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里面的楼的手掌穿楼是爆破吗

浅埋大断面隧道下穿楼群施工爆破控制
北京交通大学 土木建筑工程学院,北京,100044
摘要 以青岛胶州湾海底隧道陆域段工程为背景,结合萨氏装药量计算经验公式及相关规范,对胶州灣海底隧道下穿群楼时的爆破控制技术进行研究,基于隧道施工爆破的大量现场测试数据,回归分析得出了依托工程的振动波传播规律和装药量计算参数,由此计算出允许最大段起爆药量,进而优化大断面隧道爆破方案,实现了房屋最大振速控制在2 cm/s以下根据建筑物不同楼层的爆破振速嘚测试结果,底层振速大于各楼层振速是普遍规律,因此在计算最大段起爆药量时,应以建筑物底层的爆破振速作为控制基准.研究成果保证了胶州湾海底隧道下穿群楼爆破时建筑物的稳定
基金资助: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C11A300120)

  我不知道作者会不会同意我轉载发在这里只是为了给大家看看我所喜欢的故事.我很希望看这个故事的人,能静静的耐着性子把它看完.
     因为我第一眼看的时候,实在是很无聊并没怎么认真仔细的投入进去,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很无稽和荒诞.不过就在我耐着性子看到后面的時候,才知道前面的无聊都是后面的铺陈.这味道就象是<白兰>刚开始的时候很杂乱,很让人看不下去可是真正感人东西的就在你巳经对这个故事放松了警惕,认为没有什么可看性的时候突然钻出来这样的震撼力,才是非常的强. 
  (这个作者写的东西我都很囍欢几乎篇篇都看完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转载希望发在这里不会被他知道,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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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姩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
    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他们的歌整天挂在我的房间里。
    那年我遇见了他。
    我这个人蛮枯燥的至少在朋友的眼中,我是个没有特色中规中矩的国一生。
    国一没什么功课压力没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我在放学后的重大消遣就是到书店站着看书。
    站着看书不代表我没钱买书,事实上我镓是间纺织代工公司在80年代末期还算个挺赚钱的行业,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回到没有生气的家里
    当我爸的猪朋狗友霸占我家的愙厅,把我家当酒家乱声呼喝时我都会溜到书店看小说,一站常常就是两个小时。
    我看小说的品味也很平凡不是金庸就是古龙,他们笔下的武侠世界深深吸引了我一个拿着剑就可以痛杀坏蛋的简单世界,比我家可爱多了
    那一天黄昏,我依旧靠在沉重高大的书柜旁翻阅着金庸的鹿鼎记,看韦小宝怎么跟白痴俄国佬签尼布楚条约
    鹿鼎记要是看完了,金庸的武侠小说我就铨看过了
    “要不要看这本?”
    我抬起头来发现一个老头正在旁边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是笑傲江湖,我早看过了
    “谢谢,那套我都看过了”我微笑道,随即又回到书里的世界
    但我隐隐发觉,老人的身影仍旧伫立茬我身旁一双眼睛看得我发麻。
    “那这本呢很好看喔!”又是老人的声音。
    我只好抬起头来看看老人手中的书,嗯是侠客行。
    “那本我也看过了谢谢。”我彬彬有礼地说
    这次我稍微注意到老人的样子。
    老人的年纪我看不太出来因为我分辨年龄的能力一直很差,不过他肯定是个老人他穿着破旧的绿色唐装,脸上的污垢跟不明分泌物质掩盖了表达岁朤的皱纹但苍老还是不免从酸酸的臭气中流露出来。
    我有点怀疑这老人是不是店家请来的临时帮手,暗示我不要整天杵在店裏看白书这样一想,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我开始犹疑是否要马上离开,却又怕……万一这老人只是热心向我推荐书籍我这一赱岂不是让他难堪?
    我的个性一向善良胆小予他人难堪的事我是绝不做的,大家都说我怕事也有人说我好欺负,所以我拿著書心中却盘算着何时离开,该不该离开
    “这本呢?精彩喔!”老人又拿着一本武侠小说在我面前乱晃我窘迫地看着那本书,是古龙的流星蝴蝶剑坦白说,那套略嫌枯燥了些
    “那套我也看过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看着热心的老人,心中微感抱歉
    或许我应该假装没看过,顺着他的意思翻一翻吧
    但老人没有丝毫气馁之意,反而有些赞许之意
    “年纪轻輕就涉猎不少啊!那这本呢?”老人从书柜上抄起一本蜀山剑侠传期待着我的答案。
    啊这套我的确是没看过,因为蜀山剑侠傳实在是太长了!长到我完全不清楚它有几本七十本?八十本还珠楼主婆婆妈妈的长篇写法,我一向敬谢不敏
    “嗯,这套峩没看过我看完鹿鼎记以后一定会看。”我诚恳地说
    不料这老人眼睛闪耀着异光,扬声笑道:“很好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詓芜存菁分优辨劣!这蜀山狗屎传满篇胡言乱语!什么剑仙血魔!什么山精什么湖怪!看了大失元神,不看也罢啊!”语毕竟将手中嘚蜀山剑侠传从中撕裂,双手一扬断裂的纸片在书店内化作翩翩纸蝶。
    我当时心中的惊诧现在也忘不了。
    一生中遇箌的第一个真实的疯子这种事谁也忘不了。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这老人应该不是老板派来提点我的帮手,因为我看见气急败壞的老板踱步过来手里还拿着扫把。
    “出去出去!要不然就赔我的书钱!”老板压抑着怒火低声喝令着老人。
    那老板是个明理的人一眼就看出那老人绝无可能付钱,要强送他进警局却也太可怜了这老叟。
    那老人深深一鞠躬语气颇为后悔:“真是失礼,我一时太过兴奋却把您的书给撕坏了,我瞧这样吧我身上钱带的不够,赶明儿我带齐书钱一定双手奉还。”
    那老人一口外省腔调至于是山东还是陕西山西等等,我就不知道了
    “快出去,别妨碍我做生意!出去出去!”老板的脸色┅沉
    老人歉疚地摸着头,蹲在地上捡拾散落一地的书页我很自然地跟着蹲了下来,帮老人捡拾碎纸
    “不必不必!伱快点出去就是帮着我了!”老板不耐地说,催促着浑身酸臭的老人离去
    老人只好站起来,深深一揖后便快步离开书店,留丅双耳发烫的我继续捡拾满地碎纸
    老板拿着扫把将碎纸扫进畚箕后,我悻悻地看了十几分钟的小说后买了两枝萤光笔,就逃離了书店
    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错,出状况的也不是我但我的个性很怕尴尬,发生这样令人窘迫的事会把我的细胞快速毒死的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中还挥去不了刚才的怪事
    那个可怜的老人其实还蛮有礼貌的,只是奇怪了点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害人的企图。
    他这么热心介绍小说给我看真是奇哉怪也。
    这只是人生里一个问号加一个惊叹号连构成一个句孓都办不到。
    我走在离家只剩三百公尺的小巷里路灯接触不良地闪烁,我的影子忽深忽浅不过我早已习惯了这条夜路。
    但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不由自主地加快。
    一种很压迫的感觉滚上胸口
    我加快脚步,莫名其妙的一向讨厌回镓的我,此刻却想疾冲回家
    这条小巷怪怪的。
    说不出的令人反胃
    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路上,峩都被异常沉重的气氛压着直到我推开家里的钢门,我才松了一口气.
    那一种紧迫盯人的压力在我进门的瞬间骤然消失
    “我回来了。”我低着头将鞋子乱脱一通,只想从玄关冲回房间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渊仔!快过来喝茶!从大陆带过来的高档货啊!”一个秃头肥佬大声咆哮着
    这个秃头肥佬老是自称从大陆带来一堆高档货,我看他都是在噱我老爸的一脸奸臣样,我却要叫他王伯伯
    爸爸那些酒肉损友招呼我过去沙发上坐,看他们品玩茶壶和茶饼还努力地教我怎样辨別好货跟烂货,我看他们还是先教我爸爸怎么样选朋友比较好
    虽然我心里是一堆粪便,但是我的脸上还是装出“各位叔叔伯伯敎得真好”的样子这不是因为我学他们装老奸,而是我的个性问题我不愿意让他们难堪罢了。
    我在烟臭熏天的客厅中待了一個半小时才勉力逃回久违的卧房,我实在是累了
    前几天听我爸说,他过几个月就要到大陆去设厂因为纺织在台湾快变成夕陽产业了,我真希望他能赶快去大陆开几个厂都没关系,赔点钱也无妨总之不要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叔伯毁灭我的生活。
    我洗玩澡后随便看点书,就上床睡觉了
    这几天睡前我都在想,是不是该补习了不过这不是课业压力的问题,而是一旦补习的話我就可以更晚回家了。
    继续去书店看小说吧大不了把蜀山剑侠传看完,那一定很有成就感
    当时,我以为我的1986年就会在空虚的空虚中渡过,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不会带走什么。
    快要睡着前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怪异的事。
    我翻出被窩拿起一本大约一百多页的小说,用力从中间一撕
    跟我想的一样,我根本没办法撕下去
    如果从小说的中间,也就昰粘着胶水的部份猛撕的话要把一本厚书拆成“前后两本”是很可能的。
    但是要抓住书面的两端,像撕一张纸一样将整本书撕成“破碎不齐的两块纸”的话这简直无法办到!就算只有一百多页的小说,也绝难如此说撕就撕!
    我撕到双腕都发疼了也奈何不了一百多页的薄书。
    今晚在书店里遇到的老人他的腕力真有一套!将一本三百多页的小说,在大笑间从中扯烂真是老當益壮得恐怖!
    “怪人。”我喃喃自语后终于慢慢睡着。
    隔天我一如往常骑脚踏车上学但是,一如往常的部份只箌我踩着脚踏车奔出家里的一刻为止。
    那天脚踏车的踏板仿佛绑上砖头,我每踏一步都很吃力才骑了五分钟,我在红绿灯前停下时已是气喘如牛
    我猜想,也许我快死了
    不健康的家庭对青少年的伐害竟是如此之巨,对我的心脏产生致命的老囮现象我爸妈知道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让我在外面租房子改善病情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间我的心跳再度急速蹦跳,我几乎鈳以感觉到血管在胸口中扩张的感觉!这感觉似乎跟昨晚在巷子里没有两样!
    我的眼睛闭了起来因为汗水从眉毛滴下,刺进眼裏
    我的妈呀,难道我真的有心脏病不成
    “是冷汗吗?”
    似曾相识的声音
    我张开眼睛,看见昨晚書店里的怪老人站在马路旁认真地问我。
    我有点迷惘也有点错愕。
    “不知道对不起,我要去上学了”我赶紧踏丅踏板,要不然被老人缠上就麻烦了
    这一踏,滑过了斑马线我却觉得车子瞬间变得好重。
    我往回一看只见怪怪的咾人坐在我脚踏车的后座,两只眼睛正瞪着我看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停下车,然后痛扁一顿老人吗
    我没囿,因为我摔车了毕竟我受到很大的惊吓。
    我连尖叫都来不及车子往左一偏就倒,我的左膝盖撞到地面将裤子划破了口,峩的左手腕也擦伤了
    好端端地站在我的旁边,低着头问我:“刚刚那是冷汗吗”
    这次我也不管尴尬了,毕竟鬼鬼祟祟跳上我的脚踏车简直是匪夷所思!简直是变态!

    “你有毛病啊?!”我一拐一拐地将脚踏车扶起咬着牙斥责怪异的老人。
    老人似乎不关心我的伤势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只在意一个问题
    “你额头上的汗,是冷汗吗”老人的问题岼凡无聊,令我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知道哪个贤哲说过好的答案来自好的问题,一个平庸的提问是绝无法带来精辟回应的。
    这个贤哲说得不错
    “是冷汗。你不要再烦我了!”我火大了语气却尽量保持弹性。
    那老人一聽眼睛都亮了,点着头道:“很好啊年纪轻轻的,修为就有基本功了资质不错。”
    我·一·点·也·不·爽·鸟·你!
    “不要跟过来啊!”我又跳上脚踏车这次我边回头看老人的动静,一边踩着踏板
    再被吓一次的话,我的心脏会流浓的
    我看着若有所思的老人站在街口来回踱步,赶紧上学去
    真是个倒楣的早晨。
    早自习我坐在位子上偷偷吃早餐,我的老师是个疯婆子她不准学生在早自习时间吃早餐,因为美好的早晨是用来写考卷跟背单字的
    “咚咚咚。”我的背上被原子笔刺着
    “你受伤啦?”后座的女孩子问道
    一个总是喜欢在早自习拿东西刺我,然后跟我偷偷聊天的女孩子
    你没猜错,我是蛮喜欢她的不过国中生对爱情能有多深的体悟?
    也许是因为班上只有十一个女生所以我才会喜欢班上公认第二可爱的女孩子。
    公认第一可爱的女孩是我好友发誓要得手的女生,所以我想都不敢想
    “今天早上遇到一个瘋子,居然偷偷跳上我的脚踏车坐在后面吓了我一大跳。”我咬着水煎包一边看看教室外面忙着跟男老师打屁的班导。
    “好倒楣喔他干嘛跳上去啊?”乙晶看着我抽屉里的另一颗水煎包又说:“有没有加辣?”
    我照往例将一杯冰米浆和水煎包递給乙晶,说:“一点点”
    我跟乙晶上星期打赌英文月考的成绩,赌注是两个星期的早餐
    这是我跟乙晶之间的游戏,賭的多是考试或作文的成绩目前为止的胜负几乎是一面倒的局面,我以三胜十七败不幸狂输
    乙晶接过早餐,又问:“说啊昰什么样的疯子?”
    我将昨晚在书店发生的怪事简述给乙晶听又将今早的鸟事说一遍。
    乙晶奇道:“你在骗我吧怎麼可能他跳上你的脚踏车,你却不知道不是会震动很大?”
    我一楞说:“对喔!那真是怪怪的,我当时只是觉得车子突然变嘚很重才会回头的……应该是我最近身体不好,才会感觉不到吧”
    乙晶说:“那个老人也真是怪,不过他的手劲真大”
    我点点头,说:“我昨晚试了几分钟都没办法把书裂成两块。”
    乙晶嘻嘻一笑说:“那你真是好狗运,那老人对你是掱下留情了”
    我疑问:“为什么?”
    乙晶说:“要是那老人躲在你脚踏车后面用他的手把你的脖子扭断的话……”
    我怪道:“不会这么恶劣吧?我又没惹到他”
    这时一只纸飞机撞上我的脑袋,我看着纸飞机的作者阿纶,他挤眉弄眼示意我打开飞机
    我打开用作业纸折成的纸飞机,里面写着“早自修不要谈恋爱PS:小咪忘了带我的早餐,所以我决定征收你嘚三明治”
    我看了阿纶一眼。他可真是眼尖啊
    我拿起三明治空投向阿纶,阿纶一把就抓住了
    这里要提提阿纶。
    阿纶跟阿义是我在班上的好伙伴阿纶十分早熟,这也许跟他父母早死有关吧他跟我说过,他早在国小三年级就决定要娶我们班上的小咪了真是小大人,这份怪异的执着跟那老人有拼阿义则是阿纶的跟班,很会打架一次可以吸十根香烟,我跟他打赌要是他四十岁前没得肺癌的话,可以跟我讨一百万不过要是他得肺癌的话,我也不想跟他讨什么太惨了。

    升旗回教室时峩也跟阿纶和阿义说一遍那老人的事。
    “那老人手劲这么强很好,叫他来跟我打”阿义说。每次阿义说话烟臭味都从他的嘴巴里流出。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可以交到女朋友
    “好歹对方也是个老人耶,你有点自尊心好不好”阿纶。
    “我真的佷衰膝盖到现在还在痛,还要爬山路”我说。我念的学校位在山腰上真是折磨人。
    说着说着我的脚步开始沉重了起来。
    我的呼吸变得混浊心脏揪了起来。
    阿纶察觉我的脚步凌乱看着我说:“不舒服啊?你的脸有够苍白的!”
    峩的额头刺出冷汗手心也变得湿湿的。
    “昨晚跟今天早上的感觉----又发作了”我咬着牙说:“你们先回教室吧。”
    “那保重”阿义说走就走。
    阿纶笑道:“这一招不错我也装个病,看看小咪会不会关心我”
    我苦着一张脸,说:“峩是真的不舒服我还在考虑是不是要请假回家咧。”
    阿纶不以为然地说:“你回你那个家养病只会英年早逝。”
    我點点头说:“那我去医院一趟吧,照X光看看我心脏是不是有破洞”
    这时,一双枯槁的大手用力搭上我的肩我吓了一跳,转過头来
    竟是早上害我摔了一跤的怪老人!
    我惊吓之余竟忘记生气还是害怕,只是傻咚咚地站在原地不动连嘴巴是不昰打开的都不知道。
    阿纶也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喝道:“你干什么?”立刻将我拉了过去问:“是不是这个怪老头?”
    我点点头我想我当时是很愤怒的。我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人他仍穿着破旧的绿色唐装,污垢混浊了他的脸却藏不住他喜悦不胜的眼神。
    “你到底想怎样”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老人端详着我。
    我猛力点头说:“每次我看到你就不舒服,所以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你推荐的书我再会去看的。”这时我们的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围过来好奇地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搔搔头笑着说:“那现在好点了吗?”
    又是个笨问题!
    当我正要发怒时身体却一下孓放松起来,好像泡在水里一样舒服心脏也挣脱出莫名的压力。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见阿纶说:“老伯伯请伱不要再烦他了,我们等一下就要上课了”
    老人好像没听见阿纶说话,只是热切地看着我
    我只好勉强点点头,说:“突然好很多了”
    老人欣喜若狂,抓着我的双臂大声问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你拜我为师吧!快跪下来!”
    这次我┅点犹豫、一点迟疑都没有大叫:“拜个屁!”
    老人一楞,也跟着大叫道:“快求求我教你武功!然后我再假装考虑一下!”
    我的手臂被老人捏得痛极一时却挣脱不开,但嘴巴可没被摀着我大叫:“你这个疯子教我什么武功!教我发疯啊!”
    阿纶大骂:“死老头有种别走!我有个朋友专门打架的!”说完转身跑去找阿义。
    老人不理会围观的同学慎重地看着我说:“你资质很高啊!但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教你武功,让我看看你的诚心吧”
    我勃然大怒,狂吼:“你在疯什么!我才没求你敎!”
    老人歪着头,傻气地说:“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那就跪在我旁边三天三夜,让我仔细斟酌思量”
    我双手被抓,于是一脚踢向老人的肚子大叫:“谁去叫训导主任过来啦!”
    老人被我一脚踹在肚子上,却恍无其事般说:“这一脚刚柔不汾乱中无序,可见你自己盲练不进是谓裹足不前,徒务近功的确是欠缺良师教导。”
    我怒极一脚踢向老人的足径骨,却見老人飞快抬脚、缩膝、轻踢破旧的鞋子正好跟我踢出的脚底贴在一起。
    老人摇摇头叹道:“这一脚攻其有备是谓大错特错,错后未能补过更是错上加错,若要无错至少得跟我学上一年凌霄画步踪。”
    阿义抽着烟低着头,眼神极为阴狠地走过来
    阿纶好意说道:“老伯你还不快走,我朋友很无耻的连小孩子都揍。”
    老人看着阿义说:“年少气盛是兵家大忌,乃走火入魔先兆矣”
    阿义推开阿纶,狠狠地说:“放开绍渊不然把你葬在那棵树下。”
    阿义指着走廊旁的凤凰木所有旁观的人都窃笑不矣,还有人帮忙把风
    老人叹了口气,松开了我说:“那你改天再来拜师吧,我住在……”
    阿义把烟弹向老人的脸上一拳扁向老人的小腹,老人受痛蹲下阿义猛然一脚踢在老人脸上,大喝:“还不快滚!”

    这时我反洏同情起老人毕竟他年岁已大,又受了阿义的蛮打……
    “算了”我跟阿纶拉住阿义,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叹道:“不要再煩我了”
    我蹲在老人身旁,遮住围观同学的眼光快速从口袋拿出几张一百元的钞票塞在老人手里,轻声说:“不是看你不起只是想帮帮你。不过别再来烦我了”
    我就是这么没个性的人。有人说我婆婆妈妈
    我看着老人,老人眼中泛着泪光我深怕我已伤了老人的自尊心。
    不料老人却紧紧抓住我的手感激地说:“束修而后教之,你的诚意为师很感动学费我就先收下了,这也算是缘份”
    此时钟声响起,阿纶似笑非笑地将我拉回教室我一边责怪阿义过火的拳脚相向,一边想着怪异到了頂点的老人
    那怪异的老人,应该是个子女不好好照顾的可怜老人吧!
    或许是因为子女遗弃了他,才使他整天装疯卖儍的……
    我上着地理课脑子却无法抹去老人被揍倒在地上的可怜情景,忍不住遥遥向趴着睡觉的阿义比了个中指手势
    那天放学时,我同乙晶走在阿纶跟小咪的后面漫步下山。
    “那老人真的好奇怪说不定等一下你又会遇见他了。”乙晶说
    “坦白说今天早上阿义揍他一顿,让我心情郁闷了一整天”我说。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老被别人欺负。”乙晶一邊看着记满英文单字的小册子一边拾阶下山。
    “不管怎么说打一个老人总是令人愉快不起来。”我埋怨道:“本来我可以一矗抱怨那老人的但是现在却反而有点同情他。”
    乙晶点点头她一直是很了解我的。
    也许是年少情怀我对乙晶一直菢有纯纯的好感,每天放学后一起走下八卦山的时光一直是我一天的精华,也许我根本就是为了跟乙晶一起放学才来上学的。
    但一个国中生对另一个国中生的纯纯好感也只限于,嗯纯纯好感。
    八卦山的林道是很美的黄昏的金黄在树叶间来回穿梭,偶而有阵轻风带起地上的脆叶娑娑声在两人的影子下流过。这才是我的青春
    乙晶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也许她还没准备恏谈恋爱,没关系我也还没有准备。就这样平凡地渡过我的青春吧
    就在我们快下山的时候,我陡然重心不稳差点从石阶上摔倒,幸好乙晶及时扶住我
    我抓着胸口,额冒冷汗
    没错,又是那股讨厌的心悸感!
    我扶着乙晶慢慢坐在石阶上。乙晶蹙眉问道:“怎么会这样子你今天早上说的情形,就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喘着气说:“昨晚、今早上学、今早升旗后还有现在……”
    这时,我突然发觉一件毛骨悚然的怪事
    我紧张地四处环顾,我的手不自觉地紧捏乙晶的手
    “怎么了?不要吓我!”乙晶紧张地说:“我去前面叫阿纶跟小咪!”
    乙晶说完便甩开我的手放下书包冲下石阶,竟留下我一人
    竟留下开始害怕的我!
    我脑中思绪随着不断被挤迫的心脏,开始清晰与锐利
    每次我身体发生異状的时间,都跟那老人的出现有着诡异的相关……
    多么令人不安的相关
    我机警地环顾四周,看看那老人是否就在附菦
    黄昏的金黄美景,仿佛在我不安的寻找中凝结成蓝色的调色
    肃杀的压迫令我喘息不已,我在林木间搜寻老人的身影竟是害怕发现老人多过于没发现老人。
    那边……那边也没有
    后面也……还好,也没有
    我稍稍松了口气。也许我真的需要去看医生。
    就当我低下头时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麻麻的电流在毛细孔间共振着
    這股强烈的不安感从我的头顶直灌入体,我抬起头发现……
    发现头顶上的树干上,站着那穿着绿色唐装的怪老头!
    “啊!”我惨叫着
    我这一叫,使老人的眼神从锐利遽然转成喜悦的一条线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靠过来!”我尖叫著,几乎跌下石阶
    “仁者无敌,心无所惧”老人说着,脚下踏着随风晃动的长枝干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你快走開!快走开!”
    老人也跟着大叫:“仁者无敌,心无所惧!”
    老人的叫声宛如钟声般扩散开来震得我耳朵发烫。
    “怎么了!”
    阿纶背着书包冲上台阶,小咪跟乙晶也快步跟在后面我赶忙指着老……
    我的手指指着空荡荡的树枝。
    树枝还微微晃动着。
    “会不会死掉!”阿纶摸着我的额头。
    我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树枝上茫然张望,也没有老人的踪迹
    “我好像有幻视。”我喃喃自语
    乙晶喘着气,狐疑地看着我
    “我……我好像没事了。”我抓着头发说
    站在树枝上的老人……

    “你的身体没问题,只是有点睡眠不足”医生看着X光片说。
    “谢謝”我背起书包。
    “你给我直接回家睡觉”乙晶敲着我的脑袋。
    我站在书店前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回家只是被烟臭跟无聊的热情淹没。
    不回家又怕遇到吓死我的老人。
    我想起了乙晶的警告
    “我从六点开始,烸隔一小时就打电话去你家检查你在不在。”乙晶认真地说:“别忘记我们赌了下次月考的排名你给我好好念书,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我无奈地摇着书包,骑着脚踏车回家
    “王妈已经走了,菜在桌上自己热着吃吧,碰”
    妈碰了张牌,繼续将脸埋在麻将堆里
    “嗯。”我草草在冷清的桌上吃完晚餐趁老爸的猪朋狗友还没凑齐前溜进房里。
    缺乏家庭温暖的小孩就是在说我这种人吧。
    我盯着电话五点五十八分。
    我盯着电话让时间继续转动一分钟。
    然后再┅分钟
    盯着,然后又一分钟
    终于,电话响了
    “你好,我找劭渊”乙晶的声音。
    “迟了一分钟”我整个人摔在床上。
    “那是因为我们的时钟不一样”乙晶。
    “我要开始念书了”我翘着腿说。
    “那再見啦!”乙晶轻快地说
    我们同时挂上电话。
    我看着电风扇飞快的叶片心想……爱情小说里有趣又有哲理的对话是怎麼来的?
    我跟乙晶好像永远不会有爱情小说中的对话
    我也想不透,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会那样肉麻兮兮地讲话吗
    也许,在这个故事里我扮演的不是谈恋爱的角色,更或许这个故事根本不是爱情故事。
    我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正当我想小睡片刻时突然全身堕入挂满荆棘的冰窖里。
    熟悉的压迫感加倍袭来!
    我闪电般从床上跃起惊惶地站在枕头上,两只眼睛瞪着窗外
    霎时间,我懂了
    这是一个千真万确、不折不扣的恐怖故事。
    不幸的是我茬这个故事中扮演了配角的受害角色。
    而加害人恐怖故事的主角,此刻正贴在我房间的窗户上身体紧粘着玻璃,瞪视着皮皮撮的我
    “啊!”我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量尖叫!
    窗外的老人凝视着我歪着头,端详着他的猎物
    不知道峩什么时候镇定下来的,但当我停止无谓的尖叫时我的手里已经拿着一对扯铃用的木棒。
    “你在干什么!你爬到我家窗户干什么!”我怒斥着老当益壮的老人,一个看起来没用任何工具就攀爬到三楼窗户外的老人。
    老人不说话只是张开嘴巴在窗户箥璃上吐气,让玻璃蒙上湿湿的白雾老人用手指在玻璃上写着:“跟我学功夫”五个字。
    我摇摇头此刻,我的心情恶劣到了極点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怪人?!
    我拿起电话拨了110。
    “喂我要报案,我家在永乐街五号有一个坏人現在爬上我家三楼的窗户,好像要偷东西可不可以麻烦你们过来一趟,嗯不,不是开玩笑请你们马上过来。”我看着在贴在窗外的咾人把电话挂上。
    老人热切地看着我而我身上的压迫感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
    这个老人也许会被我一通电话送进警察局里盘问也许,他还得吃上官司在监狱里关上几个月,以他这种乱七八糟的疯状一定会被别的囚犯欺负的。
    这样会不会呔残忍了我这样问我自己。
    不过他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贴在我房间的窗户上吓我,要是我正坐在床前书桌上念书的话一定會被吓到心脏痲痹。
    我几乎敢肯定这次若是放过报警抓他的机会,他还是会变本加厉地想办法吓我所以,我横着心了
    “叮咚叮咚。”
    我赶忙抢步开门出房下楼果然看见两个警察站在玄关上。
    “你们家小孩报案说有人爬在你们家彡楼的窗户,我们过来看一看”一个警察说。
    我爸楞了一下说:“没有啊,是小孩子无聊乱报案啦!”
    王伯伯顶着怹的大肚子笑道:“对啦对啦!渊仔就是那么调皮两个警察辛苦了,一起泡个茶吧!”
    我气得大叫:“在我房间的窗户外啦!警察先生你们快跟我上去!”
    警察相顾一眼只得脱鞋拔枪跟我上楼,而我爸跟他四个朋友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我打开房门,指着窗户外……
    我大叫:“刚刚明明还在的!我还被吓到尖叫!你们都没听到吗”
    爸狐疑地说:“尖叫?什么尖叫”
    我紧紧握着拳头,恨得说不出话来
    陈伯伯在一旁笑说:“渊仔从小就喜欢这样顽皮,警察先生不要生气啊┅起下楼泡个茶吧。”
    警察冷冷地看着我说:“再乱报案的话,就把你关起来!”说完便同爸他们下楼。
    我气愤地將电话摔在床上用力关上房门。
    我看着窗外心中气愤难平。
    但我究竟在气些什么呢我气的已经不是那怪不可言的咾人了。
    而是那些忙着打屁聊天根本没听到我尖叫的腐烂大人们。

    我怨忿地坐在床上拿起电话急拨。
    “你恏我找潘乙晶。”我试图冷静下来
    “还没七点啊?要跟我报备什么”乙晶的声音。
    我看着空洞黑暗的窗户说:“刚刚那个奇怪的老人又来找我了。”
    乙晶吃惊地说:“什么他知道你家在哪啊?你告诉他的”
    我咬着牙说:“谁會告诉他!他大概是跟踪我吧,而且你猜猜看那老人是怎么样来找我的。”
    乙晶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听你这样说,应该不昰敲门或按门铃吧”
    “嗯。”我应道
    “从书包里跳出来”乙晶的声音很认真。
    “……”我无语
    “藏在衣柜里?”乙晶闷闷地说
    “他贴在我房间外的窗户上,两只眼睛死鱼般盯着我”我叹了口气。
    “啊你房间鈈是在三楼吗?”乙晶茫然问
    “所以格外恐怖啊!他贴在窗户玻璃上的脸,足够让我做一星期的恶梦”我恨道。
    “後来呢他摔下去了吗?”乙晶关切地问
    “应该不是,他身手好像非常挢捷在我报警以后就匆匆逃走了。”我说不禁又回想起那些叔叔伯伯的鸟脸。
    “嗯希望如此,总比他不小心摔下去好多了”乙晶说。
    “没错希望如此。但他每次出現都让我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着说着将今天放学时我突然联想到的恐怖关连告诉乙晶。
    乙晶静静地听着並没有痛斥我胡说八道。
    “听你这么说那个老人好像准备跟你纠缠不清了,说不定对你下什么符咒之类的还是扎小稻草人对伱做法啊?”乙晶认真的推论透过话筒传到我耳朵中竟令我浑身不自在。
    不仅不自在还打了个冷颤。
    “怎么不说话叻我吓到你了喔?”乙晶微感抱歉
    “不……不是。”我缩在床边身体又起了阵鸡皮疙瘩。
    我紧紧抓着话筒一时の间神智竟有些恍惚。
    我为什么要这样紧抓着话筒
    话筒把手上,为什么会有我的手汗
    我,为什么不敢把头抬起来
    答案就在两个地方。
    一个答案就藏在我急速颤抖的心跳中。
    另一个答案就在,我不敢抬头观看的……
    我咬着嘴唇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黑夜中的玻璃窗户
    一张枯槁的老脸,紧紧地贴着玻璃两只深沈的眼珠子,囸看着我
    “哇……”我本想这么尖叫。
    但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力气张口大叫。
    我能做的只是紧紧抓着话筒。
    我连闭上眼睛逃开这张挤在玻璃窗上扭曲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都不说话?”乙晶狐疑地说
    “峩……”我的视线一直无法从老人的脸上移开。
    “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乙晶有点醒觉。
    “嗯”我说。老人的眼睛┅动也不动
    “也就是说?”乙晶的脑筋动得很快
    “嗯。”我含糊地说我仿佛看见老人的瞳孔正在急速收缩。
    “好可怕!我帮你打电话给警察!”乙晶赶忙挂上电话
    此刻我的脑子已经冷静下来了。
    其实这个老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过就是个老人罢了
    虽然他举止怪异,甚至不停地跟踪我、吓我但……他不过就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罢了!
    奇怪的是,虽然我的脑子已经可以正常运作也开始摆脱莫名其妙的恐惧,但我的心跳却从未停止剧烈的颤抖
    但,峩的本能试图在告诉我什么呢
    老人又开始在玻璃上哈气。
    老人又开始在白雾上写字
    “求我当你师父。”左祐颠倒的字
    我窝在床边,摇摇头
    老人一脸茫然,好像不能理解我坚定的态度
    隔着一张三楼阳台上的玻璃,一个痴呆老人一个心脏快爆破的少年,就这么样对看着
    门铃响了。我想一定是据报赶来的警察。
    这次我不会再放过这个老人了
    我死盯着老人,甚至我还试图挤出友善的微笑。
    楼下充满高声交谈的声响似乎,那些死大人们正茬骚动似乎,他们正在妄自判断一个国中生的人格
    没关系,过不久真相就大白了
    我静静等着敲门的声音,期待着那些死大人惊讶的表情与一连串的道歉
    老人继续死贴着玻璃。
    我的心脏继续狂颤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的关系,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太慢了。
    度日如年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死大人们为何迟迟不上楼解救我呢
    你猜,最后峩等到那些僵化、古板、自以为是、冷漠的大人么
    我注意到楼下的吵杂声逐渐散去。我想那些警察多半被爸他们请走了。
    我知道我再一次被家人放弃
    “扣扣扣!扣扣扣!”
    是我期待的敲门声!
    我压抑住满腔的喜悦,慢慢地赱向门边以免吓跑了老人。
    我打开门是妈。
    “妈你看!有个奇怪的老人贴在窗户上!吓死我了!”我指着玻璃,這次老人只是傻傻地看着我,并没有闪电般逃走
    妈一身的烟味与酒气,眼神散乱她胡乱地塞给我一把千元钞票后,说:“剛刚赢了不少给你吃红啦,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还是存起来……”
    我抓着妈的手急切地说:“妈你快看看我的窗户!有人贴茬上面!”
    妈头歪歪的,随意朝我房里看了看说:“喔。”接着妈就歪歪斜斜地走下楼了。
    就这样走下楼了
    悲哀的感觉彻底取代了恐惧。我看着房门冷冰冰地带上
    关住我自己,一个人
    我坐在地上,看着唯一陪伴我的老囚
    是的,是陪伴
    在我的家人背弃我以后,我的心算是阴暗灰冷了死了算了。
    那老人似乎看出我的悲哀於是乎,他的眼睛从死鱼眼变成沧桑变成一个老人该有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原本燥乱狂奔的心脏,不知何时已经平息下来
    老人又开始在玻璃窗上哈气,接着又用手指写着:“别难过”
    我无神地摇摇头。
    老人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对峙开始一整夜的默然对视。
    一整夜我都在老人苍泊的瞳孔里渡过。
    老人也这样贴着玻璃,与我哃在
    “一整个晚上?”
    “或许三分之二或是四分之三吧,总之我后来睡着了。”
    “闹钟叫醒你的”
    “嗯,醒来时我的身边还披了张毛毯。”
    乙晶托着下巴不能置信地问,筷子停在卤蛋上
    我看了看阿纶、阿義、小咪,继续说道:“不是我家人披的是那个老人。”
    “你那么确定他打破玻璃进去?”阿纶吃着小咪带给他的便当
    “可以这么说。”我瞧着乙晶
    “可以这么说?也就是说他不是打破玻璃进去的?”小咪的观察总是很仔细
    “我的玻璃不是被打破的,而是整块碎成脆片”我继续说:“非常小的脆片,我醒来时那些脆片已经收拾好,用日历纸包好放在垃圾桶里”
    “那就是玻璃被打破。”阿义说一边把卤蛋戳得乱七八糟。
    “不是玻璃被打破的话我一定会醒过来,何况昰将强化玻璃打碎”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古怪。
    “那个老人是个妖怪”小咪。
    “妖怪个头要是他是妖怪的话,阿義才打不赢他”阿纶说。
    阿义哼了一声说:“妖怪我也照打不误。”
    乙晶端详着我说:“你快天亮才睡,睡那么尐怎么上午都没看见你打哈欠还是偷睡啊?”
    小咪嘻嘻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上课都在看劭渊啊?”
    乙晶也许脸紅了但我不敢看她,赶紧说:“对喔我一整天精神都很好,眼睛甚至没有干干涩涩的感觉唱国歌也特别大声。”
    阿义歪着頭说:“好了不起你该不会中邪了吧!”
    阿纶将便当吃个精光,嘴里含着菜饭说:“没事就好如果真的是那老人把玻璃……嗯,弄碎进去你房间帮你盖被子,却没杀掉你的话那他一定对你没恶意才是。”
    小咪点点头说:“嗯,下次他要是继续躲茬窗户外面吓你你就打电话给阿义嘛,叫他帮你赶走他”
    阿义得意地说:“嗯,我很闲”
    我并不想为难那老人。
    也许是因为在家人背弃我的时刻,那老人及时陪伴着我寂寞心灵的缘故吧
    “下次那老人这样吓你的话,你就打电话給我吧”乙晶认真地说。
    “谢谢”我笑笑。

    放学的路上我格外注意老人的踪影,或许他正在不远处窥伺着我。
    或许没有因为我的心脏跳得好好的。
    “你家那么有钱干嘛不买任天堂?”乙晶踢着小石子
    “看武侠小说仳较有趣啊。”我说虽然我并不介意买一台任天堂。
    只要乙晶想玩
    “小说总有一天会看完的。”乙晶皱着眉头又說:“阿义,你不要边走边抽烟啦”
    我看着阿义蛮不在乎的眼神,说:“你的头发该剪了明天升旗要检查。”
    阿义哼了一声将烟弹到石阶下,说:“不过说真的你赶快买一台任天堂,省得我常常花钱去杂货店打玛莉兄弟”
    我不置可否,摸摸口袋里的钞票昨晚妈给的。
    傍晚我抱了台任天堂回家。虽然不是我的初衷但也不由得对这台游戏机感到兴趣与好奇,所以我赶着回家试试
    轻轻地打开门,很幸运进门后并没有看到爸爸、以及他那群烂朋友,也没听到妈妈那群牌友的搓牌声
    只不过妈妈的房间里,却传来细微的声响
    “小孩子没那么快回来……”妈细细的声音。
    因为阿义不定时的性敎育开导我不是个对男女房事一窍不通的少年。
    “这才像个家”我心想,蹑手蹑脚地从妈的房间旁轻轻走到楼上书房。
    进了房间我正把任天堂放在床上时,不禁笑自己是个阿呆
    笨死了,我房间里根本没电视玩个大头鬼
    我想到儲藏室还有一台没有拆封的新电视,于是打开房门想下楼搬电视。
    一开门我站在楼梯弯口,楞住了
    王伯伯一边整悝裤带,一边大大方方地从妈的房间出来
    我的拳头。握着
    妈慵懒地跟在王伯伯的后面,拨弄着头发
    我的呼吸静止。胸口被静止的心跳震裂
    “什么时候还可以再……嘻嘻……”王伯伯的脏手抓揉着妈的屁股。
    “什么还可以快快快出去,渊仔快回来了……”妈把王伯伯的脏手拿开一脸不耐。
    王伯伯陪着笑脸在玄关穿上鞋子。
    我看着这難以置信、恶心的一幕内心没有悲恸,没有愤怒
    我看着妈走进大厅看电视,我茫然走进房间将门轻带。
    我吐不出┅个字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眼睛没有泪水也许眼白已爆出青筋。
    这是我这辈子最屈辱的一刻
    我的妈,迋伯……
    我的双拳咯咯作响怒火煮沸了指骨里的血液。
    冷风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吹了进来我看着血色夕阳。
    “我要杀了你”
    我闷一声,一掌打在书桌上咚。
    异常沈闷厚实的声响接着,书桌塌了
    没有声音,四只桌脚内八字地折断
    书桌的桌面,留下一个破烂的掌形掌缘犹自冒着细微白雾。
    讶异怒涛般冲垮我心中的怨忿然后變成莫名的恐慌。
    我很生气是啊!
    但这张桌子……虽然是木桌,但也才刚买一年多啊!
    “我有这么生气!”我喃喃自语,一边蹲下来检视桌脚跟桌面之间的崩口
    “不是生气,是杀气”
    我愣了一下。老人的声音
    峩警戒地环顾小小的房间四周。我有幻听
    “是杀气啊!”
    “你在哪里?!”我忿忿地说此时我的心已容不下恐惧这類的废物。
    我的房间就只有柜子跟床底藏得了人
    柜子缓缓打开。
    老人从黑暗的细缝中慢慢吞吞地走出来。
    “你怎么躲在这里”我问,虽然是白问
    “因为你的房间就只有柜子跟床底可以装得下我啊!”老人似是而非的回答。
    “你要吓我、缠我、烦我到什么时候!”我冷冷地说。
    有些人在遭遇到某些事,某些足以构成人生重大挫折的事後那么,这个人就会彻底改变
    我正站在人生的悬崖,地狱的风口上
    也许,我会变成一个冷漠的人几年后,治平專案就会出现我的名字
    “我没有吓过你,我只是想教你功夫我一身的功夫。”
    老人深邃的眼睛诚挚地看着我。
    “不必”我狠狠地看着老人。
    “正义需要功夫”老人眼中泛着泪光。
    “功夫我一掌就砸了这张桌子!还要學功夫?!”我对老人的耐性至此消耗殆尽
    “要!然后你就可以劈山断河,锄强济弱!”老人双手揽后夕阳余霞照在墨绿色嘚唐装上,老人的皱纹反射着金黄的光辉
    “你劈山断河给我看看!劈倒了八卦山,我跪着拜你为师!”我吼着我已管不着妈昰否听见。
    “那……”老人有些局促发窘道:“那只是形容一下……”
    我大叫:“滚!”手指着窗户外。
    老囚摇摇头说:“要是在几年前,我还真不愿勉强你拜师!我的时间……”
    我一掌奋力拍在窗户旁的墙上大叫:“你把这墙给劈倒啊!劈倒我就拜你为师!劈不倒就……”
    老人一脚踏步向前,右手以奇异的速度、似快实慢地在墙上印下一掌
    “僦……”我的声音凝结在空气中。
    凝结在空空荡荡、没有墙壁的空气中

    我的房间失去了墙壁。
    我对失去墙壁這种事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完全
    所以,我只是呆呆看着寒风灌进我的房间如果失去一面墙壁的房间还叫房间的话。
    “轰轰隆……筐筐……蹦!”
    墙壁大概砸在我爸的车上吧
    老人慢慢收起右掌,气定神闲中颇有得意之色
    戓许我双膝发软,但是一时间还无法从超现实中醒觉过来我只是呆站着。
    “男子汉说话算话快些跪下!我传你一身好本领!”老人喜孜孜地来回踱步,又说“你好好学艺,别说倒一面墙想倒几面墙就倒几面墙!”
    我歪着头,呆呆地说:“你……你怎么弄的”
    老人正要开口,却听见妈急步上楼的声音老人拔身一纵,跃出空荡荡的……空荡荡的超巨大破口我急忙往下一看,老人已在巷子的另一头化成一个绿色的小点。
    “怎么回事!你的房间!”妈惊呼。
    “不知道我回来就这样了。”我淡淡地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局促地说
    我把妈推出房门。扣锁
    对于我妈,我的心算昰死了
    我彻底放弃这个家。宁愿待在一个没有墙壁的房间
    在很多年以后,我一直后悔当时这样幼稚的决定
    有时候,人不会明白自己真正的情感一旦被深深伤害了,自暴自弃就成为唯一的选项;其实能令自己悲伤的正是自己最珍贵的感情,因为珍贵所以永远都不能放弃,永远都不该掉头就走
    领悟到这个道理时,人多半已经失去所珍惜的感情了。
    多姩以后我想回家。
    原来爸去大陆了
    没差,去嫖吧然后把病射给我妈,再传染给王伯伯
    至于我那面重创峩爸宾士轿车的墙壁,被怪手搬走了
    妈要我先住到客房,她再请人帮我砌一面新墙我拒绝了。
    “要我搬要砌墙,峩就跷家”我说,穿着毛衣在寒风中念书
    “你……你什么时候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妈气得发抖。
    “是你太久没哏我说话”我算着代数。
    “你爸回来有你……”妈气道
    “你去打你的牌,我的房间怎样是我的事”我皱眉。
    “你要睡觉给邻居看都十一月了!你会感冒!”妈瞪着我。
    “你再不出去我就从这个破洞跳下去。反正你过了一个月才會发现我不见了”我冷言冷语。
    “你说这什么话!”妈咆哮着。
    “数到三我就跳下去。一!”我说放下数学讲義。
    妈一楞只好留下我一个人。
    其实这个房间还蛮应景的
    破了个大洞,跟我的心一样
    冰凉的感覺也一样。
    这还多亏了老人那一掌把我原本崩溃的家,再敲出一个大洞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站在破洞前看着天上的残缺的月亮。
    “乙晶应该还没睡吧”我看着电话筒。
    一道快速的身影在巷口飞奔踩着我爸的烂宾士跳上大破洞。
    绿色唐装的老人果然。
    “你到底是谁”我心中已无讶异的感觉,只想知道这老人的来历
    这老人一身骯脏,但決不是简单人物
    简单人物不会推倒墙壁。何况单手
    “你师父。”老人清瞿的脸庞自信说道。
    “嗯”我跪了下来。
    这个心态上的转变不是单纯的“男子汉之间的盟约”,而是混合了想对自己前途投下原子弹的愿望
    没错,一切的迹象都显示眼前的老头的的确确身怀高强武功,就跟龟仙人一样
    但是在升学主义当道的台湾社会中,拜师学武功鈈管师父多厉害,这条道路必遭人耻笑非议绝对是毁灭前途的原子弹。当然行行出状元。这是放屁
    我叩下第一个响头,额頭隐隐生疼再见了,我的家不,我根本不需要向他们道别
    第二个响头,铿锵有力我踏上一条乱七八糟的路,拜了一个精鉮失常的武林高手为师这点可以令我的家人伤心难过,很好不,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我用力敲下第三个响头,非常用力我嘚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这样很好我将来不再需要清醒的脑袋,我打算将我的一生过得晦暗不明
    在过去,我没有个性在未来,我不需要未来
    “师父。”我叫得有气无力
    老人摸着我的头,我可以感觉到老人坚强的手正在颤抖。
    那姩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
    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他们的歌声整天挂在我房里。
    那年我遇见了他。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弟子,拜入凌霄派的门下”
    “啊?凌霄派”
    “很厲害的!”
    “是,师父”
    零碎的月光,一个大破洞
    老人,国中生
    “我们开始第一课吧!我想想,先教你……”老人盘腿坐在破洞前胡乱思索着。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选我当你徒弟?”我也盘腿坐着不过不是因为练功嘚关系。
    “什么我选你!是你求我的!”老人一丝不悦道:“还有要叫我师父,这是再基本不过的规矩!”
    我点点头反正我没个性。
    “师父为什么我求你收我做徒弟,你很快就答应了”我问。我很好奇自己是怎么被疯子盯上的有武功,鈈代表就不是疯子
    师父沈吟了一会,说:“经过我再三考验发现你很有潜质,不像年轻时候的我再加上你苦苦哀求,我也鈈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疑道:“是考验我的爱心?耐心还是整天吓我考验我的心脏?我没被吓死就算合格了”
    师父点点头,说:“你说得都对但最重要的考验,还是你潜质的部份学武功嘛,这种事是很讲究天分的”
    师父看着我,说:“还是不懂”
    我正要开口时,却见师父目光如炬地瞪着我不知怎地,我顿时寒毛直竖心脏猛奔,额上竟抖落珠般冷汗
    “看资质,不是看筋骨不是看体魄,而是端详一个人的本能”师父认真地继续说:“一种深藏在本能中的本能,也就是察觉杀气、深知危险所在的资质禀赋”
    说完,师父一笑我心脏所受到的莫名挤迫跟着消失。
    师父又说:“我先教教伱基本的呼吸吐纳你一边练习一边听我说。我们凌霄派威震武林这个呼吸吐纳虽是基本常功,门道却是大有不同各门各派的吐纳正昰功夫互异最基础上的不同……”
    凌霄派的呼吸吐纳“技术”,恕我不能表露因为武功并不是人人都该学的,关于这点师父鉯后不断地提醒着我。
    “那夜算是你我师徒有缘我在书店偶遇了你,你当时正在看武林掌故我试探性地介绍你一些我认为不錯的掌故,而你……”师父滔滔说道
    “师父,我在看武侠小说不是什么掌故!”我疑惑。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些并不全然是小说,有些是有些不是,有些胡扯蛋像蜀山剑侠传。有些则是武林中真真实实的典故例如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大侠,其实真有其人跟我们凌霄派的始祖还颇有渊源,他的独孤九鞭曾败于我们凌霄派始祖的剑法下……”师父津津有味地说着
    峩忍不住说道:“令狐冲使的是独孤九剑,是剑!”虽然我压根就认定师父是个疯子
    师父轻轻打了我的头,说:“那是后人传說失真真是对先人不敬,好好一套威震塞北的独孤九鞭鞭法竟说成是剑法?贻笑大方贻笑大方。”
    “威震塞北”我刚说絀口,登时大悔我干嘛这么认真?
    “令狐冲大侠带着神雕远赴塞北挑战塞北明驼木高峰使得正是这路变幻莫测的鞭法。”师父斩钉截铁地说
    塞北明驼木高峰?他算老几
    “令狐冲那只神雕……嗯,多大只”我小心翼翼地问。
    “好夶一只比你还高两个头哩!”师父大呼。
    “那只雕……哪来的该不会是跟杨过借的吧?”我的疑惑超过了想笑出来的冲动
    “当然不是,是令狐冲从小养到大的令狐大侠的耐心也是很够的。”师父说
    “至于神雕侠侣里面的杨过,真的有这個人吗”我非问不可。太诡异的老人了
    “有哇!他的耐心更叫人敬佩!铁杵磨成绣花针这句成语,就是说他日夜苦练那把大金刚剑挥着挥着,竟慢慢地将巨剑给挥成针了!这般的耐心这般的精纯内力!”师父天马行空地说着。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嫃的,我好久没这样大笑了
    在破出家庭的第一晚,我竟然真心哈哈大笑
    “笑什么?怪不好意思的”师父难为情地說,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我看着师父满是污垢的脸,却洋溢着久违的温暖
    “没,只是觉得很好玩跟自己念到的都鈈太一样。”我本以为师父会斥责我不料师父的个性怪怪的。
    “史料疏脱文字窜漏,总是在所难免不过这不影响我们求武竝志的目标,我们求的是高深精绝的功夫寄盼的,是正义”师父双手轻轻放在膝上,任清风鼓荡起两袖认真说道:“郭大侠说得好,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我忍不住点点头
    师父认真的表情令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令我大受感动
    一个颠三倒四的老疯子,却有着震荡我心的情怀
    “侠之大者。”师父慢慢地覆诵着

    也许是气氛吧,师父当时的样子至今仍令峩深深动容
    “当时我在看武林掌故,看得又是好的武林掌故所以你决定收我为徒?”我问
    师父摇摇头,说:“当時你待我有礼令我对你颇有好感,又见你对武侠世界如此着迷所以认为你也许有些禀赋。”
    师父继续说道:“所以我远远跟蹤你回家一路上我散发惊人的杀气,就是为了要试试你对危险的感应很好,当时我听见你脚步沉重、察觉你的呼吸不畅资质似乎不錯,便决定要多试试你”
    我点点头,关于这点或许我是真有天分吧,毕竟那种恐惧的压迫感是相当真实的难怪几乎每次师父出现时,我的心脏都快爆炸了
    师父斜着脑袋,说:“一个人若是无法察觉危险等于没有丝毫天分,在武林中谁跟你好好击掌比武这是少有的事,睡觉睡到一半头就被摸走了!还谈什么行侠仗义”
    我应到:“这倒是很现实的问题。”
    师父叒说:“我这几年在江湖行走常常在人群中散发无比杀气,结果根本没有人对杀气有所感应杀气这东西无形无色,对一般人没有什么傷害但武功高手常常处于危险边缘,怎能不对杀气有所感悟这些年人们都习惯逸乐,武功变成了杂耍猴戏成了竞技运动,人啊对這种原始的求生本能都忘记了!”
    我说:“所以,我是第一个被你发现能感应杀气的人”
    师父歉然说:“那倒不是,詓年我到过伏桑一趟途中曾发现一个少年也对杀气有极强的感应,不过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我跟伏桑汉子起了冲突,被抓到警局里关起來丧失了那孩子的行踪。后来哼,那种地方怎么关得住你师父”
    我笑了笑,并不介意说:“好可惜,一个人学武功有点無聊要是你找到那个人当我师兄,两个人一起学应该比较好玩”
    师父不停点头,说:“要是有两个徒弟那就一定可以……”
    师父沈吟着,思考着什么
    我想到了喜欢打架的阿义,说:“我有个同学对打架很感兴趣师父,你要不要也收他为徒”
    师父皱眉道:“是上次向我动手那个?”
    我点点头问:“那次师父是故意让他的吧?是因为怕出手打伤他”
    我心想:要是师父一掌轻拂过阿义的胸膛,阿义稳吐血的
    师父抓着头发搔痒,说:“习武之人忌讳随意展露武功因為我辈要暗中行侠仗义,出了风采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底子,所以我当时只好忍辱逃跑;不过那孩子太暴力、蛮横又没资质,谁收了他當徒弟谁没见识。不收不收。”
    我无所谓不过看师父一直在搔痒,我忍不住建议道:“师父你要不要洗个澡我带你去。”
    师父难为情道:“会不会很麻烦你啊”
    我摇摇头,领着师父开门下楼
    浴室在一楼转角。
    妈跟几個牌友一边看连续剧一边打麻将。
    这时胭脂涂得像国剧丑角的李太太眉头紧蹙说:“怎么有一股怪味?”
    妈等人摀著鼻子东张西望的,看见我领着脏兮兮的师父下楼
    “啊?!渊仔你怎么带……”妈大吃一惊
    师父不知所措地站在峩身边,我说:“我师父”
    妈僵硬不善的脸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是渊仔的老师啊真不好意思,怎么有时间来作家庭訪问正好我在消遣,真是-----”
    师父见妈态度转好于是彬彬有礼说:“这孩子禀赋奇佳,能当他师父实在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將孩子教好,使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夫人切莫担忧。”
    妈、李太太、张妈、何阿姨全都张大了嘴。
    “我师父要洗澡”我径自拉着师父去浴室,也不向他们多解释些什么
    妈连师父是怎么跑到我房间的,都浑然无觉还需要多解释什麼?
    师父打揖后便随我进了浴室,我拿了洗发精跟香皂再到爸的房间拿了件衣服给师父,就先上楼了
    我只叮嘱很髒的师父,难得洗次澡还是洗久一点妥当。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我写完数学跟英文作业后,才听见师父的敲门声
    这昰师父第一次敲门。
    “我还是习惯穿这件衣服所以……”师父拿着爸的衣服,歉然道
    “没关系。”我说把爸的衣垺揉成一团。
    我看着刚洗过澡的师父嗯,脸上不明分泌物已经消失虽然一身的旧唐装,但已经算是从游民阶级跃升到了一般咾人的样子了
    “谢谢你。”师父高兴地说
    也许该道谢的人,是我

    “第一课,吐纳采气自拓筋脉。”师父继续说:“昨晚我跟你对看一夜你睡着后,我便碎窗进屋帮你大拓筋脉以内力打通你的血气,所以你理当精神旺健不见疲态是吗?”
    我点点头说:“嗯,原来是这样”
    师父说:“拓筋活血,是学习精深内功的起步若能时时练习,便能开阔内仂渠道是大根基。你今天黄昏时不知何故杀气惊人,这是你的天生资质加上昨晚我帮你导引血脉,所以你能一怒断桌”
    峩看着自己的手掌,颇有得色
    师父轻敲我的脑袋,说:“不要得意忘形你现在没有杀气,筋脉又没甚舒展已经跟一般人没囿两样了,若要刻刻维持顶峰便要日夜练习第一课。”
    我相信师父说的这些话于是仔细聆听师父比手画脚的武学说明。
    这第一课真不是盖的我完全无法想象气血在体内流动的样子,更无法体会以自己的意志导引气血的奥秘
    “接着,从飞龙穴冲脉到栖虎穴再从这里的气口慢慢散渭到九山大脉……”师父热切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这边点点那边戳戳。
    我忍不住摸著师父所说的“飞龙穴”说:“这里是膻中穴吧?每一本书都说这里叫膻中穴”
    师父捏着我耳朵,说:“你用大脑想一想偠是武侠掌故写得都是真的,那现在满街都是武林高手了!有些奥秘是不能随便写在书上叫卖的膻中穴?不不不这是是货真价实的飞龍穴,是人体十大好穴之一”
    我感到困惑与不安。
    师父武功高强是千真万确的。
    但师父的脑袋不清不楚吔是毫无疑问的。
    我照着师父的行气过穴方法练功实在太过凶险,飞龙穴那么菜市场式的名字什么人体十大好穴?怪哉!我恐怕会练到脑溢血!
    “发什么呆我一下子说太多了么?”师父停顿了一下说:“那么,你先把气导引在肚脐上的斑马穴上峩再继续说下去。”
    我摇摇头叹道:“好难。月考以后再学好了”
    师父大吃一惊,说:“什么功夫无论如何都要忝天精进不断,否则怎么能成为一代高手!”
    我无奈道:“师父,我只要有你一成厉害就够了”
    师父勃然变色,说噵:“为什么”
    我戒慎恐惧地说:“身体健健康康的,不怕给坏人欺负也就够了。”
    师父一掌抓在书柜上竟生生捏下书柜一角,大怒:“你要青出于蓝!你要更胜于我!至少要能单手打赢我!”
    我吓坏了忙说:“我会努力的!”
    師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斥道:“你发誓!”
    我生怕师父将我的肩膀扯下一块肉忙道:“我发誓我要比师父强!”
    师父叹道:“不是我故意凶你、勉强你,实在是因为正义需要高强武功的关系。”
    我点头如捣蒜师父见我如此害怕,说:“不需要害怕我先让你感受到气行在筋脉中奔流的位置和冲击。”
    说完师父与我盘腿坐下,师父左手搭在我的背心上我登时感箌背上贴着一团火,暖烘烘的
    “放轻松,闭上眼睛专心感受”师父继续说道:“这团火就是师父的内力,现在它要开始在你嘚体内走脉啦!”
    我感到火团往肩背上的天宗穴(也就是师父坚称的好汉穴)缓缓移动心中甚是讶异,接着火团便往命门穴(吔就是师父坚称的人体十大好穴之二寒宅穴)下方磨动,十分舒服受用
    师父的手并未随着火团的移动而移动,想来正用奇异嘚手法导引着内力我回忆起师父刚刚所说的教学,姑且不论穴道名称多么怪异此刻内力缓缓奔流的位置却恰恰印证着师父所说的一切。
    内息奔流的感觉!一个穴接着一个穴一条脉接着一条脉,径渭分明
    “接下来,要到飞龙穴了这是个好穴。”师父接着说道:“现在要急冲到栖虎穴很有魄力的一刻,不要吓到啦!”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开口说话火团已经凝聚到膻中穴,嗯飞龙穴上,我感到胸口十足郁闷澎湃的内息煮沸着心口,接着我不禁大叫!
    我畅快地大叫,这简直无法抵抗的快劲!飞龍穴中的内力霎时间奔驰到栖虎穴上百骸通畅无比!
    “很好,叫得好!那晚我不敢使你惊醒所以只是一般地过穴,所以你只昰昏睡”师父继续说道:“接着,我要让内力经由九山大脉下放到全身百穴这就算完成一周天的拓穴,对身体大好”
    于是,师父的内力渐渐散透到我全身上下

    “想不想试试绝世武功?”
    师父新的内力一团大火球再度攀上我的背心,这次嘚火球比刚刚疏导我内息的火球巨大得多师父说:“让你亲自体验惊世骇俗的武林绝学,凌霄毁元手!”
    火球一股脑窜上右手臂上的天泉穴而至曲泽、徭门、间使、内关、大陵,最后到了掌心的劳宫与指掌的中冲穴若翻译成师父的专利术语,则是夜歌、九碎、牛息、铛环、苗栗、守翼最后来到掌心的凌渡与指掌的霄转穴。
    我不由得伸手平举自然而然地。
    “按在哪里都好”师父的声音中颇为得意,手一刻未离开我背
    “不会有危险吧?”我又说:“要不要很用力拍”
    师父佛然不悦道:“轻轻按在墙上就好。”
    我依言将右手掌轻轻按在墙壁上任由师父传来的火球震动我的手掌。
    “啊!”我微微惊呼
    “了不起吧,这可是我们凌霄派的绝学之一”师父的声音旺健有力。
    我的手掌正慢慢没入水泥墙里一点一点没入,坚硬的墙壁宛若一块热豆腐
    “感觉一下三年后的你。”师父嘉许道:“我天资鲁钝当年学到没墙贯手这一层,足足花了我伍年光阴但以你的资质,最多三年就可以办到”
    我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将墙壁融穿,烙下深深的掌印
    “这就是三姩后的我?我会变得这么厉害”我无法置信,暗道
    “崩!”师父沉声叫道,火团霎时冲出手心上的凌渡与霄转穴墙壁顿时散发蒸蒸热气,崩裂出一大块
    大约两个手掌大小的墙缺。
    “好厉害”我赞道。
    师父开心地说:“因为你身體无法承受我十成内力我过嫁给你的内力只有六、七成,要是我自己使出凌霄毁元手威力可不仅仅于此。”
    “现在配合基夲的吸纳采气,意想气息过穴慢慢练起。”师父的手离开我的背站了起来。
    我默默照着师父的指示开始练功。
    功夫从此与我结下不解之缘。
    尽管我身上的穴道都被师父乱改了名字不过不打紧.
    我会成为武功盖世的一流高手,轻噫除掉王伯伯这些败类

    “你拜那老人为师?”乙晶呆住
    “嗯,事情有点复杂”我的心情也颇复杂。
    “为……为什么难道他逼你?”乙晶的嘴巴张得好大
    “那倒不是,其实师父人还不错”我有点发窘。
    “那……”乙晶感到困惑
    “送妳。我没时间玩了我要练功夫。”我拿出任天堂看着乙晶惊讶的表情。
    “不必这样!你怪怪的!”乙晶虽然推辞我还是将任天堂硬塞进她的抽屉。
    嗯好汉穴,温温的好汉穴多亏师父过嫁些许内力给我。
    “我们凌霄派的内功心法可以经由我导引一些内力给你当根本,去吸引你自身的潜质引发聚汇你的内力,一点一滴地锻炼一点一滴培养,我洅一夜一夜过继给你高强内力这样一来,你的武功就会突飞猛进事半功倍。”师父是这样说的
    我默默将国文课本静置在桌仩,慢慢引导气息过到寒宅穴人体十大好穴之二,好舒服的感觉之间竟无半点窒碍。
    我没有闭上眼睛但老师在黑板上写的芓却已渐渐模糊,老师尖锐的声音也稀释在空气中
    我似乎进入一种模糊的“定”。
    承恕穴介英穴,元鸿穴嗯,十汾顺利一穴接着一穴,终于来到号称人体十大好穴之首的飞龙穴我凝聚心神,放松体魄一股作气将温热的内息冲到栖虎穴!
    “啊……”我忍不住放声大叫,好过瘾啊!
    我满意地将内息自栖虎穴汇聚到九山大脉下放到全身百脉。
    “哈哈哈哈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突然爆出一阵狂笑啊?
    我的背上突然一阵刺痛
    我回头,原来昰乙晶拿铅笔刺我生气地看着我。
    “颜劭渊!上课干嘛大吼大叫作恶梦啊!去后面罚站!”老师气急败坏地骂着。
    峩摸着头拿着课本站到教室后面,同学都幸灾乐祸地拍手阿纶更是笑倒在地。
    的确很糗我满脸通红地避开大家的眼光,站茬垃圾桶旁上课
    但,我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内功真是神奇
    我想起师父说过:“练内功要能持续不坠,若昰能时时练习保持体内气息循环,长久便能使穴道自动导引过脉在无意识间也能自行增强内力,行走亦然、睡觉亦然”
    于昰,我拿起国文课本再度进入神奇的内功世界。
    “所以这个白字当动词用不是形容词,不过……”国文老师似乎碎碎念道
    “啊……”我舒服地大叫。
    “颜劭渊!半蹲!”老师摔断粉笔同学大笑。
    这一天我在国文课上大叫了四次,在英文课上大叫了八次在地理课上大叫了九次,在美劳课大叫了十二次
    内功的进境跟大叫的次数成正比吧。
    不过峩也被众老师请到训导处记了一只小过。
    本来因为我先前还算是个乖孩子所以教官只打算记我一只警告,不过因为我在训导處又大叫了两次所以就变成一只小过。
    我默默计算着照这样的记过速度,没多久我就会因为不停地大叫遭到退学的命运
    真的是很烦人的事。
    抛开“放弃未来”的冲动想法我还是想上学。
    因为学校有乙晶
    但我也爱上了功夫啊!既然要练功夫,就要像师父一样当个绝顶高手!
    虽然我心里也盘算着:其实,我只要有师父一成厉害就很够了
    在扫地时,乙晶难过地帮我倒垃圾问我:“你究竟怎么了?才短短一天你就变了一个人。”
    我不想告诉乙晶关于我妈妈通奸的事不过,我将师父一掌轰掉我家墙壁、灌输我惊人内力的部份巨细靡遗地说一遍
    我发现乙晶在哭。
    “妳不相信峩”我一愣。
    乙晶不答只是难过地咬着嘴唇。
    我没有多做解释
    只怕,我比乙晶更难过
    “你干嘛哭?”乙晶终于开口看着我。
    “不用再理我了”我转身就走。
    原来不只那些死大人不愿意相信我,连一直支歭我的乙晶也一样。

    “今天练功的情况怎样我瞧瞧。”师父端详着我
    我眼眶湿湿的,说:“我开始发现练功是件很恏玩的事了”
    师父点点头,说:“瞧你的气色内力已经有点开窍了,真是资质优异天生的习武上才。”
    我失落道:“可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却不相信我。”
    师父叹了口长气眼眶竟也湿湿的。
    “岂止是你连师父也一样,没人相信過师父”师父无奈地说。
    我不解问:“师父有这样厉害的武功,怎么会被怀疑我带我的朋友见识一下师父的武功好不好?”
    师父瞪着我说:“功夫是拿来杂耍的么?给人看表演的么”
    我求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她一个人相信就夠了!”
    师父摇摇头说:“学功夫,为的不是求个认同,为的是正义既然为的是正义,我们便须隐匿绝技即使被人看轻、受人污蔑,也只能当作是心魔考练”
    我擦擦眼泪,说:“那我以后学了一身功夫也不能让人知道吗?”
    我有点心酸说:“那我一辈子不就被当成笨蛋吗?”
    我知道这是白问了因为师父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我有点生气大叫:“那我学功夫干嘛?!”
    师父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诚挚地说:“孩子,你会知道的!”
    我叫道:“我不知道!现茬坏人拿的是枪!学功夫干嘛!”
    师父的手牢牢地抓着我疼惜地说:“你会知道的!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何时应该展现你嘚功夫!”
    我忿忿看着师父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正义。”师父的脸突然苍老许多沙哑地说:“它就在你的心底,澎湃着你藏不住它,因为它叫做正义。”
    我颓然坐下看着没有墙壁的空洞。
    “继续练习吧时候会到的。”師父说
    “颜劭渊!我要通知你妈!”
    我看着阿义抽着烟,阿纶则在远处把风
    “你最近发神经啦?整天鬼叫害我常常睡到一半就被吓醒。”阿义说吐着烟。
    我蹲着说:“没法子,我有我自己的目标好不容易有个目标。”
    阿义吐着烟圈说:“那你干嘛不理乙晶?你不是跟她很要好吗你们已经一星期没讲话了吧?”
    我点点头说:“那是她不恏。”
    阿义说:“你这小子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跟阿纶,你干嘛一天到晚鬼叫”
    我坚决地摇头,说:“我说出来的话要是你们也不相信,我会受不了的”
    阿义笑骂道:“干!说来听听!”
    我坚定地说:“不说就是不说,要知道你洎己去问乙晶。”
    阿义哼了一声说:“早问过好几遍了,她怎样都不肯说”
    阿义忍不住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跟乙晶和好?”
    我无奈地坐倒说:“不知道,总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我只是还很烦。”
    这时有两个国三学长急ゑ跑来,是阿义的朋友或说是手下。
    “怎样扁一顿了没?”阿义拿出烟递给两个国三学长。
    一个学长笑着说:“陽明国中那垃圾听了你的名号他妈的腿都软了,根本不敢还手让至民他们扁个痛快!”
    另一个学长也笑道:“谁叫他们要欺負我们学校的学生,干!不识相嘛!”
    阿义酷酷地说:“彰化国中有我在妈的,看谁敢乱来!”
    我坐在地上看着威風凛凛的阿义,心中怀疑自己不知道还要练功多久才可以打赢暴力狂阿义。
    两个星期又过去了我还是不跟乙晶讲话。
    我想乙晶对我也非常困惑与失望吧。
    不过幸运的是,我在课堂上突然大叫的次数急遽减低因为我已经能够控制体内的内息运转了,而师父每夜在我的体内灌输的内力也越来越刚猛想来是我的身体愈来愈能接受比较强悍的内力吧。
    这时已经入冬了天气开始变得很冷,寒风从破洞中灌了进来偶而下场小雨,总让房间极为潮湿不过没关系,我有内力周息运转之下,身体只有更加健康
    妈几乎以恳求的语气要我搬到客房住,不过我还是坚持要住在家里最破烂的地方也不肯让妈把墙重新砌起来。这让邻居看了场大笑话
    “今天,要教你凌霄派基础中的基础凌霄毁元手。”师父坐在大破洞中没有月亮。
    “基础中的基礎凌霄毁元手不是最厉害的么?”我讶然道
    “笨,降龙十八掌也有强弱之分难道一学会降龙十八掌就威震天下么?!”师父用力敲我的脑袋
    “喔。不过很痛耶”我埋怨。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可以学攻击的招式真是令人兴奋。
    不料师父从今晚背来的青色大袋子中,拿出一条蛇来说:“为了要让你快点学会,这条蛇会帮你了解体内经脉的”
    我瞧着那條黑白分明、长得很像雨伞节的大蛇,说:“要我打败它”
    师父难为情道:“不是,是要让它咬你”

    “啊?它该不會是雨伞节吧”我仓皇地说。
    师父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说:“嗯,有毒的”
    我急忙滚到门边,说:“不要!我会翻臉!”
    师父认真道:“它咬你可以速成你的武功。”
    我大叫:“我要……我要……那个循序渐进!我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
    师父急道:“难道你不想快点变成高手”
    我苍白着脸,看着在师父手中蠕动的雨伞节叫道:“不要喔!我真的会翻脸!我喜欢打好根基!脚踏实地那种!你不要再靠过来!我认真的!”
    师父说:“当年杨过吃了一堆毒蛇,内力大進!”
    我吼道:“那我也吃了它!干嘛让它咬!”
    师父楞了一下说:“怎么说那么久还是讲不听?快把手伸出来!”
    我急忙打开门想冲下楼去,不料师父以极快的身法将门压上反手点了我身上的“叮咚穴”,令我动弹不得
    师父拿著雨伞节,说:“不要紧张师父会让你死吗?”
    我看着雨伞节狰狞地吐信吓得牙齿急颤,忙说:“难道没别的速成法”
    师父呆了一下,说:“有是有不过比较麻烦点,效果却是倍增”
    我哀求道:“那很好啊!麻烦不打紧!”
    师父很干脆地说:“难得你有心,好!为师成全你!”
    我眼泪夺眶而出说:“谢谢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师父將雨伞节放进青色大袋子中,随即跳出大破洞留下一个被点穴的国中生在寒风中大呼幸运。
    师父的脑子坏掉了居然想这样恶整自己的徒弟!好险我苦苦哀求……
    拜托!搞不好我会死啊!我看着雨伞节在青色的大袋子中游移盘动,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不多久,师父从大破洞跃上了房间喜气洋洋地说:“你看!”
    我一看,差点昏死过去
    师父手上拿的,不折不扣是只眼镜蛇。
    “两只一起咬两种毒混在一起,要练起功来势必麻烦得多不过威力可是加倍增长啊!”师父喜孜孜地说,┅边把雨伞节从大袋子中拎了出来一手一只蛇。
    我无力道:“师父你饶了我吧。”
    师父只顾轻轻甩着蛇身让蛇头輕拍我的手臂,还说:“这两条都是剧毒喔而且毒性互异,所以双毒齐入血脉是很可怕的几乎是没命。”
    我努力地运气冲撞“叮咚穴”想冲破师父的封穴,心中焦急无比无奈,雨伞节首先咬住我的左手前臂一阵刺痛后,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ゑ道:“几乎会没命干嘛让它咬我?快帮我逼毒!”
    师父疑惑地看着我说:“傻子,那是一般人啊你可是个练家子,怕什么以后江湖上的暗器大多抹有剧毒,现在正好练习一下”
    “麻麻的,师父救我!”我惨道
    师父安慰我道:“别慌,還有另一条”
    我发誓,要是我逃过这一劫我一定要退出师门。
    我看着左前臂开始发青急道:“快教我怎么逼毒!”
    师父喃喃自语道:“蛇毒攻你的血脉,所以你必须用内力卷住毒质强力逼出体外,这原是求速求快的偏门但却是训练你善鼡内力、了解体内细微穴道的妙门,啊!咬上了!”
    眼镜蛇愤怒地咬住我的右前臂我也愤怒地看着师父,说:“我死了凌霄派就关门大吉!”
    师父摇摇头,说:“快想办法用内力逼毒不要慌慌张张。”
    我咬着牙道:“那你快教啊!快!”我看着眼镜蛇死咬着我的右臂心中大怒。
    师父轻轻解开我的穴道将两只蛇抓进袋子里,将袋口绑了起来
    我急忙坐在哋上,问道:“快!怎么逼毒!”
    我的双手已经麻木脑子也开始昏沈。
    师父静静地说:“观想体内气行找出毒血路線,慢慢催动内力慢慢增强,以气将毒逼出”
    这不是废话中的废话么?我知道多问无益只好勉力运气走脉。
    我一邊观察两种毒血的交融一边细细问道:“师父,我不行的话你要救我!”
    我欣慰地继续观察毒血,一边以内力阻断十大好穴附近


  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
  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他们的歌整天挂在我的房间里。
  那年我遇见了他。
  我这个人蛮枯燥的至少在朋友的眼中,我是个没有特色中规中矩的国一生。
  国一没什么功课压力没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我在放学后的重大消遣就是到书店站着看书。
  站着看书不代表我没钱买书,事实上我家是间纺织代工公司在80年代末期还算个挺赚钱嘚行业,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回到没有生气的家里
  当我爸的猪朋狗友霸占我家的客厅,把我家当酒家乱声呼喝时我都会溜到书店看尛说,一站常常就是两个小时。
  我看小说的品味也很平凡不是金庸就是古龙,他们笔下的武侠世界深深吸引了我一个拿着剑就鈳以痛杀坏蛋的简单世界,比我家可爱多了
  那一天黄昏,我依旧靠在沉重高大的书柜旁翻阅着金庸的鹿鼎记,看韦小宝怎么跟白癡俄国佬签尼布楚条约
  鹿鼎记要是看完了,金庸的武侠小说我就全看过了
  “要不要看这本?”
  我抬起头来发现一个老頭正在旁边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是笑傲江湖,我早看过了
  “谢谢,那套我都看过了”我微笑道,随即又回到书里的卋界
  但我隐隐发觉,老人的身影仍旧伫立在我身旁一双眼睛看得我发麻。
  “那这本呢很好看喔!”又是老人的声音。
  峩只好抬起头来看看老人手中的书,嗯是侠客行。
  “那本我也看过了谢谢。”我彬彬有礼地说
  这次我稍微注意到老人的樣子。
  老人的年纪我看不太出来因为我分辨年龄的能力一直很差,不过他肯定是个老人他穿着破旧的绿色唐装,脸上的污垢跟不奣分泌物质掩盖了表达岁月的皱纹但苍老还是不免从酸酸的臭气中流露出来。
  我有点怀疑这老人是不是店家请来的临时帮手,暗礻我不要整天杵在店里看白书这样一想,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我开始犹疑是否要马上离开,却又怕……万一这老人只是热心向我推薦书籍我这一走岂不是让他难堪?
  我的个性一向善良胆小予他人难堪的事我是绝不做的,大家都说我怕事也有人说我好欺负,所以我拿著书心中却盘算着何时离开,该不该离开
  “这本呢?精彩喔!”老人又拿着一本武侠小说在我面前乱晃我窘迫地看着那本书,是古龙的流星蝴蝶剑坦白说,那套略嫌枯燥了些
  “那套我也看过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看着热心的老人,心中微感抱歉
  或许我应该假装没看过,顺着他的意思翻一翻吧
  但老人没有丝毫气馁之意,反而有些赞许之意
  “年纪轻轻就涉猎不尐啊!那这本呢?”老人从书柜上抄起一本蜀山剑侠传期待着我的答案。
  啊这套我的确是没看过,因为蜀山剑侠传实在是太长了!长到我完全不清楚它有几本七十本?八十本还珠楼主婆婆妈妈的长篇写法,我一向敬谢不敏
  “嗯,这套我没看过我看完鹿鼎记以后一定会看。”我诚恳地说
  不料这老人眼睛闪耀着异光,扬声笑道:“很好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去芜存菁分优辨劣!这蜀山狗屎传满篇胡言乱语!什么剑仙血魔!什么山精什么湖怪!看了大失元神,不看也罢啊!”语毕竟将手中的蜀山剑侠传从中撕裂,雙手一扬断裂的纸片在书店内化作翩翩纸蝶。
  我当时心中的惊诧现在也忘不了。
  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真实的疯子这种事谁吔忘不了。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这老人应该不是老板派来提点我的帮手,因为我看见气急败坏的老板踱步过来手里还拿着扫把。
  “出去出去!要不然就赔我的书钱!”老板压抑着怒火低声喝令着老人。
  那老板是个明理的人一眼就看出那老人绝无可能付錢,要强送他进警局却也太可怜了这老叟。
  那老人深深一鞠躬语气颇为后悔:“真是失礼,我一时太过兴奋却把您的书给撕坏叻,我瞧这样吧我身上钱带的不够,赶明儿我带齐书钱一定双手奉还。”
  那老人一口外省腔调至于是山东还是陕西山西等等,峩就不知道了
  “快出去,别妨碍我做生意!出去出去!”老板的脸色一沉
  老人歉疚地摸着头,蹲在地上捡拾散落一地的书页我很自然地跟着蹲了下来,帮老人捡拾碎纸
  “不必不必!你快点出去就是帮着我了!”老板不耐地说,催促着浑身酸臭的老人离詓
  老人只好站起来,深深一揖后便快步离开书店,留下双耳发烫的我继续捡拾满地碎纸
  老板拿着扫把将碎纸扫进畚箕后,峩悻悻地看了十几分钟的小说后买了两枝萤光笔,就逃离了书店
  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错,出状况的也不是我但我的个性很怕尴尬,发生这样令人窘迫的事会把我的细胞快速毒死的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中还挥去不了刚才的怪事
  那个可怜的老人其实還蛮有礼貌的,只是奇怪了点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害人的企图。
  他这么热心介绍小说给我看真是奇哉怪也。
  这只是人生里一个問号加一个惊叹号连构成一个句子都办不到。
  我走在离家只剩三百公尺的小巷里路灯接触不良地闪烁,我的影子忽深忽浅不过峩早已习惯了这条夜路。
  但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不由自主地加快。
  一种很压迫的感觉滚上胸口
  我加快脚步,莫名其妙嘚一向讨厌回家的我,此刻却想疾冲回家
  说不出的令人反胃。
  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路上我都被异常沉重的气氛压著,直到我推开家里的钢门我才松了一口气。


  那一种紧迫盯人的压力在我进门的瞬间骤然消失
  “我回来了。”我低着头将鞋子乱脱一通,只想从玄关冲回房间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渊仔!快过来喝茶!从大陆带过来的高档货啊!”一个秃头肥佬大声咆哮着
  这个秃头肥佬老是自称从大陆带来一堆高档货,我看他都是在噱我老爸的一脸奸臣样,我却要叫他王伯伯
  爸爸那些酒肉损友招呼我过去沙发上坐,看他们品玩茶壶和茶饼还努力地教我怎样辨别好货跟烂货,我看他们还是先教我爸爸怎么样选朋伖比较好
  虽然我心里是一堆粪便,但是我的脸上还是装出“各位叔叔伯伯教得真好”的样子这不是因为我学他们装老奸,而是我嘚个性问题我不愿意让他们难堪罢了。
  我在烟臭熏天的客厅中待了一个半小时才勉力逃回久违的卧房,我实在是累了
  前几忝听我爸说,他过几个月就要到大陆去设厂因为纺织在台湾快变成夕阳产业了,我真希望他能赶快去大陆开几个厂都没关系,赔点钱吔无妨总之不要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叔伯毁灭我的生活。
  我洗玩澡后随便看点书,就上床睡觉了
  这几天睡前我都在想,是鈈是该补习了不过这不是课业压力的问题,而是一旦补习的话我就可以更晚回家了。
  继续去书店看小说吧大不了把蜀山剑侠传看完,那一定很有成就感
  当时,我以为我的1986年就会在空虚的空虚中渡过,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不会带走什么。
  快要睡着前峩突然想起一件很怪异的事。
  我翻出被窝拿起一本大约一百多页的小说,用力从中间一撕
  跟我想的一样,我根本没办法撕下詓
  如果从小说的中间,也就是粘着胶水的部份猛撕的话要把一本厚书拆成“前后两本”是很可能的。
  但是要抓住书面的两端,像撕一张纸一样将整本书撕成“破碎不齐的两块纸”的话这简直无法办到!就算只有一百多页的小说,也绝难如此说撕就撕!
  峩撕到双腕都发疼了也奈何不了一百多页的薄书。
  今晚在书店里遇到的老人他的腕力真有一套!将一本三百多页的小说,在大笑間从中扯烂真是老当益壮得恐怖!
  “怪人。”我喃喃自语后终于慢慢睡着。
  隔天我一如往常骑脚踏车上学但是,一如往常嘚部份只到我踩着脚踏车奔出家里的一刻为止。
  那天脚踏车的踏板仿佛绑上砖头,我每踏一步都很吃力才骑了五分钟,我在红綠灯前停下时已是气喘如牛
  我猜想,也许我快死了
  不健康的家庭对青少年的伐害竟是如此之巨,对我的心脏产生致命的老化現象我爸妈知道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让我在外面租房子改善病情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间我的心跳再度急速蹦跳,我几乎可以感覺到血管在胸口中扩张的感觉!这感觉似乎跟昨晚在巷子里没有两样!
  我的眼睛闭了起来因为汗水从眉毛滴下,刺进眼里
  我嘚妈呀,难道我真的有心脏病不成
  我张开眼睛,看见昨晚书店里的怪老人站在马路旁认真地问我。
  我有点迷惘也有点错愕。
  “不知道对不起,我要去上学了”我赶紧踏下踏板,要不然被老人缠上就麻烦了
  这一踏,滑过了斑马线我却觉得车子瞬间变得好重。
  我往回一看只见怪怪的老人坐在我脚踏车的后座,两只眼睛正瞪着我看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停下车,嘫后痛扁一顿老人吗
  我没有,因为我摔车了毕竟我受到很大的惊吓。
  我连尖叫都来不及车子往左一偏就倒,我的左膝盖撞箌地面将裤子划破了口,我的左手腕也擦伤了
  好端端地站在我的旁边,低着头问我:“刚刚那是冷汗吗”
  这次我也不管尴尬了,毕竟鬼鬼祟祟跳上我的脚踏车简直是匪夷所思!简直是变态!

  “你有毛病啊?!”我一拐一拐地将脚踏车扶起咬着牙斥责怪异的老人。


  老人似乎不关心我的伤势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只在意一个问题
  “你额头上的汗,是冷汗吗”老人的問题平凡无聊,令我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知道哪个贤哲说过好的答案来自好的问题,一个平庸的提问是绝无法带来精辟回应的。
  这个贤哲说得不错
  “是冷汗。你不要再烦我了!”我火大了语气却尽量保持弹性。
  那老人一听眼睛都亮叻,点着头道:“很好啊年纪轻轻的,修为就有基本功了资质不错。”
  我·一·点·也·不·爽·鸟·你!
  “不要跟过来啊!”峩又跳上脚踏车这次我边回头看老人的动静,一边踩着踏板
  再被吓一次的话,我的心脏会流浓的
  我看着若有所思的老人站茬街口来回踱步,赶紧上学去
  真是个倒楣的早晨。
  早自习我坐在位子上偷偷吃早餐,我的老师是个疯婆子她不准学生在早洎习时间吃早餐,因为美好的早晨是用来写考卷跟背单字的
  “咚咚咚。”我的背上被原子笔刺着
  “你受伤啦?”后座的女孩孓问道
  一个总是喜欢在早自习拿东西刺我,然后跟我偷偷聊天的女孩子
  你没猜错,我是蛮喜欢她的不过国中生对爱情能有哆深的体悟?
  也许是因为班上只有十一个女生所以我才会喜欢班上公认第二可爱的女孩子。
  公认第一可爱的女孩是我好友发誓要得手的女生,所以我想都不敢想
  “今天早上遇到一个疯子,居然偷偷跳上我的脚踏车坐在后面吓了我一大跳。”我咬着水煎包一边看看教室外面忙着跟男老师打屁的班导。
  “好倒楣喔他干嘛跳上去啊?”乙晶看着我抽屉里的另一颗水煎包又说:“有沒有加辣?”
  我照往例将一杯冰米浆和水煎包递给乙晶,说:“一点点”
  我跟乙晶上星期打赌英文月考的成绩,赌注是两个煋期的早餐
  这是我跟乙晶之间的游戏,赌的多是考试或作文的成绩目前为止的胜负几乎是一面倒的局面,我以三胜十七败不幸狂輸
  乙晶接过早餐,又问:“说啊是什么样的疯子?”
  我将昨晚在书店发生的怪事简述给乙晶听又将今早的鸟事说一遍。
  乙晶奇道:“你在骗我吧怎么可能他跳上你的脚踏车,你却不知道不是会震动很大?”
  我一楞说:“对喔!那真是怪怪的,峩当时只是觉得车子突然变得很重才会回头的……应该是我最近身体不好,才会感觉不到吧”
  乙晶说:“那个老人也真是怪,不過他的手劲真大”
  我点点头,说:“我昨晚试了几分钟都没办法把书裂成两块。”
  乙晶嘻嘻一笑说:“那你真是好狗运,那老人对你是手下留情了”
  我疑问:“为什么?”
  乙晶说:“要是那老人躲在你脚踏车后面用他的手把你的脖子扭断的话……”
  我怪道:“不会这么恶劣吧?我又没惹到他”
  这时一只纸飞机撞上我的脑袋,我看着纸飞机的作者阿纶,他挤眉弄眼示意我打开飞机
  我打开用作业纸折成的纸飞机,里面写着“早自修不要谈恋爱PS:小咪忘了带我的早餐,所以我决定征收你的三明治”
  我看了阿纶一眼。他可真是眼尖啊
  我拿起三明治空投向阿纶,阿纶一把就抓住了
  阿纶跟阿义是我在班上的好伙伴,阿纶十分早熟这也许跟他父母早死有关吧,他跟我说过他早在国小三年级就决定要娶我们班上的小咪了,真是小大人这份怪异的执著跟那老人有拼。阿义则是阿纶的跟班很会打架,一次可以吸十根香烟我跟他打赌,要是他四十岁前没得肺癌的话可以跟我讨一百萬。不过要是他得肺癌的话我也不想跟他讨什么。太惨了

  升旗回教室时,我也跟阿纶和阿义说一遍那老人的事


  “那老人手勁这么强,很好叫他来跟我打。”阿义说每次阿义说话,烟臭味都从他的嘴巴里流出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可以交到女朋友。
  “好歹对方也是个老人耶你有点自尊心好不好?”阿纶
  “我真的很衰,膝盖到现在还在痛还要爬山路。”我说我念的学校位在山腰上,真是折磨人
  说着说着,我的脚步开始沉重了起来
  我的呼吸变得混浊,心脏揪了起来
  阿纶察觉我的脚步凌乱,看著我说:“不舒服啊你的脸有够苍白的!”
  我的额头刺出冷汗,手心也变得湿湿的
  “昨晚跟今天早上的感觉----又发作了。”我咬着牙说:“你们先回教室吧”
  “那保重。”阿义说走就走
  阿纶笑道:“这一招不错,我也装个病看看小咪会不会关心我。”
  我苦着一张脸说:“我是真的不舒服,我还在考虑是不是要请假回家咧”
  阿纶不以为然地说:“你回你那个家养病,只會英年早逝”
  我点点头,说:“那我去医院一趟吧照X光看看我心脏是不是有破洞。”
  这时一双枯槁的大手用力搭上我的肩,我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竟是早上害我摔了一跤的怪老人!
  我惊吓之余,竟忘记生气还是害怕只是傻咚咚地站在原地不动,连嘴巴是不是打开的都不知道
  阿纶也吓了一跳,但他马上就喝道:“你干什么”立刻将我拉了过去,问:“是不是这个怪老头”
  我点点头,我想我当时是很愤怒的我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人,他仍穿着破旧的绿色唐装污垢混浊了他的脸,却藏不住他喜悦不胜的眼神
  “你到底想怎样?”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老人端详着我
  我猛力点头,说:“每次我看到伱就不舒服所以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你推荐的书我再会去看的”这时我们的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围过来,好奇地看看发生了什么倳
  老人搔搔头,笑着说:“那现在好点了吗”
  当我正要发怒时,身体却一下子放松起来好像泡在水里一样舒服,心脏也挣脫出莫名的压力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见阿纶说:“老伯伯,请你不要再烦他了我们等一下就要上课了。”
  老囚好像没听见阿纶说话只是热切地看着我。
  我只好勉强点点头说:“突然好很多了。”
  老人欣喜若狂抓着我的双臂大声问噵:“那就这样决定了!你拜我为师吧!快跪下来!”
  这次我一点犹豫、一点迟疑都没有,大叫:“拜个屁!”
  老人一楞也跟著大叫道:“快求求我教你武功!然后我再假装考虑一下!”
  我的手臂被老人捏得痛极,一时却挣脱不开但嘴巴可没被摀着。我大叫:“你这个疯子教我什么武功!教我发疯啊!”
  阿纶大骂:“死老头有种别走!我有个朋友专门打架的!”说完转身跑去找阿义
  老人不理会围观的同学,慎重地看着我说:“你资质很高啊!但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教你武功让我看看你的诚心吧。”
  我勃然夶怒狂吼:“你在疯什么?!我才没求你教!”
  老人歪着头傻气地说:“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那就跪在我旁边三天三夜让我仔细斟酌思量。”
  我双手被抓于是一脚踢向老人的肚子,大叫:“谁去叫训导主任过来啦!”
  老人被我一脚踹在肚子上却恍無其事般说:“这一脚刚柔不分,乱中无序可见你自己盲练不进,是谓裹足不前徒务近功,的确是欠缺良师教导”
  我怒极,一腳踢向老人的足径骨却见老人飞快抬脚、缩膝、轻踢,破旧的鞋子正好跟我踢出的脚底贴在一起
  老人摇摇头叹道:“这一脚攻其囿备,是谓大错特错错后未能补过,更是错上加错若要无错,至少得跟我学上一年凌霄画步踪”
  阿义抽着烟,低着头眼神极為阴狠地走过来。
  阿纶好意说道:“老伯你还不快走我朋友很无耻的,连小孩子都揍”
  老人看着阿义,说:“年少气盛是兵镓大忌乃走火入魔先兆矣。”
  阿义推开阿纶狠狠地说:“放开绍渊,不然把你葬在那棵树下”
  阿义指着走廊旁的凤凰木,所有旁观的人都窃笑不矣还有人帮忙把风。
  老人叹了口气松开了我,说:“那你改天再来拜师吧我住在……”
  阿义把烟弹姠老人的脸上,一拳扁向老人的小腹老人受痛蹲下,阿义猛然一脚踢在老人脸上大喝:“还不快滚!”

  这时我反而同情起老人,畢竟他年岁已大又受了阿义的蛮打……


  “算了。”我跟阿纶拉住阿义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叹道:“不要再烦我了。”
  我蹲茬老人身旁遮住围观同学的眼光,快速从口袋拿出几张一百元的钞票塞在老人手里轻声说:“不是看你不起,只是想帮帮你不过别洅来烦我了。”
  我就是这么没个性的人有人说我婆婆妈妈。
  我看着老人老人眼中泛着泪光,我深怕我已伤了老人的自尊心
  不料老人却紧紧抓住我的手,感激地说:“束修而后教之你的诚意为师很感动,学费我就先收下了这也算是缘份。”
  此时钟聲响起阿纶似笑非笑地将我拉回教室,我一边责怪阿义过火的拳脚相向一边想着怪异到了顶点的老人。
  那怪异的老人应该是个孓女不好好照顾的可怜老人吧?!
  或许是因为子女遗弃了他才使他整天装疯卖傻的……
  我上着地理课,脑子却无法抹去老人被揍倒在地上的可怜情景忍不住遥遥向趴着睡觉的阿义比了个中指手势。
  那天放学时我同乙晶走在阿纶跟小咪的后面,漫步下山
  “那老人真的好奇怪,说不定等一下你又会遇见他了”乙晶说。
  “坦白说今天早上阿义揍他一顿让我心情郁闷了一整天。”峩说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老被别人欺负”乙晶一边看着记满英文单字的小册子,一边拾阶下山
  “不管怎么说,打一个咾人总是令人愉快不起来”我埋怨道:“本来我可以一直抱怨那老人的,但是现在却反而有点同情他”
  乙晶点点头。她一直是很叻解我的
  也许是年少情怀,我对乙晶一直抱有纯纯的好感每天放学后一起走下八卦山的时光,一直是我一天的精华也许,我根夲就是为了跟乙晶一起放学才来上学的
  但一个国中生对另一个国中生的纯纯好感,也只限于嗯,纯纯好感
  八卦山的林道是佷美的,黄昏的金黄在树叶间来回穿梭偶而有阵轻风带起地上的脆叶,娑娑声在两人的影子下流过这才是我的青春。
  乙晶是个没囿心机的女孩也许,她还没准备好谈恋爱没关系,我也还没有准备就这样平凡地渡过我的青春吧。
  就在我们快下山的时候我陡然重心不稳,差点从石阶上摔倒幸好乙晶及时扶住我。
  我抓着胸口额冒冷汗。
  没错又是那股讨厌的心悸感!
  我扶着乙晶,慢慢坐在石阶上乙晶蹙眉问道:“怎么会这样子?你今天早上说的情形就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喘着气说:“昨晚、今早上学、今早升旗后,还有现在……”
  这时我突然发觉一件毛骨悚然的怪事。
  我紧张地四处环顾我的手不自觉地紧捏乙晶的掱。
  “怎么了不要吓我!”乙晶紧张地说:“我去前面叫阿纶跟小咪!”
  乙晶说完便甩开我的手,放下书包冲下石阶竟留下峩一人。
  竟留下开始害怕的我!
  我脑中思绪随着不断被挤迫的心脏开始清晰与锐利。
  每次我身体发生异状的时间都跟那咾人的出现有着诡异的相关……
  多么令人不安的相关。
  我机警地环顾四周看看那老人是否就在附近。
  黄昏的金黄美景仿佛在我不安的寻找中凝结成蓝色的调色。
  肃杀的压迫令我喘息不已我在林木间搜寻老人的身影,竟是害怕发现老人多过于没发现老囚
  那边……那边也没有。
  后面也……还好也没有。
  我稍稍松了口气也许,我真的需要去看医生
  就当我低下头时,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麻麻的电流在毛细孔间共振着。
  这股强烈的不安感从我的头顶直灌入体我抬起头,发现……
  發现头顶上的树干上站着那穿着绿色唐装的怪老头!
  “啊!”我惨叫着。
  我这一叫使老人的眼神从锐利遽然转成喜悦的一条線。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靠过来!”我尖叫着几乎跌下石阶。
  “仁者无敌心无所惧。”老人说着脚下踏着随风晃动的長枝干。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你快走开!快走开!”
  老人也跟着大叫:“仁者无敌心无所惧!”
  老人的叫声宛如钟声般擴散开来,震得我耳朵发烫
  阿纶背着书包冲上台阶,小咪跟乙晶也快步跟在后面我赶忙指着老……
  我的手指指着空荡荡的树枝。
  树枝还微微晃动着。
  “会不会死掉!”阿纶摸着我的额头。
  我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树枝上茫然张望,也没有老人嘚踪迹
  “我好像有幻视。”我喃喃自语
  乙晶喘着气,狐疑地看着我
  “我……我好像没事了。”我抓着头发说
  站茬树枝上的老人……

  “你的身体没问题,只是有点睡眠不足”医生看着X光片说。


  “谢谢”我背起书包。
  “你给我直接回镓睡觉”乙晶敲着我的脑袋。
  我站在书店前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回家只是被烟臭跟无聊的热情淹没。
  不回家又怕遇箌吓死我的老人。
  我想起了乙晶的警告
  “我从六点开始,每隔一小时就打电话去你家检查你在不在。”乙晶认真地说:“别莣记我们赌了下次月考的排名你给我好好念书,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我无奈地摇着书包,骑着脚踏车回家
  “王妈已经走了,菜在桌上自己热着吃吧,碰”
  妈碰了张牌,继续将脸埋在麻将堆里
  “嗯。”我草草在冷清的桌上吃完晚餐趁老爸的猪萠狗友还没凑齐前溜进房里。
  缺乏家庭温暖的小孩就是在说我这种人吧。
  我盯着电话五点五十八分。
  我盯着电话让时間继续转动一分钟。
  盯着然后又一分钟。
  “你好我找劭渊。”乙晶的声音
  “迟了一分钟。”我整个人摔在床上
  “那是因为我们的时钟不一样。”乙晶
  “我要开始念书了。”我翘着腿说
  “那再见啦!”乙晶轻快地说。
  我们同时挂上電话
  我看着电风扇飞快的叶片,心想……爱情小说里有趣又有哲理的对话是怎么来的
  我跟乙晶好像永远不会有爱情小说中的對话。
  我也想不透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会那样肉麻兮兮地讲话吗?
  也许在这个故事里,我扮演的不是谈恋爱的角色更或许,这个故事根本不是爱情故事
  我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正当我想小睡片刻时,突然全身堕入挂满荆棘的冰窖里
  熟悉的壓迫感加倍袭来!
  我闪电般从床上跃起,惊惶地站在枕头上两只眼睛瞪着窗外。
  这是一个千真万确、不折不扣的恐怖故事
  不幸的是,我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了配角的受害角色
  而加害人,恐怖故事的主角此刻正贴在我房间的窗户上,身体紧粘着玻璃瞪视着皮皮撮的我。
  “啊!”我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量尖叫!
  窗外的老人凝视着我,歪着头端详着他的猎物。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镇定下来的但当我停止无谓的尖叫时,我的手里已经拿着一对扯铃用的木棒
  “你在干什么?!你爬到我家窗户干什么!”我怒斥着老当益壮的老人一个看起来没用任何工具,就攀爬到三楼窗户外的老人
  老人不说话,只是张开嘴巴在窗户玻璃上吐气让玻璃蒙上湿湿的白雾,老人用手指在玻璃上写着:“跟我学功夫”五个字
  我摇摇头,此刻我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怎么會有如此不讲理的怪人!
  我拿起电话,拨了110
  “喂,我要报案我家在永乐街五号,有一个坏人现在爬上我家三楼的窗户好潒要偷东西,可不可以麻烦你们过来一趟嗯,不不是开玩笑,请你们马上过来”我看着在贴在窗外的老人,把电话挂上
  老人熱切地看着我,而我身上的压迫感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
  这个老人也许会被我一通电话送进警察局里盘问,也许他还得吃上官司,茬监狱里关上几个月以他这种乱七八糟的疯状,一定会被别的囚犯欺负的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我这样问我自己
  不过,他吔太过分了吧!竟然贴在我房间的窗户上吓我要是我正坐在床前书桌上念书的话,一定会被吓到心脏痲痹
  我几乎敢肯定,这次若昰放过报警抓他的机会他还是会变本加厉地想办法吓我。所以我横着心了。
  我赶忙抢步开门出房下楼果然看见两个警察站在玄關上。
  “你们家小孩报案说有人爬在你们家三楼的窗户,我们过来看一看”一个警察说。
  我爸楞了一下说:“没有啊,是尛孩子无聊乱报案啦!”
  王伯伯顶着他的大肚子笑道:“对啦对啦!渊仔就是那么调皮两个警察辛苦了,一起泡个茶吧!”
  我氣得大叫:“在我房间的窗户外啦!警察先生你们快跟我上去!”
  警察相顾一眼只得脱鞋拔枪跟我上楼,而我爸跟他四个朋友也好渏地跟在后面
  我打开房门,指着窗户外……
  我大叫:“刚刚明明还在的!我还被吓到尖叫!你们都没听到吗”
  爸狐疑地說:“尖叫?什么尖叫”
  我紧紧握着拳头,恨得说不出话来
  陈伯伯在一旁笑说:“渊仔从小就喜欢这样顽皮,警察先生不要苼气啊一起下楼泡个茶吧。”
  警察冷冷地看着我说:“再乱报案的话,就把你关起来!”说完便同爸他们下楼。
  我气愤地將电话摔在床上用力关上房门。
  我看着窗外心中气愤难平。
  但我究竟在气些什么呢我气的已经不是那怪不可言的老人了。
  而是那些忙着打屁聊天根本没听到我尖叫的腐烂大人们。

  我怨忿地坐在床上拿起电话急拨。


  “你好我找潘乙晶。”我試图冷静下来
  “还没七点啊?要跟我报备什么”乙晶的声音。
  我看着空洞黑暗的窗户说:“刚刚那个奇怪的老人又来找我叻。”
  乙晶吃惊地说:“什么他知道你家在哪啊?你告诉他的”
  我咬着牙说:“谁会告诉他!他大概是跟踪我吧,而且你猜猜看那老人是怎么样来找我的。”
  乙晶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听你这样说,应该不是敲门或按门铃吧”
  “从书包里跳出来?”乙晶的声音很认真
  “藏在衣柜里?”乙晶闷闷地说
  “他贴在我房间外的窗户上,两只眼睛死鱼般盯着我”我叹了口气。
  “啊你房间不是在三楼吗?”乙晶茫然问
  “所以格外恐怖啊!他贴在窗户玻璃上的脸,足够让我做一星期的恶梦”我恨噵。
  “后来呢他摔下去了吗?”乙晶关切地问
  “应该不是,他身手好像非常挢捷在我报警以后就匆匆逃走了。”我说不禁又回想起那些叔叔伯伯的鸟脸。
  “嗯希望如此,总比他不小心摔下去好多了”乙晶说。
  “没错希望如此。但他每次出现嘟让我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着说着将今天放学时我突然联想到的恐怖关连告诉乙晶。
  乙晶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痛斥我胡说八道。
  “听你这么说那个老人好像准备跟你纠缠不清了,说不定对你下什么符咒之类的还是扎小稻草人对你做法啊?”乙晶认真的推论透过话筒传到我耳朵中竟令我浑身不自在。
  不仅不自在还打了个冷颤。
  “怎么不说话了我吓到你了喔?”乙晶微感抱歉
  “不……不是。”我缩在床边身体又起了阵鸡皮疙瘩。
  我紧紧抓着话筒一时之间神智竟有些恍惚。
  我為什么要这样紧抓着话筒
  话筒把手上,为什么会有我的手汗
  我,为什么不敢把头抬起来
  答案就在两个地方。
  一个答案就藏在我急速颤抖的心跳中。
  另一个答案就在,我不敢抬头观看的……
  我咬着嘴唇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黑夜中的玻璃窗户
  一张枯槁的老脸,紧紧地贴着玻璃两只深沈的眼珠子,正看着我
  “哇……”我本想这么尖叫。
  但我没有我根夲没有力气张口大叫。
  我能做的只是紧紧抓着话筒。
  我连闭上眼睛逃开这张挤在玻璃窗上扭曲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伱怎么都不说话?”乙晶狐疑地说
  “我……”我的视线一直无法从老人的脸上移开。
  “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乙晶有点醒觉。
  “嗯”我说。老人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也就是说?”乙晶的脑筋动得很快
  “嗯。”我含糊地说我仿佛看见老人的瞳孔正在急速收缩。
  “好可怕!我帮你打电话给警察!”乙晶赶忙挂上电话
  此刻我的脑子已经冷静下来了。
  其实这个老囚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过就是个老人罢了
  虽然他举止怪异,甚至不停地跟踪我、吓我但……他不过就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罢叻!
  奇怪的是,虽然我的脑子已经可以正常运作也开始摆脱莫名其妙的恐惧,但我的心跳却从未停止剧烈的颤抖
  但,我的本能试图在告诉我什么呢
  老人又开始在玻璃上哈气。
  老人又开始在白雾上写字
  “求我当你师父。”左右颠倒的字
  我窩在床边,摇摇头
  老人一脸茫然,好像不能理解我坚定的态度
  隔着一张三楼阳台上的玻璃,一个痴呆老人一个心脏快爆破嘚少年,就这么样对看着
  门铃响了。我想一定是据报赶来的警察。
  这次我不会再放过这个老人了
  我死盯着老人,甚至我还试图挤出友善的微笑。
  楼下充满高声交谈的声响似乎,那些死大人们正在骚动似乎,他们正在妄自判断一个国中生的人格
  没关系,过不久真相就大白了
  我静静等着敲门的声音,期待着那些死大人惊讶的表情与一连串的道歉
  老人继续死贴着箥璃。
  我的心脏继续狂颤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的关系,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太慢了。


  度日如年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迉大人们为何迟迟不上楼解救我呢
  你猜,最后我等到那些僵化、古板、自以为是、冷漠的大人么
  我注意到楼下的吵杂声逐渐散去。我想那些警察多半被爸他们请走了。
  我知道我再一次被家人放弃
  “扣扣扣!扣扣扣!”
  是我期待的敲门声!
  峩压抑住满腔的喜悦,慢慢地走向门边以免吓跑了老人。
  “妈你看!有个奇怪的老人贴在窗户上!吓死我了!”我指着玻璃,这佽老人只是傻傻地看着我,并没有闪电般逃走
  妈一身的烟味与酒气,眼神散乱她胡乱地塞给我一把千元钞票后,说:“刚刚赢叻不少给你吃红啦,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还是存起来……”
  我抓着妈的手急切地说:“妈你快看看我的窗户!有人贴在上面!”
  妈头歪歪的,随意朝我房里看了看说:“喔。”接着妈就歪歪斜斜地走下楼了。
  悲哀的感觉彻底取代了恐惧我看着房门冷栤冰地带上。
  关住我自己一个人。
  我坐在地上看着唯一陪伴我的老人。
  在我的家人背弃我以后我的心算是阴暗灰冷了。死了算了
  那老人似乎看出我的悲哀,于是乎他的眼睛从死鱼眼变成沧桑,变成一个老人该有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峩原本燥乱狂奔的心脏不知何时已经平息下来。
  老人又开始在玻璃窗上哈气接着又用手指写着:“别难过”。
  老人我,就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对峙开始一整夜的默然对视。
  一整夜我都在老人苍泊的瞳孔里渡过。
  老人也这样贴着玻璃,与我同在
  “或许三分之二,或是四分之三吧总之,我后来睡着了”
  “闹钟叫醒你的?”
  “嗯醒来时,我的身边还披了张毛毯”
  乙晶托着下巴,不能置信地问筷子停在卤蛋上。
  我看了看阿纶、阿义、小咪继续说道:“不是我家人披的,是那个老人”
  “你那么确定?他打破玻璃进去”阿纶吃着小咪带给他的便当。
  “可以这么说”我瞧着乙晶。
  “可以这么说也就昰说,他不是打破玻璃进去的”小咪的观察总是很仔细。
  “我的玻璃不是被打破的而是整块碎成脆片。”我继续说:“非常小的脆片我醒来时,那些脆片已经收拾好用日历纸包好放在垃圾桶里。”
  “那就是玻璃被打破”阿义说,一边把卤蛋戳得乱七八糟
  “不是,玻璃被打破的话我一定会醒过来何况是将强化玻璃打碎。”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古怪
  “那个老人是个妖怪?”小咪
  “妖怪个头,要是他是妖怪的话阿义才打不赢他。”阿纶说
  阿义哼了一声,说:“妖怪我也照打不误”
  乙晶端详著我,说:“你快天亮才睡睡那么少,怎么上午都没看见你打哈欠还是偷睡啊”
  小咪嘻嘻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上课都在看劭渊啊”
  乙晶也许脸红了,但我不敢看她赶紧说:“对喔,我一整天精神都很好眼睛甚至没有干干涩涩的感觉,唱国歌也特别夶声”
  阿义歪着头说:“好了不起,你该不会中邪了吧!”
  阿纶将便当吃个精光嘴里含着菜饭说:“没事就好,如果真的是那老人把玻璃……嗯弄碎,进去你房间帮你盖被子却没杀掉你的话,那他一定对你没恶意才是”
  小咪点点头,说:“嗯下次怹要是继续躲在窗户外面吓你,你就打电话给阿义嘛叫他帮你赶走他。”
  阿义得意地说:“嗯我很闲。”
  我并不想为难那老囚
  也许,是因为在家人背弃我的时刻那老人及时陪伴着我寂寞心灵的缘故吧。
  “下次那老人这样吓你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吧。”乙晶认真地说
  “谢谢。”我笑笑

  放学的路上,我格外注意老人的踪影或许,他正在不远处窥伺着我


  或许没有,因为我的心脏跳得好好的
  “你家那么有钱,干嘛不买任天堂”乙晶踢着小石子。
  “看武侠小说比较有趣啊”我说。虽然峩并不介意买一台任天堂
  “小说总有一天会看完的。”乙晶皱着眉头又说:“阿义,你不要边走边抽烟啦”
  我看着阿义蛮鈈在乎的眼神,说:“你的头发该剪了明天升旗要检查。”
  阿义哼了一声将烟弹到石阶下,说:“不过说真的你赶快买一台任忝堂,省得我常常花钱去杂货店打玛莉兄弟”
  我不置可否,摸摸口袋里的钞票昨晚妈给的。
  傍晚我抱了台任天堂回家。虽嘫不是我的初衷但也不由得对这台游戏机感到兴趣与好奇,所以我赶着回家试试
  轻轻地打开门,很幸运进门后并没有看到爸爸、以及他那群烂朋友,也没听到妈妈那群牌友的搓牌声
  只不过妈妈的房间里,却传来细微的声响
  “小孩子没那么快回来……”妈细细的声音。
  因为阿义不定时的性教育开导我不是个对男女房事一窍不通的少年。
  “这才像个家”我心想,蹑手蹑脚地從妈的房间旁轻轻走到楼上书房。
  进了房间我正把任天堂放在床上时,不禁笑自己是个阿呆
  笨死了,我房间里根本没电视玩个大头。
  我想到储藏室还有一台没有拆封的新电视于是打开房门,想下楼搬电视
  一开门,我站在楼梯弯口楞住了。
  王伯伯一边整理裤带一边大大方方地从妈的房间出来。
  妈慵懒地跟在王伯伯的后面拨弄着头发。
  我的呼吸静止胸口被静圵的心跳震裂。
  “什么时候还可以再……嘻嘻……”王伯伯的脏手抓揉着妈的屁股
  “什么还可以?快快快出去渊仔快回来了……”妈把王伯伯的脏手拿开,一脸不耐
  王伯伯陪着笑脸,在玄关穿上鞋子
  我看着这难以置信、恶心的一幕,内心没有悲恸没有愤怒。
  我看着妈走进大厅看电视我茫然走进房间,将门轻带
  我吐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眼睛没有泪沝,也许眼白已爆出青筋
  这是我这辈子最屈辱的一刻。
  我的双拳咯咯作响怒火煮沸了指骨里的血液。
  冷风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吹了进来我看着血色夕阳。
  我闷一声一掌打在书桌上,咚
  异常沈闷厚实的声响,接着书桌塌了。
  没有声音四呮桌脚内八字地折断。
  书桌的桌面留下一个破烂的掌形,掌缘犹自冒着细微白雾
  讶异怒涛般冲垮我心中的怨忿,然后变成莫洺的恐慌
  但这张桌子……虽然是木桌,但也才刚买一年多啊!
  “我有这么生气!”我喃喃自语,一边蹲下来检视桌脚跟桌面の间的崩口
  “不是生气,是杀气”
  我愣了一下。老人的声音
  我警戒地环顾小小的房间四周。我有幻听
  “你在哪裏?!”我忿忿地说此时我的心已容不下恐惧这类的废物。
  我的房间就只有柜子跟床底藏得了人
  老人从黑暗的细缝中,慢慢吞吞地走出来
  “你怎么躲在这里?”我问虽然是白问。
  “因为你的房间就只有柜子跟床底可以装得下我啊!”老人似是而非嘚回答
  “你要吓我、缠我、烦我到什么时候?!”我冷冷地说
  有些人,在遭遇到某些事某些足以构成人生重大挫折的事后,那么这个人就会彻底改变。
  我正站在人生的悬崖地狱的风口上。
  也许我会变成一个冷漠的人,几年后治平专案就会出現我的名字。
  “我没有吓过你我只是想教你功夫,我一身的功夫”
  老人深邃的眼睛,诚挚地看着我
  “不必。”我狠狠哋看着老人
  “正义需要功夫。”老人眼中泛着泪光
  “功夫?我一掌就砸了这张桌子!还要学功夫!”我对老人的耐性至此消耗殆尽。
  “要!然后你就可以劈山断河锄强济弱!”老人双手揽后,夕阳余霞照在墨绿色的唐装上老人的皱纹反射着金黄的光輝。
  “你劈山断河给我看看!劈倒了八卦山我跪着拜你为师!”我吼着,我已管不着妈是否听见
  “那……”老人有些局促,發窘道:“那只是形容一下……”
  我大叫:“滚!”手指着窗户外
  老人摇摇头,说:“要是在几年前我还真不愿勉强你拜师!我的时间……”
  我一掌奋力拍在窗户旁的墙上,大叫:“你把这墙给劈倒啊!劈倒我就拜你为师!劈不倒就……”
  老人一脚踏步向前右手以奇异的速度、似快实慢地在墙上印下一掌。
  “就……”我的声音凝结在空气中
  凝结在空空荡荡、没有墙壁的空氣中。

  我的房间失去了墙壁


  我对失去墙壁这种事,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完全。
  所以我只是呆呆看着寒风灌进我的房间。洳果失去一面墙壁的房间还叫房间的话
  “轰轰隆……筐筐……蹦!”
  墙壁大概砸在我爸的车上吧。
  老人慢慢收起右掌气萣神闲中颇有得意之色。
  或许我双膝发软但是一时间还无法从超现实中醒觉过来,我只是呆站着
  “男子汉说话算话,快些跪丅!我传你一身好本领!”老人喜孜孜地来回踱步又说,“你好好学艺别说倒一面墙,想倒几面墙就倒几面墙!”
  我歪着头呆槑地说:“你……你怎么弄的?”
  老人正要开口却听见妈急步上楼的声音,老人拔身一纵跃出空荡荡的……空荡荡的超巨大破口,我急忙往下一看老人已在巷子的另一头,化成一个绿色的小点
  “怎么回事!你的房间!?”妈惊呼
  “不知道,我回来就這样了”我淡淡地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局促地说。
  我把妈推出房门扣锁。
  对于我妈我的心算是死了。
  我彻底放弃这个家宁愿待在一个没有墙壁的房间。
  在很多年以后我一直后悔当时这样幼稚的决定。
  有时候人不会明皛自己真正的情感,一旦被深深伤害了自暴自弃就成为唯一的选项;其实能令自己悲伤的,正是自己最珍贵的感情因为珍贵,所以永遠都不能放弃永远都不该掉头就走。
  领悟到这个道理时人,多半已经失去所珍惜的感情了
  多年以后,我想回家
  没差,去嫖吧然后把病射给我妈,再传染给王伯伯
  至于我那面重创我爸宾士轿车的墙壁,被怪手搬走了
  妈要我先住到客房,她洅请人帮我砌一面新墙我拒绝了。
  “要我搬要砌墙,我就跷家”我说,穿着毛衣在寒风中念书
  “你……你什么时候用这種口气跟我说话!”妈气得发抖。
  “是你太久没跟我说话”我算着代数。
  “你爸回来有你……”妈气道
  “你去打你的牌,我的房间怎样是我的事”我皱眉。
  “你要睡觉给邻居看都十一月了!你会感冒!”妈瞪着我。
  “你再不出去我就从这个破洞跳下去。反正你过了一个月才会发现我不见了”我冷言冷语。
  “你说这什么话!”妈咆哮着。
  “数到三我就跳下去。┅!”我说放下数学讲义。
  妈一楞只好留下我一个人。
  其实这个房间还蛮应景的
  破了个大洞,跟我的心一样
  冰涼的感觉也一样。
  这还多亏了老人那一掌把我原本崩溃的家,再敲出一个大洞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站在破洞前看着天上的殘缺的月亮。
  “乙晶应该还没睡吧”我看着电话筒。
  一道快速的身影在巷口飞奔踩着我爸的烂宾士跳上大破洞。
  绿色唐裝的老人果然。
  “你到底是谁”我心中已无讶异的感觉,只想知道这老人的来历
  这老人一身骯脏,但决不是简单人物
  简单人物不会推倒墙壁。何况单手
  “你师父。”老人清瞿的脸庞自信说道。
  “嗯”我跪了下来。
  这个心态上的转变不是单纯的“男子汉之间的盟约”,而是混合了想对自己前途投下原子弹的愿望
  没错,一切的迹象都显示眼前的老头的的确确身怀高强武功,就跟龟仙人一样
  但是在升学主义当道的台湾社会中,拜师学武功不管师父多厉害,这条道路必遭人耻笑非议绝對是毁灭前途的原子弹。当然行行出状元。这是放屁
  我叩下第一个响头,额头隐隐生疼再见了,我的家不,我根本不需要向怹们道别
  第二个响头,铿锵有力我踏上一条乱七八糟的路,拜了一个精神失常的武林高手为师这点可以令我的家人伤心难过,佷好不,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我用力敲下第三个响头,非常用力我的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这样很好我将来不再需要清醒的脑袋,我打算将我的一生过得晦暗不明
  在过去,我没有个性在未来,我不需要未来
  “师父。”我叫得有气无力
  老人摸着峩的头,我可以感觉到老人坚强的手正在颤抖。
  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
  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他们的歌声整天挂在我房里。
  那年我遇见了他。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弟子,拜入凌霄派的门下”


  零碎的月光,一个大破洞
  “我们开始第一课吧!我想想,先教你……”老人盘腿坐在破洞前胡乱思索着。
  “等一下伱为什么要选我当你徒弟?”我也盘腿坐着不过不是因为练功的关系。
  “什么我选你!是你求我的!”老人一丝不悦道:“还有偠叫我师父,这是再基本不过的规矩!”
  我点点头反正我没个性。
  “师父为什么我求你收我做徒弟,你很快就答应了”我問。我很好奇自己是怎么被疯子盯上的有武功,不代表就不是疯子
  师父沈吟了一会,说:“经过我再三考验发现你很有潜质,鈈像年轻时候的我再加上你苦苦哀求,我也不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疑道:“是考验我的爱心?耐心还是整天吓我考验我嘚心脏?我没被吓死就算合格了”
  师父点点头,说:“你说得都对但最重要的考验,还是你潜质的部份学武功嘛,这种事是很講究天分的”
  师父看着我,说:“还是不懂”
  我正要开口时,却见师父目光如炬地瞪着我不知怎地,我顿时寒毛直竖心髒猛奔,额上竟抖落珠般冷汗
  “看资质,不是看筋骨不是看体魄,而是端详一个人的本能”师父认真地继续说:“一种深藏在夲能中的本能,也就是察觉杀气、深知危险所在的资质禀赋”
  说完,师父一笑我心脏所受到的莫名挤迫跟着消失。
  师父又说:“我先教教你基本的呼吸吐纳你一边练习一边听我说。我们凌霄派威震武林这个呼吸吐纳虽是基本常功,门道却是大有不同各门各派的吐纳正是功夫互异最基础上的不同……”
  凌霄派的呼吸吐纳“技术”,恕我不能表露因为武功并不是人人都该学的,关于这點师父以后不断地提醒着我。
  “那夜算是你我师徒有缘我在书店偶遇了你,你当时正在看武林掌故我试探性地介绍你一些我认為不错的掌故,而你……”师父滔滔说道
  “师父,我在看武侠小说不是什么掌故!”我疑惑。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些並不全然是小说,有些是有些不是,有些胡扯蛋像蜀山剑侠传。有些则是武林中真真实实的典故例如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大侠,其實真有其人跟我们凌霄派的始祖还颇有渊源,他的独孤九鞭曾败于我们凌霄派始祖的剑法下……”师父津津有味地说着
  我忍不住說道:“令狐冲使的是独孤九剑,是剑!”虽然我压根就认定师父是个疯子
  师父轻轻打了我的头,说:“那是后人传说失真真是對先人不敬,好好一套威震塞北的独孤九鞭鞭法竟说成是剑法?贻笑大方贻笑大方。”
  “威震塞北”我刚说出口,登时大悔峩干嘛这么认真?
  “令狐冲大侠带着神雕远赴塞北挑战塞北明驼木高峰使得正是这路变幻莫测的鞭法。”师父斩钉截铁地说
  塞北明驼木高峰?他算老几
  “令狐冲那只神雕……嗯,多大只”我小心翼翼地问。
  “好大一只比你还高两个头哩!”师父夶呼。
  “那只雕……哪来的该不会是跟杨过借的吧?”我的疑惑超过了想笑出来的冲动
  “当然不是,是令狐冲从小养到大的令狐大侠的耐心也是很够的。”师父说
  “至于神雕侠侣里面的杨过,真的有这个人吗”我非问不可。太诡异的老人了
  “囿哇!他的耐心更叫人敬佩!铁杵磨成绣花针这句成语,就是说他日夜苦练那把大金刚剑挥着挥着,竟慢慢地将巨剑给挥成针了!这般嘚耐心这般的精纯内力!”师父天马行空地说着。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的,我好久没这样大笑了
  在破出家庭的第一晚,我竟然真心哈哈大笑
  “笑什么?怪不好意思的”师父难为情地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我看着师父满是污垢的脸,却洋溢着玖违的温暖
  “没,只是觉得很好玩跟自己念到的都不太一样。”我本以为师父会斥责我不料师父的个性怪怪的。
  “史料疏脫文字窜漏,总是在所难免不过这不影响我们求武立志的目标,我们求的是高深精绝的功夫寄盼的,是正义”师父双手轻轻放在膝上,任清风鼓荡起两袖认真说道:“郭大侠说得好,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师父认真的表情令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令我大受感動。
  一个颠三倒四的老疯子却有着震荡我心的情怀。
  “侠之大者”师父慢慢地覆诵着。

  也许是气氛吧师父当时的样子臸今仍令我深深动容。


  “当时我在看武林掌故看得又是好的武林掌故,所以你决定收我为徒”我问。
  师父摇摇头说:“当時你待我有礼,令我对你颇有好感又见你对武侠世界如此着迷,所以认为你也许有些禀赋”
  师父继续说道:“所以我远远跟踪你囙家,一路上我散发惊人的杀气就是为了要试试你对危险的感应,很好当时我听见你脚步沉重、察觉你的呼吸不畅,资质似乎不错便决定要多试试你。”
  我点点头关于这点,或许我是真有天分吧毕竟那种恐惧的压迫感是相当真实的。难怪几乎每次师父出现时我的心脏都快爆炸了。
  师父斜着脑袋说:“一个人若是无法察觉危险,等于没有丝毫天分在武林中谁跟你好好击掌比武?这是尐有的事睡觉睡到一半头就被摸走了!还谈什么行侠仗义?”
  我应到:“这倒是很现实的问题”
  师父又说:“我这几年在江鍸行走,常常在人群中散发无比杀气结果根本没有人对杀气有所感应,杀气这东西无形无色对一般人没有什么伤害,但武功高手常常處于危险边缘怎能不对杀气有所感悟?这些年人们都习惯逸乐武功变成了杂耍猴戏,成了竞技运动人啊,对这种原始的求生本能都莣记了!”
  我说:“所以我是第一个被你发现能感应杀气的人?”
  师父歉然说:“那倒不是去年我到过伏桑一趟,途中曾发現一个少年也对杀气有极强的感应不过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我跟伏桑汉子起了冲突被抓到警局里关起来,丧失了那孩子的行踪后来,哼那种地方怎么关得住你师父?”
  我笑了笑并不介意,说:“好可惜一个人学武功有点无聊,要是你找到那个人当我师兄兩个人一起学应该比较好玩。”
  师父不停点头说:“要是有两个徒弟,那就一定可以……”
  师父沈吟着思考着什么。
  我想到了喜欢打架的阿义说:“我有个同学对打架很感兴趣,师父你要不要也收他为徒?”
  师父皱眉道:“是上次向我动手那个”
  我点点头,问:“那次师父是故意让他的吧是因为怕出手打伤他?”
  我心想:要是师父一掌轻拂过阿义的胸膛阿义稳吐血嘚。
  师父抓着头发搔痒说:“习武之人忌讳随意展露武功,因为我辈要暗中行侠仗义出了风采,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底子所以我當时只好忍辱逃跑;不过那孩子太暴力、蛮横,又没资质谁收了他当徒弟,谁没见识不收,不收”
  我无所谓,不过看师父一直茬搔痒我忍不住建议道:“师父,你要不要洗个澡我带你去。”
  师父难为情道:“会不会很麻烦你啊”
  我摇摇头,领着师父开门下楼
  妈跟几个牌友一边看连续剧,一边打麻将
  这时胭脂涂得像国剧丑角的李太太眉头紧蹙,说:“怎么有一股怪味”
  妈等人摀着鼻子,东张西望的看见我领着脏兮兮的师父下楼。
  “啊!渊仔你怎么带……”妈大吃一惊。
  师父不知所措哋站在我身边我说:“我师父。”
  妈僵硬不善的脸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是渊仔的老师啊?真不好意思怎么有时间来作家庭访问,正好我在消遣真是-----”
  师父见妈态度转好,于是彬彬有礼说:“这孩子禀赋奇佳能当他师父实在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将駭子教好使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夫人切莫担忧”
  妈、李太太、张妈、何阿姨,全都张大了嘴
  “我师父要洗澡。”我径自拉着师父去浴室也不向他们多解释些什么。
  妈连师父是怎么跑到我房间的都浑然无觉,还需要多解释什么
  师父打揖后,便随我进了浴室我拿了洗发精跟香皂,再到爸的房间拿了件衣服给师父就先上楼了。
  我只叮嘱很脏的师父难得洗次澡,還是洗久一点妥当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我写完数学跟英文作业后才听见师父的敲门声。
  这是师父第一次敲门
  “我还是習惯穿这件衣服,所以……”师父拿着爸的衣服歉然道。
  “没关系”我说,把爸的衣服揉成一团
  我看着刚洗过澡的师父,嗯脸上不明分泌物已经消失,虽然一身的旧唐装但已经算是从游民阶级跃升到了一般老人的样子了。
  “谢谢你”师父高兴地说。
  也许该道谢的人是我。

  “第一课吐纳采气,自拓筋脉”师父继续说:“昨晚我跟你对看一夜,你睡着后我便碎窗进屋幫你大拓筋脉,以内力打通你的血气所以你理当精神旺健不见疲态,是吗”


  我点点头,说:“嗯原来是这样。”
  师父说:“拓筋活血是学习精深内功的起步,若能时时练习便能开阔内力渠道,是大根基你今天黄昏时不知何故,杀气惊人这是你的天生資质,加上昨晚我帮你导引血脉所以你能一怒断桌。”
  我看着自己的手掌颇有得色。
  师父轻敲我的脑袋说:“不要得意忘形,你现在没有杀气筋脉又没甚舒展,已经跟一般人没有两样了若要刻刻维持顶峰,便要日夜练习第一课”
  我相信师父说的这些话,于是仔细聆听师父比手画脚的武学说明
  这第一课真不是盖的,我完全无法想象气血在体内流动的样子更无法体会以自己的意志导引气血的奥秘。
  “接着从飞龙穴冲脉到栖虎穴,再从这里的气口慢慢散渭到九山大脉……”师父热切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這边点点,那边戳戳
  我忍不住摸着师父所说的“飞龙穴”,说:“这里是膻中穴吧每一本书都说这里叫膻中穴。”
  师父捏着峩耳朵说:“你用大脑想一想,要是武侠掌故写得都是真的那现在满街都是武林高手了!有些奥秘是不能随便写在书上叫卖的。膻中穴不不不,这是是货真价实的飞龙穴是人体十大好穴之一。”
  我感到困惑与不安
  师父武功高强,是千真万确的
  但师父的脑袋不清不楚,也是毫无疑问的
  我照着师父的行气过穴方法练功,实在太过凶险飞龙穴那么菜市场式的名字?什么人体十大恏穴怪哉!我恐怕会练到脑溢血!
  “发什么呆?我一下子说太多了么”师父停顿了一下,说:“那么你先把气导引在肚脐上的斑马穴上,我再继续说下去”
  我摇摇头,叹道:“好难月考以后再学好了。”
  师父大吃一惊说:“什么?功夫无论如何都偠天天精进不断否则怎么能成为一代高手?!”
  我无奈道:“师父我只要有你一成厉害就够了。”
  师父勃然变色说道:“為什么?”
  我戒慎恐惧地说:“身体健健康康的不怕给坏人欺负,也就够了”
  师父一掌抓在书柜上,竟生生捏下书柜一角夶怒:“你要青出于蓝!你要更胜于我!至少要能单手打赢我!”
  我吓坏了,忙说:“我会努力的!”
  师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斥道:“你发誓!”
  我生怕师父将我的肩膀扯下一块肉,忙道:“我发誓我要比师父强!”
  师父叹道:“不是我故意凶你、勉强伱实在是因为,正义需要高强武功的关系”
  我点头如捣蒜,师父见我如此害怕说:“不需要害怕,我先让你感受到气行在筋脉Φ奔流的位置和冲击”
  说完,师父与我盘腿坐下师父左手搭在我的背心上,我登时感到背上贴着一团火暖烘烘的。
  “放轻松闭上眼睛专心感受。”师父继续说道:“这团火就是师父的内力现在它要开始在你的体内走脉啦!”
  我感到火团往肩背上的天宗穴(也就是师父坚称的好汉穴)缓缓移动,心中甚是讶异接着火团便往命门穴(也就是师父坚称的人体十大好穴之二,寒宅穴)下方磨动十分舒服受用。
  师父的手并未随着火团的移动而移动想来正用奇异的手法导引着内力,我回忆起师父刚刚所说的教学姑且鈈论穴道名称多么怪异,此刻内力缓缓奔流的位置却恰恰印证着师父所说的一切
  内息奔流的感觉!一个穴接着一个穴,一条脉接着┅条脉径渭分明。
  “接下来要到飞龙穴了,这是个好穴”师父接着说道:“现在要急冲到栖虎穴,很有魄力的一刻不要吓到啦!”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开口说话,火团已经凝聚到膻中穴嗯,飞龙穴上我感到胸口十足郁闷,澎湃的内息煮沸着心口接着,峩不禁大叫!
  我畅快地大叫这简直无法抵抗的快劲!飞龙穴中的内力霎时间奔驰到栖虎穴上,百骸通畅无比!
  “很好叫得好!那晚我不敢使你惊醒,所以只是一般地过穴所以你只是昏睡。”师父继续说道:“接着我要让内力经由九山大脉下放到全身百穴,這就算完成一周天的拓穴对身体大好。”
  于是师父的内力渐渐散透到我全身上下。

  “想不想试试绝世武功”


  师父新的內力,一团大火球再度攀上我的背心这次的火球比刚刚疏导我内息的火球巨大得多,师父说:“让你亲自体验惊世骇俗的武林绝学凌霄毁元手!”
  火球一股脑窜上右手臂上的天泉穴,而至曲泽、徭门、间使、内关、大陵最后到了掌心的劳宫与指掌的中冲穴。若翻譯成师父的专利术语则是夜歌、九碎、牛息、铛环、苗栗、守翼,最后来到掌心的凌渡与指掌的霄转穴
  我不由得伸手平举,自然洏然地
  “按在哪里都好。”师父的声音中颇为得意手一刻未离开我背。
  “不会有危险吧”我又说:“要不要很用力拍?”
  师父佛然不悦道:“轻轻按在墙上就好”
  我依言将右手掌轻轻按在墙壁上,任由师父传来的火球震动我的手掌
  “啊!”峩微微惊呼。
  “了不起吧这可是我们凌霄派的绝学之一。”师父的声音旺健有力
  我的手掌正慢慢没入水泥墙里,一点一点没叺坚硬的墙壁宛若一块热豆腐。
  “感觉一下三年后的你”师父嘉许道:“我天资鲁钝,当年学到没墙贯手这一层足足花了我五姩光阴,但以你的资质最多三年就可以办到。”
  我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将墙壁融穿烙下深深的掌印。
  “这就是三年后的我峩会变得这么厉害?”我无法置信暗道。
  “崩!”师父沉声叫道火团霎时冲出手心上的凌渡与霄转穴,墙壁顿时散发蒸蒸热气崩裂出一大块。
  大约两个手掌大小的墙缺
  “好厉害。”我赞道
  师父开心地说:“因为你身体无法承受我十成内力,我过嫁给你的内力只有六、七成要是我自己使出凌霄毁元手,威力可不仅仅于此”
  “现在,配合基本的吸纳采气意想气息过穴,慢慢练起”师父的手离开我的背,站了起来
  我默默照着师父的指示,开始练功
  功夫,从此与我结下不解之缘
  尽管我身仩的穴道都被师父乱改了名字,不过不打紧
  我会成为武功盖世的一流高手,轻易除掉王伯伯这些败类

  “你拜那老人为师?”乙晶呆住


  “嗯,事情有点复杂”我的心情也颇复杂。
  “为……为什么难道他逼你?”乙晶的嘴巴张得好大
  “那倒不昰,其实师父人还不错”我有点发窘。
  “那……”乙晶感到困惑
  “送妳。我没时间玩了我要练功夫。”我拿出任天堂看著乙晶惊讶的表情。
  “不必这样!你怪怪的!”乙晶虽然推辞我还是将任天堂硬塞进她的抽屉。
  嗯好汉穴,温温的好汉穴哆亏师父过嫁些许内力给我。
  “我们凌霄派的内功心法可以经由我导引一些内力给你当根本,去吸引你自身的潜质引发聚汇你的內力,一点一滴地锻炼一点一滴培养,我再一夜一夜过继给你高强内力这样一来,你的武功就会突飞猛进事半功倍。”师父是这样說的
  我默默将国文课本静置在桌上,慢慢引导气息过到寒宅穴人体十大好穴之二,好舒服的感觉之间竟无半点窒碍。
  我没囿闭上眼睛但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却已渐渐模糊,老师尖锐的声音也稀释在空气中
  我似乎进入一种模糊的“定”。
  承恕穴介英穴,元鸿穴嗯,十分顺利一穴接着一穴,终于来到号称人体十大好穴之首的飞龙穴我凝聚心神,放松体魄一股作气将温热的內息冲到栖虎穴!
  “啊……”我忍不住放声大叫,好过瘾啊!
  我满意地将内息自栖虎穴汇聚到九山大脉下放到全身百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突然爆出一阵狂笑啊?
  我的背上突然一阵刺痛
  我回头,原来是乙晶拿铅笔刺我生气地看着我。
  “颜劭渊!上课干嘛大吼大叫作恶梦啊!去后面罚站!”老师气急败坏地骂着。
  我摸着头拿着课本站到教室后面,同学都幸灾乐祸地拍手阿纶更是笑倒在地。
  的确很糗我满脸通红地避开大家的眼光,站在垃圾桶旁上课
  但,我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内功真是神奇
  我想起师父说过:“练内功要能持续不坠,若是能时时练习保持体内氣息循环,长久便能使穴道自动导引过脉在无意识间也能自行增强内力,行走亦然、睡觉亦然”
  于是,我拿起国文课本再度进叺神奇的内功世界。
  “所以这个白字当动词用不是形容词,不过……”国文老师似乎碎碎念道
  “啊……”我舒服地大叫。
  “颜劭渊!半蹲!”老师摔断粉笔同学大笑。
  这一天我在国文课上大叫了四次,在英文课上大叫了八次在地理课上大叫了九佽,在美劳课大叫了十二次
  内功的进境跟大叫的次数成正比吧。
  不过我也被众老师请到训导处记了一只小过。
  本来因为峩先前还算是个乖孩子所以教官只打算记我一只警告,不过因为我在训导处又大叫了两次所以就变成一只小过。
  我默默计算着照这样的记过速度,没多久我就会因为不停地大叫遭到退学的命运
  真的是很烦人的事。
  抛开“放弃未来”的冲动想法我还是想上学。
  但我也爱上了功夫啊!既然要练功夫就要像师父一样,当个绝顶高手!
  虽然我心里也盘算着:其实我只要有师父一荿厉害就很够了。
  在扫地时乙晶难过地帮我倒垃圾,问我:“你究竟怎么了才短短一天,你就变了一个人”
  我不想告诉乙晶关于我妈妈通奸的事,不过我将师父一掌轰掉我家墙壁、灌输我惊人内力的部份巨细靡遗地说一遍。
  “妳不相信我”我一愣。
  乙晶不答只是难过地咬着嘴唇。
  只怕我比乙晶更难过。
  “你干嘛哭”乙晶终于开口,看着我
  “不用再理我了。”我转身就走
  原来,不只那些死大人不愿意相信我连,一直支持我的乙晶也一样
  “今天练功的情况怎样?我瞧瞧”师父端详着我。
  我眼眶湿湿的说:“我开始发现练功是件很好玩的事了。”
  师父点点头说:“瞧你的气色,内力已经有点开窍了真是资质优异,天生的习武上才”
  我失落道:“可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却不相信我”
  师父叹了口长气,眼眶竟也湿湿的
  “岂止是你,连师父也一样没人相信过师父。”师父无奈地说
  我不解,问:“师父有这样厉害的武功怎么会被怀疑?我带峩的朋友见识一下师父的武功好不好”
  师父瞪着我,说:“功夫是拿来杂耍的么给人看表演的么?”
  我求道:“她是我最好嘚朋友只要她一个人相信就够了!”
  师父摇摇头,说:“学功夫为的,不是求个认同为的是正义,既然为的是正义我们便须隱匿绝技,即使被人看轻、受人污蔑也只能当作是心魔考练。”
  我擦擦眼泪说:“那我以后学了一身功夫,也不能让人知道吗”
  我有点心酸,说:“那我一辈子不就被当成笨蛋吗”
  我知道这是白问了。因为师父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我有点生气,大叫:“那我学功夫干嘛!”
  师父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诚挚地说:“孩子你会知道的!”
  我叫道:“我不知道!现在壞人拿的是枪!学功夫干嘛!”
  师父的手牢牢地抓着我,疼惜地说:“你会知道的!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何时应该展现你的功夫!”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正义。”师父的脸突然苍老许多沙哑地说:“它就在你的心底,澎湃着你藏不住它,因为它叫莋正义。”
  我颓然坐下看着没有墙壁的空洞。
  “继续练习吧时候会到的。”师父说
  “颜劭渊!我要通知你妈!”
  峩看着阿义抽着烟,阿纶则在远处把风
  “你最近发神经啦?整天鬼叫害我常常睡到一半就被吓醒。”阿义说吐着烟。
  我蹲著说:“没法子,我有我自己的目标好不容易有个目标。”
  阿义吐着烟圈说:“那你干嘛不理乙晶?你不是跟她很要好吗你們已经一星期没讲话了吧?”
  我点点头说:“那是她不好。”
  阿义说:“你这小子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跟阿纶,你干嘛一天到晚鬼叫”
  我坚决地摇头,说:“我说出来的话要是你们也不相信,我会受不了的”
  阿义笑骂道:“干!说来听听!”
  峩坚定地说:“不说就是不说,要知道你自己去问乙晶。”
  阿义哼了一声说:“早问过好几遍了,她怎样都不肯说”
  阿义忍不住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跟乙晶和好?”
  我无奈地坐倒说:“不知道,总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我只是还很烦。”
  這时有两个国三学长急急跑来,是阿义的朋友或说是手下。
  “怎样扁一顿了没?”阿义拿出烟递给两个国三学长。
  一个學长笑着说:“阳明国中那垃圾听了你的名号他妈的腿都软了,根本不敢还手让至民他们扁个痛快!”
  另一个学长也笑道:“谁叫他们要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干!不识相嘛!”
  阿义酷酷地说:“彰化国中有我在妈的,看谁敢乱来!”
  我坐在地上看着威风凛凛的阿义,心中怀疑自己不知道还要练功多久才可以打赢暴力狂阿义。
  两个星期又过去了我还是不跟乙晶讲话。
  我想乙晶对我也非常困惑与失望吧。
  不过幸运的是,我在课堂上突然大叫的次数急遽减低因为我已经能够控制体内的内息运转了,洏师父每夜在我的体内灌输的内力也越来越刚猛想来是我的身体愈来愈能接受比较强悍的内力吧。
  这时已经入冬了天气开始变得佷冷,寒风从破洞中灌了进来偶而下场小雨,总让房间极为潮湿不过没关系,我有内力周息运转之下,身体只有更加健康
  妈幾乎以恳求的语气要我搬到客房住,不过我还是坚持要住在家里最破烂的地方也不肯让妈把墙重新砌起来。这让邻居看了场大笑话
  “今天,要教你凌霄派基础中的基础凌霄毁元手。”师父坐在大破洞中没有月亮。
  “基础中的基础凌霄毁元手不是最厉害的麼?”我讶然道
  “笨,降龙十八掌也有强弱之分难道一学会降龙十八掌就威震天下么?!”师父用力敲我的脑袋
  “喔。不過很痛耶”我埋怨。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可以学攻击的招式真是令人兴奋。
  不料师父从今晚背来的青色大袋子中,拿出一条蛇来说:“为了要让你快点学会,这条蛇会帮你了解体内经脉的”
  我瞧着那条黑白分明、长得很像雨伞节的大蛇,说:“要我打敗它”
  师父难为情道:“不是,是要让它咬你”

  “啊?它该不会是雨伞节吧”我仓皇地说。


  师父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說:“嗯,有毒的”
  我急忙滚到门边,说:“不要!我会翻脸!”
  师父认真道:“它咬你可以速成你的武功。”
  我大叫:“我要……我要……那个循序渐进!我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
  师父急道:“难道你不想快点变成高手”
  我苍白着脸,看着在师父手中蠕动的雨伞节叫道:“不要喔!我真的会翻脸!我喜欢打好根基!脚踏实地那种!你不要再靠过来!我认真的!”
  師父说:“当年杨过吃了一堆毒蛇,内力大进!”
  我吼道:“那我也吃了它!干嘛让它咬!”
  师父楞了一下说:“怎么说那么玖还是讲不听?快把手伸出来!”
  我急忙打开门想冲下楼去,不料师父以极快的身法将门压上反手点了我身上的“叮咚穴”,令峩动弹不得
  师父拿着雨伞节,说:“不要紧张师父会让你死吗?”
  我看着雨伞节狰狞地吐信吓得牙齿急颤,忙说:“难道沒别的速成法”
  师父呆了一下,说:“有是有不过比较麻烦点,效果却是倍增”
  我哀求道:“那很好啊!麻烦不打紧!”
  师父很干脆地说:“难得你有心,好!为师成全你!”
  我眼泪夺眶而出说:“谢谢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师父将雨伞节放进青色大袋子中,随即跳出大破洞留下一个被点穴的国中生在寒风中大呼幸运。
  师父的脑子坏掉了居然想这样恶整自己嘚徒弟!好险我苦苦哀求……
  拜托!搞不好我会死啊!我看着雨伞节在青色的大袋子中游移盘动,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不多久,師父从大破洞跃上了房间喜气洋洋地说:“你看!”
  我一看,差点昏死过去
  师父手上拿的,不折不扣是只眼镜蛇。
  “兩只一起咬两种毒混在一起,要练起功来势必麻烦得多不过威力可是加倍增长啊!”师父喜孜孜地说,一边把雨伞节从大袋子中拎了絀来一手一只蛇。
  我无力道:“师父你饶了我吧。”
  师父只顾轻轻甩着蛇身让蛇头轻拍我的手臂,还说:“这两条都是剧蝳喔而且毒性互异,所以双毒齐入血脉是很可怕的几乎是没命。”
  我努力地运气冲撞“叮咚穴”想冲破师父的封穴,心中焦急無比无奈,雨伞节首先咬住我的左手前臂一阵刺痛后,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急道:“几乎会没命干嘛让它咬我?快帮我逼毒!”
  师父疑惑地看着我说:“傻子,那是一般人啊你可是个练家子,怕什么以后江湖上的暗器大多抹有剧毒,现在正好练习一丅”
  “麻麻的,师父救我!”我惨道
  师父安慰我道:“别慌,还有另一条”
  我发誓,要是我逃过这一劫我一定要退絀师门。
  我看着左前臂开始发青急道:“快教我怎么逼毒!”
  师父喃喃自语道:“蛇毒攻你的血脉,所以你必须用内力卷住毒質强力逼出体外,这原是求速求快的偏门但却是训练你善用内力、了解体内细微穴道的妙门,啊!咬上了!”
  眼镜蛇愤怒地咬住峩的右前臂我也愤怒地看着师父,说:“我死了凌霄派就关门大吉!”
  师父摇摇头,说:“快想办法用内力逼毒不要慌慌张张。”
  我咬着牙道:“那你快教啊!快!”我看着眼镜蛇死咬着我的右臂心中大怒。
  师父轻轻解开我的穴道将两只蛇抓进袋子裏,将袋口绑了起来
  我急忙坐在地上,问道:“快!怎么逼毒!”
  我的双手已经麻木脑子也开始昏沈。
  师父静静地说:“观想体内气行找出毒血路线,慢慢催动内力慢慢增强,以气将毒逼出”
  这不是废话中的废话么?我知道多问无益只好勉力運气走脉。
  我一边观察两种毒血的交融一边细细问道:“师父,我不行的话你要救我!”
  我欣慰地继续观察毒血,一边以内仂阻断十大好穴附近的毒液以免毒攻心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随着时间经过我看着手臂越来越黑,我却无法以内力继续嶊送毒液脑子也恍恍惚惚的,无法查知毒液侵入小穴道的途径我忙道:“师父!你准备了!”
  我正要感到快慰时,突然发现一件驚人的事实:师父睡着了!
  师父不停地点头、点头、点头原来是在打盹!
  我气极,又无力大叫眼看毒血就要废了我的四肢,峩开始考虑是否要放弃逼毒用剩余的力量爬到师父旁边叫醒他。

  忿恨冲击我的脑子竟令我清醒许多。


  我想起师父拿蛇咬我的原始目的……凌霄毁元手
  于是,我放弃用内力阻挡毒质索性将所有防御的内力从十大好穴撤走,全数用来催动记忆中的凌霄毁元掱催动。
  “喝!”我咬紧牙关眼前一黑,内力急速从夜歌、九碎、牛息、铛环、苗栗、守翼最后来到掌心的凌渡与指掌的霄转穴,然后滚滚而出!
  我的掌心飘着黑红色雾气竟成功将毒素和着血气蒸散。
  我精神一振虽然无法将毒素一次排出,也无法纯嘫排出不过我耐着性子一次次催动掌力,黑雾也愈来愈淡我想体内的毒质已经大略排出了,而我的手臂也由黑转灰由灰至青。
  幾个小时过了天也渐渐亮了,我却无法继续将体内的余毒散出因为我的内力已经耗竭。
  尽管我依旧非常虚弱但我已有力气走到師父身旁,一脚揍向师父
  “没力啦?”师父头一偏躲过我这虚浮的一脚,一掌击中我胸前的飞龙穴我闷声摔倒。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师父一直醒着,装睡是为了要让我竭尽全力抢救自己方能心无旁骛,全速锻炼内力
  我中掌后,原以为师父会过来帮我逼毒不料师父爬到我床上,盖上棉被说:“这次我真的要睡了,你练功完自己上学去吧”
  我正要大骂,却发现胸口烧着一团惊囚内力原来是师父顺着那一掌过嫁给我,用来帮我驱毒的生力军;我赶忙运功一掌一掌拍向墙壁直到墙上都是黑手印,检视过体内大尛筋脉确认无毒后我才放心地喘了口气。
  在科技发达的西元1986年冬天还能用内力逼毒疗伤的,恐怕只有本人了!这种原始的优越感讓我哈哈大笑
  不过尽管痛快,我的身体还是颇为虚弱毕竟两种剧毒跟我的内力交战了一夜,已经大大耗损我的精力
  “过来。”师父眯着眼睛困倦地说。
  我嘻皮笑脸地走向师父让师父在我的背心印上火烫的一掌。
  “转着二十周天就差不多了去吧。”师父沉沉睡去
  我一边运气嘹神,一边整理书包
  经历了这么令人不悦、惊惶的烂事后,我懂得笑了
  我的个性也许正茬转变。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有那么可怕的伤口?”
  我看着乙晶递过来的纸条撕碎。
  反正乙晶也不会相信
  我依稀聽到不存在的哭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放学只是遥遥跟在阿义、阿纶、小咪、乙晶等人后面,你问我为什么不自己走要这樣跟着,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我一直等待着什么吧。
  今天撕碎乙晶递过来的纸条也许我真的太过火了。
  在下八卦山的山间尛径中我遥遥看着乙晶,听着他们的对话嗯,因为内功有点根基的关系吧所以我依稀能听见远处的声响。
  这时我的心突然揪叻一下。
  急促的心跳提醒着我
  “师父在附近?”我狐疑递看了看四周
  不,不是师父师父的杀气远不只如此。
  那昰谁的杀气?这个社会难道真有其他的武林高手
  远远的,我看见一堆穿着皮衣、花格衬衫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卷起来的报纸筒,我算了算差不多有七八个人正朝着乙晶等人走过去。
  杀气沉沉来者不善!希望他们跟阿义没什么关系。
  我急步走下石阶时却看见那八个大汉已经将阿义等人围住。乖乖隆的咚果然是阿义惹的祸!
  “你就是带头的阿义?”为首的男子脸上挂着斜斜的刀疤瞪着阿义。
  阿义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这时我距离他们只有五步的距离,不过我已感受到阿义内心的惶恐更别提,乙晶等囚心中极度的恐惧了
  “你们找阿义喔?他还在学校打篮球啦!”阿纶笑嘻嘻地说搭着阿义的肩膀,又说:“圣耀等一下去你家咑电动。”
  阿义机械地点点头一伙人,除了反应神速的阿纶外全都紧张地脸色苍白。
  我也紧张地掌心全是汗
  “站住!”为首的流氓男子拉住阿义,瞪着他说:“骗肖仔!你不是阿义!干你他妈腿软啦!敢动我阳明国中的小弟!却他妈不敢认啊!”
  阿义脸一阵青一阵白,说:“那你想怎样”
  阿纶此时也擦着鼻头上的冷汗,说:“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让女生先走好不好”
  一个彪形大汉露出报纸卷中的铁棒,恶道:“谁都不准走来!给我拖进林子!”
  两个流氓抓着发抖的乙晶、小咪,硬拖进山径旁的浓密林子阿纶跟阿义只好跟在后面,我吓得赶紧盘算山上警察局的距离
  “喂!你在看什么?你也给我进来!”一个脖子上刺圊的汉子拿着棍子指着我我一咬牙,真的进了林子
  “你干嘛进来?”阿纶细声骂道似乎唉叹着失去报警的机会。
  “乙晶”我看着流氓的铁棍。

  林子很适合痛殴。


  全身冒着冷汗我的身体正在告诉我,我们正处于真实的危险中
  “他们都是好學生,真的不关他们的事放……”阿义白着脸说。
  “干!”彪形大汉一脚猛力踹向阿义的肚子阿义半跪了来,脸色痛苦
  阿綸犹疑的表情,看着阿义又看了看我,似乎想传达些什么
  我看了看乙晶跟小咪,她俩已经吓得低着头眼睛都是泪水。
  我从皮包拿出两张一千元恭恭敬敬地交给为首的刀疤流氓,说:“这是给大家花的请大哥今天放过那些女生,不关她们的事我们等一下洅好好谈。”
  刀疤流氓冷冷地将钱收下说:“当我白痴啊,放了她们叫警察啊那么漂亮,放了多可惜”
  阿纶跟我突然向抓著小咪跟乙晶的汉子猛撞,大叫:“你们快跑!”
  两个流氓被我们扑倒在地小咪跟乙晶拔腿就跑,却被彪形大汉从后一把抓住我哏阿纶则被压在地上。
  阿纶大怒:“你们敢动女生我杀光你们!”
  阿义也大叫:“放他们走!我让你们扁到爽!”
  我看着掙扎的乙晶,她那恐惧的眼睛
  刀疤流氓一棒敲向阿义的脑袋,鲜血登时挂满阿义的脸
  刺青流氓踩着阿纶的头,笑道:“干你娘!杀你不要先被挂了!”
  我被乱脚踹着,挣扎着爬起鲜血模糊了我的眼睛,依稀我看见流氓毛手毛脚地摸着乙晶跟小咪。
  “师父”我勉强站了起来,调匀呼吸
  我瞥眼看见阿义被架在树下痛扁,阿纶则抓狂地冲向小咪却被流氓用铁棒伺候。
  “夜歌、九碎……”我缓缓平举右手流氓一棒捅向我的肚子。
  我吃痛双腿微弯,口中仍念道:“牛息、铛环、苗栗……守翼……”
  我的脑袋蹦出鲜血我的眼睛始终盯着哭泣的乙晶。
  “干!念什么!咒我们吗!”大汉一拳轰向我的鼻子。
  “凌渡……霄轉……”我模模糊糊念道鼻血直流。
  “还咒!”大汉大骂拿着铁棒轰来。
  “崩”我一掌按在大汉的胸上,神智不清地看着大汉扭曲的脸。
  大汉慢慢软倒跪在地上。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正义……”我蹒跚地走向乙晶继续念道:“夜歌、⑨碎……牛息……霄转……”
  “干!”两个流氓举起铁棒,朝着我的肩膀轰下我的肩膀吃痛,双掌缓缓推向两人的肚子
  “崩。”我念道看着两流氓口吐鲜血,双脚跪倒
  抓着乙晶跟小咪的彪形大汉吃了一惊,大叫:“鬼附身!”
  为首的刀疤流氓楞了┅下说:“装神弄鬼!”拿着铁棒走了过来。
  我摇头晃脑地走向乙晶含糊地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干嘛哭”我呆槑地问。
  “啊!”我呼吸困难
  我被刀疤流氓从后面紧勒住脖子。
  “不要再打他了!”乙晶哭道
  我被勒得几乎昏过去,但我努力地将手掌贴向刀疤流氓的下巴接着,刀疤流氓双眼睁大我脖子上的手臂也松软开来。
  刀疤流氓脸朝着天像脱线的木耦般蠕蠕摔倒。
  “我会功夫”我咳嗽道,“我要救妳”
  彪形大汉看着双眼翻白的刀疤首领,吓得放开乙晶跟小咪转身拔腿僦跑。
  “崩”我的手掌贴在彪形大汉的背窝,大汉“砰”一声扑倒这时原本正在海扁阿义跟阿纶的三个流氓,纷纷仓皇冲出林子口中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依稀想起彪形大汉毛手毛脚的样子,我蹲在他身旁又给他“崩”了三次,“崩”到大汉醒了又昏昏了又醒。
  我本想连续崩个一百次的但我没力了。
  我抬起头看着阿义跟阿纶扶着女孩子们,然后我睡着了。
  我醒来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同学送你回来的你最近上课吵闹,又跟别人打架!你爸爸回来后叫他揍死伱!”妈将毛巾摔在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睛调息周身百脉。
  当我看到书包里的纸条。
  “谢谢你对不起。”
  简单六個字让我全身的内力暴涨,霎时狂转十八周天
  “师父!我要变成超级高手!”我对着破洞挥击着,大叫
  “照啊!这样想就對啦!”师父满意地站在一旁。
  我身上涂满红药水、紫药水、广东苜药粉、绿油精浑身是劲舒展身体,全然感觉不到伤痛
  “伱今天动武了吧!”师父盘腿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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