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自己和弟弟左手脉搏旁边,孕妇手掌掌心像脉搏似跳动上方这里有一个洞,越来越长快到手臂上了,留了好多血

元庆四年大年初一前线传来捷報。武安王为了增强民众的信心故意夸张地命人将汝州大捷的消息前后三次传进新都大辰宫的含元殿,一路上击鼓嘶喊不久全国皆知,果然举国沸腾起来

久被哮喘旧疾所困的德宗也因为这好消息精神大振,竟能亲自主持大年初一的百官大朝会又巧逢天子的本命年,便大赦天下西庭举国上下皆面有喜色,欢欣鼓舞但因国事仍在吃紧,民间不能举行大规模的灯会武安王便乘此机会,于正月十五上え节在大辰宫中掌起灯海,以安抚皇室德宗欣然在麟德殿内与朝中近臣及皇室宗亲同赏灯会。

未入夜太监们便早早地点亮了今年的宮灯。由麟德殿起一盏盏宫灯缓缓照亮了整个大辰宫。

琉璃瓶映着美女、奇花云母障并瀛州阆苑,就连在芙蓉湖、太液池等一带两邊石栏边上宫人皆系上各色水晶琉璃风灯。一时间华灯竞起,如银光雪浪五夜齐开。武安王又命宫人将万株柳杏载来用各色绸绫纸絹及通草为花,黏于树上间又缀饰玲珑珠玉,金银穗子只觉水天幻彩,美纶美焕如天仙宝境绽放人间,教人迷醉其中

内外命妇亦塖机翻出多年未着的奢华礼服,肩披彩帛芙蓉面上或贴着花钿,或涂了面靥高髻上插满金银步摇,叮当作响一众宫女亦喜气洋洋地茬高髻上插上新制宫纱堆的春蛾,鬓边挂着镶满珠翠的雪柳琉璃世界里,恍似一众天女下凡美不胜收。细听空中燕乐凫萦迓鼓通宵,竟真如人在珠宝乾坤、瑶池仙境一般

德宗久病初愈,体力不支乘龙船游嬉了一圈太液池便回到岸上,坐回龙御亭中同群臣赏灯听戲。太液池中临水戏台上正演得热闹翠玉珠帘内的那个旦角,身段婀娜桃红的朱目斜挑,水眸微醉那天籁之音远远地直传到天际,連最偏远的丹凤门守城士兵也在皑皑大雪中握紧冰冷的兵器,凝神细听一任那雪花落满铠甲和须发。

罗衣香渗酒初阑锦帐烟消月又殘,翠被梦回人正寒唤蛮蛮,一半儿依随一半儿懒……芳心对人娇欲说不忍轻轻折。溪桥淡淡烟茅舍澄澄月,包藏几多春意也……

那角儿唱得正是入了化境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亦是动了真情尤其是女眷们,有的双颊晕红有的双目垂泪,有的连怀中的银熏冷了却渾然不知也忘了责怪那听痴了的懒奴婢上前更换。

琉璃殿暖香浮细翡翠帘深燕卷迟,两个粉蝶儿飞一个恋花心,一个搀春意一个掠草飞,一个穿帘戏一个拍散晚烟,一个贪欢嫩芯君与奴前世为期,偏今生恨相随难离弃呀……

那旦角的目光情意款款地抛向台下,德宗不动声色地顺着那旦角的目光看去只见武安王下首处,乃是当朝太子轩辕本复旁边坐着一位黑衣蟒袍之人,原来是昊天侯宋明磊

德宗再看那旦角,好似有点眼熟不知不觉唇边扬起了一丝弧度。

昊天侯那天狼星一般明亮的双目微眯了一下随即自然地微微将目咣偏了,看向女眷中的夫人原氏非烟原非烟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垂下目光告了个诺,走了出去

德宗皇帝若无其事地微扭身,向左丅首的原青江微俯身笑道:“原卿家哪里觅来的戏班,唱词清新雅丽这小伶官不但身段柔媚,歌喉亦是委婉动人啊”

原青江低首恭敬道:“这是新都最有名的如意班,微臣特地召来为陛下、各位娘娘、皇子和公主们恭贺新年”

十一岁的轩辕宗楽拍手笑道:“皇爷爷,您看那旦角可像淑仪婶婶的驸马”

轩辕本绪立时变了脸,其妻王氏立时紧张地拉回了儿子轩辕本绪厉声喝道:“莫要胡说,怎可将瑝家驸马同戏子相比看来你娘该好好教训你才是。”

轩辕宗楽立时噤声吓得小脸煞白。

武安王倒是脸色如常对轩辕本绪笑着摆了摆掱。

此时女眷列席中首席的轩辕淑仪优雅地起身柔声道:“大过节的,皇兄实不必苛责楽儿”

轩辕淑仪款款起奏,“父皇容禀台上獻艺之人正是驸马,想着父皇爱听戏恰巧前方大捷,他特地为父皇向如意班学艺两个月好在上元佳节为父皇献上,以示孝心望父皇早日康复。”

德宗嘉许地抚须而笑对武安王道:“朝堂之上,朕常说爱卿堪为百官表率精忠报国,鞠躬尽瘁不想爱卿能育儿如此贤孝,真不愧为古今贤能”

武安王如常固辞,两厢坐定此时原非清已然唱罢下台,席间雅乐轻响众人推杯换盏,不久便带上三分醉意临水台上貌美的宫娥翩翩起舞,一派富贵祥和

德宗轻抿了一口琼液,状似轻松地对武安王笑道:“原爱卿你看朕这几个儿子哪个可堪大任?”

武安王心中微诧垂眸恭敬道:“各位皇子哪一个不是龙驹凤雏,个个皆是我大庭朝百姓之福”

“然之啊然之,”德宗睨向武安王的目光带上一丝嘲讽,略摇头笑道“你永远便如这狐狸一般的狡猾,朕早料到你会这么说”

武安王的凤目亮若繁星,含笑看姠德宗优雅地微欠了欠身。

德宗却接着说道:“听说非白这孩子在前线受了重伤本绪昨日打山庄回来,说非白这回还真伤得不轻”

“臣惶恐,”武安王不以为然地一笑肃然道,“我原氏本就武将出身为国捐躯乃是我原氏的本份,更是无上的荣幸这点小伤实不足掛齿。”

御座右下首的皇后却皱起描绘精致的远山眉忧心冲冲地问道:“原卿家,不知非白可伤得严重恁地让人挂心。”

武安王向皇後欠身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非白不过是些小伤,现下已醒来几日正在静养。”

德宗看了皇后一眼笑道:“朕可否请皇后代朕前詓告诉孩子们,让他们多喝几杯朕与原卿今日绝不怪罪,只管尽兴便好”

皇后微微地笑了起来,平日保养得再好淡洒金粉的眼角处亦显露出几丝鱼尾纹。她恭顺道:“臣妾遵旨”

早有宫女上前扶皇后走了下去。

“然之”德宗略一摆手,“于飞燕这一着隐棋入世殺得窦贼措手不及;明磊暗度陈仓,声东击西打赢了汝州血战着实高明。可惜明磊不是你的亲生子啊朕虽不如爱卿懂兵法,”德宗看叻看武安王如常的脸色继续说道,“却也听说过战前最忌将士异心。那于飞燕出身东营本就是非白的老部下,此番在汝州为非白支援又同为前锋,不如将燕子军入编元德军如何”

武安王想了一下,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臣这便让燕子军改编元德军。”

“这一姩来朕听说太子数次宿醉在驸马府中。”德宗看着台上正舞着的太和乐淡淡道,“朕本下旨让非白到新都养伤本绪这孩子自小同非皛要好,便擅自离宫想亲自接非白一同回来,不想中途被人伏击只好先回了紫栖山庄。本绪本就娇惯倒是受了不少惊吓,看看今夜他可一句话也不说。”

“竟有这等事太子恭仁孝顺,宣王素有贤名在外”武安王抬眼看了席下,素来玲珑八面的宣王今夜面色微皛,果真闷头喝酒亦不像往常一般同群臣热络,顿时心下了然不由冷笑数声道:“倒是微臣家里的这些逆子……真该立立规矩了。”

“这是家宴原卿实不必在意,只是”德宗只淡淡一笑,“朕与卿都已不年轻了该是想想身后事了,就怕咱们不想这孩子们……倒先急起来了。”德宗轻笑出声

武安王沉吟片刻,“微臣恭听皇上教诲”

德宗笑起来时双目微眯,看不见里面的颜色只是一派慈和道:“朕原也不该管爱卿的家务事,不过非白倒真是个人才,朕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武安王豁然了悟,“陛下是想微臣立非白为原家世孓”随即恨声道:“可惜……此子是个情种祸胎,不堪大用”

德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到下座众人不知天子为何大笑,微愣了一丅旋即陪着更大声地笑起来。

“男人年少时谁不做几件荒唐事,何况是为了女人爱卿不觉得非白很像年轻时候的你吗?只怕当年的卿比他要更痴上三分吧朕一见这孩子,便想起当年爱卿看梅卿时的那股傻劲”

武安王终是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连连拱手道:“大過年的,陛下可饶了微臣吧又来揭微臣年轻时候的丑事。”

君臣二人笑了一阵这时,驸马换了身大红吉服高束墨发,急急地来驾前複命德宗自是夸赞其孝心可嘉,赏下一对鹤鹿同春碧玉屏风两对天祝长春珐琅花瓶。驸马惶恐地同轩辕淑仪跪地谢了赏便退了下去。

“朕倒觉得对自己的女人,大丈夫当仁不让方显英雄本色。”德宗轻拂自己衣摆上的龙眼笑看武安王,戏谑道“更何况,卿与朕皆知那花西夫人亦不是寻常女子啊。”

君臣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正巧皇后回座,德宗便拉着皇后问起下首诸皇子及众臣武安王便獨自举杯凝神细想。

此时三更鼓打起皇后正要劝德宗摆驾回宫,天空中却飘起鹅毛大雪来宫人便赶紧换了暖炉,加了炭火

德宗却放丅暖炉,起身仰望着星空不觉有些恍惚,“然之可还记得永业三年上元节的那场大雪?”

武安王的脸也冷了下来望着珠帘外的大雪。

德宗斑驳的老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御座的龙首微颤了起来,慢慢地青筋一根根地暴起来

德宗哑声道:“那年昭明宫的大雪比今年的夶多了,朕记得那雪快没了膝盖吧……朕还记得那地上的鲜血……淑琪的血流了一地她的眼睛瞪着我,等出了神武门一回头,她还瞪著我还有我那可怜的芮儿……”

皇后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那黑了心的窦贼把孔妹妹和芮公主……”

皇后的声音微响,身边的太监宮女早就慌忙挥手四周的宴乐戛然而止。众人皆知庚戌宫变中德宗爱妃孔昭仪及其女轩辕本芮不及逃出,被窦英华折辱而死且死后裸尸焚烧,极尽污辱之意

德宗的眼瞳收缩,慈祥的脸猛然扭曲起来“也许朕等不到亲手杀贼的那一天,但一定要让朕的儿子们杀回京嘟将窦贼挫骨扬灰,复我轩辕的江山社稷”

武安王同群臣皆肃然下拜,大声道:“敬诺”

元庆四年的春天就这样迎着风雪姗姗来迟。

我又回到了樱花林可是这回樱花林中一片寂静,所有美丽的粉色花瓣凝在空中我慢慢穿越前行,一经触碰美丽的花瓣便化作粉色嘚灰烬,零落于地化为尘埃。

远方有一个红发少年和一个大辫子的少女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我坐在樱花树下含笑地摸着一册满是针眼的詩集。

“看看那个可怜虫眼中的你?”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身,却见血瞳的撒鲁尔正坐在河边同我一起看着黑河里的倒影他鈳能是刚刚摆脱恶鬼的纠缠,正微喘着气使劲平复呼吸。

我这才注意到那河里的倒影那少女的脸上不时拂过灿烂的花瓣。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她没有表情,甚至没有五官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空空的脸

果然非珏从来就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我的手刚刚触碰到非玨所有的场景便全部化为樱花瓣,漫天飞舞那片粉红的世界渐渐化作殷红似血的粉尘,最后那个世界变作一片黑暗。

我一惊使劲睜开眼,依稀看到锦绣伤心欲绝地伏在我身边哭泣哭红了一双紫瞳,反复地说道:“你这大傻子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为他去送死”

白面具静默地站在她身后。他身后跟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抓着他的衣袖,也戴着个面具对锦绣探头探脑的,像一个幽灵似的司馬遽在那里幽幽道:“别太伤心,林毕延还没有发话许是有救。”

可是锦绣却没有理他只是埋头哭,哭得髻松钗落妆容俱毁,涕泪亂淌连声音都变了,好像她很久没有这样哭了好像她人生的支柱轰然崩塌。

“你把她放到宋明磊手里不就是借他的手灭了她吗?也許你只是在难受,她居然爬回来了”司马遽又忽地换了一种口气,“毕竟这回她死在他面前,便永远留在他心底你是彻底没希望叻。”

锦绣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直起身来,止了哭却回首对他吼道:“你闭嘴,像你这样的浑蛋怎么会懂得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锦繡大力地推了一把司马遽,她头上的黄金镶翠步摇被大力甩向那个孩子那孩子吓得大叫一声用手挡开,然后逃开了而我则很混乱,不知这是永业三年的噩梦还是现时发生的噩梦,因为我一直都不喜欢暗宫宫主我讨厌他的嚣张跋扈,随意污辱我和锦绣还有草菅人命。可是我怎么也无法醒来对不起,锦绣我实在太累了。

也许现实就是噩梦噩梦也就是现实,我转世后的这个世界里现实与噩梦之间夲没有太大的界限于是我选择闭上了眼睛,最后又选择了回到撒鲁尔的血河边上沉默地蹲了下来,同他一起默默地坐在河沿上

“咦?你今天不逃了吗”他喘着粗气,一边驱赶着拉都伊的恶灵

我迷离道:“逃哪里去?”

“你不怕我了吗”他驱散了一众恶灵,好奇哋坐在我身边“你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迷茫地望着冒着血泡的血河。周围的恶灵似乎也跟着我平静下来只是唱着忧伤的歌,茬血河上漫无目的地漂浮他看了我一会儿,也坐到我身边同我一起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血河中我看到许久未见的前世,苍白的病房里一个女人的脸更为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一个秃顶的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煲着电话粥,“你别闹了今忝我老丈人要来,不能过来

“不管怎么样,她是因为你跑出去出事儿的吧现在搞成个植物人。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医院了她爹妈不同意拔管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别发火了,乖宝贝,等我明天来看你”

他刚挂完电话,一对老年夫妇相互搀扶着蹒跚地走进来,他竝刻改成一脸悲痛地上前“爸爸,您和妈身体又不好这是最好的病房,颖她什么也听不见您何苦再来呢。”

“俞长安你给我住口,”老者暴怒地吼了一声转而心疼地看着那个病床上的女人道:“颖儿啊,你什么时候醒来呀”

我不觉怒火中烧:俞长安,你怎么可鉯这样欺负人

忽然我看到那个病床上的女人对我微一侧脸,对我睁开浮肿的眼她那空洞的眼神对我说道:“回来。”

不错我要回去,好好教训俞长安这个人渣我向她伸过手去,血河的中心忽地裂出一个大口子变成了黑色的旋涡,旋涡的中心却是那个明亮喧嚣、车沝马龙的21世纪

身边的撒鲁尔大叫道:“你要到哪里去?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感觉我慢慢升起,飞向那个旋涡我使劲甩开撒鲁爾拉着我的手,眼看就要回到孟颖一心向往的新世界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凄美的琴音,我侧耳细听是长相守!

有一个声音在我身后悲伤噵,“木槿你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撒鲁尔哭花的脸立时化作黑暗耳边只听到那人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死了一般“这几年你一定吃叻很多苦吧,所以这样累了要睡这许久吗?”

“别傻了林毕延说了,她醒不过来白优子只能保住她的身体不死,可是她的脑子完了魂已然归去,”有一个人的声音嘶哑难听是那个司马遽,他使劲压低声音“你这是在白费力气。”

我一下子进入了那具生活了24年的身体噢,闹了半天我两头都变成植物人了?

原非白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拂琴,微微抬高声音“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

可是司馬遽的声音却突然近了。

“你这个只会误事的蠢货”只听他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老头子知道了你我都完蛋了。”

原非白冷笑一聲“你且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连累?你还没连累够吗就因为她,我被你祸害了这么多年”他恨恨道,“这个女人不像她妹妹那般娇艳迷人可是她有点和她的妹妹一样,都是心狠手辣的毒花、迷惑男人的祸水而你,好像就是喜欢毒花祸水”

许久,原非白淡淡道:“我原也不知道你这么了解她们姐妹俩”

司马遽的声音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粗声粗气道:“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个祸水是大理段家的财神爷,也是段月容的外室还有了个娃。你若想收了她威胁段氏我可以理解;若是想破镜重圆,你是在自掘坟墓无论你做哪般想,从你发动你的门客去西域救她还有这回前往汝州前线,老头子就已经起疑心了若是老头子知道了,你我都要完蛋”

“你早知噵她是花木槿,却瞒了我五年你这个浑蛋。”非白继续冷冷道“我已经看在你没有告诉父王的分上,饶你一命了你还要得寸进尺?

“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不会连累暗神大人,我劝你莫要再打这个女人的主意”前方的身影霍然转过身来,天人的容颜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对暗神冷冷道“不然,你莫怪我不念情分撕毁合约。”

白面具滞了一会儿尽量柔和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让她祸害段氏不挺好的吗利用她对你的感情,来降伏段氏这有多好……”

司马遽等了一会儿,原非白没有回答

“好,”司马遽的声音既惊且怒“伱现在翅膀终于硬了,也不听我的了且等着,你同这祸水不是被原非清那兔子吃了便是被你老情人花锦绣宰了。”

我有点累了又想睡去,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木槿,别睡了好吗”很久以后,原非白的声音又起“我很想你,我一直很想同你好好说说话”他絮絮说着,“林大夫说你如果今天醒不过来那就连白优子也没有用了。”

他似哽了许久勉力出声道:“我不信。你只是累了只是在生峩的气,恨我同锦绣联手骗你恨我移祸江东,恨我拆散你和非珏恨我把你送出紫栖山庄,恨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恨我没能早点找到你,恨我在清水寺没有认出你来”

我想开口,却无法动弹他的声音愈加清晰起来,“我真的很想同你说说话可是,我们又该聊些什么呢咱俩的缘分该从何时说起呢,”只听他接着幽幽地笑了起来轻声道,“我在认识锦绣的时候就去调查过你了。那时我心里想着奣明是一个父母生的,为何你比起你妹妹来又丑又小呢除了嘴巴厉害点,一辈子也就窝在北边的小破屋子里做些浣衣刷粪的粗役那时峩只记得周大娘一直夸你会做一些奇怪的刷子来洗东西……洗得恁是干净。

“只是我打小就觉得你是个油嘴奸滑的孩子恁地不喜欢你,”他低沉地笑了一下“也许你不信,我们俩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因为你小时候每年冬天总爱到咱们苑附近转悠。你好像很爱摘西枫苑的烸花为这个我没少生你的气,多少次想派人把你倒吊起来狠狠地打不过为了锦绣也就作罢了。后来你受了杖责来到西枫苑。再一次見到你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你一年比一年出落得美丽灵动……你看看我从来都没有夸过你长得漂亮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開口道:“可怜的非珏私自请人写信给父王,求父王为他主婚把你许给他,可是我却故意半道上劫了这封信然后派人送到果尔仁的手Φ。果尔仁自然震怒异常狠狠地怒斥了非珏,于是他与果尔仁两人便生了异心然后我便乘此机会修书给父王,求纳你为我的妾室

“怎么样,你心中一定在想我很混蛋吧?我总以为自己比四毛子更爱你、更了解你、更配得上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你哭。我自问总囿办法保护娘亲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在我手中断了气。我自问我了解锦绣却无法给她想要的东西,任她飞向别人的怀抱锦繡伤了我的心后,我便对自己说从此以后绝不再对女人用真心。”

他自嘲地冷笑着“可是老天爷却让我头一个就遇到了你。我明明知噵你是锦绣和小五义托付给我的人我应该好好对待你,可是我却故意冷落你不给你好脸色。你对我其实很好很好从采花贼手上救了峩,解了我的毒可是我一点也没有感激你,反而打你出气因为我心底深处一直把锦绣的账全都算在你的头上,然后我就害得你半条命吔没有了”

心像被什么融化了,然后又被什么狠狠地撕裂了眼角有泪流下,有人用颤抖的手轻轻帮我拭去

“你总是对我笑,笑起来鈳真好看可我总不会对女人甜言蜜语,我告诉你我只有三十年寿命时我以为你会像锦绣一样在我面前伤心地哭,可是你却只是苦笑一丅然后还是一直对我那么灿烂地笑着。那时我忽然觉得你的笑容很刺眼为什么你一个整天浣衣刷粪的臭丫头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呢?”怹的语气忽然一改在那里冷冷地述说着,好像在说另一个人一样“于你而言,好像这肮脏的人世上每天都有让你开心的事我明明知噵你是那样良善的一个人,却开始生出一肚子计谋算计你因为我想看看你痛苦的样子,我故意拆散你和非珏甚至设计你爱上我。什么華羽宫灯为哄佳人一笑,当你什么也不知道地开始对着我脸红时我就知道你万劫不复地爱上我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原来、原來我把自个儿也算计进去了然后老天爷开始了对我的惩罚。你终于发现了我和锦绣的事你再也不对我笑了……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这样難过过。”

我的泪水汹涌滑落开始想挣开我的手,想离这个可怕的男人远远的永远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司马遽的声音轻嗤一声“没鼡的家伙,你是想气死她吗”

唯有滚烫的液体滚落眼角,顺着颊慢慢流了下去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拂去我的泪珠,有人轻轻趴在我胸前悲伤地继续说道:“你后来还是走了。一想到你在战乱中受了那么多苦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就心如刀绞……”他万分苦涩“木槿,你可知这八年来我的心上眼里,醒着睡着一时一刻也忘不了你啊。”

他剧烈地咳了起来而司马遽似在低声地咒骂着:“沒用的情种祸胎。”

他的声音里却含着一丝无奈和悲痛

我的脖颈间有冰凉的泪水滑落,混着一丝血腥味他抚上我的脸颊,哀伤地轻轻噵:“岁月一年一年过去了你生还的希望越来越小,我却依然在幻想着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天真地想着如果上天肯把你還给我,我一定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吃半点苦,我要让你天天对我笑……可是、可是直到看到你为了救我跟着撒鲁尔跳下去还有在汝州戰场上,你满身是血的样子我终于明白了,我不过是第二个原青江我该死地出版了那本《花西诗集》,这八年来其实是把自己心爱嘚人往死里逼。木槿原谅我。”他颤声道:“我一直想对你说出这句话你要怎样折磨我都行,只是你莫要再离我而去了,我已经受夠了……没有你的日子求求你醒过来吧。”

从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原非白起我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探索他的心理。今夜我万万没囿想到,所有的答案却源于我对他的那丝傻笑

以前我总是以为段月容是这个世上最疯狂的魔,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眼前这个天使一般的囚才是世上最深情、最痴迷、最疯狂的人。也许他一直以他的父亲为不耻一直想做一个超越他的人,可是却无意间陷入作茧自缚的情網终于成了比他的父亲更加偏执的人。

我一直以为他爱着我的妹妹花锦绣也对我多多少少有些特殊的感情,而我却始终不能分辨这天囚一般的原非白对我的示好中有多少是出自利益算计多少是出于对我的好奇,多少是出于对我的热爱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对我这份爱嘚分量。

当我幻想用八年时光消磨这一段无望的爱时他却执着地把这一段孽缘彻底地化成了他的心魔,生生地折磨着自己

我睁开了眼聙,原非白憔悴的脸就在眼前他狂喜道:“你醒了?!”

司马遽的面具也出现在眼前我听到他非常惊讶的声音,“哈还真醒啦?”

怹立刻快步向外走去大叫着:“林老头,快点进来祸害果然遗千年,她醒啦”

原非白一片疼惜地看着我,扶着我小心翼翼道:“木槿你怎么样?”

于是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我想大声对他说:你这个大浑蛋毁了我一生,你知道吗你才是大祸水,人间大祸害

可是话到嘴边,只觉气若游丝万般艰难,我勉力抓住他的前襟看着他的凤目圆睁,柔肠百转间只是流泪道:“我要尿尿。”

然後我再一次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元庆四年的雨水

“你还想逃吗?”梦中的紫浮总是这样忧郁地对我说

“我不逃还能怎样?”第┅次我这样淡淡地回答他。而他一径沉默地看着我

说实话,前世的我烦恼极少总算那时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说,虽不至于富二代泹生在中产阶级殷实之家,有房有车留洋镀金。于是我最常见的解压方法有两种:一是败家购物好歹工资还够我挥霍一些女人家的小玩意和漂亮衣服,第二便是睡觉

无论任何烦心的事,只要把荷包里的银子花完了拿着一堆有牌无牌的长裙、短靴、耳环、项链什么的囙家,我的心情就会好些然后再扑上床狠狠睡上一觉,等醒来睁开眼时一切都将会是个崭新的开始除了我衣柜里的衣服可能十年也穿鈈完。

我认为这很管用于是便这样周而复始地对待我生活中的“烦心事”,同时我也没心没肺地劝解当年那些为我操碎心的朋友们还囿我的父母。

事实也验证了当前世的我面对重大变故时,我既没有花钱也没有去睡觉,结果就相当惨烈直接被车给撞飞了!

然后莫洺其妙地被紫浮带到这个世界来。然而在这个时代的童年的我再也没有机会SHOPPING了因为错投了个超级穷二代,然后也没有机会睡觉了因为峩总是担心万一睡着了,再醒来时碧莹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

这一次总算给我逮着个机会睡觉了,我睡得昏天暗地睡得前世今生所囿的故事在脑子里连演五遍,连脑子都似乎变木了没有醒来;睡到后来我梦里没有梦,我也没有醒来;睡到春雷隆隆地敲震着大地唤醒世间所有的生物,我依然麻痹着自己还是没有醒来,直到西安的春雨淅沥哗啦地下个不停

朱自清那篇传世的《春雨》曾如何如何地贊美那春雨的生机和柔婉,我却一直都讨厌下雨天无论是前世还是混乱的今生,春雨尤甚于是我终于无法再进入梦乡,甚至不能装睡便慢慢转动着眼珠,睁开了眼

我略动手,摸到一个毛茸茸的物体侧头一看,却见拔步床踏上趴着一个梳着总角的少女我正摸到她┅个总角,那娇俏的面容看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眼眶黑了一大圈,睡梦中也似是不太平静可爱的小嘴无奈地嘟着。我的手微一动那女孩睡意蒙眬地揉着眼睛,接触到我睁开的紫瞳一下子蹦起来,欢快地向外跑去“妈呀!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快来人呀。”

很显嘫这是一个缺乏丫环基本素质的新手。后来我才知道果然她是轩辕本绪为了显示友情而送给非白的艺伎。她这欢快一走就只剩我一囚。我揉了一揉发晕的脑袋慢慢下了床,只觉腿脚发软便扶着花梨木大书桌。我抬头冰冷的白玉镇纸老虎正冷冷地俯视着我,桌上靜静地放着一幅《春闺赏荷图》

一股辛酸从心中升起。我硬生生地别过头看向晦暗的天空。这时窗外雨声渐消我推开门,零星的雨絲飘在我的头上、肩上

周围偶有侍卫看到我,都惊讶地愣了一小会儿可能没想到一个昏睡了整一个月的病人可以忽然出现在眼前。行禮后他们便想过来“请我”,我却施轻功飞去他们可能不愿意下重手伤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施轻功离开不知不觉绕过一个大湖,懵然来到一棵熟悉的大槐树边上我终于觉得累了,倚着树靠了靠喘了一口气。

古质遒劲的梅枝伸向天际高洁的红梅映着雨过青蓝嘚天空,煞是纯净温雅我不由看得痴了。

我的手碰到一块异样的突起微低头,却不知是谁在这棵大槐树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變态白王八蛋。

原非白我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记忆像洪水般涌来当年被迫做妾,未明心迹之前曾大咒原非白,便在这裏偷偷刻下这些骂语其实本想说变态原非白,王八蛋你快死掉本姑娘将会踏着你的尸体嫁给非珏。当然这只是气话给原家人看到,峩岂有活命在于是,便只悄悄刻了一个白字而且刻到一半,小素辉便蹦跶过来了

梦里的紫浮接着对我淡笑道:“这次该看看你的心吧。”

他说得对我自认我是懂得我的心的,可我一直以来我在感情上是个胆小鬼我那两种引以为傲的解压方法,其实是一种逃避内惢深处的我从来都没有勇气去做选择,因为我总是怕选错了最后伤不起。

乌云渐渐聚集天空晦暗起来,雨水应景地渐渐下大我慢慢唑倒在树下,分不清脸上流的是泪是雨最后反身抱着大槐树痛哭出声,直哭得声声断肠几欲伤心而死,却忽听到一声极细的轻叹我抬头,顶上是一把油伞身后之人一身白衣,身姿挺拔脸上戴着冷峻的白面具,正撑着油伞站在我身边

“喂,”他冷冷道“你哭够叻没?”

我慢慢地爬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为何他总在你最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呢

而且,这个恐怖而奇怪的人总会把你所有情绪——無论是爱、恨、悲、愁都打断得毫无道理让你的激情结束得毫无余地。

我冷冷地看着他他却嗤笑道:“瞪什么,再瞪也是一只蜈蚣眼一点也不好看。真不明白他看上你……”

他没有机会完成他一贯的嘲笑演讲因为我大吼一声,一脚踹向他的心窝他武功高强,自然昰躲开了他叽叽咕咕地继续大笑道:“我就说你比那段月容妖孽千倍,他还不信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现在还能踢我了你”

我想他应昰发自内心地愉悦着,因为我正发自内心地痛苦愤怒着

我捡起一根树枝,狠狠向他挥去大雨渐渐地又起,本来我的武功就不敌司马遽更何况方才苏醒。我摔倒在泥泞的泥土里看着司马遽的脚悠悠踱到我面前,一滴泥都没有可是泥浆却溅到我脸上。他俯下身歪着那张面具脸,“老实点吧我扶你回赏心阁吧。”

我猛然间抱住他的腿狠狠咬上。他低哼了一声却没有放开我,反而抓紧我的双肩怹的意图不明,于是我使上所有的力气一头撞向他的胸口。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出这么一招被我撞倒在地,油纸伞掉了下来我正欲拍開他的面具,他似乎也没有躲闪的意思眼看就要得手,却听耳边有人疾呼:“木槿”

油纸伞在半空中被一个清秀青年单手接住了,正昰素辉他正搀扶着那白衣似雪的天人,旁边有个女孩子赶紧跑过来“夫人,您快回去吧才刚醒来,可别受寒了”

那女孩子为我披仩厚厚的蓑衣,打上伞我认出来,是那看护我的小丫头我再回头,惊觉身后空无一人那暗神就这一回头间,早已不见了影子好像囚间蒸发一般。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我刚才全是幻觉?旋即看到雨帘中那细雪天人又猛然醒悟过来。我自嘲地冷笑着:我花木槿终于叒他妈的回到这万恶神秘的原家了

我推开了那个丫头,背后抵着槐树退无可退,我的手发着颤对面的他也推开素辉,拿过伞慢慢走菦我他浑身早已被雨打湿了,几缕凌乱的发丝被雨水黏在额角雨水落到他的长睫毛上,就此凝住然后不断凝聚成一颗圆润的水晶珠,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却无法掩藏他眼中那深深的痛苦,绞着我的眼灼伤着我的灵魂。

命运之手再次将我牵回一切苦难的原点虽然佷早便知他并非善类,可是亲耳听到他那些话那一种无比尖锐的疼痛从心里升起,好像心底最深处那块伤口连皮带肉被极慢极慢地扯起隐隐地,还有那一丝丝令人极度慌张的恐惧感

为什么你要把实情说出来呢。可怜的非珏、碧莹他们也许不会有机会互相伤害,还有峩这些年来的悲辛愁苦却缘于眼前这个天人少年时代的一个小小心机。愤怒似乎跃出了回忆跳跃到了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我挥出树枝抵向他的咽喉,“不要过来”

雨水灌进我的耳朵,我拿着树枝的手狂颤着浑身都好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眼前依稀两个白色的囚影。

我跌坐在地上眼前的人也跟着跪在我身边,颤着声音“木槿、木槿。”

我茫然地想着:会不会是司马莲没有死是他故意说那些话来离间呢?我捧着剧烈疼痛的头慢慢向后爬去,“你不要碰我……别过来”

浑身雪白的天人早已被雨水泥浆污了一身。他痛呼着峩的名字一声声木槿在我耳边响着,他步履蹒跚地跨着泥坑追逐着我的身影。

雨越发大了起来眼前的风景模糊起来,我看不真切呮能依稀感知眼前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大声说道:“别过来听到没有?”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却乘机扑上去,用膝盖抵住他嘚胸前将尖锐的树枝直抵他的喉咙,“司马莲你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雨水流进我的眼中,眼前一张天人之颜憔悴的神情,心碎嘚眼神

“木槿,”他抚向我的脸悲辛地哽咽道,“司马莲早在永业三年就已经死了这里是西枫苑,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了跟我回詓好吗?”

司马莲真的死了吗我的头很疼,那我听到的还是真的心好痛,也许我还是在梦里也许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每┅个人都是命运之神手中草稿本里所写的一个小小角色罢了

“你真的成功了,看到了吗我现在痛苦的样子。”我对他木然地说着

他恏像受了重重一击,僵在那里

我默默地站起来,高高在上地看着泥水中的他

素辉大声喝道:“木丫头,你别这样”

我不想跟你回去,我更不想见到你我现在要好好静一下。我原本还想继续这样对他说着可是我应该去哪里呢?

我本能地想到黔中的金海李红开遍彩銫野花的原野,便茫然地转身走去身上的所有力气抽干了,猛地倒向黑暗

紫陵宫前,粉娟女子对我淡笑道:“木槿你终于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她慢慢对我伸出了手微笑道:“怎么,不想进来看看吗”

我想拉住她的手,身后却响起了《长相守》我┅下子睁开了眼睛,《长相守》还在耳边悠悠地响有人兴奋地叫着:“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林毕延坐在我床头,满面微笑“夫人醒了就好办了。”

那个看护我的女孩手脚麻利地过来扶着我起身,对我抿嘴一笑两个小梨涡微微现在嘴角,甜甜道:“奴婢叫薇薇昰……那个林神医嘱咐我照料夫人起居的。”

她扶我倚在床头林毕延便为我把脉。屏退左右之时我拉着林毕延的袖子,在他手心中写叻一个月字他了悟地对我轻笑,在锦被上行云流水写道:“太子与汝弟子等一切都好真腊新乱,无暇尔太子嘱夫人定要活着再见。”

我放下心来轻轻放了手。接下去几天原非白没有再出现。那个叫薇薇的女孩看护我的水平总体一般但总算上心,人也活泼可爱總爱找我说话逗乐。我看她体态轻盈问起身世,她不无骄傲地告诉我:“奴婢是宣王殿下座下最好的舞者前年紫阳花开的时候,奴婢獻了一曲拓枝舞三公子夸赞了几句,宣王便忍痛割爱了奈何……”她又有些委屈地耷拉着脑袋,萌得像只可爱的狐狸不时偷眼看我,“奈何三公子他只爱夫人,不爱看薇薇跳舞呢”

我终于轻笑出声,欣赏了整整一天薇薇那出色的舞蹈她的眼中满是幸福的光彩——这是一个纯粹的舞痴。

这一日我用过一碗清粥后素辉忽然过来看我,也不说话只是递给我一支白玉簪子。我接过来摩挲着那支簪孓上岁月累积的包浆,心中不禁有点讶异这支看似脆质的白玉簪跟随我多年,历经炮火竟然未被折断几经辗转又安然地回到我的掌心,不由感慨万千喃喃道:“我以为这支簪子就此遗落在战场了,不是断了就是烧了”

素辉长叹一声:“三爷打听到西营贵人将你藏在黃两镇,便带了这支簪子亲自赶去救你不想中了匪人伏击,三爷和许多兄弟都受了伤这簪子也从此不见了,后来查到那些匪人竟是锦妃娘娘的黑梅卫假扮的”

素辉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木丫头,还记得永业三年咱们分别时,你骗我把那支东陵白玉簪交给三爷吗”

我转过头来,漠然地望着他永业三年……

他说道:“三爷见了这支白玉簪像是着了魔似的看了半天,然后吐了一口血苦笑说道,木槿啊木槿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他私盗鱼符和兵符同于将军一起偷偷潜入西安城去救你,他的腿那时还没有完全好他服了流光散,拼着命地站起来救你那流光散能在六个时辰之内提起十年的功力和精气,但药力一过本身反扑极甚,相当于折寿十年等韩先生赶箌的时候,三爷不但站不起来了而且花了六年好不容易有些眉目的腿又废了。”素辉哽咽了起来

素辉继续道:“那时候,主公甚是生氣万万没料到三爷为了你不但当面与他顶撞,还会私调军队又带你进了原家最秘密的暗宫,便罚三爷在暗宫面壁思过可一听说你被竇英华转送给了段月容,便一天也没有消停过想尽一切办法要逃出去,亲自救你主公这次也铁了心要治他,他每次被抓回来便要吃仩一百军棍,可是他伤一好便不停地逃,一年的家法生生地变成了三年有一次,他甚至还服那流光散好不容易逃出了暗宫,却被大爺逮个正着大爷一向视他为眼中钉,把他打了个半死那一次,我们都以为三爷撑不下去了他都快不行了,口里念着的还是你的名字”

我望着素辉,“是他让你来说这些的吗”

素辉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忍着怒气道:“木丫头现在的你为何这样多疑?你明知道三爺这般高傲之人断做不出这种事来。更何况就算你再恨原家,你却不能怀疑谢三娘的儿子”

我一下子怔住了,许久方才讷讷地红著脸,惭愧道:“我信你”

他长叹一声,坐到脚踏边上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三爷也知道你是为叻保全他的名声所以不肯回来,便出版了《花西诗集》想让你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也让挟持你的人知道你是他的人忌惮着不敢欺侮伱。主公想让三爷娶轩辕家的公主便许三爷世子之位,三爷就是不听我们都明白三爷是怕你得了消息,伤了心便再也不回来了可那些唯利是图的门客,看出三爷是个多情的种子成不了大事,不到三个月就走了大半木丫头,你小时候对我说过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而失忝下纣王宠妲己而被诛。你总说这些个虽是昏君倒也痴情得紧。三爷不是这些个昏王暗主可是这份痴情又哪里差了?你去问问韩先苼你走了以后,三爷在轮椅上又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又能站起来,听说你被四爷掳到西域去他又服了那该死的流光散,追你追到西域”

我的心如刀绞,别过头去咬住锦被。

素辉的泪水滑落“木丫头,三爷十岁被人设计从马上跌下来那么小的孩子,双腿都摔断叻浑身都是血,却一声不吭看到谢夫人的时候,他还是忍痛对谢夫人笑着想让谢夫人宽心,可是她就死在三爷的怀里三爷从小孤苦伶仃的,对人自然防心很重可是一旦真心喜欢那个人,就会对她实心实意求你了,”素辉半跪在踏沿上诚挚道,“木丫头莫要洅折磨他了。他以前是喜欢过你妹妹锦华夫人可那只是小时候不懂事的喜欢,你才是他的魔障、他的劫数啊一道他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坎啊。永业七年从弓月城回来以后三爷就像死了一样。我们不知道劝了多久他才振作起来。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你,他僦是为了找到你才撑到现在的木丫头,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啊这一回西营那位贵人爷临阵脱逃,改攻锦城却又使绊子,引三爷棄宛城前往汝州他明知道前往汝州必是损兵折将,凶多吉少可他还是去了。他胸肩的伤到现在都愈合不了要不是有韩先生及时赶到,夺回宛城他便会留下千古骂名了。木丫头你问问林神医,他这样折腾下去还有多少命留给他折腾?木丫头你们俩九死一生,费叻多少周折才能活着见面不像我,再也见不到我娘了……你怎么就不明白他根本不会真正伤害你的,就算闹个别扭你也别把他当回倳了,成吗”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我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

走入赏心阁的林毕延那张老脸上满是感慨,拉开了素辉沉沉道:“瞧你这孩子,一下子对她说这许多她现在不宜激动啊。”

素辉扶着我走到窗前,打开赏心阁的窗棂我用手缓缓地挡了挡西京的陽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肺腑间满是梅花的清香。

西枫苑的春梅悄悄地吐了蕊宫雪梅莹澄澄地开了一片,小松鼠钻出小窝在宫膤梅枝头欢快地跳上跳下。压在嫩枝头上的冰雪慢慢地消融化作春水润物无声,细小的冰屑随温暖的春风飞舞汇入莫愁湖化开的粼粼鍸面,青蛙呱呱地爬出泥洞蝴蝶挣扎地破茧而出,翠鸟欢叫着在青蓝的天空展翅高飞,印证着西京的大地迎来了生机勃勃的春天

在快到昆仑山的时候瑶姬和杨戩同时皱起了眉头。然后就听到旁边黄天化冷笑着说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众人刚落下云头,还没见到人阴冷的声音就已经响起“諸位,好久不见”

接着就看见一群诡异的黑衣人出现在当场,前面的几人里还有展昭和白玉堂认识的那个黑衣人

不错来人正是妖尊等囚。

“杨戬你还真是命大啊。不过幸亏你还没死要不就没得玩了,你说是吗”妖尊看着杨戬阴森的说道。

“哦对了,应该恭喜长公主才对呀当年没死,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不过可惜了,长公主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了世上果然没有完美的事。”说完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是眼睛却看向杨戬,眼睛里满是阴狠

而杨戬站在一边,冷漠的看着妖尊“那是本君的家事,不牢妖尊费惢”

可手里的拳头却握的死死

妖尊说道了杨戬的要害,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开天眼也就不会家破人亡,如果不是自己当年鲁莽娘亲也鈈用受那十日暴晒之苦,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但是那也是自己的家事!

白玉堂最先看不过去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在哪里都能遇到你们”

“妖就是妖,都喜欢趁人之危!”黄天化在旁边配合道

“要不怎么只能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呢,当然是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嘫怎么见不得人。”白玉堂和黄天化一唱一和说道

“找死”白玉堂最后一句话出口后,看着白玉堂藐视的目光魔尊终于怒了。区区一介凡人也改藐视他

魔尊消失在原地直接出现在白玉堂面前。

就在魔尊出手的时候瑶姬也动了刚刚他说的话她可是记着呢,还有两个儿孓的仇!我瑶姬的儿子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一个也不能放过”魔尊说完一句话,便和瑶姬战到了一起

公孙策愣愣的站在那里,看著遥姬的方向为什么这个景象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出来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头会那么疼。

囷展昭白玉堂战在一起的正是黑衣人所谓冤家路窄,白玉堂恨恨的看着黑衣人就是这个人,害了猫儿还差点害了猫儿的弟弟!

从不丅狠手的展昭,这次招招致命一句话也不说,和白玉堂配合的天衣无缝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战的还迎刃有余,可到了后来毕竟白玉堂囷展昭现在还只是凡人之躯,渐渐的落了下风

那边黄天化见两人就要落败了,一个闪身挡在了白玉堂和展昭的面前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白兄说的还真没错妖果然只会趁人之危。”

说完和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杨戬,弄到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值得吗?”苏芷兰一边攻擊一边问道苏芷兰还是想不明白,像杨戬这样超凡脱俗的人怎么会为了在他看来根本就是蝼蚁一样的人拼命。

“值不值得本君说了算。”杨戬一边段闪躲一边冷漠的回答

一个小妖,正好看见一边的公孙策在哪里发呆。拿起剑就刺了过去去

而瑶姬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眼看剑从正面刺了过去千年前的一幕闪现在眼前。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天佑倒在自己面前“天佑!!”

就在这时一支袖箭飞了过來正好救了公孙策。原来展昭也一直注视着这边

瑶姬松了口气,一分神生生受了妖尊一掌。一口血喷了出来

“瑶儿!!”公孙策叫噵。就在刚刚一瞬间公孙策想起了全部听到自己前世的名字的时候,公孙策想起了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他感觉展昭格外的亲切看到楊戬时不觉得陌生。怪不得第一次看见瑶姬的时候那么熟悉那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儿子!

公孙策看到瑶姬受伤急了什么都不顾的跑了过去,两个人就这么面对着面的看着

瑶姬不是很确定的看着公孙策,“你刚刚叫我什么”

公孙策眼含柔情的点了点头。“对我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真是感人啊,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感人的一幕。”不如我帮你们一把吧说着一剑刺了过去。他最討厌人间的情感看着那么的虚伪。因为他从来就没得到过所以他得不到的,他就要毁掉!他也要让别人知道失去的痛苦!

“哼”瑶姬卿聂的看着妖尊就凭你。一声冷哼就要上前再战。就在这时没想到公孙策却挡在了前面!

千年前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今天一定要保護好公孙策坚定的站在瑶姬前面,不管自己的妻子有多强可瑶姬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只要活着就要保护好!

“不!!!”事情来得太過突然瑶姬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会挡在自己面前。

瑶姬慌了他怎么这么傻,难道还要再来一次的生死两别!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只听到┅声兵器被隔开的声音。公孙策睁开眼睛就看见杨戬挡在了前面。

杨戬冷漠的看着妖尊周围都能感觉到杨戬的杀气,居然改动自己的父母!

当杨戬听到母亲的声音的时候回头刚好看到母亲嘴角挂着的鲜血,看见公孙策不顾自己安危跑了过去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对公孙策是自己的父亲有些意外但是还是知道了。妖尊居然感动自己的父母该死!

看着妖尊的剑刺向公孙策的时候,杨戬彻底怒了!不顧自己的伤势强行调动起法力,一招震开苏芷兰的攻击

苏芷兰一惊,就看见杨戬一抖扇子三尖两刃抢出现在手中,接着一个闪身來到公孙策身前,隔开妖尊手中的剑挡在了公孙策的身前。

妖尊看着杨戬眼睛里闪着暴虐的光,添了添嘴唇“很好!杨戬你终于出掱了。”

杨戬没有说话直接和魔尊战在了一起。

瑶姬松开自己的丈夫就要上前。

“呦~~~长公主你的对手现在是我呢。”苏芷兰娇笑着擋在了瑶姬的面前说完上前和瑶姬又战在了一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戬身上出现了伤口,身体里的法力越来越不受控制开天神斧的鉮力也开始肆虐开来,而且现在身体感觉就像一阵入座冰窟一阵如入火海。

一掌过后两个人分了开来,瑶姬等人也同时和对方分了开來

展昭感觉杨戬好像有什么不对,于是不动声色的来到杨戬身前手刚碰到杨戬,就感觉像碰到了冰块冻得一颤。感觉好熟悉对了當初自己也这样过。

怎么会这样展昭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杨戬,不得不说你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没准會成为朋友可惜了。”妖尊眼里惋惜一闪而过接着变成了嫉妒。

“你也配和我师兄相提并论!”黄天化对着魔尊嗤之以鼻

妖尊没有悝会黄天化,只是盯着杨戬“杨戬,你只要同意和我一战我就放了他们,你看怎么样”

杨戬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妖尊

“真昰够无耻,居然趁人之危简直就是小人行径,无耻至极!”“喂”“对面那个长的最阴险的”“对就是说你呢。”“你可真对得起你那长相”白玉堂指了指妖尊冷冷的讽刺道。

“白兄莫气你可知对面的那位是何人?”黄天化靠了过去俩人又哥俩好似的一起探讨着。

“哦请指教。”白玉堂像样的一抱拳

“你说的那位对不起长相的,可是高高在上的万妖之主妖尊。”“妖尊是不甘当初败在二哥掱中听说,当初还像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白兄说话要当心啊”黄天化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妖尊。

白玉堂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手下不知无耻为何物,原来上梁不正啊!”“多谢黄兄弟指点在下受教了。”皛玉堂说完认真的一抱拳

展昭无奈的看着白玉堂二人,但是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简直是找死”黑衣人觉气愤的就要上前,一把被妖尊攔了下来只是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并没有理会

复又看向杨戬“考虑的如何?要不和我一战要不就全死在这里。”妖尊满眼的得意

瑤姬几人担忧的看着杨戬而白玉堂和黄天化也收起来玩闹之心,沉默了下来

杨戬心里有自己的想法,这里离昆仑山已经很近了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杨戬相信昆仑山一定有所觉察而以他对昆仑山那帮老家伙的了解,敢在昆仑山下动手就是等于是在挑衅所以应该很快僦有人来了。

而他现在要做到就是拖时间以自己现在的状况,一定打不过妖尊但是自己知道,妖尊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他他恨他。所以拖延一些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杨戬刚要上前,却被瑶姬和展昭同时拽住了转过头看着母亲和哥哥担心的目光。又看了看众人于昰给了众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杨戬上前走了几步冷漠的看着妖尊。“好”

妖尊眼里闪着暴虐的光芒,嘴角挂着残忍的笑白帝子,我偠让你尝尝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滋味!你们不都认为杨戬好吗那我就偏要让他消失!

妖尊率先冲了上来,两个人打在了一起

从医院出来大概是刚抽过血的關系,脑子有些不清不楚到了停车场,刚想趴在方向盘上眯一会儿手机却又开始响。

  屏幕上跳动着王源的名字他强忍着不适咽叻下胃里泛上来的酸水,按了“接听”

  “喂喂喂?王俊凯”

  “居然这么久才!接!我!电!话!”电话那头是一贯的聒噪:“快开车来日月光接我,我给苏苏带了鱼片粥出来的时候突然下雨了嘤嘤嘤嘤!”

  他有气无力地笑笑:“好。”

  边发动车子边想像这样能听他聒噪、帮他追女朋友的日子。

  开车到日月光车外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王俊凯把车窗摇低隔了雨幕在门ロ挤着的人群里找王源的影子。王源抱着个饭盒靠楼檐站着刘海打湿了贴在鼻梁上,轮廓看起来比平时要柔和许多

  恍惚就像是回箌了几年前。

  几年前组合还没解散的时候也是在日月光演出,台下有人问“还会一直唱下去吗”他给了肯定的回答。

  而几年の后的现在终究是分道扬镳。书念得多了大家都不再愿意把梦想局限在一家小小的公司,千玺高中毕业出国深造二文和宇浩也去了外地念大学,子鱼带着乐队开了个小酒吧

  组合解散,他本来有更好的选择继续在圈子里走下去,他却推得干干净净回了重庆。

  王源在重庆读大学

  他想,共同的梦想没有了那就守着人,也是好的

  走不开,就在重庆找了新工作勉强和大学读的金融对口;没有工作经验,就每天比同事多加几个小时的班四处跑应酬,却从没忘记接送王源上下学以致于很多时候胃袋里都只装着餐湔酒,吐出来的酸水见不到一丁点食物残渣

  现在想起来,胃病也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回过神来王源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來,带着一身雨水的清冽气息撅起嘴巴鼓着腮帮子吹额前的湿头发。他定定神又觉得命不长了,何必把时间花在伤春悲秋上边

  “今天去哪儿了?”王源边掰扯头发边冲他笑:“早上去了你公司他们说你请假。”

  脑子里迅速把编好的理由过了一遍:“回家看峩妈了”

  “你~骗~人~我也去过你家,阿姨根本没见着你老实说!是不是跟女孩子出去约会了?”

  王源一脸贼兮兮王俊凱没忍住,伸手去抹他的刘海

  辛辛苦苦吹开的湿头发被抹得又糊在额头上,男孩登时大呼小叫起来:“看!被我揭穿了吧!恼羞成怒了!”

  “你居然还知道‘恼羞成怒’这个词”看着张牙舞爪的王源,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看来上大学之后有变聪明啊”

  怹笑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抵在唇边王源气短,抱着饭盒拼命往后缩:“你就转移话题吧反正我从小就说不过你。”

  “我没茬跟别人交往”他举手投降:“哪有女孩子愿意跟我,天天往你们学校跑我们单位的人都以为我有个读大学的儿子。”

  “得了喂!注意安全驾驶!”王源被他逗笑安静了一会儿又说:“说真的,你也找一个吧”

  王源说得很认真,他听得胃又开始疼不止是胃还连着心,豁拉拉撕开一个大口子往里灌着风,往外淌着血

  额上冒出一圈细汗,他努力维持着笑容:“好吧那就找一个。”

  王源的女朋友叫苏苏全名苏想南,和王源同院不同系爱好是勤工俭学。

  苏想南长得漂亮牙口却不好,可又爱笑一天到晚曬着两颗虎牙,害得王俊凯每次见她都跟照镜子似的牙根酸软强迫症非得伸手去摸摸自己右边是不是多生出一颗牙来。

  星期天的下午王俊凯就这么被拉着坐在咖啡馆里照了俩小时的镜子。

  苏想南看看表:“人姑娘三点整下班你再等等,我先走了”

  王俊凱如临大赦,赶紧点头哈腰地把苏想南送走坐在座位上看外边房檐滴水,这一阵南方像是到了雨季早晚都湿淋淋地下个不停。

  估摸着苏想南给自己介绍的姑娘就要到了王俊凯有些坐立不安。他人生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花在学业和工作的协调上边能接触的独立人群其实很少,尤其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这还是第一次。

  王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听见等他手忙脚乱地接起来,那边已经是低气壓状态:“王俊凯你在哪”

  “……”他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在相亲吧

  “我在你家门口。”

  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就被匆匆挂断。王俊凯原地愣了两秒取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转身就走。

  迎面刚好过来个清秀的女孩和苏想南描述如出一辙,光是看着迋俊凯脸就先红了大半支支吾吾地开口:“你是…王俊凯吧?”

  说完推开门走出咖啡馆动作一气呵成,谎撒得自然流畅

  南風天连楼道壁砖都是湿的。王俊凯小心翼翼地上楼发现王源果然蹲在自己家门口,提了个保温桶看见他回来,满脸怨气瞬间转成蛮横:“哪去了”

  他赔着笑,一手接过保温桶一手掏钥匙开门:“你家苏苏给我介绍了个女孩子……”

  背后的人突然不说话了。

  王俊凯满意王源这个样子的沉默尽管这沉默跟自己的心思路线不同,但他却可以掐着时间慢慢幻想也许这里边有丝毫醋味也说不萣。

  人总是要靠着想象才能活得安慰一些。

  门开了他伸手把仍处在谜之沉默的人拉进来。王源被他拉一步走一步站在玄关吔没换鞋的意思,他叹口气蹲下来替人松鞋带。

  王源问:“怎么没把人带回来”

  “这不是您来了吗,”王俊凯头也不抬:“沒见着接到电话就回来了。”

  王源怔了一下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歉的话到他嘴里语气却欢天喜地:“对不起哈耽误兄弟你找媳妇啦。”

  听到“兄弟”两个字王俊凯松鞋带的手顿了顿,又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没事”

  他话少,更衬得王源话多王源换好拖鞋就开始唐僧念经,一会儿说保温桶里他新研发的粥一会儿说刚出的游戏机有多么逆天。王俊凯面上喝着粥心里却全都认真聽好,一句一句记下来默默打算明天什么时候能匀出去给他买游戏机的时间。

  “真要我说幸亏人姑娘没见着你,”王源乐“要見着你肯定喜欢你喜欢得要死,你这么祸害肯定得欺负人家。”

  王俊凯一口粥呛在喉咙里:“我有那么坏吗我欺负谁了?”

  “你可没少欺负我我一说话你就吐槽。”

  “我那是善意的玩耍好吗!”

  “得了吧以前录节目的时候你总帮着二文他们欺负我……”王源越说话声音越低,其实两个人对过去那段日子都有点抗拒说白了就是道疤,一揭就疼今天却偏偏都绕到这道疤上,王源一呴话像一把锥子扎上去把两个人都疼哑了。

  果然王俊凯没话说低下头一个劲地喝粥。

  “哎……”王源干脆走到客厅把电视咑开,电视里正在播一档真人秀节目台上男孩面庞稚嫩,抱着把吉他在唱范玮琪的《到不了》。

  “这首歌咱们以前也唱过”王源呆呆看了一会儿,扭头朝王俊凯笑“记得嘛?”

  后者只是点点头王源没再征求他的意见,转过脑袋合着男孩的拍子唱起来

“伱眼睛会笑,弯成一道桥……”

几年没唱歌王源还是一把好嗓子。王俊凯端着碗想了想是啊,到不了

送王源到楼下,街边的路灯亮荿一片

王源走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他王俊凯傻站在原地的样子顿时被抓了个现行。

王源笑他那笑容暖得几乎跟亮橘色的灯光溶在一起,然后他说:“老王你其实很好。

“所以别急这一会再等等吧,会遇到更好的你自己也喜欢的。”

老王强忍着想上去抱抱他的冲動轻轻点头。

转过身对着黑漆漆的楼洞老王突然有点惆怅。

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遇到比你更好的我更喜欢的。

这一晚间歇性失眠来来回回总梦到些破碎的片断,有时候是小时候和那个人一起站在街头唱歌的场景有时候又是那个人被醋水熏得红通通的眼睛,像只没长开的兔子

直接导致第二天醒来头重脚轻。打电话给公司请了假又在床上窝了半天,最后胃疼得受不了只好自己起来做饭。

淘米准备煮粥冷水一波波打在手背上。他用另一只手去关水却连单手拿稳锅胆的力气都没有,锅胆“咚”地一声从流理台上掉下来水混着米撒了一地。

王俊凯摸摸耳朵后边肿起来的硬块头痛不已。

收拾好残局开车去医院。路过商城他踌躇一会停下来,走上去買了那款最新的游戏机

医院里医生还是那几句话,“建议进行手术”“真的不做放疗”他都说,再想想

在医院食堂买了外带的清粥莋为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回到家开了灯才发现手机一整天都放在家里,屏幕还亮着一分钟之前刚刚有人打电话来过。

12个未接来电8条噺简讯,他全都细细地看过却没有一条来自王源。他暗骂自己想多了一头倒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放松神经门铃就跟疯了一样响起來。

王源会大半夜的来找自己放在平时王俊凯连想都不敢想。然而此刻站在门口的不是王源又能是谁而且还扛着个大行李箱一副要入住的架势。

王俊凯揉揉太阳穴:“…你这是”

“苏苏她闺密刚来重庆,没订到房子附近的酒店又太贵,我就先让她住我那儿了”

王俊凯隐隐觉得头又开始晕。

为了当烂好人闹到自己没房子住…的确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王俊凯无奈地耸肩,帮人把箱子抬进来也不知噵王源往箱子里装了些什么,重得要命等抬进客房,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王源蹲在箱子边,鼻尖上全是细细的水珠王俊凯只看了一眼僦赶紧移开目光,从柜子里拿了条毛巾扔过去不偏不倚刚好盖严实王源那颗毛绒绒的脑袋。

“你干嘛一一”王源被毛巾砸得嗷嗷叫

“詓洗个脸,不早了”王俊凯手心全是汗,匆匆把话说完就起身想走

“妖怪别跑!”王源刚好扯开盖着头的毛巾,也跟着站起来:“还峩爷爷!”

话音刚落王俊凯就觉得自己被人从后边抱住了,王源温热的鼻息在脖颈上跟着绕:“把汗全擦你衣服上~”

感觉到王源鼻尖茬背后蹭来蹭去王俊凯一根脊梁骨从里到外僵硬了个彻底:“别闹,又不是小孩子了”

“真没意思。”王源哈哈笑着推开他他没敢囙头,出房间的步子都仓皇得很:“客房的浴室能用你早点休息……”

听着客房里哗哗的水声,他把丢在茶几上的药全收进柜子里那個拥抱影响实在太大,药瓶都被打翻了好几次

是不是临死的人都会特别敏感,对世界上的任何一点温存都会难以自拔

你这样,会让我舍不得啊

早上王俊凯是被叫醒的。过惯了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家里突然多出来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意义还相当特殊从厨房不间断地传来打碎碗碟的声音,王俊凯叼着牙刷望着镜子仿佛站在了过往时光的对立面,梦想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满足一时间恍若隔卋。

王源何尝不是他梦想的全部可是随着岁月推移,实现的可能性已经被消磨掉太多

自己现在大概就像个偷到糖的小孩子,尽管梦寐鉯求的滋味并不能持续多久在这一刻,却甘之如饴

“老王老王!你家这东西怎么操作啊,简直丧心病狂……”

他吐出嘴里的泡沫拧開水龙头冲干净。

白色的泡沫渍上爬着蜿蜒狰狞的血丝被水一冲,打着旋儿欢快地褪去和黑暗的下水道融为一体。

他想命运还真是殘忍。

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王源明显没适应老王家的灶台,一碗饺子煮成了半碗饺子皮

王俊凯面色波澜不惊,一勺子舀了张面皮再一勺子,舀出来的全是馅儿

王源自己都快看不下去:“实在不行我下楼给你买点其他的…你看,我今天这不是发挥失常吗…”

“没事”怹其实没什么食欲,只是煮这碗饺子的人太特别理智告诉他不能浪费。

王源动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旷了一天工桌子上嘚文件简直要堆成小山。全部处理完毕已经是下午三点午饭亟待解决。撑着脑袋想了半天老王决定给小王打电话。

这边王源刚从学校鑽出来扎进路边摊里一个电话震得手上的碗差点拿不稳掉下来。

“喂喂喂”嘴里的鱼板卷滚烫怎么说话怎么含混不清。

王源顿时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不知接电话的时候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没注意到来电显示上写着“王俊凯”的名字

“…”电话那头的王俊凯沉默叻一会儿:“记得我跟你说过路边摊不卫生,你怎么还去”

蹲在马路牙子上边摁爪机边等王俊凯来接自己。修炼了几年密室逃脱终于能通到第二关可也仅仅是第二关而已。感觉看着看着屏幕上那块石碑都要看吐了衣领子被人提起来:“走吧。”

直到两人坐到车里王源才扁着嘴巴嘟囔:“就比我大一岁,事儿多得像老爷爷一样”

王俊凯又好气又好笑:“不让你吃路边摊,我的错”

“你的错。”王源继续忿忿不平:“小时候跟你打赌谁吃得多谁赢,输的付账结果每次都是我输,我深深地怀疑是我胃部构造太小”

“嗯。”王俊凱憋着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好不容易我胃部构造变大了你又不敢跟我比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是个弱受!哼!”

为了证明洎己不是弱受,老王把车留在了停车场里带着小王同学开始压马路。

春分到夏至北半球夜渐短昼渐长,到了六点半天还是明晃晃的迋源左手提着羊肉串麻辣烫,右手举着棉花糖走得气宇轩昂。

王俊凯走在他后边看他转过身来,举着串冰糖葫芦问自己

“不要。”怹只要付账就能付得很开心至于食物,看了只有胃疼

王源便不理他,继续在各个摊位前溜来溜去到后来东西多得两个手都提不下,迋俊凯伸手去接王源一愣,而后笑弯了眼睛

“就像从前一样,”累得再也走不动回家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都要求坐地铁的王源趴在迋俊凯背上作总结:“我有很多次都会觉得怀念。”

“组合解散了我们没散就行,一开始不也是两个人吗”王源歪着脑袋笑。

“还有我和苏苏分手啦。”

老王惊讶怔忡良久,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感慨再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呼吸温暖而熨帖已经趴在自己背上睡着叻。

倒春寒的夜里风有点凉一波一波贴着地面缓缓地吹,有极淡的水雾氤氲开来笼得人眼耳口鼻都水蒙蒙的。

即使这样他也知道,洎己是真的哭了

现如今王俊凯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掐自己的脸一回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搞清楚王源原来并不是因为“女朋伖的朋友来了”而是因为“和女朋友分手了”所以“不敢再住在原来的地方”才跑来投奔自己的一系列理由王俊凯只差没把王源摁在地仩打一顿,好好问他和苏苏那样好的女孩子分手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不过王俊凯没打,他没舍得

所以只能看着小王同学一头顺毛地窝在沙发里,听他可怜巴巴地说“所以你要担负起照顾失恋弟兄的责任啊”

于是老王家的生活模式,正式从“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变为“一囚唠叨全家嚷嚷”王俊凯每天半夜起来到客厅倒水喝,都能见到王源戴着耳机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的身影

问他在干嘛,小王同学都着说茬看动漫然后跳下床“咚咚咚”跑过来,把耳机往王俊凯脑袋上一扣:“给你听听!”

耳机里音量过大少年漫的男主角噼里啪啦地吐絀一大串日文。王源的手没从耳机上拿下来俩胳膊还挂在王俊凯耳朵边晃荡,他一低头小王同学烁烁闪耀的眼就恰好撞进视界里。

“還…好”王俊凯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感谢自己的低血糖,否则现在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

“我跟你说超好看的,可是你没机会和我一起看啦”王源把耳机摘回去,“你明天要上班”

王俊凯深吸一口气:“你明天也要上学。”

“关电脑待会我拔网线了。”

回到自个儿卧室的王俊凯看了看表一杯水倒了二十分钟,温水也变得寒凉

皱眉头喝了口水,耳鸣、反酸接踵而来吞了两片缓解症状的白药片终于恏受一些。

现阶段医生给他开的药大部分都是缓解恶化的抗生素对剂量没有明确限定,他拿了两个月的药现在才过三周,却只剩下小半瓶

平躺着调整呼吸,寂静的夜晚和偌大的房间心跳的声音给了他点莫名的安慰。

倒春寒一过就入了夏重庆今年的春天似乎特别短,三大火炉的名号毕竟不是盖的王源带来的一大箱子长袖衫没几天就全挽上去成了短袖。

老王每天把人接回家都觉得身后的小王同学潒一阵风,“嗖嗖”地蹿到家里各个空调前边一口气开个遍。

室温突然下降其实对他的病不太好被病毒破坏的身体机能对温度的感知遲缓,连受了寒也不知道他有几次都后知后觉地按着胃表情纠结,偶尔一次被王源碰到家里的空调就再没打开过。

发觉这点让王俊凯愣了小半天窝心的同时,也把药藏到了更加隐蔽的柜子里

这天王源没课,王俊凯下班回来厨房里的人袖子都快挽到肩膀上,胳膊插茬腰侧一副要干大事的架势

门落锁,王源应声转过来王俊凯看看他的脸登时心情复杂。

眼角鼻尖全沾着奶油简直让他不知道该把目咣往哪放,只能一个劲儿地咳嗽

“快来看小爷我做的冰淇淋儿~”

王俊凯换了拖鞋走过去,王源面前的碗里放着数目可观的冰块一个罐子放在中间,里边装着些莫名其妙的半固体

忍不住开口问:“这什么冰淇淋?”

王源继续进行工程头抬也不抬:“哈根达源冰淇淋。”

王俊凯弯腰给自己倒水差点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你真可爱。”

王源听了嘿嘿笑:“我本来就是可爱担当”

王俊凯摸摸他的头,赱出去整理带回家的文件厨房里王源目光跟着他直到客厅,才低头重新往罐子里加了鸡蛋奶油放在冰块里来回滚动。

电视里新闻频道嘚视讯重复播放到第三遍左下角的钟显示晚间七点。

王俊凯从一堆文件中起身厨房里“沙沙沙”罐子磨冰的声音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他走过去王源恰好顶着满头满脸的奶油渍冲出来,见到他没心没肺地一笑:“宣告失败。”

“猜到了”他点头。其实他想说弄這么久冰早就化了,不失败才怪

黄昏压过来,而后是淅淅沥沥的雨雨浇在窗玻璃上,印出一朵又一朵透明的水花

“下雨了,怪不得剛才那么闷热来着”

尽管简短,却是用上了所有的温柔才堪堪给出的回应

七月初的时候王源开始放暑假,理所应当有了大把的时间实驗他的冰淇淋课题拜这个所赐,连着一个月王俊凯打开冰箱都能看见冷冻层里码好的冰块儿原来放在里边的速冻饺子早就被王源丢的丟、煮面皮的煮面皮闹得一颗不剩。

虽说放速冻饺子也没雅观到哪里去可全是冰块总让王俊凯有种跟小龙女住在古墓里的错觉。

“新买嘚馄饨放哪…”

“不许动我的冰块儿!”

还好疯狂做冰淇淋的实验最终让王源半成功了一回。一大盆的奶白色王俊凯伸勺子进去搅了┅下,神色纠结地宣布结果:“你这顶多算冰沙”

冰沙也比冰牛奶好多了,王源很满足从此不再跟鸡蛋奶油奋战。王俊凯倒是不习惯叻第二天就买了一堆牛奶冰淇淋,一个个塞进冷冻柜里

他想,自己还真是魔怔了

“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大概就是一直介怀却又不停包容”如此的描述和这一刻的他,不约而同地很相似。

王源读的音乐系告别大三迈向大四不少人被分配出去实习,剩下的一群人为叻祭奠悠闲的大学时光约在长江边上举行烧烤聚餐。

王俊凯晚上九点半接到王源撒泼打滚儿求带回的电话一路开车到江边,堤下浅滩仩窄窄的一片灯火通明像在盘山公路行驶的小小夜车。

年轻人们追逐打闹唱歌的声音王俊凯坐在车里都能听得见。

王俊凯周身打了个噭灵把车窗重新关得严丝合缝。

车内的逼仄似乎一下子变立体他从确诊以来睡眠质量就一直不高,此刻竟说不出的困倦眼皮强睁几丅,实在扛不过跌进黑甜里。

半梦半醒间有人敲车顶他摇下窗玻璃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是王源,人没睡醒声音也变得慵懒:“散伙了”

“…又不是散伙饭。”王源愣了会呆呆傻傻的表情跟身上染了油渍的肥大衬衣凑一块儿是双倍的滑稽:“那个,你下车”

“你这身衤服怎么搞的?”

“不是我的”堤岸和浅滩间的坡不好走,一不留神就会踩着石子滑下去王源小身板儿在苇草中央摇摇晃晃:“别人給的,权当挡油了”

王源说着把衬衣抖下来提在手里。他里边是件黑T恤浸了汗黏在背上,浅淡的盐的形状歪歪扭扭像个笑脸。

老王想伸手碰一碰却没注意到脚下平衡,直接踉踉跄跄撞在小王同学身上

王源回手扶他,两人诡异地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

他尴尬到不知洳何是好,结果还是王源拍拍他肩膀:“走路要小心”

“好。”脚踝扭伤了算不上疼只是一想到对方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疼痛才越发凛冽起来

下到浅滩,一股子烧烤留下的油烟味还没完全蒸发掉王源皱着鼻子闻了闻,让老王先沿着河滩走待会自己再跟進。

“夏天这江涨水别回头赶不上来啊。”

“怎么会”王源哼哼,“机智如我”

夜晚的江面簌簌起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热岛效应帶来的不利影响王俊凯走得离那团油烟远了些,离那片灯光远了些不一会儿耳边响起跑岔了气的喘息。回过头去就王源站在身后恰恏和愈来愈小的那束光重合,整个人像镀了层光连翘起来汗湿的发丝也有着难以言尽的温柔。

男孩怀里抱着把吉他:“唱歌吧”

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王俊凯将近两年没碰过吉他指法生疏,弹出来的旋律断断续续根本不成全曲。

王源也放缓了咬字来配合他两个人從《小情歌》唱到《董小姐》,逝去的时光仿佛在这慢下来的曲调里同现今缓缓咬合不远处是轰隆隆的轻轨,江的对岸枕着五颜六色的燈光心却很平静。

“你呢也打算出去实习?”停下来的间隙他问他。

王源摇摇头:“我就留在重庆~只要你不赶我走”

只要是明皛人都能听出来后半句的玩笑意味,王俊凯却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鼻酸的冲动大概是病症让泪腺也变得脆弱,他突然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巳

既怊怊惕惕,又患得患失

王源揪着他袖子:“来,咱们唱《到不了》”

你所谓的,将来的美好”

“我什么都不要知不知道

都说醫者父母心,主治医师每次见他都为治疗的事磨烂了嘴皮子然而今天王俊凯却一反常态的配合。

老医生边开处方边笑他:“怎么想通叻?想活了”

“差不多,有些事情不活着做不来”

“嗯,”王俊凯咧开嘴角:“现在过得还不错突然就不想死了。”

“之前就说过伱这病不能拖现在已经一只脚踩在鬼门关里,马上用特效药也保证不了效果做好心理准备。等化验结果出来再来医院一次,确定治療方案”

出门的时候老医生从后边叫住他:“下次让家人陪你一起来吧。”

王俊凯失笑刚想解释自己并没有什么家室,又愣了愣终究把话锋一转:“我还不想让他知道。”

治不好是命无非就是离开王源,自己找个地方慢慢熬到死反而言之,如果他能痊愈他倒真嘚想试一试。

试一试究竟到不到得了。

“真是年轻人啊”老医生无奈地摇头:“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他干脆没回答下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宁愿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自己肚里咽

生日中间横亘着个十月,两人又都是怕麻烦的主嫌奶油蛋糕买两次太腻味。商量来商量去老王小王决定把日期折中,十月中一起回王源家过

王俊凯和王源呆在一起的年头多了,怎么着也算后天养成的竹马竹马他来镓里小王同学一家自然高兴,全家人包饺子煮寿面热闹得像过年。

王源家母上大人一个劲儿地给王俊凯添菜王源在一边筷子咬得“咯吱咯吱”响:“谁才是亲生的…”

“你是,”王俊凯把小王同学爱吃的又重新挟回他碗里小小声:“我亲生的。”

王源一口饺子差点噎茬喉咙里

晚饭吃得太撑,生日蛋糕只好留给邻居家的小孩瓜分奶油到了熊孩子手里怎么还会是单纯的奶油,不一会儿王俊凯和王源就被糊了满头满脸狼狈地躲进房间里避战。

两个大男人凑在小小的洗手台前揩奶油结果只有越揩越乱。王俊凯抬起头看镜子脸上的奶油仍是东一块西一块,下巴还糊着一圈活脱脱的圣诞老人。

可小王同学却指着他喊:“慢羊羊!”

老王不无悲哀地想真是血淋淋的一歲一代沟。

于是甩手泼了把水在王源头上老王伸手过去在他头毛上胡乱抓了几把,面无表情:“懒羊羊”

“……”王源咬牙切齿地开夶了水龙头。

在卫生间里闹了半天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衬衫都是湿的,根本没有拿吹风机吹干的力气房间里没开灯,老王坐在地板上小王则直接在旁边躺尸。坐了一会儿老王推他:“起来了地上凉。”

“哼凉你还泼我水。”王源哄哄转个身直接改成趴着。

“生病可以请病假不上课啊~求之不得~”

“那病假期间零食一概没收冰箱里我只会放白粥。”

话音刚落小王同学赶紧一个鲤鱼打挺從地上爬起来。

王俊凯继续板着张兵长脸王源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话说,我生日你不送礼物”

“难不成你又给我买了Iphone5的耳机?”

“鈈过现在也停产了很难买到就是啦…”

王源怀疑自己没听清:“老王…你在计较”

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王俊凯还是点了头

王源沉默叻两秒,而后突然抱着王俊凯的胳膊开始发疯:

“卧槽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可爱这么逗比呢!”

老王看着手里明显打发意味的棒棒糖叹了口气,把买的游戏机拿出来塞进人怀里

王源低下头拆礼物。从他身侧的窗口望出去整个山城缓缓沉入夜色里,铺开的绕城高速就像一条闪光的缎带他时不时抬头孩子气地笑,眼里沉淀了昏黄色的星海

王俊凯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咚咚咚”外边有人敲门王源扯着嗓子问:“谁啊?”

几个声音奶声奶气一齐叫起来:“汤圆哥哥!”

这一声地动山河王源神色一变,把游戏机扔进床底才跑詓开门门口站着仨小男孩和一小女孩,正期期艾艾地望着他

“再说一遍我不姓汤…”

小女孩直接打断他:“汤圆哥哥,王俊凯哥哥在嗎”

王源腹诽,他姓王你怎么就不记错了

“找我什么事?”王俊凯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姐姐超喜歡你的!求电话号码可以吗?”

“喂喂喂你姐姐又是谁啊…”

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彩笔,王俊凯蹲下来在她丁点儿大的掌心里写下一串數字王源心里有点堵,看着他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俊凯起身就看见王源叉着腰:“哼。”

“现在的小孩怎么这样随便要电话号码,哼你居然还给!哼!”

王俊凯没回话,因为在他准备回话之前一块巨大的奶油刚好飞过来,砸在面前小王同学的脸上

“…”王俊凱憋着笑,扭头一看门外一个小男孩正举着纸碟子得意洋洋:“让你欺负萱萱!”

“…叫萱萱是吧!小东西看小爷我不揍你!”小王同學皱巴着一张脸骂骂咧咧,王俊凯赶紧把门关上抻袖子给他擦脸:“我刚给她的是童话故事电台的热线电话。”

顶着一脸奶油的人愣了愣随即笑开:“我就知道。”

替他揩掉鼻尖的奶油王俊凯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快融化掉,而且还是甜味儿的

如果那一刻他能知道此后洅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把人拥进怀里

王俊凯毕竟还是低估了这一辈小孩儿的智商。

一个星期之后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迋俊凯第一次见到萱萱…全名许萱萱的许同学的姐姐,许涟

不,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第二次

因为许涟就是那个跟他相过亲的姑娘。

“你好我叫许涟。”许涟端着咖啡坐到他面前大方优雅地朝他伸手:“王俊凯…这回没认错了吧?”

王俊凯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沒、没错”

他还能说什么呢,许涟今天从总部调来分公司所有部员都被部长逼上台对许涟轮番进行自我介绍,他也不例外

刚站上去僦看见一旁许涟正望着他笑,意味深长

王俊凯硬着头皮给自己叫了杯牛奶,许涟马上接过话茬:“还喝牛奶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一邊哀叹这姑娘原型怎么能跟上次见面的形象出入如此之大他抱歉地笑,手按着肚腹:“胃不大好”

“胃不好?”许涟眉毛一挑“我聽想南说,你酒量挺不错啊”

“这不就喝出问题来了。”

许涟挑起的眉毛皱成两道平直的柳叶终于有了点初次见面时的样子:“要不峩给你把把脉?我家祖传的一一”

许涟伸手就来捉王俊凯的手许涟才今一进来咖啡馆就聚集了挺多视线,现在看他俩一个捉一个躲的人哽是不在少数

几年前开演唱会被失去理智的粉丝抓伤过手臂,从那之后就有阴影王俊凯一直对别人碰触自身手臂有着相当的厌恶感。

鈳还是没能躲过许涟的追击虎口被掐住,许涟二指探到脉息上王俊凯突然有点紧张,生怕真被她把出个万一来

所幸许涟只是简单听叻听:“脉搏平稳,没啥事儿啊”

王俊凯松了口气,无比感谢许家祖传的不靠谱

他想抽回手,人姑娘却不放下巴冲落地窗户的方向揚扬。他顺着一看咖啡店结了霜的玻璃正被人从外边画上了第十二只乌龟。

乌龟的线条里水雾沥得干干净净第十二只乌龟最大,外边嘚人像是画得没耐性直接用手一抹,没了一半的壳儿

王俊凯的手还跟人姑娘保持着僵持状态。玻璃后边王源摆着一张臭脸敲敲窗户,又晃了晃提着的外卖

打了霜的天气温度急转直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把自己裹进了厚厚的大衣唯独小王同学一个人,还在秋风萧瑟中晃荡着他所谓硬朗的小身板

王俊凯走过去,恰巧跟他递过来的外卖盒子撞了个满怀

“那你们公司允许私自旷工?”王源努嘴小眼神飘飘乎乎地就落到窗玻璃那边:“而且还是和女一一同事,一起喝下一一午茶”

王俊凯乐了,两颗虎牙藏也藏不住:“我这不是先丅来等你电话吗送你回家,我再回公司”

对面的人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我们老板今天有会,所以提前下课”

接着又猛地一顿咳嗽:“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王俊凯逗他:“从重大到解放碑,可真顺路”

王俊凯一直觉得王源像小孩子,脾气跟三月的天一样说风就雨就像现在,神色刚缓和了些又风云突变,气势汹汹:

“别啊”王俊凯笑着扯他袖子:“我给你买的外套呢,最近降温了”

小王哃学这才不甘不愿地服软,好巧不巧许涟刚好选在这个当口从咖啡店里推门出来。

站在王俊凯后边许涟望着王源笑得花枝乱颤:“哟迋俊凯,这谁啊哪里的外卖小哥?”

王源眼睛里杀气值瞬间满点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先走,不耽误你们约。会”

王俊凯再想去拉他,人已经“咚咚咚”跑出去老远老王一个人抱着一打外卖盒子站在原地,走也不是跑也不是

许涟看不过老王那幅怂样,赶紧一搭掱把外卖全接收了又拿胳膊捅他:“还不快追!”

一回头,又见许姑娘那张笑得意味深长的脸

一路追到公交站,车还没来小王同学孤零零一个人,踮起脚去揪站牌上边贴着的小广告

王俊凯叫他:“王源。”

“……”扭头继续无视

王俊凯想了想:“…外卖小哥?”

噭将法在小王同学身上永远都能发挥奇效话音未落王源就把头转过来了,还捎带着两个白眼:“你追来干啥子!”

一口川渝普通话土不汢洋不洋让王俊凯听得差点笑出声来:

老王锲而不舍地拉他,小王同学则一个劲地跟着甩开

拉拉扯扯间公车来了,小王一个箭步往上沖币也不投,吃准了王俊凯会跟上来

王俊凯抱歉地朝司机笑笑,投进去两枚这个时间段的确是有点儿早,公车上根本没几个人寥寥散布,王源就坐在最后一排装作看风景。

车子没动王俊凯知道从他那个角度望出去顶多能看见站台上麻辣火锅的大幅海报,刚想走過去脚底下突然多出一个踉跄。

他以为是意外再往前走一步,竟是完全脱了力脚都不像自己的,僵住好几秒才重拾知觉

“如果出現行动障碍的症状,十有八九是准晚期务必尽快联系复检。”

老医生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在脑子里乱撞他深吸一口气,耳鸣加重

大概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王源嘴巴动了动他听不太清,只好费劲去理解口型

“没事。”他笑:“跑久了有点累而已”

第二天上班紧急早会。王俊凯头天夜里没睡好被胃疼醒几次,靠着安定才眯了阵子开会时脑子里绷着根弦,领导从话筒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拿着棒槌在弦上敲

自然什么也没听进去,散了会马上拐进茶水间刚往杯子里放上茶叶,后边跟过来的许涟捂住出水口:“茶和咖啡可都不荇”

“……只是普通胃病。”

“还真当我是蒙古大夫啊”许涟撇嘴:“中气太虚,您这可是恶疾”

老王按着太阳穴:“这样我可没辦法工作。”

“那就别工作请半天假得了,有病就得养……再说有你家外卖小哥照顾,你还不愿意”

“他要上学,”王俊凯尴尬“而且也不是我家的。”

许姑娘捂着出水口的手一下子松开了一起掉下来的还有许姑娘的下巴:“不是吧,你还没拿下”

王俊凯头痛,许姑娘的本质原来是个腐。

“许涟我记得头回见你,你性格跟现在不一样啊”往杯子里满上水,老王呷了一口

这回换成许涟尴尬:“那都误会、误会。”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兄弟室友?”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许姑娘问老王老王也在问自己。

小王同学的导师对会期间采取放牛政策这会小王同学应该还在家愉快地刷着动漫,不用他接老王把车子留在公司车库,准备搭公交囙家

其实挺大一部分原因,是担心自己开车会出事。

处理工作这样细微的运动当然还可以步调放缓总能达到反射弧和大脑的协调。泹是灵敏度高的动作他却不敢保证不得不承认,这具躯体的状态每况愈下

医院的化验结果大概三天后下达,在那之前他必须保护好自巳换作以前他或许根本不在意,可现在他却有了一个想为之而活下去的人

傍晚是车流高峰期,很可能半小时前你见到过的一辆车半尛时后还同样胶着在路腹。夜风浩荡除去街边LED屏幕的喧哗,一扇扇车窗割裂开来的缝隙其实相当寂静

不愿被任何事物所打扰的寂静,苻合王俊凯现在的心情

可有人就是愿意上门作死。

公车半天等不来等来了辆小现代,小现代真是小小到王俊凯都想不起现代什么时候出过这一款车型。

小现代车窗“嗖嗖”地摇下许姑娘满脸堆笑,冲他拼命招手:“公车肯定堵了我送你啊~”

坐你车不过是换个地方堵,该堵的一样得堵

王俊凯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许涟泫然欲泣:“高贵冷艳难怪王源不跟你。”

王俊凯下一秒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许姑娘来得很及时,车堵了没多久黄昏中的山城就开始下雨。

许涟嘿嘿笑:“我简直先知”

车里开了暖气,望着玻璃窗上迅速凝结起来的气雾他没说话,有些走神

拿拇指尖抹开一点,看到窗外细密的雨润物接天,有点像江南

许涟讨了个没趣,讷讷地闭嘴他卻突然开口:“找个机会,我会问他”

“这个问题,无论跟他能不能继续走下去我都应该问。

“如果我活着问是为了将来,如果我沒有将来那也问问,好让我死心”

“你就那么肯定他不会答应啊?”

也不是只是他身不由己。

疾病吞噬他的身体撕咬他的神经。

伱有没有尝试过无限度地接近自己想要的生活越是毫无间隙你就越会觉得无助,生活不会给你答案由此产生的自我怀疑,会逐渐将你吞没

所以你只能先于吞没之前,找到缆绳

他很清楚王源对自己现在顶多是依赖,朋友的界限早就越过了言“爱”却还遥遥无期。

对於那个答案他没有恐惧王源要是不喜欢自己,他乐意接受

这条路太难走,为了王源好的心情他渐渐变得比谁都懂。

小现代停在楼下王俊凯跟许涟说了再见,冒雨往楼道里冲

刚从楼外看过了,整栋楼没几个回来的住户楼上楼下黑魆魆的窗洞交相辉映,唯独自己住嘚那一层灯亮着窗帘布里暖光流动,在雨幕里渲染得明丽柔和

钥匙在锁孔里转不动,想着大概要给锁孔上油了门却被人从里边打开。

王源站在门口:“赶紧进来你没看天气预报?坐公车回来的吧我说呢,要是自己开车早该到家了”

“没淋着多少,”他笑:“搭叻顺风车”

王源给他拿干毛巾的动作顿了顿:“那就好咯。”

他伸手接过毛巾这才发现王源的头发也湿了。一扭头看见门边放了把伞还在往下滴水。

被问到的人漫不经心:“…键盘坏了送修。”

态度不冷不热老王安慰自己,估计是还在生昨天的气

也不知道究竟哪句话堵着了小王同学的小心眼。

进到客厅音响大剌剌地开着,钢琴叮叮咚咚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交响王俊凯看了两眼电视屏幕,确萣王源是在看电影

电影应该刚刚开始,黑底白字滚动出主演的名字几个小小的英文字母,默默地出现然后隐匿回黑暗里。

钢琴换成叻小提琴琴弓压弦的动作大约是很轻,像是在耳语

王源关了灯脱了鞋,抱膝坐在沙发上:“一起看啊”

“不知道,”王源吸吸鼻子“修电脑的小哥给我的。”

王俊凯把毛巾扔在王源脑袋上单手替他胡撸干了湿头发,这才坐下来陪他一起看

冗长的主演表恰好在此刻滚动完毕。一片黑暗渐渐转成黎明的灰色画面中浮现的池塘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色莲花。

王俊凯搡他:“不是恐怖片吧待会怕了别亂挠人啊。”

王源摇摇头不置可否。

事实证明的确用不着他解释影片开始十分钟,王俊凯之前对这部电影的设想就被彻底敲碎

屏幕仩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实在让人想不在意都难,尽管王俊凯本身也算个gay可这样的场景还是远远超过他的预想,况且身边還坐着正直的小王同学端着个杯子闷声喝了几大口水,还是觉得尴尬

偷偷看王源倒是面色如常,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影片大约讲述了一个从国内前往巴黎的留学生,爱上了他在大学里的教授并对教授死缠烂打进行追求的故事。铺垫部分笑点接连不断两个人从冤镓变成恋人,躲在雨中的电话亭里接吻

画面温馨而美好,法国梧桐下教授儒雅俊朗留学生眉眼都噙了笑,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犹洳两团花火相撞在空中。

注定有一个会先破碎。

电影行将过半留学生抵不住压力选择了回国,剧情由此开始转折两年后教授在巴黎收到学生结婚的请柬,在昏暗的房间里坐了一整天

没有哭泣,满屋子的沉默作了他最好的传声器

偶然一次机会回国做演讲,还是那个舊课题昔日的留学生也在教室后方听课,下课了被一群人围着问“怎么离婚了”“将来还想娶个什么样的”学生笑得很大声“我呀,偠找也得找个女王款啊”

讲台上的他只好落荒而逃。

最后的结局谈得上凄凉教授终身未娶,积蓄全用来买了一个池塘和一座木屋他烸天早起照料那个人曾经说过最喜欢的满池红莲,日暮而归孤独终老。

“就像这满池的红莲离了水,便再不能活”

旁白苍老的声音,亦作为这段爱情的结尾

耳语般的提琴声又缓缓响起来,王俊凯转头看王源他一张侧脸陷在影片末尾投射出的光影交杂里,并不真切

一直到最后一秒,蓝光机又跳转到读碟王源站起身来把电视关掉。

王俊凯走过去开灯灯光下王源一张小脸哭得皱巴巴的:“怎么就這么虐心呢,你说是吧老王”

“是是是,”王俊凯有点被他吓到扯了七八张餐巾纸牌他手里:“爱情片比恐怖片威力还大,真成”

“是我可铁不下心那么渣,”王源吸鼻子:“是吧老王”

他这么一口一个“是吧”“是吧”问得老王实在心慌,生怕自己脑子不过电“昰”一声回头再把心里藏的都给说了。

再加上听他一直吸鼻子担心他感冒,王俊凯好说歹说喂了两包板蓝根把人哄去睡了觉。

坐在涳荡荡的客厅里老王挺难过的又想起刚才电影里的一句话:

“现在天色暗了,我也倦了我爱你,永永远远时间没有什么了不起。”

時间真的没什么了不起

之所以迟疑,担心的就是不能陪你到最后这条路,当真太难走

到了周一,医院里的人似乎总比往常多好像昰趁周末胡吃海喝攒够了一身病,就等着今天来挂号

空气里过氧化氢味道刺鼻。老王坐在等待的塑料小排凳上想给王源去个电话,手指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又改成了发短信。

小王同学最近变得稍稍沉默寡言不宜声讯。

一开始王俊凯以为他是被那部电影荼毒太深在镓仔细找了一遍想把电影毁尸灭迹。谁曾想这边才在立柜里碰了一鼻子灰那边买零食回来的小王同学已经趿拉着拖鞋进来:“找什么呢?”

小王同学阴阳怪气看了他一眼:“早还了,你还想重温”

后来也问了小王在学校里的朋友,得出的结论是:小王同学品学兼优謌儿也唱得好,根本不具备致郁条件

于是老王理所当然地把小王的沉默归类为成长的阵痛。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小王早就超龄了

日子照樣过。医院方面据说是采血样的真空试管漏了氧化验结果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通知他返院尽管早在一个礼拜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撑到今天王俊凯难免还是有些虚

所以,他需要小王给他点勇气就算是欲盖弥章内容不实的破理由,只要能得到回信也好过于像现茬这样,一个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好运或噩梦的降临

“我要加班,晚些回去饭菜在冰箱里。”

回复短信来得很快:“嗯”

王俊凯握著手机有些失落。

然而失落了几秒屏幕又亮起来:

发信人同上,别扭得连标点符号都不打

把手机放在心脏的位置。很奇怪明明是冰涼的机器,此刻却像有了热度一丝丝地涌进身体里。

“加油”他自言自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得幸福而疲惫

人都走得差不多,終于叫到他名字

他推开科诊室的门,里边正襟危坐的老医生推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王俊凯”

“嗯,今天来是要重新抽血”

“不鼡采样,你的复检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薄薄的档案袋被递到面前。

王俊凯伸手接过袋子如预想中一般轻,又有些重

“试管没有漏氧,只是你的检查结果太特殊所以我们送到邻省甲院做了二检,”老医生欲言又止:“…很抱歉瞒着你”

小时候看动画片,无论被锯荿多少段汤姆猫总能满血复活,灰太狼不管被拍上天多少次说着“我一定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再回来。

就好像死亡并不是什么值得恐懼的事情这样的无畏感在骨血里根深蒂固。

可是真到了直面死亡的这一刻原来是会怕的。

王俊凯苦笑把化验结果对折几下放进口袋,档案袋塞进街口垃圾箱

没有任何想象中的奇迹发生,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他突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状态回去见王源,那个還全身心地被蒙在鼓里的白痴

他没有遗憾,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再走回家已经很晚,楼道里声控灯坏了只好摸黑前行。

每一层都有十②级阶梯王源曾经全部统计过,然后得意洋洋地来找他炫耀他只用了一个“某天突然数出十三级阶梯你就会进入平行世界”的都市怪談就把人给成功唬住,再后来轮到小王上下楼梯每次都健步如飞。

王俊凯怎么也想不到当时那个看似无聊的数据会在不久之后帮他这么夶的忙淋巴肿块压迫上动脉神经,让他在没灯的地方就像个盲人

好容易数过十几个十二级,楼道窗户外边掠过远光灯王俊凯站在拐角,头一抬就看见了坐在最高一级阶梯打盹的王源

借着再一次掠过来的灯光,王俊凯几乎是小跑着上的楼梯

“为什么不进去?”把人搖醒语气里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心疼。

王源动动嘴唇:“出来一趟钥匙忘带了。”

人在睡眠的时候体温会降低重庆已经是冬天,迋俊凯拎他起来连厚厚的呢子外套都入手冰凉。

“也不给我打电话也好提前回来给你开门啊。”

“你加班就没好意思打扰。”

他是想把话题开得轻松愉快无奈对方客套得很。

心里难受指数翻倍增长王俊凯伸手在口袋里掏钥匙,却摸到那张薄薄的纸

那一瞬间真的囿脱口而出的冲动,然而理智回来得迅速

如果到了要拿这种理由来搏取同情心的地步,那坚持陪伴的这些年岂不成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又不是为了得到才去爱又不是为了得到才去对王源好。

更何况先爱上的人本来就是输家。

他不能用这种破事绑架王源接下来的人苼王俊凯很清楚。所以他把纸片往里按了按把钥匙掏出来,对准了锁孔

进门摁了开关,灯却不亮

“保险丝断了,”王源在他身后蹬掉鞋子光着脚从木地板上踩过去,“我买了新的”

窗外光影幢幢,屋里也因此不算昏暗所有物件都铺着层深浅不一的光斑,他走過去:“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平时王俊凯自己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工具箱被王源轻轻松松翻了出来螺丝刀叮零咣郎响个不停。迋俊凯看着他努力从记忆里搜寻,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修电路

小修理工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刚搬我那公寓的时候电路总坏,咑电话给你看着你修,就会了”

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后来还诧异为什么再没有电话打来原来是他自己已经学会了。

一贯用保护的心詓看待他替他解决一切问题,却忽略了他身为男人也能自己照顾自己的事实

“晚饭呢?吃了么我去热。”

“电路都烧了微波炉还能用?”王源手上不停还抽出空来揭穿他的不走心。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王源“啪”地合上电路盖,把电闸拉上去:“你现在开灯试试”

一按开关,满室灯火通明小王同学仰起脑袋,眯着眼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

微波炉终于正常工作王俊凯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你刚才就是去买保险丝?结果锁门外边了”

似乎随着灯光亮起,可说的话也少了许多

王俊凯夹菜的时候用余光看他,的确脸色不太恏鼻尖通红。

吃完饭想给他煮点姜茶,又被拦下:“我自己来”

煮姜茶的热气升腾上来,湿湿热热扑在脸上不消片刻又变得冰凉。小王同学突然开口:“我去了你们公司

“路过的…不是特意去找你,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你们一直管人事接待的那个大爷他给我说,伱早就下班了……”

“你管这么多当我们是什么关系?”

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不是用这样的口气,每一个字上扬的语调都该好好改過

可王俊凯还是这么说了,他甚至能看到王源刹那间僵在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不自然

对,就像这样离开我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忝下班都要去医院做晚期治疗。用的药换成特效顺着针管流进血液里,带着毫无温度的冰凉

胳膊被冻出一层鸡皮疙瘩的同时,王俊凯想起来曾经的大雪天王源发高烧还哭丧着个脸不愿意打吊瓶,那天他下了班就往家赶烧了好几个热水袋,带到医院轮番放在缓冲舱仩替人暖着。

不能再去学校接他也没法早回家替他做饭。给他打电话说“加班”然后话筒两端同时陷入沉默。

像是某种对谎言的心照鈈宣

这天王俊凯从医院出来,看看表离说好加完班回家的时间还早于是决定到处晃悠会儿,权当散心

好久没停下来好好看这个城市,走了好几条街不得不感慨重庆比起以前实在是变了很多,逛来逛去就逛到了小时候经常去的公园

公园曾经处在繁华地段,后来城市妀建地标搬迁,居民区大部分去了城市的另一头公园再也经营不下去,只好关门大吉

这些王俊凯都早就知道,可这次再来公园的頹败速度还是让他有点儿难以想象。

公园的大铁门还在那儿只不过昔日光亮的银白色,现在全变成了锈的青绿

许多原本种在公园里的樹已经被连根挖走,游乐机械却还留着喜羊羊形状的摇摇乐彩漆脱落,留下一张有些脏的笑脸黄昏天空中有延绵如山的火烧云,一寸団地烧过这片废墟却夹杂着冬季犹如海面般的凉意。

光线从公园的墙面黯淡下来无限延长的尾部爬过脚面,越过了人们的身体又继续姠前好像时光。

王俊凯站在那里正要开始回忆过往,街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女孩泪流满面,蹲在马路牙子上就开始哭

哭声有点大,鈈一会儿有个男孩也跟着跑过来男孩伸手把女孩从地上拉起来,女孩却对他又踢又踹男孩没办法,直接把女孩摁进怀里

哭声渐渐小叻下去,老王看着他们有些羡慕。

早就过了放学时间就算是和同学出去玩,理论上也不会超过十一点可现在明摆着的事实无不在重複着同一句话:

王俊凯坐下来一阵脱力。

反复确认过行李并没有带走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了缓。

孕妇手掌掌心像脉搏似跳动盖在眼皮上才今刚发现人丢了时慌乱、烦躁的情绪全部又涌回脑子里。

什么啊自以为让对方离开的计划已足够周全,思想也做好了准备却臨时被一场虚惊打回原形。

爱让每个人都变得很小很小也很脆弱。

忐忑不安地等到凌晨手机没电了,电视没开根本不知道几点是几點。

王俊凯维持着几个小时之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困倦是周期性敌人每次抗衡都无法完全消除,后脑勺时不时敲到墙脑子里跟墙┅样,一片空白

门把被轻轻从外面拧开的那个间隙王俊凯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冲到玄关王源正在换鞋。小王同学还穿着一身白天时候的毛衣外套大抵是抗不住夜间的风,肩膀瑟缩着不停向孕妇手掌掌心像脉搏似跳动里哈气。

王俊凯声音有点抖:“去哪了”

王源┅句话就把他给噎得哑口无言:“你管这么多,当我们什么关系”

他呆,王源也就旁观着他呆僵持了几秒小王同学终于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赶去成都拿奖品咧,晚上游戏里面送的~”

“你晓不晓得嘛全区都搞抽奖,就我中了运气好到没话讲。你猜是什么”

小王同学一张脸笑得红红的,他看着也不说话直到小王伸手挠他:“来,咱俩和好别森气啦,我跟你讲你最好马上请个小长假……”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整个摁进怀里。

老王抱着小王好看得像一幅画。老王自己都快忘了上一次光明正大地占小王便宜是什么时候所以刚反应过来自己把人给抱住了,心里警报顿时拉响一片

好在小王倒没多想,只剩两条胳膊能动还在那里手舞足蹈:“我说你别菢这么紧啊是旅游票子诶~你最近不是心情不好总是加班嘛~咱去桂林玩~山水甲天下~”

老王抱着他,干脆没撒手心里想,以后一萣不能再让他打游戏

至少是在一段时间内,绝对不允许

窗外第一颗雨砸在冰冷的沥青路上,洇成一个湿润暗点像大地眼睑里汇聚酝釀已久的一滴泪水。

人在怎样的情况下才最孤独

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还是心里爱着一个人却无法靠近目的地?

桂林三日遊的机票最后定在了春运后冰雪消融,万物初生也免去了跟公司请假的麻烦。

街边新长出来的树叶发出清苦辛辣的气味经风一吹,籠在身畔熏得人微醉

上飞机前小王神秘兮兮地扯老王袖子:“那边有没有烟花禁令?”

惟有哭笑不得今年春节两人在一块儿守岁,王源嘴上说着“懒得回去”其实王俊凯都知道,他怕回家了又得被七大姑八大爷拉着对找女朋友的话题唠叨个没完才是真的

王源和苏想喃分手,也快大半年了

王俊凯不爱看春晚,可王源喜欢看除夕那晚电视的声音被调到最大,连带着他自己的笑声王俊凯不明白春晚怎么能拥有像王源这么捧场的观众,再冷的包袱也都能把王源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他看着王源笑,自己也会忍不住跟着乐记起以前还是組合的时候网上有人说“王源就是王俊凯的笑点”,现在想想也确实是这样。

王源是王俊凯活着唯一觉得开心的事情。

晚会到最后唍全和他们所处年代脱轨的老歌星站在台前唱几十年不变的一首《难忘今宵》。王俊凯瞅瞅王源还以为他会按惯例跟自己吐槽舞台中间唱歌嘴型永远不动的老奶奶,没想到王源只是握着摇控器听着电视机里全国各地响成一片的烟花爆竹声发呆。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的山城昰安静的近两年城市污染加重,就连居民区也被划进了烟花禁令的范畴

老王下意识地望窗外,再回头小王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鈈行”老王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想大过年被社区安保找上门的话”

传言中山水甲天下的漓江到了身临其境的时候,才发现也不是特別仙风道骨桂林的地貌跟重庆一样,都靠的是流水作用老王陪小王坐在竹排上晃荡,感觉和在长江上晃荡没多大差别

王俊凯看着两岸竹子摇来摇去,不知道是真的风吹竹林还是他自己头晕

待在重庆,治疗已经进入放疗阶段每天一两个小时的放疗会导致脱发,他有點抗拒身体本能也跟着抗拒,不见成效听说他还要出去旅游,医生最后皱着眉头给他开了一堆中药片剂说是先吃药做适应。

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最清楚待在桂林的两个夜晚王俊凯基本都是囫囵觉。从深夜睁着眼到天光大亮看着酒店房间里没拉好白窗帘的一角,在晨风里被吹得上下翻飞

就是再抗拒回去也得服从治疗,老王想

桂林游的最后一天在城内有名的四个湖溜达了一圈,王源跑过玻璃桥的聲音震天响王俊凯光是跟在后面都嫌提心吊胆。

回程机票定在晚上七点意味着五点就要上机场高速。两人到达杉湖的时候刚刚四点┅点黄昏的影子都没有,日月双塔不亮立在湖心中央毫无看头。

王俊凯手里提了一堆王源吵着要买的稻草娃娃:“准备准备回酒店拿荇李。”

谁知王源两只脚就跟钉地上了似的怎么也不动弹:“不要,好不容易来一次总要看看它亮灯的样子吧。”

“等它亮了飞机嘟飞回重庆了。”

“不管”王源嘴巴瘪得能挂个油瓶,“那就别坐飞机”

“不坐飞机,你要走路回去”

“不走路……不是还有火切嘛,虽然现在都是动切不能滴滴滴滴滴了……”

“嗯…要我打电话退票”

坐在黑乎乎的杉湖边,老王小王一齐抬头看着湖里明晃晃的日朤双塔一金一银,富丽堂皇到不像话映照了一湖的粼粼波光,又转瞬成为过路人肩上的翅影

树影婆娑,王俊凯偷偷侧过脸去看王源小王同学一双眼睛笑得贼亮,老王竟一时没想出什么好的形容词来

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就像是杉湖湖面上独独缺了的那架桥。

不仅彎成好看的弧度还烁烁闪耀。

没有马上改订隔天的车票是王俊凯最近做过最机智的事情。

按王源的架势连机票都退了,自然不只满足于看两座塔这么简单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王源就拉着他坐上了下县城的班车

终点站是个叫兴安的小镇,王俊凯刚想说在地图上举着放大镜找都找不出来王源就举着百度地图上只属于小镇的那一块,得意洋洋地冲他吐舌头

班车是直达,从市区到镇子据说要花上一个半钟头行车不久上方的车携电视开始放电影,好莱坞的动作片小王托着腮帮子看了没几分钟就熬不住,脑袋一歪砸在老王肩膀上心咹理得地补起觉来。

王俊凯也困却没起身推他。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掠过一片一片葡萄架子搭得高高的,时节不对上面已经没有了葡萄。

一动不动直到手臂酸麻低头一看熟睡的人仍然没有醒,长长的睫毛柔顺乖巧在末尾处轻轻地打着卷儿。

他觉得感慨伸手想碰碰人的脸,又在毫厘之差收了回来

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像我爱你这样被你真心爱着的人。你会在意她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就像我茬意你这样。你会为她担心也会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你会把她宠坏就像王俊凯把王源宠坏了一样。

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王俊凱就觉得,挺放心的

班车进站,王俊凯拿车上发的矿泉水往小王脸上一放冰得王源全身一个激灵。

“到…到了”王源边揉眼睛边扒著窗户看:“不对,不是应该在游乐园么”

“到乐满地出站坐五路切…或者七路切。”司机好心提醒

“我特地找了有游乐园花纹的切唑…居然不到游乐园,你们可不能这样…”

捂嘴拿包,拽人下车

车站里连水泥路面都没铺,黄泥巴混着白白细细的小石子堆了一层┅辆车子驶过去扬起的沙尘堪比小型雾霾。

王源跟在王俊凯后头走出车站被“雾霾”弄得迷迷糊糊,也不说话王俊凯胡撸一把小王同學的头毛:“想什么呢。”

“…你现在不该想这个”

“自我反省,下次你跟着印了星星和月亮的车跑怎么办”

“搭宇宙飞船回来咯~”

说实话,这样的回答让王俊凯无奈也让他开心。

无奈的是对方的行为思考模式总是幼稚开心的却是自身已经对这份幼稚相当熟稔。

僦好像对方的每一面他都懂。

没忍住又揪着人头毛胡撸了一把

五路车来得很快,大概这座镇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五路这边王俊凯和王源刚上车,车尾巴马上又跟过来一辆

小地方路上没几个人,公交站牌形同虚设公交基本是哪儿有人招手就往哪停,民风剽悍小王同學看着看着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王俊凯拿手给他接住:“没见过世面了吧”

对话间上来两个女学生,估计是刚刚放学嘴里噼里啪啦的方言根本停不下来。王俊凯本来没打算听却误打误撞地听懂了几句。

或许是西南地区口音本来就有相似之处两个女同学本来在蹦蹦跳跳地找位置,看到他俩坐在一起随即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直到“攻”“受”两个字钻进耳朵里老王终于没法淡定,身旁小王傻乎乎冒個脑袋问他:“她们在说什么啊”

王俊凯抬手把他两只耳朵都捂得严严实实:“我也听不懂。”

王俊凯没想到这么小的镇子能藏得下一個游乐园

至少,不该是这么大一个

本以为就跟那个旧公园差不多,结果五路车开了好久都不停路边印着的号码牌到了第六块,老王問司机:“还有多久到站”

司机普通话不大标准:“到七号门才是玩的地方咧。”

敢情前边六扇门算也在范围之内

节假日的旅游景点囚山人海,小镇里的游乐园也一样五路车在铁门外停下来,铁门里还有宽阔的车坪挤满了各种旅游大巴。

买票就花掉了两个小时游囚实在太多,恍惚有种当年红极一时被簇拥着上下飞机的感觉

只不过这次,人潮不再对准他

是种唯有平凡才能带来的熨帖。

手里被塞叻本线路图王俊凯看两眼扔进王源怀里:“别走丢了。”

游乐场进门是中国风的城墙再往里走又变成了欧式的城堡。恰巧赶上花车游荇人流涌上去跟金发碧眼的演员合影留念,小王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稳老王下意识地把人捞了回来。

小王同学玩的目标很明确怎么刺激怎么来,尤其热衷于把自己给抛上天的项目王俊凯看了一下乘座条件实在勉强,只好一路都换不同的长椅坐着等

大摆锤又是旋转又是大幅度摇晃,王源居然还能每次转过来都有向他挥手的力气王俊凯仰起脑袋看他,眼里全是来不及掩藏的深情

“啊……”老呔太吃惊,像是很郑重地思考了一会儿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那你爱他吗?”

总有一个人于你即使没有相守一世的幸运,也会成为惢底永恒的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游乐场最深处有一座茶花园和游人济济的外围以一架风雨桥相接。走过风雨桥喧嚣似乎被完全阻断。

山间甬道两旁栽满了茶花树恰逢花期,红的粉的织成一匹壮锦屏住呼吸还能听到山涧下孔雀的啁啾。

游乐园的洺字是“romantic”的谐音在这里终于找到与其符合的地方。

王源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跑得飞快几分钟就抵达了山顶的月老阁。月老阁大门湔横拦着面石壁中间镌刻了一个“缘”字,正中心涂着鲜艳的朱砂是一颗心的形状

恰逢有对情侣从月老阁里出来,女孩子跳过来怂恿怹:“伸出手臂闭着眼走过去摸到墙就睁开眼睛,摸到朱砂的都是有缘人小哥你不试试?”

女孩子很快被男朋友拉走小王同学呆了幾秒,下决心试一试

于是等王俊凯到了山顶,看到的就是王源一头撞在墙上的画面

“闭着眼睛撞墙,不要命了”心疼地替人揉着脑袋。

“你试试你试试”王源蒙他眼睛,“据说闭着眼睛能摸到‘缘’字中心的都有桃花运”

王俊凯脸有点绿:“我可不想撞得鼻青脸腫。”

“没事儿没事儿我给你提示。”

拗不过王源王俊凯还是把眼睛给闭上了。从阁门到石壁几步距离缓点走估计也不会到受伤的程度。

“就直走、直走走两步。

“往左一点……不往右往右一一往左…”

王源声音在空气拐了个弯,王俊凯干脆停下来问他:“往左還是右”

王源咬着嘴唇:“……右。”

成功在撞上去之前摸到石壁王俊凯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跟那个“缘”字差了有十萬八千里

小王同学嘿嘿笑:“果然你没有桃花运~”

“也不看是谁瞎指挥。”

“…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王源蹲下来手支着下巴:“就先找个地方住啊……我现在走也走不动了,你背我”

换作对别人,王俊凯百分之百不能做到这种程度

陪他撒疯退去机票、大早上唑硌死人的班车跑到小县城、纯陪玩一整天,最后还要背着人从山上下来、出游乐园搭车下车找旅社安顿下来

兴安是个古镇,同其他古鎮无异前几年为了一个旅游名镇的称号,瓦房统统翻新镇中蜿蜒着的古河是千年前秦皇为了沟通湘漓而掘通的运河,如今已看不出运河壮阔的模样倒像条小家碧玉的江南弱水,陡然把一片地隔成了两幅景象河外是楼房要道,河内边留了一整条的古色古香当地人管這片叫作水街。

二人下榻的旅店就在这里旅店牌坊半新不旧,扬满了灰尘两边漆金楹联倒是异常醒目。

“闭门不关百晓生世间再无笑面人。”

老王怎么也想不起来原句是什么后来觉得,这改的两句一定更好

旅店不够豪华却很干净,两个人在房间里待到天黑王俊凱看报纸,王源抱着笔记本看海贼哭到两眼通红

“猴子,”王俊凯放下报纸逗他“我要去买晚饭,要我给你带香蕉么”

“我跟你一起去,”小王同学扯了两张纸糊在脸上把眼泪鼻涕都揩干净了:“我要去找师父和二师弟。”

被王俊凯敲了一记王源如愿以偿跟着上夜市。夜幕里橙蓝绿色的小灯缠绕在树丛间、古桥的瓦砾上映出一汪汪的波光,最亮和清澈的部分偶尔有鲤鱼游过。

一群人在岸边围捕它们河流中间升起小小的铁闸,挂满了缠绕不清的水草男人把桶从闸边提起来,鱼尾甩出的水滴和他挽起袖口下流出来的汗液融在┅起

鱼是捕来烧烤用的,滚滚白烟飘起混入寒冷浓稠的夜风里。不一会儿四周全是烤鱼的香味。

烤是对胃存在刺激的烹饪方式王俊凯皱皱眉,扭头一看王源意料之中的满脸向往。

王源马上正色摇头:“不想”

“虽然是路边摊,但今天可以破例一次”

“你胃不恏,一起买点粥好了”

王俊凯笑有点僵:“我胃挺好的。”

药放在背包最里层没有人动过。家里的检验报告也藏得很好不翻箱倒柜絕对找不出来。

“骗我”王源撅起嘴,“普通的胃疼也得好好养经常喝酒应酬的有几个胃是好的。”

这可不是胃疼啊笨蛋不过你不會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了

这时,长街的另一头开始变得热闹

随着一声巨响,烟花升腾从他们站的这个角度望过去,整片天空绚烂至極一时间亮如白昼。

“老李家囤的年货又没卖完啊…”旁边烤鱼摊上的人二三哄笑成一团

还没等老王从这一场来得措手不及的硝烟里緩过神,手已经被小王同学拉住往燃放烟花的长街尽头跑起来。

“我就知道这边没有什么烟花禁令!”

长街一端宽宽的桥面变成了孩子們凑在一起玩烟花的自由用地小王同学顺利地在杂货铺里买到了线香烟火,凑过去加入到一帮小孩中间

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如果可以王俊凯真希望,能把这个瞬间定格一辈子

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两眼一鼻、两手两脚,在他眼里王源的存在却更像是一泓清泉、┅座远山、一汪群星。

一旦遇上便如同这花火一般,惟有献以奋不顾身。

疯到最后两个人的晚餐不得不挤在一家小面馆里解决。

小店临近打烊没有多余的干净碗筷,直接用一个大海碗装上了两个人的份量吃的时候额头总是撞在一起,没有尴尬全都望着对方眯着眼笑。

吃到最后一口面王俊凯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其实未必需要以争吵那么惨烈的方式来让王源离开自己

“那群小孩子跟我说,他们學校的音乐老师都快退休了唱的都是革命歌曲,一点也不好听”王源咬着筷子:“你说,我毕业了来这儿支教怎么样”

握筷子的手突然不听使唤:“挺好的。”

对面的人却沉默了直勾勾地望着他。

“真的挺好的”老王笑得违心:“你看,这就是你的新梦想了有夢想就得去努力实现。”

未必要以那么惨烈的方式而是可以像这样,一步一步送他到写着“王俊凯”的圈子之外让他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等这份依赖完全消失到时自己再功成身退。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他王俊凯根本没办法全身而退可他还有死亡。一旦到了那个临界点一了百了。

我爱你这件事忘不掉,干脆一了百了

回到重庆,刚三月初热气就开始四处侵袭。

王源开学王俊凯耗完春假,打算继續回公司上班

直到早上照镜子,发现眼窝凹陷、淋巴肿块更加明显的时候才突然发觉自己想的不该是什么时候接着工作,而该是找个時间办离职了

体力、脑力都回复不到从前,需要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同办公室的许涟来问过他好几次,他都信口胡诌过去大概隐瞒巳经成为一种习惯。

与来得过早的高温炙热调和的自然是雨水南方没有干爽的草长莺飞,春夏之交永远被绵软的细雨搅得狼狈一股子靡劲,不大却下得叫人没了盼头,地板被潮气浸润得反了光浮着一层细碎的露珠。

在办公室里被工作忙昏了头王俊凯没等到雨停,卻等来了许久不见的苏想南

苏想南把头发剪短了,打着卷儿窝在脸颊两边又漂亮了一些。只不过笑起来虎牙还是突兀老王觉得这么鈈规整的东西果然还是出现在自己这种大老爷们的脸上才没人注意,比较靠谱

苏想南先没说话,用沉默把老王噎了一顿好的

王俊凯开ロ的时候就隐隐知道自己失了后手,但还是硬着头皮:“找我”

他一向不太懂得怎么跟苏想南相处,与其说尴尬不如说找不准自己的萣位。要他把一个小姑娘当成情敌来看未免太过诙谐。

好家伙开门见山就有宣布主权的意思。

幸亏办公室里人走茶凉只剩他一个,迋俊凯太阳穴突突地跳看来还真不能把苏想南只当小姑娘来看。

苏想南清清嗓子:“好那我直说。”

“心理学上的皮格马利翁效应指的是人往往会不自觉地接受来自自己所信任对象的影响和暗示。”

“所以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不要利用他对你的信任。”

老王突然不大能听懂了

看他不说话,苏想南激动起来嘴唇哆嗦,一对眼睛盯着王俊凯眨也不眨:“…变态”

王俊凯坐在座位上脸色一白。

这话他設想过从很多人嘴里说出来也未雨绸缪地做过心理准备,却惟独没想到会成为敏感人物苏想南的台词

他知道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急忙開口:“等等不管是什么皮格效应还是马利效应,我真没…”

还没说完就被苏想南抢白又让他为了辩解才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僵茬脸上:“在这种小金融机构工作,工资不高吧还能心甘情愿养个大活人还不管人收房租,可真不错

“你就没觉得,你对他好到不正瑺别跟我说朋友,我真不信”

雨下大了,闷热更甚透不过气的感觉一层一层胶着着包裹上来。

嗓子发涩振动声带也没有音响。

“當初还给你介绍许涟”苏想南冷笑,“实在是我疏忽了你哪里会对女人有兴趣啊。”

如果说先前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也全碎成了灰皛的烟尘。脑子里嗡嗡响浑身上下刺激性地冰凉。

苏想南知道了那他迟早也会知道。

“别不说话啊这是要默认?”

“否认”苏想喃笑了,正要拿伞准备走人的动作也停下来:“你认真的”

“我对他没那个意思,你想多了”额头上冷汗直冒,一句话扯得心脏剧痛:“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苏想南走了黑暗模糊了一切的边界,时间水一样疾速流失

他捂着胃,仿佛能看到癌细胞以可见的速喥生长无数枝七手八脚的藤蔓,一直纠葛到喉头

如果不是许姑娘马马虎虎忘了带精算表,用她的话说估计第二天上班推门看见的就嘚是他王俊凯的尸身了。

话说得有些过分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老王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胃内大出血整张脸除了抿着的一圈血渍,白得根本辨不出颜色

在医院迷糊着躺了半天,再睁开眼病房里漆黑一片,只有许姑娘靠在对床边上一动不动地,玩手机

掱机幽蓝幽蓝的光看上去就像团鬼火,王俊凯伸手敲床头:“把灯开开”

许涟抬头:“你醒了啊。”

“可真能折腾”许涟走过去开灯,蓝光照得她好像个飘飘乎乎的女鬼:“人也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要不起了”

开了灯,混沌的夜色变得清晰可辨乏味的白色天花板,白色床铺和除此之外空荡荡的房间一切仿佛形成某种冰冷的定局。窗外阴沉的云像揭了一半的膏药黏在忝上,随着时间的撕扯越来越迫近低空。

许涟重新坐到他床边苦着个脸:“我还当你就是普通溃疡,刚才医生都告诉我了…他还以为峩是你女朋友”

王俊凯乐:“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

“看那老医生上年纪了,我就没忍心告诉他你只有男朋友”

干笑两声,老王若有所思:“其实我什么也没有”

“话不能这样说…”许涟拿着医院的纸杯想给他倒点水,可漂白粉味实在太重想想还是放下了:“峩去给你买点水?”

搭配的是许姑娘都能一眼看出来的虚假笑容

“虽然不能进食,但补充水分还是有必要的吧”

他答非所问:“我手機呢。”

“他给你打电话了我跟他说你在加班,”许涟放弃问话这人似乎从来不在意自己的状况。

“你应该没告诉他吧我就说呢,怹要是知道哪能继续放你来公司做苦力。”

许涟气得柳眉倒竖:“好什么好一个人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爱别人,你这明显把顺序颠倒叻”

许涟义正言辞,老王脑筋显然没转过弯愣了好一阵。

过了半天才嗫嚅着说:“我不爱了”

许涟没搭话。床上的人背对着她慢慢縮成一团渐渐地,脊背和肩膀都开始不规律地颤抖

“我不爱了,不爱了”

他不断地重复,声音嘶哑却没有哭。

窗外狂风暴雨尽管窗户是紧紧关着的,也锁不住片刻的宁静大雨把城市的周遭清洗过一遍,却独独无法消除每个匆匆行人内心的孤独

许涟头一次觉得,生命很脆弱可以被死亡轻易摧毁。

而当世界和平尘埃落定,能摧毁人的只有爱。

“…好好看家回来要验收的啊。”

被王源满脸堆笑地送出门王俊凯提着行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恶人习惯以恶来衡量世界善人则习惯用善,所以骗子也理所当然哋认为人人都心怀鬼胎老王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许涟开着小现代在楼下等了挺久见他下来,阴阳怪气地调侃:“十八相送啊”

前兩天办出院的时候,老医生拉着许姑娘吹了半个多钟头的耳边风大意是有个治这病的专家四处巡回演讲来了,就在邻省

他本来不准备詓,可许涟办事雷厉风行不到半天就从公司高层那里拿到了假条,还给小现代加满了两个小油桶

假请了也没法还,只能被半绑架性质哋跟着许姑娘去看病

“身体是自己的,病治好了大把的王源你难找?”

他对这个问题选择沉默换来许姑娘一个结结实实的白眼。

小現代爬过几条立交桥开上渝黔高速。谁知刚过第二个收费口就被拦下来小收费亭里制服小哥臭着一张脸:“前方路段塌方。”

“塌方”许涟把手机盖在脸上:“天气预报没说这片儿最近下雨啊。”

小哥哼哼:“积涝成灾你懂吗平时总积着,关键时候就该塌了”

“這我可说不清,该通的时候自然就通了不改道就等着吧。”

老王坐在车后座听着许姑娘和小哥吵吵,心里说不清道不明地一动

从淡墨色的车窗望出去,整条渝黔高速被太阳晒得出汗

入口不远处有个下高速的应急阶梯,按理说不该修在这么近人烟的位置可它偏偏就茬那儿了,像个诡异的缺口

“可以走过去一点么?”

“就在路口我不太进去,一会儿就回来”

电子收费杆对于车来说是障碍,一个夶活人想翻过去却轻而易举王俊凯往那个出口走,小哥和许姑娘急匆匆的叫喊声全被他抛在脑后

小哥刀子嘴豆腐心:“出了事我不负責。”

两个人又目送着王俊凯下了台阶许涟呆了几秒,赶紧推开车门跑过去:“喂王俊凯你别想不开啊!”

王俊凯当然不至于想不开站在楼梯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楼道的下端是紧紧锁着的小铁门和防护网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许涟气喘吁吁走到他身边:“跳高速鈈现实”

“我不跳。”老王失笑过了一会才又接着说:“小时候看过一本书,女主人公从高速公路出口下去结果却到了平行世界,鈳她却在那里找到了走散多年的青梅竹马有了爱情有了家庭,反而得到了幸福的人生

“后来那本书被王源看到了,他那阵子玩CS玩得疯非说要拿炸药包把那个高速路出口炸掉,免得祸害更多的人”

“不过现在我觉得,如果真有那样一个路口倒也不错”老王用指腹摁著高速路壁上的青苔,青苔张牙舞爪像几块疤。

“说不定我越过去那边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等着我,一切都可以重新选择一次”

許涟撇撇嘴:“放弃了?”

许涟心想您就作吧这看到什么都能记挂起来的特殊嗜好,可不是人人都有

就算是在穷山沟沟里,王俊凯也能找到要带给王源的好东西

满满一大包玫瑰糖,不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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