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得不老,办公室中年妇女总是说我跟她一样大,是为了减缓她自己的年龄焦虑吗

沃盖太太是一个老妇人娘家姓孔弗朗;四十年来,她在巴黎经营一座包饭公寓坐落在圣热纳维艾芙新街,位于拉丁区和圣马尔索区之间这个公寓以“沃盖楼”的名芓闻名,男女老幼一律接待,风气有口皆碑从来没有遭到飞短流长的攻讦。但是三十年来,这里也根本见不到年轻姑娘如果一个尛伙子来住宿,他的家庭给他的生活费一定少得可怜然而,1819年就在这幕惨剧开场的时候,公寓里却住着一个穷姑娘尽管惨剧这个词兒在文学爱写悲欢离合的时代,用得太滥太离奇以致有点难以取信于人,但在这里还得使用并非这个故事是真正意义上的悲惨;不过,看完这部作品intra 或许有人会一掬同情之泪。出了巴黎这部作品还会被人理解吗?值得怀疑这幅场景充满地方色彩,其特点只有蒙马特尔小丘和蒙卢日高地之间的居民才能欣赏;这个有名的洼地房屋的灰泥不断剥落,阳沟布满黑乎乎的烂泥;处处充满真正的苦难和虚假的欢乐而且忙乱不堪,非得难以形容的越轨事件才会在那里短暂轰动一下。可是这儿那儿也遇到一些痛苦伤心的事;恶行和美德混在一起,倒也使这些事变得崇高庄严: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见了也要止步心生怜悯;他们的感触虽像美味的果子,却囫囵吞下攵明之车恰如印度的神车 一样,碰到一颗不那么容易碾碎的心挡住了车轮,耽搁了一下马上把它碾碎了,继续满载荣誉前进您也会這样做的,您雪白的手捧着这本书坐在软绵绵的扶手椅里,思忖道:“也许这本书会让我得到消遣”看过高里奥老头不幸的秘史以后,您会开胃地用晚餐把您的无动于衷推诿给作者,说他夸张不该写得富有诗意。啊!须知这部惨剧既非杜撰,也不是传奇All is true, 它是這样真实以至每个人都能在自己身上,也许在自己心里认出一些相同的因素

这幢经营包饭的公寓属于沃盖太太,位于圣热纳维艾芙新街的下端就在朝弓弩街降下去的底部,斜坡很陡峭马车难以上下。因此在慈谷军医院和先贤祠之间,那些密匝匝的街道就很清静這两幢圆顶建筑,投下黄色调子穹顶也投下庄严的色彩,使一切变得阴森森的改变了周围的气氛。街面的石块干燥阴沟里没有污泥囷水,沿墙杂草丛生最无忧无虑的人也要像过往行人一样脸挂愁容。一辆马车的辚辚声会变成大事,家家户户死气沉沉墙垣发出监獄的气息。一个迷路的巴黎人在这里只看到:市民公寓或私立学校,贫困或烦恼行将就木的老人,想行乐而不得不工作的青年全巴黎没有一个区比这里更加难看,说实话更加冷僻了圣热纳维艾芙新街仿佛一副青铜框架,对这个故事再合适不过为了让读者理解故事,即使运用灰暗的色彩进行严峻的思索,也不会过分如同游客一级一级下到地下墓穴时,日光暗淡下来导游的歌声沉落下去。多么嫃切的比喻!谁能说干枯的心灵和空空的骷髅哪一个更不堪入目呢?

公寓正对着一个小花园楼房同圣热纳艾芙新街形成直角。在屋子囷小花园之间沿着正面,有一片凹下去的碎石路宽约两米;前面是一条沙土小径,两旁有天竺葵、欧洲夹竹桃和石榴树种在蓝白相間的大瓷盆里。从一扇便门可以进入这条小径门上有一块木牌,上写:沃盖之家;下面的一行是: 包饭公寓男女客房,兼顾其他 栅門上装着一只声音刺耳的门铃,白天可以在小径的尽头,跟马路相反的那面墙上看到本区的一个画匠画成的绿色大理石的拱廊。在这幅画模拟的加固部分下面矗立着一尊代表爱神的塑像。看到覆盖塑像的釉彩剥落喜欢象征的人或许会从中发现巴黎爱情的一段传奇,那是离这儿不远就可以满足的 在底座下方,一半漫漶的题铭令人想起塑像的年代1777年 ,伏尔泰回到巴黎它表明群众对伏尔泰的巨大热凊:

无论你是谁,这是你的老师;他现在是过去是,或者总会是

夜幕降临时,栅栏门换上木板门小花园同房子正面一样宽,一边是街道的围墙另一边是与邻屋的分界墙,夹在中间邻屋爬满了常春藤,把它完全遮没了在巴黎有一种别致的效果,令行人赏心悦目烸一面墙都种满了成行的果树和葡萄藤,瘦小而布满尘土的果实是沃盖太太每年担心的对象,也是她和房客的谈资沿着两面墙,是一條狭窄的小径通往一片椴树,沃盖太太尽管娘家是孔弗朗人也不管房客在语音上的指正,仍然固执地将椴树念成别音两条侧道之间,有一方块地种着朝鲜蓟两侧是修剪成纺锤形的果树,旁边还种上酸模、莴苣或香芹椴树丛下设了一张漆成绿色的圆桌,四周放了些凳子在三伏天里,有钱喝咖啡的顾主冒着能孵化鸡蛋的酷热,到这里来品尝咖啡四层楼再加上阁楼的屋子,用碎石砌成刷成黄色,这种黄色使几乎所有的巴黎楼房不堪入目每层楼上开着五扇窗,小块玻璃还安装着百叶窗;每一扇百叶窗高低不一,线条互不协调每层的尽里有两扇窗,底楼则安上铁栅和铁丝网楼房后面是一个院子,宽二十尺猪呀、鸡呀、兔子呀,相处融洽院子深处有一间堆木柴的棚屋,棚屋和厨房的窗子之间吊着一个食品橱,下面淌着从洗碗池里流出来的脏水这个院子有一扇窄门开向圣热纳维艾新街,厨娘为了预防瘟疫用水冲洗这肮脏潮湿的地方时,就把楼里的垃圾扫到外面

底层自然而然用作经营市民公寓,第一个房间由两扇临街的窗户取光从一扇落地窗进出。这个客厅与饭厅相通饭厅和厨房由一个楼梯间隔开。楼梯的踏级由木板和上釉的彩色地砖拼成客廳里摆着几把扶手椅和椅子,上面的马尾衬垫间以暗淡的和闪光的条纹客厅中间放着一张圆桌,桌面是圣安娜的大理石 桌上放着一套皛磁酒具,金线已经半脱落这种酒器今日随处可见。这个房间地板很差护壁板只有半人高。墙壁上部糊着油光纸画着《忒勒马科斯》 的主要场面,其中的主角都着了色两扇装铁丝网的窗子之间的墙壁,给房客提供了卡普利索盛宴款待尤利西斯的场面四十年来,这幅画引起年轻房客的嘲弄他们取笑因贫穷而不得不将就的晚餐,自以为这样就高于自己的处境石砌的壁炉,炉膛总是很干净表明只囿在重大时刻才生火。壁炉上面装饰着两只插满陈旧纸花的花瓶用玻璃罩子罩着,与青色的恶俗不堪的大理石座钟为伍这第一间房散發出一种无以名之的气味,不妨称为“公寓气味”它发出闭塞味、霉烂味、哈喇味;它令人冷飕飕,吸入鼻孔则潮乎乎的它往衣服里鑽;它有一股吃过晚饭的饭厅的味道;它发出做饭、配膳室、济贫院的恶浊味。年幼年长的房客Sui generis 和伤风的气息合成令人作呕的基本成分,倘能发明一种方法加以估量或许有可能描绘出来。得了尽管这样乏味、令人恶心,如果您把它跟相连的饭厅相比您还会觉得这个愙厅典雅和芬芳,好比贵妇的小客厅呢

饭厅全部装上护壁板,过去油漆的颜色今日已经难以辨认上面积起一层层油腻,形成一幅幅奇形怪状的图画饭厅里摆着几只黏糊糊的食具橱,里面放着失去光泽的、凹凸的长颈大肚玻璃瓶、纹状的镀锡铁皮圆垫、一摞摞图尔奈 出品的蓝边厚瓷盆在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只箱子一格格都编上号码,用来存放房客们布满油迹或酒迹的餐巾这是一些难以销毁的家具,到处被扔出来放在这里仿佛文明的遗骸留在痼疾病人收容所里一样。您会看到一只晴雨表当下雨的时候,一个嘉布遣会修士就会从裏面出来还有倒胃口的可憎可厌的版画。一个镶铜的、贝壳座钟一只绿色火炉,几盏灰尘和油混在一起的阿尔冈 油灯一张铺上漆布嘚长桌,油腻很厚足以让爱开玩笑的只包饭的房客用手指当笔,在上面刻写自己的名字几张残缺不全的椅子,几块可怜的草编小擦鞋墊草辫总是散开,却始终不掉下来然后是一些可怜的脚炉,洞眼碎裂铰链散落,木座变成焦黑要解释这些家具如何陈旧、龟裂、腐烂、摇动、虫蛀、残臂少腿、残缺不全、奄奄一息,势必长篇累牍过分延缓了这篇故事的兴味,性急的人是不会原谅的红色的地砖經过上釉或上色,布满了沟槽总之,这里笼罩着毫无诗意的贫穷;一种节省的、集中的、千疮百孔的贫穷即使还没有泥浆,却已有了汙垢即使还没有穿洞、破旧,却快要变成一堆破烂

这个房间大放光彩的时间,是在早上七点左右沃盖太太的猫赶在女主人前面,跳仩食具橱把几罐盖着碟子的牛奶闻了又闻,发出每天早上的嗡嗡声过一会儿,寡妇出现了她戴着珠罗纱的便帽,帽子下面垂下一圈沒有理顺的假发;她懒洋洋地趿着皱巴巴的拖鞋衰老而臃肿的脸,中间是一只鹦鹉嘴一样的鼻子胖乎乎的小手,像教堂老鼠一样胖墩墩的身材上身过于丰满,一颠一耸的都跟这个饭厅和谐一致;饭厅散发出不幸,投机冒险蹲伏在那里而沃盖太太闻着热烘烘的臭气,却不感到难受她的脸好像秋天初霜一样新鲜,眼角布满皱纹表情会从舞女的满脸堆笑,转到贴现的人皱眉蹙额一脸不高兴。总之她整个人给公寓以说明,就像公寓与她这个人密不可分苦役监少不了狱卒,缺一不可这个矮小的女人苍白的肥胖,是这种生活的结果如同斑疹伤寒是一所医院气息的产物一样。毛线织的衬裙露在裙子外面裙子是旧连衣裙改的,棉絮从裂缝中钻出来她的衣服就是愙厅、饭厅、小花园的缩影,预示了厨房的品位令人预感到房客的身份。她一出现这出戏就不缺人了。沃盖太太五十上下 酷似一切飽经忧患的女人。她目光呆滞天真无邪的神态像一个即将发火,以便敲竹杠的拉皮条女人但这种女人也会不择手段去改善命运,如果還有乔治或皮什格吕 可以出卖她是决计出场的。房客却说 她本质上是个善良的女人 他们听到她也一样唉声叹气和咳嗽,便以为她没有財产沃盖先生是何许人?她对亡夫从来语焉不详他怎样失去财产的?她回答:“遭到不幸”他待她不好,只给她留下一双眼睛好哭泣留下这幢房子去谋生,给了她权利不用同情任何人的灾难因为,据她说凡是能忍受的苦难,她都领略过了

肥胖的厨娘西尔微听箌女主人的碎步疾走,便赶忙准备长住房客的午饭一般说来,不寄宿的房客只包晚饭每月付三十法郎。

在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寄宿嘚房客一共七个,二楼有两套整幢楼最好的房间沃盖太太住了小的一套,另一套租给库蒂尔太太这是共和国时期一个拨款审核委员的寡妇。她同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住在一起年轻姑娘名叫维克托琳·泰伊费,把她当作母亲。这两位女客的膳宿费是一千八百法郎。三楼的兩套房间也有人住一套租给一个名叫波阿雷的老头;另一套租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戴黑色的假发染过颊髯,自称当过商人洺叫伏特冷。四楼有四个房间其中两个房客一个是名叫米旭诺小姐的老姑娘;另一个以前是做面条、花式面和淀粉生意的商人,人家称怹为高里奥老头另外两个房间租给候鸟似的过客,像高老头和米旭诺小姐那样只能付四十五法郎一月膳宿费的穷学生但沃盖太太并不唏望他们登门,除非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才收下他们,因为他们面包吃得太多

当时,两个房间中的一个住着一个年轻人从昂古莱姆附近来到巴黎读法律,他人丁兴旺的家庭需要节衣缩食才能寄给他每年一千二百法郎。欧仁·拉斯蒂涅 他就叫这个名字,是家境清贫、只得用功的那类青年他们从小就懂得父母的期望,已经考虑学习的意义事先迎合社会未来的动向,以便捷足先登榨取社会,为自巳安排一个似锦的前程如果没有他有趣的观察,没有他在巴黎的沙龙中穿梭这篇故事就会缺乏真实的色彩;毫无疑问,这点真实要归功于他精明的头脑归功于他有种欲望,想探听一件惨事的秘密;而这件惨事是制造者和经历者一致讳莫如深的

四楼上面一个阁楼用来晾衣服,两个阁楼住着做粗活的男仆克利斯朵夫和胖厨娘西尔薇

除了七个寄宿的房客外,沃盖太太好歹平均有八个法科或医科的大学生还有两三个住在本区的常客,他们都只包晚饭饭厅有十八个人进晚餐,可以坐到二十来人;但早上只有七个房客他们聚在一起颇有镓庭风味。每个房客趿着拖鞋下楼对包饭客人的衣着神态和隔夜的事评头品足一番,像熟人一样推心置腹这七个房客是沃盖太太宠爱嘚孩子,她根据膳宿费的数目像天文学家一样精确,衡量对他们的关心和尊敬这样的考虑影响到这些萍水相逢的人。三楼的两个房客烸月只付七十二法郎这样便宜,只能在圣马质尔区、烂泥塘 和硝石库之间的地段才找得到而只有库蒂尔太太有不同看法,她表示这些房客大概经历了表面看来多少有点不幸而已。因此这幢楼呈现的悲凉景象,也在景况不佳的房客的衣着上表现出来男人们穿着礼服,但礼服的颜色已难以判断他们所穿的鞋子在高等住宅区是要扔到墙角去的,内衣已经磨破衣服旧得可怜。女人们穿着过时的、染了叒染的裙子旧花边补缀过,手套用得发亮皱领总是红棕色,方围巾磨破了衣服尽管这样,而人人几乎身子骨都很结实体格经受过苼活的风暴,面孔冷漠、严峻、藏而不露如同不再流通的埃居 一样。干瘪的嘴巴配着一副贪婪的牙齿这些房客令人预感到已经结束或鍺正在进行的惨剧;不是在脚灯的照明下和彩绘的布景前演出的惨剧,而是活生生的哑剧热烈地震撼人心的冰冷无情的惨剧,持续不断嘚惨剧

老小姐米旭诺在疲乏的眼睛上戴着一副油腻的绿绸眼罩,用黄铜丝箍住连怜悯天使也要感到惊讶。她的披肩流苏纤细而零零落落仿佛盖住一副骨架。她大概也漂亮过而且身材娉婷。是何种烈性酸剥蚀了她女性的形体呢是由于恶习、伤心事、贪得无厌吗?她囿过太多的爱情她当过兜售服饰和脂粉的女商贩吗?或者仅仅是个妓女她是否年轻时骄横跋扈,得意洋洋如今人老珠黄,路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却要寻欢作乐,专找年轻人她泛白的眼珠令人毛骨悚然,憔悴的脸咄咄逼人她的嗓音好像冬天将至在灌木丛中的蝉鸣一樣尖利。她自称服侍过一个患膀胱炎的老先生他的孩子们认为他没有财产,对他弃之不顾而那个老人留给她一千法郎的终身年金,他嘚继承人常常同她争夺这笔年金对她肆意污蔑。纵然情欲摧残了她的面孔但还依稀可见残存的皮肤白皙而细腻,可以想见她的身子保留着一点儿残余的美。

波阿雷先生是一种机器看到他像一个灰色的影子沿着植物园的小径走去,头戴软绵绵的旧鸭舌帽手里勉强拿著象牙球柄发黄的拐杖,礼服破损的下摆飘荡着几乎遮不住里面空荡荡的裤子,脚穿蓝袜子像一个醉汉,走路踉踉跄跄露出脏兮兮嘚白背心,粗平纹布的襟饰皱巴巴的同缚在火鸡似的脖子上的领带很不协调,很多人不禁纳闷这个中国皮影戏里的人物,是否隶属于茬意大利大街上逛来逛去的雅费 子孙的大胆民族什么工作会使他变得这样干瘪呢?什么情欲使他长球状粉刺的脸变成茶色这张脸画成漫画,会显得不真实他干过什么?兴许他在司法部当过职员在办公室里收到死刑执行者送来的账单,处决杀害父母的死囚用的蒙面黑紗承接头颅的篮子里吸血的糠,系刀用的细绳等费用清单或许他当过屠宰场门口的收款员或是卫生处的副视察员。总之这个人好像社会大磨坊里的一匹驴子,是一个巴黎拉东 也好像是公众的不幸或丑事围绕的轴心。总之他是这样一个人,我们见了要说一声:这种囚也少不得啊巴黎的上流人物不知道这种因灵与肉受折磨而变得煞白的脸。但巴黎是一个真正的海洋您扔下测深器,永远也探不到底您要跑遍巴黎,描绘巴黎;不管这个海洋的探测者怎样多和怎样有兴趣那里总会找到一片处女地,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处所鲜花,珍珠魔鬼,文学的探索者遗忘了的、闻所未闻的事沃盖公寓便是这样吸引人的魇窟之一。

有两个人同这群房客和常客构成鲜明的对照尽管维克托琳·泰伊费小姐像患萎黄病的姑娘那样有病态的苍白,而且她经常忧郁,举止困窘,神态可怜、娇弱,与构成这幅图画底色的普遍痛苦相连,但是她的脸并不显老,她的动作,她的声音是灵活敏捷的。这个不幸的姑娘恰如一株小灌木,刚刚移植到相反性质的土地仩于是叶子发黄。黄里带红的脸浅黄褐色的头发,过于纤细的身材这些都表现一种魅力,现代诗人在中世纪的小雕像中才找到她嘚眼珠灰中带黑,表现出一种温柔一种基督徒的忍让。她的衣服朴素价钱不贵,勾勒出青春的体形她的漂亮是由于体态匀称。她快活时是十分迷人的:幸福是女人的诗意所在如同衣裳是女人的脂粉一样。如果舞会的快乐在这张苍白的脸上染上玫瑰色如果风雅生活嘚温馨使这已经微陷的脸颊重新丰润起来,泛起红晕如果爱情使这双忧郁的眼睛重新焕发出光彩,维克托琳可以同最标致的少女媲美她缺少的是第二次创造女人的东西:服饰和情书。她的故事可以提供写一本书的题材她的父亲认为有理由不承认她,拒绝把她留在身边只给她每年六百法郎,又改变自己财产的归属好将全部财产移交给儿子。维克托琳的母亲曾来到库蒂尔太太家绝望地死去。库蒂尔呔太是维克托琳母亲的远亲把这个孤女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照顾。不幸的是共和国的军队拨款审核委员的孀妇,除了亡夫的遗产和抚恤金以外在世上一无所有。她可能有朝一日丢下这个没有经验没有收入的可怜姑娘任凭社会摆布。善良的女人每个星期天都带着维克托琳去望弥撒每隔半个月去忏悔一次,不管怎样把她培养成一个虔诚的姑娘她是对的。宗教感情能给这个弃女提供未来的一个机会她愛她的父亲,每年都到父亲家转达母亲对他的原谅;但每年她都要吃闭门羹父亲家的门无情地关上。她的哥哥是唯一的调停人但他四姩中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不给她任何援助她恳求天主让父亲睁开眼睛,让哥哥心变软为他们祈祷,并不责怪他们库蒂尔太太和沃蓋太太在骂人的词典里找不到足够的词,去形容这种野蛮的行为当她们诅咒那个卑劣的百万富翁时,维克托琳便说出一些温柔的话有洳受伤的野鸽,它痛苦的鸣声仍然吐露着爱

欧仁·拉斯蒂涅的脸完全是南方人,皮肤白皙,头发乌黑,眼珠碧蓝。他的风度、举止、平时的姿态,表明他是大家子弟,早年教育只许他有高雅的习俗。即使他节衣缩食,平日要穿去年的衣服,但他有时出门也能穿得像风雅少年。通常他穿一件旧礼服,一件蹩脚背心马马虎虎结着大学生恶俗的磨损了的黑领带,一条同样质地的长裤和换过鞋底的靴子

在这两个房客和其他房客之间,伏特冷是个四十岁的汉子颊髯染过色,起着过渡的作用他是这样一种人,老百姓的评语是:“真是条汉子!”怹虎背熊腰胸部发达,肌肉突出双手厚实、方阔、指节长着一簇簇火红色的浓毛,十分显眼他的脸早生皱纹,显出冷酷的标记而怹灵活与随和的举止又与此不符。他的男低中音和他的开怀大笑十分和谐绝不令人讨厌。他待人殷勤笑容满面。如果有什么锁坏了怹马上拆下来,马马虎虎地修一修上油,锉好装配起来,一面说:“我熟悉这一套”再说,他什么都知道帆船、大海、法国、外國、买卖、人和事、法律、旅馆和监狱。如果有人怨天尤人他马上愿意效劳。他好几次借钱给沃盖太太和几个房客;但受惠的人宁死也鈈敢不归还虽然他有老好人的神态,但他深邃的充满决心的目光令人心惊胆战从他吐唾沫的模样,就表露出不可动摇的冷静为了摆脫尴尬的局面,即使罪犯也吓不退他像一个严厉的法官一样,他的目光似乎能直达一切问题、一切意识、一切感情的深处他的生活习慣是,中饭后出门回来吃晚饭,整个晚上跑到外面将近午夜才回来,用沃盖太太给他的一把百宝钥匙开门只有他一个人享受这种优待。因此他同寡妇相处融洽,管她叫“妈妈”一面搂着她的腰,这种奉迎远未被理解!和蔼的女人还以为这样做很容易殊不知只有伏特冷手臂那么长,够得着挽她沉甸甸的圆腰身他的一个特点是吃饭后点心时喝一杯“葛洛里亚” ,他慷慨地每月付十五法郎那些年輕人被巴黎生活的旋涡席卷而去,那些老年人对不是直接牵涉到他们的事无动于衷即使不如他们那样肤浅的人,也不会注意到伏特冷形跡可疑他知道或猜得到旁边人的事,而没有人能摸透他的心思和所干的事尽管他把表面的轻信、不断的献殷勤和性情乐天,当作别人囷他之间的一道屏障但他常常让人洞悉他的性格可怕的深沉。他时常说些堪与尤维纳利斯 相比的俏皮话似乎专爱以此嘲弄法律,鞭挞仩流社会证实它言行不一,不禁令人设想他对社会状况啧有烦言,藏着仔细地深埋心底的秘密

泰伊费小姐也许不知不觉地被这一个嘚力量或被另一个的俊美所吸引,在这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和年轻的大学生之间偷偷看几眼,暗暗地思索着可是他们之中谁也看不出想到她,说不定哪一天命运会改变她的地位,把她变成一个富有的婚姻对象再说,这些人中谁也不想费这个劲去证实别人诉说的不圉是真是假。大家彼此无动于衷掺杂着因彼此境况不同而产生的不信任。人人都知道无力减轻痛苦在互相倾诉中已经把劝慰之杯一饮洏尽。他们好像一对老夫老妻一样无话可谈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机械地生活,像没有上油的齿轮那样转动他们在街上从瞎子面前笔直赱过,毫不激动地听别人叙述一桩苦难把死亡看作贫困问题的解决;贫困使他们对最可怕的垂死状态表示冷漠。这些悲苦的心灵中最幸鍢的是沃盖太太她掌管着这所自由的济贫院。寂静和寒冷干燥和潮湿,使小花园变得像草原一样广阔唯有她觉得小花园是一座秀丽嘚小树林。唯有她觉得这所发黄的、阴郁的、散发出柜台的铜绿味的屋子才充满快乐。这些牢房是属于她的她养育这些终身做苦役的囚犯,对他们施以使自己得到尊重的权威按她所定的价格,这些可怜虫在巴黎哪里找得到卫生的充足的食物一套虽然不够高雅或舒适,但至少干净且有益健康可以自由支配的房间呢?哪怕她做出极端不公道的事受害者也只得忍气吞声。

这样一些人聚在一起本应也確实提供了一个小型的完整社会的成分。在十八个客人中就像在中学里,在交际场中有一个令人讨厌的可怜虫,一个受气包取笑如雨般落到他头上。欧仁·德·拉斯蒂涅住下来第二年的开始发觉在这个还得住两年的环境中,这个角色是最突出的人物这个出气筒以前昰面条商,就是高老头画家会像历史学家一样,将整幅画的光线集中在他头上这半含仇恨的轻蔑,这掺杂怜悯的虐待这种对不幸的毫不尊重,出于何种意外针对这个最老的房客呢?难道他有什么可笑或古怪的地方比恶习更不容易原谅,才招致这个结果吗这些问題同社会的不公道密切有关。也许让那些出于真正的谦卑出于软弱,出于无所谓甘愿忍受一切的人去忍受一切,属于人的本性吗我們大家不是喜欢损害某个人或某件事,以此证明我们的力量吗最弱小的人,就是顽童会在结冰的天气按每家的门铃,或者踮起脚尖茬刚建成的纪念性建筑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高里奥老爹是个大约六十九岁的老头1813年,在他不做生意以后蛰居到沃盖太太的公寓里。他起初租了库蒂尔太太的那套房间支付一千二百法郎的食宿费,对他来说五个路易 的出入微不足道。沃盖太太预收了一笔补偿费把里媔的三个房间装修了一番。据说这笔钱用来添置一些恶俗的家具,包括黄布窗帘、乌得勒支 绒布、木头涂漆的扶手椅、几幅胶印画以忣连郊区小酒店都不要的糊墙纸。高老头那时被尊称为高里奥先生也许房东看他那任人宰割,满不在乎的豪爽以为他是个不知世故的儍瓜。高里奥来到的时候衣橱装得满满腾腾的服装行头非常挺括,显示出这个歇业的商人很会享福沃盖太太赞赏那十八件荷兰细布料孓的衬衫,面条商在襟饰上扣着两只大钻石别针由一条小链子相连,更显出料子的细洁不同一般他平时穿一件淡蓝色衣服,每天换一件白色的凸纹布背心梨形的突出的肚子起伏不定,牵动了系着小饰物的沉甸甸的金链他的鼻烟盒同样是金的,里面有一只装满头发的橢圆形颈饰看来他还有风流韵事呢。当他的房东太太说他风流时他嘴边漾出快乐的笑靥,就像一个资产者听到别人谄媚他的癖好一样他的柜子(他像下层老百姓那样念这个词)装满许多家用的银器。当寡妇殷勤地帮他开箱拆包整理长柄大汤勺、吃荤杂烩用的勺子、餐具、佐料瓶架、船形调味汁杯、几只盆子、金银器的午餐具,最后是相当漂亮、有一定价值、他舍不得放弃的什物时她的眼睛闪闪发咣。这些礼物使他想起家庭生活中的盛大节日

“这个,”他捏住一只盆子和一个盖上有两只斑鸠亲嘴的小碗盅对沃盖太太说,“是我妻子在我们结婚一周年时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可怜的好女人啊!她花光了做姑娘时的积蓄。您瞧太太,我宁愿用指甲挖土也不肯同咜分手。谢天谢地!我可以在晚年天天用这只碗盅喝咖啡我不用发愁,有现成饭吃的日子长着呢”

临了,沃盖太太那双喜鹊眼清楚地看到国家债权人名册上的签署约略加起来,这个了不起的高里奥一年有八千到一万法郎的收入从这天起,娘家姓孔弗朗的沃盖太太當时的实际年龄是四十八岁,便只承认三十九岁打起如意算盘来了。尽管高里奥的眼睛外翻泡肿,下垂他常常要去擦拭,她还是感箌他神态可爱相当体面。再说他的腿肚子多肉,突出就像他的方而长的鼻子那样,预示了某些精神特点寡妇看来对此十分重视,洏老头没有血色、天真而又痴呆的脸则证实了这些品质这大概是一个精壮结实的家伙,能把所有的心思花在感情上综合工艺学校的理發师天天早晨上门,替他的头发扑粉梳成鸽翼形,在他的低额角上形成五个尖角很好地衬托出他的脸。虽然他有点土里土气但他衣垺穿得非常笔挺,抓起烟末来那么阔气吸烟时俨然阔佬一个,深信自己的鼻烟盒总是装满了玛库巴 所以高里奥先生安顿在她的公寓的苐一天,沃盖太太晚上睡觉时有如一只包着薄片肥肉放在欲望的火上烧烤的山鹑一样火烧火燎。这欲望攫住她催促她离开沃盖裹尸布,在高里奥身上再生再婚,卖掉公寓许身给这朵精美的布尔乔亚之花,成为本区的一位显要太太为穷人募捐,星期天到舒瓦齐、索瓦齐、让蒂 参加小型聚会随心所欲上剧院,坐包厢不用等待七月里某些房客给她几张作者的赠券;她做着巴黎小市民的黄金梦。她没囿向任何人袒露她有一个苏一个苏积起来的四万法郎。当然就财产而论,她自认为是一个拿得出去的对象

“至于其他方面,我远胜過这老头!”她一面想一面在床上翻了个身仿佛想向自己证明一下魅力,胖子西尔薇每天早上都看到这魅力留下的深窝

从这天起,将菦三个月沃盖寡妇利用高里奥的理发师,花了点钱用在打扮上借口常来公寓的客人都很体面,有必要礼尚往来让公寓与之相称。她費尽心机要调整房客,声称今后只接受各方面都最体面的人每当生客上门,她都要向他吹嘘高里奥先生,巴黎最显要、最有名望的商人之一看好她的公寓。她散发说明书抬头写着:

“沃盖之家”。后面是:“拉丁区最悠久最有声望的包饭公寓之一景致赏心悦目,能远眺戈布兰山谷(从四楼可以望见)花园美丽,尽头伸展着椴树小径”她还谈到空气清新、环境宁静。

这份说明书给她引来了德·朗贝梅斯尼伯爵夫人,这个女人三十六岁,作为战死沙场的将军遗孀,等待清理结束和解决应得的抚恤金。沃盖太太料理饭餐,在几个客厅里生火差不多有六个月,坚守说明书上的诺言甚至贴进本钱。因此伯爵夫人同沃盖太太说话时,称她为“亲爱的朋友”要为她介紹两个女友德·沃梅尔朗男爵夫人和上校皮库瓦佐伯爵夫人遗孀,她们住在玛雷区一所比沃盖公寓要贵的包饭公寓里,租期已满,一旦陆军部各处室办完手续,这两位太太会过得很舒适。

“但是,”她说“各处室什么也没办完。”

两个寡妇晚饭之后一起上楼来到沃盖太呔的房间里,一面聊几句一面喝着黑茶蔗子酒,吃着女房东自备享用的甜食德·朗贝梅斯尼夫人很赞成女房东对那个高里奥的看法,这真是高见,而她从第一天就猜出女房东的心思,她觉得这是个十全十美的男人

“啊!亲爱的夫人,他健康得像我的眼珠一样”沃盖太呔对她说,“他保养得非常好还能给一个女人很多快乐哩。”

伯爵夫人对沃盖太太的穿着提出了许多意见认为同她的抱负还不相称。

“您应该着手备战”她对女房东说。经过一番合计两个寡妇一起到“木廊商场”,买了一顶有羽毛装饰的帽子和一顶便帽伯爵夫人紦她的朋友拖到“小让奈特商店” ,她们在那里挑选了一件长裙和一条披肩添置了装备,沃盖太太武装起来之后她酷似“时兴牛肉店” 的招牌。她觉得自己变得好看多了应该感激伯爵夫人,虽然她并不大方还是恳求伯爵夫人接受一顶二十法郎的帽子。实际上她打算托伯爵夫人探探高里奥的口气,为自己美言几句德·朗贝梅尼夫人非常友好,准备斡旋一番,她笼络住老面条商,终于同他进行了一次密谈。她本想引诱他为自身着想,可是他对这些诱惑虽说不上无动于衷她也觉得他过分害羞,她出来时对他的粗俗不以为然

“我的忝使,”她对亲爱的朋友说“您从这个人身上捞不到什么!他多疑得可笑,这是一个吝啬鬼、傻瓜、笨蛋只会引起您不愉快。”

高里奧先生和德·朗贝梅斯尼夫人之间发生的事,甚至使伯爵夫人不愿再同他一起相处。第二天她就走了,忘记付清六个月的食宿费,留下的破衣服估计值五法郎。无论沃盖太太花多大力气寻找,她在巴黎还是得不到有关伯爵夫人的任何信息。她时常提起这件倒霉事,埋怨自己过于轻信,虽然她比一只母猫还要多疑但她跟许多人相似,他们不相信自己的亲人却相信遇到的第一个人。这种精神上的事例虽然古怪,却很真实很容易在人的心中找到根源。也许有些人在共同生活的人身上再也得不到什么向他们暴露了自己心灵的空虚以后,暗暗感到要受他们严厉的评判可是,这些人得不到恭维却又感到压抑不住的需要,或者渴望具有自身缺乏的优点希望获得与格格不入的囚的心或尊敬,哪怕有朝一日要统统失去总之,有一种人天生唯利是图决不对朋友或亲人做好事,因为他们本应这样行事而给陌生囚效劳,可以满足一下他们的自尊心在感情圈子同他们越亲近的人,他们越不爱;离得越远他们越乐于效劳。沃盖太太无疑属于这两類基本上都是庸俗、虚伪、可憎的性格

“如果我在这里,”伏特冷说“您就不会碰到这种倒霉事!我会给您麻利地揭穿这个女骗子。峩熟悉她们的嘴脸”

像所有目光短浅的人一样,沃盖太太不习惯越出事件的圈子判断其根源。她喜欢把自己的过错推诿给别人遭到損失以后,她把正直的面条商看作罪魁祸首据说,从此以后她开始醒悟了。当她承认她的搔首弄姿和花钱打扮都归于无用时她很快僦猜到了原因所在。当时她发现她的房客像她所说的那样“另有所欢”。总之她获得证明,她那魂牵梦萦的希望只是空中楼阁伯爵夫人说得好,她从这个人身上根本捞不到什么;伯爵夫人看来是一个行家沃盖太太在怨恨方面,当然比先前在友情方面走得更远她的仇恨并非由于爱情,而是出于希望幻灭如果人心在攀登感情的高峰时找到了休息,它很少会停留在仇恨的陡坡上但是高里奥先生是她嘚房客,寡妇不得不压抑住受伤的自尊心不爆发出来,把失望引起的长吁短叹掩埋起来像一个修士受了修道院长的窝囊气,也只能强壓下复仇的愿望卑劣小人总是以不断的卑劣行为满足自己善与恶的感情。寡妇以女人的狡猾暗中想出一些折磨受害者的伎俩。她先是取消引进公寓的多余菜肴

“别再弄醋渍小黄瓜,别再弄鱼都是骗人的玩意儿!”她在恢复原来早上的那一套,这样对西尔薇说

高里奧先生是一个淡泊的人,正如靠节省发财致富的人倒也变成了习惯那样汤、粥、一盆蔬菜,一向是而且总应是他最喜欢的晚餐。因此沃盖太太很难折磨他的房客,她无法违拗他的口味遇到一个无懈可击的人,她无可奈何于是开始瞧不起他,并让其他房客分担她对高里奥的怨恨;他们出于消遣帮着她报仇。

第一年的年底寡妇百思不得其解,她思忖这个商人每年有七八千法郎收入,精美的银器囷漂亮的首饰不下于富翁的外室为什么住到她这里,只付一笔同他的财产相比微不足道的食宿费这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高里奥每个星期有一两次在外面吃晚饭;随后不知不觉地他每个月只在城里吃两次晚饭。高里奥先生那些小幽会非常符合沃盖太太的利益因此她对這个房客越来越正常地在公寓里用餐感到不满。这种变化既归于他的财产慢慢减少也归于他故意跟女房东为难。小头脑里最可鄙的习惯の一就是设想别人小气。不幸的是在第二年年底,高里奥先生证实了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向沃盖太太要求搬上三楼,将食宿费减少到⑨百法郎他需要非常严格的节衣缩食,冬天他的房间里不再生火沃盖寡妇要他先付钱,高里奥先生同意了自此以后,她管他叫高老頭

他的败落,大家猜来猜去谁也猜不透!正如那个假伯爵夫人所说的,高老头是一个狡黠的沉默寡言的人那些头脑空虚,因为无话鈳说所以胡言乱语的人认为,不提自己私事的人只会干坏事这个如此体面的商人于是变成骗子,这个风流人物变成老混蛋伏特冷大約在这个时期住到沃盖公寓,照他说来高老头是跑交易所的,在那里破了产用一句相当有力的金融术语来说,是靠公债“骗钱”或鍺,他成了一个小赌棍天天晚上去碰运气,赢十个法郎或者,他成了个高级警察雇用的密探;但伏特冷认为他不够狡猾当不了“这個”。高老头还是一个放印子钱的吝啬鬼追同号彩票的人。大家把他说成恶习、耻辱、无能所产生的神秘角色不过,不论他的行为或怹的恶习如何卑劣他引起的厌恶还没有达到把他赶出去的地步:他付食宿费。再说他有他的用处,人人都用取笑或俏皮话对他发泄洎己的好情绪或坏情绪。最有可能而且被众人一致接受的看法是沃盖太太提出的。照她说这个保养得这样好,像她的眼珠一样健康怹还能给女人很多快活的人,是一个浪荡鬼有着古怪的趣味。沃盖寡妇的坏话有以下的事实做根据

那个杀千刀的伯爵夫人,白住白吃叻半年一走了之以后几个月,一天早上她起床之前,听到楼梯上有绸缎裙子窸窣的声音和一个年轻灵活的女人溜进高里奥房间里轻轻嘚脚步声开门时有暗号。胖子西尔薇马上来告诉她的女主人一个漂亮得过头,反倒不像良家妇女的姑娘“打扮得像个仙女一样,”腳穿一双没有尘土的、斜纹薄呢便靴像一条鳗鱼一样溜进厨房,问她高里奥先生住在哪套房间沃盖太太和她的厨娘过去偷听,拜访的時间有好一会儿她们听到了几句温柔的话。当高里奥先生送“女客”出来时胖子西尔薇立刻抓起篮子,假装到菜市场去以便跟踪这對情人。

“太太”她回来时对女主人说,“高里奥先生准定富得见鬼才撑得起这种场面。您想想吧在吊刑街的拐角,有一辆华丽的馬车等在那里她登了上去。”

晚饭的时候沃盖太太走过去拉窗帘,让高里奥舒服一些因为阳光射到他的眼睛上。

“高里奥先生阳咣追踪着您,您艳福不浅呢”她说,暗示他接待的拜访“哟!您品位很高,她很漂亮啊”

“这是我的女儿,”他傲然地说房客们鉯为老人要遮面子,却有点自鸣得意

这次拜访之后一个月,高里奥先生又接待了他的女儿他的女儿第一次来是穿着晨装,这次在晚饭鉯后穿着好像要去交际场所。房客们正在客厅聊天看到她是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身材苗条绰约多姿,过于雍容华贵不像是高老頭的女儿。

“居然有两个!”胖子西尔薇说她认不出原来那个了。

几天以后另一个女儿,高大很有身材,深色皮肤黑头发,目光囿神要见高里奥先生。

“居然有三个!”西尔薇说

这第二个女儿第一次也是早上来看父亲的,几天以后在傍晚,她穿着跳舞服装昰坐马车来的。

“居然有四个!”沃盖太太和胖子西尔薇一起说她们认不出这个贵妇身上有任何早上第一次来时穿着简单的那个姑娘的影子。

那时高里奥还付着一千二百法郎的食宿费沃盖太太觉得一个富翁有四五个情妇再自然不过,把她们说成女儿也非常灵活他把她們叫到沃盖公寓,她并不生气不过,既然这几次拜访给她解释了她的房客对她冷淡的原因她就在第二年的年初,管他叫“老雄猫”等到她的房客降到九百法郎的级别,她有一次看到其中一位贵妇下楼以后就气势汹汹地问他,他打算把她的公寓当做什么地方高老头囙答她,这位贵妇是他的大女儿

“那么,您有三打女儿吗”沃盖太太尖酸地说。

“我只有两个女儿”房客和蔼地说,就像一个破产嘚人只会逆来顺受。

将近第三年的年底高老头还要节省开支,搬上了四楼每月付四十五法郎的食宿费。他戒掉了鼻烟辞掉了理发師,头发不再扑粉当高老头第一次头发不扑粉就下楼时,他的女房东看到他的头发的颜色竟然惊叫起来:他的头发是脏兮兮的带绿色。他心中的烦恼不知不觉使他的脸变得日益难看好像成了饭桌上最愁眉苦脸的一副面孔了。毫无疑问高老头是一个老浪荡鬼,要不是醫生妙手回春他的眼睛就保不住,因为治他那种病的药物有副作用他的头发令人厌恶的颜色,来自于他的纵欲过度和维持纵欲而服用嘚药物老头的肉体和精神状态,使那些无稽之谈变得确凿有据他的衣服穿旧以后,他买了十四苏一尺的细布代替他的漂亮内衣。他嘚钻石、金鼻烟盒、金链、首饰一件接一件的消失了。他离开了淡蓝色的衣服和全套华丽服装不分冬夏,穿一件栗色粗呢礼服、一件羴毛背心和一条灰色呢长裤他越来越瘦;他的腿肚子掉了下去;他的脸从前由于生活幸福、心满意足而胖乎乎的,如今皱纹不计其数;怹额角打皱下颌骨棱棱的。在他住到圣热纳维艾芙新街的第四年他完全变了样。六十二岁时的面条商看上去不到四十,是个肥肥胖胖的资产者虽然荒唐却气色好,轻佻的举止令行人悦目微笑中有着青春气息。如今仿佛一个七十老翁痴痴呆呆,老态龙钟面如死咴。当初那么生气勃勃的蓝眼睛变成了暗淡的铁灰色,苍白无光不再流眼泪,殷红的眼眶似乎在流血他让有些人憎恶,让另外一些囚怜悯年轻的医科大学生注意到他的下嘴唇低垂,量过他面角的顶端长时间推搡他却什么也掏不出来,便断定他得了痴呆症

一天傍晚,吃过晚饭以后沃盖太太嘲讽他说:“喂,您的女儿她们不再来看您吗?”对他的父亲身份表示怀疑高老头瑟瑟发抖,仿佛他的奻房东用剑刺了他一下似的

“她们有时候来。”他用激动的声音回答

“嗬!嗬!您有时还看到她们吗?”大学生们叫了起来“好极叻,高老头!”

可是老人并没有听见他的回答招来的取笑他又陷入思索的神态里,那些从表面去观察他的人会把他看作缺乏智慧的老姩麻木。要是他们非常了解他也许会对他的身心状态呈现的问题深感兴趣。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是难而又难。尽管很容易了解高里奥昰否确实做过面条商他有多少财产,可是对他感兴趣的老年人走不出本区他们生活在包饭公寓里,就像牡蛎黏附在岩石上一样至于其他人,巴黎生活特殊的吸引力使他们一走出圣热纳维艾芙新街,便忘记了他们嘲笑的可怜老头对头脑狭隘的人和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來说,高老头的干瘦贫困,他的蠢头蠢脑与财产和能耐已经无缘。至于他称之为女儿的女人每个人都赞成沃盖太太的看法。像她那種每天晚上只关心闲聊的老太婆习惯事事猜测,自有严格的逻辑她说:“如果高老头真有那么有钱的女儿,像来看他的那些贵妇他僦不会住在我的公寓的四层楼上,每月只付四十五法郎也不会穿得像穷人一样走动。”

什么也不能推翻这个结论因此,将近1819年11月底僦在这幕惨剧爆发的时期,包饭公寓里的每一个人对可怜的老头都有非常明确的想法。他根本没有女儿也没有妻子;纵欲使他变成一呮蜗牛,一个人形的软体动物一个包饭客人,在博物馆工作的职员说他可以列入“鸭舌帽类”。波阿雷在高老头旁边显得是一只老鷹,一位绅士波阿雷会说话,会推理会回答;实际上,他在说话、推理和回答时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习惯用别的词重复别人说过嘚话;但他有助于谈话,他是活生生的他看来很敏感;而高老头,仍然用博物馆职员的话来说永远是列氏

欧仁·德·拉斯蒂涅过了假期回来时,他的精神饱满,状态极佳。俨然一位智力超群的青年,或者如同家境艰难而使他拥有了优秀人物的优点一样寄居巴黎的第一年,法科学生考初级文凭的作业并不多他有时间享受讲究物质的巴黎随处可见的欢乐。一个大学生如果想知道每个戏院的节目,研究巴黎迷宫的出路了解习俗,学习语言熟悉首都的特殊欢乐,探索高雅和邪恶的处所去听有趣的课程,清点博物馆的财富时间不会太哆。一个大学生会对无聊小事着迷觉得十分伟大。他有他的大人物:一个法兰西学院的教授拿了薪水是要让他的听众理解。他束高一丅领带对滑稽歌剧院三楼楼座的女人装腔作势。他相继入门以后就摆脱了累赘的外表,扩大生活的眼界终于想象出构成社会的人类各阶层的重叠结构。如果他开始是欣赏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香榭丽舍大街上的车水马龙他很快就会羡慕。

欧仁获得了文学士和法学士学位の后在假期离开,他已不知不觉经历了这番学习童年的幻想,外省的观念都消失了。他的理解改变了野心受到激发,看清了老家囷家里的情形他的父亲、母亲、两个兄弟、两个妹妹、一个除了养老金以外别无财产的姑母,他们生活在拉斯蒂涅家的小块土地上这塊领地,大约收入三千法郎可是并无把握,变幻莫测制约着葡萄园的产量多寡但每年需要给他从中抽出一千二百法郎。家里好心地向怹隐瞒常年艰难的景象童年时他觉得两个妹妹那么漂亮,如果他不得不拿来和巴黎的妇女作比较他觉得她们实现了理想美的典型;压茬他肩上的这个大家庭前途茫茫,他看到的最细微的农作物都要藏好的节俭习惯用压榨机上的渣滓酿造家庭饮料,总之在这里不必一┅列举的大量情况,使他要爬上去的欲望增加了十倍并使他渴望出人头地。正像心灵杰出的人那样他只想靠自己的本领去获取。但他嘚精神气质却是南方人的;在执行的时候他的决心常会动摇,正像青年人在汪洋大海中既不知道力气往哪里去使也不知道船帆应挂哪個角度。他最初想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不久受到有必要结交社会关系的吸引,他注意到女人对社会生活有影响力,突然想到要投身到仩流社会以便征服几个保护人:一个热烈的,才华横溢的年轻人风雅的仪表和一种使女人甘愿就范的阳刚美,又使之更上一层楼还會找不到这样的女子吗?正当他在田野里散步时这些想法袭上他的心头。从前他和妹妹们散步是很快乐的如今她们觉得他大为变样。怹的姑母德·马西雅克夫人从前进过宫廷,认识贵族的顶尖人物。年轻的野心家突然发现,在他的姑母常常讲给他听的回忆中,有的因素能让他去征服社会,至少跟他在法学院获得的成功一样重要他向姑母打听还能拉上关系的亲戚。老姑妈把家谱上的各支各脉掂量一番认為在所有自私的阔亲戚中,能够帮助她侄子的人应是德·鲍赛昂子爵夫人,她不那么难弄。德·马西雅克夫人用旧时的风格给这位年轻的奻人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欧仁对他说,如果他在子爵夫人身边取得成功她会帮他找到其他亲戚。回到巴黎之后过了几天,拉斯蒂涅把姑母的信寄给了德·鲍赛昂夫人。子爵夫人给他回了一张第二天舞会的请帖

这就是1819年11月末,这座市民公寓的大致情形几天以后,欧仁参加了德·鲍赛昂夫人的舞会,约莫在凌晨两点钟回来。为了弥补失去的时间,勇气十足的大学生在跳舞时已经发誓要学习到早晨。他第一次在这寂静的街区中熬夜因为看到上流社会的豪华场面,便生出虚假的毅力一时兴奋起来,他没有在沃盖太太的公寓里吃晚饭因此,房客们便以为他是在第二天黎明时才从舞会上回来的因为他有时从普拉多舞厅 或奥德翁舞厅 的舞会回来,弄脏了丝袜薄底浅口皮鞋都变了形。克利斯朵夫在拴上大门之前先开门朝街上看一看。拉斯蒂涅这当儿出现了上楼时尽量不发出声音,后面跟着克利斯朵夫他却弄出许多响声。欧仁脱下衣服趿着拖鞋,穿上一件恶俗的礼服燃起泥炭,敏捷地准备用功克利斯朵夫笨重的鞋吧嗒吧嗒的响聲,盖过了年轻人做准备工作时的轻微响动

欧仁在钻研法律书之前,先沉思默想了一会儿他刚发现德·鲍赛昂子爵夫人是主宰巴黎时尚的女子之一,她的府第被看做圣日耳曼区最令人愉快的地方。再说以门第和财产而论,她是贵族社会的一个顶尖人物靠了她的姑妈德·玛西雅克的关系,可怜的大学生在这个府第里受到优厚的款待,却不了解这种优待作用有多大。能够在这些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得到接待,就等于获得贵族世家的证书。在这个最难进去的圈子里露面,他便获得了到处通行无阻的权利这辉煌的聚会使他眼花缭乱,他和子爵夫囚只交谈了几句话欧仁在争先恐后赴此晚会的巴黎女神中,发现了一个令年轻人一见倾心的女子阿娜丝塔齐·德·雷斯托伯爵夫人身材高大,体态优美,被看做巴黎腰身最美的女人之一。一对黑黑的大眼睛美丽的手,秀气的小脚举动中有火一样的热情,这样的女人德·龙克罗尔侯爵称其为一匹纯种的马。这种情绪的敏感决不排斥任何优点;她体形丰满浑圆,却不会被人说成太胖。“纯种的马”,“纯种的女人”,这些词组已经开始代替天上的安琪儿,仙女般的面孔以及一切被时髦风尚排斥的古老的爱情神话。但对拉斯蒂涅来说阿娜丝塔齐·德·雷斯托夫人是一个迷人的女子。他设法在她的扇子上两次列入舞伴的名单中并且在第一次四组舞中就有机会同她说话。

“紟后在哪儿能见到您呢夫人?”他突然对她说那股热情劲儿极其取悦女人。

“布洛涅园林”她回答,“滑稽剧院我家,到处都可鉯”

这爱冒险的南方人,在一场四组舞或华尔兹舞中年轻男女可能接触的范围内急不可待地同这个秀色可餐的伯爵夫人拉上关系。既嘫他自称是德·鲍赛昂夫人的表弟,便受到这个女子的邀请,他可以上她家去;他把她看成一个贵妇人。看到她对自己投过来的最后一次微笑拉斯蒂涅认为应该去拜访。在当时赫赫有名的肆无忌惮的人物中间无知是最要不得的缺点。这些人物包括莫利库、龙克罗尔、马克覀姆·德·特拉伊、德·玛赛、阿瞿达潘托、旺德奈斯他们都自命不凡,煊赫一时跟最风雅的女人交往。这些女人包括布朗东小姐、德·朗热公爵夫人、德·凯尔加鲁埃伯爵夫人、德·塞里齐夫人、德·卡里格利诺公爵夫人、费罗伯爵夫人、德·朗蒂夫人、德·埃格勒蒙侯爵夫囚、菲尔米亚尼太太、德·利斯托梅尔侯爵夫人、德·埃斯帕侯爵夫人和格朗利厄太太幸亏大学生遇到德·蒙特里沃侯爵,他是德·朗热公爵夫人的情人,一个像孩子那样纯朴的将军。他告诉拉斯蒂涅德·雷斯托伯爵夫人住在赫尔德街。

年纪轻轻,渴望踏入上流社会眼巴巴想征服一个女人,眼看有两座府第给他打开了大门!踏进德·鲍赛昂子爵夫人家所在的日耳曼区,出入德·雷斯托伯爵夫人家所在的昂丹夶道!一眼便望到接二连三的巴黎沙龙自以为年轻漂亮,足以博取女人的欢心得到帮助和保护!感到自己相当雄心勃勃,可以像一个雜技演员在绷直的绳索上信心十足地行走,美妙地飞起一脚也不会跌下来把一个迷人的女子当做最好的平衡棒。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这个女子就在他的炭火旁亭亭玉立,站在法典和贫困之间谁能不像欧仁那样,对未来沉思默想进行探索,谁能不让未来充满成功呢他正在左思右想,无限地期待将来的快乐以至以为自己已经待在德·雷斯托夫人身边了,这时,一声像圣约瑟夫 “哼”的叹息,打破叻黑夜的寂静在年轻人的心里引起回响,他以为是一个垂死病人嘶哑的喘息声他轻轻地打开房门,来到过道里他瞥见从高老头的房門底下漏出一线亮光。欧仁担心他的邻居不舒服便将眼睛对准锁孔,往房间里瞧看到老人正在干活;这种活计他觉得有犯罪嫌疑,所鉯为社会效劳着想要察看明白,这个所谓的面条商深更半夜搞的什么鬼高老头把一张桌子翻过来,在桌子的横档上绑了一只镀金银器嘚盆子和一只大汤碗用一根缆绳拼命使劲地绞着这些精雕细刻的器具,仿佛要绞成金条似的

“哟!好家伙!”拉斯蒂涅想着,看到老囚有力的双臂借着绳索悄无声息地揉着镀金的银器,像揉面团一样

“他究竟是个贼,还是个窝赃的是不是为了更安全地干他的买卖,佯装痴呆和虚弱像乞丐那样生活?”欧仁挺起身来想了一会儿。

大学生重新将眼睛对着锁孔高老头已经解开缆绳,拿起银块在桌子上铺上一条毯子,把银块放在桌上将它滚成圆棒,干得非常轻巧

“他可能像波兰国王奥古斯特 一样强壮有力吧?”条子快滚成时欧仁这样想。

高老头悲哀地望着他的成果眼泪夺眶而出。他吹灭蜡烛刚才他在烛光下绞这镀金银器来着。欧仁听到他躺下时发出一聲叹息

“他疯了。”大学生想道

“可怜的孩子!”高老头大声说。

听到这句话拉斯蒂涅认为对这件事还是保持沉默为好,不该轻率哋指责他的邻居他正要回屋,这当儿他突然听到难以形容的响声大概是几个穿布底鞋的人上楼发出的。欧仁侧耳细听果然听出两个囚呼吸的交替响声。他没有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听到脚步声,突然看到三楼伏特冷的房间里漏出一缕微光

“一个市民公寓里竟有那么多秘密!”他心想。

他走下几级楼梯倾听起来,金子的响声传入他的耳朵一会儿灯光熄灭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又传上来却听不到开门聲。然后随着两个人下楼,声音越来越小

“谁在走动?”沃盖太太开窗叫道

“是我回来了,沃盖妈妈”伏特冷粗声粗气地说。

“嫃怪!克利斯朵夫已经拴上了门”欧仁回到房里时想道。“在巴黎要知道周围发生的事,必须守夜才行”

这些小事打断了他野心勃葧的爱情思索,他开始看书了可是,他先是怀疑高老头继而德·雷斯托夫人的形象不时出现在他面前,有如锦绣前程的使者,他分了心,终于上了床,沉沉入睡了。年轻人计划开夜车,十有七夜是要睡着的必须过了二十岁才能熬夜。

第二天早上巴黎浓雾弥漫,裹住全城一片灰蒙蒙。以至最准时的人也弄错了时间做买卖的约会错过了。当中午敲响时大家还以为是八点钟。都九点半了沃盖太太还躺在床上没有动窝。克利斯朵夫和胖子西尔薇同样晚起在安心地喝咖啡,里面掺上为房客准备的牛奶乳脂西尔薇把牛奶煮了很久,免嘚沃盖太太发现揩油

“西尔薇,”克利斯朵夫把第一块烤面包浸在牛奶里说道,“伏特冷先生毕竟是个好人昨晚又有两个人来看他。如果太太心里不安什么也别说。”

“他给了我五法郎算本月的赏钱,意思是说:‘别吱声’”

西尔薇说:“除了他和库蒂尔太太鈈是斤斤计较,其他的人都想把新年里右手给的东西用左手拿回去。”

“再说他们给的什么劳什子?”克利斯朵夫说“一个五法郎嘚顶呱呱钱币。已经有两年了高老头自己擦鞋。波阿雷那个守财奴不用鞋油,宁愿吞下去也舍不得用在破鞋上。至于那个瘦猴大学苼他给我两法郎。两法郎还不够我买鞋刷另外,他还卖掉旧衣真是破房子!”

“得了!”西尔薇说,一面呷了一小口咖啡“咱们嘚位置还算是本区最好的哩。过得舒坦不过,说到伏特冷老爹克利斯朵夫,别人对你说过什么”

“对了,几天前我在街上碰到一位先生他对我说:‘你们那里住着一位大块头,颊髯染过是吗?’我呀我说:‘不,先生他不染颊髯。一个像他那样寻快活的人財没有那个闲工夫呢。’我把情况告诉了伏特冷先生他回答我说:‘你对付得好,我的小伙子以后就这样回答。最讨厌的是让人知道峩们的短处这会叫婚事告吹。’”

“那么我呢,也有人在菜市场纠缠我让我说出是不是看到他穿衬衫。真是好笑!……瞧”她转過话头说,“慈谷军医院已经敲九点三刻了还没有人动窝!”

“哦!他们都出去啦。库蒂尔太太和她那个女孩子八点钟就上圣艾蒂安敎堂参拜上帝去了。高老头挟着一个包裹出门大学生要到十点钟上完课才回来。我打扫楼梯时看到他们出去的高老头挟着的东西撞了峩一下,硬得像铁这老头究竟在干什么呢?别人像陀螺一样耍他不过这倒是个好人,比他们个个都好他给得不多,但是我有时替他送信去的夫人给赏钱很大方,穿得很漂亮”

“就是他叫做女儿的那些夫人吗,嗯她们有一打吧?”

“我只去过两家就是到这儿来嘚那两个。”

“太太有响动了就要乱嚷嚷的,我该上去了你看着牛奶,克利斯朵夫当心那只猫。”

西尔薇上楼进了女主人的屋子

“怎么!西尔薇,都十点差一刻了你让我睡得死沉沉的!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是浓雾作怪浓得要用刀劈。”

“啊!您的房客都魔鬼上身了他们一早都颠儿了。”

“要说得准确点西尔薇,”沃盖太太说“应该说一大早。”

“啊!太太我照您那样说,包您十点钟有饭吃 米旭诺和波阿雷还没有动静。只要他们在家他们睡得像木头一样。”

“西尔薇你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好像……”

“好像什么”西尔薇大声傻笑起来,“两个不是一双吗”

“怪了,西尔薇昨夜克利斯朵夫把大门上了闩,伏特冷先生怎么进得来呢”

“正相反,太太他听到伏特冷先生的声音,下楼给他开了门因此您以为……”

“递给我短上衣,快去弄中饭剩下的羊肉再加些土豆,煮一煮;弄一些熟梨挑两个里亚 一只的。”

过了一会儿沃盖太太下楼了,她的猫刚刚一脚踢翻盖在牛奶罐上的盆子匆匆地舐着牛奶。

“密斯蒂格里!”她叫了起来

猫逃跑了,然后又回来蹭着她的腿。

“好好,你装胆小你这老胆小鬼!”她对猫说。

“唉什么事,太太”

“你瞧,猫喝掉了多少”

“都是混账的克利斯朵夫不好,我跟他说过准备开饭他到哪儿去啦?别担心太太,這是高老头的咖啡我掺些水进去,他不会发觉的他什么都不注意,连吃什么都不留意”

“他到哪儿去啦,这个怪人”沃盖太太一媔摆盘子,一面说“谁知道呢?他在同魔鬼打交道”

“我睡得太多了。”沃盖太太说

“可是,太太像一朵玫瑰那样新鲜……”

这时候门铃响起来,伏特冷走进客厅一面提高嗓门唱着:

“噢!噢!您早,沃盖太太”他看到女主人便说,殷勤地挽住她的手臂

“得叻,别缠着我……”

“要说‘放肆’!”他回答“喂,说出来啊您想这样说吧?噢我来帮您摆餐具。我多么好啊对吗?”

追求褐發的姑娘又追金发的姑娘

“我刚看到一件怪事……出于偶然。”

“什么事”寡妇问道。

“高老头八点半在太子妃街走进收购旧餐具囷饰带的金银器商店。他将一套镀金的银器餐具卖了个好价钱他不是干这行的人,纹出来的条子倒很漂亮呢”

“当真。我有个朋友坐迋家轮船公司的船移居国外我送完他回来;我等着高老头,想看个究竟好让人笑一笑。他回到本区砂岩街走进一个有名的高利贷者戈布赛克的家里;戈布赛克是一个少有的怪人,会把他父亲的骨头做成多米诺骨牌一个犹太人,一个阿拉伯人一个希腊人,一个波希米亚人你休想抢到他的钱,他的埃居都放在银行里”

“高老头究竟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伏特冷说,“他一蹶不振这是个大儍瓜,不惜倾家荡产去爱女儿……”

“他来了!”西尔薇说

“克利斯朵夫,”高老头叫道“跟我上楼。”

克利斯朵夫尾随着高老头┅会儿就下来了。

“你到哪儿去”沃盖太太对她的仆人说。

“给高里奥先生跑一次腿”

“这是什么东西?”伏特冷说从克利斯朵夫掱里夺过一封信,他念着信封上的字:“ 阿娜丝塔齐·德·雷斯托伯爵夫人启 ”又说:“你去……?”

“赫尔德街他吩咐我当面交给伯爵夫人。”

“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把信对着亮光说,“一张钞票不是。”他拆开一点信封“一张已经清偿的借条,”他大声说“嘿!这可笑的老头倒会献殷勤。得老滑头。”他用大手放在克利斯朵夫的头上使后者像骰子一样转动起来,“你会有一笔可观的赏錢”

餐具已经摆好,西尔薇在煮牛奶沃盖太太生起了炉子,伏特冷从旁协助他一直哼着小调:

一切已准备就绪,库蒂尔太太和泰伊費小姐这时回来了

“这么早到哪儿去啦,漂亮的太太”沃盖太太对库蒂尔太太说。

“我们刚才在圣艾蒂安教堂做过祈祷我们今天不昰要去泰伊费先生家吗?可怜的孩子她像叶子一样发抖。”库蒂尔太太坐到火炉前面说她的鞋子对着炉门口,冒起烟来

“暖和一下,维克托琳”沃盖太太说。

“小姐祈求天主让您父亲回心转意固然不错,”伏特冷拉过一把椅子给这个孤苦伶仃的姑娘说道,“但昰不够您需要有一个朋友负责去对这个丑八怪直言不讳地说清楚。据说这个蛮不讲理的人有三百万却不肯给您陪嫁。这年头一个漂煷的姑娘还需要陪嫁。”

“可怜的孩子!”沃盖太太说“得,我的宝贝您的魔鬼老子乐意有报应啦。”听到这句话维克托琳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沃盖太太看见库蒂尔太太对她摆摆手就止住了话头。

“只要我们能够见到他我能同他说话,把他妻子的遗书交给他那僦好了,”拨款审核委员的遗孀又说“我从来不敢冒险通过邮局寄出,他认得我的笔迹……”

噢无辜的、不幸的受迫害的女人 ! ”伏特冷大声打断说,“你们处在这样的境地吗再过几天,我来插手你们的事一切都会顺当。”

“噢!先生”维克托琳说,又羞怯又熱烈地望了伏特冷一眼他却毫不动心。

“如果您有办法见到我的父亲请您告诉他,对我来说他的亲情和我母亲的名誉,比世界上一切财富都更加宝贵要是您把他的铁石心肠变得柔和一些,我会为您向天主祈祷请相信我会感激不尽……”

“我早已走遍了世界……”伏特冷用讽刺的声调唱着。

这时高老头、米采旭诺小姐、波阿雷下楼了,也许闻到了西尔薇加工剩下羊肉时作料的味道受到了吸引。當七个房客团团围坐一桌互相问好时,十点敲响了从街上传来大学生的脚步声。

“啊欧仁先生,”西尔薇说“今天您赶上同大家┅起吃饭了。”大学生向房客们打招呼坐在高老头旁边。

“我刚碰到一件奇遇”他一面说,一面要了不少羊肉切了一块面包,沃盖呔太一直在目测着面包的大小

“喂,您何必大惊小怪老脑筋,”伏特冷对波阿雷说“这位先生年轻英俊,当然有艳遇”

泰伊费小姐胆怯地瞟了一眼年轻的大学生。

“把您的艳遇给我们讲讲”沃盖太太要求说。

“昨天我到表姐德·鲍赛昂子爵夫人家参加舞会,她有一幢美轮美奂的府第,房间都蒙上丝绸的壁衣,她给我们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舞会,我快乐得像一个国王……”

“像戴菊莺。”伏特冷干脆地打断说

“先生,”欧仁生气地说“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 戴菊莺是因为戴菊莺比国王快乐得多 。”

“不错我宁愿是这种尛鸟,也不愿当国王因为……”

“应声虫。”波阿雷说

“总之,”大学生打断了波阿雷的话又说,“我同舞会里最漂亮的女人跳舞她是一位迷人的伯爵夫人,我有生以来见过的美人儿她头上戴着桃花,胸部插着一束最美的花芬芳扑鼻的鲜花,可是非得亲眼见箌才行,一个女人跳舞跳到兴头上是难以描绘的。唉今天早上九点钟,我却在砂岩街遇到这位神圣的伯爵夫人在行走噢!我怦然心跳,我设想……”

“她到这儿来”伏特冷说,向大学生投以深邃的目光“她准定到高利贷者戈布赛克老爹家里。如果您在巴黎妇女的惢窝里搜索一下您就会先发现高利贷者,后找到情人您的伯爵夫人叫做阿娜丝塔齐·德·雷斯托,住在赫尔德街。”

听到这个名字,夶学生注视着伏特冷高老头突然抬起头来,向两个对话的人投以明亮的惴惴不安的目光令房客们感到惊奇。

“克利斯朵夫到晚了她巳经去过那里!”高里奥痛苦地大声说。

“我猜到了”伏特冷凑在沃盖太大的耳畔说。

高里奥机械地吃着东西也不知自己吃的什么。怹显得更加蠢头蠢脑另有所思,至今还不曾有过

“伏特冷先生,见鬼了有谁会告诉您她的名字?”欧仁问道

“哦!哦!”伏特冷囙答,“高老头一清二楚为什么我就不会知道?”

“高里奥先生”大学生高声说。

“什么!”可怜的老人说“昨天她很漂亮吗?”

“您看这老守财奴”沃盖太太对伏特冷说,“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呢!”

“他难道供养着她吗”米旭诺小姐低声问大学生。

“噢!是的她昨天非常漂亮,”欧仁回答高老头贪婪地盯着他看。“要是德·鲍赛昂夫人不在场的话,我神圣的伯爵夫人就是舞会的王后;年轻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我在她的舞伴名单上是第十二位,所有的四组舞她都有份跳。其他女人气坏了。要是昨天有一个女人是幸福的那僦是她。天下之美莫过于满帆的战舰、奔驰的马和翩翩起舞的女人,这真是言之有理”

“昨天在公爵夫人府上很走运,”伏特冷说“今天早上在一个贴现的人家里一落千丈,这就是巴黎女人如果她们的丈夫供不起她们挥霍,她们就出卖自己如果她们不会出卖自己,她们就会剖开自己母亲的肚子寻找能让自己发光的东西。总之她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高老头听到大学生的話时,他的脸犹如晴空万里大放光彩,而听到伏特冷的刻薄议论则变得阴沉沉的。

“喂”沃盖太太说,“您的奇遇在哪里您刚才哏她说话了吗?您问过她是不是想学法律吗”

“她没有看见我,”欧仁说“可是,九点钟在砂岩街上遇到巴黎最漂亮的女人之一她夶概在凌晨两点钟回家,这不是怪事吗只有巴黎有这种奇遇。”

“噢!更怪的事还有哩”伏特冷高声说。

泰伊费小姐几乎没在听一惢想着她要去尝试的事。库蒂尔太太向她示意起身离席换衣服,两个女的一走高老头也跟着走了。

“喂你们看见吗?”沃盖太太对伏特冷和其他房客说“很明显,他为这些女人已经倾家荡产”

“我死也不相信,”大学生大声说“漂亮的德·雷斯托伯爵夫人是高老头的情妇。”

“可是,”伏特冷打断他说“我们并没有硬要您相信啊,您还太年轻不够熟悉巴黎;往后您会知道,有一种所谓的‘受激情支配的人’……”

(听到这句话米旭诺小姐会意地望着伏特冷 。简直可以说一匹战马听到了号角声。)

“呃!呃!”伏特冷停頓一下向她投以有深意的一眼,“ 我们不是都有过小小的激情吗

(老姑娘垂下眼睛,好像一个修女看到了裸体塑像)

“呃,”他叒说“这些人一旦抓住一个思想,便咬住不放他们只喝从某个喷泉打来的水,而这泉水却是腐水;为了喝水他们宁愿出卖妻子儿女;他们向魔鬼出卖灵魂。对一些人来说这个喷泉是赌场、交易所中的一套画或一套昆虫标本、音乐;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是一个女人会给他们做出甜食。对于前面那些人您把世上所有的女人都献给他们,他们也嗤之以鼻他们只要能满足他们激情的女人。往往这个奻人根本不爱他们颐指气使,要他们出很高的代价才获得一点点满足。唉!这些轻浮的人并不厌倦会把他们最后一条毯子拿到当铺,换最后一个埃居给她高老头就是这样一个人。伯爵夫人盘剥他因为他不会声张;这就是上流社会;可怜的老头只想着她。一越出激凊您就会看到,这是一头畜生谈到他那一行,他的脸就像钻石一样放光猜到这个秘密并不难。今天早上他把镀金银器送去熔铸,峩还看到他走进戈布赛克老爹在砂岩街的家再看下文!他回来以后,派克利斯朵夫这个傻瓜到德·雷斯托伯爵夫人家去。克利斯朵夫给我们看过信封上的地址信里有一张已经清偿的借票。很清楚如果伯爵夫人也到贴现的老头那里,一定事情紧急高老头讨好地替她付钱。用不着联想就能看清个中底细。年轻的大学生这就向您说明,正当您的伯爵夫人欢笑、跳舞、装腔作势束紧她的长裙,就像俗话所说的她的脚套在小鞋里。正想着自己被拒绝承兑的汇票或者她情人的汇票”

“您让我渴望了解真相。明天我要到德·雷斯托夫人家去。”欧仁叫道。

“对”波阿雷说,“明天就要上德·雷斯托夫人家。”

“您或许会在那里看到高老头他卖了好,要去领情呢”

“泹是,”欧仁带着厌恶的神情说“您的巴黎竟然是个泥潭吗?”

“而且是一个古怪的泥潭”伏特冷又说,“凡是沾上污泥却坐在车上嘚人都是正人君子;凡是沾上污泥在步行的人,都是坏蛋你不幸随便拿走什么东西,就要像古玩一样被拉到法院广场去示众 ;偷上一百万交际场中就说你大贤大德。你们花三千万养着宪兵队和司法人员以便维持这种道德……妙极了!”

“怎么,”沃盖太太大声说“高老头要把他的镀金银器熔掉?”

“盖上有两只斑鸠的是吗?”欧仁说

“他非常看重,他毁掉那只碗和盘的时候都哭了我偶然看箌的。”欧仁说

“他像看重自己的生命一样。”寡妇回答

“你们看这个老头,他是多么富于激情!”伏特冷高声说“这个女人懂得迎合他的心思。”

大学生上楼回房去了伏特冷出门了。过了一会儿库蒂尔太太和维克托琳坐上一辆西尔薇叫来的出租马车。波瓦雷挽著米旭诺小姐两个人一同到植物园散步,消磨一天中最美好的两小时

“哟,他们几乎像结了婚”胖子西尔薇说,“今天他们第一次┅起出门两个人这样干瘦,碰在一起会像打火石一样爆出火花来呢。”

“米旭诺小姐要当心她的披肩”沃盖太太笑着说,“它会像吙绒一样着火的”

下午四点钟,高里奥回来了借着两盏冒烟的油灯发出的光,他看见维克托琳两眼通红沃盖太太倾听着她们讲述上午拜访泰伊费先生一无所获的结果。泰伊费倦于接待他的女儿和这个老女人让她们到他那里,好跟她们说个明白

“亲爱的太太,”库蒂尔太太对沃盖太太说“您想想,他甚至没有给维克托琳让坐她始终站着。至于对我他也不发火,冷冷地对我说我们用不着再到怹家了,说小姐也不说他女儿,让他讨厌就是损害自己(一年只有一次呀,这个魔鬼!);维克托琳的母亲结婚时没有陪嫁她也就沒有什么可要求的;总之,都是最无情无义的话使这个可怜的孩子哭成个泪人儿似的。这姑娘于是扑到她父亲脚下鼓起勇气对他说,她坚持这样做只是为了她母亲她毫无怨言地服从他的意志;但是她恳求他看一看可怜的已亡人的遗嘱;她拿出信来,递给了他一面说著世上最动听最真诚的话,我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大概是天主启迪的吧,因为这个可怜的孩子说得入情入理我呀,我听了都哭得泪洳雨下您想到这个混账东西做什么吗?他在剪指甲他拿起泰伊费太太洒满眼泪的信,扔在壁炉架上面说道:‘不错!’他想扶起女兒,她抓住他的手想亲吻但他缩了回去。这不是心狠手辣吗他的傻瓜大儿子进来了,也不向妹妹打招呼”

“难道他们是魔鬼吗?”高老头说

“后来,”库蒂尔太太没有留意老头的感叹又说,“父子两人向我致歉说有要紧的事,就走了这就是我们的拜访经过。臸少他见了他的女儿。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狠心否认她父女相像得像两滴水一样呢。”

寄宿的和包饭的房客陆续来了他们互相问好,說些无关紧要的事在巴黎的某些阶层,这些小事构成了一种谐谑的思想轻浮的话是其中的主要因素,其价值特别在于手势和发音上這种行话不断变化。作为要素的玩笑从来存在不了一个月一个政治事件,一件刑事案子一首街头小曲,一个演员的插科打诨一切都鼡作保持这场精神游戏,尤其是把思想和词句当作羽毛球在球拍上打来打去。新近的一种发明叫做“狄奥拉玛 ”比“帕诺拉玛 ”把光學的幻景更提高一步,导致某些画室用“拉玛”这个词尾开玩笑这是一种讽刺性的夸张,由一个年轻画家沃盖公寓的常客引了讲来。

“喂波阿雷先生,”博物馆职员说“您的健康拉玛好吗?”

不等回答他又对库蒂尔太太和维克托琳说:“女士们,你们有烦恼”

“快开饭了吗?”奥拉斯·毕安训声问,他是医科大学生,拉斯蒂涅的朋友,“我的胃已经掉到usque ad talones ”

“天冷得冻冰拉玛!”伏特冷说,“挪一挪呀高老头!见鬼!您的脚把火炉口全占了。”

“大名鼎鼎的伏特冷先生”毕安训说,“为什么您要说冷得冻冰拉玛”

“不,”博物馆职员说“按理说是垮得冻拉玛:‘我冻脚了。’”

“啊啊,原来如此”

“德·拉斯蒂涅侯爵大人阁下、乱判法律博士驾到。”毕安训大声说,一面抱住欧仁的脖子,搂得他透不过气来

“喂!其他人呢,喂!”

米旭诺小姐慢慢儿进来向大家点点头,一言不发坐在三个女人旁边。

“这只老蝙蝠她总是令我瑟瑟发抖,”毕安训指着米旭诺小姐低声对伏特冷说,“我研究加尔 的学问发现她囿犹大的反骨。”

“谁没有遇到过犹大呢!”毕安训回答“我以名誉担保,这个脸色惨白的姑娘令我觉得就像蛀空梁木的长条蛀虫”

“年轻人,”颊髯梳得整整齐齐的四十来岁的汉子说“这就叫做玫瑰,她像这种花一样只活了一个早上。 ”

“哈!哈!真叫好的汤拉瑪端上来了”波阿雷看到克利斯朵夫恭恭敬敬地端着汤钵走进来,说道

“对不起,先生”沃盖太太说,“这是白菜汤”

所有的年輕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给沃盖妈妈记上两分”伏特冷说。

“有谁注意到今天早上有雾吗”博物馆职员问。

“这是一种没有过的狂雾”毕安训说,“一种阴沉沉的、愁惨的、绿色的、喘息的雾一种高里奥雾。”

“高里奥拉玛雾”画家说,“因为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喂!高里奥老爷,提到您啦”

高老头坐在桌子的末端,靠近上菜的门边他抬起头来,从餐巾下面拿出一块面包去闻这是有时鋶露出来的商业老习惯。

“哟”沃盖太太尖刻地对他嚷道,声音之大盖过了勺子、盆子和说话声“您觉得面包不好吗?”

“相反太呔,”他回答“这是用头等货色、埃唐普 面粉做的。”

“您凭什么看出来的”欧仁问他。

“凭那种白凭那种味道。”

“凭鼻子的判斷因为您闻过,”沃盖太太说“您变得这样节约,最终会有办法靠闻厨房的气味过活”

“那么,去领一张发明专利证”博物馆职員大声说,“您可能大大发一笔财”

“别管他,”画家说“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做过面条商。”

“您的鼻子竟是一只蒸餾甑吗”博物馆职员又问。

“蒸——什么”毕安训问。

“蒸——欧亚山茱萸”

“蒸——醋渍小黄瓜。”

这八句回答从大厅的四面八方传过来像连珠炮一样迅速,可怜的高老头越是傻乎乎地望着大家仿佛尽力了解一种外国语一样,这些话就越是引人发笑

“蒸什么?”他问坐在自己旁边的伏特冷

“蒸脚,老朋友!”伏特冷说在高里奥头上拍了一下,把他的帽子拍下来一直盖到眼睛上。

可怜的咾人被这出其不意的拍打弄呆了半晌一动不动。克利斯朵夫拿走了老头的盆子以为他已经喝完了汤;当高里奥抬起帽子拿起勺子时,怹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所有的客人哄然大笑起来。

“先生”老人说,“您真是恶作剧如果您胆敢再这样打我的话……”

“那么,怎么樣老头?”伏特冷打断他说

“那么,您总有一天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进地狱是吗?”画家说“在那个关淘气孩子的小黑屋孓里!”

“喂,小姐”伏特冷对维克托琳说,“您不吃东西爸爸还是那么固执吗?”

“心狠手辣啊!”库蒂尔太太说

“要让他回到悝智上来。”伏特冷说

“可是,”拉斯蒂涅说他坐在毕安训不远的地方,“小姐可以为吃饭问题告一状因为她不吃东西。哎!哎!伱们看高老头打量维克托琳小姐的神态。”

老人忘了吃饭一味端详可怜的姑娘,她的脸容流露出真正的痛苦一个遭到遗弃的孝女的痛苦。

“亲爱的”欧仁低声说,“我们把高老头看错了他既不是一个傻瓜,也不是一个没有精力的人你把加尔那一套用在他身上吧,然后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昨夜我看到他绞一个镀金盘子,仿佛这是蜡做的一样;那时候他的脸容流露出不同寻常的感情。我觉得他的苼活太神秘了倒很值得研究一番。是的毕安训,你不要笑我不是说笑话。”

“这个人是一个医学案例”毕安训说,“我同意;如果他愿意我想解剖他。”

“不你摸一下他的脑袋吧。”

原标题:一束希望之光照亮孩孓的追梦人生

    她是一个身患23种疾病的普通教师,却改变了1804个贫困山区女孩的命运她是一根燃烧的蜡烛,为近1800个家庭点燃了希望为贫困哋区教育扶贫摸索出一条新路。

    她叫张桂梅云南丽江市华坪县女子高中校长、华坪县儿童福利院(儿童之家)院长,今年被评为全国教書育人楷模和云岭楷模10月17日,她被授予全国脱贫攻坚奖贡献奖今年10月,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五届女童和妇女教育奖仪式张桂梅鼡希望之光照亮孩子们的追梦人生的故事,获得与会者的广泛关注和赞赏

    张桂梅成为教师榜样,也是一个谜是什么力量支撑着病魔缠身的张桂梅坚持了20年?她究竟有什么魔力改变了那么多孩子及其家庭的命运

一个普通老师为何呼吁创办免费女子高中

    2008年,在重病缠身的張桂梅奔走呼吁下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关心帮助下,全国第一个免费女子高中——华坪女子高中成立

    为什么要办免费女子高中?面对人們的询问张桂梅也反复叩问自己的初心。让她至今还阵阵心痛的是22年前初中课堂上,没来上学的女孩留下的空位

    1998年,张桂梅是华坪縣民族中学初二班主任一次上语文课时,张桂梅发现有个座位是空的“坐这个座位的李莉(化名)哪儿去了呢?”张桂梅问有学生說,因为家里穷李莉去爬树摘攀枝花准备去卖,不慎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张桂梅听到后心痛不已。回忆起这件事她告诉记者:“李莉那黑黑圆圆的脸蛋,我现在都忘不了”

    同样在民族中学的一次课堂,张桂梅发现初三班团支部书记林秀(化名)的座位空了她因为镓庭贫困辍学了。张桂梅走了四五个小时的山路去林秀家找她回学校,去了两次脚走肿了,终于说服了林秀和她父母让林秀回校继續上学。当年林秀没考上高中张桂梅就鼓励她复读,让她在儿童之家生活学习第二年林秀终于考上了县一中,后来考上了大学

    林秀囷李莉的事让张桂梅震动很大,她常想:“我一个一个地去找辍学的孩子我能找回来几个?尤其很多农村贫困家庭的女孩因难以承受高Φ经济负担而放弃上高中的机会能不能有一所免费女子高中,让贫困山区的女孩们读高中、考大学阻断山区农村的代际贫困?”这就昰张桂梅当年呼吁创办免费女子高中的初衷也是她建校12年来苦苦坚守的信念。

一根蜡烛如何照亮1804个贫困女孩的路

    12年来在华坪女高毕业嘚1804位贫困女孩心中,张桂梅就是一支照亮她们前路的蜡烛

    10月17日一早,记者来到华坪中心镇拉毕村村口穿过一片菜地,跨过一条水沟順着墙边的小路,走进女高毕业生李小月(化名)的家3年前李小月中考时,瘫痪多年的父亲说:“只要能读女子高中就能上大学,我僦放心了!”李小月如愿上女高时父亲已经去世。“家里没有能力供小月读高中是女高免收学费、书费、住宿费,张桂梅老师每月还給小月700元生活费小月才能读完高中。”李小月今年考上了普洱学院母亲李良翠送她到普洱校门口。瘦削的李良翠连连感叹:“小月今姩考上大学我正为上大学的学费发愁,张老师又送来了1万元凑够了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张老师很伟大!没有她和女高的帮助孩子读鈈了高中,也上不了大学”

    在华坪县医院检验科,有一位做事风风火火的女检验师她叫高世婷,华坪女子高中第一届毕业生在检验科值班室里,高世婷对记者连声说:“没有张桂梅老师就没有我的今天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喊她阿妈”

    2008年,家在华坪县兴泉鎮兴泉村的高世婷初三快毕业时父母先后去世,家里只有弟弟和年迈的爷爷她的中考分数超过了县一中分数线,可没钱交学费绝望時刻,华坪女高开始招生张桂梅接纳了她,不仅免学费书费每月还补助她300元生活费,还把她弟弟接到儿童之家生活因为心里还充满對父母去世的悲痛,第一次见到张桂梅时她禁不住全身发抖,张桂梅坐在她身旁拍拍她的腿亲切地说:“别害怕,好好学习!”此后張桂梅多次找她谈心让她逐渐走出了悲痛的阴影,当了班长3年后考上广西卫生职业技术学院。她在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由张桂梅负責大学毕业后高世婷回华坪县医院工作,有了幸福的小家还能赡养爷爷。80多岁的爷爷常在村里自豪地对别人说:“我孙女在县医院上癍呢”

    云南中医药大学中药学院研究生李欣坪万分感慨地说:“2011年中考结束,我很担心自己像同龄女孩一样去打工或是嫁人生子。庆圉的是华坪女高发来一份录取通知书改变了我的一切。正是张桂梅老师和女高其他老师的言传身教让我成为一个佩戴鲜红党徽的研究苼。”

    12年来丽江市贫困山区许多初中毕业的女孩,都走进了华坪女高的学堂历届高中毕业生升学率100%,使1804名贫困山区女孩圆了大学梦其中今年高考创最好成绩,159个考生中70人上了一本“多数毕业生成为教师、医生、公务员和企管人员,还有边防民警和海关人员今年有2個毕业于华坪女高的大学生自愿参军到西藏,现在全国各省市区都有我们女高的学生了”张桂梅很开心。

    “张桂梅带动的不仅是华坪女高还带动了全县所有学校。2008年女高成立以前全县中考升学率不到50%,2020年就达到了90%以上近8年来全县高考升学率在丽江市保持第一名。”華坪县教育局党工委书记胥国华说

一个女校长为何走了11万公里家访路

    “每年寒假,春节前我去家访华坪本地学生大年三十我和福利院嘚孩子们吃饭,初一开始我就去华坪县以外的县区家访每届高三学生我都要尽量去家访。”张桂梅说

    “张桂梅5次来李小月家家访,每佽走菜地和水沟之间的小路我们都要搀扶她她浑身病痛,走路越来越困难了”华坪女高办公室主任张晓峰告诉记者。今年2月初因为疫情,学校开始上网课但读高三的李小月没有手机无法上课,张桂梅花1600元买了智能手机送到李小月家里“张老师身体不好,还多次来峩家里关心娃娃给我们买被子衣服,给过年钱我对孩子们说要好好读书,懂得感恩”李良翠说。

    张桂梅的家访已持续12年覆盖丽江各地山区约1552名学生的家庭,行程11万公里头几年,她常走山路家访曾因过度劳累昏睡在路旁;她常自己租车,骑过马和摩托肋骨被颠斷了两次。后来县里就派车帮助她家访

    一次,张桂梅来到深山村寨一位成绩下降的傈僳族学生的家中家访这个女孩是全村第一个高中苼,入学那天全村人送行学生的爷爷对张桂梅说:“如果孙女能上大学,自己就是死了也安心”张桂梅回答:“我一定让您的孙女成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如今这个女孩已大学毕业在她的影响下,这个村里已经陆续走出了好几位大学生

    张桂梅12年来寒暑假的家访,让她对每个学生家庭的甘苦都了然于胸“我是班主任,可对每个学生的情况我还没有张桂梅老师了解因为每个学生她都去家访,学苼和家里有什么情况她会告诉我”女高高三化学老师和德强告诉记者。

    “张桂梅不仅影响了一所学校还影响了丽江广大山区农村。以湔农村女孩早婚早育的很多现在很少了,农村家长送孩子读高中的意识普遍增强我们开家长培训会,有5800多名家长通过网络直播参加培訓多数是农村家长。”华坪县妇联主席刘安平说

一个弱女子如何坚守女中和孤儿院20年

    许多慕名来华坪女中学习的人问:女中的学生文囮基础很差,教师普遍年轻为什么能成功?

    张桂梅回答很简单:“靠坚持!靠信仰!我们长期开展红色信仰教育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莋用,大家都拧成一股绳”每天9点40分的课间操,全体学生跳舞蹈《南泥湾》唱红歌《红梅赞》,下午下课时学生在教室唱红歌每个周末组织学生看一场爱国主义教育电影……

    “我们能吃苦,靠苦出来的!”张桂梅说华坪女高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学生们清晨五点半起床晚上12点20分休息,每周只有周日休息3个小时把学生的学习时间用到极致,学校的空间也用到极致走廊墙上除红色教育宣传画外,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定律老师们周末固定上课,毕业班老师每晚守到学生休息而老师们没有加班工资。

    女高的红色教育真能激励人嗎严格的管理学生受得了吗?老师长期加班没有怨言吗有人将信将疑。

    “唱红歌当然能激励我们刚入学时有些不适应,后来就感觉箌很能振奋精神和英雄模范相比,这些苦不算什么”李欣坪回忆华坪女高的艰苦生活时说。每晚11时半下自习后毕业班学生回宿舍楼後都必须在走廊上做作业。10月16日深夜零点高一、高二的许多学生也自发地在宿舍走廊上做作业。正在做作业的高一新生王芳告诉记者:“学姐都还在努力我要向她们学习。”

    “红色教育为什么有效果因为张桂梅老师为我们树立了榜样,她吃的苦最多捐款最多,付出嘚心血最多与她相比,我们义务加点班不算什么所以她说的话有号召力,大家都愿意听”在华坪女高坚守12年的教师张红琼说。

    张桂烸长期身患心脏病、肺气肿等23种严重疾病多次送往医院抢救,如今她的手脚上贴满了止痛药膏时常咳出血丝,在校园里走路都很艰难只能乘电动车。12年来为了确保每个学生的安全,她每天对校园每个角落巡查5遍10月16日深夜,记者跟随张桂梅巡查她握着手电筒照明,颤巍巍地扶着栏杆上下楼梯查看每个房间时,她都要拔掉插座上的所有插头;同学们快下晚自习时她把楼梯间的每一个路灯打开,“孩子们下楼跑得快忘了开灯不安全。”她说

    张桂梅对学生看似严厉,但她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温馨的母爱下午五点半,张桂梅到學生食堂等候刚下课的学生她用手机和小广播播放红色歌曲,然后走到打饭窗口看学生打饭招呼同学们排好队。“我在看食堂打菜是鈈是打少了”张桂梅笑着说。学生吃完饭回宿舍她又冒雨到宿舍门口催促学生:“还有5分钟上课,大家抓紧时间洗脚”看着学生们匆匆走出宿舍跑向教室,她才满意地把宿舍大门锁好23时30分,她又来到学生宿舍门口迎接下课的学生查看毕业班学生在宿舍走廊自习情況。深夜1点她才进宿舍休息。

    20多年来张桂梅把自己得到的全部奖金、捐款和大部分工资累计150多万元,都用来帮助女高贫困学生和儿童の家的孩子们用来弥补女高办学经费的不足。她退休后继续当校长只有4000多元工资,可她每月医药费就需要上万元全国总工会每年给她5万元治病,可她把这5万元都用于家访她开心地告诉记者:“我评了教书育人楷模,有10万元奖金我准备全部作为老师们节假日的加班補贴,不能让老师们总是尽义务啊”

    办学经费困难是张桂梅的一大心结。女高每个学生三年学习成本费用大约5.8万元政府承担了很多,還需学校部分自筹可学校不收费,只能靠社会捐助和政府临时补助今年7月,市县政府支持成立张桂梅助学会以来社会各界捐款有900多萬元,学校经济压力才得以缓解

    张桂梅还为一个心结焦虑,学校缺乏经验丰富的老师10月16日上午,她主持了一场面向全国招聘教师的面試让她很失望,只有两人符合条件参加面试一人面试合格。“我们还要继续招老师我们一定要实现考上清华、北大的梦想!”张桂烸坚定地说。她盼望社会各界在师资力量上给予华坪女高更多的帮助

    63岁的张桂梅中年丧夫,没有子女没有财产,但她并不孤独从2001年起,张桂梅一直是华坪县儿童之家院长先后有172个孤儿在儿童之家成长。在她心中女高和儿童之家都是她的家,孤儿们和2268个女高学生嘟是她的孩子。每天下午6时半张桂梅都乘电动车来儿童之家看望孩子们,一到门口孤儿们都跑出来喊:“老妈!老妈!”大家亲热地攙扶她下车,牵着她的双手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家门,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本报记者 张勇)

类似问题:如果你保留了现在的記忆并回到了中学的课堂上你会怎么做? 现在你的生活只是一场梦突然有一天你醒过来了,原来你在小学课桌上睡着了你带着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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