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也好。喝酒对什么不好好还是不好?请你指示。我想说天天喝酒对什么不好几我告诉你。真正喝酒对什么不好喝不死人。就把作家作死啊!

大一小、直径分别为100米和50米的“怪圈”于是天外来客的议论纷起,达到了高潮“怪圈”也成为飞碟的“标志”之一。在秘鲁东部人们发现了由男女性别符号(♂和♀)组成的“怪圈”,科学家们甚至认为:这是驾驶飞碟的外星人向地球发出的“求爱信号”英国“农田‘怪圈’研究会”主任迈克格林声称:“不论‘怪圈’制造者是什么东西,它肯定具有很高的智慧也许它是在试图利用这些奇怪的图形来和我们沟通”除了上述许。監司谋诸守令欲稍益故额,云才进曰:“某有别画不烦费一钱也”次日驰至陶所,命取其模以献怒曰:“不佳!”尽碎之,而出己所制模付之曰:“第如式为之!”诸人视其式,无以异也然云才实于中阴溢二分许,积之得如所增数城成,白其故监司乃大服。  [评]  砖厚而陶者不知城增而主者不费。心计之妙侔于思神!  【译文】  杨云才聪明点子多,郡中一些修缮工程进行時常出些鬼点子指示负责的人员,弄“今天不问了!”胡一飞回复着“我没问题了!”狼蛛这回是真吐了血,看起来希望总是触手可嘚实际上却总是触不到,他心里不禁都有了一丝怒气:“那你什么时候会有问题”“请注意,你又问了一个问题!”胡一飞怕狼蛛這个一根筋会真咬着自己不放,上次的招数已经被他识破再来的话,自己可就没地方躲了于是道:“不过不涉及技术,我就不给你计算了!我再多问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正在追踪一个蠕虫病毒的作者,是谁”“我文人说来颇有些可怕的职业病。好像过剑门关不诌絀两句诗来,对不起自己似的心就抓挠,手就技痒但有唐人卢照邻、李白、杜甫的诗在前,更有宋人陆游的这首诗在上知道难以超樾,通常也就罢手与其丢丑,无如藏拙这就是聪明人了。  不过在中国,这样的聪明者好像不多。  近人某公是最具有强烈洎信的名人了此公游兴高,诗情盛我琢磨他在世时,不把中国的名山、名水、名景、名胜走遍写遍,是不肯罢手的所以,英语语法 31岁的杨是中国科学院某研究所研究员品学兼优的他一毕业就进了这个让人艳羡的单位。他的婚事自然也为周围“热心人”关注  1999年秋天,同事为杨介绍了在国家某部委工作的张姓女孩张比杨大两岁,北大毕业才华出众,众人眼里她年纪轻前途广。张杨二人被他们的朋友视为理所当然的一对他们在等待喝这对新人喜酒的快乐。但是对于婚期杨要比张犹豫得多。  “她是一个聪明乖巧的奻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会敬的青年学生今天,人们对算历史旧账已无兴趣人们所要求的仅仅是还造反派红卫兵以真实面目。  红卫兵运动以悲剧结尾《秋梦追思》再现了那一场悲壮的历程。造反派红卫兵们天真、单纯、幼稚而偏偏被崇高理想所支配,无私无畏随时都愿为理想献身;他们乳臭未干、涉世浅薄、毫无社会经验,而偏又以捍卫毛主席和红色江山为己任;他们生在新中国长茬红旗下,泡在糖罐子里偏偏羡慕父兄一辈打天下的壮烈生活,追求硝烟烈火矮假如有一棵树长到了五百年,它的树干就会紧贴在地媔上假如一棵树长到了一千年,地面上就只剩了树冠根据这个道理,石头缝里的一簇松针就是更老的树当然,最老的树只有把石头掀翻过来才能在石块背面看见。但是没有人敢在这里翻动石块一棵树不见了,就会有人到深山里去找一棵相当老的松树来补种上直箌它在石头花园里长到不见了为止。除了这些一览无余的空旷地方就是一些石头墙围成的府邸,每个府邸的正面都有一对石是忘记了親人;对上来说,是忘记了君主;这种人是刑法所不能放过的也是圣明的帝王所不容的。哺乳的母猪不去触犯老虎喂奶的母狗不到远處游逛,这是因为它们没忘记自己的亲骨肉啊作为一个人,就可忧虑的事来说忘记了自身;从家庭内部来说,忘记了亲人;对上来说忘记了君主;这种人啊,就连猪狗也不如了  [原文]  4.4凡斗者,必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也己诚是也,人诚非也则是己君孓而人小人也。以君子与小人

 hilewatchingtheherdofhorsesatnight,anditgotintoyouroats,andnowyou'reskinningme.""Andyoushouldkeeporder.""It'seasyforyoutotalkaboutorder,butit'smorethanourstrengthwillbear,"answeredatall,dark,hairymidd条件硬性化的改革网上录取的改革,还有教育部学生司创建的专门针对高考腐败的“高考阳光工程”等等之所以不能搞颠覆性的革命,是因为不能将学生的前途及社会稳定轻易做实验  既要公平,又要吸取科举“求才之法不足而防奸の法有余”致使考试越来越呆板、僵化最终被止的教训,就要兼顾“选材”和“防奸”类似的矛盾在高考改革中还有很多为此刘海峰缯用系列文章专门论述高考改革中的八个“两难问题”他认为:各种“两仓廒,杀死御弟黄珪至五风楼前射朕一箭方退去。今出城若見了李克用,与各镇诸侯合兵来攻为祸不小,将如之何”葛从周奏曰:“臣有一计,今闻李晋王统领大队军马已在霸陵川安营,日夕只是饮酒为乐并不整理军务,军无约束士卒懈担臣保我主,亲统大军率将出征,晋王昏醉营中必无准备,我军乘夜劫寨破他棲址,再整军兵厮杀必获全胜。但不知主上意见如何”巢曰:“朕有天下,亦是用卿计取今日之计,岂不信用到最后习惯于完全節食为止.有一很长段时间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渐渐地,这匹马的食量被减少到一天只需吃一根燕麦,到第二天它就得什么也不吃了.第二天早晨,唏尔达的镇民们发现这可恨的牲畜死了,但是他们搞不懂它是为什么死的.我们应该倾向于认为这匹马是饿死的,并且一匹不吃燕麦的马是不可能干活的.我衷心感谢你们的邀请,感谢你们始终那么认真地听我讲话.在线翻译时间。  在我认识小林子以前我一直怀疑自己的性能力,峩不知道能否使一个女孩子接受我谁没有看过那些港台或者泊来的“黄色”的录象?那里的男人粗壮有力耐力好象没有极限一样,黑囚白人都是棒棒的使看着他们的那些人们羡慕而且绝望。  和小林子在一起的第一夜我是充满恐惧的因为我比小林子大了七八岁,叒事业小有成就小林子对我有对兄长一样的尊敬甚至崇拜,在我面前是一个活脱脱的乖乖女的样子当认定我以后,就”  小路微微哋点点头  我接着说道:“老五,由你出任供应部的经理吧这块业务你熟悉,至于办公地可以租一间带库房的你斟酌着办吧,再給你们部门配一辆车只是这样一来,总店的经理位置就有了空缺你们看看谁来接替比较合适?”天才密谈(10)  小路说道:“藤辉怎麼样?他除了学历低点之外其他方面都过的去,很敬业是总店的业务尖子”  老五:“嗯,我看可以”  张洋说:“我认为他是朂好的为人大厅里来回来去的风一吹,大腿屁股的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能有嘛?是不是搭在肩上那条擦汗的手巾里裹着点什么心剛生疑,不等他说胖厨子已把汗巾从肩上拿下,甩手扔给小僮说道:“外边都凉了,我带这条大毛巾做什么烦你给搭在后院的晾衣繩上吧!”说完辞过冯五爷,手提灯笼大摇大摆走了。冯五爷叫小僮打开毛巾里头嘛也没有,差点冤枉好人可是转天,这小僮打听箌胖厨子昨晚使的花活,在那灯笼上原来插洋蜡的灯座,后参加表弟正二郎的葬礼见坂崎、浅野。深夜归家十一月二日给宇多川Φ校回信。读《共产国际的阴谋》十一月三日去九段。十一月四日(空白)十一月五日(空白)十一月六日泽本来访见甲贺博士。同囹井上校和川又上校交谈十一月七日去九段。参加押坂上校的葬礼在偕行社吃晚饭。午后九时返家读《共产主义的神话》。十一月仈日(空白)十一月九日见山口少将、佐藤和安田见甲贺博士。午后瓢泼大雨。十一月十日雨十

 ,照样她全地被杀的人也必在巴仳伦仆倒Jer51:50你们躲避刀剑的要快走,不要站住要在远方记念耶和华,心中追想耶路撒冷Jer51:51我们听见辱骂就蒙羞,满面惭愧因为外邦人進入耶和华殿的圣所。Jer51:52耶和华说日子将到,我必刑罚巴比伦雕刻的偶像通国受伤的人必唉哼。Jer51:53巴比伦虽升到天上虽使她坚固的高处哽坚固,还有行毁灭的从我这里到她那里这是耶和华说的。Jer51:5Briton'sboast,andbyallmycoalminesinCornwall,Ireverenceitsguardians.''Thenitistobehoped,'criedI,'youreverencetheking.''Yes,'returnedmyentertainer,'whenhedoeswhatwewouldhavehim;butifhegoesonashehasdoneo炉里装满了水银果然盗墓者拆破炉壁,墓室中就会有水银涌出伤人并不稀奇。  我在火把的光芒中四下里一望见这座春秋战国的古墓并不坚实,墓室的年代太久了木料多以残破腐朽,不能在次久留赶緊招呼胖子一同去撬开墓门,以便让大伙夺路而出谁知幕墙上的乌木虽然腐烂枯朽,却十分厚实只好喝尽全力用工兵铲一层层抛挖。  正在心急似火挥汗如雨之际,九听身后的shirley杨等人叫声“不好”忙回头去看,只见墓果吧吃点小吃,你一上午没有吃东西所以財有反映,等一下再喝杯红酒”A领导坐了下来    我有点吃惊,司机也有点吃惊    A领导接着说:“你这一醉,身体很难受一个星期肯定不想喝了,以后就更不想喝了喝杯回头酒,身体会很快适应的以后醉了不会太难受”他点了根烟自言自语的,“我们莋业务的不可能不喝酒对什么不好要学会享受酒精”    我强迫自己吃了很多东西,不过好象只对水果有兴趣最后还是按照领导茬线词典造。按当时的某种宽松政策潘汉年夫妇被允许有一定范围的自由,包括进城购物和探访亲友的自由潘汉年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只想利用进城购书购物的自由而不准备使用探访亲友的自由,怕的是在那个阶级斗争已经“天天讲”的年月里再给别人带来政治仩的麻烦。可是有一天潘汉年夫妇在东安市场书店里,竟意外地碰上了老朋友唐瑜在这位侠肝义胆的唐瑜坚持要求下,潘氏夫妇到了唐家作客并又在唐家巧遇老朋友孙师毅。劫后余生千望神度少佐,听说了源田虎少将断然率军越江攻击的事迹自称对源田少很有好感,口口声声称“源田老师”但这个时候的他在军司令部手持军刀,大喝道:“哪一个国贼竟敢不许出兵仁孝天皇万岁!诛杀国贼……一定要断然出兵!”历史是如此有趣,藤原作战科长很直白地对自己的上司说道:“我现在干的事情难道不是您几个月前干的事情吗?”在这种情况下源田少将同意了出兵关内的行动,但他第二天清晨又跑到首相面前说道:“请阁是近六十的人了一路从家里走了来,又接着上楼梯已经见得疲乏,趴下磕头与老太太拜寿,老太爷道喜紫微霆谷对于这一节又是非常认真的,夫妻俩断不肯站在一起省掉人家一个头,一定要人家磕足两个这仿佛是他们对于这世界的一种报复。行过礼大家重新入座,紫微见湘亭喘息微微便问:“你们是走来的么?外头可冷“湘亭笑道:”走着还好,坐在黄包车上还要冷呢“湘亭大奶奶也笑道:“还好路不很远。小毛每天去敎书就不近情理。世界上哪有这样一个疯婆子放着一朵花似的一个小媳妇,连心疼都来不及呢还说去糟蹋她!”周炳对她笑着点头,没有回话

过后几天朱怀镜还没有回机关,又在另一地的宾馆从服务小姐送来的《荆都日报》上看到一篇报道:《悠悠桑梓情,拳拳赤子心——袁小奇一个平凡人的故事》。

┅个神力无比的人这会儿却是平凡人了。这一段报刊上对伪科学的声讨文章不断,而且出面撰文的多是些学界宿儒看了这则报道的標题,朱怀镜就猜到是精心策划的

文章的作者是新面孔,里面只字不提袁小奇的神秘功法只把他刻画成一位满怀爱心、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朱怀镜回到荆都正是下午六点多钟香妹见他回来了,很是高兴忙告诉他说:“瞿林前天晚上来过,送了六万块钱来他说本来賺了近二十万,刮油水的多了他到手的就没多少了。黄达洪他给了五万是黄达洪开口要的。老干所刘所长也伸手了他给了他一万。黃达洪说陈雁为这个项目出了力也应表示一下,他说给了她两万”朱怀镜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该收他的钱峩早就说过,我们不是为了图他送个几万块钱才帮他的”香妹不知道朱怀镜发的是什么火,望着他不说话

朱怀镜便又埋下头去洗脸。怹是怪瞿林不该把给谁送了多少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多难听!江湖上跑的人,事情做了就做了嘴上还说什么?

吃过晚饭朱怀镜想今晚就不出去了,好好陪一会儿香妹这么想着,他心里暗自歉歉的儿子去自己房间做作业去了,他两口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抓在一起捏了一会儿。香妹脸上泛着红晕很像一位幸福的女人。香妹说:“柳洁来家里玩过几次我起先以为她只是来玩玩。后来就听出些意思了她是想让我给她介绍男朋友。”朱怀镜警醒起来说:“做媒的事往往费力不讨好,你不要管这闲事”香妹说:“有好小伙子的話为什么不成全人家呢?”朱怀镜不好明说只道:“反正你不要管人家的事。她现在是柳家的女儿了柳子风自己会有安排的。我们去攪和反而不好。”两口子正拉着家常电话响了。是张天奇张天奇说:“你晚上出去吗?我想来看看你”朱怀镜忙说:“还是我过來看你吧。”张天奇说得很恳切朱怀镜不好再推脱,只好说在家恭候张天奇已是地委副书记,竟然上门来拜访朱怀镜心里难免有些嘚意,感觉有股气从喉头咕噜咕噜直蹿肛门朱怀镜总是这样,一激动就屎急尿慌他只好扯了纸,去蹲厕所从荆园宾馆来这里没有多遠,驱车一会儿就到朱怀镜担心张天奇马上就到了,自己却蹲在厕所里会很难为情的。可越是这么想着心里就越急半天也拉不干净。这时听得外面张天奇来了。朱怀镜只好草草了事净手出来。却只见张天奇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朱怀镜不知张天奇有什么大事要说,呮好请他去了书房张天奇叹了一声,说:“怀镜又出了点小麻烦。”张天奇狠狠吸了会儿烟才缓缓说道:“高阳水电站明年总算可以動工了麻烦也来了。这几年为了跑项目,我们花了些活动经费有些经费财政上不好处理,我让国税局想点办法就只一两万块钱。峩是交代国税局局长龙文办的

龙文却把这事交给了城关税务所的所长向吉富。没想到向吉富想的办法是收税时大头小尾侵吞税款。这狗东西竟借机为自己捞了两百多万这事被捅出来了。真查起来就会查到我的头上。我刚到地委副书记位置上就让人来查经济问题,吔不太好何况侵吞税款,性质严重我知道龙文一直对你很尊重,只有你的话他听得进去”

朱怀镜这才知道张天奇的意图。他想这事鈈好办向吉富真侵吞那么多税款的话,必死无疑而人命关天,不可能草草结案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即便是龙文的嘴巴堵住了向吉富的嘴巴可是长在他自己的脑袋上。一个反正是死路一条的人谁能保证他不疯狗一样乱咬一气?这就难免不带出张天奇钱虽不多,吔没进张天奇私人腰包但侵吞税款非同儿戏。更可怕的是一旦有风声说张天奇牵涉这个案子一夜之间,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就会在乌縣、在若有地区乃至整个荆都市流传开来那些平日里对张天奇有意见的,说不定就借机落井下石索性再举报他些事情,再有哪位领导批示立案查一查张天奇的问题张天奇要是真有什么问题,这一查麻烦就大了朱怀镜想了想,问:“张书记办这事你同向吉富碰过面嗎?还有哪些人知道这事”张天奇说:“我只同龙文讲过,别的人可能还不清楚这事乌县班子你清楚,有个别人喜欢弄手脚所以当時我想通了气反而不好。”朱怀镜笑道:“既然这样我说,你就连那一两万块钱都不要认账向吉富反正是死路一条,不在于多你这一兩万块钱的罪你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让向吉富那小子一个人去死吧你是为县里办事,没有什么可自责的”张天奇问:“龙文知道内幕,他那里怎么办”朱怀镜说:“我尽快找龙文,做他的工作相信他还是会给我面子的。”张天奇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那就拜托伱了,怀镜!我真的很感谢你怀镜我有好几桩麻烦都是你帮忙摆平的。”

今晚两人说的是这事儿完全是私房话的气氛。这种气氛最能讓人把关系拉近说些掏心的话。张天奇软软地靠在沙发里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说话间总是不停地叹息“难怪古人做官总有中途归隱的啊!同你老弟说实话,要是能够自由进退我倒真想回老家算了。只可惜如今你想归隐也无处可归了最终还得面对现实,只能把很哆事情很多想法放在心里咬紧牙关来处理一些问题。”朱怀镜说:“我马上打电话给龙文让他明天就来这里。我不方便回去同他说”张天奇说:“这样也好,免得太张扬了怀镜,领导对你有考虑了吗”朱怀镜面显惭愧,说:“我任正处长时间不长主要是副处级拖久了。要上个台阶只怕一时不可能。”张天奇说:“用干部原则性要讲,灵活性同样要讲皮市长对我不错的,有些话你自己不好說我说说没事的。我哪天有机会替你说说这事我知道皮市长对你更关心,但别人说也有别人说的作用”说罢,张天奇起身告辞

第②天上午十点多钟,龙文到了带着司机径直来到朱怀镜办公室。朱怀镜起身握手、倒茶客套几句,朱怀镜带司机到隔壁办公室去坐着喝茶回来将门虚掩了,说:“龙文兄我就开门见山吧。专门烦你来一趟是想说说向吉富的事。天奇同志找到我希望我同你商量一丅,这事怎么遮掩过去”龙文冷冷一笑,说:“如果是你的事你就是让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但张天奇的事我还是站远一点吧。”听这话朱怀镜猜想龙文同张天奇肯定是有过节了。他没有问下去只望着龙文。他知道龙文会说下去的龙文喝了几口茶,平息一丅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我原来真的以为他对我不错。

他个别找到我说县里上去争取项目,需要活动经费有些开支财政上不好处理。我交代向吉富去办张天奇多次同我个别说,会考虑我的待遇结果呢?他把财政局长提了个副县长拍拍屁股走了人。他一走从外縣调来了新县委书记蒋伟,把我调到财委任副主任我找过张天奇,请他为我说说话他却向我打官腔。给你说朱处长被张天奇愚弄的囚不止我一个,所有部下都觉得张书记这人很关心自己直到他升官走人了,大家才明白原来在他手下白干了几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伱有意见哪里提去不就是没有提拔你吗?官场上什么意见都好提,就是这个意见不好提!我看透了无所谓。”朱怀镜笑笑说:“別这么说嘛!人一辈子,哪有时时都顺心的我说龙兄,凡事得先考虑于人于己有没有利再说了,张天奇也没私吞全用在跑项目上去叻。即使查到他头上只是让他面子不好过,就一两万动不了他半根毫毛的”

“什么?”龙文眼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啪啪地拍着“一兩万?他同你说只有一两万经我手交给他的是一百三十五万!我笔笔都有记录的!向吉富也真是个混蛋。我原来最信任他准备推荐他當副局长。没想到我让他想办法弄点钱给县里作特殊经费,他却自己居然捞的比给县里的还要多!”朱怀镜也吃了一惊一百三十五万!张天奇为什么没有同他交实底呢?也许张天奇原本就一分钱都不想承认的既然如此,只要我答应帮忙说钱的多少就没有意义了。数目大了说起来难听倒不如说小些。朱怀镜反复一想觉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那么自己昨晚建议张天奇一分钱都不要承认其实正中了怹的下怀,自己的建议就是自作聪明了这个张天奇,真是老谋深算啊!朱怀镜也有了种被愚弄的感觉但不管怎样,张天奇这个忙他还昰要帮的:“龙兄你想过没有?这事认真查起来你自己会有什么结果?”

龙文叹道:“我再怎么也只负有领导责任说大点就是犯了玩忽职守罪吧。我想好了不在乎了。有人找我我就和盘托出。他张天奇能去坐牢我也就去坐牢吧。”朱怀镜听着感觉哭笑不得说:“你想想,万一查起来张天奇什么也不认,不是你自己的事了吗你只是单方面登记了,能说明什么问题这充其量只能算是办案线索,做不得法律证据的我说,这事就算水落石出向吉富必死无疑。张天奇轻则撤职重则判几年刑。你呢你是个聪明人,做事怎么這么傻呢你每次把钱送给张书记,有手续吗”龙文摇头说:“按当时情况,他不给手续我能问他要吗?不过我从向吉富那里接过钱吔没有任何手续”朱怀镜说,“既然如此你倒不如来个死不认账,让向吉富一个人去死算了不是我心狠,他反正是死只要你不认賬,线索只到你这里就断了同张书记就没有任何干系。既然同他没有任何干系他就用不着避什么嫌,很方便过问这个案子他正好管政法,过问案子天经地义这个案子很快就会干净利落地结案。只要杀了向吉富一了百了,大家干净”

龙文不说话了,一个劲儿抽烟朱怀镜也不急着说他什么,让他一个人想想去过了好半天,龙文有气无力地说:“朱处长只好依你的意思了。”朱怀镜放了心看時间差不多了,就挂了香妹电话告诉他龙文兄弟来了,让她早些回家做几个菜。龙文却不起身招手让朱怀镜坐下,说:“朱处长峩还有句话要说。如果是给你帮忙我就是垫钱垫米都得帮。但这是帮张天奇我就得开口。他张天奇也得帮帮我”朱怀镜说:“你要怹帮什么,我一定转告”龙文说:“我不想在财委当这个副主任。他张天奇原是暗示我任管财贸的副县长的现在我也没这个野心了。國税局局长的位置我也不想回了那张椅子我现在想着都觉得烫屁股。你叫他同蒋伟说说让我去任财政局局长。

朱处长你别骂我伸手偠官。现在下面的官靠买光伸手要是要不到的。”朱怀镜笑着阻止他说:“别的我们就不管了。”龙文说:“好走,去你家喝酒对什么不好”

朱怀镜站起来,突然想起件重要事来说:“龙文兄,你的那个登记簿……我是说怕万一到时候办案的人玩起蛮来去你家搜查,就是个问题了我建议你还是把那簿子毁了。如果你还有担心你可不可以相信我,把那簿子交我保管别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之間有什么牵扯的。”龙文想了想说:“这是我最后的自我防卫。”朱怀镜说:“龙文兄你这就是不相信我了。你看不出我的确是在幫张书记,但同时也是在帮你我知道我自己做的事,其实是在帮你们建立攻守同盟我无意中就成了你们的同党了。这事与我无干我哬苦呢?说句良心话乌县好不容易出了张天奇这么一位有前途的领导,我们都得维护你想想,我就连自己都牵扯进去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龙文沉默半天掏出了那个簿子,交给朱怀镜说:“朱处长,我这是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你了”

朱怀镜接過簿子,揣进口袋里神色肃穆起来,说:“好兄弟你就放心吧。我还得说一句你肯定会马上面临严峻的考验,你一定要挺住不说為别人,也为你自己为你家人。”龙文说:“这都是张天奇害的!偏偏这种人得势好吧,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软下来的。我死也会挺住的”朱怀镜感觉有些悲怆意味,却笑道:“好好从现在起,我俩谁也不说这事了走走,回家去只管喝酒对什么不好。”朱怀鏡过去叫了龙文的司机说:“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冷落了”司机人老实,只道哪里哪里领导谈工作嘛。

吃完中饭龙文就赶回去叻。下午上班朱怀镜接通了张天奇电话:“张书记吗?我怀镜给你汇报个事。是这样的乌县原国税局局长龙文同志,我很了解他湔不久被安排到县财委任副主任。我想这位同志年富力强,正是干工作的时候应该给他压压重担。你能不能向县委建议一下让他到縣财政局任局长?”张天奇说:“对对这个同志我也了解。行嘛我同蒋伟同志说说这事。但最终还得尊重他们县委的意见啊”朱怀鏡说:“这个自然。张书记给你添麻烦了。”张天奇问:“还有别的事吗”朱怀镜说:“没有事了,没有事了谢谢。”两人这么没倳似的打了一场哑谜把要说的事说了,要通报的信息也通报了

放下电话,朱怀镜掏出那个神秘的簿子翻开一看,见龙文到底还算有惢人把每一次交钱的时间、地点、双方说了什么话,都一一记录下来了他左右看看,见不方便在办公室焚烧就想去厕所里蹲着,一點点撕碎了放水冲走。他扯了手纸去了厕所,选最里面的蹲位蹲下关了门。他取出簿子一项一项细看,见每次有十多万的有五萬八万的,多是龙文送到张天奇家里也有几次送到他办公室。待朱怀镜看完全部记录他便不想毁这簿子了。心想世界上的事情谁料得准说不定哪天这玩意儿能派上什么用场也不一定!朱怀镜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激动。一激动就真的有便意了。今天他总觉得自己办成叻一件大事很有成就感。回到办公室将那簿子锁进保险柜里。

这个晚上朱怀镜通宵没有合眼。窗外落叶沙沙秋越来越深了。白天怹没想那么多只一心为张天奇帮忙。现在想象着这个案子移交司法部门后可能发生的情况朱怀镜便害怕起来。他盼着天亮见了太阳,感觉或许会好些吧

皮杰的天马娱乐城竣工开业了。朱怀镜和方明远都被邀请参加开业典礼但皮市长关照两位不要去,免得无端地生絀什么话来他们只好同皮杰解释了。皮杰发了老头子一通牢骚说过一段专门请二位一次。可司马副市长应皮杰恭请去了,亲自为娱樂城剪了彩他是分管财贸的市政府领导,参加开业典礼似也在情理之中这已让皮杰挣足面子了。朱怀镜是过后才知道司马副市长去为娛乐城剪彩的觉得中间的文章耐人寻味。

官场上的事按常人的思维往往是想不通的。天马娱乐城从开业那天起生意就很是红火

这里囿高级餐厅、保龄球馆、游泳馆、歌舞厅、KTV包房、茶屋、桑拿浴等,各种服务一应俱全

向吉富贪污税款案果然办得滴水不漏。案发三个朤以后的一天晚上朱怀镜正在天马娱乐城打保龄球,接到龙文的电话说向吉富已被处决。这时的龙文早已是乌县财政局局长了按照朱怀镜的嘱咐,龙文在案子未结之前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这三个月朱怀镜也不太好受,他同玉琴总过不好似乎所有的甜蜜都已随风洏逝,再也追不回来

两人却舍不得分手,都在努力想让对方满意情人关系到了这一步,也许是不样之兆吧

方明远隔几天就叫朱怀镜┅道陪皮市长打打网球,这会让他获得几个小时的快乐陈雁是每次都在场的,不过朱怀镜这种时候的愉悦并不完全是因为陈雁他是这樣一种人,哪怕自己有天大的事不开心只要同领导在一起,什么都暂时烟消云散了其实,让他不开心的是同玉琴的感情让他担心的卻是向吉富的案子。他希望早日接到龙文的电话

却又怕接到他的电话。龙文也很谨慎在自己顶过调查难关之后,仍然不敢给朱怀镜打電话硬是等到向吉富在枪声中倒下了,他才在当天晚上打电话过来两人在电话里也不像专门说这事儿,而是老朋友聊天偶尔说到乌縣最近的新闻,随便说起向吉富因什么什么罪被处决了

朱怀镜现在终于知道事情了结了,本可以放心了可他内心莫名其妙地悲凉起来。

在一起打保龄球的还有雷拂尘、方明远、玉琴、宋达清、黄达洪都是皮杰请来的,只有朱怀镜和玉琴是强作欢颜玉琴的不开心还因為龙兴大酒店的生意。龙兴的生意冷淡一段之后本来好起来了可天马娱乐城一开业,她那里的餐饮、保龄球、歌舞厅和KTV包房生意又冷火秋烟了如今,荆都的新贵们把上天马玩当成了一种时尚这儿门前通宵都是车水马龙。每到黄昏门前的停车场里靓女如云。她们浓妆豔抹秋波频频,随时就召这些女郎是荆都的候鸟,哪家夜总会的气候适宜她们就飞向哪里觅食。玉琴坐在自己生意对手的保龄球馆裏消遣心情可以想见。

打完三局保龄球皮杰又请大家去唱歌。朱怀镜想自己今天哪里是唱歌的心情可其他几位不让朱怀镜走。玉琴姠皮杰道了感谢先走了。皮杰便领着几位去了KTV包房

几位正说笑着,经理领着五位小姐进来了皮杰说:“各位随便挑吧。”大伙儿先昰客气说让老总先挑,言语间隐去了皮杰的姓氏朱怀镜还有些不好意思,半天不曾动作他们几位是早已玉人在怀了。皮杰便问朱怀鏡:“张老板你看不上再去叫?”只剩下一位了站在那里有些发窘。朱怀镜觉得让小姐难堪也不太好便朝那小姐招招手。小姐莞尔┅笑过来了。朱怀镜暗自笑自己傻明知道躲不过的,何不早些下手挑了到头来捡了个别人挑剩下的。这位小姐脸蛋身段都不错只昰微胖,坐下来手便放在朱怀镜的手心里。这会儿方明远已在同他的小姐合唱。黄达洪和宋达清早带着小姐出去跳舞去了小姐见朱懷镜不想唱歌,就邀他出去跳舞两人下了楼,正好一曲开始小姐手往朱怀镜肩上一搭,头便微微弯着仰视着他,浅浅地笑高耸的胸脯在他的胸膛上摩擦,朱怀镜感觉着女人酥胸的挤压脑子里一片空茫。小姐凑在他耳边说:“今晚你把我带走”朱怀镜心里一震,想尽量放尊重些可下面却很不听话,硬硬地挺起来了小姐把他抱得更紧了,下身紧贴着他轻轻地扭着。曲子完了两人回卡座。小姐吊着他的脖子一条腿搭了过来。朱怀镜的手没处放小姐咬着他的耳朵说:“你摸摸我的腿嘛,我的腿很够味的”朱怀镜哪敢如此放肆?万一熟人见了多不好?便玩笑道:“小姐浑身上下都很够味岂止你的腿?”小姐笑道:“先生很会奉承女人只是太谨慎了。峩见先生是位君子要是你信得过我,可不可以留个电话”朱怀镜着难了,便用话搪塞道:“要是有缘今后还会见面的。我可不可以請教小姐芳名”小姐笑道:“先生好聪明啊,自己不显庐山真面目却来问我的名字。我叫李静十八子李,安静的静”两人坐着说叻会儿话,又去跳舞相依相偎地在舞池里飘来飘去。李静总是在说着绵绵情话朱怀镜早已心猿意马,却在心里交代自己一定要守住底線李静喃喃道:“好想同你过夜。”朱怀镜却不想冒这个险但就此作罢,到底不舍便说:“告诉我怎么找你,过几天我打你电话”李静说好吧。朱怀镜怕她失望了便说了些道歉的话。

朱怀镜驾着汽车开出一段路兜了个小圈子,再折回来开进了龙兴大酒店。他茬车上挂了皮杰手机道了谢。皮杰当然以为是他太拘谨了不敢尽兴玩。朱怀镜也不想显得太老夫子气只说家里有事。

玉琴还没有睡坐在客厅里等他。“云里雾里了吧”玉琴噘着嘴巴佯作生气。朱怀镜拍拍她的脸蛋儿说:“云里雾里了我还回来?早登仙去了”玊琴脱了朱怀镜的衣服,开了水让他去洗澡朱怀镜躺在浴池里,不禁想起了李静那女人很肉感,也很会风情一定别有一番风味吧。洳此动人的女子就被那几位仁兄挑剩下了可见选女人单凭眼观恐怕还是不行,也得像中医一样望闻问切才是朱怀镜闭着眼睛擦着自己身子,慢慢竟动情起来心中不免恨恨的。玉琴送睡衣进来望一眼他下面那硬挺挺的玩意儿,抿着嘴巴笑朱怀镜便说:“笑什么呀?憋死我了!”玉琴仍是笑着慢慢脱了衣服。

这一回两人过得不错完事之后,玉琴桃花如面让朱怀镜抱着去了卧室。两人抱在一起静靜躺了会儿玉琴不经意叹了一声。朱怀镜问:“你怎么了”玉琴说:“没什么。明明是生意上的对手还要老朋友似的同人家去应酬,真是滑稽”朱怀镜说:“你事业心强,我知道但凡事也不必太认真了。什么叫事业给你说,对这个问题我是越来越糊涂了从前峩们理解的事业是为什么什么奋斗终身。现在呢人们评价你事业成功的标准就是看你当多大的官。生意场上做的照说事业就是发财了。如果赚钱就是事业那么我们何必绕那么大的弯子去高谈阔论?现在你的生意被皮杰抢去了是没有办法的事,做生意不可能没有竞爭的。”玉琴道:“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竞争你不知道我们是最先有意向征这块地的,他却用低于我们的价格征了地这中间公平茬哪里?就说现在整个荆都市最漂亮的三陪小姐都一窝蜂似的往天马去,这中间名堂你猜不出还会有哪家酒家、宾馆如此大胆?这又哪来的公平竞争”玉琴的语气是质问式的,让人听着不好受朱怀镜的情绪也坏了起来:“你怎么回事?我俩能在一起呆一会儿不容易何必总要说些不高兴的事呢?说到底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这些人能够改变的。大势所趋谁奈得何?”玉琴不做声了朱怀镜也懒得去悝她,躺在那里望天花板最近两人总是话不投机,说着说着就生气每次,最先沉默的都是玉琴然后打破沉默反过来安慰他的也是玉琴。朱怀镜便会在心里自责暗自发誓今后再不同她赌气了。

可是今天玉琴背过身去,半天都不说话朱怀镜有些不忍了,扳过玉琴玊琴浑身软沓沓的,滚了过来眼睛却闭着。她瘦了眼眶陷了进去。朱怀镜便心痛起来搂起玉琴,说:“好了我俩再不争这些空话叻。你的生意急是急不好的,慢慢想办法吧”玉琴像是不生气了,叹了口气往朱怀镜怀里拱了拱,抱着他睡了

朱怀镜也感到很累,却猛然想起龙文打来的电话不由得一惊。内心感慨一会儿就想这事只能这样了,别管那么多睡吧。可怎么也睡不着他想今晚这哃一张夜幕下,向吉富已成一具僵尸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了;自己同玉琴相依相偎,忘情销魂;身为乌县财政局长的龙文也许正放心落意睡着大觉朱怀镜从电话里听得出他暗自庆幸自己过了关;张天奇呢?他这会儿在干什么

朱怀镜清早去办公室没多久,接到一个不幸嘚消息卜未之老人大儿子卜知非打来电话,说卜老先生昨晚去世了朱怀镜闻讯大惊。卜知非拜托他转告李明溪朱怀镜答应了,说了些安慰话接完电话,朱怀镜坐在办公桌前半天不知要做什么。卜老身体那么健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李明溪接到朱怀镜的电话半忝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说:“是真的吗?”这话本来问得好笑朱怀镜这回笑不起来,说:“谁同你开这种玩笑这样吧,你写副挽聯吧落我俩的名字。我再按荆都规矩买些礼品我中午下了班再来接你。”

十点多钟柳秘书长打电话来,请朱怀镜去一下朱怀镜忙放下手头的事,去了柳秘书长办公室柳秘书长很是热情说:“今天专门同你扯扯。怀镜你的工作不错,各方面素质都很好组织上是佷满意的。我同皮市长经常说到你皮市长也同意我的看法。

办公厅最终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朱怀镜不知今天柳秘书长到底要说些什么,谦虚了几句感谢柳秘书长的教育和栽培的话柳秘书长摆摆手,笑道:“哪里啊是你自己工作出色。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只是知道理解人,关心人肯用人。干部成熟了就要重用,就要提拔”朱怀镜听出些味儿来了,却不敢相信事情会有这么快便想,也许柳秘书长是想同他谈谈别人的提拔吧便说:“是啊,柳秘书长在用干部上是很有口碑的”柳秘书长有了刚才这番烘云托月,这会儿就紦文章结穴了说:“怀镜,按说你任正处级实职时间不长,应缓一步但厅党组认为,像你这样有潜力的干部不妨破格。我们考虑给你压点担子,提你任个副厅级研究员我已把党组的初步意见向皮市长汇报了,皮市长表示同意”

朱怀镜胸口怦怦地跳了起来。运氣这么好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柳秘书长说清了组织意图就端起了茶杯,注视着朱怀镜这个时候,柳秘书长把对话空隙主动留出来叻朱怀镜这就得马上表态了,便红着脸语气却还平和,说:“感谢柳秘书长我自知努力不够,还有很多不足却让领导这么器重,嫃有些诚惶诚恐”柳秘书长说:“我这是先同你透个风,不算正式找你谈话我们厅里用干部,这些年一直坚持走民主路线先由干部嶊荐。这个你是知道的”这个程序朱怀镜当然知道。从科级干部中提处级干部就先在相应处室全体干部中投票进行民意测验;从处级幹部中提厅级干部,民意测验就在各处负责人中间进行看上去够民主的,其实中间文章不少大家心里都清楚。科级干部提处级民意測验纯粹是走过场,领导不想提你你哪怕有百分百的支持率都枉然了。可从处级干部中提厅级投票情况一般还是会认真对待。毕竟处級干部没有科级干部那么好对付但不论提哪级干部,有关领导都会很讲方法地透些风出去甚至做些说服工作,让大家心里有个数服從组织意图。朱怀镜对投票没有多大把握

他任正处级时间短,这么快就提拔他别人肯定有看法。朱怀镜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之后又说:“柳秘书长,您领导了解我但各处的负责人不一定都了解我。您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平时只是埋头工作,不太注意和外处室的同志联絡所以还得请柳秘书长做些工作才是,不然我估计我的票数肯定不会太多”柳秘书长点头说:“我会找同志们个别扯扯的。我说你仩了,你认为处里谁出任处长合适些”

朱怀镜没想到柳秘书长会问这个问题。他琢磨着柳秘书长的表情想猜出他的意图,却实在猜不絀便谨慎地说:“要是从内部产生的话,我个人意见邓才刚同志比较合适。这个同志工作能力不错事业心也还不错……”朱怀镜见柳秘书长眉头皱起来了,就换了口风“这个同志要说不足,就是统筹协调能力可能差了些布置他一项工作,他可以很出色地完成但偠他出个什么新点子,或者通盘考虑处里工作就有些顾不上了。”柳秘书长含蓄地一笑说:“怀镜,你小看他了邓才刚的本事大得佷哩!而且人品也好,一身正气嫉恶如仇。”朱怀镜听了这话几乎产生错觉,以为柳秘书长真的很赏识邓才刚但他马上从柳秘书长嘴角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讥讽,便后悔自己为邓才刚说话了柳秘书长已不再关心这个话题,同他说起别的事了

从柳秘书长那里回来,朱怀镜心情仍没能平静邓才刚过来,向朱怀镜汇报《财政论坛》一书的发行情况朱怀镜组织的领导干部财源建设理论与实践研究征文活动搞得很像回事。大部分论文都在《荆都日报》上发表了还组织评委评了奖,上上下下的领导同志皆大欢喜过后又将论文结集出版,书名是请皮市长题写了“财政论坛”四字

再加上皮市长亲自作了序,这书的发行自然方便了这些具体工作都是邓才刚抓的,现在发荇工作已结束一算账,年终发奖金是不愁了朱怀镜和颜悦色,直道老邓辛苦了

内心却很同情这位可怜人。

中午朱怀镜去商场买了┅床水鸟被用作祭礼。然后赶去美术学院接李明溪一进门,不及看见李明溪先见地上摊着一副挽联:惯看丹青知黑白,永入苍茫无炎涼——朱怀镜李明溪敬挽朱怀镜微微点头,佩服李明溪上联单看字面,已很贴切了更妙的是“知黑白”三字一语双关,道出卜老的囚格风范下联写卜老仙归却不显凄婉,也正合卜老的放达散淡朱怀镜看罢挽联,抬头搜寻一圈才发现李明溪蹲在一个角落的书柜边,正望着他怯生生的像见了陌生人。屋子里依然是乱七八糟似乎还散发着某种怪昧。朱怀镜问:“明溪你没事吧”李明溪也不答腔,磨磨蹭蹭站了起来问:“就走?”也没等朱怀镜答话他便小心地叠起了挽联,出门了朱怀镜替他关上门,跟在后面下楼上了汽車,李明溪自言自语:“人这一辈子……”朱怀镜想听他是不是有什么高论却听不到下文了。

离卜老的家门口还有几道铺面远远的就聽到哀婉的唢呐声了。佛事道场的唢呐本不讲究成曲成调只是套着锣鼓木鱼,悠悠扬扬地伴上一两声便天生的凄切,催人泪下朱怀鏡感觉鼻腔里酸酸的一阵发痒,不禁唏嘘起来孝男孝女们见朱怀镜和李明溪二人前来吊唁,齐刷刷跪下大声悲号,哭声震天哭声让嗩呐声一和,更是悲怆了

朱怀镜忙上前拉起孝男孝女们。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被拉起来之后就同朱李二位握手,表示感谢朱怀镜便猜想这男子必是卜知非了。李明溪送上挽联朱怀镜送上祭礼。

看热闹的邻居凑上来看看挽联都说这字写得漂亮。卜知非他看了挽联知道来的是父亲生前要好的两位忘年之交,便自我介绍了再次感谢。请两位到一旁坐下喝茶朱怀镜叹道,“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卜知非掩泪道:“父亲一辈子吃尽苦头,可他性子随和乐观开朗,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想不到最后还是抱恨而去。”朱怀镜不明就里问:“卜老还有什么大愿未了?”卜知非说:“你不知道我老父亲早年接过人家一幅古画来修补,后来就一直没见那人来取那是清玳石涛的一幅画,叫《高山冷月图》

据父亲说,这是石涛的一幅佚画很珍贵。时间一晃就四十多年了父亲一直替人家保存着那幅画。老人家说这是人家的东西绝不可以据为己有。父亲只把这画给我看过全家上下再没有别人知道家里有这东西。不曾想一个礼拜前,这幅画突然不见了父亲当天就卧床不起了。在床上病恹恹地什么东西都不肯吃睡了七天,就闭眼去了父亲也没别的话同我说,只茬临终前对我说了一句话:人生在世知是易,知非难啊!想我父亲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自有他对人生的看法。可惜我天生愚鲁慧心鈈够,很让父亲失望”

灵堂是在雅致堂前面临街搭起的一个棚子。荆都寻常人家老了人都是这样在自家门前搭个棚子做灵堂,这似乎吔成一种风俗了雅致堂自然是歇业了。灵堂正面大书“当大事”三字两旁挽联写的是:仙翁御风西去,荆水无语东流卜知非见朱怀鏡和李明溪在看上面挽联,忙说:“这是我自己凑的两句不好。两位先生送的挽联才合父亲平生志行我马上叫人把先生送的挽联换上。”朱怀镜见李明溪不做声就说:“换倒不必,挂在旁边就是了”卜知非硬是客气,叫人过来将原来的挽联取下来挂在一边,把李奣溪写的挽联挂在灵堂正面朱李二位陪卜知非说说话,无非是些安慰话李明溪始终不怎么说话,总是望着卜老的遗像朱怀镜见卜知非一家都把他和李明溪看作贵宾了,就觉得老是坐在这里不方便给人家添麻烦,便问:“老卜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只管说就是”这本是要告辞时说的客气话,不曾想卜知非真有事要帮忙说:“朱处长,有件事看您能不能帮个忙我今天上午去了殡仪馆,尽是麻煩我们不在他们那里设灵堂,只是佛事道场完了之后送去火化他们却硬是要我们租灵堂。其实也无所谓租不租就是要我交钱。光是這租金还好说还有更不讲理的。我母亲也葬在殡仪馆的公墓里我们想把父亲同母亲合葬,这是老人家的心愿我们想自己请人施工,怹们说这也不行得交两万多块钱。还得在他们那里租花圈、买小白花全按殡仪馆说的办,包括老人化妆费、火化费等得花五六万。這些都是他们明文规定要收的那些人态度才叫恶劣,简直就是阎王爷派来的人他们说,你这钱硬是要交的这是钉子钉了的。说实在嘚花几万块钱我们也不是花不起,只是这事想着气不顺这要是普通百姓怕是连死都死不起了。”

朱怀镜猛然想起殡仪馆那片也是宋达清他们局里的管区就试着挂了电话,细说了情况宋达清不一会儿就打来电话,说事情摆平了朱怀镜说了感谢。卜知非听说事情真的辦妥了自是高兴,脸上有了笑容可毕竟这不是笑的时候,马上就平静了脸说着很恳切的感谢话。朱怀镜就说时间不早了下午还要仩班,告辞了卜知非起身再次同二位握手,谢谢谢谢拱手不迭。

快下班的时候方明远进了他的办公室说:“这几天想见你都没时间。没事只想同你扯扯白话。”朱怀镜便递烟心想方明远一定是知道他要提拔的消息了。果然方明远神秘一笑说:“朱兄,你又有好倳了祝贺你啊!”朱怀镜摇头笑道:“谢谢方兄弟。我朱某能有今天都是仰仗兄弟你提携啊。”方明远摆手道:“哪里啊你要谢就嘚谢皮市长。皮市长对你可是非常器重啊我听他同柳秘书长多次说到你提拔的事。当时不太明朗我不方便同你讲。”朱怀镜听得出方明远明着是为皮市长卖人情,其实也是在为自己表功他指着方明远笑道:“原来方兄对我也留一手啊!”方明远话锋一转,“今后朱兄就是我的领导了你得多多栽培我才是啊。”听了这话朱怀镜明白方明远心里不太熨帖,只是不太好说兄弟两人,如今朱怀镜要升叻他自己虽是皮市长秘书,却仍是副处级也许说不上嫉妒,但心里至少有些酸溜溜的吧朱怀镜自己清楚,他的时来运转的确是因為皮市长的看重,而这一切都同方明远有很大关系他不便明着安慰方明远,这样倒像看出他心理不平衡似的就说:“我两兄弟就别说愙气话了。

我知道你的后劲比我足你才是可为大用的材料。我呢勉强混个厅级,没大出息的”方明远却叹了声,说:“唉官场凶險,这官当也好不当也好。跟你说个绝密财政厅的投资公司,出了大事投资公司的经理昨天已被收审了,据说所有厅领导都会牵进詓财政厅的班子,这回只怕要一窝端了”

朱怀镜也不怎么吃惊,如今听谁出了事都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只是财政厅的蓝厅长资格很咾,在市里领导面前很有面子真扳得他动?便说:“我同蓝厅长工作联系多知道他关系很硬。他同司马市长在一起简直是兄弟一般,他同皮市长也不错”方明远道:“他同皮市长只是工作关系,同司马倒是私交不错”朱怀镜听出些弦外之音来,却不便点破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旁敲侧击:“皮市长对这案子态度如何”方明远说:“皮市长态度坚决,说要一查到底”朱怀镜暗自揣度,皮市长说嘚一查到底的底大概就是司马副市长了。两人因了这个话题感叹了一阵子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里见儿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见香妹去厨房一看,冷锅冷灶再去卧室,却见香妹和衣睡在床上朱怀镜一惊,怕是香妹病了去摸香妹的脸,看烫不烫

没曾想香妹一紦扒开他的手,身子往里面背过去了朱怀镜就知道香妹一定是为着什么事生气了,问了好一会儿为什么香妹才呜呜地哭了起来。朱怀鏡更是慌了手脚心想一定是他同玉琴的事让她知道了。其实他早就料到这事迟早香妹会知道的,也不太紧张坐在床边等死,只是脑孓里一片空茫香妹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说:“你天天说忙我也就信你的,由你早出晚归由你整夜整夜在外面混。你倒好居然茬外面玩起妓女来了!”

朱怀镜知道香妹并没有发现他同玉琴的事,放心了说:“你说话得干净些!”香妹一把坐了起来指着床头柜:“你做都做了,还说我说得不干净!”朱怀镜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张名片一看原来是那天晚上在天马娱乐城玩的时候,那位李静小姐留的他想惹祸的就是名片背后印的两行字:当您怀念这个夜晚,请您Call我这也不好怎么解释。

看着这两行字人家真会以为他同那女人有过怎么样一个夜晚了哩。朱怀镜沉默一会儿说:“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信不信由你。”朱怀镜不再多说去厨房下面条。面条做好了拉儿子起来吃,给香妹端了一碗到床边去香妹却仍不起床,暗自向隅而泣朱怀镜咝咝咝咝吃完了面条,想起洎己毕竟同玉琴有那事而且曾在桑拿房里做过那事,自觉愧疚心里有些不忍了。于是又去卧室劝香妹香妹再拗不过了,伏在男人怀裏呜呜地哭出声来朱怀镜清楚,只要香妹愿意伏在他怀里哭了和解就到了八成了。他便不停地抚摸着女人的背说着解释和宽慰的话,只是没有具体说出名片是怎么回事他想要是说穿了,就把男人们平时在外面取乐的法子和盘托出了事情就更麻烦了。直到夜深了馫妹才沉沉睡去。

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他们香妹接了,递给朱怀镜说是个男的找你。朱怀镜想是谁发疯了这么晚电话来拿过电话一接,见是李明溪心想果然是个疯子,口上却不好说“明溪呀?什么大事”李明溪说:“……我怕……”电话突然断了,传来嘟嘟声

联想起李明溪发抖的声音,这电话的嘟嘟声就显得很恐怖香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张大眼睛望着他朱怀镜说:“是李明溪,我得去┅下”

朱怀镜开车直奔美院。这时街上车辆稀少车开得快,三十分钟就到了他飞快地爬上李明溪的宿舍楼,敲门喊道:“明溪我昰怀镜。明溪我是怀镜。”一会儿门开了,却没有开灯里面黑洞洞地吓人。朱怀镜摸着门框边的开关开了灯,只见屋子中央堆着┅堆卷轴却不见李明溪。“明溪!明溪!”朱怀镜叫了好几声李明溪才从门背后慢慢拱了出来。他穿得单薄双手抱肩,浑身发抖朱怀镜关上门,问:“出了什么事了”李明溪没答话,指着地上的卷轴说:“这些画,你拿去替我保管。”朱怀镜被弄得没头没脑问:“为什么要把画让我保管?”李明溪眼睛四处一睃“老有人想从窗子上爬进来。”朱怀镜想李明溪只怕是快疯了他叫李明溪坐箌床上去,披着被子李明溪的眼睛要么躲躲闪闪,要么呆滞地望着某个地方不回神不时说出一两句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话。朱怀镜陪着李明溪坐了好一会儿快凌晨五点了,说了些安慰话起身要走。李明溪突然非常可怜的样子说:“把这些画带走吧。”朱怀镜想了想只好依他的,答应代他保管这些画他来回搂了三趟,才把地上所有的卷轴搬到车上

李明溪也不帮忙,只是一动不动坐在床上两眼儍乎乎地望着朱怀镜进进出出。

过后几天朱怀镜常打李明溪的电话,总没有人接他真担心李明溪出事了,可他白天工作忙脱不了身,晚上又有应酬想去美院看看也没时间。直到星期六朱怀镜邀了玉琴一道去看望李明溪。他甚至怕一个人去那里了两人赶到李明溪宿舍敲了半天门,不见有人回应过会儿来了一位老师模样的男人,奇怪地问:“你们找谁”听说是找李明溪,那人越发奇怪了问:“你们是他什么人?他疯了送进疯人院了你们不知道?”朱怀镜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吃惊不小。玉琴脸都吓青了嘴巴张得天大。

朱怀镜很客气地对那人说:“我俩是李明溪的朋友我是市政府的。我想见见你们学院领导请问怎么找?”那人说了

朱怀镜又问院長贵姓?那人说叫汪一洲朱怀镜知道汪一洲,只是从来没有把汪一洲同院长联系在一起上次同李明溪一道举办画展的就有汪一洲,在朱怀镜的印象中汪一洲不过就是对李明溪心存嫉妒的一位老画家而已。

朱怀镜同玉琴很快就找到了汪一洲的宿舍汪一洲招呼两位坐下,倒了茶放在两人前面的茶几上,说:“李明溪是个怪人我没想到他还有朋友,还是市政府的朋友”朱怀镜说:“有位老师说他疯叻。”汪一洲摇摇头叹了一声,说:“前天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去了他平时就太怪僻了,幽闭固执,傲慢同事们他谁都瞧不起,整个人就像幽灵似的飘来飘去不知道早晚,不知道冷热不知道饥渴。每次上课都要学生去叫他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课。这几忝状态更糟了日里夜里不停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缩头缩脑走几步一回头,贼虚虚的有些女生见了他都怕,躲都躲不及我在这以湔找他谈过几次,想开导他但都是我一个人说,他望都不望我朱处长,我有责任啊政治思想工作没做好。”

“哪里啊汪院长不必這样,他要害疯病别人再开导也是没有用的。”朱怀镜觉得好笑心想一个人要疯了,同思想政治工作有什么关系朱怀镜自己是官场Φ人,这些话听官场人说说倒还顺耳出自一位画家之口就有些不是味道了。“真没想到他会疯

我平时只知道他这人怪,与众不同没想到会这样。前不久雅致堂的卜未之老先生过世他还写了副很不错的挽联哩。”汪一洲道:“那也是个老疯子他一个裱画的,不过就昰个匠人却对画坛指手画脚,任意臧否”朱怀镜听着很是尴尬,心里就不太喜欢这人不想多坐了。汪一洲却还有说话的意思道:“朱处长,高校日子不好过啊经费紧张,教师的医药费保证不了像李明溪这样,一人住院要用掉好些人的医药费指标。

我这院长不恏当啊”朱怀镜知道麻烦来了,说:“你这学院是中央财政负担的市里顾不过来啊。”汪一洲却笑道:“也希望市政府关心关心啊”朱怀镜怕这人难缠,直话说了:“汪院长你可以向市政府打报告。我可以帮你递递报告这个倒可以做得到。”汪一洲忙拱手表示感謝朱怀镜先站了起来,免得再自找麻烦然后说:“打搅汪院长了。我们现在就去精神病医院看望一下李明溪我这朋友在荆都无亲无故,还望你多多关心啊”汪一洲点头说:“自然自然,这也是我的责任啊”

朱怀镜平生第一次到精神病医院,见这里的病房几乎同牢房差不多铁门铁窗,寒气森森这间病房里有六张病床,床上的病人或坐或躺见了穿白大褂的医生,如见不祥抖抖索索,有的竟钻進被子里去了病人都穿着白底蓝条号衣,朱怀镜看得眼花一时看不清李明溪是哪一位。医生指一下最里面背朝里躺着的那位说那就昰李明溪。

朱怀镜问可不可以进去医生说行,但得让他陪着于是医生走前面,朱怀镜同玉琴紧随其后玉琴到底有些紧张,死死抓着朱怀镜的手

朱怀镜叫道:“明溪,明溪!”李明溪却纹丝不动朱怀镜便伸手将李明溪的身子扳了过来。李明溪目光痴呆不知道望人,只死瞪着天花板朱怀镜拉起李明溪的手摇了摇,伏下身子望着他的眼睛说:“明溪我是怀镜。你没事的”李明溪像是突然清醒了,“怀镜快帮帮我。汪一洲对公安局的说我疯了把我关到这监狱里来了。我这里有份状子我一定要告倒汪一洲。”李明溪说着就爬叻起来在枕头、床铺下面乱翻一气。翻了好一会儿李明溪歪起了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颓丧地耷下脑袋。医生扶着李明溪躺下礻意两位出去。

出了病房医生说:“这个病人从进来那天起就是这个症状,时不时又东翻西翻说要找状子要告谁告谁。”朱怀镜问:“他是不是真的病了”医生觉得这话问得奇怪,笑了起来“这会有假?你不是看见了他的表现什么公安局呀,监狱呀告状呀。”朱怀镜谢过医生仍是放心不下,便只好打着市政府的牌子找了医院院长,请求他们好好关照李明溪

最近,办公厅里的处长们见了朱懷镜都会悄悄拉着他神秘地说:“请客呀!”朱怀镜不好多说,只是笑笑或说:“请多关照。”他当然要客客气气到底心里把握不夶,便有意无意到一些处室串串这天上午,他从刘仲夏那里出来正好碰上韩长兴。

韩长兴一把拉住他要请他去办公室坐坐。朱怀镜夲不想去他那里坐的因为韩长兴是乌县老乡,不管怎样都会投他一票的可韩长兴却说出一段公案来:“告诉你,这次在县里听说了一件事七月份,乌县发生了一次交通事故当时这事处理了,没事了没想到这回被人捅出来了,原来是县里为了迎接皮市长下去视察工莋把街上的疯子叫花子用汽车往外地送。不巧车在路上出事了,人全摔死了这次上头派人下来追查,县里的领导都推说不清楚这事只有管民政的应副县长说几个县领导议过这事。这下好了大家都说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办的,只有应副县长知道责任就落到他头上了。地委书记吴之人专门找应副县长谈了话叫他以大局为重,暂时受点委屈保证应副县长一年之后官复原职,并且今后不影响提拔应副县长反复考虑,觉得自己再怎么也拗不过组织就硬着头皮认了。这样一来往外地遣送流浪者就是应副县长一个人擅作主张了。这下怹的麻烦就大了弄不好还要判刑。”

朱怀镜暗自吃惊却不动声色。那位应副县长朱怀镜也很熟悉知道这人还算正直,只是太没心计叻这人沦作替罪羊,也在情理之中朱怀镜不得不佩服张天奇的手段了。

朱怀镜串了几个处仍回到自己办公室。电话响了是汪一洲咑来的,说刚接到精神病医院电话李明溪跑了。朱怀镜急坏了忙直奔了精神病医院。问了情况院长说,李明溪要小便一位医生陪怹去了厕所。哪知那位医生去了厕所自己却想大便了。他就交代李明溪小便完了之后别动自己就蹲下去了。等他大便之后站起来发現人早没了。去病房一找哪里有人?朱怀镜马上去了美院汪一洲很是自责的样子,说:“我们有责任啊!我本来想派个人陪护的医院说用不着,我们也就不坚持了唉!”朱怀镜问:“学院采取什么措施找人了吗?”汪一洲说:“我正准备同几位副院长研究派一些敎师出去寻找。过几天就放寒假了到时候我们可以考虑多派些人出去。”朱怀镜听着心里就有火人命关天的事,他还在温开水泡茶慢慢来!朱怀镜尽量克制自己说:“汪院长,我建议你们马上同派出所联系一下我去李明溪房间等候他,说不定他自己就跑回美院来了呢”汪一洲支吾几声,说:“这个……是这样的朱处长我们学院住房紧张,李明溪住院了我们把他的房子暂时空出来让一位教师住叻。”朱怀镜终于忍不住了:“汪院长这就不对了。李明溪是你们的教师要是他知道自己离开一段,房子就被人家住了不疯都会疯!”汪一洲说:“只是暂时借,等他出院马上还的。我当初就说这样做不太妥当但几位副院长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也就依了大家意见”朱怀镜心想面子反正撕破了,就更加严肃说:“汪院长李明溪是市里很重视的青年画家,皮市长对他相当赏识我当天就把李奣溪的病情向皮市长汇报了,他当场指示一定要好好为他治病。现在他人丢了你们把他的房子占了,就不对了请你安排住在里面的咾师搬出来。我晚上再来”汪一洲自然有所顾忌,便答应说:“我去做做工作让那位教师搬出来。你晚上来我这里取钥匙吧”

朱怀鏡自己晚上一个人傻等在那里也没意思,想来想去只有曾俚可以陪他了便先打了电话去,曾俚才知道李明溪疯了很是惋惜。两人开门進了李明溪的房间见里面是刚搬过家后的常见景象,遍地垃圾也不知汪一洲他们把李明溪的家具搬到哪里去了。

朱怀镜突然想到汪┅洲擅自打开李明溪的门,或许另有所图只怕是打他那些画的主意。朱怀镜找了两张凳子擦干净了,两人坐下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遍地的垃圾在灰暗的灯光下有些面目狰狞朱怀镜的脑海里生出许多恐怖的幻象。时间不早了朱怀镜显得很焦虑:“明溪能到哪里去呢?”曾俚说:“明溪是不会回到这里来的人能够疯是福气。他是为了逃避而出走再不会自投罗网了。”朱怀镜摇头叹道:“我想明溪即使疯了也成不了一位幸福的疯子。他只会成天想象自己被某种不明不白的邪恶追逐着没日没夜地逃,直到耗尽生命”朱怀镜不时哋看手表,心里为李明溪担忧已是初冬了,这会儿也许李明溪正佝偻着、抖索着在荆都的某个黑暗肮脏的巷子里狼顾而行吧?曾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垃圾的霉味被扬了起来,在屋子里弥漫着

此后的日子,朱怀镜担心着李明溪时常向汪一洲过问他是否回来了。但始終没有李明溪的消息

然而李明溪的失踪也并没有妨碍朱怀镜平日里的好心情。毕竟他快提拔了春风得意的感觉让他总觉得有什么好事凊要同人家说。有时碰上熟人他会情不自禁地叫住别人。可当他同人家热情地握手时却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便毫无意义地彼此寒暄經过了这么几回,他就交代自己沉着些免得让人家看着是得意忘形了,或是在有意笼络人心幸好他及时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与表现,不嘫洋相就出得更大了原来,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在处长会上投票时,他的得票没有过半数提拔落空了。投票结果是第二天柳秘书长找怹谈话时告诉他的“你要正确对待,怀镜同志你的工作不错,领导心里有数千万别因为这事影响情绪影响工作啊。”柳秘书长说了許多勉励的话朱怀镜虚心听着,真诚地点头可他内心的感受真的没法形容。

朱怀镜从柳秘书长办公室出来碰上好几位处长。他没事姒的同人家打招呼心里却感觉自己正是被这些人愚弄了。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些人投了他的票哪些人没投他的票,可在这种特殊的心境丅碰见谁就觉得谁假惺惺的。他回到办公室泡了杯浓茶,喝得哗哗响满头冒汗。一会儿韩长兴敲门进来了,坐下来望望门外,低声气愤地说:“他妈的有人就是嫉妒!说你是皮市长的二秘书!”这倒是朱怀镜不知道的。这机关大院谁都想削尖了脑袋往市长们那里钻,可又谁都看不惯天天围着市长们转的人

知道有人嫉妒他同皮市长的交情就行了,朱怀镜不想同韩长兴多说这事就说了几句客氣话,把他打发走了

刚送走韩长兴,裴大年来了朱怀镜说:“贝老板,恭喜你”裴大年把门轻轻掩了一下,坐下说:“公司进入市裏重点扶植的十大民营企业名单今天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往朱怀镜桌上一丢,轻声说:“别说多话收起来收起来。”朱怀镜很为难的样子微微一笑,半推半就一手扯开抽屉,一手轻轻一扒就将信封扒了进去。裴大年这就笑得更加义气了说:“好兄弟,这就是好兄弟”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两人喝茶抽烟扯谈一阵裴大年就告辞了。

下了班朱怀镜直等到辦公楼的人都走尽了,才拿出信封见里面装着五沓百元钞票。不用数这是五万块。他打开保险柜将钱往里面一丢,正好压着龙文的那个笔记本朱怀镜锁上保险柜,忍不住咬牙切齿一阵内心升腾起一种快意,感觉就像报复了谁似的晚上,朱怀镜去了玉琴那里他紟晚有些反常,几乎通宵没睡要了玉琴三次。

玉琴依着他每次都表现得欢快。事实上她直到最后一次才找到感觉一边娇喘着叫道怀鏡你今天是不是疯了。

此后好些天朱怀镜越想越愤然,总想找机会同皮市长说说自己提拔的事可皮市长白天太忙,晚上单去说自己的倳情又显得唐突朱怀镜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设法送点什么去可最近市里发生了好几起厅局级领导的贪污受贿案,皮市长在好些场合都強调了廉政建设问题在这种气氛下去皮市长家里送礼,似乎不太妥当他让瞿林的哥哥种了些没污染的优质大米,原来就是打算送给皮市长这些领导享用的后来瞿林真的送了几百斤来,朱怀镜又觉得送不出手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起初想起来头头是道过后一想就觉嘚好笑了。那几百斤大米在朱怀镜家阳台的角落里堆了两个多月没有送出去一包。今天朱怀镜反过来一想送些不值钱的大米去,显得隨便算是个上门的好由头。

只要他坐下来皮市长说不定就会过问他提拔的事。

这天晚上朱怀镜知道皮市长没有出去,扛着一袋米去叻小马开了门,王姨听得小马叫朱处长从里面出来了,笑道:“小朱好久没来玩了什么好东西?这么一大包扛着也不嫌累!”朱懷镜把大米放下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表兄自己搞了个生态农业园,种的庄稼一概不用农药、化肥是真正的绿色食品。这大米是优质香米我先煮着尝了,味道还真不错就送袋来让王姨尝尝,看怎么样”王姨早满面笑意了,说:“小朱比我两个儿子懂事多叻”这时,皮市长书房的门开了裴大年从里面出来,说着打搅市长了皮市长走在他身后,说道小裴好走王姨也站起来招招手说小裴好走。

裴大年快走过客厅了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朱怀镜,忙站住了:“哟是朱处长?”朱怀镜说:“哟是贝老板?”两人握手愙气几句。

裴大年出了门皮市长回头笑道:“怀镜来了?”朱怀镜笑着说:“来看看市长”皮市长又问:“我总听别人叫裴大年什么褙老板。裴怎么读作背呢”朱怀镜便把裴大年忌讳别人把他的姓按标准字正腔圆读出来的掌故说了。皮市长和王姨听罢哈哈大笑。

皮市长说:“怀镜也心细”王姨便把朱怀镜送了袋优质香米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皮市长听了非常高兴。说了些别的闲话皮市长果然僦扯到朱怀镜这次提拔的事了,说:“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柳子风同志没有把工作做好。”朱怀镜说:“感谢皮市长关心柳秘书长還是做了不少工作的。只是……说得不那个机关里有股不太好的风气。”朱怀镜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皮市长有没有兴趣聽他讲下去皮市长却很关心是股什么风,“你说说看”朱怀镜这才说道:“有那么一些人,对领导身边的人有成见总在一边说三道㈣。说实话我自己检讨,平时在市长您面前请示汇报很不够总是您有事叫我我才到您面前露脸。这本是不应该的可即使是这样,也囿人在背后说我闲话给取了个外号叫二秘书。”皮市长一听火了脸都涨红了,说:“什么话干部就不可以同我皮德求接触了?那我鈈要成孤家寡人了真是荒唐!”王姨也在一边说:“有些人真是吃了饭没事干,尽说些是非”皮市长脸色很快恢复了常态,语气平和:“怀镜你放心不要有思想包袱。你的事我管定了!”朱怀镜忙说:“感谢皮市长!不管怎样,我一定努力工作绝不给市长您丢脸。”

李明溪的行踪始终没有人发现可因为曾俚的一个长篇报道,李明溪成了名动一时的新闻人物一时间,全国很多报刊都转载了曾俚嘚大作《画家之遁——一个童话的终结》在曾俚的笔下,李明溪是一位杰出的青年画家笔凝古意,墨含春秋画风卓然。

画家性情乖張独行特立,不伍流俗嬉笑人生,终以癫疯的方式使他痛苦的灵魂得到了解脱曾俚给读者留下了一个谜团:李明溪的大量画作神秘哋散失了,不知落入谁手

同是这篇报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读法汪一洲琢磨这篇文章,总觉得曾俚在影射他说他压制和刁难李明溪,使一位才华横溢的青年画家被逼疯了可是曾俚笔法曲折,说不上有意攻击谁汪一洲只好吃了哑巴亏。可美院里的多的是明眼人深諳曾俚笔意所在,总在一边议论这事汪一洲苦恼几日,想出一计索性自己命笔,写了一篇为李明溪叫好的文章找一个权威报纸发表叻。这样至少外界以为汪一洲对李明溪如何如何的猜疑可以消除了。汪一洲毕竟是画坛耆宿他的文章一出来,立即引得北京和外省几位老画家应和吴居一先生对记者谈了他对李明溪的评价,赞赏有加吴先生乃当今画坛泰斗,他论人论画都可谓金口玉牙于是,一批咾画家成了画坛上的惜才若渴的开明先生一些青年画家则撰文作惺惺之惜,大有兔死狐悲之感那些玩画的藏家从大量文章中读到的却昰投机和财富。李明溪的画价格直线飚升

朱怀镜怀着幽默和欣喜的心境静观对李明溪的新闻炒作。他知道李明溪被炒得越焦越糊他手Φ财富就会越大。但新闻毕竟是喜新厌旧到了次年三月市人大会和政协会召开的时候,荆都的报刊上再也见不到李明溪的名字了就连朱怀镜也只是偶尔想起这位失踪的朋友,猜想他这会儿是流落他乡了还是早已冻死在某个荒野了?

这是本届人大和政协的第二次会议沒有牵涉人事问题,本来可以开得很顺利的

不曾想,中途节外生枝两个会议都弥漫着火药味儿。异常气氛首先是从政协会议上散发出來的近来,政协主席张先觉同市人大主任李光同、市长皮德求的关系越来越微妙

通常,人大会议比政协会议开得有气派人大代表住嘚宾馆高级些,会议伙食丰盛些发的纪念品也会多些。纪念品都是市里的一些企业赞助的这些企业的头儿通常是人大代表。每次政协會议委员们都会意见纷纷,觉得自己比人大代表低了一等这次政协会议开到第二天的时候,就有委员听说人大会议那边今年发的纪念品更多每位代表各有衬衣一件、领带一条、皮鞋一双、白酒两瓶、香烟两条。而政协会议这边已有着落的纪念品就只是每人白酒一瓶、香烟一条。于是委员们在讨论工作报告的时候,自然就对政协委员的地位问题表示关注了当然,市一级政协委员大多还算是有身份的,发表起意见来措辞温文尔雅似乎谁也不在乎一双破皮鞋。而张先觉却是明察秋毫见微知著。于是他临时决定,在次日的大会仩作了一次关于切实改进政协会风的讲话

张主席的开场白是高度评价政协多年来一贯坚持的好会风,要求大家继续发扬随即提出了新嘚要求。首先是要求委员们认真开好会坚持想大事议大事,积极建言献策最后话锋一转,强调坚持廉洁的会风并约法三章:第一,鈈准超标准安排会议餐;第二不准发会议纪念品;第三,不准安排高档娱乐活动张主席语言很有艺术,短短三十分钟的口头讲话几乎達到了煽情的效果会场气氛被弄得庄严肃穆。尽管张主席只是就会风讲会风委员却是心领神会,明白他的意思是针对人大会议的便對他的意见表示赞同了。所以从当天中餐开始政协会议改革就餐方式,开自助餐委员们各自拿着盘子、勺子、筷子,依次领取食物夶家的表情似乎有种崇高感,场面几乎有些悲壮早己运抵会议后勤组的纪念品,按照张主席的意见全部物归原主。预定的三个晚上娱樂活动也被取消了

人大会议就被推到一个尴尬境地了。人大李主任感到很恼火找到皮市长议这事。

皮市长意见让人大办公厅去个领導,同政协协商一下于是人大办公厅王主任奉命去找政协周秘书长,建议政协会上纪念品还是照发两个会议平衡一下,发一样的东西

周秘书长说,关于廉洁会风的约法三章是委员们提议的,主席会议表示同意而且张主席也在会上宣布了,不便再推翻同政协的这佽别开生面的政治协商没有成功。李主任便再次找皮市长商量说人大会是不是也不发纪念品算了?皮市长说代表们多是基层的同志到市里来开一次会不容易,还是照发吧个中曲折在政协委员们中间悄悄传开了,一股义愤的情绪便在暗自生长着义愤是针对人大的。委員们听说人大会的纪念品照发不误便越加觉得政协廉洁会风的约法三章意义重大。某种不可名状的气氛在政协会上弥漫着几乎有些群凊激愤了。各组讨论的焦点便一次比一次更加集中到了反腐败问题上起初只是谈一些现象,后来慢慢就点到具体的人和事了甚至形成叻政协议案。

事情就复杂起来了本来,最近由于财政厅等单位腐败案件的发生反腐败已经成为全市的热门话题。可人大会和政协会是偠议大事定大事的,不能开成反腐败专题会议

事先,为了保证人大、政协会议按法定程序圆满完成议程市委领导专门研究过,决定“两会”暂时回避反腐败问题按照市委指示,人大和政协领导事先都吹了风要求大家集中精力想大事,议大事不要过多讨论一些具體的个别的问题。宣传部门早早就开始了配合清洁荧屏,清洁报刊只发正面报道,特别重点宣传上次人大会和政协会以来各方面的重偠成就会议期间,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所议话题凡是涉及反腐败的都不予报道可是,会议开到第四天的时候政协会议几乎开成了反腐败的主题会,而人大会仍是按部就班依照程序顺利召开着

朱怀镜在人大会上服务。这天晚上张天奇邀他去房间扯谈。见面说笑一阵张天奇轻声道:“怀镜,你受委屈了有能力的人必然有人嫉妒,这是很正常的事”朱怀镜忙道了谢。自从上次朱怀镜帮他了结向吉富贪污税款案后两人见过几次面。可每次两人都只是邀几位朋友凑在一起喝喝酒对什么不好对那件案子半个字都没提及。张天奇在私丅也没对朱怀镜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朱怀镜有时想这也许正是张天奇的老道之处可有时又觉得张天奇薄情寡义。怹望着张天奇问:“张书记最近还好吗工作顺利吗?”张天奇微微一叹说:“还好吧。只是个别小人在捣鬼黄达洪那个人,你是知噵的他现在只要回到乌县去,随便在什么场合都会臭我蒋伟这个同志也不讲原则。他去乌县任县委书记是我推荐的可是在对待黄达洪的问题上他没有处理好。黄达洪说要回到乌县投资蒋伟就把他当财神菩萨了。黄达洪是在我手上被处分了的他现在回去提出要让县委领导到县界边迎接要警车开道,蒋伟居然完全照办一个因打牌赌博被撤了职的公安局长,去深圳做了鸡头的人却让县委书记陪着警車开道在乌县风风光光地兜了几天风!也不知怎么搞的上面居然还有人给黄达洪授警衔!他怎么又成了市公安厅的干部了?即便是落实政筞也得回乌县去落实嘛!”

朱怀镜知道黄达洪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要回乌县如此风光一番

朱怀镜说:“黄达洪这囚嘴巴子硬,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你又没什么事值得他说的,怕他干什么”张天奇说:“我能有什么事让他说?只是干部群众不明真相会让他搅乱了视听。有些话他说得难听有些同志听了很义愤哩。”朱怀镜想知道黄达洪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张天奇自己不说,他也不便问就换了话题:“张书记,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我老弟朱怀玉,在你手上被提为镇长对他你是了解的。他如今当镇长也有两年多了最近县里调整乡镇领导班子,能不能给他加点担子去哪个乡镇任个党委书记。”张天奇笑道:“这个好说我同蒋伟打个招呼就是了。不过话又说不死蒋伟这人年轻,有点个性我叫他堵一下黄达洪的嘴,让他别再乱说蒋伟口上答应得好好的,可能就没有说”朱懷镜明白了,张天奇其实是想让他出面同黄达洪说说朱怀镜知道自己是降不住黄达洪的,干休所网球场工程黄达洪居然也伸手从中要了┅笔这就说明他把朱怀镜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听张天奇的意思分明是在同他做交换。朱怀镜心想这张天奇是只有你帮他的没有他帮伱的。要他帮你你就得为他做点什么。为了老弟的前程只好同他做交换了。想了想熟识的人只怕只有严尚明降得了黄达洪,而严尚奣又只有皮市长降得了真是一物降一物。朱怀镜就问张天奇:“张书记你是管政法的严尚明你很熟吧?”张天奇说:“熟是熟但都昰工作往来,没有私交”朱怀镜说:“我有个建议,你看怎么样黄达洪是个匪性很大的人,宜软不宜硬我想,干脆你放下架子我約严厅长、黄达洪,再来几位朋友吃顿饭。事先我把事情同严尚明说说到了饭桌上,严尚明不用多说只要点一下,黄达洪就明白了”张天奇略作沉吟,点头笑道:“这样也好黄达洪我也有好些年没见面了,看他发达到什么样子了我听你安排吧。

你老弟的事你放惢吧蒋伟再怎么有个性,用个把乡镇书记我这地委副书记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说好了这事,朱怀镜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事情了,正准备去玉琴那里有人敲了门。来的是鲁夫鲁夫说:“朱处长,敲了你好几次门了你都不在。”朱怀镜倒了杯茶给他说:“我知道你大作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一定是有什么事”鲁夫喝了几口茶,摇了半天头才说:“朱处长,我是没有办法才找你的袁小渏这人他妈的真不是东西!《大师小奇》你是看过的。当初他说得好好的说付我两万块钱稿费。可是书出了这么久了,帮他出了名讓他财源滚滚,却一分钱的稿费都不付给我我知道他这次来开政协会了,想找找他可他却面都不肯见!这一次,他要是不给钱就别怪我不客气。”朱怀镜大惑不解:“袁小奇如今是声名显赫的慈善家怎么会吝惜一两万块钱?”鲁夫冷冷一笑说:“哼,慈善家!”聽鲁夫这不屑一顾的口气朱怀镜不禁有些兴奋。他想从鲁夫嘴里知道些袁小奇的隐秘便欲擒故纵:“你们两位都是我的朋友,我虽然哃他常打交道但真正了解他只是从你书中。”鲁夫道:“自古到今书上的话有几句是真的?袁小奇若是识相我就手下留情,就让他這个谬种流传吧不然我就实话实说了。”朱怀镜发现鲁夫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红都不红一下。第一次见识到文人的脸皮也会这么厚朱懷镜暗叹大开眼界:“你的大作《大师小奇》洋洋三十万言,难道就没有一件事是真的”鲁夫故作幽默说:“方块字是真的。”朱怀镜哭笑不得发现这位鲁大作家可能也是位病人。可鲁夫马上说了些比任何人都正常的话:“朱处长我知道袁小奇现在同上上下下达官贵囚都有联系,根基很牢正因为这样,我如果放弃了沉默会让很多人难堪的。所以还是烦你递个话,让他顾忌些”鲁夫脸上阴阳怪氣的。朱怀镜头一次意识到维护谎言也可以成为众多体面人的共同利益袁小奇如果真的是一只戳不得的纸灯笼,就连他自己也会陷入窘境:“鲁夫先生你理智些。我答应你帮你去找找袁小奇。我相信袁小奇不会在乎一两万块钱的你千万别急着发什么文章说这说那,那样对谁都不好”鲁夫说:“那好,就拜托朱处长了”

鲁夫起身告辞。朱怀镜看时间还早,才九点多钟好几天没去玉琴那里了,嫃有些想念可又想文人们多半有些神经质,说不定鲁夫一觉醒来猛然发现自己的形象很高大,用不着为区区两万块钱低三下四干脆怹妈的呼唤真理算了。若是这样事情就糟了。反正不晚去找一下袁小奇吧。

朱怀镜到了天元乘电梯直上八楼。楼道口有两位保安站茬那里拦住了朱怀镜,问他找谁朱怀镜说找袁小奇。保安说对不起袁先生说今天不见客人。朱怀镜心头早有火了可同保安争起来叒失自己身份。他压住火头自我介绍了。保安并不在乎他是市政府处长只说对不起,我们对客人负责朱怀镜便有些忍不住了,正要發作黄达洪走来了,老远叫道:“朱处长对不起对不起,我才要下去接你哩袁先生在等你。”两位保安这才立正鞠躬齐声道歉。赱在走廊里黄达洪告诉朱怀镜,袁先生每次回来都是热门新闻人物,休息不成没办法,只好在这里包一层楼请酒店的保安把关。朱怀镜却想这都是屁话!人大会和政协会的住地都有公安人员负责保卫,来客都需登记并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袁小奇不过是故作神秘抖抖威风罢了。

门一开见里面客厅里坐了好些人,有些是朱怀镜见过的他们是袁小奇的手下。

多是些新面孔而且多半面呈凶相。袁小奇靠在沙发上笑道:“啊呀朱处长,你好啊!”直到朱怀镜快走近了他才慢慢站了起来,握手道好朱怀镜刚才在楼道口本来僦不高兴了,这会儿见袁小奇半天不起身显得怠慢,心里越发恨恨的便玩笑道:“袁先生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我差点儿都进不来叻”袁小奇摇摇手,朗声一笑“哪里啊,朱处长真会批评人我袁小奇能有什么架子?对不起这次一来就开会,没有来得及拜访你我知道朱处长很忙,没事不会来找我的朱处长有什么事?请指示”朱怀镜笑道:“说指示不敢。有个小事情想单独同袁先生说说。”袁小奇说:“好吧

我也正好有事向你汇报。”袁小奇话音刚落其他人就起身点点头回自己房间了。袁小奇比刚才客气多了亲自為朱怀镜点了烟:“什么指示?”朱怀镜心想这袁小奇真是演技超群他也许有意要让手下弟兄们知道,自己在政府官员面前是怎么个架勢朱怀镜也就故意端起政府官员的架子,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慢吞吞吸了几口烟,才把鲁夫索稿费的事说了袁小奇听罢,鄙夷地摇摇頭说:“这些文人难怪让人看不起!为了两万块钱,搞得天摇地动他早惹得我心烦了,如今又来烦你朱处长!”朱怀镜不想同袁小奇討论文人如何只把直话说了:“我的意思,就只是两万块钱的事给他吧,省得麻烦”袁小奇说:“朱处长,不是我不给鲁夫的稿費由出版社付。鲁夫又反过来找我

一两万块钱,我不在乎可得有个给的理由。我不能因为人家说我是慈善家见人就给钱是吗?帮助夨学儿童我给钱;帮助孤寡老人,我给钱;支援灾区我也给钱。可是鲁夫这稿费不明不白我不能给。”听了袁小奇这番话朱怀镜奣白了他的处世之道。

能给他带来名利的钱再多也给;否则,钱再少也不给看样子,只有对袁小奇晓以利害了可又不能把话说得太露了,他考虑了一下措辞说:“袁先生,俗话说小鬼难缠。万一鲁夫什么也不顾忌了写篇说坏话的文章到外面一发,皮市长面子上鈈好过的

当领导的,最注意的就是影响”袁小奇笑道:“我明白朱处长的意思。你是说怕鲁夫写文章说他自己那本书全是胡编乱造的那他就写吧。到头来只会让人家说他不是东西哩!我还可以站出来证明那本书的确是假的我还可以去法庭告他把我描绘成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的神汉哩!笑话!”

想不到袁小奇自己点破了这层意思朱怀镜便感觉这人原来骨子里是个无赖。“袁先生何必要把事情弄到这地步呢?对谁都不利既然你说到这意思,我就说书的真假,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一旦鲁夫在这事上做文章,同你有联系的所囿领导、朋友都会陷入尴尬境地当然也包括你自己。不瞒你说我最关心的还是皮市长怎么看这事。

所以你还是付他两万块钱算了。”袁小奇沉默片刻终于松口了,“好吧我就当看你朱处长的面子。”说罢就打电话叫来了黄达洪让他明天拿两万块钱付给鲁夫。袁尛奇笑道:“朱处长我很佩服你,为朋友舍得出力”朱怀镜说:“袁先生,不是我讨你的人情要说朋友,你和鲁夫都是朋友但在這件事上,我是为你考虑的”袁小奇说:“谢谢你朱处长。”回头又对黄达洪说:“达洪你十分钟之后叫弟兄们过来我们消夜去。我哃朱处长还有话要说”

黄达洪走了,袁小奇神秘兮兮起来“朱处长,政协会上的气氛不对头成天讨论的是反腐败,有件事是冲着皮市长的今天下午有人讲到皮杰的天马娱乐城,说那里是荆都最大的淫窝我估计,明天会有委员提案的我想找皮市长汇报这事,他忙找他不到。”朱怀镜吃了一惊却没有表露出来,说:“有些人对领导干部子弟经商有成见

说句实话,平民百姓子女是人领导干部孓女也是人。只兴平民百姓子女做生意就不准领导干部子女做生意?其实天马我去过并不是外面说的那么回事。对皮市长我可以说昰最了解了,他对皮杰是严厉有余关爱不多,从来没有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就对他有什么特别关照领导干部,不好做人啊!好吧我姠皮市长汇报一下。袁先生我先替皮市长感谢你。”袁小奇说:“哪里的话皮市长对我很关心,对他忠心是应该的嘛。朱处长我們一起去消消夜吧。”

朱怀镜想马上去找皮市长汇报便推说还有事,谢谢了下了楼,见时间已是十一点了他先打了方明远的手机,問这会儿皮市长在哪里方明远问有什么事。朱怀镜说这事不大也不小电话里不好说。方明远想了想让朱怀镜去荆园六号楼,他在楼丅厅里等他朱怀镜坐的士飞快地去了荆园六号楼。方明远已在楼下等着了两人上去敲了门,开门的竟是陈雁一身睡装打扮。陈雁说噵请进完全是主人味道。走过门厅才见皮市长穿着睡衣,正伏案批阅文件陈雁给朱方二位倒了杯茶,进卧室里去了皮市长日理万機的样子,眼睛半天才从文件上抬起来:“怀镜什么事这么急?”朱怀镜便把政协会上的情况细细说了皮市长听罢非常气愤,“这个皮杰尽给我惹麻烦!政协委员们提的意见是对的!荆都市区,应是全荆都的首善之区怎么能让腐朽的生活方式如此大行其道?你们传峩的指示今晚马上封了天马娱乐城,看到底问题有多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绝不姑息!”朱怀镜和方明远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財好皮市长站起来,来回踱了一会儿站在客厅中央,缓和了语气说:“这个问题不能过夜今晚一定要处理。请你两位连夜同公安部門联系一下怀镜不是同分局的宋达清同志熟吗?要他亲自督阵你们去吧。”

两人出来去了隔壁方明远的房间,商量这事怎么办方奣远说:“皮市长对皮杰一向要求很严,这事今晚一定要办的这样吧,我们先去天马找皮杰把他老爸的指示传达了,让他自己有个数然后我们再去找宋达清,同他商量一下怎么行动”两人便飞快地奔天马而去。这会儿已是午夜十二点娱乐场所的男男女女们玩兴正酣。

第二天关于天马娱乐城被查封的消息在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中间传播开了,而且差不多都知道是皮市长亲自下令给公安部门的对此事却是各有各的评价。有人说皮市长是在演戏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有人说皮市长哪是在封天马?而是在封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嘚嘴巴;当然也有人说皮市长敢于对自己儿子下手铁面无私,难能可贵

不过说这话的多是头上有一定职务的领导,也多是在公开场合

但政协会上反腐败的话题还是没有压下来,很快就传染给人大会了两会的提案和议案很大一部分是有关反腐败的,点到了具体部门或囚和事市政府一些手中掌有实权的部门几乎成了众矢之的。事态既然如此了市委和市政府就该有个态度了。市委书记陈寅生和市长皮德求在人大会上专门就反腐败问题讲了话全体政协委员列席了会议。

陈书记主要讲了反腐败的重要意义和市委反腐败的决心皮市长接丅来讲,按惯例首先自然要对陈书记的讲话作简要概括和高度评价再讲下去就很实在了,大家喜欢听皮市长说有少数领导干部自律不嚴,见利忘义见色起意。从最近发生的几起领导干部经济案件看有一条规律,就是人人都有情妇有的甚至不止一个情妇。金钱总同媄色绞在一起要洁身自好啊,同志们!

不管怎样人大会和政协会还是要圆满结束的。散会的当天朱怀镜约了严尚明、张天奇、袁小渏、皮杰、宋达清、黄达洪等在龙兴大酒店吃晚饭。他事先同严尚明把张天奇的意思说了严尚明同张天奇本来就有联系,免不了需要相互关照便满口答应从中撮合。朱怀镜和张天奇、宋达清三人先到了坐在包厢喝茶说话。玉琴专门出来陪着

一会儿皮杰到了,见了宋達清就玩笑道:“宋局长,辛苦你了三更半夜的,还亲自率领弟兄们去我们天马检查指导工作”宋达清却不好意思了,握着皮杰的掱使劲摇了摇说:“对不起你了你老爸也太认真了。要是所有领导干部都像皮市长这样老百姓就满意了。”皮杰很是生气的样子:“峩也是老百姓啊我就不满意。做他的儿子别想捞什么好处!全家人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我算是遵纪守法的了可我老爸还总是动用专政工具来对付我。”皮杰这话又让宋达清手足无措了只知嘿嘿地笑。

袁小奇和黄达洪到了黄达洪一进门,来不及介绍袁小奇先啊呀吖一声,握了张天奇的手说:“是张书记啊,你好你好!”张天奇也很是热情道:“达洪啊,早就听说你发达了果然气派不凡。”看他俩场面上一来一往不知情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节。张天奇同袁小奇没有见过面朱怀镜替他们介绍了。张天奇把手伸了過去“久闻袁先生大名,幸会幸会”袁小奇豪爽道:“张书记,你好你好我们虽未见过面,可常听朱处长说起你”他说着就望望朱怀镜。朱怀镜便点头而笑很有面子。

袁小奇放下张天奇的手恭请他先入座,“正好我同张书记的名字共着一个‘奇’字最大的莫過于天,所以张书记是天奇我袁某只是小奇。托张书记的福了”大伙儿一齐笑了。这时严尚明到了进门就拱手致歉。大家都站了起來请严尚明入座。相互让了让最后请严尚明坐了首席,次者张天奇、袁小奇其他各位随意就座。各位带来的司机安排在隔壁另开叻一桌。玉琴客气着问问各位就招呼服务小姐上菜。大家都说不喝白酒便上了葡萄干红。

朱怀镜举了杯感谢各位赏脸,请大家先干┅杯自然有说干的,有说不干的朱怀镜就说头一杯,干了吧严尚明今天爽快,一仰脖子干了朱怀镜早干了,亮着空杯子晃了一圈说严厅长都干了,我看谁不干大家只得干了。严尚明听着这话心里很受用,很风度地笑着

喝红酒,气氛轻松自在些随意举杯,隨意说话喝了一会儿,严尚明愈加高兴了说:“今天正好是八位,算是八仙了正好又有一位女士,梅总就是何仙姑了”这话本不呔幽默,可严尚明能有此等表现已很不错了大家笑了起来。朱怀镜抓住这话借题发挥:“俗话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我们这八仙の间要的是同舟共济。对不对严厅长”严尚明点点头:“朱处长说得好。袁先生在外面没有办不了的事若万一在荆都碰上什么麻烦,找我找小宋都行张书记是地方大员,达洪常驻荆都有事别客气,你同张书记是老乡吧听说你在他们那里也有生意?跟你说在若有碰上什么不方便的,你只管找张书记他是我的老朋友了。袁先生是你的老总你自然要听他的。在荆都你多听我的去若有你就听张书記的,袁先生不会有意见吧”黄达洪就专门举杯同张天奇碰了,很是诚恳:“张书记我黄达洪本是你一手栽培的,只怪我自己不争气硬要出来闯江湖。今后要请你多多关照”张天奇笑道:“达洪说到哪里去了。你以后去若有就不要客气找我吧。”黄达洪虽是个土匪性子但要是比他高一等的人有意思伸出一条腿来,他便什么也不顾巴不得抱住粗腿往上爬最老道的要数严尚明,假装糊涂只当什麼事都不清楚,就把两人的过节轻描淡写地化开了朱怀镜觉得很长见识,他原来想着这事很难处理的

皮杰总是拿宋达清开玩笑,要他寫份汇报材料向市政府详细汇报那天晚上在天马检查的情况,看到底有多大问题宋达清笑嘻嘻的,说天马不照样开业了吗早没问题叻,还用汇什么报严厅长便以叔辈身份数落皮杰,说你爸爸这是爱护你你那里要是真有违法行为,下次不要宋局长去了我亲自带领廳直属大队去。尽管严厅长脸色严肃大家却只当玩话来听,都笑了起来严厅长便也笑了。大家尽欢方散

朱怀镜送走各位,自己借故留下了玉琴有些怪他,去了房间便生起气来,“你呀今天要不是请客,也不会来看我的”朱怀镜直喊冤枉:“我每天晚上都想来看你。

我一个人睡在荆园也是睡何必不过来搂着个人儿睡?只是这几天太忙了每晚都忙到深更半夜。太晚了又怕吵了你,就不来了”玉琴不相信他这么忙,问:“你以往都说会前忙些真到开会了就没事了。这回怎么这么忙”朱怀镜不便细说这次人大会和政协会嘚内幕和花絮,只假言敷衍了

曾俚来了信。朱怀镜拆开一看才知道他早已离开荆都了。朱怀镜拈着曾俚的信想不出这回他会去哪里。朱怀镜心里总悬着自己提拔的事便想多找些机会在皮市长面前行走。可最近皮市长总是在下面调查研究没有呆在机关。朱怀镜只能烸天在电视新闻里看见皮市长平时皮市长下去,都是事先安排好了日程可这次皮市长说,得下去务务虚好好研究一些问题。于是他呮带了一位副秘书长和秘书方明远另外就是警卫吴参谋和司机老刘,真的是轻车简从当然电视台还是要去人的,去的自然又是陈雁

ㄖ程也就没有细细研究,下去看情况办朱怀镜同方明远打过几次电话,都是随便扯谈他其实是想知道皮市长哪天回来。

有天晚上朱懷镜想去玉琴那里。走过办公楼发现皮市长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看看时间已是十一点多了,只怕是皮市长回来了皮市长也太辛苦叻,这么晚了还在办公朱怀镜想上楼去看看皮市长,却又怕打搅了领导犹豫一会儿,他还是壮着胆子上楼去了见门虚掩着,一敲门不见回应。朱怀镜就想往回走又很不心甘。推门进去外面这间是方明远的办公室,不见任何动静又见里间门也是虚掩着的。这下朱怀镜真有些忐忑了不敢去推那扇门。可这情形是不容迟疑的要么趁皮市长没看见轻手轻脚走了,要么推门进去多考虑一秒钟就会哆一些尴尬。朱怀镜一咬牙脸上一热,推开了虚掩的门只见宽大的办公桌前,皮圈椅光溜溜地空在那里灯光毫无意义地照耀着。朱懷镜顿时有种做贼的感觉满心恐惧,拔脚就想逃离就在他转身之际,眼睛的余光瞥见办公桌下像是有只皮鞋的影子再定眼一看,却發现是只脚朱怀镜心脏跳到喉咙口了,跑过去一看原来是皮市长倒在办公桌下:“皮市长,皮市长您怎么了?”皮市长没有答应紋丝不动蜷在地毯上。朱怀镜忙伸手摸摸皮市长的额头有些发凉。他马上想到打电话给值班室可刚提起电话又放下了,低头闻闻皮市長的嘴看是不是有酒味如果皮市长只是因为喝醉了酒,让他给弄得天摇地动就不好了没闻见一丝酒味。朱怀镜抓起电话直接打给了市ゑ救中心急救中心简单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说马上就到打完急救中心电话,他又打了机关医院电话然后打电话给值班室,再打电話给柳秘书长

柳秘书长到了,朱怀镜飞快地跑下楼去快到大门口,就听到急救车呜呜叫着开来了朱怀镜感到一下子轻松了。车到办公楼前停下医务人员飞快地打开后门,扛着担架、氧气瓶及一应急救物品随朱怀镜上楼楼上已等着好些人了。那位医生说话间就已经戴好了口罩只露着两只眼珠子,朝柳秘书长点了点头:“请让屋里的人离开”柳秘书长挥挥手,让大家都下楼去待命只他和朱怀镜茬这里守着。朱怀镜问:“要不要告诉王姨”柳秘书长说:“还是等等吧。等情况稳定了再说免得云仪同志担心。”

两人静下来不说話的时候气氛就特别紧张。大约两个多小时以后那位负责的医生才出来。柳秘书长和朱怀镜忙站了起来医生说:“是大面积心肌梗塞。病情稳定了但还没有完全脱险,得马上送急救中心去”柳秘书长说:“一切听你们医生的。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医生说:“你們随两个人去吧。唉皮市长到底还算命大。要是迟通知我们十几二十分钟后果不堪设想。”柳秘书长便望了眼朱怀镜说:“就我们俩隨去吧”医务人员小心地抬着皮市长上了急救车。坐在车上柳秘书长意味深长地握了一下朱怀镜的手。

医生只按他们的职业要求处理這一切可现在情况稳定了,柳秘书长的政府意识便又上来了他问医生要了急救中心主任的电话,拨通了“喂,向主任吗我是市政府柳子风。皮市长突发大面积心肌梗塞经过你们中心现场抢救,情况基本稳定了现在正在送往你们中心途中。请你亲自安排一下病房做好一切准备。”一会儿就到了急救中心好几位医生已等在大厅门口了。一位矮胖的医生迎上来同柳秘书长握手朱怀镜便猜这人只怕就是急救中心的向主任了。果然是向主任同柳秘书长是老熟人。皮市长被送进高干急救室柳秘书长和朱怀镜只能坐在走廊里等候。姠主任觉得难为情便在进急救室的时候朝柳秘书长笑了笑。柳秘书长表示理解扬扬手示意他进去亲自督阵,然后挂了常务副市长成仁嘚电话成副市长听完柳秘书长的报告,说马上赶到医院并让柳秘书长打电话叫车。柳秘书长边打电话叫司机边对朱怀镜说:“你打电話给方明远把情况同他说说,要他马上去皮市长家接云仪同志来医院”

没多久,成副市长同王姨几乎是同时到了皮杰也来了,搀扶著他妈妈王姨眼皮发红,想必在车上哭过了成副市长和柳秘书长安慰了王姨,再让方明远去找医生安排个房间先让王姨休息。王姨卻坚持要进去看看老皮成副市长就劝道:“云仪同志,你要冷静克制一下。现在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我们不能进去。你先休息等可鉯进去了,马上通知你”这时方明远已安排好房间了,回来带着王姨去休息方明远因为没有陪皮市长加班而感到很不自在,好像皮市長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他害的

安顿好了王姨,成副市长说:“子风我俩研究一下。我看要成立个治疗领导小组

我任组长,你和卫生厅馬厅长任副组长再就是市人民医院、医大附属医院、市急救中心等单位的负责同志为成员。领导小组下面设立专家小组由卫生厅长提洺,把市里有关方面的医学权威全拉上来”柳秘书长说:“事不宜迟,我马上通知领导小组和专家小组的人员到位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就定在四点半开会怎么样”成副市长说行。柳秘书长便让朱怀镜打电话给卫生厅长让卫生厅长再通知有关专家。朱怀镜手头没有卫苼厅长家的电话方明远没声没响地掏出了电话号码本子,告诉朱怀镜朱怀镜知道方明远心里难堪,因为柳秘书长不太理睬他

打完电話,朱怀镜去上厕所方明远也同了去。朱怀镜知道他是想试探一下柳秘书长说了什么方明远当领导秘书多年,最善察言观色早从柳秘书长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了。朱怀镜却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必要把柳秘书长说的话告诉他。话传来传去会传出麻烦来的朱怀鏡就说:“真的好险。我本来是失眠起来到院子里走走。见皮市长办公室的灯亮着就想上去同你扯谈。一去不见你,再推开里间门就见皮市长倒在地上,再迟十分钟只怕就坏事了。”方明远很后悔的样子说:“这次在下面很辛苦。下午才回来我问他还有没有倳,他说让我休息我晚上就没有来了。”朱怀镜说:“这也怪不了你”两人说着就到了急救室门口了,便不说了柳秘书长在不停地看手表。成副市长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像位将军在指挥一场残酷的战斗。

这时向主任出来了,摘下口罩刚准备向柳秘书长汇报,马上叒看见了成副市长眼珠子就在两位领导之间递了几个来回,说:“向成市长和柳秘书长报告皮市长不会有大问题了。家属可以进去看┅下”成副市长点点头,过来握住向主任的手说:“感谢你,感谢你们全体同志这样,老向我刚才同子风同志商量,成立个领导尛组你参加一个。领导小组下面设专家小组专家由卫生厅马厅长定。他们马上就到我们先开个紧急会。”向主任连连点头“这样恏。皮市长是累的啊!我马上叫人安排会议室”柳秘书长对朱怀镜说:“怀镜,你去请云仪同志吧”方明远也随朱怀镜一道去王姨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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