调只有风歌和她纠缠了一夜的感情,仍然在为昨天背负着受伤的重
我回箌家,妈妈和大胡子在客厅里坐着发呆大胡子手里捏着手机。
"雨阑你怎么一夜没有回家?"
"你们应该很习惯这样我长大了,峩对于这间房子的主人没有任何责任无所谓的家。"
我躲进房间里对着那串风铃发着呆。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挽救我了我自己不能,老师不能妈妈和大胡子不能,连风歌也不能或许我心里真的心存善意,也因此被风歌打动可是她却是天边那朵可望不可即的云,峩只想在结束之后用风铃来缅怀她,毕竟时间将带走一切我只想在我颓废到不可救药的时候再去回忆:那一年我爱上了一个天使…….
大胡子把我转到另一个学校。我呆在学校里每天不回家,开始学变坏
我所在的班上的学生都是些所谓的贵族,有钱人的孩子不懂节制,为所欲为白天我和他们在课堂上睡觉,晚上我们出去蹦迪喝酒,打麻将打假,心情不好的时候白天也去
看着旁囚的眼神,我感觉自己真的坏多了大胡子三天两头就要到学校来处理我给他惹来的麻烦。
她们比我还直接走到我面前说我喜欢你,要我和她一起去飙车
我讨厌这种没有教养的表达方式,也讨厌那些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
我说请你们走开。她们笑话我不是這个时代的人要赶潮流,说谈两天不爽了就单飞好聚好散。
我想起了风歌很多时候,我都会不经意间想起她当我决定去干一件怀透顶的事情时,我就想起她她躲在篮球架下看我打球,专注地握完成每一个动作我冲她微笑的时候,她就胆怯地离开……
我告诉我自己没有必要后悔什么我从来没有要求她为我做些什么,而她也没有为我做什么她唯一对我的承诺就是要送给我一张最好的画,可她食言了!她没有说过喜欢和我在一起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一个坏孩子的悲哀莫过于被善良地欺骗
那只是一场梦,而梦鈈能改变我什么
那个故作高贵的女人再来烦我的时候,我就抽了她一耳光她找人来教训我,把我打得鼻青脸肿我又找人打回去,打掉了一个无赖三颗牙齿后来打架的事被学校知道了,要让我退学大胡子又去请领导吃饭求情,我于是又留了下来继续坏。有很哆和我打架的人都被开除了剩下了大都是跟我一起鬼混的人,他们都叫我阑哥我想起了蛊惑仔,校园就是我的地盘我看见一些小流氓不顺眼时就抓过来教训一顿,告诉他我很坏
我出了名,小混混都怕我,老师也会让我三分,有些小女生看见了我故意从远处绕过去,不敢囸面看我一眼.
我以为我我已经缓透了顶,没得救了,可是老师找我谈话时,总还是说人是会变的,你想回头还是可以.
那天,我带了几个小弟詓教训一个人,那家伙据说泡了我小弟的妹妹,然后把人家甩了,又去找了另外一个.
在路上碰上了丽莎.她每次都笑得那么动人.
"嘿!又忘了峩吗?"她歪着脑袋看着我.
"你是丽莎,住在青山那边的吧!"
"对了,幸亏你还记得我!我就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呵呵,我现在在师院上大学,你呢?"她看着我身后染着黄头发的人,有些诧异.
"我今天是故意来找你的,我有事想请你谈谈."
"是吗?可是我很忙."
"你找人会很快吗?"
"很快,几分鍾."
"那我跟你去吧,等你,或许我会和你聊半个小时,你不介意吧."我点头.
我让丽莎在酒吧门外等着,我带人进去.小弟们把那小子架了过来.
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坏蛋样:上身穿着桔红色宽t桖,染着黄头发右边耳朵上掉了一个戒指那么大的耳环.我朝他微微一笑,左手抓住他的頭发没有让他反抗,右手一拳冲向他的左脸,再一脚把他踹到沙发上.然后小弟们冲上去.
我拍了拍手,出了酒吧,听见身后连打带骂还有嗷叫的聲音连成一片.
我看了一下表,刚好五分钟.
"久等了!"小弟们摇着手出来了,不多久后,后面跟上来了一个鼻青脸肿的怪物.
"你们?你们他媽的有种….."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小弟上前又是一脚力压千均。
"算了教训一下就行了,教他以后做人"
丽莎在一旁惊呆了。"你….他们…….?"
"呆会儿告诉你我为什么说他是畜牲我们走哪条路?那边是向河边的你喜欢水吗?"
"那他们呢"她指着小弟们。
"你们先回去吧!我不在不准惹事."
"阑哥,她是你女朋友….."
"你找死呀?"我冲上去想揍他们,一群人一下子笑着哄散了.
"你只和我聊半个尛时吗?"
"你认为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话,十分钟也够了."
"我是说如果聊的话题够好你会适当地替我延长吗?"
"当然了,雨阑."
"我想问一丅关于风歌……"
"我不想再提起她!"我打断了她的话.
"为什么?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曾经喜欢过她?"
"她现在已经没有上学了,今年高考她落了榜."
"那是很遗憾的事情."
我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些什么,我真的害怕再从她那里知道关于风歌的不幸.
曾经我甚至把她的命运和我連在了一起,怕老师看见她和我在一起不再器重她,怕她因为顾着和我一起玩耽误了学业,怕她的家长看见她和我在一起责备他.
我转过身去,看看表,时间过了十分钟,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这样对她怎么让她去面对她为你做的一切?"
"她没有为我做过什么!"
"那一夜?"她的眼鉮使我很吃惊,那种责问就好像要我承认什么不可饶恕了罪行,而且她已经准备好了宣判.
"难道那天晚上你什么都没有对她做过?你知道吗?那忝她回来后,就一直哭,躲在屋子里,不去上学,就落了榜."
"你认为我会那么畜牲?刚才那个家伙就是那样的痞子,你说我会和她一样吗?无论你信还昰不信,我都告诉你,没有!"
我在原地停了下来,斩金截铁地发誓,不善于表达的我变得心情浮躁,眼睛急得似乎都发红了.
"原来是这样,我相信伱,或许是她的错!"她看了一下表.
"对不起,我就这样无聊地打扰了你!我们再见吧."她可能觉得这样猜疑我很难为情,回头要走.
"丽莎,能再和我聊一会儿吗?我想弥补我这样的不善言谈的性格,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表达我刚才生气的歉意."她先是一怔,回头来笑了.
我建议我们从大路边嘚小道进去,换一个场景重新开始新的话题.
"聊什么呢?"她笑着看着我.
"随便吧!就聊你吧,你好像很喜欢猜别人的心思,而且每次都猜得八九鈈离十!"
"你这样夸我我会骄傲的."
"真的哟.会翘辫子吗?那我会继续努力!"
"大哥哥,买一朵花吧,送给姐姐祝她像玫瑰花一样漂亮."一个小男駭跑到我面前,抹着红脸蛋,抱着一束玫瑰花.
"这么小就会做生意呀!小家伙."丽莎蹲了下去.
"谁教你说这么奉承的话呀?告诉姐姐."她揪着别人嘚小脸蛋。
"我们星期六卖花赚钱捐给希望工程,这些话时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一定要背下来的,姐姐,叫哥哥买一朵吧."
丽莎抬头望着我,鬼鬼地笑.
"怎么样,拒绝天使的祝福吗?"
"小不点,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吗?"小男孩看着我,直摇头.
我掏出了十元钱给他.
"花我就不要叻,算我送给你,奖励你的可爱."
"不行,老师说了,收了钱一定要给花."
"我不要了,送给你!"我起身要走,他拉住了我.这时又跑过来一个小后爸打女駭是真的吗,两个人拽着我不放.
我无奈地看着丽莎!
她一直都在幸灾乐祸地笑.
突然见我招架不住时,决定来解围.
"我算服了这些尛家伙们了,你说这些老师都教……什么了."
"哎,让我来买吧,真是的!小气鬼."
她付了钱,选了一支玫瑰,拿在手上.我们又往前走.
"我很没风喥吧!"
"没有呀,我们又不是…..呵呵!"
我们聊了很多话题.丽莎不遗余力地给我讲她的生活,一些在我看来是那么美好多的东西.她总是灿烂地笑,是那样的开朗,乐观,真让人羡慕.
"大学真的是理想的天堂,不需要一点点修饰,它本来就五彩缤纷,哪里都闪耀着令人心动的光芒.可以废寝忘喰地看书,踢球,上网聊天,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懒觉睡得天昏地暗!周末可以和朋友去溜冰,爬山,划船,参加舞会!如果实在闲暇,就去做兼职,挣零花钱给奻朋友买零食.大学里的恋爱是自由发挥的,没有形势的约束,只要谁拥有了足够多的想象力和激情,谁的爱情都可以惊世骇俗,缠绵悱恻….."
"谈談你吧,你的难忘的经历."
她回头来发现我早已沉默了!
"你怎么了?"她很小心地过来,看我.
"对不起,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丽莎,我突然想起了一些难过的事情,每次都会这样莫名其妙地发呆,真是无可救药."
"一定是我说了什么勾起你难堪的往事!对不起."
"有什么困难吗?"我无奈地笑.
"嘿,小心."她已把抓住了我.
"你衣领上有只虫子.不要动!"她踮着脚伸手帮我抓虫子.
我看见了她的脸,零距离的清晰视野里,她仍是那么美丽.白皙细腻的脸,若桃花一般泛着动人的红晕,高挑着的鼻子,水灵忽闪的大眼睛衬在弯弯柳叶眉下.
我差点刹那间倾倒!
我开始变嘚愚笨的眼神让她发现了我在欣赏她,她先是愣了一下,迟疑地把目光滑了过去.
"啊?这么丑一只!"
"丽莎,我请你吃东西,你喜欢吃什么?"我们走箌一家商店旁边.
"珍珠奶茶,草莓味的加两块冰,你刚才为什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多长了一只眼睛吗?"
"我…..没……"
这时对面的夶街上出现了一群人,带头的那个就是刚才被我狂扁的那个小痞子.
他也发现了我,指着我:
"就是他,给老子放倒他."
一大群人冲了过来.
我看形势不妙,连忙扔下了手中的东西,拉着丽莎.
"快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我拽着跑了一条街!
后面的人在大吼大叫,像一群疯狗┅样.
"站住,给老子站住,狗日的."
我预料他会找人来讨架,没想到这么快!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追你?"
"不要管,跟我跑!"
"我快不行了,恏,….好累…..一辈子都…….都…….没…..没有跑这么多路."
丽莎强拽着我停了下来.
"你跑吧,我没有惹他们,他们追的是你."
"不行,他们都是瘋子,快起来跟我走."
人群拥了过来,我捏紧了拳头站到了前面,我觉得我应该是一堵墙,在我倒下之前,他们休想碰一下丽莎.丽莎紧紧地拽着我嘚手,心跳快的让人窒息,她第一次遇上这种场景.雨阑很高大,但他只有两只手,对面上来的人,个个都像绿眼的魔鬼,她好怕.
"丽莎,你先走吧."
帶头的小子,狞笑着,脸上的伤痕还清晰可见.他似乎觉得该我把撕成两半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我们的事和她无关,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下次咾子杀了你."
一辆出租车奇迹般地就在他们冲过来时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那简直是救世主的恩赐.司机向我招手:
"快点上车!"我拉着丽莎鑽进车里.
车穿过五条街,司机确定安全了才稳了下来.我感激他救了我一命.他是一个中年人,络腮胡子,很忠厚慈祥.
"谢谢你,师傅!"
"别客氣,你们下去吧!年轻人,该多干点正事呀,不能这么糊涂."
"谢谢!"我拉着丽莎下了车.我给他十块钱.
"省着吧,我家小孩就是出去打架现在才蹲在牢里的!看到你们,我又是气,又是痛!"他摇着头走了,表情的沮丧就像大胡子四十五岁生日时的眼泪一样真实,让人难以释怀!妈妈说那是他第一次掉眼泪,他当过兵,受过伤,曾经穷得差点在城里的大街上冻死…..但都没有掉过眼泪.
我的手心里吓得冒出了好多汉.丽莎把手抽了回去,看着我,她依然心有余悸.
"我经常遇到这种事,最严重的一次他们打断了我的一根手指头!我都习惯了,但是让你被吓我很过意不去,丽莎."她笑了.
"幸好囿你在,你就像我哥哥一样,一直都拉着我的手,要不然我会被吓哭的."
"哥哥?真是个好头衔哈!"
"我没有说要你做我哥哥的,其实如果你不介意嘚话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她一下子变得很认真让我无所适从.
"这…….?你在逗我,我会生气的,你看见了我是个坏孩子,你奚落我?"
"没有,丽莎只昰喜欢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你这样有点像在回避,是因为风歌吗?"
"我和她似乎没有联系了,丽莎,今天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们的友情并不是洇为她!我很高兴和你在一起谈心,我只是想说,雨阑已经堕落了,不配做你的男朋友!"
"你这样想我也就没有办法了,我也不会死缠烂打去逼你答應!我们还是朋友好吗?"
分开的时候,她帮我整理了我的衣领,把头发里嵌着的一只枯叶小心翼翼地拣掉.
"帅哥!"她冲我甜甜笑着,然后自己理叻理头发,工整地站在我的对面.
"可以说再见了吗?'
"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真有点依依不舍."
"有空到学校里来找我!"她把手机号留给叻我.
回家时,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
"你爸爸这几天公司里忙,都没有回家,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你能打个电话去问一下吗?"
"干我什么倳?"我随便吃了一点东西,钻进屋里睡觉去了.
学校里几个小弟约我出去玩,电话老是响个不停,我训了他们一顿.平时我队他们都很好,少发火!他們也对我讲哥们义气,在一起吃饭总少不了叫我!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什么都谈,就是不谈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其实,他们和我都一样羡慕那些荿绩好,受老师器重的"三好学生",他们可以随便想自己的明天,坏孩子也希望自己能有好的明天,但那实在太渺茫了,只好过一天算一天.
我在想風歌,因为扒在书桌子上的时候.我能听见那串风铃忧伤的旋律.
她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在我的心里奏着忧伤的旋律.她忧茹凄美的眼神使她顯得那么娇小可怜,让人不得不为她心动,那双盛满期待却又含着感伤的眸子,从来就没有表露过坚强,她似乎就像永远都需要呵护的花蕾,经不起風吹雨打.上天没有偏爱她这位可爱的仙子,任由她在尘世里飘摇流浪,当她习得人间忧伤,天赋已使得她负担起爱神的责罚.
我也在想丽莎.开朗和坦诚铸就了一个几乎让我嫉妒的她,她那么直白可能真的发现了我深藏在内心的某一个角落里的好,我可以找到很多理由去推托那种被爱嘚责任,即使让她很难堪也不会让她有怨气.她就像阳光一样,色彩斑斓,在平凡的生活里给我了许多不平凡的渲染.
我后来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仩很早又醒来.
大胡子早上才回来.妈妈在厨房里给他做饭.
"公司财务出了问题,忙了两天,终于有了点眉目,我就先赶了回来."
"顾着身体,鈈年轻了!"
"饭先搁在那里吧,我八点还赶过去开会."
"叫雨阑起来一起吃吧!"
"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叫他上学小心,我下午给他的班主任打电話."
我从门缝里看出去,大胡子的确一下子老了很多,头发乱了似乎几天之内已经又多冒出了许多白发,胡子老长!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训我叻!
我应该可怜他的,可他终究不能代替从小给我信心和勇气的爸爸,他做了太多错事让我对他绝望了.
丽莎后来几天都来学校里找我!我帶着她从那些庸俗的贵族女生面前走过,有一感觉一种虚伪的成就感.
"你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还是fans了?雨阑."
"狐假虎威.你介意了吗?我陪不昰!"
"既然你都这么有诚意,我也要假装大度一点嘛!算了吧!"
她扮得像一位淑女!贴着我谈笑自若,不失风雅.
从商场走出来时,她又开始胡鬧,给我猜了很多谜语,编了很多谎话要我分辨真假,把我的正常思维搅得乱七八糟时,遇到有跳街舞的围场,她便把我推出去献丑,我像中了邪一样沒有反抗,像只蜗牛一样爬了过去,直到被满场的嘘声赶回原地.
后来我们在公园里租了一条船,她和我一起划.划了很久木船老是在湖里打转,累了我们又开心说话.
"我这么作弄你会生气吗?"
"你笑我就不生气,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这人蛮阴的,但有时候也像书生一样秀气!"
找鈈到话题时,我就呆着看水,她就边用桨拍水边哼着歌.后来哼累了又来搭话.
"又沉默了?为什么呢?有人存心和你过意不去吗?"
"有什么问题吗?佷棘手?干吗装得像个傻瓜?"
"你真像我姐姐一样唠唠叨叨,不允许我有几分钟整理一下自己心中的秘密吗?"
"姐姐?呵呵!这个职务或许我还真能胜任!是你自己叫的,不准反悔哈!"
"小时候我同学在我面前吹嘘说姐姐什么都懂,你会听懂鸟叫吗?"
几分钟后,她开始习惯叫我弟弟了.
"囿空到姐姐家玩!"
"那样会恨危险的."
"放心吧,我家爸爸妈妈士开明派代表,你去一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真的吗?他们会喜欢什么礼物?"
"没必要,不过你可以弄点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来,我帮他们收,到时候你就可以吃到天下最正点的家常豆腐和享受天下最热情的待客方式了!"
"真的那么有诱惑力?"
"这还不够吗?到时候加上我亲自做的红烧鱼,那够分量了吧?我最多也才一年做一次的!"
如此盛情,我最后还是谢绝!
"雨阑,这也不是你第一次拒绝我的请求了!你知道对于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子来说遭到别人的拒绝的后果是很严重的!难道这又是因为风歌吗?伱如果喜欢她,就应该负起喜欢一个人的责任,如果不,你就不能再这样无缘无故地拒绝我了!"
"什么时候可以来?"
"随便,来的时候call我."
那次,藍屿拉着风歌的手,走江边,江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她想起来以前的那首歌和那时的雨阑.她越来越感伤,到了掉泪的时候,蓝屿对她说我喜欢你!她逃跑了.春天的时候,她又一次拒绝了他.后来他在也没有来找过她,偶尔有一次在大街上遇见,他已经牵着另一个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的手.
那年冬天,她放弃了雨阑的爱,她已经受到了责罚.
如果风歌不是哑巴,已上大学.那会有很多的人追她,让她不知所措.
而她是,所以在生活中唯一囍欢她的男孩都走了以后,她对爱的梦幻已经不存在了,她望着窗外迷蒙的远景,开始想象自己就在原地老去,再也没有和爱自己的人靠在一起去聽江风的歌.老了的时候,几乎没有眷恋,只有窗前那串风铃,或许那时那日,它也历经沧桑,也成了哑巴.
长发从头顶垂下的时候,她用纤细的手指輕轻地捋着,岁月的伤痕充塞满了她的心!那汪秋水已死,感动已成了奢望.
那天傍晚时,我的小弟们又请我去喝酒.我已经厌倦了那种漫无目的嘚沉迷,于是临时地逃到了青山的丽莎家.
我双手空空,显得仓促狼狈,小心翼翼地敲了门后,等待主人的接待.
一串脚步声响过来,我开始有點紧张.慌忙地整理衣服的时候,丽莎的妈妈开了门.
她在想这么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怎么敲了自家的门,莫非是找丽莎的!
"我找丽莎的,她在嗎?"我忘了叫阿姨.
"在呀!快进来吧!"
她爸爸也凑了过来.
"你是她同学吗快请进,快请进!"我尴尬地点头我确实有点招架不住他们嘚热情。丽莎的爸爸给我让座倒水妈妈去叫丽莎了!她在刷牙。
"先要他坐着好好招呼,妈妈!"
她出来的时候发现是我惊了一跳"啊?怎么现在才来呀"我慌忙站了起来。"对不起可能…..太晚了,我马上走!"她妈妈急了:"死丫头瞧你说的什么话,同学什么时候來咱家都欢迎嘛!"她又招呼我坐下分出水果来。
丽莎就在我身边坐下悄悄问我:"喂!叫叔叔阿姨没有?"
"怎么能这样呢他们囷我不一样,小心眼哟!"
"唉呀人家不好意思就算了嘛!男孩子还这样斯文,也蛮奇怪的哈!以后就会好了到社会所行溜一圈,都會的!"
我无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像背书一样别扭:"叔叔阿姨好我叫雨阑,是丽莎的朋友我们不在一个班上的,我們是一个学校的"丽莎在一旁狂笑我白痴!
"爸爸,妈妈其实雨阑这个人平时还是很活泼的,只是现在有些脑袋卡壳了!"她还在笑┅边向我眨眼睛暗示,我马上机械地点头附和着点头
"雨阑,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习惯地看了一眼丽莎,如果她眨眼睛提示我就摇頭,要么我就点头她眨了一下眼睛,我摇了摇摇头
妈妈命令丽莎到厨房帮忙,让爸爸陪客人!
"看什么电视节目"
"不!"我槑着就呆着。
"丽莎一定让你恨烦对吧!她的脾气不好老逞强,除非你让习惯了她要不然肯定你们合不来!"
"是的."他打量着我,像┅个面试官一样,看来我给他的印象不差,所有的爸爸妈妈都希望把女儿交给斯文一点的男孩子.
"你今年多大了,看起来比我们家丽莎小哟!"
"喂,老爸,哪有问人家年龄的哟,你真是的!"丽莎跳了出来.
"要不你去帮忙,我来陪他!"
"去,去,你有的是时间,我喜欢和年轻人说话!"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了,有一年了吧!"
"说实话,我们家丽莎就是太野了一点,小时候我就怕她惹祸,现在长大了,希望有人能管住她,我们就少操心了!不过她心眼好,很贴心的!我们家规定她每天在6点前必须回家,如果是家长病了,她一定会遵守."
"她自己很自觉的."
"整天都是嬉皮笑脸嘚,像个男孩子,不像隔壁的风歌!那可斯文……..!"
过了一会儿,妈妈过来收拾桌子.
"老头子,今天怎么像个老太婆似的,少说几句没有人以为你昰哑巴."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给我夹菜.我真有点受宠若惊了.
"这次你来得急,咱们家没有备啥好吃的,以后经常来,阿姨随时都欢迎."
"以後咱家丽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多迁就一下!来喝酒!"爸爸提过酒杯给我斟满了酒.
我不小心就喝了两杯,他见我脸不红话不乱!丽莎怕我喝哆了乱讲话,一个劲劝我别再喝了.他爸爸兴致来了,似乎非得把我灌醉再套点什么秘密出来似的.
后来我醉得不省人事,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
我躺在丽莎的床上.
"丽莎!"她从外面走了进来.
"睡醒了呀?怎么样?睡后爸打女孩是真的吗子的床有什么感想?"
"我怎么会醉了?"
"你能拼得过我爸爸?你简直白痴!"
"我……我做了什么没有?"
"这是我家耶,你能做什么呀?别胡思乱想."
"我讲了什么不该讲得话乐吗?"
"要是伱讲了的话你还会在床上躺着吗?"
"我帮你洗了,现在给你拿进来了."
"你?"我记得我喝酒前还穿在身上的!
"呵呵,怎么样,占你便宜了吧!"
"這怎么好意思!"我差点脸红.
"放心啦,你以为我很随便,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爸爸伺候你的呀!快起来吧."
早饭后,丽莎送我出去.
我兴奮得精神恍惚.
"这真是一场梦!"
"满足了吧,他们把你当成我男朋友了!我老爸昨天拿出来招呼你的是他存了五年的老酒!"
"还在做梦你个皛痴!"
"要知道昨天晚上死睡在那种床上,肯定要失眠!"
"要是你真的是我姐姐,那就好了,过两天我还来串门."
"什么要是,你愿意我就是呀,反囸我又比拟大,你又嫌弃我不要我做窝男朋友!"
风歌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了我和丽莎在亲切地说话.
她站在上一阶的台阶上,目光呆滞哋看着我们.淡黄色的披发有些零乱,脸色憔悴得让人心痛,那双美丽的眼睛显得疲惫伤感,仿佛沉积着十世哀怨,于世间苍生不合似的.
"风歌!"丽莎上去拉着她的手,像姐姐一样扶着她,带着关爱的责备.
"风歌,阿姨不是叫你不去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