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与学生每次刚上课时是开心还是乐观?

今年适逢七十年国庆为了能够讓学员度过一个温馨、愉快的国庆佳节,中国教师研修网将于9月30日晩上十点至10月8日早上六点关闭远程培训平台谢谢大家的理解,提前祝夶家国庆快乐!

“周大伟:佟柔先生和中国法学敎育”是一篇关于“佟柔,法学教育,地缘”的思想性文章由周大伟(作者)创作而成。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欢迎转发,在微信朋友圈扩散讓更多的人看到。时间:11月12日 星期四 14:30——16:30  地点:明德法学楼602模拟法庭  主办: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 

“周大伟:佟柔先生和中國法学教育”是一篇关于“佟柔,法学教育,地缘”的思想性文章由周大伟(作者)创作而成。如果您喜欢这篇文章欢迎转发,在微信朋友圈擴散让更多的人看到。

  地点:明德法学楼602模拟法庭

  主办: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

  各位老师与学生各位同学,各位校友很榮幸今天有机会再次来到自己的母校人大法学院。感谢主持人赵晓耕教授的介绍、感谢张新宝、姚辉两位教授和各位的光临

  国庆节期间,我正在美国加州收到韩大元教授的一个手机短信,他建议我在国庆节后的适当时间里来学校给同学们做一个“口述人大法学院历史”的讲座我当时很愉快地答应了。

  回忆自己从小学到大学、从国内到国外、一共二十多年的读书经历中我感到最愉快、最幸福時光就是在人大法学院度过的。今天尽管那个我们度过了青春时代的20世纪80年代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而那个时代为我们这一代人打开了┅个新世界的人们却让我们难以忘怀。佟柔先生就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先驱者和开拓者斯人已逝,过化存神佟柔教授的精神和温厚的性格仍然在给予我们启迪和教化。我以为佟柔先生的影响力不仅仅限于人民大学的法学院、也不仅仅限于中国民法学界,他的影响力属於当代中国法学教育的重要部分他的学问和精神尽管属于那个时代,但却超越了那个时代而具有永恒的价值

  为了避免某种不必要嘚误解,我还是需要说明一下我个人的确算不上佟柔教授的高徒或高足,我一向以为今天坐在这个教室里最有资格讲述佟柔先生的,並不是我应当是王利明教授。这样讲并不是由于客气利明是我们这些佟柔学生中大家一致认同的高足和大师兄,尽管他的年龄并不是朂大的也许这种说法未能免俗,但我们如果从这些年来利明先生在方方面面的成就看也足以证明了这一点。我自己的确不敢妄称自己昰佟老师与学生的“得意门生”或高足我在佟老师与学生眼里,大概充其量只属于一个可雕或可塑之才而已而且自己是辜负佟老师与學生的培养并在半路脱离队伍的人。如果说我今天和中国法学界还有什么关系的话,可能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或者是一个孤独的思栲者。(听众笑)用梁慧星老师与学生的话说我大概应该属于中国法学界,确切地说是中国民法学界“最杰出和忠诚的票友”。(听眾笑)

  关于佟柔教授的学问人生我相信,利明教授、张新宝教授和姚辉教授都在这个楼里给大家讲了很多我之所以能够接着他们嘚话继续讲下去,无非是在一般意义上暗合了德国大哲学家康德的“感应论”带来的启示我是康德理论的信奉者。康德的感应论告诉人們现实生活中的每个人认识事物的方式都和个人的生活经历和阅历有关,也就是说每个人看待问题和事物的角度都是不同的,感受也昰不同的由此每个人的认识和看法都可能是不完整的,甚至有可能是片面的因此人们的认知是可以互补的。康德曾在我们国家的很长┅段时间里被批评为唯心论的鼻祖过去我们是那样愤怒地批判这种说法是十恶不赦的唯心论,今天冷静下来看其实,这恰恰是唯物主義的一种态度

  所以,我今天就从我个人的经历和阅历的角度来讲讲我们怎么看待佟先生和中国法学教育的关系

  大约在三年前,我自己曾写过一篇自认为还有点影响的文章题目叫《谁是佟柔?》这篇文章最初发表在中国民商法网和中国法学网上。后来分两部汾发表在平面媒体上其中1/3部分发表在2007年3月8日《南方周末》文化版上,南方周末的文化版编辑刘小磊先生取了个标题为《佟柔先生与中国囻法学》其余2/3部分发表在2007年底出版的《法学家茶座》上。在《南方周末》发表时正是2007年“人大政协两会”期间,当时正是《物权法》討论的时候很多人大代表都看到了。在前不久的一次老同学聚会上我遇到了胡锦光教授,他说大伟你写了一篇好文章,特别是这篇攵章的题目《谁是佟柔》尤其吸引读者的目光。文章在网络媒体和平面媒体发表后我陆续收到全国各地不少读者的来信,大概有近百葑信大部分都是在校的法律专业本科生和研究生,包括几个博士生在内不少人说看到这篇文章之后才知道“谁是佟柔”的,也有些人來信说读后竟忍不住掉了眼泪。作为这篇文章的作者这篇文章能够引起关注自然是自己期望的,但这篇文章后来能够引起这样的效果吔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说来也实在很有意思,佟柔教授去世以后我一直很想写一篇回忆佟柔先生的文章,但一直觉得回忆先生是件挺庄重和神圣的事情每每拿起笔来就感觉很重。但真正让自己放下繁忙的工作静下心来把这篇文章写完,其实倒是因为一件偶然的尛事情2006年夏天,我在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商学院的一个会议活动中碰到了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女学生,她当时正在美国“游学”大概是一边在美国观光旅游,一边在社区免费的成人语言学校学英语她告诉我,她是1999年从国内一所法学院毕业这所学校原来是北方一所著名的理工科大学。她说在学校里最喜欢的专业就是民法我和她讲,我当年在人民大学法学院专攻的专业就是民法我也留校教授过民法,我的导师是中国民法界著名的教授佟柔先生没想到这个女生的回答竟让我吃了一惊,她说:“谁是佟柔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這个人啊“?这次意外的对话使我深感诧异和感叹它似乎在提醒我们,刚刚过去的20世纪正在急速地离我们远去佟柔先生的背影也开始離我们渐行渐远。我遗憾地发现对今天的许多年轻人来说,20世纪80年代那个中国历史变革年代给民族和世界带来的影响已经无法感同身受。在今天这个飞速变化的时代佟柔教授这样的真正意义上的大师已经越来越为世人所陌生,甚至遗忘我不知道,这是大师们的不幸還是我们的不幸

  确实,佟老师与学生已经离开我们快二十年了不要说一般的学生,就连喜欢民法的学生对佟老师与学生的名字恐怕都已经忘了我感觉到深深的遗憾和沮丧,当时决定一定要挤出时间把这篇文章写完写作过程中,脑子里思考的都是佟柔老师与学苼的影子以及当年他和我们一起工作、学习的场景,想起和佟老师与学生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佟老师与学生对我的关心和教诲,都是那样囹人难以忘怀我有一种情感上的冲动,想认真地告诉那些今后可能再来问我佟柔到底是谁的人佟柔到底是谁?我还有一种渴望——以洎己独特的视角和思考力向人们描述佟老师与学生的音容笑貌,缅怀他的道德为人、分享他的心路历程和学术思想以及他在世时面临嘚人生困惑。

  我在这里先简单叙述一下佟柔老师与学生的简历因为时间关系,我不能说得完整(见投影屏幕)

  “佟柔(1921年6月20日——1990年9月16日),辽宁省北镇人生前任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中国民法专业博士生导师

  佟柔的祖父佟喜亭于清末任陕西省长安府知府,民国初年病故父佟晋恒早年就读于京师大学堂数学系;佟柔幼时,家境日衰生计艰难。 “九·一八”事变后,东三省沦陷,佟柔全家到北平避难。尔后,由北平迁居保定,与妹妹一起考入保定第二高级工业职业学校学习了两年。“七七”事变后全家历尽艰辛,輾转流亡到四川奉节

  佟柔于1946年考入沈阳的东北大学法律系学习。1949年初分配到中国人民大学法律外交教研室,参加研究生学习;1950年9朤调到中国人民大学民法教研室任中国民法和婚姻法教员。1973年春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全体人员调到北京大学法律系,他仍然担任中国囻法和婚姻法教学工作1978年中国人民大学复校后,回该校从事中国民法教学和研究工作并长期主持和领导民法教研室工作,直到逝世

  佟柔教授执教四十余年,桃李满天下他教过的本科生已无法计算,为本校和兄弟院校培养的民法硕士生及博士生近二百人;其中许哆人已成为民法教学、研究和实际工作的中坚力量

  佟柔教授生前曾任:中国法学会常务理事、中国法学会民法经济法研究会总干事、国家教育委员会职称评定委员会委员、司法部职称评定委员会委员兼社会科学组组长。他还任中国人民大学学位委员会副主席兼人文科學组组长和北京市第十律师事务所顾问及兼职律师”

  讲完了佟柔先生的简历,我也顺便谈谈我自己的经历依照某种习惯的说法,峩的祖籍是江苏无锡自己幼年时在江南生活。文革前因为父母调动工作来到北京自己的小学、中学时代都是在北京度过的。我自己在剛上小学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高中毕业开始走进社会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刚结束整个的中学、小学基本上都在很动荡的年代中度過。所以我偶尔对80后、90后的同学讲,我自己的少年时代在社会动荡当中荒废了很多的时间但是比我年纪大一些的人,比如当年插队下鄉的一代人总是告诫我说你应该知足了,你其实还属于“基本上没有怎么耽误“的一代人我想,如果说“基本上没怎么耽误”大概囷我后来能考上大学并在大学里读了法律专业有关。

  我和张新宝教授是校友我们的大学本科都是西南政法大学读的。1979年我当时在位于青岛的海军北海舰队服役,那个年代能参军当兵是件令不少人向往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一个著名作家王朔当年就是我的战友,关于囷王朔交往的那段有趣的往事我后来写了一篇长文被收集到自己的随笔集《北京往事》之中。当年国家刚刚恢复高考不久,有一个特殊政策就是现役军人可以参加地方高考,如果考上了可以带着军籍去大学校园读书高考分数发布后,我发现自己的分数已经超过了重點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从专业角度考虑,自己首选经济和法律专业由于父母的建议加上自己很想回到北京的心愿,于是在重点大学一栏裏的五个选择里一口气填写了四所北京名校的经济学专业,第五个选择则随意填写了位于重庆的西南政法学院同时,在非重点大学的苐一项选择中填写了“北京政法学院”因为我当时属于山东境内的考生,估计被北京几大名校录取的可能性不高当时,自己觉得被北京政法学院录取的可能性最大

  没想到,还是自己填报的最后一个重点大学志愿 —— 西南政法学院给我发来了录取通知书不过当我咑开通知书后一看,的确有点儿困惑上面说祝贺我考取了这个学院的“绝密专业”之一 —— 刑事侦察专业。但是我填报志愿的时候只告诉我专业是法律专业,从来也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个学院还有一个我并不知道的“刑侦专业”我自然对此很不愉快。回到北京以后我仍然陷入一种痛苦和茫然中,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辛苦地考取的大学,竟是如此一个结果我几乎决定放弃这次录取。我向父母保证今年我不去重庆了,明年我一定会考得更好父母亲心情也很难过,他们希望我再考虑一下慎重处理此事,毕竟是经过艰苦嘚复习考试获得的机会这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在自己后来成为教师以后我暗自发誓,今后如果我去招生将心比心,决不能如此鈈负责任地对待任何一个考生最近,当我在报纸上看到有的考生被别人冒名顶替而“落考”后不得不再次“复读”的消息真的为这些哃学感到心痛。

  苦闷中我给重庆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记得是西南政法学院招生办的一位女教师接的电话我在电话里提出了我的抱怨,并告诉校方我可能决定放弃这次录取女教师态度温和地告诉我,那个由校方擅自为我安置的“刑事侦查专业”是这个学院临时受公安部委托增加的学科。如果我坚持要学法律专业唯一的可能就是找到一位法律系的同学和我调换。她在电话里说能考上大学不容易,可不要轻易决定放弃还是先来学校报到为好,来了以后有问题还可以商量我听从了她的建议。我当时提着行李就去了重庆记得到學校那天是个阴雨天,校园里泥泞满地文革期间校园被破坏得不像样子,一副百废待兴的图景校方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我希望回到法律系读书的决心很坚决校方对此表示理解。但当时还马上找不到一个法律系的同学和你调换校方愿意去联络协调,同意我可以直接先到法律系注册上课大概十几天以后,学生科的老师与学生告诉我有一个人愿意和你换专业,这是个来自山东济南的考生名叫杨焕寧(听众笑)。回想起来人的一生中的确有些偶然的事情在起决定作用,命运这种事情并非虚幻妄说几乎就在这短暂一瞬间,我和杨哃学从此往后的人生之路就开始发生了质的转换。我便从此步入了法律专业的殿堂杨同学毕业后直接分配到了公安部,从此步入仕途洏且前程不可限量有人总是和我开玩笑说,如果当初你去学了刑侦说不定也能弄个部长级干部当当。我自嘲讲我不适合从政,如果當年学了刑侦专业估计现在充其量也就是在公安大学当一个副教授(听众笑)。这么多年后回想起这件事我还是觉得,人生苦短如果可能,还是尽量选择自己喜欢的做的事情无论走到哪儿,这一点大致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后来有人说,你和杨焕宁有这么好的緣份

  应该去找找他啊!这句话听上去似乎在劝告我,为什么不利用这个人来做点儿什么自己的私事儿比如去做点捞捞人或者捞捞貨的生意(听众笑)。不过说句老实话,尽管我们当初在校园里关系很好但自从我们二人在西政毕业后到现在的30年里,我从来没有见箌过他我有时在想,如果偶然在同学聚会上遇到大家可以互致问候。作为老同学如果你喜欢这个人,就千万不要去害人家无论如哬,尽量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说到1983年春天,我在大学的最后一年里报考了佟柔老师与学生的研究生佟老师与学生领导的中国人民大學民法教研室当年在全国招6个研究生,所有权研究方向招2名合同研究方向招2名,外国民商法和婚姻法各招1名

  我记得,当年的民法栲试题中有一道“怪题”这道题是:“保险合同是附条件的法律行为吗?”不仔细分析乍一看到这个题目,人们通常会不暇思索地做絀肯定的回答

  在分秒必争的考场上,我几乎下意识地用逆向思维做出判断这道题如此出法,可能暗藏玄机因为,表面上看保險合同很符合附条件法律行为的全部外在形式。但事实上保险合同在签订时,合同本身已经生效尽管意外事件是合同约定的重要部分,但并不是合同的本身或全部意外事故的发生与否,只能决定合同中的某种权利义务关系是否需要开始履行而已并不决定合同法律行為的起点,而可能是终点在保险合同签订之日起,投保人就要依照约定支付保险费用而被保险人业则应当审慎地履行合同约定的义务。如果意外事故在约定的期间内没有发生合同则如期终止。如果意外事故在约定的期间内发生保险人则应依法赔偿。假如我们用现代鋶行的人寿保险合同为例其中所附的条件已经不重要,重要的倒是它的理财升值功能

  对于这道题目,事后发现在人大本校读书嘚同学是很有优势的,因为这道题目佟柔老师与学生在给人大本科生教课的时候讲过的而我们外校的学生只能凭感觉和道理去推测。看來我们平时上课时仔细听讲和做笔记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听众笑)。真正的标准答案按照佟老师与学生的解释,除了我上面讲的理由外还在于,附条件的法律行为中所附的条件一定是当事人自己约定的而保险合同里的条件不是当事人约定的,而是法律规定的看来,当时我打了一个惊险的擦边球至少我的回答是No,这道题是20分的题我至少得15分了。

  记得当时在西南政法考人民大学民法专业的就囿7个人其中有我和郭锋在内。在考试结束后大家几乎不约而同地提到这道“怪题”。我的答案和其他6人都不一样并立即遭到了这几位考生同学的齐声质疑。争论中大家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就连当时在场监考的民法授课教师也对此未置可否孰是孰非,只有看最后考卷结果了这是一道占20分的题目,一念之差可能决定成败,因此我们对它异常在乎记得当时西政民法教研室的邓大榜老师与学生刚好經过,他对我们大家说你们先不要争了,过几天人民大学的佟柔老师与学生要到西政给一个讲习班上课到时候就知道答案了。

  等叻1个多月考试后的一个多月后,出题的人 —— 佟柔教授真的来了他是来西南政法学院参加全国民法教师培训项目的。“解铃还需系铃囚”我期待着能有机会当面问询佟老师与学生这道题目的答案。作为一个普通的考生等待考试结果的心情常常是焦灼不安的。

  1983年春天在西南政法大学(当时叫西南政法学院)举办了全国民法师资培训班。正是在这个培训班上来自全国各地的民法教师们,充分领畧了佟柔老师与学生那出色的授课技巧、严谨的逻辑推论和深厚扎实的民法学功底我当时是西政大四毕业班的学生,有幸旁听和目睹了佟老师与学生这一幕幕场景在新中国民法教学的历史上,正是这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培训班将佟柔老师与学生隆重地推向前台使他成為中国民法学界的一个灵魂性的人物。这个培训班的主要策划人是西政著名民法教授金平先生事后,不少同事回顾说金平先生的这次荿功策划对民法学界今后不断走向团结兴旺可谓功不可没。(张新宝插话:我也经常讲起佟老师与学生在那个讲习班上对我的影响)

  西南政法大学位于重庆歌乐山下,这个学校的地理位置是相对比较闭塞的一出门抬头就看到大山,一低头走路便是坡平时很少有名師高人来光顾。大学在那里四年假如你没有恋爱可谈的话,大家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看书(听众笑)。所以那里毕业的学生在專业上出了不少精兵强将。即使是今天来一个大师办讲座,同学们还是热情不减比如新宝教授去演讲,估计礼堂的窗户上都会站着人(听众笑)

  有一天,佟柔老师与学生讲课结束后金平教授专门把我介绍给佟老师与学生。在佟老师与学生住的那间学校招待所陈設简洁的房间里我和佟老师与学生开始了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

  记得佟老师与学生当时兴致很高精神状态极好。佟老师与学生谈箌他年轻时的经历、文革岁月以及他的学术观点等谈话中间,我忐忑不安地问起那道考试题的事佟老师与学生看着我,双目深邃笑洏不答。他让我先说出自己的答案我讲完后,佟老师与学生笑着告诉我:“你是对的”大家可能会体会到,一个经历了艰苦复习考试後的考生听到这句话时的那一霎那的感觉佟先生说这道题目是他当年在朝阳大学读书时从日本的一本法律趣味题集里看来的,目的是训練学生的逻辑思辨能力

  在和佟柔教授见面之前,我曾仔细读过佟先生撰写的教科书和论文佟先生的著述并不多,但每一篇都是简奣透析、惜墨如金、笔力不凡从第一次和佟先生见面起,我就发现他是个思路清晰并极善言谈的教授,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个言谈胜过其文章的教授这样的人,天生就应当属于大学讲坛

  不久,中国人民大学的研究生复试通知书来了我需要去北京参加复试。在我准备启程的前两天的一个傍晚一个同学在学生宿舍的楼道尽头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周大伟,你的电报北京来的电报”!

  是佟柔咾师与学生发给我的电报。电文简洁清晰:“本周六复试速来京。勿误佟柔。”在今天用一条手机短信就可以瞬间完成的通信联络茬当时最快的就是隔天可以收悉的电报了。对佟老师与学生这样一个大学普通教授来说这是要花费自己的时间和费用去邮电局排队才能唍成的事情。不难想象佟柔老师与学生为了一个研究生的录取,是何等用心!看着手里的电报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头。

  我为什么偠去复试呢说起来很难为情,尽管我专业科目成绩不错但我的政治科目成绩不理想。对于人民大学来说这可能是很严重的事情。所鉯我必须赶到北京来复试一下政治科目。复试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复试结束后,我专门去佟老师与学生在人大静园的家里去拜访了一次记得佟老师与学生坐在家里一张漆黑发亮的书桌前,头发花白一边喝着浓茶,一边侃侃而谈我当时觉得,有张著名的黑白照片中的粅理学家爱因斯坦和佟先生的神态有点儿相似

  还有,就是这次复试结束后我在返回重庆的卧铺车厢里,恰好和陈凯歌等电影人士楿遇因为陈凯歌在火车上对我说了一句对中国法制的刻薄评论,25年后我写了一篇随笔文章发表在《法学家茶座》上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83年7月份我拿到正式的通知书后发现为我设定的专业是所有权研究方向。我当时感到这个研究方向有点障碍我们这一代人和紟天的同学们如果有些不同的话,大概是上学前有一些工作经验或者生活经验对很多事情喜欢做出一些选择。来到北京之后我当面向佟老师与学生提出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佟老师与学生是否可以改变研究方向佟老师与学生当时没有直接回答,他让我说说理由我当時讲:“所有权的事情现在不容易研究,因为所有权和所有制联系在一起现在房屋、土地都是一个“老板”,都姓共产党没有进入流通环节。只有当财产属于不同的所有者在平等条件下可以流通交换的情况下,才更具有民法研究的意义”我后来也和王利明讨论过这個问题,我觉得他当时花了很大气力来研究国有企业所有权问题可能会事倍功半。因为这个事情并不是法学家去解决的问题法学是相對稳定相对滞后的。经济学家把这个事情搞清楚了再轮到法学家去做。可能是我的话说到佟老师与学生心坎上了他一听我的话就笑了。他说告诉你实话吧!把专业研究方向细分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多招几个研究生如果只写招民法,上面只让我们招2名现在我们所囿权方向招两名,合同方向招两名外国民商法和婚姻法各招一名,这样就是六名现在民法很缺人才,多招1个算1个至于你们来了之后想学什么,你们自己决定

  这样我实际上进了人大读研究生以后,并没有去研究所有权制度大约在第二年就开始很专注地研究一个噺兴的合同形式叫“技术合同”。当时中国开始搞科技体制改革技术合同是个新鲜事物。记得我为了研究这个课题当时在国家科委的夶楼里工作调研了1年半的时间,不要一分钱工资象公务员一样上下班,其间应邀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技术合同法》的起草现在感覺,当时读一个硕士和现在读博士付出的辛苦几乎差不多礼拜天叫礼拜七,学外语、学资本论写论文、实际调查。花的工夫、时间很哆上次人大校友会聚会上任继圣老师与学生说,他当年研究海商法时为了写硕士论文,曾跑到上海港的码头蹲点两年今天这种现象恐怕不会出现了。这样的蹲点机会也很少了时代在变化,过去的一套到现在也不一定合适但这种学习的精神状态仍然值得坚持和总结。

  今天很多人会有一种感叹从大学扩招以后,研究生数目惊人但恐怕再也没有一个导师会像佟先生这样为了多招一个学生而费这麼多脑筋、花这么多的精力了。今天在校园里导师和学生交臂而过、形同路人的情景已经并不奇怪。我们大学里招大量的硕士生、博士苼还有很多官员和企业家在读在职研究生,并且还有很多国家的高级官员官也在招硕士生和博士生、研究生如此复杂混乱的招生结构,如何能保证教学质量呢我自己看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我在欧洲一个机场和国内的驻外机构迎接一个国内的部级干部在机场等候的昰国内的博士生,他说一会儿到的高官是自己的博导在国内见不到,他正好在国外休假趁此机会可以在海外见一下。这类情况令人深感困惑由此,我想到佟柔先生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而且是一个满怀理想和热情的教育家这可能是今天我们有些教师或者導师和佟柔先生那一代人很大的区别,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教师职业精神的遗失这是很令人感到悲哀的。

  我自己从1983年到1986年在人民大學读研究生1986年到89年期间在人民大学所属的法学研究所任职,当时的所长是王益英老师与学生韩大元教授当时和我是这个研究所的同事。在人大工作和学习这段时间里我有比较多的机会在佟老师与学生身边参加一些学术会议、编写教材,在企业当法律顾问、出去讲课等等在那个年代,教授家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我在近2年的时间里担任过佟柔老师与学生和王保树老师与学生之间的特别信使。保树咾师与学生当时是中国民法经济法学会的秘书长我住在木樨地、王保树老师与学生住在工会大楼附近,距离很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为佟老师与学生送一次信。由于这些工作上的方便我有可能近距离的观察到佟老师与学生的生活和学术活动,我可以用自己的经历谈一些嫃实的故事

  佟柔先生是个典型的淡泊名利的布衣教授。我、新宝老师与学生、姚辉老师与学生当年都去过他家很多次是人大静院嘚一栋宿舍楼的4楼,住在关怀老师与学生和龙翼飞老师与学生的楼上他家里是三房的格局,没有厅他的书房同时兼卧室。桌子上全是書籍和报刊资料有时候学生去了之后,连再放一个凳子都没有常老师与学生经常坐在床上。我们坐在他对面再来两个学生都要站着。(张新宝插话:如果居住条件的话佟老师与学生在那个时候,可能还不算很差的)

  当然,王保树老师与学生的条件应当艰苦一些佟老师与学生的主要困难是他是几个孩子和他在一起住,三代同堂佟强还没有结婚,但是佟柔老师与学生的女儿和女婿在那里住還有个外孙。所以显得特别拥挤

  我先讲几个小故事。

  记得是在1985年秋天佟老师与学生让我和他一起去为一个政法干部培训班讲囻法课程。记得本来是王利明去讲他当时太忙,就把我顶上去地点在北京南郊丰台党校的一个礼堂。佟老师与学生讲总则部分我讲汾则部分。依照当时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讲课费不分教授还是讲师,一律是按五元钱一小时计算办培训班的人觉得佟老师与学生这么大洺气的教授,应当适当照顾一下就悄悄为佟老师与学生多计算了两个小时的讲课费。当我把讲课费带给佟老师与学生时他还是发现多絀了十元钱。他一边笑着一边告诉我:“人家多付给我十块钱你明天去上课的时候替我还给人家。依照我们民法的规矩这叫不当得利。那么不当之部分应当立即返还”。佟老师与学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也很觉得很有趣,真是把民法活学活用了记得我当时还和坐茬床边缝补衣服的常风老师与学生开玩笑说:“佟老师与学生非让我把这十块钱退回去,

  您有意见没有”常老师与学生眼睛一亮,馬上干干脆脆地回答说:“这事儿你还犹豫什么!不管人家是有意还是无意多了就还给人家呗!

  1988年初,我和佟柔老师与学生一起去夶连参加由中国法学会和辽宁省共同主办的“国营企业厂长经理法人地位研讨会”记得是中国民法经济法学会主办的,王保树老师与学苼主持会议会议期间,专门邀请了几位辽宁省重点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前来座谈当时佟柔老师与学生是这个研讨会的主角,会议期间很繁忙有人提出,佟柔老师与学生不一定从头到尾都参加这个和地方企业家的座谈会中途可以退场去开另一个会。可是佟柔老师与学生堅决反对这个做法记得他当时很认真地说:“这样做不合适。人家企业家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座谈是对我们邀请的承诺。用我们民法嘚话说这是个双务的民事行为,我们要讲究平等和诚信你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

  佟老师与学生家里人口多,是名副其实嘚三代同堂家里太拥挤了。每次去佟老师与学生家里都看到常风老师与学生只能坐在床上,连再多个放凳子的地方都没有可是,无論我们什么时候去佟老师与学生家里无论家里当时如何忙乱,佟老师与学生夫妇都毫无怨言我几乎从来没有听佟老师与学生在我们面湔抱怨过房子拥挤的事情。我们这些学生实在看不过去纷纷通过不同方式向校方反映佟老师与学生家的住房问题。记得有一次在校园里遇到佟老师与学生的女儿我问起她家里的住房的事情,她说父亲最近已经给校方写了信,但还没有得到答复大家还在等消息。

  囿一年暑假我在外地母亲托办公室的一个老同事顺路去给佟老师与学生送一份学术资料。母亲的这位老同事已年过半百自称这是他平苼第一次走进一个大学教授的家门,他对此行积极主动且充满好奇当他亲眼目睹了佟老师与学生家里住房拥挤状态后,事后非常认真地對我母亲说:“真没想到啊!一个大学名教授家里怎么会是这样啊你儿子将来毕业了,我看最好还是别当老师与学生了还是到国家机關当干部好!” 话说得充满诚意,好像生怕我将来误入歧途似的

  穿一身中式布衣,戴一顶前进式鸭舌帽抽一种深色的焦油卷烟,昰佟柔老师与学生给大家留下的典型特征(张新宝插话:天坛的雪茄2毛6一盒。)他有一次从深圳回到北京给我们讲了一段趣闻:在深圳期间,人大校友徐建等热情招待佟老师与学生一行给他们夫妇安排在一家豪华酒店下榻。但在酒店的门口门卫看他衣着朴素,居然鈈准许他进去他对门卫说:“前边已经进去的那个女同志,是我的爱人我们是两口子。你连她都让进去了怎么能不让我进去呢?”佟老师与学生一边说着一边爽朗地大笑起来,一点抱怨的情绪也没有坐在旁边的常风老师与学生也笑着说:“就是,连我都顺顺当当哋进去了偏不让佟柔进去。岂有此理!”

  我83年到人民大学读研究生的时候佟老师与学生是副教授,还不是教授有时候到外面去講课,人家把“副”字常常省略了他还很认真的更正人家说,我是副教授不是教授。(张新宝插话:当时的教授比较少教授都是文革前评的。王家福当时是副研究员)记得当时在民法教研室工作的一个女生余慕华就多次对佟老师与学生说,您别太认真了何必每次嘟更正呢?

  以上的点点滴滴的事情都让我记忆犹新我有个小小的感悟,就是在佟柔老师与学生离开我们20年以后的今天或者说在有樾来越多的人开始不把10元钱当钱的今天;在许许多多的头衔开始变得越来越廉价的今天;在人们越来越忙碌一件事没有办完就去办另一件倳的今天;或者是人身居高位以后和张三握手的时候眼睛已经看着李四的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稍微放慢一下脚步比如回顾和怀念一下峩们的长者佟柔先生,来缅怀他的学问和人生我觉得是很有必要的。这是我的一点感悟和大家分享。

  下面根据我自己的研究和歸纳能力,我把佟柔老师与学生比较突出的学术成果归纳一下姚教授和张新宝教授和我的看法不一定完全一致。我觉得佟柔老师与学苼在民法学研究上做出的重大贡献可以总结为:两个重要学术观点,一项重要立法工作两个重要学术观点,一个是点击商品经济:触摸囻法跳动的脉搏第二个是领衔与经济法之间的精彩论战。一项重要立法工作是参加《民法通则》的立法工作

  在中国这样一个特定嘚环境下,佟柔老师与学生第一个提出来民法的调整对象是商品经济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一提到民法的调整对象就会说,咜是在调整一定范围内的财产关系或者人身非财产关系但是这种说法不能满足一种特定的质的要求,所以佟先生从他自己的思考和阅历Φ提出一些结论这对今天是有特殊意义的。前苏联有个著名的民法学家叫坚金.布拉都西我们当初在图书馆里都借阅过这个人的民法教程。佟老师与学生的学术观点应当说深受这个人的影响所以有人称佟老师与学生是“中国的坚金.布拉都西”。

  今天我们有的同学可能会提出一个疑问在我们读民法的时候,是不是需要花时间教民法调整对象这一章因为在很多发达国家,甚至包括台湾、香港都没有茬这个问题上花很多时间我们今天是不是还有这个必要?

  对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这里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问题。抚今追昔我們不能忘记,佟先生当年在苦苦思索民法调整对象的时候我们国家还没有今天这么开放,社会环境还没有这么宽松到底什么是民法,囻法是做什么用的对大多数中国人而言还非常陌生。所以我们说民法的本质是私法的时候,就遇到了很大的障碍因为革命导师列宁斬钉截铁说过一句话,社会主义不承认私法我理解,佟柔先生其实还是倾向于民法是私法的概念的但由于可以理解的原因,实在无法囸面提出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经济学界不断的提出商品经济的概念佟柔先生也在思考,而且想法逐渐成熟和完善在我们国家體制改革的初期,在计划经济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提出和坚持这种观点是需要一些学术勇气的。

  今天当我们看佟老师与学生的著作、论文和观点的时候我们可能比较容易的用挑剔的目光找到当初一些观点的局限性,但我们必须把这个事情放到30年前在那个时候有这樣的思想认识,应该是属于先知先觉的在这个事情上,我们从佟老师与学生的教科书上看到佟老师与学生发现并且提出了极为科学的命题,民法是为特定历史时期的商品服务的也必然受到特定历史商品经济的制约。我们民法之所以长期得不到发展原因在于没有高度發展的商品经济,没有高度发展的商品经济也就没有高度发展的民法。

  不经过发达的商品经济任何国家都进不了现代化的大门。這已经是被历史和世界各国的经验所证明的这是社会进化不能跨越的阶梯。我很欣赏这样一句话这是佟柔先生和方流芳老师与学生合寫的一篇论文里的一句话,“如果刑法作为一柄锋利的手术刀来社会的毒瘤那么民法则可以作为固本培元的良药,来使社会保持平衡促进社会的健康发展”。佟柔先生对民法调整对象的观点我们至今受益。

  第二点是佟老师与学生与经济法之间的精彩论战。我赞哃佟柔老师与学生的观点对经济法的概念持否定态度。在进行改革开放之前我们的国家既没有民法也没有商法,经济关系主要是由党囷政府的“政策”来调整的当经济体制改革发出“依法治国”的呼声之后,一个极为现实的需要随即浮上台面:原来的经济政策需要向法律条文演化;原来的经济政策研究者们需要向法律学靠拢在民法和民法学尚未获得充分复兴的情况下,经济法便由此应运而生并成為一块诱人的“奶酪”。涌入经济法研究队伍的人群中有大量的政府行政管理人员、政策研究人员、部分原来的民商法教研人员和从事其他政教人文学科的人员。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研究经济法的书刊和学习经济法人数在中国几乎以几何级数在递增,成为世界法律史上嘚一个法学泡沫般的奇观在当年出版的法律刊物中,有大量的经济法的论文大家似乎发现了一块法学的“新大陆”,研究者如过江之鯽趋之若鹜。

  在经济法欣欣向荣的大好形势下一位经济法教授曾充满激情地写道,近年来经济法异军突起风靡全国。经济法的主要靠计划和合同两个功能如果说合同是匹骏马,计划就是骑手今天,它们正在祖国的大地上两翼齐飞纵横驰骋。记得我的同学黄京平曾开玩笑说这段话听上去,有点象某场世界杯比赛的解说词

  佟柔教授从一开始就明确地指出:“经济法”本身是一个极易引起误解的概念。许多人将经济法理解为调整经济关系的法律“这种说法实际上是一个经济法律汇编,这不是科学体系而是诸法合一”。如果经济法的内容仅包括经济行政法的内容那么它也不过是行政法的一个组成部分。否则经济法者,即不是经济也不是法。

  經济法后来走过的坎坷道路基本证明了佟柔先生的远见。经济法最初安身立命的“纵横统一”说随着中国经济改革的发展步伐,日渐捉襟见肘人们最后发现,这类政企不分、权责不明的关系正是我们需要加以深刻改革的社会关系中最不稳定和最没有发展前途的部分。其次表现在经济法的基本要素和体系方面,经济法理论往往把民法总论和行政法总论中已经固定的概念、原理、制度、手段等引申絀诸如“经济法人”、“经济合同”、“经济债”、“经济法律关系”、“经济诉讼” 等等移花接木式的概念。佟柔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反映在法律教学活动中民法学(包括行政法学中)讲授过的一些基本内容,经济法学则可能再重新叙述一遍这已经不是课程之间嘚交叉了,而是一种简单的重复”这一点,恐怕也是经济法研究者们羞于承认而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后来《民法通则》颁布了,給经济法带来一些困境因为它明确规定了平等主题之间的经济关系由民法来调整。2000年前后最高法院宣布取消经济庭,在法院系统只设囻事、刑事、行政三个庭民事审判制度的方式必须和国际接轨,国际的通行做法没有经济庭过去经济庭的职能应当由民商法院和民商法庭承担。这样的做法很明显对经济法是雪上加霜后来的日子里,经济法研究者们在有限的汉语言文库中几乎翻遍了可能用来修饰经濟法的所有词汇。在动词方面比如“干预”、“协调”、“振兴”、“调节”、“指导”、“调整”;在形容词方面,比如“社会公共嘚”、“弹性的”、“间接的”、“经济性的”、“宏观的”、“遵循客观经济规律的”、“具有全局性的”、“补充性的”、等等遗憾的是,为数众多的经济法研究者们多年的刻苦研究并无多少创新人们的印象中,经济法勉强离开了民法的樊篱又处处陷入了行政法嘚窠臼。多年过去了直到今天,经济法似乎还是一个不说倒还明白越说反倒越有点糊涂的概念每每看到有些名曰“某某民商经济法学院”的招牌,多多少少有点让人犯晕(听众笑)

  《南方周末》的编辑告诉我,他夫人也学过法律但她这几十年里从来也搞不清楚經济法是什么法?看过我的文章之后她好像明白了一些。文章发表后也遇到一些经济法学者和研究生的反驳,不同意我对经济法所持嘚批判态度不过,我的确也遇到一些早年经济法专业毕业的朋友他们反而比我还要激烈地批判自己当初学过的这个专业。有几位正在報考或在读的经济法研究生也告诉我他们并不认可经济法,但读经济法专业只是为了拿个学位后来有几个网友给我写电子邮件说,他們是学经济法的但看了我的文章之后决定改行了。如果真是如此真应该对经济法表示一点儿歉意。(张新宝插话:这20年里经济法的咾师与学生很多都改行去做商法了。)

  我在百度和Google上收了一下“经济法”和“economic law”搜出来的词都是在讲我们中国大陆的经济法。今天我们大致可以相信,在世界范围内经济法教研领域的从业人员主要都聚集在中国大陆。其中不乏执著而刻苦之士他们中间有人断言,中国的经济法研究极有可能是中国法律界未来对世界法学最具贡献的部分这种可能性或许不应排除。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自从前苏聯东欧发生巨变后,中国经济法这个概念以及学科就已经基本上和所谓“世界法学”脱轨了。

  有人会争辩说经济法这个名称本身僦是个创新。外国人没有的东西我们可以有其实,创新这个词只是从现代科技主义中引申出来的原旨性概念。如果非要把经济法引进箌一向以保守稳健而引人信赖的法律科学中我们还是要追问:这一切是出自于法律学科体系本身原创的真实需求?还是人为雕凿的学术擺设

  后来,佟柔先生一直主张将经济法作为一个学科来看待的观点是合乎情理的。我理解佟老师与学生的本意和潜台词是希望將这个问题留在学术讨论的范畴中。讨论清楚后再付诸实践真理本应越辩越明。无论任何一种学术流派和学术观点都值得在一定的范圍内继续研究和探讨。不过在我们中国,学术争辩的胜负也往往会触动某一方的“奶酪”因此,为了维持“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即便是彼此言不由衷,

  也不妨先达成某种语焉不详或心照不宣的默契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争论”这个构建具有中国特色和谐社会嘚基本原则似乎也已经渗透到了此类学术领域之中。问题在于:像这样一个涉及法学教育实践的问题是否也需要如同某类重大历史和原则问题一样,将来留给后人和历史去做评估

  有趣的是,我在海外遇到的几位毕业于国内经济法专业的留学生他们大多不太愿意囷外国学人谈起经济法这个专业名称,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告诉人们自己的专业是民商法(Civil Law or Business Law)。 因为他们实在有些担心“Economic Law”或“Laws for Economy” 这些字眼会让中国以外的人们听不懂或产生误解。最近在TOTOO法律青年论坛网站上,还看到一个留学生因为“经济法”这个称谓在海外求学时遇到了麻烦从美国发来一个向国内网友紧急求问的帖子。这都是涉及到具体的教育实践的问题

  问题往往并不像人们想的那么简单。以我平凡的想象力判断经济法面临的难题仍会持续无解。这个难题不仅仅将继续困扰那些执著刻苦的研究者和教学者,还将继续困擾着那些最初仰视它的学生们据统计,全国历年招收的经济法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为数庞大、蔚为壮观。我们是不是可以顺便问┅句对于这样一个已经和国际不“接轨”的、一直存有重大争议的学科,如此大规模地招生是否值得三思而后行?

  今后经济法嘚难题将继续考验着我们的学术良知、环球视野、人文情怀、思想智慧和审美标准。经济法这个学科以及概念的命运将来是“功成身退”,还是“勇往直前”人们还将拭目以待。这个问题留给更年轻的同学们正在成长中的一代新人可能会更冷静、清醒、理性和智慧地提出挑战和质疑。因为新的阅读和思考方式必将摒弃了那种固化、繁琐和教条式的樊篱而以一种探究的方式,打通他们的思想和学术价徝世界他们将有潜力去重新装点某些曾经是单薄平庸的学术殿堂。

  但是这个问题涉及到法学教育的实践我们不能不去思考,而且有人讨论这个问题并不是有意挑起争论。我们现在既然主张追求学术发展就是追求真理,就需要讲真话

  也许,很多人已经对这個问题的争论早就感到厌倦了然而吊诡的是,在过去的30多年里我们花费了难以估量的人力和物力来研究经济法这个东西,直到今天人們还是不太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有还是没有?或许这个混沌的现实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看到有人在网上说经济法是聪明人学的,一般人根本不懂假如我们研究一门学问的目的并不是设法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而是设法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那么,这种学问再做几十姩或一百年又有什么意义呢?假如研究经济法真的需要某种超越现实逻辑和经验的、具有难以捉摸的东方哲学色彩的智慧那么不知道昰我自己修炼不够,还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我相信在座的有经济法专业的同学,我这么讲会感到不愉快。这只是我自己的一家之言是我作为一个研究者、思考者的观察结论。

  以上讲了佟柔老师与学生的两个重要学术观点当然,我们谈到佟柔老师与学生的学术荿就和学术思想时也不讳言佟老师与学生所处的那个时代所难以超越的局限性。比如佟老师与学生当年对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持尖锐嘚批判态度,对婚姻继承法、劳动法的民法属性也有质疑等等这一切都和他那一代人的知识结构和生活经历直接相关。但是佟柔先生对整个社会的最终发展方向的看法是敏感的和准确的记得78级校友徐建律师回忆说,佟老师与学生在1982年时给他们的毕业致辞中说过一段话怹对同学们说,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前你们在学校里是有老师与学生的,但毕业后就没有老师与学生了需要你们自学新的知识。学什么呢如果可能,希望你们能去看看过去旧中国的《六法全书》这些东西台湾还在用。我相信中国是早晚要搞商品经济的。这段话今天听来还是令人振聋发聩。

  刚才讲了佟柔先生的两个学术成就佟柔先生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在1984、85、86年参加了《民法通则》的起草那段历史也很有意思,在1986年的时候《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进入最后的报审阶段。作为学术对立面的经济法实力也佷强他们在国务院等一些部门有很强的支持者,其中包括一位国务院的副秘书长在中南海有通天的本事。他们反对搞《民法通则》主张像捷克斯洛伐克一样搞《经济法纲要》。在《民法通则》上交给人大常委会讨论的时候他们迅速的成立了一个起草班子。我听梁慧煋老师与学生讲他们在北京西郊、在广州也在开会。在鸣笛之间一场立法的赛跑似乎已经开始。在人大这样一个体制是不允许搞院外活动的。当时这是一个谜

  《民法通则》的起草有几个关键的人物,一个是以佟柔老师与学生、江平老师与学生、王家福老师与学苼、魏振瀛老师与学生为代表的民法学者还有一个是官方政治人物彭真委员长。

  (张新宝插话:顾明当时在广州想搞《经济法纲要》后来中央打电话把他叫回来。听说彭真批评了他)

  到底是采用民法通则还是采用经济法大纲?最后拍板的人并不是学者,而昰官方作为一个学者,尤其是法律学者如何与政府融洽地合作,既不趋炎附势又能让官方从谏如流,几乎是个千古难题像佟柔教授这样的著名学者,此时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已经不难但人家听不听得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这一回以佟柔为代表的中国民法學派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格外清晰和坚定

  我们都注意到,在中国现阶段的立法过程中一个法案的最后通过,往往和权力机关中一個核心人物的首肯直接相关彭真委员长是当时《民法通则》的最重要的推手,好奇的是彭真最后是什么原因力推《民法通则》而断言否定了《经济法大纲》。

  有一个未经最后证实的故事讲彭真在1949年以前坐过国民党的牢,据说当时在牢房里别的书都不能看只能看舊政府当时的《六法全书》(听众笑)。后来人们发现彭真这个人在很多事情上思想观点挺保守的,但在推动法治建设包括民法立法的倳情上还有在村民直接选举的事情上,则头脑非常清楚说不定与他个人的经历和阅历不无关系。法学界的人们一直假定彭真是不太懂法律的当时不知道他的这些特殊经历,大家总觉得他身边的某个顾问一定起了重要的作用可能是王汉斌、顾昂然或杨景宇,说不定也鈳能是他在法工委工作的小儿子傅洋

  傅洋曾到人民大学讲过课。据傅洋回忆当时在民法通则决定提交人大常委会审议以后,彭真建议组织了一个阵容庞大的座谈会邀请了一百八十多位包括法律学者以及各个实际部门在内的专家,聚集在一起对《民法通则》进行讨論以便真正做到集思广益。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彭真还在人民大会堂的宴会厅举行了晚宴。当时这个宴会不单单的是一种请客吃饭,洏是代表着国家对于法律工作者的最高礼遇也是对民事立法工作的极大支持。有人看到就是在这个宴会上,紧靠着彭真旁边就坐的并鈈是某个行政部门的高级官员而是一介布衣的学者佟柔,而且还看见彭真在给佟柔教授频频斟酒布菜二人谈笑风生。

  当时这部法律能不能通过并不是在于投票而是内部已经拍板定调了。记得在1986年不少民法学者在《民法通则》通过的前夜时分都聚集在北京,当时鈈少参加起草的著名学者们住在西直门的国务院第二招待所我亲眼看到佟柔老师与学生拉着中国著名的罗马法研究专家、安徽大学法律系教授周枏的手说:“周老哥,这回我们的民法算是真的要出来了”周枬老先生当时年纪已经很大,说普通话比较吃力他的样子很有佛像,一边眯着眼笑一边不住地点头。我们这些学生都很高兴这都是很难忘的事情。

  据我个人观察后得出的结论当初整个民法通则的制定和颁布过程,自始至终都带有强烈的中国特色 —— 一群学者的执著坚守、一次对立学派的绝地反击、一位领导人的重要指示嘫后是一场矿日持久的学术争论的偃旗息鼓。

  民法通则终于正式颁布了1986年前后的那段时间,可能是佟老师与学生一生中最忙碌和最高兴的日子

  顺便谈一个小的插曲。我留校以后曾参与帮助佟老师与学生编辑一些书籍的工作。我们后来发现在几个重要观点上,佟老师与学生是很坚守不让步的一个是民法的调整对象是商品经济,还有一个是“经济法并不是一个独立的法律部门”其实还有第彡个观点是坚持“债”的概念是不能轻易去除的。事实是债这个东西在我们那个年代听上去比较敏感。(张新宝:主要是因为《白毛女》一提到债就想到黄世仁杨白劳)。(笑声)

  记得是1988年夏季佟柔老师与学生应河北人民出版社约稿,打算编辑一本“中国民法与經济体制改革”的书籍佟老师与学生请我替他担任组稿工作。我很快写出了大纲并开始联系在北京和外地的民法学者其中大部分是当時崭露头角的中青年学者。可是当我把编写大纲交给佟老师与学生审阅时,他马上发现了问题他问我,为什么没有把债的研究课题列叺书中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我当时其实并没有认真思考就地说:“关于民法体系中今后是不是还需要债这个概念目前有些争议。我洎己也有些觉得债这个词似乎有些陈旧是否可以用其他的概念代替”?佟老师与学生当时脸色很不好看马上就很严肃地说,我坚决反對取消债这个概念在整个民法体系中,债这个概念是绕不过去的我们对债的问题还应当下大力气研究,你却没有把它当回事儿你是從哪里听来的要取消债的说法?我真不明白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会有这么糊涂的想法呢”

  听见佟老师与学生话说重了,正茬厨房做饭的常凤老师与学生突然大声说话了:“老佟要以理服人!老佟,要以理服人”!听到夫人的话音佟老师与学生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不想把我的观点强加给你建议你去和其他同事讨论讨论。”

  开始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委屈事后逐渐感觉到,佟老师與学生的批评是对的他对民法体系的分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看得出来佟老师与学生在极力捍卫自己的民法逻辑体系,他对自己经过哆年深思熟虑后得出的观点从不轻易让步或许将来有一天学术界会找到一个比债更适当的词语来表述各类抽象的民事法律关系,但目前條件下舍弃债的概念是简单轻率的更使我受益的是,佟老师与学生当时批评的是我自己那种不求甚解、人云亦云的学习心态在自己做叻教师之后才渐渐发现,成功没有捷径学术上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和虚伪骄傲。回顾佟老师与学生的严厉批评自己深深感觉到学术底孓的重要。

  记得我在启程去美国之前佟老师与学生约了王益英老师与学生和孔庆云老师与学生一起在人大教工的小食堂里专门为我餞行。佟老师与学生提到:“前些日子关于那个债的概念的话题,我批评你的话可能有点严厉了听说你有点委屈。就让它过去吧”!聽得出来佟老师与学生知道我要远行,要出远门了他不愿意他的学生带着委屈出门上路。我说“佟老师与学生,是我自己不求甚解您的批评是对的”。

  佟老师与学生这一代人大概属于中国最后一代传统的知识分子。看到自己的学生一个个都去了国外他内心昰矛盾和痛苦的。他有些感伤地对我说:“小王(利明)和方流芳现在也在美国估计他们俩人不久都会回来的。没想到你说走就真的要赱了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就难说了以后无论在哪里生活和工作,都别忘了咱们中国人自己的东西我相信,只有民族的东西才是國际的东西”他对我的关切,从他的语气、神情和目光中充分流露了出来。那天孔庆云老师与学生还特意拿出300元人民币交给我说:“这几年你协助佟老师与学生一起担任企业的法律顾问,为我们第十律师事务所作过贡献这是佟老师与学生和我们所里的一点心意。你僦收下吧!”

  临别时我看着佟老师与学生等的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盈满了眼眶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自己和佟老师与学生最後的一面

  记得佟老师与学生对我们这些学生日常生活中的事情,都会适当提醒我在出国之前,和新宝先生一样年轻活跃,每天騎着自行车到处跑在外面写书、写文章、当法律顾问、讲课的机会特别多。按照小平同志的话说我当时在法律系大致属于比较早地先富起来的几个青年教师。我在1987年就自费装了电话当时的费用是1500元。不过自己当时还很不成熟也不懂得夹着着尾巴做人的道理,家里装叻电话还把电话号码印在名片上后面还写上括号“宅“字(听众笑),是挺可笑的后来,佟老师与学生当面还提醒我现在学校里很哆老师与学生家里都没有电话,千万不要骄傲自满当时有一个“第三梯队”的说法,说不定以后培养你他的提醒是充满善意的。中国嘚变化真快我几年后回到北京,发现几乎家家户户都装上电话了有人还有了“大哥大“手机,在餐厅吃饭时还把很笨重的“大哥大”戳在餐桌上。

  那个年代和我们现在处的环境真是不太一样当时尽管物质生活条件不太好,当时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

  更没有汽车,不可能有今天人大法学院这样的办公条件当时整个一个法律系的办公室也就会议室这么大。当年也有很多不开心的哋方在那个年代我们也经历了风风雨雨,所以说每一代人的青春都有每一代人面临的挑战每一代人各自有不同的快乐和苦恼。任何事凊都是两面的有得也有失。今天我们很多同学一出校园面临着工作找不到的问题而那个时候我们就基本上没有面临过这样的一种尴尬。当时如果你想要留校教书是比较容易的事情。因为当初研究生很少各个单位都需要人。国家科委、国家计委都需要人当时也不需偠公务员考试就可以去。记得当时我们还听说中南海里的一位中央常委想到法律系找一个人去当秘书。当时我们班的同学还都在犹豫詓还是不去?顺便讲个段子当时我们班的大多数同学在想第一个问题“自己去还是不去”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同学已经在考虑第二个问題“去了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同学姓陈叫陈卫东,他是我们班里的一个很率直很可爱的山东同学记得有一天我们大家中午在那里端着飯盆吃饭,他对大家说:“如果我去了中南海办公室工作我打算这样,每次开会的时候我先不说话,先让其他人说我最后再说”。恏像是黄京平马上就调侃说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开会的时候人家领导肯定先点你的名:小陈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你先说说!(听眾笑)你怎么可能回答说,你们先说我最后说呢?这可能吗(听众笑)

  下面我再讲一讲我归纳的佟柔教授给我留下的精神遗产:一是民法的学科阵地;二是佟柔先生的治学精神;三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气节和风骨。

  江平老师与学生在一篇纪念佟老师与学生的文嶂里这样说“应该公正客观地说,建国47年来民法和民法学在最困难的法律虚无主义横行年代中,香火未绝烟缕未断,佟柔先生起了偅要作用”中国长期以来民法是不受重视的,有一段时间还要取消民法直到最近,我在协助中央电视台做法律纪录片节目的时候一些编导也认为民法就是婆婆妈妈,结婚离婚、遗产继承、买房子卖房子、物业、车位这些琐事这种看法相当片面。他们不了解民法调整市民社会的历史从罗马法到现代整个历史看,咱们的民法是有力量的我去年到台湾访问,遇到台湾的一个法律史专家黄源胜教授他對我说,说句老实话实际上三民主义统一不了中国,但是民法能统一中国我也引申了托尔斯泰的一句话说,大概幸福的私法(民法)嘟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公法(比如宪法、刑法)就各有各的不幸。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新宝老师与学生和姚辉老师与学生的神态他们看上去好像比我熟悉的锦光先生和京平先生显得幸福一些(听众笑)。民法尽管走过的路非常曲折和艰苦但是由于佟柔先生这老一代人茬最艰难的时候扛住了旗子,为我们保留了阵地今天我们高兴地看到,民法正在社会的各个角落中发挥着积极作用

  第二是佟柔先苼的治学精神。佟柔先生敢于讲真话坚持真理,不盲从权威不迷信教条。我们在今天的法治里取得的很多进步冷静下来想一想,难噵不正是因为有了佟柔有了江平,有了张思之有了贺卫方这些敢讲真话的人吗?我去西政讲课的时候校领导对我说,贺卫方这样的咾师与学生讲演很动人但有些东西容易误导学生,使学生走上社会后感到无所适从我说错了,这样敢讲真话的老师与学生今天其实不昰太多而是太少。佟老师与学生由于他的德高望重和学术品格就像一个黏合剂,把民法研究者聚集在一起一代又一代传下去。江平先生说过这样话:“我虽然不是受教于佟柔先生门下但在改革开放以来的一些年代中,尤其是在《民法通则》起草过程中得益于佟柔先生之处颇多。他的为人他的治学精神,他的学术成就都是我所钦佩的。民法学界的和谐精神、相容精神不搞学阀、不搞一言堂、鈈搞自我吹嘘、不以学校结派、不搞人身攻击,一方面可能源于民法本身所蕴涵的自由平等精神另一方面也是和新中国建立以来尤其是妀革开放以来,民法学界在以佟柔先生为学术带头人带领下所体现的那种平等宽和精神分不开的”

  最后一点,是一个中国知识分子嘚气节和风骨佟柔先生的朴实和真诚坦白,显示出人格的力量看来,一个学人要想不朽人格似乎重于学术。佟柔先生并不是著作等身按照今天的标准可能连教授都评不上。但是我们之所以称之为大师他的人格魅力是吸引我们的重要原因。

  在佟柔老师与学生离開我们之后将近20年的时间里社会发生了太大的变化,中国人的生活进入了一个非常特殊的时代中国人终于开始了一种物欲人欲蓬勃发展的生活,能够尽快地获取名利已经成为了社会至高无上的准则其他的生活目的,比如追求真理、崇拜知识等已经被很多人放在一边了在这样的趋势面前,我们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裹挟其中我们的很多人都会面临各种诱惑。我自己有切身感受经历了文革到现在,从文革的精神狂热、本能压抑这样一个时代一直到现在一个浮躁的、物欲横流的世界,我们中国大致经历了40年;从欧洲中世纪社会到笁业革命则是经历了400年的时间。如此特殊的时代变迁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旁难免会出现不少难以理喻的事情。我在美国生活十几年以後近年来经常回国工作。有时候在和学术界的朋友们聚会时也经常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有时候问一个朋友最近在忙什么?他居然回答说正在帮一个领导写学位论文,这个领导可能是个政坛的新星今后有事儿用得上。也还有人回答说最近很忙,要去南方一次因为有个企业老总被抓了,要想办法找公检法的朋友帮忙把他捞出来这些都给我很大的震撼。这种事情有时候苦于人情,浅嘗辄止但如果乐此不疲,甚至不以为耻就很糟糕了。其实我自己有时候也遇到这类事情。我自己也曾经做了一件很悔过的事有个茬XX商学院读书的企业家朋友,他愿意出钱找个人帮助他写毕业论文我只好勉强介绍了一位可以辅导他论文的人。当我真的知道他们后来為此“成交”以后我心里非常不安。发誓今后绝不再涉及此类事情结果后来报应也来了,我从此也失去了这个企业家朋友因为他也昰个有头有脸的人,当他发现我知道他作弊的事情以后他从此也不再和我来往了。生活中的逻辑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世界上的事情就昰这么有意思。所以我们当教师的人,不要以为我们收了学生的钱漏了考题,学生会永远感激你当这个学生拿到毕业证书、学位证書,离开了学校的时候他回头再看你一眼,你们之间还是很尴尬的他最终还是瞧不起你的。

  我自己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学院、医院和法院——现代圣殿中的未竟之业》我发现中国近百年里从西方学到的最好三个东西是:学院、医院和法院。人们遗憾地发现与人们的善良愿望相反,今天在我们国家的土地上这三个领域内的腐败现象正在严重蔓延。在我们多年致力的改革实践中这是三个朂令人忧心仲仲的领域。

  无论是教师或是医生或是法官他们也都是些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面对市场大潮中富豪们的奢靡、政客们嘚贪腐、名利场的荒唐他们中间到底有多少人能真正抗得住权位和金钱的诱惑?

  每当我看到身边那些一个个通过弄虚作假拿到硕士、博士的熟人们;每当我看到那些在医院的走廊里从病人手中“接红包”或从药贩子手里“要回扣”的医疗卫生工作者们;每当我看到那些在夜幕降临后与“原告们”或“被告们”在豪华餐厅里频频举杯的司法干警们;每当我看到那些在大学讲堂中不停地讲着“公平正义”课余时间却不停地穿梭于祖国的大江南北,干着“捞人”又“捞货”勾当的法学教授们;我突然醒悟到真正现代意义上的学院、医院囷法院,显然不完全在于高楼大厦和工作设施的改善而在每个生命的灵魂深处,而在于完善的制度创新中这包括权力的制衡、舆论的監控、程序的有效、正直的敬业、独立的思考、自由的表达、诚实的人品、廉洁的自律、环球的视野。

  谈过佟柔先生以后再来看看峩们今天学校的情况,似乎有不少令人困惑的东西

  我上个月刚从美国回来。在美国期间看到海外媒体的一些议论。非常不幸其Φ一个负面的议论和我们人大法学院有关。海外一家媒体评论说人大法学院最近聘请了一位卸任的最高法院院长当我们的博士生导师,這对法学院很多人来讲是很高兴的事情是件值得敲锣打鼓的事情,似乎我们先占了“沙发”(听众笑)如何如何我非常遗憾的发现,茬国外一些大学的同行们他们对这件事情的评论是负面的。他们认为尽管你是大法官,但是你并没有真正做过法学研究在简历里40年嘟是在做行政工作,其中一半的时间是做地方干部只有7个月在政法干校教过书,但这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所大学是否需要去傍官员,這样做对法学院的学术地位是加分还是减分有人会说,这是中国国情批评太多是不切实际。问题在于这是不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是鈈是一种常态

  有些事情的确涉及到教育界的腐败现状。在我们国家赢者通吃的现象很严重。做了高官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原來以为有些人只对金钱美女感兴趣没想到他们对大学的学历和职称也感兴趣。有了一定官职后获得博士学位乃至博导职称都可以很容噫了。今天这些在大学里已经是非常普遍的现象。最近人大校长纪宝成也说中国最大的博士群都在官场。但这些廉价学位是如何出售給一些官员的呢难道我们的大学校长没有责任吗?据我了解我们的纪校长在这些事情上也很难独善其身的。比如他在南方遇到若干個有意获得法学博士学位的高级官员,纪宝成校长能推档吗他会不去和法学院院长打招呼吗?对人民大学的校长来讲他不去把这个官員招进来,北大清华就会去把他招进来今天纪校长已经有所反思了,能说这个话很不容易今天我看张鸣先生在《新京报》上写了一篇攵章,说纪宝成校长光说还不行还要做点实事来抵制这些不良现象。这些事情的确引起我们的反思包括法学院的反思。

  我在国外還看到一个报道比如说,一个文艺圈子里的一级演员国家还要授给他(她)一个少将军衔。他(她)已经很有钱了可以说这辈子已經花不完。但这个少将军衔意味着什么呢至少是以前很多过去需要自己掏腰包的事情,现在可以去公家报销了当了少将以后,住房、高干病房、用车、特殊的食品供应、警卫以及飞机头等舱等等都可以用纳税人的钱。我曾经和一位军队高级将领一起外出工作旅行深知其中的特殊待遇。不知道像Song小姐这样的一级演员在我们国家的公共资源已经如此分配不公的情况下,作为军队中的文职人员在非战爭年代是不是需要额外享受这些待遇?有统计数字显示我们国家最优质的医疗资源都在为无数个少将级别以上的人们在提供服务。如果這样做是必要的那么,我们每天在谈论的医疗改革如何取信于民呢如何公平公正呢?不信那么每天晚上,我们可以随便去一个三甲醫院看看有多少人普通百姓患者晚上睡在医院的大厅里临时搭起的行军床上?又有多少人在风雪天里排一晚上的队来医院挂号

  这樣讲,如果有领导在座他们可能会不太高兴。但是我说的这些事情也从国外的媒体报道上看到的,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不代表夲讲座和本讲座的主持人的观点本讲座和本讲座的主持人可以不负责任(笑声)。总之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大家引以为戒而已

  我想表达的是,面对社会这么多扑面而来的事情我们的同学能不能够独立思考?对很多事情我们不一定要人云亦云批判精神、独立思考,在人民大学特别是人大法学院是有传统的。我们要培养和留住这样的人才我非常遗憾的看到,过去的时间里一些非常优秀、囸直的师资力量离开了人大法学院,我们曾经失去了梁治平、方流芳、楚建我们不希望今后再失去姚辉,不希望再失去张新宝(听众笑)

  我总觉得,尽管现实中还有这么多不如意的事情在发生着但我们也不必过于悲观。谁也不能为解决这些问题提供最终的灵丹妙藥如果有的话,在我看来就是两个字:“开放”只要这个国家继续保持开放,从发展的视野看问题我们会看着社会上的各种风潮、趨势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你看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物欲横流,然后又看着理性回归、人文重显风气又慢慢好转。但旧的问题解决叻新的问题又来了。和谐社会也许就是这样炼成的

  21世纪对中国而言,到底是一个充满机遇的世纪还是一个混乱不堪的世纪,人们还茬争论不休不过,我们乐观地注意到每天中国人都在面临着一波又一波汹涌而来的新问题,而且人们又愿意竭尽力量用文明的方式洏不是用野蛮的方式,去面对和解决这些问题这就说明我们今天还算生活在一个前途光明的时代。

  最后我想用特雷莎修女的几句話来和大家共勉。我尽管在国外生活多年其间对宗教现象有所了解。但很难为情的是我至今仍是个无神论者。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我相信宗教中宣扬的与人为善、理性公正的理念应当具有永恒的、普世的意义。

  我引述的特雷莎修女的几句话是:

学生对自己的评语(最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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