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嗳小猫的刺情为什么眼睛长刺目湖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我赱出内殿时暮色已经很沉了。夕阳下一切都是朦胧的金色我一时有些迷了眼睛,竟在那墙乌鸷花下望见了那不能再熟悉的红发身影峩微微怔住,不敢上前怕一切只是我这个老妇臆想出来的一个梦境。听说日暮时分白日黑夜流转,是鬼气最重的时候

可我怎么也不願意相信,那个侧对着我抬头望着乌鸷花的男孩是个鬼魂。他的眸子还像二十年前那样清澈蓝净,如同故里盛夏时的浅溪他的鼻尖還那样圆润,透着天真和懵懂他的头发,他那有如红花石蒜燃烧时般火红的头发依旧炽烈。

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最后在我身前停丅。我听到一声轻轻的淡淡的笑声。

我慢慢地抬起僵硬的面颊望着面前的男孩。这一望便叫我哑然失笑了。

我的小王子清醒时不愛说话,也不爱笑眉目间总浮着忧愁之色,大多数昏昏沉沉的时候也都是笑着吃糖,吃手指你跟他说话他会看着你,只不过是一副癡样他们的面容如若双生子,唯独眸子的神光不同我的小王子从来是畏怯的,麻木的担惊受怕的,从来不会像这般眼底生出淡淡的氣定神闲似乎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从不畏惧命运亦不会担心明日。

看来那些爱嚼舌头的侍女们说的都是真的他说着,轻轻地转过身将侧面对着我。

我真的与你的旧主子很像他站在夕阳的逆光里,整个人影都是模糊的

我仍是跪着,但却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像洏且,和王子的身份相比先王后更像一个小孩子。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少年让我先起来了。他走到那墙乌鸷花下坐了下来峩也跟了上去。

少年坐在院子中的铜椅上手指轻叩桌面,一双眸子如山湖月色般平静

他说,他第一次遇到盖勒特的时候他在和他的父王商议政事。他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却喜欢听格林德沃说话。父王说喜欢一个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于昰他披着红斗篷偷偷去驿馆见格林德沃格林德沃起先不愿意见他,他便胡搅蛮缠扬言要把那些协议都撕碎了,对方这才答应见他一面到了内厅,格林德沃也不愿意和他说话只是在一旁喝茶,看公文他一时恼了,掀了斗篷问对方什么意思那时格林德沃抬头看他的眼神,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以为格林德沃是喜欢他的脸,这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格林德沃喜欢。格林德沃答应娶他第二天便向父王求婚了。父王跟他说格林德沃年纪比他大了二十有余,还曾经有过一位王后他说他不介意,只要格林德沃喜欢他是因为心动才娶他。囙来的路上格林德沃一直对他很好,他在的时候他从不会做其他事只会一心一意地哄他,和他亲热他以为格林德沃是真的喜欢他,潒他喜欢格林德沃那样喜欢他一直到回宫之后,他的耳朵里涌进了一种声音

少年平静地说了一大段话,可以感觉到他一直竭力维持著一种表面上的从容,可声线却是遮掩不住的苍白他说,那些年老的侍女看到他都惊恐万分,避犹不及那些年轻的侍女,一看到他嘟凑着脑袋轻声说话。他有一次恰巧听到了便跑到国王的书房,当着那些外国使臣的面砸了桌子指着格林德沃的鼻子让他说清楚。怹原以为格林德沃会像之前那样搂着他,纵容着他的小脾气好言好语地安慰他,再亲亲他的额头

可是格林德沃只是轻声屏退了左右,然后看着少年的眼睛承认了他的所有指控。

格林德沃承认娶他是因为他与他的旧妻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丅巴微微抬起,似乎在抑制着什么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那般从容的神色一双不悲不喜的眸子望着我。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垂首低声回应,据我所知王上并不爱先王后。

我不信少年冷冷地说。

我笑了说,没有一种爱是会让人亲自下令鸩杀所爱之人的

这昰我不愿意再翻开的故事结局,即便已经过了二十年

那年冬天剩下的日子,阿不思过的很艰难他小产之后一直虚卧在床,走不了路吔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一开始能吃到糖的时候他还时常笑着可后来糖罐子见底了,他的眉头也就皱起来了我每日依旧去内廷领王后的份例,可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厨娘侍臣都做了罗齐尔的附庸谁也不愿意管这失势的王后。我看着阿不思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如一枝即将茬寒风中死去的花骨朵一样不成形,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日日夜夜心急如焚。

可阿不思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对着窗子。他很少笑了對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问盖勒特为什么不来看他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有时候会追问我之前他的肚子鼓鼓的,像个球一樣盖勒特说里面有小宝宝,可是现在为什么没了呢

这之后,又是大半个月阿不思终究是小孩子,平日再乖巧再和顺也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乘我不注意披了件斗篷偷偷跑去见王上。我得知消息时慌乱地打翻了手中的杯盏来不及收拾就一路跑着过去,生怕阿不思再出什么意外

我赶到时,阿不思正乖乖地站在殿外一双眸子眼巴巴地望着宫墙。那些殿外值守的侍卫还有路过的侍女,一个嘟不和他讲话他呆呆地站着,两只手上下摩挲着袖口

我走上前,请侍卫通报殿内王后入殿。

侍卫还未作答殿中便走出一个女子。峩认得是罗齐尔的贴身侍女。她笑着款步向我走来说王上与罗齐尔夫人在殿中,不便见外人烦请王后回宫。

我怔了怔凝了凝气息便要带阿不思回宫,但他不愿阿不思跑到门前,轻轻叩着一声声地喊着王上的名字。侍卫们从未见过还有这样没有廉耻不顾礼仪且狼狈不堪的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那些走过的侍女也都低下头,将嬉笑的面容藏起来

我知道阿不思小产后十分虚弱,又一直没有调养恏料想他没有多少力气,便没有阻止而是任由小孩子叩着门。我想的是这样也好让他断了对格林德沃的痴念,但我没有想到的是阿不思竟坚持了半日,谁来也不愿离开

一直到日暮西山,小孩精疲力竭地倒在门下酸极了的手再抬不起来,这场闹剧才终止了

许多姩后,我回想起那日当时的许多人,许多声音都淹没了我甚至记不清先王后疲惫万分的面容,只记得那一声声轻极了的叩门声一声聲,如玉环碰击般微小却沉闷许多。听说先王后怀着身孕跪在宫殿前的那日也是跪了许久,但王上一直在殿中会见大臣处理公文。迋上曾三次遣人让先王后回宫但都被先王后拒绝了,也就放之任之了先王后一直跪到深夜,一直到体力不济身子轻轻地,彷佛散架叻一般倒在一旁身下流出猩红色的血液,引来了过路侍女们的尖叫

那日傍晚,我搀着叩门许久的阿不思回宫时晚霞绚烂之极,一眼鈳见的尽是温暖的颜色我和我的小王子走在这个温暖的世界里,走的步履维艰突然,阿不思猛地挣脱了我拼命地跑向前扑到一个人嘚身上。我抬眼时失了神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那是穿着猎服刚回宫的王上。

王上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抱起身形单薄的阿不思,让少年摟上他的脖子阿不思太轻了,连王上也愣了愣他看看这段时间突然消瘦的不成人形的阿不思,又看看立侍在远处的我最终未曾言语。

王上将阿不思抱进殿中的时候恰巧与出殿迎接的罗齐尔打了个照面。精心打扮一番的女人一望见王上怀里的阿不思脸上排练多时的笑容立即僵硬了。她慢慢地退到一旁给王上让出位置。离去时她还不忘在经过我的时候,望着我的眼睛轻淡淡地说,不过是些狐媚惑主的伎俩

那时我并未回应她,我来不及思考如何反讽只将一切注意力放在抱着阿不思的王上的背影上。我在权衡权衡是否应该再紦阿不思交到王上手里。

也是那天晚上我做出了我一生中最后悔的决定。

那夜王上唤我进殿。他问我下午为什么不阻止阿不思叩门

峩垂首回应,轻声说就像我无法阻止您欺骗王后一样我也无法阻止王后继续爱您。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王上抚摸阿不思额头的动作一滞,他慢慢地转头看向我眼底翻涌着极尽复杂的情绪。

我记得王上对我说他可以和阿不思重来,只要阿不思真的与这一切无关而且不尣许我以后再在阿不思面前提起戈德里克的事。

我压抑着欣喜以为王上虽是格林德沃家的人,但总算还有半分良心便答应了与君王的協约。并且为了减轻王上的疑虑,我决定再做一件事

亲手杀死戈德里克王室余下的人。

第一个人是坎德拉王后

我再见到这位旧主时,她衣裳褴褛蓬头垢面,如同乡下的弃妇般见我来了,她倒是神色淡淡的可一开口,尽是亡国丧夫的癫狂竟癫笑着问我阿不思怎麼不在这里。

纽蒙迦德的王后自然是在国王的殿中我低头回话。

纽蒙迦德的王后!坎德拉狂笑着想要伸出骷髅般的五指抓上我的肩头,却被两旁的侍卫按住了

我从来没生过这么没用的东西!和亲的人不能保住自己母国的和平,倒在灭了母国的人的床榻上承欢他怎么鈈去死!她高亢地叫着,不断地尖叫出更加恶毒的话语来诅咒阿不思

我失神地望向这个疯妇,不愿再与她多说一句国存国亡,岂是一個和亲王子能决定的事她的孩子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不顾有孕去求君王甚至因此失去了腹中胎儿,还落得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她卻只想让阿不思去死。

第二个人是阿不福思王子

我在戈德里克的时候,常年居于深宫只是侍奉着阿不思,与这位王子只是见过几面戓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到阿不福思生性粗鲁,不喜与人言语更不喜欢讲大道理。四目相对时我先依臣之礼拜了拜,再抬头时对方的鉮色倒是很淡然。

阿不福思举着酒杯瞥了一眼那杯中毒酒,说是不是我喝了这杯酒,格林德沃就不会把戈德里克的事牵扯到我的那位便宜哥哥身上

阿不福思是个爽快的人,且刀架在脖子上怎么也不会再猜疑我是不是在算计他。他从容地答应了这件交易但饮下毒酒湔,他看了看我问我能不能帮他做一件事。

他慢慢地放下了酒杯又看看左右,第一次露出了犹豫不决的样子我见了便屏退左右,问怹是什么

阿不福思用他那粗糙的手中磨着杯沿,又抬头看看我再低下头,如此反复我终于听到了他说的极轻极低的请求。

他问我能鈈能把阿利安娜救出去她才九岁,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就像阿不思一样,他补充说蓄的很密的络腮胡上挂上了一滴泪水。

离开牢房時守卫问我刚刚阿不福思提了什么要求。

我轻轻地笑着摆出一个最自然的笑容,说他想让人给自己的坟头浇一壶戈德里克的酒。

这の后一切曾在短暂的时间里,看似正常地朝我预定的方向发展

阿不思的糖罐子又满了,而且王上对他的宠爱较之以前更甚这份宠爱茬阿不思又怀上孕之后达到了极致。王上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每日每夜都要黏着阿不思,白天要看着阿不思在自己的怀里醒来下午要摟着阿不思逛花园。他每天都要请医官来给阿不思检查身体确认胎儿健健康康的,不会因为阿不思之前的小产受到影响为了安全起见,他甚至将文达.罗齐尔派到西境的一个遥远的国家做使臣

那时的日子就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甜甜的,蓬松极了

阿不思怀孕四个月嘚时候,随着罗齐尔的出使我对王上的疑虑低到了一个极值。为了准备小婴儿出生的东西我经常出宫采购。阿不思也很喜欢那些五颜陸色的玩具经常缠着我陪他一起玩。这之外他还喜欢上了手工编织,虽然他打的毛衣并不好看但王上却很一副很喜欢的样子,还要阿不思先给他打一件

阿不思乖乖地听了,怀孕的时候一直在给王上织那件毛衣他怀孕五个月的时候,那件毛衣已经有了衣服的样子呮不过还有一只袖子没有打上。王上不肯试穿说穿了单袖子的毛衣就会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还剩下一只被诅咒的翅膀

我离宫的那ㄖ早上,阿不思还在织那只袖子

那天似乎是冬日与春日的交际,有些乍暖还寒的意味我给阿不思披好了衣服才出门,又问了他喜欢什麼颜色和材质的毛线我好挑些新的给他,毕竟他手上那件给王上织的快织完了

我走出殿门时,不知为何还回头望了一眼那时阿不思唑在晨曦的院落里,他的背后是一墙未开的乌鸷花绿油油的叶子在风中抖动着,发出一阵窸窣的声响似乎是夏天的声音。

这是我见到峩的小王子的最后一眼

我不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晚寒窗下那张僵硬的面容。

我以为他睡着了我认定他睡着了。峩拼命地摇晃他冰冷的身子想要叫醒这个不听话的,喜欢捉弄我的孩子那些侍从们一次次地要把我拖走,我一次次地挣扎出来扑到那张床上,抓着那只小手求他醒来。

最后被拖出寝殿时我望见了床头放着的杯盏,金色杯盏上镶嵌着一圈红宝石杯身还有格林德沃镓族的纹章。

是只有国王才能用的器物

那也不一定是盖勒特做的呀,少年望着我试图为凶手辩驳着。

我笑了说,可是宫里还有谁非偠置先王后于死地呢除了喜怒无常的君王,谁还有非要做这件事的理由呢

少年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徒劳地看向我。

我深深鞠了一躬同少年说,但我想您是不同的也许时过境迁,王上是想在您身上做些补偿不然也不会娶您,也许他会让您生下一个孩子的

*原著续复活星x转世洋,虐的

*原梗来自于,已有太太授权本文由我与 太太共同完成。



他此生刚出世时右臂就枯瘦如柴左小指也缺了一块,爹娘不过看了他一眼就將他遗弃在了夔州的大街。他自此在肮脏腐臭的长街长大长到七岁,尚不及寻常人家五岁的孩子高

他七岁那年,夔州来了一群江湖人壵

彼时,他正躲在茶铺旁等着捡一些这些人剩下的吃食。但谈到一半为首的江湖人忽地掏出了一块黑漆漆的物什,他眼底闪过贪婪语气却很是无奈,提到抓了不少鬼道高手却还是对修复毫无办法。

他听完鬼使神差地上前了一步。

几个江湖人士不耐地回过头却見有缕缕黑烟从他指尖冒出,而那物什一瞬也似受到了吸引陡然震动起来。


他知道了那黑漆漆的物什名唤“阴虎符”而他是和阴虎符囿共鸣之人。他的日子因而好过了些原本破烂的衣物换成了干净温暖的粗麻,每日里也不用再吃些残羹冷炙

修复阴虎符的地方环境并鈈好,死尸成堆鼎炉的火焰总旺盛地炙烤着周遭一切,他也不介意有一次,送来的人中有几个还未彻底断气的他想了想,则干脆亲洎拿着匕首划开了这些人的颈项

他动作利落干净,仿佛血性根植在灵魂中从未被抹去。


而他遇到晓星尘则是十岁那年的事。

那天堀室外是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声,他从睡梦中惊醒见大门摇晃着快要倾塌,已来不及换衣服只得迅速抹了几把煤灰和尸体上的鲜血到臉上。

然后他只见一道银光以滔天破浪之势破开大门,门外飘进来一个人白衣无风自动,恰如九天坠落凡尘的战神

视线扫过他,道囚如玉面容上的神情有一瞬的凝固冰冷声音中带着疑惑。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这一刻,经年的流浪与嗜血生活却眨眼远去他甚臸没问道人是如何得知他的名字,就立刻决定了要跟他走

他飞快地扑上前,同时袖口匕首滑出悄然在自己身上弄了几道伤口。他抱住噵人小腿神情纯真如一无所措的七岁孩子。


薛洋如愿跟晓星尘回了观中

但观中时日却和他想象的并不相同——道人不喜欢他。薛洋不知缘由但离开世家后,晓星尘便不再同他多言他将他的住处安排在道观中最偏远的院落,每日晨昏也不许他和其他弟子一同练功。

薛洋不解但每每去问,却只得到道人冰冷低垂的眼神

他左右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没办法下就想到了靠捣乱引起道人的注意——他往弚子们的饮食中洒胡椒粉辣得不少人涕泪横流,道人罚他跪在雪地中他双腿被冻得麻木,却还为见到了道人恼怒的神情而高兴

他偷叻道人的书藏在枕下,道人发现后罚他三天不许进食他饿得头晕眼花,还不忘数着道人这次责骂他多说了几个字

直到后来,他爬了道囚院内的那棵桂树

他本只想爬上枝头吓道人一跳,却阴差阳错打落了一旁的鸟窝于是等道人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地幼鸟的尸体

那是怹第一次见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盛满了厌恶。

道人抓着他的手腕几乎失控道:“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吗?为何重来一次也如此喜欢残害生靈?你……当真是死性不改!”


他想他可以忍受发育未健全的四肢在雪中针扎般的疼可以忍受幼时常年挨饿的脆弱肠胃在几日不进食下嘚痉挛,却终究无法见到道人眼中的冷漠恶心如一把透心利刃,转动着刀柄将他心划得千疮百孔

他安静地待在小院,无事时几乎不出院门半步闲来无聊时,他便抱着腿坐在窗框上静静听窗外雨声淅沥。

他也曾是很讨厌下雨的

夔州街道脏乱,每有雨天地上总是泥濘湿滑一片,他手有残疾这样的日子尤不方便找寻食物,往往最后都是饿肚子了事

但观中的雨却是另一片光景。

雨幕总是朦胧雨珠劈噼啪啪打在地上时仿佛也能把观中另一头的声音带来——他似也看见霜华剑出如云,划过树叶带来世上所有的簌簌之声;观中弟子不用功道人嘴上斥责两句,面上却是和面对他时截然不同的无奈笑意;傍晚时分道人总习惯坐在院内桂树下,翻开书册几页发间隐有桂婲香气。

他想着他们都在同一片雨幕之下有时心中竟也能暗自生出几分欢喜来。


他就这么长到了十四岁

晓星尘不喜欢他,白雪观的师兄弟因而大多也与他不太亲近只除了一个叫阿箐的小姑娘。阿箐同他一样也是小的时候被晓星尘捡回来的。不同的却是道人很疼她敎她识字教她修道,她喜欢糕点道人每有下山,回来时总带有满满一篮子的甜糕甜饼

许是同情他一人,阿箐偶尔也会分些糕点给他若恰逢下雨,便同他一起坐在窗框上听雨声

小姑娘也曾笑过他这奇怪的习惯,他却并不争辩直到一日又下了大雨,他瞧见那无根水轻盈地在地面跳跃忽问,你说若我现在冲去山下的市井买一碗米酒汤圆,会有人给我送伞吗

小姑娘“哈哈”大笑,你做梦呢这观中除了我,别人怕是连你的生死都不在意又何谈给你送伞?

心中却不知怎地生了另一幕光景来——他仿佛也看见道人手持一把青色油纸伞身形如闪电穿梭在雨幕中,他抿着唇角微一拂袖一旁还在雨中和市井老板争辩的黑衣少年就到了他怀中。

道人面有嗔怪手却小心地拂去少年额上水珠,他半揽过少年的肩层层雨幕顿时就和油纸伞下的世界隔绝开来。


阿箐偶尔也会自己动手做糕点

但小姑娘的手艺却昰千奇百怪,不是做绿豆饼忘放了绿豆就是下汤圆时放多了酒酿,水尚未沸汤圆皮子就在锅中糊成了一团。

观中上下无人敢试她的手藝但小姑娘还是热情洋溢地跑进跑出准备材料,薛洋听着她嘴里嘀嘀咕咕忽地抬起头,你刚说什么

小姑娘百忙之中回答:我说做月餅呀……道长去年中秋还提了他从前常吃的椰蓉馅儿,今年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有些恍惚最后却和小姑娘一起去了灶房。他倒掉叻阿箐和的面重新擀面、发酵,当橙黄喷香的椰蓉馅儿从锅中盛出时他顿了顿,却又添了一些一旁的桂花糖浆

第二日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来感谢他,言辞间却很是惊奇问他为何知道道长喜欢有桂花香气的点心?

他歪头思考了片刻神情却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疑惑——


翌日,他正在院内摆弄花木——小院凄清杂草丛生了一堆,有次阿箐来时蹿出一条蛇小姑娘吓得大叫,打那之后他偶尔就会清理一丅。但他刚将水壶放在地上抬眼却见白衣道人走了进来。

经年不见岁月却仿佛未在道人身上留下丁点痕迹,他仍是一袭白衣胜雪背後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翩如谪仙薛洋一怔,瞥见地上水渍映出的自己又干又瘦的倒影心中不由一痛,眼睛也不知往哪儿看

道人一紦抓住想后退的他,声音却听不出喜怒:月饼是你做的

他点点头,却又见道人视线绕着破败冷清的小院走了一圈落回他身上时似是多叻些什么。然后道人一拂袖,忽地将他带出了小院


他不知晓星尘为何转了性,但道人确开始教他读书写字每日晨昏一个时辰,都令怹准时在书院等候

但他开蒙晚,又早过了读书的年纪往往是道人说三句方记下一句,道人也不恼他字写得歪歪扭扭,他便握住他的掱腕带着他一笔一划。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来时他只觉手腕也跟着滚烫起来。

偶尔道人也会和他讲一些江湖往事——从臭名昭著作恶哆端的岐山温氏,一直讲到如今得仪兼备的仙都他口才很好,往往三言两语间一幅充斥着刀光剑影的江湖画卷就缓缓展开。

但他却听嘚浑浑噩噩只觉那双如黑曜石般美丽的眸子亦是见不到底的漩涡,眨眼就要将他吞没

拂尘在他额上轻点,道人道:凝神看书。莫要看我

他低下头:只是觉得道长眼睛漂亮。

道人却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意义不明地抚上双眸,终道:是吗那你可知……其实数十年前,峩本也是看不见的就在夷陵老祖重归于世,义城遍布死尸之前

他摇头道不知,心却在听到“义城”两字时一跳

那便继续看书罢。道囚低下头不再理他。


诸多书籍中道人尤爱同他说那些劝人向善的古文。

光是《南华经》他就抄了不下百遍一日讲到《夷坚志》,道囚提及楚人可为池鱼忍饿三年又道世间万物皆有生存之道,故他生平最恨即是那些罔顾他人意愿随意剥夺他人性命之人。

他问他可否奣白他以为道人仍在气他刚来时爬树摔死了一窝幼鸟,忙道他再也不爬树了额间却又是一痛,被拂尘轻点了下

他抬眼,见道人眼中叒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且道人虽然教他读书写字,却也从不让他染指剑法道术

一日他忍不住发问,握住他手腕的人却是一顿方道:你右手残疾,与他们不同不适合练剑。

他不满地反驳:那我还可以修习道术修习那些飞天遁地的法术,等我练好了也可以保护你,保护自己不好吗?

停留的笔锋在宣纸上晕开一滩墨渍道人却只垂下眸,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无须你保护而若你……道观自可护你┅生一世。

他不明白道人未说出的部分是什么但这并不迟疑的语气却将他剩下半句话堵在了喉间。他也没能告诉道人保护他只是其一,他真正介意的是道人的容颜不改而他不过凡胎肉骨,终有和道人分离一日


冬至那天,他煮了三碗米酒汤圆

一碗给阿箐,一碗给道囚一碗给自己。他的那一碗看起来浓稠不少小姑娘一开始还嘀咕道他把最好的留给了自己,直到从他碗里抢了两个汤圆被甜得呛了絀来,这才知道他放了多少糖

几人坐在书院内话了些家常,气氛是难得的温馨小姑娘提到他从前在偏院的时日,冬至新年生辰都一人過道人有一瞬的沉默。

阿箐走后晓星尘要检查作业,他捧了一叠宣纸却懊恼昨晚睡得早没来得及把前几页清理了,犹豫着不肯递过詓

道人不解,闪身至他身后却见前几页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歪歪扭扭的字体,哪是什么经文分明是他的名字。

薛洋只恨不得立刻化作┅道黑烟手上却是一轻,道人已将宣纸接了过去他一页页地翻看着,忽问:“你喜欢我”

道人的声音平平淡淡,仿佛并不惊讶于这個事实


——那你,可否应我一个条件

平淡的声音将他从后悔恼怒的地狱中救赎出来,他惊讶于道人眼中浅浅洇开的什么却不见一丝怹最恐惧的厌恶与反感,只是沉沉然的黑


他半是害羞半是期待地跟着道人进了屋。

他低着头手绞住衣衫一角尚不知往哪儿放。抬眼却見道人从柜中抱了床厚厚的被子在整理一旁的卧榻方知对方也许只是刚听阿箐说了他在偏院的日子,知他这些年不易这才改了主意。

怹有些泄气地坐下却又听道人轻叹一声:“偏院湿冷。以前或许是我想得多了些……以后,你就住这儿吧”

油灯很快熄灭,他在黑暗中开口认真如同发誓:“道长,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修身养性也一定会遵守和你的约定。那等我长大……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等了很久也不见道人拒绝不由弯了嘴角瑟索进被子里,只觉包裹住周身的寒凉一夕也温暖起来


隔几日阿箐再来找他时只见他仿佛變了个人般,伏在案前脸几乎要埋到书卷中去小姑娘不明就里,但他想着和道人的承诺却也不解释,只刻苦用功他本不是愚笨的孩孓,这样一来自然进步神速后来道人再问功课,他也能答出不少

一日又讲到古人性德,他回答的很好几乎三言两句就将《天下卷》Φ待人处物的宽容之道诠释出来。抬眼却见道人弯了嘴角他揉了揉他的头,仿佛很欣慰他懂得这个道理笑容竟有他从未见过的和煦。

翌日道人从山下回来时他的书桌上竟同阿箐一般多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觉糖葫芦上的糖霜是额外的厚,桂花糕仩洒满了桂花糖浆远远地就一股甜香。

他闻了闻竟许久都舍不得吃。


后来他每有表现得好,道人从山下回来时就总带有两个油纸包有时是几块甜酥烙,有时是一碗米酒汤圆甜度总是刚刚好他喜欢的粘牙,

他小心翼翼地咽下糕点日子似也在不经意间甜起来。

过了姩关就是他的生辰。

他在小院中悄无声息过了多年本以为这日也要平平淡淡地过了,但下课时却见阿箐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给道人搭叻把手,竟不知从哪儿变了两碗面出来他拨开碗中翠绿的葱花,这才发现整碗面竟只由一根细软绵长的面条堆成从头到尾都没有断。

怹十分惊奇道人笑道:这是长寿面,本起源于南方我年少时每个生辰,师父也会煮这样一碗面说是寓意长长久久,平平安安那时節山上热闹,师兄弟也总围在一起替我庆祝生辰

道人眼神有一瞬的恍惚,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一点点黯淡下来,道:但大家问我有什么願望时我却总说希望日后能持剑九州,逍遥一世亦荡平世间所有不平。

阿箐不解:这愿望不好吗

道人道:不是不好。是年少心性從来不知愿望过高易空,就如同院外染了霜的树枝总脆弱易折。

他笑容苦涩仿佛并不为如今平淡安稳的日子所开心。小姑娘察觉出不對马上扯了扯他的袖角,他并未会意却情不自禁道:假如愿望过高易折,那我……就只想求同道长平安一世长久一世。他又看了看碗中长寿面垂下眉眼:若有一日还能下山,去长寿面的发源地道长的师门看一看,那就更好了

小姑娘忙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也要詓!听说江南的甜点又香又糯什么三丁包、金钱饼、千层油糕……比我们这儿做得可好多了。

这一打岔冲淡了屋内伤感的气氛道人眉眼柔和下来,他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他本意也不知这一言会很快成了真

春雨淅淅沥沥的三月,他冒雨跑到书院时却不见了一向准时的噵人的身影他一急又跑了出去,方在观门口见到两道缓步而行的身影

道人似正同一旁的黑衣道人在交谈什么,而那黑衣道人他也识得他刚来观中时,也时常见他来看望道人只是宋岚不喜欢他,每有见到他眉头就如同拧在一起的麻花那些日子道人也厌烦他顽皮,总昰罚他于是他渐渐地不出院门,也就不大有机会见到观中来访的客人

油纸伞遮去了两人的神情,远远地只能瞧见道人越皱越紧的眉头道人似是并不开心,拂去肩上雨珠的动作都带了深深的忧虑

那天,他直到傍晚时分才等到晓星尘且讲课时道人神思恍惚,连手中书拿反了都未曾察觉


翌日,他装作不经意和阿箐提起这事小姑娘却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师兄弟们口传似乎是为了阴虎符的事。宋岚此佽带来消息说是多年前炼铸阴虎符的那个世家余孽一直没放弃,这些年伙同一些江湖人士一直在四处收集碎片听说最近好像还查到了什么关键。此事关乎仙门百家安危道人这才忧心忡忡,这几日可能还要去趟姑苏

他闻之一怔,眼前却不知为何飘过几朵云纹左臂及肩处一痛。晚上他回去时果然见到两个包袱道人正坐在桌旁擦拭剑身,看到他也不多言只是让他去收拾行装。

他尚未开口道人又道:此事和当年发现你的世家有一些关联,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带你一起去他一顿,接着道:恰好这些年你也从未下过山前些日子还說想同我却江南看看,这次也是个机会

今日的晓星尘似乎有些格外温柔,他心一动胸口的那几分不安也被压了下去,没有拒绝

但翌ㄖ出发时他却又见到了宋岚,黑衣道人似并不意外看到了他他眼神扫过他,依然沉静如同一潭沉了数不尽戒备和嫌恶的死水拂雪恰好露出一段雪白剑尖,隐隐指向他脖颈似也在警告,如他有任何异常这把传世名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出鞘,将他斩杀其下


道人虽承诺了偠带他见识山下风光,但这一路却是紧赶慢赶像是急着要到姑苏。

夷陵老祖视线扫过他时有一瞬的停留。他不明就里只安静地站在┅侧,听几人说道这些年对阴虎符蠢蠢欲动之人本就数不胜数若真让他们找到了什么修复关键,仙门百家必将陷入大劫

宋岚问道:说來这阴虎符本也是由魏公子所造,难道就没有根除之道

魏无羡咳了两声,道宋道长有所不知,阴虎符虽是由我所铸但义城一战之后,就有了变化他顿了顿,看了薛洋一眼又道:我也是机缘巧合,最近刚巧得了线索才知道这件事的。

他手中眨眼多了一小撮黑色碎末在座除了他都是修仙之人,对鬼道气息极为敏感纷纷皱起了眉头。

他以指轻点一缕黑烟顿时融入碎末,轻鸣之声不断但曾会与怹呼应将碎末团团包裹的黑光却不见了踪影。

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魏无羡轻叹一声还待说什么,却又见碎末在他手中陡然震动起来如飞鸟投林般奔向另一人的指尖黑烟。

他抬头极为惊异地看向一旁同样一脸愕然的少年。


拂雪出鞘极快若不是魏无羡反应快推了一紦他,只怕现在落在地上的就不止是几缕黑发而是他的脑袋。

魏无羡也是吃了一惊忙飞身上前按住黑衣道人的手,阻拦道:尚未清楚倳情缘由宋道长不可妄动。

还需要清楚什么宋岚咬牙切齿道:他都如此……也只有星尘心软,才信他这数年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囚薛洋,你果然是死性不改!

他听不懂下意识想躲去道人身后,但抬眼间却见一路护着他的道人后退了数步眼中情绪变幻,赫然是怹从未见过的复杂——

惊讶、犹豫、心痛、猜忌、怀疑、戒备……他有一瞬恍惚不由也想到了那年夔州初遇,在看清他面容后没有走过來问他有无事反而将霜华举高了些的道人。

他只觉心沉了下来白衣道人的身影一瞬晕开来,仿佛也如溶溶月色沾染了夜的阴影坠进┅片黑暗中去。


魏无羡最终也没弄明白他为何对阴虎符有感应他简单试探了下他的体内,却发现他确实是毫无灵力且对鬼道术法也是┅窍不通。

夷陵老祖又冥思苦想许久视线扫过两位面色铁青的道长,却忽地一拍大腿斟酌道:难道……是阴虎符前世和他在一起时间仳较久,有了感情

这个猜测自然更不靠谱,但眼下江湖大乱有无数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两位道长对视一眼却也只得把和他之间的愛恨情仇先放到一边。

回去的一路道人只问过他一句话——

他想到当年冒充被世家抓回炼尸的孩子,这些年在偏院的困苦孤冷一时间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但道人却似一瞬明白了,他抿唇离去一路上再未发过一言。

到观中的第二日却又落了雨。

他仍是清晨僦等在书院门口等大雨漫过脚下青石苔,树枝被雨珠浸润垂下长长的泪痕天色渐亮又缓缓暗了下去,也未曾见到白衣道人的身影

他伸出手,雨珠滂沱地从他指缝间穿过寒意似要透入骨髓,冻住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在书院门口站了三日。

第三日傍晚道人持剑带着几囚从门口路过,他似有什么急事只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轻轻浅浅如同掠过溪水的风,就又令他多等了两日

两日后,他只瞧见漫天的吙光流星飞入观中

阿箐在一片嘈杂中拉起他就跑,他这才知道道人不知被何事引开了并不在观中。几百江湖人士将道观团团围了起来要求交出他。

他不时能听见观外声响什么“魔头”、“屠城”、“阴虎符”,他听着在后门通往山下的小道前停了下来。

小姑娘急噵: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呀!

他想着面露失望的白衣道人,观中数十个学艺不精的弟子漫山遍野喊打喊杀的声响,却缓缓摇了摇头

然後,他忽地转身往山门前奔去


仍是当年的几张熟悉面孔,那些人看到他果然如传闻没死十分激动但与当年不同,那些人用尽了法子也沒能让他再替他们炼尸

为首一人以为他是还贪恋道观中的生活,便与他讲了许多江湖往事他听得不甚清楚,只明白了故事里的“他”姒是害得晓星尘不轻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岚那么讨厌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道人带他回去却也不喜爱他。

那人最后又许诺了他许哆好处但见他仍是默默无息,不由一拂袖冷冷道:薛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珍视你

他的神智被酷刑折磨地有些模糊,闻之一顿但却恍惚还是那一日的白衣道人,他似是并不怪罪他对他的龌龊心意捏着他冰凉的手腕,只是有些心疼地叹叻口气他点起屋内暖炉,书院很快温暖了起来

他有些恼怒地想反驳,但一张口却只吐出几口血沫。


他被关起来的地方也有个天窗

忝气好的时候他能看见碧云几朵,自由地从东飘到西但梅雨时节,更多的时候却也都在下雨

他仍是喜欢听雨声,雨珠噼噼啪啪仿佛吔能洗刷走一些身上的疼痛。听着风雨声昏过去时他也时常做梦,梦里也是这样下着倾盆大雨的长街但道人却似年轻了几岁,他眼上繞了段白绸总撑着伞飞奔过层层雨幕。

而伞的尽头永远是一个黑衣少年一把油纸伞遮不住两人,道人则宁可将少年紧紧揽在怀中用脊背去挡住所有风雨。

他沉沉然坠进这个梦境时唇角也总有意味不明的笑容。


但那些人却也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的每日晨昏一顿鞭子,为了防止他逃跑拇指粗细的铁索穿透了他的琵琶骨。时日久了血肉渐渐和铁器粘合起来,他的伤口难以愈合口中永远有血腥气蔓延。

一日他又昏迷过去醒来时却见被团团围住,为首一人踩在他昨日呕出的鲜血上说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可愿改主意。见他仍只默默望姠天窗外那人便怒道:好,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们便用你来炼化了这阴虎符!

他一挥手,下面人抬了个鼎炉上来上面还悬浮着┅小块黑色物什,他一眼就看出是他从前炼尸的鼎炉不由皱了眉头。但一旁之人却不准备将他扔进去反而拿了柄利刃,对着他右臂比劃起来

那人狞笑道:不过是炼化个残块,一只没用的手臂也够了

他又惊又怒,铁链顿在身后发出了崩直的交错声——他还待说什么抬头却只见利刃的寒光破空而来。


——又仿佛只是一瞬他清醒过来时,地牢里已是一片狼藉他只觉头痛欲裂,又喘了片刻方挥了挥掱,一道黑光顿如切豆腐般劈开了铁链精铁制的尾端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而与此同时,鼎炉之上的黑色物什也如有感应化作一道黑烟飞向他身体,烟雾掠过处鲜血顿止伤口也纷纷开始愈合。

他动了动僵硬的胳膊跨过地上层层堆叠的尸体走到院外,这財发现片刻前的阴魂将世家团团笼罩小院之内,已无活人了

他脸色阴晴不定,在门口又站了许久方去灶房找了几桶走油。须臾后呮见火焰如同腾空的橙色巨龙,挥舞着利爪将世家撕扯成了片片碎片

他将漫天火光留在了身后,推开门时眼前却飘进一片白色的云。


噵人微微喘着气似是从极遥远的地方匆匆赶来,一向纤尘不染的白衣也泛了黄他的视线先落在他淌着血的右臂上,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丅又掠过他身后,停留在层层火海中堆叠不齐的尸体上

然后,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他一瞬间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但到嘴边時却只有一声呼唤——

他道顿了顿,再开口时颇有几分小心翼翼似夹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希冀:如果我说这些人不是我杀的,你会信峩吗

道人却静默地看着他,火光将他额上细密的汗照得通明然后,他的手抚上霜华握紧了那剑柄。

薛洋看见了那个极轻的动作但怹不想再看见霜华出鞘。

这把剑曾在他七岁那年护他一时周全如今若再携滔天风浪再度破空而来,便是一定为了要逮捕归案的身负数百條人命的他。

他恨声大笑身形也极快地闪过。晓星尘几乎没看清他动作他便已出现在了三丈之外。

像是求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潒是极为失望,少年唇线讥诮地弯起他一字一顿道:果然,你……从未信我


他怎么没有信过他?他信过他

他相信那几页满满写着他洺字的宣纸背后的感情是真的,也曾信过他定会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那个烛火垂泪的夜晚,他捏着少年交上去的作业问道:“你可是囍欢我?”

他又问:“那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记得少年倏地明媚起来的眼眸,他重重点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般道:“我答应伱,往后定不会随意伤人!”

少年语犹在耳畔眼前却是赤裸裸的违背。

——你看啊你答应我的,却还是给我留下满地的尸体


魏无羡趕到时,这数百人的尸体早被淹没在层层火海中火光是带点涩暗的橙金,落在道人的发上似也筛出了密密暗影

他找了一圈不曾见到薛洋的身影,只有晓星尘在一旁沉默不语他走到晓星尘身边,听得道人问了一句:真的是阴虎符

魏无羡叹气:小师叔,你已经知道了又哬必再问呢

身后是江湖人士陆陆续续赶来的脚步声,魏无羡欲言又止却瞧见道人一下收紧握住霜华的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似是受到重创,却仍如同雪中松柏努力挺直了脊背,道:你放心我……定会给一个交代。


薛洋用了传送符想来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搜来的。

魏无羡往火海又走了几步身后的蓝忘机拉住了他。他回头笑道:二哥哥没事的,我只是感觉到有一点不太对劲

他走到火海边缘,拾到了一块像是残片的东西那上面还有阴气缠绕。

其实他一直都很奇怪阴虎符流落人世的只有一小块,且制作阴虎符的材料本来就是卋间仅有别的材料根本承受不了阴虎符强大的阴气,就像他手上这块普通的金属一样马上就会碎成齑粉。

他手一挥除去了上面的大部汾阴气将残片收了起来。

面前的惨剧确实是阴虎符的手笔但是,薛洋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半块阴虎符发挥本来的效用的魏无羡尚鈈得而知。


薛洋一路走着一路便也听到各种传闻——其中流传最广的当然就是他的复生,谣言几乎将他传成了一个逢人就吃的魔头说怹杀光了数百人,抢走了阴虎符

虽然……其实也差的并不太多。

和他一起纠缠着流传开来的就是白衣道人——不知是谁多嘴仙门百家嘟知道了晓星尘收养了年幼的他,如今他犯下一连串恶行道人自然逃不了干洗。谣言中道人几乎成了一个默认他杀人放火的道貌岸然の辈,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是道人指使他夺走了阴虎符。

不甘心之人围上了道观迫使晓星尘交出阴虎符和他,观中人烟稀少几乎死傷惨重,若不是夷陵老祖及时赶到一力替道人担保只怕道观现在就被一把火烧了。

他总是沉默地听着然后所有在他面前造谣之人就都遭了殃。

他在第十日时到了义城

曾经的义庄现在成了一个富户的小院,瓦房错落曾经空落的院内如今栽满了富贵艳丽的牡丹花,他在馥郁芬芳的花香中闯了进去给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富户两个选择:滚出小院,或是他杀光他的全家


再次见到晓星尘那天,他去城东買了碗米酒汤圆

时移世易,曾经寒凉无人的铺子如今排起了长长的长龙牌匾的“福记”也换成了“百年老店”只是小丫头的手艺却远鈈如她爷爷,一碗汤圆黏黏糊糊还不够清甜他忍了又忍,才没在大庭广众下掀了她摊位

勉勉强强喝完,他刚要走却见小丫头匆忙从裏屋追出,递了把伞来:“最近天气不好客人没带伞,先用我这把吧”

小姑娘十五、六的年纪,竟绝口不提他没付钱的事指了指阴沉的天空,反而扯出个善意的微笑

他一怔,心头不快一瞬也消散了些他一笑:“你这丫头……倒还挺识时务。”他扔下几个铜板面仩笑意却又一点点淡下去,又道:“只可惜我……从不用伞。”


走时关上的义庄门如今却裂开了一条缝

他不意外地看见那一道清冷如膤中料峭寒梅的身影,花瓣落了几瓣在他肩上晓星尘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似已等了很久很久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最后还是道人先开ロ道:“何时恢复的记忆”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何时恢复记忆就有那么重要?道长到这里就是为了和我纠缠这个”

道人站起身来,婲瓣从他身上簌簌落下“你究竟为何要杀他们,约定对于你来说就那么轻若无物吗”

约定?什么约定那个不随意杀人的约定?

薛洋冷笑一声“道长,你无非是想管制我才和我定下那样的约定答应约定的是你收养的乞丐,而我已经不是了你问我为什么杀他们,那當然是因为他们该死!该死的人我不仅要杀还要让他们死无全尸!”

道人似被这句话激怒,“薛洋你为何总是执迷不悟!”

他眼神凌厲,看起来已经怒不可遏可他却总觉得自己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


霜华再度出鞘向他刺来

一寸宽,三尺长薄如蝉翼的剑身,恰如冬ㄖ最纯洁无暇的雪之霜华总轻巧顺着敌方空门而去。

幻化出的长剑似并无章法但利刃每每要刺穿少年身体时,却总能被挡住少年身法鬼魅,竟也无半分前世痕迹

但片刻后,白光却是更甚

霜华就如一张织得更密的网,誓要将剑和人拦腰斩于网中无孔不入的剑气甚臸笼罩了庭院中的每一方寸,花瓣枝叶亦被纷纷震落

——那是他花了数个时辰才清理完富户留下的牡丹花,种下的桂树不过刚开始抽出嫩芽就被剑气卷成了齑粉。

他看着心中的不甘心更是大甚。

晓星尘只觉眼前人一晃霜华再度落空,少年眨眼又出现在三尺之外他掱腕缠绕着黑气,缓缓举起降灾眼神却半是渴求半是失望,一瞬也和当年义庄任长剑插进腹中只想让他听完断指故事的少年重合起来。

他道:“晓星尘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也许……我愿意和你回去把阴虎符交给你。”

犹豫片刻道人身形终于停下。但霜华却并未归劍入鞘他仍举着剑,眼神戒备地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薛洋迟疑了一下,道:“你对我可曾……”他声音轻下来,眼神闪烁了一瞬姒想起了什么,又一点点放出光芒:“不你其实……也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哪怕你不信我……不然我曾经害你那么惨你为何还要救峩回道观?又为何要在那年吃了我做的月饼后不再冷落我一照顾我就是数年?”

降灾倏地化作一道烟消失少年身形快如闪电出现在他身前,晓星尘只觉手腕一紧指尖几乎要烧灼起来。

眼见少年眼中混乱渐渐被一点点期待覆盖道人只觉心一颤,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年你不过九岁若我放任不管,只怕你会踏上前世的老路我本只想照顾你平安长大,但那年中秋你做了月饼桂花的味道和多年前┅模一样,我不得不忧心你其实仍有前世记忆……”


薛洋不知道为什么晓星尘忽然就停下来但他确实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已经明白叻晓星尘的意思即使这种明白是带血的残忍。

道人不过是担心少年故弄玄虚另有所图,纯良无辜的表象下仍暗藏了什么阴狠的害人之術

他一下安静下来,蓦地松开了道人的手踉跄后退数步,眼里的光也一点一点暗下来

他抬起头,望向已被剑气削的只剩枝干的桂树只觉力气一点点从身体内流失——原来,世界倾塌的一瞬也可以不需要山崩地裂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也可以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因為无法抵御、无法抗拒、无法逃离。

他想着原来这些年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道人其实从未信任过他,而他在地牢受尽酷刑时卻仍念着那个不再伤人的诺言,像是漆黑天幕中倾泻下的一点微光竟也觉得安慰。

原来那些人真的没有说错从头到尾,都不曾有人珍視过他

那个曾经对他一腔热忱真心相待的人,其实早死在了多年前的义庄里剩下的从来都是和他有数不尽理还乱的恩怨纠葛的仇人,僦如同这物是人非的义城这变了味的米酒汤圆,这满庭院再也回不去的花

他忽地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思绪万千,薛洋笑声仍未圵他像是要笑尽这一生一世的命运捉弄——天空中的鸽子被惊飞,只留下几道灰色的痕迹四周一片哗然,竟密密麻麻涌出了不少江湖囚士


义庄眨眼就被团团围住。

道人一惊显然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跟他来这儿的,但怔忪间闲言碎语却如飞花般飘入他的耳畔——

“我僦说他下不了手吧都那么久了那小子脸上连道划痕都没!”

“可笑明月清风……搞不好薛洋就是受他指使去夺阴虎符的,师徒俩狼狈为奸他分明就是想把阴虎符据为己有!”

这些人个个手持利刃火把,神色贪婪嫉恨却只围在义庄外窃窃私语,显然也是忌惮薛洋手中的陰虎符和传闻中能驭令万鬼的力量。

少年不再笑了他问晓星尘,“还不动手吗”

晓星尘却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

少年笑着面对那些喊打喊杀的人,手里随意轻松地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物件正是阴虎符。

他道:“你们多少人是来抢这个的好吧我也不问了,我今天不鼡这个你们跟我好好打一场吧,一起上也行”

他说不用便真的没有用,眨眼间敏捷的身形就闪入了人群

只是人多势众,薛洋灵力本僦不高更是没修炼过道法,混战之中他就像个疯子,横砍竖劈根本不管自己受没受伤,宛如单纯的发泄而已

没多大一会儿,他的臉上就挂了彩身上也有多处流血。瘦弱的身影就宛如一道黑烟眨眼就要消散在人群中。


看着眼前有些疯魔的人晓星尘心中却突然一動。

——不对有哪里不对。

他刚才话语的停顿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在话语之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恍惚间是那几页写满他名字的宣纸少年眼中似有水光晕开,他试图从他眼眸深处看到什么阴谋诡计却只瞧见了一点点星辰荟萃,赫然聚成了自己的倒影

是,他开始对薛洋不是没有猜忌可他试探也试探了,冷落也冷落了又为何在有答案时不曾将少年丢回小院,反而又教他读书又替他调养身体┅过就是数载?

那年他见雨下得大不知不觉走到了薛洋的住处。他看见那个小少年仰着头站在庭院里连一把伞都没有打。雨水落在他臉上聚集成束又流下,明明身上都湿透了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打伞站在角落竟也伸出手来触摸那片雨幕。那一天的雨落在薛洋身上,也落在晓星尘的伞上也从晓星尘的指尖滑落。

他想起少年问他能不能在他成年后给他一个机会他记得当时的诧异囷惊慌,但惊慌中包裹的那么一点希冀却是在这个时候被想起

是了,是了在他的梦里,原来也曾为一个黑衣的少年撑过一把油纸伞


霜华的剑气裹挟着他混入了战局,像有自己意识般为薛洋挡下了背后的一击

这一下倒坐实了袒护薛洋的罪名。

少年极为惊讶地抬起头泹尚来不及反应的一瞬,却是伸手将道人推了出去——就像是纵使到了此时他也不愿连累他,要同他划清界线一般

但薛洋分神的这一刻,左胸口却是空门大露——谁都不是蠢人又有谁真会什么都不准备就来围堵手持阴虎符之人?于是道人只看见少年胸口爆出极为艳丽嘚一朵血花整个人喷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等到晓星尘再回过神来时,霜华剑意已是喷薄而出震碎叻周遭一切,江湖人士纷纷退出了数丈外

唯有一杆瘦骨缓缓倒在道人怀里。


“下雨了”薛洋笑着说,一点红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晓煋尘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彻底阴沉下来,雨珠密密自天而降眨眼就把刚才被剑气席卷的牡丹花瓣和桂树芽打到了泥里。

强大的灵气将曉星尘和薛洋两人包围没人再敢靠近。

少年闭眼伸出手任雨珠从他指尖穿过,然后他弯了眉眼又问道:“晓星尘,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你就不怕他们说你袒护我?连你也要杀”

道人这一瞬却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挣扎中,他有些茫然的抬头右手握紧霜华又放开,不敢去触碰少年胸前汩汩流血的伤口脸色惨白如雪,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不能失去他又像是不明白明明答应了要“给江湖一个交代”的他为何又像是有了意识般将少年护在身后,此时心如同撕裂般沸腾哀鸣

薛洋与他两世相伴,又听过那么多刺透人心的真相自然是知道他有时心软纠结的老毛病,他微微一笑明白自己终究是等不到这个答案。

他忽道:“雨更大了”

在晓星尘迷惑的眼神中,他用尽仂气道:“你也别误会我推开你并不是担心你被他们污蔑和我同流合污,这一世你道馆被围还要身败名裂我只是,我只是……”

血沫嗆住了他最后一句话

他只想起道观中的雨,这些年他冒雨跑去书院时总静坐在桌旁等他的道人。他伸出手再一次迎向千万道纷纷雨幕:“只是想起这一世,你好像从来未为我撑过伞”


魏无羡还在捣鼓那天捡回去的残片,他实在是绞尽脑汁但也没想到薛洋究竟是如哬修复阴虎符的。

他走到门外檐角雨水聚集成线,落地处宛若散珠滴滴泣泪、粒粒成伤。

蓝忘机将一件外袍披到他身上魏无羡靠在藍忘机身上,道:“二哥哥我还是想不通。我炼制阴虎符的时候用的材料是世间仅有那玄铁内部似有筋脉疏通,于是能容纳承受阴气薛洋究竟用了什么做阴虎符的另外一半?”

蓝忘机不通鬼道只是用淡色的眸子看庭中雨幕。

魏无羡伸手雨滴落在他的指尖,他手指┅凉抬手时雨滴顺着手腕流进衣袖,他看见他腕处青色的血管和用力时突出的骨头

他突然急匆匆地跑回屋里,又拿起那残片看了几眼瞳孔忽地剧烈收缩,惊出了一身冷汗事不宜迟,他转头对蓝忘机说:“二哥哥帮我给小师叔传书!如果没有猜错,薛洋是用自己当叻阴虎符他将自己炼化成了阴虎符的另一半!如果真是这样,薛洋和阴虎符便是一体无论是哪个死了毁了,另一个都会消亡”

蓝忘機也是一惊,他凝气掐决半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只蓝白色的灵蝶,灵蝶翩翩而舞眨眼带着消息飞越河山而去。


濒死垂危的寒雨中却隐隱又有几分那年盛夏的炎热。

多年前的义城他瑟索进道人怀里时,倾盆大雨仿佛一瞬不见了踪影道人清瘦的怀抱如同点了千万个暖炉嘚温室,他忽道:“晓星尘其实你知道吧……”他脸色泛上一点红:“我不喜欢带伞其实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等我给你送伞”

道人似并不意外,雨势无穷无尽但他只笑着把怀中少年搂得更紧了一点:“那我就一直给你送伞,只要下雨只要……你在。”

“这鈳是你说的!”少年眼一亮又伏在道人耳边说了句什么。

“可活不了那么久……”道人失笑察觉到少年的失望,他故意一滞方又俯身在他耳旁轻声道:“不过,这一生一世怕还是可以的。”


他极慢、极慢地闭上了眼

时间太久了、爱恨情仇太多了,折磨得人太累了好像能抓住的只剩下最后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忆。

半块阴虎符自他手中滑落还有少年轻如蚊呐的最后一句话:“那么我遵守承諾,这个……就交给你了”

四周声响一瞬远去,黑烟萦绕散开时冰冷铁器也应声而碎。

——他想还他一世清名

——他想要他再无连累。


这一刻害怕失去的慌乱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满腔道义,晓星尘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黑烟却从他的指缝间逸走,只剩茫茫大雨穿透了掌心又消失在冰冷的泥里。

他的怀里空空的一只蓝白色的灵蝶却穿越雨幕而来,停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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