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市儿童福利院有哪些?在哪些地方?都可以进去参观吗?

春日雨,夏蝉鸣,明天是个好天气。

火车到达海城的时候,林墨对面那对母女就下了车。小女孩扎着双马尾,穿着碎花裙,笑起来睫毛扑闪扑闪的,走的时候还冲林墨挥了挥手。

林墨听见小女孩的母亲说,明天我们可以去捡漂亮的贝壳啦。

林墨还捏着那张彩色的玻璃糖纸,透过它去看车窗外的站牌,那种颜色谈不上瑰丽,但也有种旧油画的质感,这让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动画电影。站牌有些旧,四角的漆已经剥落了大片,只有“海城”两字还坚守在方寸大的阵地上。

两分钟后,林墨也下了车,尽管海城距离他车票上的终点还有好多站。

海城并不是一个发达的城市,从破败的火车站就能看出来。林墨嘴里含着糖,将地面上的一颗石子踢远了。

出站口的围栏已经没有了封漆,裸露在空气里爬满了铁锈,只有正上方被磨得锃光瓦亮,还能看出原有的银色。出了火车站不远他就看到了一个报刊亭,除了门口处的报架上堆着一些报纸,亭内摆满了便捷食品和饮料,挨着窗口处放着一个老式冰柜。报刊亭里没人,旁边的老榕树下聚了几个老大爷在下象棋,林墨走了过去,开口要了一份当地的地图册。

其中一位穿着白色背心,摇着蒲扇的老大爷从棋盘上转过了脸,他疑惑地看了林墨一眼,林墨只好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就是海城的地图册,有吗?”

大爷终于起了身,慢悠悠地踱进报刊亭翻找去了,林墨就背着手低头看那盘棋。黑子气数已尽,红子正杀气腾腾,林墨想不出黑子继续僵持的理由,如果是他的话早就认输了。那个执黑的大爷蒲扇越摇越急,像是四面楚歌后仍不肯渡江而去的楚霸王,无奈结局已定,林墨移开了眼睛。

大爷终于拿出了一本老旧的地图册。

多少钱?林墨问。大爷摆了摆手,这东西好多年没卖过了,这个是我压箱底的一本,翻半天才找到的,送你了。

林墨又看了看外面的冰柜,从里面拿了一个绿豆雪糕,一瓶矿泉水。

4块钱,雪糕两块,水两块。

林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粉色钞票,递给了大爷。大爷皱着眉说,我找不开,随后又用那把蒲扇指了指报刊亭,说,墙上有二维码,你扫码吧。

林墨却笑了,我没手机,这样吧,你随便给我点零钱,我还要坐公交呢。

最后大爷又回到报刊亭里面,拿出了一沓零钱。林墨已经撕开雪糕,一边吃一边翻看地图册了。

大爷伸手将钱递给林墨,说,我这只有六十多,不然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旁边超市给你换开。

林墨从大爷摊开的掌心里拣出六个硬币,随后摆摆手,说,不用了,这就行。六块钱,正好够他顺着刚才看好的路线坐公交去到海边。

林墨走的时候,大爷一直盯着他看,似乎觉得他有病。林墨只当那目光不存在,临走时又拉开了冰柜,他说,这个雪糕还挺好吃的,我再拿一个走。

林墨按照地图册上的路线,一路坐公交来到了海边。

这个海没有名字,确切地说,是林墨不知道它的名字,不知道就是不存在,这是林墨的世界法则。

这会儿是下午三四点,海边的阳光毒辣得可怕,林墨将地图册举到额头处遮着太阳,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看了半天。

他来的时候倒了三辆公交,又步行了一条街的距离,海城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宁静。

空气里温热的气流缓缓流动,蝉鸣声连绵不绝,微风拂过,满街的叶子都沙沙作响,暮气沉沉的宁静铺满了整座城。这个城市没什么活力,看不到林立的高楼,也看不到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人群,四处可见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在公园的凉荫下话闲,身边的收音机吱吱呀呀地放着各种戏曲。

马路上的车辆也不多,所以罕有鸣笛声传出,他坐了三辆公交,每次车上都有很多空座,他盯着车上的路线图看,这里的站名都言简意赅——玻璃厂、人民剧院、成华医院……

当然也会有几个富有诗意的路名让林墨眼前一亮,尤其是有个叫“露华浓”的站名,在没抵达前林墨还幻想究竟是怎样的风景与之相宜,到站以后却让林墨大失所望——平平无奇的一条街,和上一站看不出分别,新的旧的店铺充斥了整条街,周围没有什么有亮点的建筑。

真说起来,这里的路长得都差不多,并没有十分特别的,更遑论衬得上那样诗意的路名。路边的榕树倒是茂盛,阴凉像是不要钱似的铺满了街道,偶尔有阳光洒下来,像是滚落了一地的琥珀。

这个城市不算好,也不算差。

林墨决定在这里去死。确切地说,在眼前这片海里去死。

然而这会儿肯定不行,他要等到晚上。起码要有月光送一送我吧!看着沙滩上光着脚、拎着红色塑料桶捡贝壳的孩子们,林墨转身离开了海边,决定先去周围的街上吃点东西。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是刚买的车票和最后一张百元钱。出火车站时他看了眼时刻表,发觉这里火车班次也少,他要是不想在海城过夜,就要坐下午六点的车离开,林墨望着火车站里脏兮兮的白色墙面,心下还是有些踌躇的,万一海城不行,他还是准备继续先前的打算,所以出站时他又买了一张新的车票。

他从沙滩上走到街上后,看到第一个垃圾桶时,林墨就过去将兜里的车票拿出来撕碎了,天女散花似的丢进了垃圾桶。

他沿着老街上的树荫走,眼神在一溜儿老旧的招牌上打量着,最后走进了看上去最冷清的一家店。

这家店连招牌都没有,只有一对儿老夫妻在里面对着一台小风扇吹着。店也小,对称着摆了八张不大的桌子,靠近后厨的那张还放一台消毒柜。好在店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林墨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他本来想看看菜单,结果发现这里没有,只有后厨的玻璃窗上贴着俩红字——凉面。于是他只好说,要一份凉面。

那位婆婆慢慢悠悠地进了后厨,先是给他端了一碗绿豆汤,说天太热,赠一碗汤让他消消暑。绿豆汤卖相不好,豆子全开了花,本来澄得泾渭分明,汤是汤,沙是沙,被婆婆那么一端,绿豆沙便在碗底打着旋儿升了起来,像是从海底升起的漩涡,林墨盯着它们一点点往碗底沉去,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浪花。

又过了会儿,婆婆给他端出一碗面来。

“辣子和醋都在桌上,娃娃你自己放啊。”

林墨应了,面的味道还不错,他很快就吃完了面,然而时间还早,他略作思索,问了问那位婆婆,我能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吗?

婆婆点点头,还帮他把墙上的小风扇给打开了,然后从后厨拿了一个绿色的塑料小盆,坐在离林墨不远处的桌上剥蚕豆。

正当林墨看着桌上的餐巾纸随着风扇的风而飒飒振动时,一个人的影子猝然闯进了他的余光里。

店里进来了一个男生,林墨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那男生走过他身边时也匆匆瞥了林墨一眼。

个子挺高,皮肤很白,还挺好看的。

林墨想了想,这是他在海城看到的第一个让他觉得好看的人。以前在剧团里,男女演员都长得漂亮,然而各有千秋的美丽也会随着时间变得呆板,像是植物博物馆里密集摆放的标本,很难让人分辨出其中的独特来。更何况林墨能直视到那些皮囊下的内容,就像是诗意的路名对应的也只是普通的街景,那些美丽逐渐失去了灵动,褪去了颜色,终于湮没在日升月落里,不可免俗地因为生活而灰蒙蒙了起来,渐渐地,他就对漂亮失去了概念。

后来他离开剧团,再看到人时,他们的面孔在林墨眼中就模糊了起来,像是有人在中间竖起了一面脏兮兮的玻璃,等着林墨去擦拭,可他才懒得擦,所以任由着他们只留下符号般的姓名,成了唯一具象的轮廓。

这个男生却是个例外。那块儿灰蒙蒙的玻璃在瞬间就澄澈了起来,男生的轮廓就这样浮现出来,从眉毛到眼睛,再从鼻子到嘴巴,如同白纸上一气呵成的简笔画,成型的瞬间又神奇地氤氲成一幅湿漉漉的油画,整个过程像是见证了一场水雾的消弭,无处不透着宛若新生般令人愉悦的气息。

林墨很轻松地得出结论,他是个好看的小孩儿。要是剧团那群人看到,他们准会挨个夸赞,说不定团长还会偷偷打起算盘,忽悠着小孩儿来剧团当演员。

那男生不是来吃饭的,他和这对老夫妻认识,进来一句话也没说,就去后厨洗了手帮婆婆剥起了蚕豆。林墨就看着他们剥蚕豆,直到后来又来了两桌客人,那男生倒是很有眼力见地帮起了忙,轻快地穿梭在小店里。林墨的视线就黏在他身上,像帆迎着海风,向日葵迎着太阳,无声而执着,他却全然没有注意到。

太阳要落山了,聒噪的蝉也终于偃旗息鼓,小城在黄昏来临时短暂地拥有了寂静。头顶的风扇还在来回转动着,每次转到林墨这边都会发出吱呀的响动。林墨从口袋里抽出最后一张一百元,那钱依旧崭新,边缘锋利似刃,此刻躺在林墨指间也柔弱无骨了起来。他手指纤细,三两下就把那张钱叠成了一个小船,粉色还挺好看。林墨捏了捏,又看了在后厨忙碌的男生一眼,将它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他刚走不久,就发现刚才那个男生跟了出来,手里攥着那个纸船。

林墨回头笑着冲他喊:“不用找啦。”

那男生没动,也没有露出之前那位大爷似的疑惑表情,他就伫立在原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墨刚好能看清他的表情。他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林墨,这样的场景倒是很符合戏剧美学,像极了电影里男女主角最后告别的情形,一段属于小镇黄昏的空镜,天空像是着了火,远处掠过一群飞鸟,他和他踩着夕阳斜影遥相对望的站位,然后是漫长又寂静的对视。无声总是胜于有声,林墨心旌摇曳起来。

恼人的蝉又扯着嗓子聒噪起来,划破了镜花水月的宁静,林墨幡然醒悟,他现在既不是某个多情的主角,和这个男生也没有可以纠缠的际遇,林墨看他不再追过来,就继续往海边走去。结果男生又不声不响地跟了上来,远远地并不靠近,隔了近十米的距离,就这样一直跟他来到了海边。

林墨没理,任由他跟着,直到最后林墨才转过来瞅他。男生依旧一脸平静地迎着林墨的视线,既不靠近,也不说话。

太阳很快就坠入了海平面,把最后的色彩也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大海,海水被染得绯红一片。沙滩上人也走了个干净,只剩下林墨和他在海风里大眼瞪小眼。林墨心想,你怎么还不走?你不走我怎么往海里走?

那男生也不看他了,索性坐在了沙滩上,发呆似的凝望着暗下去的海面。他和林墨隔了二十多米,轮廓溶进暗下来的天色里,变成了一座沉默的雕像。

林墨心想,你跟我在这儿耗呢?

海风越来越大,月亮也出现在天空上,林墨等得都困了,那男生还是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林墨彻底服气了,他走到男生身边。

男生抬起脸望着他,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反问。

林墨看他手机还攥着那个纸船,有些无奈,语气也软了下来,林墨说,你回家去吧。

男生起了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粒,拉住了林墨的手臂,往堤岸的方向拽了一把。

男生指了指海浪正盛的海面,随后看着林墨的眼睛,很是郑重地摇了摇头。

林墨突然明白了,感情这人看出来自己准备自杀了,他笑了一下,张嘴就开始忽悠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我不跳海,你回家,我也回家,这总行了吧。

男生没动,虽然松开了拉着林墨的手臂,但显然没有相信林墨说的话。他看了看海面,又看了看林墨,一句话也没说。

林墨有点心烦,你是哑巴吗?都不会说话的?

林墨吃了一惊,这个漂亮小孩儿竟然是个哑巴。

林墨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回了家,他连林墨无处可去也看出来了。

那个用钱叠成的粉色小船依旧在哑巴的手里。自从林墨知道他是个哑巴后,林墨在心里对他的称谓就变成了哑巴。

这是个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词语,但林墨也没把“哑巴”两字喊出来。林墨没有问哑巴的名字,他不想知道。好在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正常交流,林墨也不必忧愁如何称谓。

哑巴住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统共六层,这会儿回去楼梯间竟还有昏黄的灯亮着,这让林墨想起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哑巴住在四楼,他拿出钥匙开门时,林墨站在他身后看了眼往上去的楼梯,扶手到台阶都覆着一层尘,林墨站在楼梯中间仰头看了看,上面没有灯光,看来楼上没有人住。

在打开门之前,林墨几乎以为自己要看到自己童年时在姥姥家的那种景象,结果哑巴开完门,林墨大吃一惊。

哑巴没有开灯,屋里却有光源,林墨刚站到门口,就看到那个水族箱。灯光打在正上方,鲜红的珊瑚丛和摇曳生姿的水草营造出静谧的氛围,一个巨大的木船模型无声地沉在箱底,银色的鱼群在其中徜徉。

林墨愣了一下。这一幕是他今天在火车上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这个城市里,这样的居民楼里,还有这样一个小天地。

哑巴已经关了门,示意他喜欢的话可以凑近去看。

水族箱的玻璃十分清透,像是不带有任何杂质。箱底铺了细细的海沙,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粼光,仔细看还会发现一些几乎透明的小虾在游动。几块黑色的火山岩做成了礁石,除去一些海藻植物,还有许多颜色鲜艳的花草植根在缸底,长势很好,叶子已经窜到了水面。那个木船模型是断了桅的,也对,在海底的船,不是沉船又是什么?

这是一个生态缸,里面是一个微型的生态系统。

林墨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打量房子里的陈设。屋子不算小,至少客厅比林墨想象中大很多,因为没有开灯,水族箱上方的照灯就成了唯一的光源。在它的光线覆盖下,客厅的家具都只剩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像是黑白胶片。背景墙被重新漆过,是一种极暗的颜色,或许是灰色,或许是黑色。这种颜色虽然好看,但大面积的使用还是会有种低沉的氛围,所以屋里的家具都是米色或白色,布艺沙发是米白色,橱柜也是木纹米色,上面摆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摆件,墙上挂着许多植物标本样式的装饰画。

哑巴走到联通卧室的走廊处,啪地一下,墙灯亮了,是一种并不夺目的白。习惯了昏暗环境的林墨,在听到开关声时竟有些紧张,他惧怕突如其来的白光,连开关的声音都让他想到舞台上聚光灯打开时的响动。好在这种光线很柔和,像是被一层纱过滤了似的,又像是直接从外面的月光借了点,轻易地就抚平了林墨的紧张。林墨的睫毛颤了颤,他看清了背景墙的颜色,是一种沉静的墨绿色。

哑巴从客厅的矮几上取过一个素描本,翻开一页空白,用圆珠笔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给他看。

林墨看着他最后补充上的两个字,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林墨心想,这小孩儿怎么能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呢。

林墨本来可以直接开口的,但他还是接过笔,在那两行字下面添了一句。

林墨问的并不是为什么让他住,而是问他为什么在海边拉住自己,又为什么带自己回家。今晚的一切在林墨心中都不太正常,这个发展很奇怪,虽然简单概括下来,不过是英雄救狗熊的俗套戏码,但林墨觉得这种戏剧性的情节上演在自己身上就有些无厘头。

哑巴也看懂了,他凝望着那三个字,片刻后认真地回了一句。

林墨本以为他会写很久,因为自古以来,英雄人物总是有很多慨歌,遇到识趣的“狗熊”也总要说点什么,何况是林墨这种不识抬举的。不过不等林墨浮想联翩,他很快就把素描本递给林墨看,林墨有些意外地朝纸上看去。

林墨一怔,再抬头,发现哑巴正对着他笑。

林墨住下以后,每天清晨哑巴都会在桌上给他留早饭,林墨听见他走了以后才会起。哑巴动作轻,一个清晨弄出的响动也不过是最后关门的声音。林墨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住下了,稀里糊涂的,哑巴也没计较,他们两个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成为彼此的透明人。

林墨发现哑巴总是会在日落之前回来,他会带一些鲜花,或是一束散发着幽香的百合,或是一两支向日葵,有时也会带玫瑰,红的粉的都有,都是零星的几支。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瓶子里已经枯萎的花换掉,然后拎着买回来的菜,静默地走进厨房。

他不去看林墨,林墨也不去看他。林墨或是在沙发上翻着哑巴的素描本,或是搬个凳子挡在过道中间对着那个生态缸发呆,一看能看一下午。即使被林墨挡了路,哑巴也从来不多说什么,他只会侧身绕过对着生态缸发呆的林墨。

后来他们在纸上聊天的时候,哑巴告诉林墨,他在一家花店里打工,平时要做的就是修剪、搭配花束,偶尔有需要外送的订单,他就骑着店里一辆上了年纪的自行车去送。

林墨想起第一次见他,问他和那对老夫妻什么关系。

哑巴的回答很简洁,街坊。

林墨盯着那两个字瞅了半天,这个词可真是太微妙了,熟悉和生疏被笼统地模糊在了一起。他抬眼看了看张嘉元,张嘉元坦然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他们之间的交流从不开口,自从住进来以后,林墨也变成了哑巴。这时林墨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说话,言语说白了只是一种表达自己的工具。

但人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说话时你要盯着对面人的眼睛,耳朵也要听着他说的话,有时这两者是统一的,像是交响乐团中的共鸣的低音部和高音部,和谐而动听;有时却又截然相反,像是演砸了的双簧演员,只剩下古怪的尴尬,林墨每次发现这种情况时都会想笑,然后他就会笑出来。

记得当时他们剧团团长找他谈话时,他说,林墨你是个好演员。可他的眼睛却说,可你怎么偏偏是个疯子。林墨听着他“苦口婆心”的劝诫,他觉得好笑,这和他眼睛里跑出来的敷衍和不屑是那么的冲突,所以林墨笑了起来,笑完之后看着团长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听他斥责自己的无可救药。林墨当时只是耸了耸肩,他说,不跳就不跳,谁稀罕。他从剧团扬长而去的时候,看门的柳叔照常招呼他,“下班啊。”林墨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现在想想那个动作应该是很酷的,就像《纵横四海》里的张国荣一样,林墨就这样步入剧团外的人潮里。

而眼前的哑巴很不一样,他们交流时,他总是会看着林墨的眼睛,静静地听完后才低头去把想说的那句话写出来。林墨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有时他会低头盯着哑巴的笔尖,在他写下第一笔时就去猜测那句话会是什么。他渐渐发现,哑巴的话语总是先从眼睛里跑出来,然后随着圆珠笔的笔尖滚动过纸张,最后在一阵沙沙声中现形。每次猜中哑巴要写的内容时,他就会暗自得意,并且乐此不疲。

晚饭后林墨负责洗碗,哑巴就会先去洗澡。一开始碗也是哑巴在洗,林墨在某个时刻突然开了窍,觉得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不太好,所以主动请缨,接下了洗碗的重任,哑巴没说什么,任由他去了。

哑巴会在洗完澡后换上宽松的T恤和短裤,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踩着蓝色的老头儿拖鞋,去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两根雪糕,回来分给林墨一根,然后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在矮几上打开他的素描本。他的腿修长又白皙,小葱一样笔直,每次在林墨面前晃啊晃,林墨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墨会撕开雪糕的塑纸,凑到他身边看他画画。他画画的时候很专注,连林墨的视线从素描本移到他脸上也察觉不到。他的速写功底很好,但画的内容却无比单一,永远是花花草草。林墨能看出那是景观设计,但他依旧觉得无趣,也不知道为什么哑巴总是画不倦。

林墨无聊的时候就会望向那个水族箱。这里的夏天很热,屋子里也没有空调,他住进来的第二天哑巴就给水族箱装上了换气泵,哑巴告诉他,天气太热,生态缸不容易维稳,所以整个夏天他们都要借助这个装备。从那天以后这个屋子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寂寞了,换气泵带来了溪流般的潺潺声,这可爱的声音终日回响在客厅里,给人带来冰凉的慰藉。

林墨指指水族箱,说,为什么要养这么多东西,太复杂了吧,操心也多。

又是花草又是鱼群,还有一些更微小的硝化细菌什么的,生态平衡的道理他也懂,只是觉得劳心费神。

哑巴歪过头望了水族箱一眼,他总是会在回答问题前,静静地盯着林墨一会儿,这次也不例外,不过没多久他就握着铅笔,低头在纸上的空白处写道——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林墨看清了内容,没有再说话。

风扇就在他们身前不知疲倦地吹着,林墨尝着那根奶油味儿的冰棍儿,阵阵凉意从舌尖漾开,他突然想去触碰一下哑巴的头发,湿漉漉的,软塌塌的,他开始幻想,那会不会和水族箱里飘逸的水草一种感觉。

林墨推开街角那家花店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冷风挟着沁人的花香扑面而来,仅是开门这一刻,林墨就觉得身上的暑气消散了大半。

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人从花架后走出来,笑吟吟地问他需要什么。林墨心不在焉地四下乱瞟,很快就看到哑巴的脑袋从一簇百合花中露出来了。他看到林墨似乎很惊讶,但随即就冲林墨一笑,然后走了出来。

同样的围裙系在女店主身上和系在哑巴身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林墨第一次觉得哑巴挺瘦的,腰很窄,腿还挺长。

店主注意到他俩无声的交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嘉元,这是你朋友呀?”

林墨心中一颤。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哑巴的名字,他有些说不出的怅然,其实他有无数次机会开口去问,但最后他都没有。名字是一个人最简单的咒,一切羁绊的开始都和名字系在一起。就好像他一直不开口,他们之间就不存在故事,这也是林墨的世界法则。

而现在,他不仅知道了哑巴的名字,还被冠以“朋友”的关系,林墨有些哭笑不得。

哑巴总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林墨在想什么。他先是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店主的询问,谁也没有补充更多,他不提林墨自然也不会说——林墨是他从海边捡回来的。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哑巴,林墨这才想起来开口解释一下。

家里停电了,我出来转转。

哑巴眨了眨眼睛,拉过他的手臂走到柜台,递给他一杯加冰的水。那杯子一看就是哑巴的,杯身是手绘的花纹,应该是他亲手画的,林墨看他画画也看了许久,他的线条总是简单利落。他能辨认出来的原因不止这些,家里厨房有一个同样形状不同花纹的陶瓷杯。

哑巴总是对各种手工都有着无比的热情。家里的装饰画、金属摆件、喝水的杯子,能手工的就不用去猜,肯定全是他自己动手做的。

林墨捧着杯子,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一旁的店主姐姐不住地打量他,最后笑吟吟道,“这几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嘉元的朋友。”

林墨怔了怔,思考着要不要回答一句什么,哑巴已经抽出笔,趴在柜台上往便笺上写了什么,然后推给林墨看。

林墨有些庆幸张嘉元没有加一句“你呢?”。原来他叫张嘉元,这下,林墨对他的称谓又从“哑巴”变成了“张嘉元”。同时他又好奇起来,张嘉元在心里给自己的称谓是什么。那谁?那个人?喂?林墨无从得知。

这个名字不难听,林墨挺喜欢的。说来也是很奇怪,林墨对他的一切都挺喜欢的。虽然这个场景不在林墨的设想范围内,他本来想,要么他不会开口问,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聊胜于无的联系,要么就会在一个寂静的夜里,他们郑重地交换姓名,多有意义。然而生活总是这样,他越是附以曼妙的想象,它只会以一种波澜不惊的形式突然出现。

就好像他在第一次演出前,做过很多过好或过坏的猜想,会不会掌声如雷,所有人都觉得舞台上的新人舞蹈演员翩若惊鸿?又或者冷场到没有掌声,他的第一次演出就以失败而告终?他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上台前这两种猜想还盘踞在脑子里,久久分不出高下。然而直到演出结束,他才发现,观众的反应和上一场没有什么变化,谈不上捧场也不算冷场。林墨看着台下人的面孔,心想,可能大家压根没有意识到,今天站在这里的,和上个礼拜根本不是同一个舞蹈演员。

没有鲜花,没有喝彩,下台后所有人都在后台忙着,压根没有人注意到他怀着怎样的心情从前台下来。他们还在对镜化妆,大声嚷着我的耳环哪去儿了,谁见我的包了,几个安静的也都在附近的练功台做着拉伸,谁也没工夫理别人,大家默契地在这场混乱中保持着“与世隔绝”的清高。那是林墨第一次觉得,生活是一场特别无聊的戏,因为它不但没有观众,就连主演也觉得无趣,甚至内心独白在此刻也显得格外多余。

张嘉元把写着名字的纸片给他看后,就认真地继续包着花束。

林墨看着他口袋里一直装着的便笺,心想自己很少见张嘉元使用手语,他和所有人沟通都是通过口袋里的便笺。有时他连便笺也用不上,指一指,用眼神示意一下,简单的意思大家都能懂。有时候人与人的交流里,语言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点缀。

或许正是因为语言的缺憾,张嘉元就比别人多了些玲珑心思,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越过语言去看到别人的内心。

就比如明明自己什么也没说,他却死命地跟着自己到了海边。他本来想张嘉元最好不要开口问一些很无聊的话,比如你叫什么?为什么想不开?但是张嘉元眼睛眨啊眨,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这么多天张嘉元什么也没问,也没把他当做疯子神经病。

头一天晚上林墨还在想,这个孩子这么执着,明天不会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吧,虽然他是想自杀来着,但是既然答应了张嘉元不会跳了,他暂时就把这个念头放一边了,结果张嘉元似乎比林墨本人还了解林墨,第二天一早,林墨还没起,张嘉元就已经做完早饭出门了。

他给林墨留了张纸条,我要出去工作了,中午不回来,橱柜上有钥匙,出去记得锁门。傍晚我会带一个西瓜回来。

林墨没有去动那个钥匙,他也没有出门,搬了个小板凳对着张嘉元家里那个水族箱看了半天,然后静静地等那个西瓜——今年夏天,他还没尝过西瓜。

林墨的发呆并没有持续很久,张嘉元在纸上告诉他,他要去城南送花,车后座可以带人,问林墨要不要一起,也算兜风了。

林墨透过店里的玻璃橱窗看到那辆自行车,他想起甜蜜蜜里黎明带着张曼玉骑单车的情景。

林墨放下水杯,其实他根本也没喝。他说,好。

海城到处可见枝叶繁茂的榕树,街道上多阴凉,城市还是很静,张嘉元也很安静。张嘉元把花放在前面的车篓里,一共两束,都是百合里夹着几支桔梗和矢车菊,林墨就坐在后座。

自行车吱吱嘎嘎地从树荫下驶过,张嘉元穿着一件轻薄的衬衫当外套,林墨就拽着他的衣摆。

树影里光斑错落,时不时晃过林墨的脸颊,像是跃动的音符,又像清澈的溪流。越往南就越靠近海,他们顺着沿海的主干街道行驶,林墨不由得侧过脸,去看海面的浮光跃金。

订花的是少年宫里的一个美术老师,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她签下名字后,笑眼盈盈地看着张嘉元,说,我今天新买的花茶,已经给你沏上一杯了,尝尝再走。

林墨靠着自行车在不远的凉荫处站着,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人应该是老客户了,张嘉元和她认识许久了。

张嘉元摆摆手,那女孩儿又说,那今天来看看我的新画吧。

林墨不用去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喜欢张嘉元的。

张嘉元倒是没再拒绝,但是转身看向了林墨。

你朋友吗?也一起来吧。这么热的天,让你朋友歇歇也是好的啊。

林墨对她的画没什么兴趣的,但看张嘉元似乎提起了看画的兴趣,所以不好扫兴,他点点头,说,进去看看?张嘉元果然笑了起来。

不同于认真欣赏画作的张嘉元,林墨只是象征意义地参观了一下教室,眼睛放在画上的时间,还没有放在石膏像的时间多,好在女孩儿根本不在意林墨的反应,她正一幅一幅地把画介绍给张嘉元看。

林墨想,这俩人倒是有共同语言。张嘉元在绘画上有天赋,这个女孩儿的画也带点灵气,这点灵气不足以让她大放异彩,但也足以让她不落俗尘,难怪张嘉元会感兴趣。

林墨看着两人脑袋靠得越来越近,心想,这两人还挺般配的。张嘉元个傻子,怎么就没看出来人家喜欢他。

临走时,女孩儿把其中一束花留给了张嘉元,说送给他一束。张嘉元没有推脱,不过转手就把花递给了林墨。林墨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那束赠予张嘉元的花,湿咸的海风拂过面庞,夹杂着百合的清香竟有种说不出的撩人。

他们回去的时候太阳正向海面沉去,整个海洋都泛着赤色。经过海堤时,张嘉元停了下来,示意林墨和自己一起去沙滩上去。

海滩这会儿已经没了人,海风吹不散闷热的暑气,一阵又一阵的浪潮不知疲倦地朝沙滩涌来。

张嘉元飞快地脱了鞋袜,把裤腿卷了起来,光脚踩在了湿润的沙上。林墨看着他的动作一愣,他抱着那束花没动。

张嘉元已经扭过头来盯着他的长裤看,似乎在思考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林墨永远都是长裤。

两人安静了许久,海风将张嘉元的头发吹得凌乱,林墨突然笑了,他交替着脱掉了鞋子,然后对张嘉元说,你帮我卷一下裤腿。

林墨看着张嘉元朝自己走来,又慢悠悠地蹲下,他的头发在夕阳下泛着柔软的光泽。张嘉元很瘦,肩和背都单薄得像纸。林墨这才发现,这个男生其实就这么单薄,虽然他身上一直有种沉静却又盎然的生命力,像是悠旷天空里的一只彩色风筝,但一阵急风就能轻易地摧毁他。

张嘉元动作很轻,先是右边,帮他轻轻地往上卷了卷。林墨的裤子很宽,卷起来并不费劲,很快就露出了白皙而匀称的小腿。林墨一直很喜欢自己的双腿,因为它是林墨成为“林墨”的基础,像是植物的根茎,没有它林墨就无法盛开,他依靠着这双腿在舞台完成了无数跳跃和旋转,因为它,林墨才找到自己。

海风徐徐地朝岸边吹来,林墨怀里的花朵微微摇晃,彩纸也飒飒作响。林墨眯了眯眼睛,张嘉元已经帮他卷左边的裤子了。

他能感受到张嘉元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张嘉元还是张嘉元,依旧善解人意,他大概花了三秒左右的时间去决定是否继续自己的动作。最后,他还是帮他将左边的裤子卷好。

他的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到林墨左腿那条狰狞的疤痕。林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无数次抚摸过那条丑陋的骨钉疤痕,什么感觉也不会有,只有突兀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还有那抹无法消除的浅白与原有的肌肤格格不入。那伤疤下本该埋着钝痛,可惜现在什么也传不出来。有时林墨想,这条疤似乎也拥有了某种生命力,像附毒的藤蔓,白天里保持着无辜的面容,夜深人静时就会蔓延出触角,一寸一寸往他骨髓里扎根去,于是他与生俱来、让他起舞的根茎就逐渐灰败,逐渐枯萎。

林墨陪着张嘉元往浪能打到的地方走去。伴随着海鸥的低鸣,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张嘉元一句。

你想看我跳舞吗?我其实是个舞蹈演员来着,平常一张票能卖到好几千呢。

张嘉元静静地看着他,林墨把花塞到了张嘉元怀里,笑吟吟地说,表演结束你要给我送花哟。

他踩着浪单脚立了起来,他跳舞的时候永远是笑着的,所以他抬起手臂,优雅地完成了开始的动作。

随后是第一个旋转,林墨喜欢旋转。所有的舞蹈动作里林墨最喜欢旋转,它让林墨想起晴空下的竹蜻蜓。他会在练舞房对着镜子一直旋转,开始的时候他喜欢去捕捉镜子里晃过的身影,随着转速越来越快,不单是镜子里的身影难以捕捉,视线也连成模糊的一片,这时林墨就会闭上眼睛。

很多人都说林墨天生适合做一个舞蹈演员,他形体条件好,身体柔软,动作也舒展,舞台上的他轻盈灵动,翩跹似一只白色的蝴蝶。

可他现在已经无法做出最喜欢的动作了,从那条疤痕爬上他的腿时,那只蝴蝶的翅膀就渐渐支离破碎了。不同于一缕烟的消散,它的破碎是带有某种深刻过程的,裂声随着蛛丝般的裂纹绵延盛大,最终在他的注视里倾覆下来,碎成一地的玻璃。尽管还拥有晶莹的特质,但终归是无用之美,只会扎得他鲜血淋漓。

林墨跳了一支即兴的舞,跳到最后是什么动作他也无暇顾及了,跳完后他直接躺在了沙滩上。浪潮时不时袭来,浸润过他的身体又匆匆退去。

张嘉元也躺了下来,和他交错相邻。

林墨说,你知道吗,我的老师也是在海里死去。我曾经想,沉没在海里会是什么感觉?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听起来也并不可怕。但那时候我也只是想想,我还要继续跳舞,海底不能跳舞。后来他们说我不能跳了,我又想起我的老师。

我又想知道海底到底是什么样的。

张嘉元撑起身体,笼罩在他上方。林墨侧过脸看他,看到他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张嘉元用手覆上了林墨的眼睛。

林墨顺从地闭上眼睛,天边残血似的晚霞就不见了,无垠的黑暗开始从眼前蔓延,他只能听到偶尔几声海鸥的叫声,还有浪潮由远及近地袭来。海水并不是冷的,林墨感受着它们打湿了自己的头发,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沾上细小的沙粒,刚才还觉得汹涌的浪潮,在此刻看不见的情况下又变得轻柔。包括他那条爬着疤痕的左腿,他总觉得那条疤有某种生命力,此刻也在这寂静中蛰伏起来。

他在渐盛的海风里流失温度,像海浪带走细沙,他感到力气被逐渐被抽离出身体,他的感知模糊起来,一切都淡了下去,只剩下张嘉元掌心传来的温热还执着地停驻在他的脸庞,像是水手下放的铁锚,又像是系在他身上的绳索,只待他勾一勾手指,便能拉他离开快要沉溺的海底。

他的意识终于复苏,身体也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张嘉元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林墨脸庞,海浪也似乎在应和,那是海洋的呼吸。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老师。他坐在福利院的秋千上,看着这个清瘦的长发女人走进来,别的孩子瞬间围了上去,只有林墨还在自顾自地玩秋千。他看着她,她也看到他。

她无视了其他孩子的殷切,只问他,你想跳舞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说,你能先给我跳一支舞吗?

她很惊讶,但还是照做了,在那个秋日的午后,在被阳光晒得松软的草坪上,她脱下自己的鞋子,跳了一小段芭蕾。草坪上喷泉起地很高,偶尔有水花溅到她黑色的裙子上,亮晶晶的,林墨觉得好看,就同意了。

他摇摇头,其实是有的,但他下意识就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谎。

她看看了他毛衣上的图案,说,那你叫林墨怎么样?

林墨。他自己小声念了一下,还不错。

林墨。他似乎听见海底传来的呼唤。

张嘉元察觉到手指湿凉的时候松开了手,林墨在哭。

等林墨重新看到天空时,海平面上的残阳早就被一轮新月取代了,细瘦的下弦月,朦朦胧胧泛着光晕。海面也暗了下去,颜色浓重得像打翻了墨水,只有靠近海岸的地方依稀看出颜色,浪头依旧是白色。

林墨说,原来海底是这样的感觉。月亮挺好看的,我有点舍不得。

张嘉元的脸离他很近,他嘴巴微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林墨就是这时候看到他下唇里藏着的那颗小痣。

那晚林墨就在想,张嘉元应该是会说话的吧,不然这么多年不会手语怎么生活的呢?

他的脑海里总是一遍一遍地浮现起那颗隐秘的痣,幻想张嘉元在说话的时候它总是若隐若现,像个顽劣的孩子,又像是害羞的精灵。

他甚至去猜想那颗痣会不会就是张嘉元藏匿声音的地方。

他这样想了一路,最后他还是在到家时开口问了出来。

张嘉元眨眨眼睛,似乎在问他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张嘉元把屋里的灯打开,胳膊压着客厅的矮几,坐到了地毯上。随后他拉过素描本。他写,我发不出声音。

这是个很奇怪的回答。仿佛他就是童话里受了诅咒的主角,他的声音去了哪里?林墨想起用声音换得双腿的爱丽儿,想起那令人心惊的泡沫,有些心神不定。

林墨皱眉去看他,他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又低了下去。

我以前是能说话的,只是后来声带受损,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林墨发了会儿呆,然后伸出手指放到了张嘉元的锁骨处,隔着薄薄的衣料,他开始一笔一画地写字。

写完第一个字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张嘉元,结果发现张嘉元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手指。张嘉元眼皮微垂,视线的尽头是林墨。林墨突然觉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比刚才的海水还要让人摸不透,平静下是否藏着危险的汹涌,他不能确定,他只觉得,自己正步入墨色的海洋里,多少有些孤注一掷了。

林墨这样想着,就准备把手撤掉,张嘉元却抓住了他的手。

同时他看到张嘉元已经做出了口型。

一切都还是寂静的,林墨却仿佛听到了什么。

林墨愣完,决定继续写,然后去看张嘉元的嘴巴。

张嘉元拉过他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喉结处。

林墨有些懊悔自己的名字怎么那么轻柔,连个爆破音都没有,以至于他指下张嘉元喉结的起伏都那么轻微,带动的气流也浅尝辄止,像是刚才的海浪,还没等林墨捕捉到海洋的呢喃,就又匆匆退去。

他突然很想听到张嘉元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渴望,可张嘉元无法给他想要的回应。

林墨的手指还没有拿开,指尖还贴着张嘉元的肌肤,感受到他皮肤下脉搏规律的跳动。林墨想,这才是张嘉元吧,隐去所有可见的形状轮廓,此刻他指尖感知到的跳动,拥有着无比强烈的存在感。这才是“张嘉元”吧。呼吸的频率,心跳的节奏,皮肤的温度,这是他能感知到的张嘉元,不再是抽象的一团,从混沌中剥离出来,纹理也清晰。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张嘉元,那幅新生的油画也终于有了骨血,逐渐丰盈起来,鲜活起来,跳出画框的桎梏,灵犀一闪,万物生辉。

他突兀地开口,嗓音也紧张地变了调,我能听听你的心跳吗?

张嘉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继而是拘谨,林墨顾不得许多,他只觉得心里有一处待填满的空白,指引着他将耳朵贴近了张嘉元的胸膛。

他想要寻找一些可以让他寄生的东西,像是生态缸里需要找到珊瑚礁的虫类,天空中需要云雾栖息的新月,远游的船也需要找到停泊的地方。

他念了一声,就听到张嘉元的心跳快了一些,像是孤岛里传出的神秘讯号,久久回荡在月光下的海洋里,杳无回音也没关系。

张嘉元最近在准备一场考试。他申请了本市一所大学的园林专业,除开专业课考核,还要额外提交一份设计作品。他在素描本上画地越来越多,每天从晚饭后画到深夜,林墨渐渐地就不在他身边看着了。

林墨白天会在海城里四处逛逛,这个城市确实还不错,这里不乏历史的厚重感,他看到了已经荒废了的工厂,破败的建筑具有意外的美感。他看到了码头上早起的渔民,冒着清晨的雾气,他们开始忙碌。起船的时候会有低沉的轰鸣声传遍整个海面,惊起海鸟阵阵。城里还有歌剧院,不过门可罗雀。他找到了张嘉元做手工的陶瓷工坊,藏在一条老街里,林墨尝试着做了一个杯子,他在上面绘制了一个卡通的人脸。

懒得出门的时候,林墨就会窝在家里看一些旧碟片。都是上世纪的港片,林墨边看边打哈欠,什么时候困了,就在沙发上倒头睡去,醒来时张嘉元已经帮他关掉了电视。

林墨会在傍晚出去散步,那天刚好在一家音像店门前看到了熟人,那个美术老师在向店主询问着什么。

她看到了林墨,挥挥手打了招呼。

林墨看出她有着不自然的拘谨,直觉告诉他这事儿可能和张嘉元有关。他本来不是个没有眼色的,此刻却装出好奇的样子,问她在这里干嘛。女孩儿支支吾吾地告诉他,她是准备翻录一段音频。

音频?林墨心下一动,什么音频?

原来女孩儿和张嘉元比林墨想象中认识得还要早。他们高中是同一个班级,只是那时候的两人从没说过话,女孩儿告诉林墨,当时张嘉元是准备艺考来着。

美术吗?林墨想起张嘉元的素描本和女孩儿的职业。

“不是,他走的是声乐。”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惋惜。

“这个储存卡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里面是我们高二那年元旦汇演的全程录像,他在里面唱了一首歌,不过画质和音质都不太行。”

林墨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他说,“或许我可以帮你修复一下。”

女孩儿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林墨胡乱点了点头,假的,他只是想拿到那张储存卡。

林墨回到家时,张嘉元正对着镜子给自己剪头发。他站在门口,在口袋里捏着那张储存卡,像是捏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张嘉元从镜子里看到他,随后转身冲他笑,他指了指林墨的头发,无声地询问他要不要剪。

林墨捏了捏额前的刘海,点了点头。

他现在的头发确实有些长了,几乎盖住了眼睛。放到往常,林墨指定是不肯的,他对自己的头发宝贝得很。不知为什么,林墨无条件就相信了张嘉元。

此刻张嘉元的头发向后梳去,露出额头以后,他就失去了几分幼态。林墨瞄了他一眼,暗自称赞,眉骨很好看。

剪头发之前,林墨突然问,你多大?

张嘉元比了一个数字,他只比林墨小了一岁。

张嘉元在客厅拉了一把椅子,让林墨坐下后,拿出毛巾想要围在林墨领口。林墨皱眉拒绝,我不要那个,热。

张嘉元挠了挠头,在客厅四处张望了一下,又走进卧室拿出自己的一件衬衫,反着搭在了林墨胸前。

衬衫是刚收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林墨没再抗拒。

张嘉元动作很轻,下手倒没有迟疑。林墨面前没有镜子,他只能听见剪刀的沙沙声。有时张嘉元拂过他头发的动作重了些,也像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

张嘉元的神情很专注,偶尔会停下动作静静地打量他半天,这让林墨想起在花店里看到的张嘉元,修剪花束时他也是这样的神情。

一想到张嘉元凝视待修剪的鲜花似的凝视着他,他就不敢去对上张嘉元的视线。

他倒是希望自己生来就是某种植物,春日受到雨水滋润,夏天骄傲盛开,等秋风一吹,他也不必留恋,刚好他怕冷,也讨厌冬天。下个春天的事儿爱谁谁吧,反正他美丽完了。他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被人修理枝叶的一天,肆意生长惯了的花儿,也会有拘谨的时刻。

十几分钟后,张嘉元解开了那件衬衫,示意他到镜子前看一眼。林墨伸手摸了摸后面的头发,感觉张嘉元并没有剪太多。到镜子前一看果然如此,张嘉元只是稍微给他修剪了一下,刘海隐隐擦着眉毛,后面的头发也没剪太短,就是修了整齐。

张嘉元走到他身后,捏了捏他的发尾,最后又揉了一下。

林墨看着镜子里张嘉元的笑,他懂张嘉元是什么意思。

他也跟着笑了出来,挺奇怪的,张嘉元的笑总比那些刻板的舞台剧富有感染力。

晚上林墨借了一下张嘉元的电脑。把电脑递给林墨时,张嘉元眨了眨眼睛。

林墨什么也没说。在读卡前,他是有些紧张的,尽管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果真如女孩儿所说,储存卡里的视频,画质和音质都不太行,林墨戴着耳机敲开了播放键。

舞台上的人影都是模糊的,林墨看着右上角的时间,已经是六年前的视频了。房间的门没关,他还能看到张嘉元此刻正在客厅画着什么。

他一边拉着进度条,一边从糟糕的画质里努力辨认着,直到他看到舞台上多了一个瘦高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林墨下意识就把进度条往回拖了拖。

真是奇怪,明明五官依旧是模糊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张嘉元。画面里的张嘉元,身形和现在没有太大差别,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卫衣,更显得瘦削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安静等着视频里的张嘉元动作。

张嘉元是独唱。他快步走到了舞台中间的立麦前,背景音乐迟迟没有响起,他不禁看向后台的方向,感觉有些懵懵的,但又表现得若无其事。

林墨即将叩下的手指悬停在半空,张嘉元的声音比他想象中更低沉,有些闷闷的,像贝斯一样。

耳机的效果很好,音质没有进一步失真,他看着画面里张嘉元将脸转了过来。

背景音乐终于响了起来。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林墨还没来得及将张嘉元的声音在脑海里形成某种定式,这首《春夏秋冬》就在他耳边响起。

林墨对这首歌很熟悉,尤其是老师离开以后,林墨会在空无一人的练舞室里放,不用开灯,窗外的月光经镜面反射就足够照亮整间屋子。林墨会对着镜子一遍遍地跳,直到精疲力竭,才在地板上蜷成一团。

进度条被他反反复复拉了许多次,最后他将张嘉元所有的声音都截了下来,导出音频保存了起来。

张嘉元进来时,发现林墨已经抱着电脑靠在床头睡着了,头上还戴着耳机,电源线拉了好长,笔记本的散热器发出噪音。张嘉元本来没打算去看电脑的内容,但在发现林墨脸上的泪痕后,他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电脑。

屏幕显示,林墨正循环一段未命名的音频。

张嘉元看着屏幕上近4分钟的进度条,猜测不出所以然。最后他取下了林墨的耳机,靠近了自己的耳朵。

听到声音之后,他的睫毛颤了颤。他举着耳机没动,望向熟睡的林墨。

他能听出自己的声音,安静地听完以后,他忘记了去诧异,诧异林墨是怎么拿到的。他收了耳机,将音频关闭。等他准备拿起电脑时,却发现林墨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悄无声息地望着他。

张嘉元瞥了他一眼,抬手准备将电脑拿起来,林墨却同一时间抓住了他的小臂。

张嘉元回过脸来看他,只见林墨眼睛闪了闪,他带着哽咽的语气,说,对不起。

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就窥探了张嘉元的秘密。

张嘉元见他不肯放手,于是单膝跪在床边,在林墨的注视下将那段音频命了名,随后选择了一个路径,将其保存在一个文件夹里。

张嘉元有些无奈地看着林墨,将耳机递给了他。

文件夹被打开,里面还有二十多条音频文件。

林墨一怔,张嘉元索性做出了口型,以前录的。

你怎么?林墨还有些哽咽,但张嘉元没怎么在意,他打开记事本,不一会儿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段话。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不介意。

我以前是准备走声乐来着,这些都是以前练习录的。艺考之前出了场意外,就不能唱了。不过没关系,我觉得我现在活得也挺好的。

你喜欢的话,这些都可以听。”

张嘉元向林墨的坦诚,让林墨也开口说起了自己的事。

林墨觉得讲自己的故事也挺轻松的,他说,我的腿伤倒不是意外,那天彩排,有人推了我一把。

张嘉元的神色凝重了起来。林墨才不在意他刚才轻描淡写的两句话里隐藏了什么,从一开始林墨就知道,张嘉元对语言的运用早就驾轻就熟,他不想说的,总是会一笔带过。林墨没有计较,在说起自己的事情时,林墨倒是比他更坦诚些。

他继续说。我7岁进了福利院,然后就遇到了我的老师。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是希望她能领养小一点儿的孩子的,估计她自己也是那么想的,年纪越小,越容易亲近,也更适合学基本功。可她还是选择了我,给我取了新的名字,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是林墨了。

她总说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眼睛里有种东西,她始终没讲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不过后来周围的人给了我答案。就是疯。认定了什么,就会不顾一切,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疯。

当时所有的小孩儿都希望她能带自己走,所以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只有我坐在秋千上没理她,还要求她先给我跳一段,然后再取舍。

后来老师说,看我当时的目光,她就知道我一定喜欢。

她说的对。我愿意跟她走,不是因为我想要一个家。我原先是有家的呀,也就那回事儿,其他孩子渴望,我不渴望。她跳舞好看,我想学,就跟她走了。

我老师一辈子未婚,其实她的一辈子也不长,全部都奉献给她热爱的舞蹈了。不是每一个舞蹈演员都能成名,她在我们那个城市里知名度还可以,但每次去参加舞蹈比赛什么的,她总是悻悻而归,就好像一直差点儿运气。

后来她就收养了我,和我一起学舞蹈的,还有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姐姐,我们俩的关系并不好,总是谁也不搭理谁,但都铆足了劲儿,想要比对方更优秀。

我拿到第一个奖杯时,师姐红了眼睛。那也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讨厌我。

我拿着奖杯回家时,得到的却是老师自杀的消息。

我当时并没有表现出哀伤,她不快乐,我一直都知道。所以这个结局,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从那个奖杯开始,一切就驶向了分岔路的另一边。我受到的注视越来越多,美丽的事物如果没有保护自己的硬壳,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那天我们剧团团长在办公室里告诉我,有个地位很高的人让我陪他睡觉,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诞。尤其是他用那么直白的字眼,仿佛在说什么寻常事一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龌龊和下流。你知道吗,那让我想笑。

“你别拒绝那么快,要知道,你跳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小演员,对方可是能只手遮天呢。别赌上自己之后的舞蹈生涯,你不是最喜欢舞蹈了吗?”

“那你可真是不了解我。”林墨露出古怪的笑,“不跳就不跳,谁稀罕。”

再然后,就是他在彩排时被人一把推了下来。

像是被无限慢放的镜头,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死去的鸟,不受控地向后坠去。头顶的聚光灯逐渐偏移,发出刺目的白,眼睛里的景象像是被某种引力拉扯,又像是延迟曝光,总之扭曲如印象派画家的一幅画。

他后来回忆的时候,忘记了当时是否有很多人的尖叫,他觉得那种声音不真实,他只能看到左腿有了奇怪的变形,一群人围上来嘈杂得他头疼,以及在所有陆离景象里,唯一清晰可见的,师姐的眼睛。

林墨讲,那天我看到她靠近过来,因为我的转速并不快,但我没停下来,因为彩排的时间不多了。

就是因为那个人是师姐,所以林墨没怎么在意,任由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林墨当时刚好在舞台边缘,因为中间的位置有人在布景。

他刚好转向师姐,就被她推了下来。

“毁掉我多么简单,推一把就好了。”林墨笑出了眼泪,“我本来还想,他们会不会辞退我,然后封杀我,永远不让我上台呢。”

“那天我看到师姐时,突然就想起来,小时候我们也是这样,我在练舞时,师姐会走过来纠正我的动作,所以我对她的靠近,丝毫没有感到排斥。”

林墨到现在也不知道,师姐为什么会推自己一把,真的是和那些人达成某种协议了吗?他不想去问,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是他不想知道的。

有人提醒林墨,可以报警,故意伤害总要有个说法吧。林墨没有去,没有意义,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林墨把储存卡还给了女孩儿,离开少年宫时,天突然下了暴雨。

附近商店的屋檐下挤满了躲雨的人,突如其来的雨让很多人变得狼狈。林墨只好找了一株大榕树去避雨,他用手臂挡在头顶上,雨水砸在地上渐得老高,他避之不及,很快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大片。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林墨这才想起来,自己其实很讨厌雨天,讨厌潮湿,讨厌这种湿漉漉的狼狈。

张嘉元找到他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林墨撑着一把粉色的儿童伞,上面印着HelloKitty,伞边还缀着蕾丝。他一边撑着伞,一边微提着长长的裤子。

张嘉元则撑了把黑色的伞,鞋子和牛仔裤都湿了一片,黑框眼镜也沾着雾气。

林墨的视线从他泥水点点的裤子又移到他脸上,忽然就笑了。

“你们海城人真的善良。”林墨指了指头顶那把可爱的伞。

一对从少年宫出来的母女,看到狼狈躲雨的林墨,执意要给他一把伞。

她说,雨太大了,撑把伞呀孩子。

“张嘉元,她叫我孩子。我都24岁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是不是因为这个发型的原因?”

雨渐渐小了起来,林墨和张嘉元撑着伞并肩走着,他没有去问张嘉元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并不意外,就像那天张嘉元会追他到海边,在看到张嘉元的那一刻,他也有了预感。他只是什么都不说罢了。

“我来的时候是坐火车,对面也是一对母女,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们,我的心思全不在那。”

“直到小女孩走到我面前推了推我,她说,哥哥,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我晃过神以后,就看到她捏着一颗彩色玻璃纸包裹的糖。”

“我请你吃颗糖吧,你别难过了。”

“你知道吗,学跳舞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糖了,不敢吃,老师不让。”

“我的味蕾已经很久没有感知过这种糖果了。”

他们走到楼下时,林墨停下了脚步,雨水从伞面滑落,砸到地面积起的水坑里,他们的倒影便碎在圈圈圆圆间。

林墨说,“我要回家了。”

张嘉元的表情看不出变化,他陪着林墨撑伞在外面站着,地面上雨水奔流。林墨看着他握着伞柄的手,又看着他湿漉漉的肩膀,才知道他来找自己的路上,也将今天的大雨切身体会了。

过了会儿,他的神态终于有了变化,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林墨想,这一瞬间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不能讲话了呢?林墨看着那颗痣短暂地暴露在濛濛的雨雾里,很快又消失不见,张嘉元已经抿住了嘴巴。

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密集如鼓点。乌云终于有散去的意思,借它的视角看,一黑一粉两把伞像是洋流里偶然相遇的两尾鱼,互相用凝望来试探,仿佛世界的倾覆也与他们无关似的。又像是水墨画里的两朵莲,在雨中有了灵,随风飘摇着,每一次摇晃都更靠近一点,这拉扯让暧昧也流动起来,萦绕在他们周围,仿佛在渴求着一点肌肤之亲,才算得到成全似的。

粉色的伞突然滑落,在促狭的空间里歪斜下去,林墨挤进了黑伞下的空间。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积水也变得不安起来,它们躁动地跳起,溅到林墨黑色的裤子上。

林墨左手扶上了张嘉元的肩膀,他压下空旷的心跳,如愿以偿地触碰到了那颗隐秘的痣。

张嘉元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林墨已经若无其事地结束了那个象征意义的吻。

他手还扶着张嘉元的肩膀,一双眼睛闪着光彩,他说,“你是不是想问我,还会不会回来?”

张嘉元还没从那个吻里回过神来,林墨突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将下巴隔着手掌垫在张嘉元的肩膀上,微微错开脸去。

问完这句话后,林墨突然想起“殉道者”这个词语。“真正的殉道者不以死殉道,而以生殉道”,死去的殉道者只需要信仰和勇气,活着的殉道者却需要更坚韧的心性。以死殉道的心境,他大概是体会过了,其实并不困难,为何此刻又不安起来?

他觉得自己在偏离原有的“道”,开始渴望一种别的什么。如果把殉道比作一种沙漠里的徒行,漫漫黄沙里他可以不问方向,不问前程,只要在走着,至死方休就好了。但这次不一样,他需要得到回音。

林墨抱着百合花开门时,手里的钥匙刚拧开半圈,就听到楼梯传来响动。他顺着扶梯的间隙向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张嘉元。

张嘉元正吃着冰棍儿往上走,左手提着刚买的青菜。

林墨索性叉着腰,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前等着他。

张嘉元在转过最后一个楼底拐角时,自然就看到了林墨,他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出乎林墨意料,他并没有表现出兴奋,他拿着冰棍儿,用手背推了推黑框眼镜,然后又咬了口冰棍儿,笑着走了上来。

林墨挑眉,嘿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啊。

张嘉元笑笑,林墨走的时候没有说原因,不过他很快也就知道了。

少年宫的那位老同学告诉他,林墨来找她时,刚好看到少年宫在招舞蹈老师,他的条件倒是没有问题,不过入职需要的材料什么的要回家拿。林墨还说,他要回去见一位姐姐。

张嘉元走到他旁边,看到插孔里的钥匙,顺手把剩下的半圈拧完。开门前他对林墨做出口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林墨嗅到似有若无的奶油味儿,张嘉元的口味还真是专一,从始至终都是这个。

好啊,让我看看什么礼物。

他再次站到门框处,如同来到这里的第一晚,他又看到正对着门的水族箱。

一次是月朗星疏的夜晚,一次是秋高气爽的白昼,心神潦倒的林墨和捧着鲜花的林墨完美地重合,他看到那水族箱的内容发生了改变。

张嘉元扶过他的手臂,拉他走到水族箱前。

箱底的木船模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色的金属摆件,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无性别的芭蕾舞者。通体都是流线型,显得曼妙又飘逸。它以左边绷直的脚尖为支点,身体和双臂都向后舒展开来,像一只振翅的蝴蝶。它脸庞微扬,或许是海底的舞者不需要五感,所以头部只有轮廓没有五官。

林墨弯下腰来,看到它左腿上缠绕生长着细细的蔓生植物,不是仿真花,而是实实在在鲜活的嫩叶,扎根于箱底的沙壤,顺着舞者的身体一路向上,林墨看清以后笑了起来。

张嘉元点点头,然后和他一样,也把脸凑近了水族箱。

这是他那晚在海边跳的最后一个动作。他早就知道张嘉元速写很厉害,却没想到形准如此,仅凭记忆就还原了出来。

林墨在去店里买花时,被店主姐姐告知张嘉元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他通过了申请考试,并且最终上传的作品得到了很高的分数。

林墨想,那个作品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吧。

水族箱里的植株也换掉了,银色的鱼群也不见了,现在是一种更为小巧的鲜红色鱼群,此刻正簇拥着舞者,像是想要指引它离开海底似的。

林墨很喜欢这个缸,趴在玻璃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鱼儿游动。张嘉元起了身,走进卧室拿出了什么,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水面上。

林墨还贴在玻璃上,透过晃动的水流看到一只粉色的纸船。

他从玻璃前直起腰来,看着那只他亲手折出来的小船在水面上缓缓飘荡,像是无风海面上的一叶孤舟。

我还以为你早就花掉了,林墨是真的有些意外。

张嘉元嘴角带着笑意,视线紧随着那只纸船。

林墨也终于明白了,就像他能猜到张嘉元会跟着他来到海边,张嘉元也早就想到,林墨会让他跟着自己,并且也愿意被他拉回来。

当时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吗?怎么偏偏就折成纸船的形状?他折这只纸船,全是因为他看到了张嘉元。可为什么要留只纸船给他呢?林墨自己也想不出答案了。

明天是个好天气,他要拉着张嘉元去看一看海。

水族箱的水面上,那只船正渐渐往中心漂去,海底的舞者,似乎也在安静等待着它的来临。

篇:儿童福利院工作职责

儿童福利机构是集中收养孤残儿童的场所,是地方各级政府对孤残儿童履行监护义务、承担养育责任,提供收养服务弘扬救助精神的载体。我院肩负着收养平鲁区7——17周岁失去父母孩子的任务,管孩子们的养育、教育、医疗行使一个家的职责。紧紧围绕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学、医,落实“生活关爱、学习关爱”制度。加强专业化、标准化建设,密切关注孤残儿童身心发育和性格培养,促进他们健康成长;密切关注孤残儿童行为和学习习惯的培养,促进他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为他们成年后融入社会打下良好基础。

儿童福利院(ChildrenWelfareOffice)主要收养无人抚养的孤儿,弃婴和残疾儿童的社会福利事业单位。

1职能 儿童福利院(Children Welfare Office)是由国家民政部门举办,国家给予经费,儿童的公民权利、生存、生活和受教育的权利受到法律的保护的儿童福利机构。在过去由外国教会和社会慈善团体所办的育婴堂、育婴院、孤儿院等慈善救济机构均属此类。

据1991年统计,全国共有儿童福利院62所,收养孤儿、弃婴和残疾儿童6000多名,其中自费入院的残疾儿童800多名,占收养儿童总数的13%。民政部门制定的对收养的儿童的方针是采取统一抚养、分类分班管理的方针。对健全儿童实行养与教相结合,福利院有条件的自己开班上课,无条件的送附近学校走读,使他们在德智体美劳各方面得到全面发展,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的、守纪律的合格人才。婴幼儿以保育为主,同时开展学龄前教育。对肢体残缺但智力发育健全者,实行养、治、教相结合。一方面给予康复治疗,使其能自理生活;另一方面给予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为他们将来走向社会创造条件。对痴呆儿童,侧重训练其自理生活和从事简单劳动的能力。儿童福利院配备有医生、护士、护理员和文化教员,专门负责孤儿、弃婴和残疾儿童的生活护理、康复训练和文化教育。

改革开放以来,各地儿童福利院积极开展残疾儿童康复工作,并取得明显成效。据1991年统计,全国参加各种康复训练的残疾儿童达到收养儿童的一半以上,有效率达80%以上。有少数残疾儿童经过康复训练和职业培训,成年后走上了劳动岗位。

1、儿童福利院收容哪些儿童?

儿童福利院主要收容无依无靠、无人抚养的孤儿、弃婴和残废儿童。还可以根据条件自费收养在家中实在无力照管的残疾婴幼儿。

2、如何向儿童福利院申请领养婴幼儿手续?

结婚多年,并经区县一级医院确诊一方无生育能力,无已过继或领养儿童,具有抚养幼儿的经济能力,持城市正式居民或农村户口的夫妻,可携带户籍证明、区县一级医院出具的一方无生育能力证明,及由夫妻双方单位加具意见的领养婴幼儿申请书,直接前往儿童福利院申请办理领养登记手续。经院方审核后,即可待领。待有可领养婴幼儿时,由院方通知办理领养手续。试养一个月后,双方如无异议,即由院方将婴幼儿户口迁移证以及领养证明交领养人办理入户,正式确认亲属关系。

3、外国人如何从儿童福利院领养儿童?

长期在华居住或虽在本国居住但与我国有密切往来的外国官员、专家、友好人士和公民,婚后无子女,又无生育能力,并具有正当职业,无不良企图,经我国有关部门批准,可以从儿童福利院领养中国婴幼儿。领养婴幼儿只限一人。领养者须事前提出书面申请,经我国驻外大使馆或领使馆签证,附上本人职业各经济状况的证明,办妥本国入境证件,再报儿童福利院所在地的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批准后,才可以去儿童福利院领养。领养时须履行以下手续:(1)详细填写领养婴幼儿申请表(2)由福利院派员共同带领被领养的婴幼儿去指定的医院进行体格检查(3)去儿童福利院所在地的司法公证部门办理公证手续(4)结清所有费用。

4、从儿童福利院领养的孩子是否可以退还?

领养前必须慎重考虑,一经领养,就依法确定了收养关系,不能任意更改。领养后,养父母不管什么原因,既不能将养子女退回儿童福利院,也不可以一起虐待子女,否则将受到法律制裁。

(盐城市青年中路20号)

本文主要阐述了我在去过儿童福利院之后的一些感想,更具体的则是对我们这些大学生该如何照顾到这些需要关心,需要爱的孩子们的方式方法的简介。 12影1

我当初要去福利院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就是想把自己去年穿旧了的一些秋冬季的衣服,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本来是打算到那儿,送完东西就走的,可是,当我看到那些孩子们时,心里有点酸,虽然我跟他们一样大的时候生活也很艰苦,但我比他们幸福。因为我有父母,可这些孩子们却孤单的在那里。他们的衣服很旧,也有点脏,地上铺的垫子也不是很干净。那些孩子们脸上没有苦楚,虽然他们活的不算幸福,但是他们的脸上却满是微笑。

一个小女孩,才一岁多,竞得了脑瘫。她的头比正常同年的孩子要大好多。我抱起她的时候,她还趴在地上,头也在冰凉的地上,因为她实在撑不起自己的大头。我心疼的跑过去抱她,她看到了我,就只是朝我傻傻的笑。我很难受,我也对着她笑,希望我的笑能带给她一点点的快乐,哪怕只是暂时的快乐。我把她放到垫子上,可她又爬到我身边,非要坐我腿上,虽然有点累,但我没有拒绝她,我就让她躺在我的怀里,搂着她,她还不会说话,却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跟我说话,我笑着也用她的语言跟她交流,虽然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还有一个小男孩,叫蓝蓝,7岁了,很调皮的,也要坐在我腿上,我也抱着他,他看着我嘴里的口香糖,也要吃,我想拿给他,可是被旁边的人阻止了,于是我就告诉蓝蓝,等

我走的时候给你一个,不过你得听话,不听话的话我就不给你了,果真,蓝蓝安稳了点,他坐在我腿上虽然也很调皮,但是我没阻止他,如果他觉得坐我腿上很快乐,那就坐吧。

第三个坐我腿上的孩子,名字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坐的时间最短,也就10来分钟吧,他脸上没有什么微笑,有的是跟他年龄不相符的忧伤。护理阿姨告诉我们,他的脑发育不全,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整体的吃、睡。

哎,这些孩子有几个下个星期就要被国外的夫妇领养了,这也许就是他们的最好归宿吧!至少他们会有一个家了,有了家,他们就会感到温暖,他们孤独的性格就会慢慢的被改变,最终也许会融入到大家庭中。

到了吃完饭的时候了,我给一个小男孩喂饭,他们吃的是青菜跟米饭烧的,没有菜,我们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东西的?我不记得我有吃过,我难过的拿着汤匙,给他喂饭,虽然吃的不好,但小男孩却还是很开心的,我慢慢的喂着他,看着他吃,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这些营养怎么会跟的上?我虽这样担心着,却没有办法替他们解决问题,因为我还只是个学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周抽出时间来,陪他们玩一会,抱一抱,亲一亲他们,心里实在内疚的很。

回到学校后,我上网搜了一些有关儿童福利院的资料,

发现社会上还是有许多人在关心着福利院的儿童的,像盐城的各大院校(工程学院,纺织学院,师范学院,还有我们卫校),盐城的武警部队、盐城的招商银行……他们每年都会去福利院慰问那些孤儿,送上一些奶粉,捐赠些资金,带去关怀,送去温暖,让那些孩子感受到幸福。这让我觉得人间真的是“处处有温情“。

我还特地搜了些政府对儿童福利院建设的规范要求,我在这里特地提出的目的很简单,希望大家增加些专业知识,这样可有利于大家在日后去福利院的时候,更方便的与那些孩子沟通,交流。

1居室阳光充足,整洁卫生,做到无蝇、无蚊、无鼠、无蟑螂、无臭虫。保持室内空气新鲜,无异味。

执行消毒制度,做到一人一床、一帕、一杯、一巾、一碗、一盆,定期消毒。

每周换洗1次被罩、床单、枕巾(必要时随时换洗)。

天气许可时,每天带幼儿户外活动1小时。 6

培养幼儿生活自理能力,如洗脸、漱口、穿衣、

为幼儿剪指甲、梳头、洗头。

培养幼儿良好的卫生习惯,勤洗澡、勤理发、勤换衣服。每天洗脸2次,洗脚1次。夏季每天洗澡1次,其它季节每周2次。

对患有传染病的幼儿要及时采取特殊保护措施,并对其隔离治疗,以既不影响他人又尊重病患儿童为原则。

服务人员24小时值班,实行程序化个案护理。

居室阳光充足,整洁卫生,做到无蝇、无蚊、无鼠、2

执行消毒制度,做到一人一床、一帕、一杯、一巾、一碗、一盆,定期消毒。

每周换洗1次被罩、床单、枕巾(必要时随时换洗)。 5

视天气情况,每天带儿童到户外活动1小时。 6

进行生活技能培训。着重培养儿童生活自理能力,如洗脸、刷牙、穿衣、梳头、自行大小便等;着重培养儿童简单家务劳动能力,如洗碗、扫地、铺床、洗手帕等。

指导儿童定时去食堂吃饭。

协助儿童洗澡,夏季每周2次,其它季节每周1次。

对患有传染病的学龄前儿童要及时采取特殊保护措施,并对其隔离治疗,以既不影响他人又尊重病患儿童为原则。

居室阳光充足,整洁卫生,做到无蝇、无蚊、无鼠、无蟑螂、无臭虫;保持室内空气新鲜,无异味。

执行消毒制度,做到一人一床、一帕、一杯、一巾、一碗、一盆,定期消毒。

每周换洗1次被罩、床单、枕巾(必要时随时换洗)。 5

进行卫生宣传和教育,帮助儿童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勤洗澡、勤理发、勤换衣服。

了解儿童每天的生活和学习情况,检查其作业,进行教育和生活技能培训。

对患有传染病的学龄期儿童要及时采取特殊保护措施,并对其隔离治疗,以既不影响他人又尊重病患儿童为原则。

服务人员24小时值班,实行程序化个案护理。

居室阳光充足,整洁卫生,做到无蝇、无蚊、无鼠、

无蟑螂、无臭虫。保持室内空气新鲜,无异味。

执行消毒制度,做到一人一床、一帕、一杯、一巾、一碗、一盆,定期消毒。

每周换洗1次被罩、床单、枕巾。

鼓励和帮助青少年学会处理衣、食、住、行问题,为其独立生活打下基础。

了解青少年每天的生活和学习情况,定期检查其作业。

进行劳动技能和就业前培训等训练。

对患有传染病的青少年要及时采取特殊保护措施,并对其隔离治疗,以既不影响他人又尊重病患青少年为原则。

服务人员24小时值班,实行程序化个案护理。

居室阳光充足,整洁卫生,做到无蝇、无蚊、无鼠、无蟑螂、无臭虫。保持室内空气新鲜,无异味。

执行消毒制度,做到一人一床、一帕、一杯、一巾、一碗、一盆,定期消毒。

协助儿童洗澡,夏季每周2次,其它季节每周1次。 4

每周换洗1次被罩、床单、枕巾(必要时随时换洗)。 5

根据残疾情况,提供各种基本的护理服务。如对无

吸吮能力的婴儿,应慢速滴喂,防止咳呛等。

定期翻身、擦浴及室外活动,防止出现褥疮。 7

从运动、认知、生活自理能力和语言交往能力等方面进行训练,以减轻残疾程度。

对患有传染病的残疾儿童要及时采取特殊保护措施,并对其隔离治疗,以既不影响他人又尊重病患儿童为原则。

服务人员24小时值班,实行程序化个案护理,视情况调整护理方案。

为儿童建立健康档案,定期体检。6个月内的婴儿,每月体检1次;6个月至12个月内的婴儿,每3个月体检1次;1-3岁幼儿,每6个月体检1次;3岁以上儿童,每年体检1次。

定期查房。每日巡诊1次,发现问题及时处理。 3

按照儿童生长发育规律,及早发现儿童异常现象,并给予早期干预。对常见病、多发病制定预防与治疗预案。

做好儿童计划免疫工作,预防传染病发生。 5

把儿童社会福利机构内所有儿童、青少年的医疗保健康复纳入到当地初级卫生保健体系之中。

凡新入院婴幼儿,均应隔离观察,经体检确定无传染性疾病,再转入普通居室。

为残疾儿童提供各种综合性康复服务的机构应提供康复服务,并能够开展肢体功能训练、聋儿语训、弱智教育等学龄前早期综合康复训练,指导社区康复工作,接受残疾儿童的自费寄养,承担社会福利机构工作人员业务培训,以及病残儿童家长康复知识培训工作,参与当地的初级卫生保健工作。

婴幼儿:开展情感交流和爱抚,进行感官、动作、语言训练、促进心理发育,营造和谐温暖的生活环境。

学龄前儿童:开展儿童心理健康教育,及时化解心理困惑,纠正不良行为。辅导儿童做游戏,培养独立能力。

7-14周岁儿童及青少年:做好入学前、后的适应性衔接,开展素质教育,培养身心健康发展的学生。分析心理活动,进行心理健康教育和咨询、辅导。进行青春期教育,对有不良行为者,耐心说服教育,防止发展为品行障碍和人格障碍,帮助其融入主流社会。

残疾儿童:针对不同残疾和过去经历所造成的心理问题,进行心理健康教育和咨询、辅导,促进身心健康发展。

运用社会活动培养儿童及青少年的社会适应性,对个别问题突出的儿童和青少年,制定专门方案。

根据儿童特点,利用多种形式开展寓教于乐的教育。 2

学龄前儿童按《幼儿教育大纲》制定计划。 3

适龄健全儿童入学率达到100%,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

对各类残疾儿童,因人施教,制订相应的集体和个案特殊教育方案,对盲、聋儿童送专门学校或在福利机构设置特殊教育班学习。对残疾青少年开展职业培训。注重社会实践教育,提高儿童的综合素质,促进儿童全面发展。

专门为孤残儿童提供教育和特殊教育的社会福利机构,需全面贯彻国家教育方针,执行国家教育法律法规和有关部门颁布的课程计划和教学大纲,对学生实施素质教育,使其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

第4篇:福利院儿童部工作

踏实肯干努力攀登,在单位组织、领导的关心教育和同事们的热心帮助下,我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工作,认真学习,使我在思想政治、工作学习方面得到了很大提高,思想认识更加成熟,政治理论认识更加深刻,业务工作能力也不断得到加强,按照年初院部工作会议的部署,坚持“以人为本、安全服务、发展创新”的工作方针,紧紧围绕孤残儿童为工作重心,不断提高护理技能,努力提升业务水平,顺利完成各项工作任务。

我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积极参加时事政治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政治思想素质,加强素质教育理论学习,更新自己的教育观念,树立育人为本的思想。同时加强教育法律法规的学习,提高科学育保的知识,刻苦钻研业务,认真履行岗位职责,关心、爱护每一位幼儿,严格遵守院部的规章制度。

我能自觉遵守院部各项规章制度,遇事能严格执行请假制度。工作中,不擅自离岗、串岗。平时,我工作踏实,能认真完成各项工作计划、认真对待每一位残疾及生病孩子康复情况的记录工作,利用休息时间努力专研专业知识,完成领导分配的各项工作。我以关注儿童成长生活的各项基本需求为起点和目标,发扬不怕苦、累、脏、难的精神,每天给孩子穿衣、洗漱、喂饭、接屎接尿……不厌其烦、任劳任怨。积极搞好个人卫生,还定期为他们更新服装,发放毛巾、香皂、牙刷牙膏及牛奶饼干等并积极联系医院定期为儿童做健康查体,建立健全了个人健康档案,办理了儿童医疗保险,主动为残疾儿童联系医院治疗,坚持以人为本的宗旨。坚持早期发现早期干预早期康复的方针,通过积极开展引导式教育、聋儿听觉语言训练、特殊儿童的心理辅导和行为为矫治等活动,帮助孤殘儿童适应社会,提高生存能力,努力使其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本年度我担任保育员的工作,工作中我坚持视如己出的对待每一个孩子,对他们好的行为或表现给予肯定,赞赏和鼓励,使孩子能够更有信心,更积极地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培养他们独立的个性。他们在身心愉快的气氛中,生长也特别好,成为生理和心理都健康的孩子。在保育方面,我能积极主动地配合领导搞好工作,保证幼儿活动室、午睡室整洁、卫生,搞好幼儿毛巾、口杯、餐具的清洗和消毒。要求幼儿餐前便后洗手,培养幼儿良好的卫生习惯,爱护环境卫生,不乱吐乱扔,用我的爱心、耐心料理着孩子的日常生活。

作为一名合格的保育员不仅要保证孩子的健康还要有一颗爱孩子的心,并且还要有扎扎实实的业务水平和能力。为了提高自身素质,在工作之余,努力吸收外界的信息和知识,浏览幼儿保育网站,翻阅幼儿保育杂志,不断的汲取知识。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我意识到自己在保育方面的经验还很欠缺,我一定会向经验丰富的同事虚心学习争取更大的进步,使自己在各方面再跳一跳。

在儿童部工作和生活总是那样令人回味无穷:孩子的纯真与质朴常会唤出我的美好童心,使我能用这颗心去理解他们,走进他们的世界。我真诚的理解和支持又呼唤和保护了他们可贵的童心,使他们能在人生的道路上迈出坚实的第一步。

第5篇:福利院儿童部工作计划

新的一年开始了,为了每一个孩子都能获得更好的发展,能更健康、全面地成长,同时也为我们儿童部在新的一年里能更好的工作,并在工作中得到成长,特制定该计划,并在计划实施中不断修正自己、完善自己,不断提高作为一名优秀保育员应具备的素质。

1、严格按照院部各项规章、制度办事,完善各项机制,优化工作流程,充分调动职工的工作积极性,儿童部上下一致,都要遵守按制度办事的公平原则。

2、和谐文化,坚持学习和贯彻人文管理的理念,做到开拓、创新、进取。强化优秀、先进职工的的带头作用,用自我表率来诠释、用实际行动来践行:责任、奉献、创新的内涵,树立主人翁精神,做合格保育员。

3、通过多种形式进行核心价值观(儿童观、教育观、工作观、管理观)的教育,真正形成优秀的部门文化,达到凝聚人心、凝聚智慧、凝聚力量。

1、爱心、责任心及敬业精神是安全工作的基本原则。实现安全管理“科学化、规范化、精细化、法制化”是安全工作的根本保障;杜绝责任事故,降低意外伤害,是安全工作的重点目标;各类重大安全、危机事故发生率等于零是硬指标。

2、各类大型玩具、器械等各种设施定期检查,及时维修,确保安全正常使用。

3、加强对各岗位工作的管理,规范各岗位工作流程。 认真执行卫生消毒制度确保幼儿饮食的卫生和安全,做好院内大型玩具的清洁卫生工作,为儿童提供安全卫生的活动场所。

4、要求当班人员要注意对房间的定期消毒及卫生检查。

5、关于对流感、手足口病等儿童多发病、常见病和传染病的防治和,要做到及时发现、及时汇报、及时治疗,以防止病情的蔓延或传染。

1、指导儿童在上下楼梯的过程中,注意靠右行,不拥挤、不打闹、不做危险动作。

2、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教育、指导儿童,不能触摸电源、插座等可能造成意外的危险电器设备。

3、要经常教育孩子不要玩火,让孩子知道水火无情并教会孩子学会防火自救 。 要教会孩子几个行之有效且简单安全的逃生方法。同时,要让孩子知道如何报警,怎样呼救,使之做到处险不惊,临危不惧。

4、注意食品安全的检查,告诉他们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四、儿童自理能力的培养

1、培养儿童养成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在日常生活中注意指导儿童勤洗手,多通风,勤剪指甲,等良好的生活习惯。

2、积极激发孩子的学习兴趣,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为今后的学习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

3、教导他们学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自己洗澡、自己洗袜子等。

在今后的工作、生活中我们将不断完善工作计划,为营造良好的生活、安全、学习环境不懈努力,为推进我院孤残儿童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作出积极贡献。

第6篇:福利院儿童部工作计划

新的一年开始了,为了每一个孩子都能获得更好的发展,能更健康、全面地成长,同时也为我们儿童部在新的一年里能更好的工作,并在工作中得到成长,特制定该计划,并在计划实施中不断修正自己、完善自己,不断提高作为一名优秀保育员应具备的素质。

1、严格按照院部各项规章、制度办事,完善各项机制,优化工作流程,充分调动职工的工作积极性,儿童部上下一致,都要遵守按制度办事的公平原则。

2、和谐文化,坚持学习和贯彻人文管理的理念,做到开拓、创新、进取。强化优秀、先进职工的的带头作用,用自我表率来诠释、用实际行动来践行:责任、奉献、创新的内涵,树立主人翁精神,做合格保育员。

3、通过多种形式进行核心价值观(儿童观、教育观、工作观、管理观)的教育,真正形成优秀的部门文化,达到凝聚人心、凝聚智慧、凝聚力量。

1、爱心、责任心及敬业精神是安全工作的基本原则。实现安全管理“科学化、规范化、精细化、法制化”是安全工作的根本保障;杜绝责任事故,降低意外伤害,是安全工作的重点目标;各类重大安全、危机事故发生率等于零是硬指标。

2、各类大型玩具、器械等各种设施定期检查,及时维修,确保安全正常使用。

3、加强对各岗位工作的管理,规范各岗位工作流程。 认真执行卫生消毒制度确保幼儿饮食的卫生和安全,做好院内大型玩具的清洁卫生工作,为儿童提供安全卫生的活动场所。

4、要求当班人员要注意对房间的定期消毒及卫生检查。

5、关于对流感、手足口病等儿童多发病、常见病和传染病的防治和,要做到及时发现、及时汇报、及时治疗,以防止病情的蔓延或传染。

1、指导儿童在上下楼梯的过程中,注意靠右行,不拥挤、不打闹、不做危险动作。

2、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教育、指导儿童,不能触摸电源、插座等可能造成意外的危险电器设备。

3、要经常教育孩子不要玩火,让孩子知道水火无情并教会孩子学会防火自救 。 要教会孩子几个行之有效且简单安全的逃生方法。同时,要让孩子知道如何报警,怎样呼救,使之做到处险不惊,临危不惧。

4、注意食品安全的检查,告诉他们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四、儿童自理能力的培养

1、培养儿童养成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在日常生活中注意指导儿童勤洗手,多通风,勤剪指甲,等良好的生活习惯。

2、积极激发孩子的学习兴趣,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为今后的学习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

3、教导他们学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自己洗澡、自己洗袜子等。

在今后的工作、生活中我们将不断完善工作计划,为营造良好的生活、安全、学习环境不懈努力,为推进我院孤残儿童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作出积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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