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大象起起于青萍之末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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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圆》第六章:阵风初起青萍末
第十五节 反右派扩大牵无辜
捷舟的忧虑真的变成现实。暑假匆匆过去,学生们返校后,总是先忙着交流见闻,大家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古树下,述说假期见到的新鲜事。捷舟家在山区,消息闭塞,早早来到林中,只见宫义男坐在古墓前的石羊座上摆龙门阵,他是古州中学最权威的消息灵通人士,周边围了一大群同学,他正挥舞着手臂说:“资产阶级和右翼反动势力,在不停地向社会主义进攻。去年,波兰的右派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围攻政府,聚众闹事,制造了波兹南事件。匈牙利首都也发生了右翼向党进攻的恶性事件,他们在西方敌对势力的支持下,阴谋推翻新兴的社会主义制度。我国也有人和他们遥相呼应,攻击党的领导,公然提出要和共产党轮流坐庄!”
“怎么样?现在苏联等国都在支持波兰、匈牙利反击,中国会不会也要搞一次大斗争啊?”观通老人从一尊石像上一闪而过,低沉的询问声飘荡在林中。
“一定要反击,我们的新政权建立才几年啊!如果让这种人的言论蔓延,会动摇我们的根基。”宫义男敏感地望了望大家。
“不会吧!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是极个别、极个别的,怎么能搞斗争呢!”甄玉望脱口而出。
“这几年,我国在共产党领导下取得了多大成就啊!哪个党派能有这样的领导能力呀!个别人只是说说,热乎热乎嘴巴而已,不会有什么斗争吧!”同学们议论着。
“你看呢?”宫义男盯着捷舟,发现他正扬头望着农田。
阵风吹来,长高的高粱枝叶婆娑,几株出土不久的豆苗却弯下腰来。捷舟脑中火花一迸,忽然联想到了西风黑煞,不由打了个激灵。
“快说啊!”甄玉望催促。
“我觉得你俩说得都对,上级肯定要组织开展一次思想斗争,但千万别把目标搞大了!”捷舟判断着。
“只是试试我们的判断能力吗?你别两面讨好!”宫义男不满起来。
“不是两面讨好,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讲的新政权建立没几年,不能让这种言论蔓延,动摇根基;玉望讲的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是极个别的,符合实际;我的判断是基于这个事实得出的。”捷舟有理有据地反驳。
“当!当!当!”钟声响了,班主任在院里喊着:“赶快集合,参加全校大会。”
学生们排队走进林木掩映的会场,讲台上高高悬挂着“坚决反击右派分子猖狂进攻”的横幅,校领导神情严肃地坐在讲台上,同学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规规矩矩地坐着,静静地注视着台上。
会议开始,李校长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地说:“先请教导处吕主任传达文件。”
吕星阁传达了上级下发的《关于坚决打退右派分子猖狂进攻的通知》。接着,李校长讲话:“现在资产阶级右派分子,向党发起猖狂进攻,诬蔑党的领导,要求实行多党制,轮流坐庄,气焰十分嚣张。我们要行动起来,坚决打退他们的进攻!”
几天过去了,学校里没有人发言,没有人贴大字报,气氛一片沉闷。
上级一次又一次地催问,学校揪出右派了没有?有多少?
校党支部多次召开动员大会,再三讲明:“我们党整风,大家积极给党提意见是好的。但现在,西方反动势力阴谋搞垮社会主义运动,国内的右派分子同他们遥相呼应。有些人,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党的领导。”
学校的压力一天天增大,不仅要抓右派,还给了指标……
一天午饭时间,一位同学跑进食堂喊道:“快看去,大字报出来了,要抓祖老师的右派!”
捷舟心里一紧,随着同学们跑去看大字报:“祖方恒恶毒攻击共产党不懂科学,是土老冒,这是典型的右派言论。”
捷舟看了说:“祖老师的话,确实有点偏激,但这大字报是无限上纲!”
同学们也在议论:“祖老师提意见是善意的,只是个别话偏激了点。”
这张大字报就像揭开了潘多拉盒子,各种大字报接踵而来。最后,揭起了祖老师的老底:“祖方恒是大地主、大资本家出身,有两个老婆,解放前有个长工,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他家里。”
接下来的几天,大字报像雪花一样多起来,曾老师、马老师、田老师,凡是前段时间提了意见的,都被贴了大字报。整风没提意见,但在平时的讲话、闲聊中流露过看法的,也被贴了大字报。有些品质不好的人,相互有意见的人,也借机互相攻击,编造一些事实,贴了出来。
中学虽是院校的中层,但在古州毕竟算一座高等学府,学生们关心着学校,也关心着地委的运动,互相打听着,传着各种消息。
古州地委的反右斗争和学校一样,一开始,也是找不出几个右派,后来上级下了指标,不断催促,刘汉卿和宫伯羽组织大家讨论了几次,没有找出来。古州地委迟迟揪不出右派的消息,学生们很是关注。他们哪里知道,地委有个领导比他们还着急,他便是甄广怀,已几次找过刘汉卿。
一天, 廖靖中在课间操拉着捷舟问甄玉望:“地委有没有右派?”
精明的甄玉望说:“照学校的搞法,地委肯定有,领导层也得有。”
“书记、专员、副专员都提了意见,难道把他们都揪了?”捷舟问。
“这倒不会,按现在上级给的指标,三个人中总得有一个,这顶帽子能戴到谁头上,要看他们的运气……”
甄玉望猛地觉得自己说漏了嘴,扭身离开,不再说了。
靖中着急地问:“会不会戴到刘书记头上?”
“不会的,揪他当右派,太不实事求是了。我看,共产党是最讲究实际的!”捷舟说。
“我正在研究地委领导的发言,谁反党就抓谁,即便我爸反党,也不能放过他!”宫义男大义凛然地站在一边说。
学生们纷纷猜测着,地委的运动在变化着、发展着。
甄广怀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坐不下、站不住。他拿着文件再三掂量:反右之风这么强劲,而且下达了指标,看先进单位的做法,领导层中肯定会抓一个,整风发言的领导有三位,自己职务最低,而发言的尖锐程度,自己最冒尖。况且十年前,自己护送宫伯羽妻小,中途遇袭,受到刘书记严厉批评,宫伯羽也一定心存芥蒂,如果这件事在他俩心里擦出火花,说不定就成为导火索,右派的帽子肯定脱不掉了!
想到这里,甄广怀脊背发凉,手脚发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照着党报的口径发言不会错,这是老经验了,这次怎么不灵了呢!唉,这几天炮轰得最厉害的,正是我拿着报纸念的那些积极发言的民主人士啊,真邪门儿了!不行,这顶帽子要送出去,无论如何不能落到自己头上。”
他思忖再三,鼓起勇气,再次来到刘汉卿办公室。他前几次来,是探口气的,这次,可是要出歪招了:“刘书记,上级连续发文要求抓右派分子,我们完不成任务是过不了关的,特别是领导层,不抓出一两个来更没法交待,群众也不服。”
“广怀呀,我也想完成任务,可是现在没有啊!”刘汉卿为难地说。
“现在各单位提过意见的,已多数打成了右派,我们提了意见的,也得划啊,宫专员也提过意见,还挺尖锐,能不能划他?”甄广怀一脸严肃地建议。
“不行不行”,刘汉卿直摆手,“他们提的都是事实,宫专员那个看法我也有,不过我有了和湘绮这件事,没资格再说罢了。”
“他就是影射你和湘绮这件事呢!你看那天,他讲得多刻薄啊!”甄广怀煽风点火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这事还是他撮合的呢!”刘汉卿说。
“欲擒故纵,把你放到炉火上烤,也是一种策略。宫伯羽打过那么多巧仗,这点谋略算啥!”
“哪能啊?伯羽爽直得可爱,他不是那种人!”刘汉卿爽朗地说。
“你这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啊!我可听说,自打上次你批评宫伯羽接妻女不看时机,他就对你耿耿于怀了!还背后说你铁石心肠呢!” 甄广怀暗火点得更急。
“不会的!那是为他好,他能理解的!”刘汉卿没有在意。
“那上级给的指标怎么办?把他划进去还完不成呢!”甄广怀还不死心。
“那也得实事求是!”刘汉卿坚决地说。
上级通知要求越来越严,不完成“反右”的指标确实难过关。几天来,甄广怀天天往刘汉卿那里跑,一心要把宫伯羽划为右派,刘汉卿说什么也不答应。
看到刘汉卿始终不为所动,甄广怀疑心越来越重,每看到宫伯羽从刘汉卿办公室出来,他额头就会冒冷汗:“是不是俩人已合计好,要把右派帽子扣到自己头上。”
思来想去,他终于横下一条心,再到宫伯羽那里试试,“能不能把帽子扣到刘汉卿头上。”
“宫专员,现在上面不断地催,我们老顶着不行啊!”
“我也想抓,可是抓谁呢?”宫伯羽也觉无奈。
“凡提过意见的不抓是不行了,群众的大字报已经很多。领导层不抓一个,是交代不过去的,我看刘书记就该抓,他也发过言的。”甄广怀一本正经地建议。
“他讲得没错,再说我也发言了。”宫伯羽警觉地望了他一眼。
“你讲得没错,而且讲的是生活问题不是政治问题,刘书记讲的可是政治问题呀!要对党的权力进行制衡,还不是右派轮流坐庄的言论吗?”甄广怀继续说。
“那是两码事,要这样分析起来,你的讲话比他还严重。”宫伯羽断然答道。
甄广怀心里咯噔一下,神情恍惚地回到家。看到他心神不定的样子,妻子关心地问道:“广怀,你这是怎么了?”
甄广怀看见女儿红玉在旁边,就说:“我们讨论正事,你出去一下。”接着他把这几天的事告诉了妻子。
“不是我说你,你别乱搅浑水。”妻子有些不满。
“你懂什么!我们党可是从运动中走过来的,上级下达了指标,就像战争年代攻山头,拿不下来是不行的。”甄广怀回应道。
“那是对敌人,现在是对自己。”妻子带着一脸的不屑。
“你没经过风浪,哪里知道党内斗争更厉害,不是你进去,就是我进去,我这是对党负责。”甄广怀显得有点生气。
“一顶帽子三个人推,动作慢了就落到自己头上。”甄玉望知道这件事的份量,也帮着劝妈妈。
其实她和儿子不知道,甄广怀心中的“小算盘”还不止要推掉一顶右派帽子,他是个私心很重的人。论资格他同刘汉卿、宫伯羽差不多,当个副专员心里一直不服,论发言的内容,他是根据报纸动向讲的,没想到这次“反右”的重点,就是民主人士在报纸上刊登的那些言论。他也多次盘算过,根据其他单位“反右”的经验,古州的领导最少得拿下一个,这顶帽子弄不好就落到自己头上,想办法推给他们两个,不仅能摆脱政治厄运,弄好了还能以副升正。开始,他希望拿掉宫伯羽,副专员当专员名正言顺,看到刘汉卿态度坚决,才转而说服宫伯羽搞刘汉卿。只要拿下刘汉卿,宫伯羽可以当书记,他也可以当专员,不过费劲要大一点。这些见不得人的想法,他在亲属面前也不敢流露啊!
甄广怀受了老婆的奚落,心中不快,借口到西峰山看看农业生产情况,顺便散散心。汽车停在山脚下,他顺着山间小道,独自散步,边走边抽烟。
“叮当、叮当!”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传来,他猛抬头,已到了黑色古刹门前。
“阿弥陀佛,施主请!”一个胖大的和尚双掌合十,把他让进大殿。这和尚就是梁朝安,他们对城内的“反右”斗争洞若观火,他看到甄广怀走到山腰,已想好了套路。
甄广怀在殿内转了一圈,目光瞄着桌上的竹签筒瞅来瞅去。
“施主,这签灵着呢!要问吉凶祸福,抽一支便知。”梁朝安不失时机地怂恿。
“咳,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套!”甄广怀言不由衷地掩饰着。
“嗨,凑个热闹嘛!”梁朝安为之垫着台阶。
“这倒是。”甄广怀装作开玩笑的样子,上去抽了一支,看了看,大吃一惊:是个下下签!
他顿时面色苍白,两手哆嗦。
“今天风咋这么大?冷得人发抖。”梁朝安帮他岔开窘境,拿过竹签看了看说,“开个玩笑也不必当真,但是,按过去解签的说法,这虽是个下下签,如果转圜得好,也可以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怎么讲?”甄广怀忘了掩饰,急切地问。
“三人观山箭飞来,疾如流星射君怀。张冠李戴或许有,运筹当否靠谋才。”梁朝安拿签念着谶语,面色发黄,来回踱步。走到殿角,他忽地转过身来说,“施主,张冠李戴,这个冠既是指的罪名,也是指的官位。不知施主遇到了什么难处,按照这个签意,如果运筹得好,罪名可安在别人头上,官帽却是你的!”
“谢谢大师!”甄广怀忘了身份,一躬到地。
回到家,已是晚上。见到几个人借着路灯下象棋,甄广怀凑上去看了两眼,一个穿黑衣的小个子,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像对着他、又像对着其他人说:“这些年,刘汉卿风光啊!‘反右’可该抓他了吧?朋友说,上半年他到盛丰,看一位民主人士,讲了不少反共产党的话呢!”说到这里,他不经意地拿起棋子,“将军!”
站在一旁的甄广怀猛然回想起陪同刘书记的盛丰之行,不由地舒了口气:“真是天助我也,可算找到突破口了!”
原来,整风运动开始时,刘汉卿和甄广怀到盛丰参加一个动员会,会前刘汉卿带他去看几个老熟人,他们是抗战时期刘汉卿认识的民主人士。谈到整风,有位先生很健谈:“合作化和所有制改造是不是搞得快了点?我们提了意见没起作用。看来一党执政很难听进不同意见,两党互相制约就容易一些。谁的办法好,谁可以执政,在野党负责监督。两党相互竞争,轮流执政,可以少犯很多错误。”
刘汉卿也附和了几句,寒暄一阵后,同甄广怀一起离开。这件事谁也没在意,想不到今天经人一点拨,甄广怀想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甄广怀找到宫伯羽说:“宫专员,听说昨天上边又来电话催划右派的事了,盛丰有人在揭发刘书记。”
“是吗?”宫伯羽惊奇地问。
“当然没错。”甄广怀把他和刘汉卿在民主人士家的谈话叙述了一遍。
“这真是痴心妄想。我们多少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打下的江山,怎允许他们来轮流坐庄?刘书记批他们了吧?”宫伯羽愤愤地问。
“没有,不仅没批,还跟着附和呢!”甄广怀回答。
“太没党性观念了,他也是战场上下来的,关键时候怎么能和党两条心呢?”宫伯羽不满地说。
“他那个权力制衡的意见,就是这次谈话的翻版,不过,没说得那么露骨罢了。听说这两天他也在为抓右派指标的事着急呢,好像已经开始在打你的主意了。整风时,你讲干部进城后找洋学生,刘汉卿认为是讽刺他。不早动手,绳子要套到你的脖子上了。”甄广怀煽风点火地说。
“哎呀!这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整风发言,我那条意见是指有些干部进城后离婚,重找洋学生,汉卿是夫人牺牲了重找的,还是我撮合的呢,哪是针对他啊!”宫伯羽觉得委屈了。
“爸,甄叔叔是为你好。可不能把这件事弄到你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宫义男和寒雪也进了屋,寒雪着急地帮着甄广怀劝说。
宫义男不满地把寒雪拉开说:“谁反党就抓谁的右派,凡事不能只想自己。”
“孩子,玩去,大人的事你们别管。”宫伯羽爱怜地拍了拍寒雪的头,让她和义男出去。回过身来又应付着甄广怀,“老甄啊,你讲的情况倒是个动向,容我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盛丰与刘书记谈话的那个民主人士已经打成右派了,报纸登过的。刘汉卿这个人,关键时刻可是靠不住。上次顺路捎你夫人来部队,是我主动要求的,没想到路上出了错,我肠子都悔青了!想不到刘汉卿还到丁钧司令那里告了你一状!”一句话,触及了宫伯羽心头的伤心事。
“丁司令是批评过我,但他没说我是不顾作战,考虑个人的事,而是提醒我,不应该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去接她娘俩。”宫伯羽痛苦地回忆道。
“那是人家领导做工作讲艺术,本来都传你要去纵队当参谋长,最后没让你去。”甄广怀继续煽火。
甄广怀的几句话,在宫伯羽心里不断发酵,他在室内踱来踱去,回头望望甄广怀,觉得有些道理,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那就抓他试试,可是证据充分吗?”
“没问题,他同民主人士的谈话,我这里有记录,可以整理出来,附到他的材料后面。”甄广怀说。
“好,就这么办!你回去整个材料。”宫伯羽提出了要求。
甄广怀面带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回到家,关在屋子里整材料,不巧让进屋收拾东西的红玉发现:“爸,你怎么能举报刘书记呢?他可是个大好人!”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古州分的指标那么多,不抓刘书记,就要把爸抓去。”甄玉望在窗外听到姐姐的话,大声反驳。任凭姐弟俩争论,甄广怀急着写材料,头也没抬。
甄红玉觉得事情严重,跑去找剑超,向刘汉卿报信,刘汉卿大吃一惊:“这个材料上去,我肯定被打成右派。红玉呀,你爸私心重,前段时间曾找我整老宫的材料,我没答应,谁知道他竟然跑到老宫哪里又整起我来。看来他是心有所图啊!”
刘剑超生气地说:“那我们也弄他们的材料,不能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刘汉卿生气道:“不要胡说,甄广怀前段时间的发言是照报纸念的,你怎么告?要我去告宫伯羽?告赢了,地委两个主要领导都被打成右派,对党有什么好处?!”
夜深了,廖湘绮送走红玉,汉卿父子俩不停地谈着。
刘汉卿忧虑地说:“看来,事情已经没法挽回了,宫伯羽、甄广怀主动揭发我,算立功。我走后宫伯羽有可能当书记,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左’,有时简直‘左’得要命。其他工作倒没多大问题,就是我们那个口岸,他肯定得换个思想‘左’的人,因为他对同国外打交道的方式很反感,多次要求来硬的。那可是国家委托从西方引进稀缺物资和重要技术的渠道啊!老宫‘左’的脾气上来了,可不管那一套。海关的魏建忠是我安排进去的,这个人办事沉稳,有一定的思想理论水平,是块好材料。可惜怕保不住了,这个损失太大了。”
来看姐姐的廖靖中在门外听到这段对话,猛然想起,捷舟点子多,得过天书,急忙跑回去找捷舟帮助出主意。
捷舟万万没料到,“反右”的结果会是这样!他想,从这七八年对共产党执政的感受来看,他们办事一直是很求实的啊!这一次怎么不实事求是起来了呢?是哪里出了毛病?廖靖中推推他:“有没有点子?”他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儿,给靖中写了四个字“搜孤救孤”。
这是春秋时期的一个著名故事,晋国奸臣屠岸贾杀了忠贤赵盾全家,程婴假冒与奸臣同流合污,救下了赵氏孤儿赵武。
廖靖中恍然大悟,跑回去告诉了剑超,剑超父子一商量,觉得是个办法。他们算了一下,甄副专员的材料昨天晚上才整理,最多今天能和宫专员商量好,从古州发到省里,走机要,得四五天。如果利用这个时间差,让魏建忠带头贴刘书记的大字报,他就成了积极分子,即使不提拔重用,别人也不敢再动他。
魏建忠听说后,怎么也不干:“刘书记,我前几年在审干运动中丢了党籍,找不到工作,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是您帮助了我,使用了我。您的恩情还没报答,就要告您,古州的老百姓会戳我脊梁骨的!”
刘汉卿慢慢开导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你个人,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古州的将来,为了国家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大局。我确实说过那么几句话,与其让他们抢在前头揭发,还不如你提前与我划清界线,贴我的大字报,这不是为了保存自己,是为我们党和国家守好口岸这块阵地。”
“我……”魏建忠闻言落泪。
刘汉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别难过,为党的事业背黑锅,没什么丢人的。回去吧,记得按我说的做,别在风浪中迷失了自己就行。”
魏建忠走后,刘汉卿在箱子里翻了又翻,最后找出一个小包。看着它,刘汉卿想起自己的前妻俞敏。她是邻村的,从小就乖巧,常到刘汉卿家玩,两小无猜的情愫日积月累。当年刘汉卿离家去盛丰上学时,两人成婚。后来家乡被日寇洗劫,全家老少远走他乡,刘汉卿的母亲过世前,把一些珠宝首饰交给了俞敏,日子过得再艰苦,俞敏也没舍得变卖。抗战胜利后,还乡团得知刘汉卿参加了共产党,就抄了他家,那天家里只有俞敏在,儿子剑超随爷爷来了部队,才避过此祸。当游击队知道赶来时,家被烧了,妻子被杀害了,遗骸数年后才找到,在清理废墟时,刘汉卿发现了这包遗物。自此,他一直在箱子里珍藏着,想给自己留个纪念。今天捧在手里,睹物思人,不觉泪湿衣襟。
这时,有人敲门,刘汉卿开门一看是杨林,现在已经是专署工业局的一名副处长,是刘汉卿特意捎信让他来的。
“刘书记,您找我?”杨林急匆匆地问。
刘汉卿低声说:“杨林啊,最近我可能要出事。”接着,他把最近发生的情况向杨林说了一遍。最后他说,“估计要不了几天,我就会被划成右派,家里会被查抄,派我到乡下去的可能性很大,我也没有其他牵挂,就是对新婚妻子湘绮和剑超放心不下。剑超小,体质弱,这些年一直靠湘绮带他,湘绮还太年轻,没经历过风雨,以后的困难会不少,我母亲去世前留下一包金银首饰,放到你那里,遇事帮我照应照应她。”
“刘书记,没有您,哪有我的今天!不管多难,我都会照顾好她。”杨林满口答应。
杨林走后,刘汉卿和湘绮谈了一夜的话,他再三叮咛:“我走后,遇到困难你就找杨林,他是我从雪地里救出来的,应该可靠。”
第二天早上,“揭露古州地区最大右派罪状”的大字报贴到了专署门口,署名是魏建忠。一夜未眠的甄广怀刚把黑材料交给宫专员,就看到了这张大字报,又高兴又气愤,高兴的是刘汉卿在劫难逃,位置肯定能空出来;气愤的是他和宫伯羽的头功让魏建忠抢了。
省里听说魏建忠大字报的内容后,及时给予表扬。收到宫伯羽和甄广怀的举报材料后,很快作出结论,刘汉卿被划为右派,撤销党内职务,下放到边远山区的朱崖村劳动改造。
魏建忠思想敏锐,原则性强,被破格提拔为海关党委副书记兼副关长,地委书记由宫伯羽代理,专署专员由甄广怀代理。
刘汉卿被打成右派、撤销职务后,绝大多数人想不通,不少人去看他,劝慰他,但也有许多人,包括许多过去拼命走门子、拉关系的人,躲得远远的,甚至有的为了划清界限,不顾事实,恶意向他身上泼脏水。一张张大字报,写满了莫须有的罪名。
刘汉卿虽然不上班了,但惦念着古州的工作,想到这些年古州的建设,正在全面铺开,第一个五年规划已接近提前完成,还有几项工作应该抓得紧一些。他正在伏案给宫伯羽和省里写建议,看望他的人,传来一张张大字报的信息,敲击着他的身心。“我一心为着党的事业,竟有这么多人不理解,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唉!”他长叹一声,把笔扔到桌上,坐在那生闷气。
他哪里知道,学校里那些不了解情况的老师和学生也在议论纷纷,校墙上贴出了批刘汉卿的大字报,围看的学生一层又一层。
“这是乱戴帽子、乱打棍子,一张大字报只有攻击谩骂,没有列举事实!”
“这张写得不对!说刘汉卿抵制‘反右’斗争,市里的指标没完成。他自己被划成了右派,还怎么去完成任务?”学生们议论着。
“抓右派下达指标,本身就是错的!”有人说。
“下指标怎么错了呢?没有指标,没有压力,不然怎会取得这次‘反右’斗争的重大胜利?”不知什么时候,宫义男来到人群中,气愤地反驳。他严肃的态度,吓得几个同学连连后退。
“不问实际情况,下达指标,就是不对!开学那天我们不是说过吗,解放后人民拥护共产党的领导,反对者只是极个别的。”捷舟过来帮他们解围。
“我们党执政才七年的时间,反动派的影响还很大,如果波兰、匈牙利那种事件出在中国,损失可就大了,不来点铁腕哪成啊!”宫义男说完回头瞪了捷舟一眼。
“波兰、匈牙利的情况咱不了解,但我们学校这些被打成了右派的老师,没有真反共产党的。”甄玉望说。
“这次反‘右’,学生不参加,大家不要乱议论了。上级要我们学校派个人去送刘汉卿下乡劳动改造,顺便了解些情况,谁愿意去?”这时,总务主任何维粟在人圈外喊。
“这可是件棘手的事!”学生们往后缩着,没人表态。
宫义男站出来说:“我去,我要看他下去后还有什么‘右’的言行。”
“你赶过驴吗?”何维粟不好公开拒绝,绕了个弯问。
“没有!”宫义男答。
“你不会赶驴,就别去了。”何维粟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学生说,“我看,让捷舟去吧,他会赶驴,他今年的学费还没交呢,学校正想办法为家庭贫困的学生找勤工俭学的活。去这趟,能给六块钱,让他去吧!”
“莫去!”华庆礼悄悄捅了捅捷舟,“现在有人反对刘书记,有人拥护刘书记,你回来怎么说都会得罪人!”
“管他呢!按照真实情况说,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捷舟爽快地答应下来。
同学们担心地说:“他这一去,回来可说不清了!”
晚上,捷舟去食堂买了几个窝窝头,准备路上吃。食堂到宿舍有片树林,一个声音突然从古墓后传来:“真没想到,共党自己整起自己来了。看来,我们的运气来了!”
“嘿嘿!共党有这个传统,打对手,不含糊,斗自己,不留情。在苏区‘肃反’时,自己整死的高官,比战场上死的多。”一个声音回答。
捷舟躲到一棵树后听着,声音好熟啊!他想起来了,就是那晚在学校里煽动的那两个人。
“看来,在祖方恒这里不用下功夫了,刘汉卿是条大鱼。”是邢冬浩的声音。
“是的,此人在民间威望甚高,他如对共党有了意见,影响还是有的。”是辛席童的声音。
“听说要下放到山沟当羊倌,一个燕京大学的毕业生,一个身经百战的共党分子,一个那么大的官,竟撵下去放羊。不仅对群众有影响,他自身的能量也很大。一个铁杆党员,受到共党如此对待,他要反起共党来,可是个不小的力量,等着瞧吧!”邢冬浩不解地说。
“他不去放羊,还能为我们所用吗?”辛席童冷笑着说道。
“我马上去布置!”邢冬浩答应着。
几道黑影一闪而去。
“猜猜看,他们能得逞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从树上传来。
“是观通老人吧?”捷舟抬头看去,习惯地摸起了兜里的石头回答,“不会,刘书记是从庄稼人中走出来的!”
“海外共产国家闹政潮,国内也有人扇凉风,新政府创建不到七年,不反一下,镇不住的。但牵连这么多人,可就不对了!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树梢晃动,人已离去,“我要观察你们给出的答案!”
“唉!哪里有那么多右派啊!对手都能看到的症结,为什么我们自己反而看不到呢?这不是给西风黑煞留空子钻吗?”捷舟回到宿舍,沉痛地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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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先梳理了银行业自2009&年以来获得市场超额收益的历程,指出了股可能获得超额收益的背景和时段并勾勒出了我们对2014&年银行业投资策略的判断。通过分析历史数据,我们得出自2008&年以来银行股的超额收益主要集中于定期报告披露期,这与银行股上涨所需要的业绩明朗以及估值证伪密切相关。同时,对于重点股份制银行估值波动区间的分析也给我们投资此类标的股带来了有益的借鉴。&&&&根据银行业的经营特性和业绩增长方式,我们整理出了银行业的业绩驱动图谱。通过对这一图谱中各因素的分析,我们得出银行业2014&年业绩依然可以实现8%—11%增长的判断。在逐一分析了规模变量、净息差走势、非利息收入增长、业务及管理费用、资产减值费用、银行税费六大驱动因素后,我们给出了2014&年银行业全年业绩指标预测。&&&&在银行资产端运用方面,我们重点分析了盘活存量这一战略实施的关键手段——资产证券化的状况。我们通过对美国资产证券化历史的深入分析,对中国资产证券化可能的发展方向与产品类型进行了探讨,进而论证了目前中国银行业进行资产证券化的现实性与迫切性。能否参与到资产证券化的大潮中来,决定了各家银行未来的命运。&&&&在银行负债端来源方面,我们则比较了多元化短期流动性工具和银行创新型账户的关系。在分析了货币市场基金和银行MMDA&账户之间的竞争关系后,我们得出交易和结算性存款受创新型流动性工具的影响有限,而银行MMDA&账户的创设则直接限制了货币市场基金可能的发展空间,银行存款的压力则更多地来源于存款账户持有人在不同大类资产配置上的偏好。&&&&我们仍然乐观于银行业继续在2014&年跑赢市场指数的相对收益行情,而在推荐标的上仍然延续我们一贯地以基本面为挑选逻辑起点的传统,将2014&年业绩增长最有可能居前的、、、以及作为推荐的首选。资产证券化的推进速度将直接决定差异化个股的增长空间。&&&&风险提示:监管政策的超预期变化,货币当局对银行存款上浮比例的提高,银行信贷资产信用风险的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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