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肚子充满气小叔我受不了了快前几天被色狼强奸后他有用气管插进下面充很多气肚皮想要爆炸一样很好玩是病吗?

吻他妈的鸟    第一章 关于孙白:蓝色冰舞    一、 游戏的鱼    打开鸟笼  鸟笼比鸟更解脱  1   老早就想把这此故事写出来了,但一直没有动笔的闲心,那天,终于打开了稿纸,开始这段忘命般的写作。    这都是一些真实得让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把的故事。我解开了那条捆在口袋的口子上的绳子,故事们于是像狼狈的鸟群一样,向明亮的地方飞去。    于是,我们总会以为,美妙的事物正从天而降!    想钱如同想美丽得如米兰提琴的褐色女人的弟兄们,这些,在这年代里算不了什么!最多算朵出自厕所派画家手下的狗尾巴花。仅此而已。    花开在看似美丽的日子里。于是,强差人意的破烂歌声,从狗尾巴花旁飘起或者落下,强差人意的破烂歌女,像狗尾巴花一样褪去最后的衣饰,最后化为虚假的看似动人的被描述的沉寂。多么虚伪的故事。    街头妓女开始出没!太阳早已没落。于是,你在口袋里摸索钱,摸索一些记着朋友电话号码的本子。    你想,这年代的确算不了什么!虽然,这其中的某种潜在的快乐,是无法用任何其他年代、其他时间段里的任何感受所替代。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年代!感人的肮脏!可能,最短的快乐沿着城市曲折的排污管来了,好比最轻的音乐、最小的雨点、最远的裸影、最脏的诗歌和最响的性交,会落在毫无是处的现代中国火车上。中国,正往何处去?    谁又想真的知道?    别离某种虚无的不算干净的快乐多年后,孙白于是在半夜听见尖锐的火车汽笛声,那刻,他以为他的旧情人“骚玲”会就此从天而降。他需要这种感受。而且,人生可以告诉别人的秘密有很多,但谁会耐心来听我讲述照样的一个混蛋。    这夜,他睡在全城最高的国际大厦的顶层,身旁没有任何其他生物相伴。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回忆的罗网。他成为灭绝罗鱼,上个世纪俄国某个高大渔夫,阴森地站在悬崖上盯着他。他用手去摸那回忆,像去摸一个行将衰老的纸质古代美女,蓝色的空气一样地飘。他感觉到那空气的湿度,棉花絮般绕过他的食指。    食指!他仔细观察这根东西。他还记得有一个疯掉的诗人叫这东西,那家伙在文化人里面蛮出名,像个里程碑。这些是他的一个好友告诉他的,那人也自称是广州或中国的著名诗人,疯疯癫癫的,类似生活的本质内容,大伙都叫他诗人阿三。    庸俗的生活是一般性生命的外衣。特殊的生命有特殊的布局。如今,金钱已彻底污染了孙白,使他生平最恨的一个字眼就是钱。除了钱,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很多美味呀。    爱和恨有时就是一码事。最近,一个极想给广大青年以性幻想的台湾瘦妞唱什么“给我感觉”,让他也恨,这女孩像只小号码的“骚狐狸”,她必定一半心想的是钞票一半心想的是纵欲。她的脸空长得和孙白的“骚玲”还真有几分像,但“骚玲”比那歌女更高大和丰满,所以孙白对那台湾歌颂感觉的歌女有所留意。    孙白还恨“感觉”那词,不仅因为“感觉”不值钱,还因为“骚玲”和他在床上的时候也喜欢用这个词,而且往往是在他最灰心丧气的时候。他刚刚解脱,似乎又刚刚陷入一种最坏的状态,就像阿三朗诵的那些狗屁诗歌。    他想,而且,人,绝不会仅仅为“感觉”而活着。人,是最出格的动物,能感觉更能麻木还能像植物一样在光和影里面存在。就算是金钱的奴隶,也具有反射金钱的光芒的能力。但是,感觉说不值钱就不值钱,说值钱也就值钱。    孙白是在一个十分美好的正午认识“骚玲”的,充满梦幻色彩。美好的时光带来假装美好的故事。故事里的演员朴素、坦白,经验稚嫩。因为,全中国那时的演出酬劳微薄,均贫的列车还没有彻底停止。于是两人在街头邂逅,仿佛老天的戏剧性安排。因为考大学,“骚玲”弄得眼神不好,最后还连续三年落榜。    因为眼神不好,这天,她把孙白认成了她的一个考上了清华大学的老同学,孙白将错就错,借机认识了原名刘艾玲的“骚玲”。如今,这女人成了孙白年轻年代跨越纯洁的最后纪念,最可能富有美好色彩的部分。    那年,他大学刚刚毕业,喜欢在街上闲逛,从城东逛到城西,跨越几条污浊的河流。那年,他还没有落实工作,像个有所失落的发育中颓废少年。诗人阿三称这类故事是“马路爱情”,最刺激也最荒唐。    当天夜里,在中大南园大松树边的乳白色的月光下,“骚玲”刘艾玲给孙白约定,一个月后才能吻她,两个月后才能摸她,三个月后……孙白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广州城二十岁的男人里最后的一个处男。我会珍惜你,好像珍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然后,两个人谈起各自的恋爱史。“骚玲”说:“我有过两次,第一次,单恋我们中学数学竞赛第一名。那时流行瘦猴陈景润这样的傻帽。后来这小子研究数学之余偷看中大的非洲女留学生洗澡上了瘾,一次失手被人抓住当流氓判了五年。”    “第二次是和一个小有名气的鸟演员,这小子的名字你一定听说过。他这狗东西仗着长得雄壮,心太花,他要像黄色录像上那样玩几个人一起的,要我也算一个。结果被我打塌了鼻子,以后就只能演汉奸了。”    孙白嘿嘿一笑,心里想自己还是白纸一张,真说出来不免有些羞愧,便吹嘘他在中学时被美丽的女英语老师勾引过,两人除了上床什么都做过了。孙白吹起牛来从不在肚子里打底稿,他有那天赋。    最后,孙白补充道:“她是半个性解放。没好好教过我英语,却教我如何愉悦你们女人。”他还说,相配的男性和女性之间,最多的就应该是这种充满娱乐的秘密味道。可惜事实上到那时他还没有真正体验过。同样,吹牛也不犯法。蜕变的年代面前,他不应该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听了几个下流故事就会满意地流口水的鸟人。    夜光、阴影、远处的灯光、看不清脸的老歌手和整个城市轰然垮掉的梦的背景边,孙白摘落了他自以为的爱情之花。    那天广州的天空飘满法国梧桐的毛毛。当他第一次吻“骚玲”的时候,发现那刚刚似乎还显得有些刚烈的女人转眼就变成了一丝颤抖的毛毛,让人发痒。然后则化为一道蓝色的热度不高的酒精火苗。    如果说这就是欲火的话,那就应该是类似鱼和鸟的欲火。他觉得自己很笨拙,嘴里像含了一块嚼了几天几夜的已没有丝毫甜味的口香糖。四周有并不存在的音乐在响,一个男人在唱一首有关女人口水味道的女人之歌。    两个人在嘴对嘴地接触,不同于尾对尾地交尾。这就是情感性交。送她回家的公共汽车上,当着许多普通百姓的面,孙白又吻了她的脸颊,啪啪的几声,感觉自己开放的不得了。孙白想,这下广州的老百姓,算开了眼了。    男人和女人的亲密接触莫过于此。当孙白把手伸进“骚玲”的内衣,他发现自己已一步一步走上了一条探险的路。柔软的地方,恰似蒸过的鱼的鱼皮。弯曲的乳房,弯曲的腰还有弯曲的女性的呼吸声。    他想看见一些更隐蔽的光泽,于是让手成为更加自由的翅膀,并让它们到处旅行。恍惚中,他禁不住对“骚玲”说:“我喜欢这样!蓝色的东西。”    “骚玲”则说:“什么东西发蓝呀?”    他似乎看见她变得发蓝,而且越来越蓝。蓝色的“骚玲”没有说话,但一脸蓝色的幸福状。眼下,她是一座毫不设放的城市。孙白恍然大悟,原来女人骨子里喜欢男人对她们耍流氓。当时,他想,这要是一个化学实验就好了,那他们俩就可以变成一个合晶体,可以让一种感受化为可以目睹的状态。    生命里,一切可以变脏变黄,但这些好像不会。孙白在想“骚玲”的时候,发觉自己在接触一种似乎带有颜色的快感,有那种失去已久的快乐的意思。恰如男女交媾,意识上空空的交媾。而且,寻找快感,应该是人为什么活着的理由之一。太阳是从东边还是西边升起,反而和他的关系不大。反正,人类生活对于诺大的宇宙来说本身就是一句笑话。你住在老天的尿盆里,你还住在真理的粪坑边,你活着,解释不了你活着和其他的一切排泄物为什么也可能活着,或者改头换面后继续活着。      2          解放军冒着枪林弹雨横渡长江,攻占石城后没几天,住在郊县的孙白的父母亲也抢进了这座几乎半空的城市。他们成为解放的最先受益人,因为他们占住了一间因逃避解放而人去楼空的房间,而且还在繁华的新街口附近。    为此,他们又放鞭炮,又扭秧歌,不停地喊这喊那万岁直到嗓子眼里冒烟。同时,他们的肚子里还一个劲地冒甜蜜的感觉。    解放真好,共产党真好,毛主席真好,让他们成了真正的城里人了。毛主席用农村包围城市,他们则从农村开进城市。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住的地方因为离秦淮河太远,倒马桶涮马桶有点不方便。    接着,为了响应伟大领袖他老人家的号召,迎接他老人家想象中不可避免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人多力量大可以搞人民战争,你死一个我死仨,看谁死得过谁)。加上孙白,他家里十几来年里一共添了四口男丁,并且在饥荒年代里还都没有饿死。    从小,孙白就面临一个竞争的环境,因为,他们兄弟几个得抢饭抢菜吃,慢了则只有饿肚子。这培养了他,为他将来快速适应市场经济打好了基础。你要活得好,就要会争和抢,像一群只有一头母兽的野兽中的某一只公兽。先下手为强,这话是定理里的定理。不然,就只会有残羹冷餐在等你。    孙白十岁以后就有了比较强烈的性意识。他幻想自己家能开一家全广州最大的免费澡堂,而他则作为老板能隐身在女澡堂部里洗一回澡。那会他像条透明的泥鳅,快活地游来游去。那些漂亮女人先是鱼惯而入,然后鱼惯而脱,最后又像金鱼一样一起在雾气里摆尾游动,双腿之间的秘密之处犹如黑色漩涡,甚至像一顶伸手可摘的小小帽子。    这想法给孙白以理想的感觉,共产主义社会里男人能那样就行了。那搞共产主义还有点搞头。后来有一阵子他又幻想自己能成为一个女伞兵,当一个随着降落伞在高空中徐徐落下的女人,那一定是人生中最大的美事之一。    随着成长,他还幻想自己是一棵语文书里的白杨树,那样人生里许许多多的烦恼就不会缠绕他了。他只要光合作用,就足以打发日子。    但生活不再是毛太太高纯度革命式的样板戏,而渐渐是另样的分阶段的个人疯狂演出。刚发育时,孙白还曾希望自己和自己的思想是干干净净的,最好连去厕所大小便都不需要才好。像一块玻璃,他想。    当他第一次夜遗,醒来后他猛骂自己是混蛋。以后的一段日子,他倍感颓废,没事就和几个哥们守在工人文化宫门口,斜着眼睛看过往行人,看谁不顺眼就找茬打架。而看见美女就浪笑,还打口哨,感觉上像流氓也被他人视作流氓。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都市游击队员,他要向那些假模假样的人开火,活着,的确应该充满不满。    “让公安把我抓了去!关在一个狗屁鸟笼里。”他甚至想这样狂唱,去富有初步的扭秧歌般的诗意。他感到他人生的精华在不知不觉中流走了,七八十年代!中国无声地醒来。但没人在乎这一点,包括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能比这事让他更难过了。他成为了一个无声、无名的中国人,他还在快速长大,变化,却也还只是这世界的一粒灰。  他还想狂唱:“我就是那个广州城里的杨白老,借了钱去打野鸡。”  “鸠山来找我这俏铁梅去跳舞和开房,如今他是高贵的外国友人了!”这年代,似乎正在他的嗓子眼里变着调门。    自私的人,自私的社会,共有思想被证明有不足的地方。于是国门慢慢启开,不需要任何部队横渡大海或长江,金钱主义自然登陆,需要有人先富起来,资本主义也不再全是失业、卖淫、剥削和欺诈。    电影里,那些地方美丽,繁华,灯红酒绿,让人向往。于是,社会主义收音机式的年代的水流哗哗向前,绕过红色岩石和荒草、虚无和迷茫以及像孙白一样的人们,坚强则好像成为了旧时代人自感失败的同义词。也许,全部人生也是一段去失败的过程。喔!旧时代!任何主题都会失败,但去失败不等于去不活着。    有时看太阳升起,像看一个玩笑。终于,有一天,大街小巷,还有遥远山村,谈起了同一个光辉字眼,那就是钱。和无数美女擦肩而过,和理想和信念失之交臂,和出人头地的舞台相差遥远,和钱则更加遥远。用孙白的诗人朋友阿三的话则是:“强奸我的灵魂人是时间和钱,养活我肉体的人也是它俩。”    于是孙白和传统的十多亿中国人一样,最会的招数就是在阳光下忍耐,直到最小的胜利的来临。教育、工作、女人、钞票,和俄国革命者嘴里说的那个面包一样,会有的。孙白,一个不可能不被潮流席卷的人,走在古色犹存的广州,成为落入时代之网的鱼。    孙白认为过去年代里自己任何的梦想都比阿三写的那些狗屁诗歌要纯粹。他想象过自己死在攻打台湾的一辆两栖坦克边,还幻想自己和长了丹凤眼的美丽女演员在去印度的流浪途中奇遇并亲嘴(他不明白那人和他老妈却是一代,印度也不是个中国人可以随便去的地方)。但幻想并没有让他更感快乐。    幻想,虽然那东西其实廉价如咸菜。但他不愿轻易停止幻想,就像他不愿随便向那些刚刚在社会上流行的观点轻易投降一样。    从中学再到大学,孙白像从阿三的某一首破诗里跳到另一首更破的诗里。那里面关于成长的诗句不外乎就是长粉刺的肮脏飞鸟、遗精、美女颤动的双峰加蓝色无毒狗屁,这也是阿三诗歌的精华所在。    也是,中国即将垮掉的一代青年的精华所在。成长如鱼,呼吸如鱼,相爱如鱼,幻想如鱼,逃走如鱼。孙白,在鱼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宿命。鱼,中国游满了人鱼,在巨大的塘子里。没有什么是真正自由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3          “我像鱼缸里的一尾大眼金鱼,而且快乐得发了鱼疯!”那天孙白这么想。那会,他的脑海里还在最秘密的时刻接触到最绚丽的颜色,虽然那时他还穷得发涩,但穷不妨碍得到快乐。四周围,生命的味道很差,但色彩斑斓。    他和“骚玲”完成他的人生第一回。重要的人生的一课。事前他亢奋得像双腿间的那地方,披了软软的发亮的星光。性交,人类最美好的祖传伎俩,只要你学会很好地去运用,你就会感觉到一些似有味道的奇妙。像在最远的光里,寻找变成卵石的软软潮潮的月牙,孙白光荣地失去他不得不苦守多年的童贞。    他和她是两条案板上挣扎的鱼,鱼的气味也就是性的气味。这段往事成为孙白多次梦见的往事。那天的地点是孙白家的阁楼,隔壁是飘出阵阵羊肉膻味的老北京羊肉馆,有人在干杯,有人在吼叫。夕阳照在了斑驳的墙壁上,一只壁虎紧张地慢速爬行。孙白多次进攻,终于解开了“骚玲”的各路扣子。    离全男人类的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骚玲”不再挣扎,她的模样宛如一只被剪了羊毛的绵羊。她的裸体宛如海上明月,孙白那刻充满诗情画意。    “但做这事情多像给她做手术。”孙白暗暗想。而多种光线也映到了“骚玲”的身体上,使她的一边乳房比另一边显得发白。    孙白几乎没有时间欣赏这幅画面,他想性欲和情欲原来就是这么混合在了一起,像酒和精。后来,他发现是原来是“骚玲”驾御着他,她有经验。他感觉自己像海面,而她全裸的鱼身则化为了一艘劈波斩浪的快船,抖动的双乳像飘耸的弧形船帆。楼板开始吱吱作响,木床却挺沉闷,两只老鼠窜出来,成为观礼者。    他们的响动还惊动了木窗上沿缝隙里的几只红色甲虫,它们不安地跳跃,翅膀发出细细细细的磨擦声。过程中,孙白甚至还看见自己瀑布一般的灵魂水银般地泄到了“骚玲”的身体里去了,通过一个跳动的手杖,使她的身体有跳舞之意。他们完成了融合。孙白能有这样的感觉也算没白念四年大学。    在全中国还没有普及电视的年代,很多人家的灯都熄得很早,原来他们都去干这事去了。孙白在休息的间隙里这么想。这事的确让人快乐,在床上半飘起来,让你感觉没有白活一次,白来人间。阿三在诗歌里这么比喻:“我落入母兽飘坠的绿色摇篮。”他还这么写:“无形的吸力来自母兽咆哮的黑色峡谷。”看来他是升华了这实际上有点猥琐的过程。    孙白对“骚玲”说:“妈的,你算是我的人了。”    “骚玲”诡秘地冷笑了一下,她“哼”了一声。    孙白又说:“妈的,我想哭。”要是在旧社会,要是他是个女人,那他就一定哭出声来。“哦,我是你的人了!”他像那个被地主糟蹋了的丫环。    “骚玲”却说:“达到目的了,还哭,笑都来不及,你们男人呀。”她疲惫的身体这时有些松弛,摸上去给孙白的双手以老棉花的感觉。    在物欲不能满足的年代里,性欲成了孙白活着的动力。许多夜晚或者还来不及天黑,孙白就和“骚玲”展开灵与肉的搏斗。    孙白从各个角度进入那原名叫刘艾玲的“骚玲”的身体,他像个苦力,任凭对方榨取他的血汗。他跪在床上,他的膝盖甚至磨出了老茧。    那时候,经济和政治问题绝不会来打扰他们,穷有穷活法。    但最后,孙白光着身子,跳了起来,说:“我还是得赶快挣钱去。这年头没钱没法活。”他感到生存的危机,先前,做爱让他几乎超脱了。    当孙白的挣钱生涯刚刚开始,“骚玲”和他的爱情生涯却走到了尽头。某种意义上,“骚玲”是一个令孙白这样没有艺术细胞的人永远难以理解的人。她扬言两个月要换一个男友,所以被他人称作“骚玲”。    孙白就这样被她换掉了。继任者是一个中将的儿子,最后一代高干子弟,在中国大地还不十分流行大款时的流行品种。那人老爸在白云山风景区有别墅,号称有一个排的人警卫。“骚玲”肯定认为在那些卫兵的鼻子底下和将军之子寻欢作乐会格外刺激。两人还经常穿情侣装在新街口逛来逛去。一次路遇,她还对孙白说:“你得忘了我,我是个玩弄男人的女人。”她说这话的时候充满神圣的感觉。中国终于有了这样自称的女人,对于旁观者来说,这绝对是进步。    孙白心里一阵酸楚,他的情感和肉体居然被别人玩弄了,这年代,进步得乱套了。黑色幽默!    那天,他被八十年末广州骄艳的阳光照耀,孤单的背影使他漠视自己的坚强存在。人的价值可比于大粪和黄金。远处,政治风云像乌云一样从北方吹来。但他和许多老百姓一样,不关心那些,自由诚可贵,金钱价也不低,只有爱情,啥也不算。    日后,孙白开始像马蜂逐花一样践踏女性,不能不说是性解放先驱“骚玲”埋下的恶果。他在无辜的女人身上体会存在和报复的感觉,他成为人类感情生活世界里污秽的暴风雨。要说他错了,不如说是人类错了。    他还追求数字上的胜利。几十,一百,两百,几百,这事成为他人生里的一个灿烂事业。他要向古代的皇帝老儿看齐。一次,有个有点文化的女人对孙白说过:“玩弄女人其实也很美。”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这使他觉得自己这事业也是一门艺术。听阿三说,有个美国女诗人说,自杀是艺术,那玩弄女人则更可是艺术。        4          在看似美丽的城市背景下,落满无知的幻想着纵欲的鸟群。诗人朋友阿三曾这样对他说:“放荡是诗。”那天,孙白、阿三和还没毕业的化学系的张小乙三个人坐在大华电影院的台阶上,他们三人约了一条鱼,那人号称外文系的系花兼公共汽车名叫小芳。他们三人商量后准备寻机一起吃小芳的豆腐。但小芳给他们吃了药,她没有来,她去赴另一个有黑人歌舞的私人聚会。那里的人可不玩小打小闹。    当然,票不能浪费。后来,在黑暗的电影院里,诗人阿三为了压抑失败感,便拼命抚摸坐在身边的一个看起来像是乡下人的姑娘的手,那个姑娘居然没有推拒。阿三陶醉在他的摸索游戏里,诗句像尿一样不断地冒出他的脑海灌进他的耳朵。而孙白则一直担心那个乡下姑娘会叫出来,一急他就感到肚子痛,于是不断地上厕所。    张小乙在一边说,孙白你的肚子滑精了!    事后,阿三这么赞美道,朴素的女孩朴素的手也是句好诗。那夜,他们寄宿在他们另一个朋友牛牛的厨房兼客厅里,他们像是街头流浪者,最后停靠在牛牛的鸟巢里。张小乙的脚挺臭,这使他有点难堪。里屋,牛牛正和他的小百花京剧团的女友上演肉搏。    牛牛扬言那个唱花旦的女孩已为他流了两次产。阿三说:“牛牛多棒,简直是全广州男人的骄傲。”他恨不能躲在被窝里立马为牛牛写一首性交赞美诗。张小乙则一个劲地咽口水,睡着后还不时地咽几下,好像女人就是可口的食物。    孙白则被里屋里传来的那些声音弄得有点晕,使他开始彻底忽略张小艺的脚的臭气。未来的京剧明星和牛牛还从床上翻到地上,并发出阵阵浪笑。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情的女孩,骨子里原来也是这么骚。这使孙白一再想起他的“骚玲”,后来他又想,为了快乐,坠胎也是一种后现代诗歌吧。那么什么不是诗或是有罪的诗?是那些正要栖落的群鸟?生活并没有简单地告诉可怜的受尽折磨的孙白先生,一只自感悲惨的灰鸟。他是可怜的广州的可怜的一个青年分子,他习惯在老广州温和的光线里温和地游动,他习惯女人成为他思想里悬挂的铜铃,风吹响那铃,他的思想或者说他的心口就会痛起来。    他先是幻想者,然后又是行动者。“这年代有病的人太多”,这是情王牛牛语录。牛牛在某一夜六次性交后(他还扬言每次都射了精),这样对诗人阿三和孙白说。刚刚开放的中国生病了。性,钞票这两件成为中国青年心目中不可琢磨和神奇的事物。有人说那是万恶之源,有人又说那是快乐之本。    某一个春季,孙白开始喜欢上了幻觉,他老是幻想和逝去的伊人“骚玲”在梦里神交。有一次,他梦见自己一边飞,一边播下革命种子。    他叫道,他是红色的播种机。    接着他梦见“骚玲”的脸布满蓝色泪花,她看起来像个刚刚做了头一回生意的某个活在今天的明朝妓女。    妓女是女人中的女人呀。于是孙白也哭了,他在那个梦里说:“这可是我的初恋,我更应该哭。”在梦里他哭得一蹋糊涂,打湿了全部枕巾。他还发觉在他的哭声中“骚玲”的肉体变得越发明亮,就像那轮圆月,和头一回时一样。    最后,她甚至唱起了咿咿呀呀的粤剧。在梦里,孙白开始把她和牛牛的女朋友混为一体,并让他在抱着那歌唱京剧的裸体的时候充满罪恶感。许多梦,孙白记得较清的就是这个。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格外空虚,以至于他想在街上裸奔。他想让全广州的人们震惊,他是这个即将疯狂的年代的头一个牺牲者。他是碎了的男性花瓶。    几年后的另一次,中年妇人无名氏(孙白已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好像叫什么张琴),让孙白初次领略到生活的一点点真谛,那就是你得为得到付出各种代价。那女人肤色黝黑,眼睛挺大。她用无形的力量敲打孙白的头。    那是有关那女人的身体的神秘光芒,让他发现自己的头脑里满是一堆可恶的骨头渣子。破烂呀。肉体,是盛放力量的陶器。孙白记得那天,他人生里第一次赚了上万块钱。他需要有人来分享他的快感。他想,她最好是个陌生一点的女人,这样的过程让人兴奋和紧张。    于是他想起他朋友的朋友的一个相好也就是那个中年妇女来,那人号称是全广州最早的坏男人们的启蒙老师,文革年代末期里就小有声名。他们俩以前一起喝过中大后门口小摊上的鸡汤馄饨,也算相识。    那天,两人相约先在大华电影院看了场电影,期间孙白拼命地像诗人阿三那样去摸那只并不柔软的手,那只手也反过来摸索他的。这两只手交织在一起就像缩小的两具肉体,翻来覆去。然后又在北极舞厅跳了场贴面舞,孙白于是第一次在黑暗里舔到了异性的口红,而对方放出光芒的大眼睛也壮大了他在冥冥中的色胆。    末了,孙白问:“我请你去吃饭。”他还想进一步加深了解。回答是:“不吃。”欲火开始焚身,于是去了那女人的老巢做了那事。那女人住在一条叫羊皮巷的巷子里。那地方,黑暗,潮湿,和幽深。    那样的感觉绝不同于他和“骚玲”。有些事情可以简单化。先前,跳舞的时候,孙白记得还吻过那女人的脖子,感觉上是在吻一枚有锈发惺的铜板儿。    而在那中年女人的散发着各种气息的中年鸟窝里,真正的过程中,漫长的黑暗犹如漫长的黑白电影,孙白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他落在了红军过草地时吃人的那些沼泽里。他的命根好像在打秋千。里面太宽。于是他再次吻她的脖子,那时候感觉到,那女人的脖子的弧线挺美。下垂的乳房,发皱的皮肤。这就是一个已度过年轻的女人。    但她似乎依然美丽,那种美有点味道。    于是孙白似乎梦见自己是条有翅膀却不会飞的红色九尾狐狸也就是说他渴望自己同时拥有九个男性生殖器。中年妇人命令道:“抱紧我!”她的那身已经松弛的肉晃起来,给孙白的手以水流过小镇石桥的感觉。最高兴的那刻,她喊孙白为:“喔,小猫”。一只笨手笨脚的进行性交实验的广州男猫。    孙白付了她三百块。开始时,她假惺惺地装作不收钱。后来她又说要孙白去给她买个金戒,孙白说:“给你钱,你自己去买。”那点钱只够买只小的。孙白还问:“听说你是广州第一名妓?”那女人不回答,只是嘿嘿地憨笑。    这时的她显得很可爱。她觉得他是在夸她。诗人阿三告诉过孙白,有个用枪打碎自己脑袋的美国作家年轻时候最早就是上了隔壁邻居一个中年妇女的贼床。我的经历和伟大的他差不多。孙白愉快地想。    他甚至想给阿三打个电话,叫他也来会一会这个女人。作为诗人他需要这样的经历。他会请阿三的客。反正他今天的钱花不完。这样阿三的灵感会如泉涌。什么有罪,什么无罪,什么是诗,什么又不是诗,干完了再说。床,人类产生文明和智慧的地方。    回家的路上,孙白感到无比的轻松。他感觉这个世界有了真正的价值观念。未来的年代,他将投身于金钱事业,那事业实际又富有娱乐感。有钱比有什么都好。他还想起以前的日子,断断续续的。    他和“骚玲”像鳗鱼一样游向大海;他和阿三坐在黑暗的充满让人怀旧的诗歌气味的电影院里;他在“太子飞”的办公室里接过厚厚的那叠可以让他纵欲的钱。某一刻,他是生活的主人。他还是中国的广州的某个清晨的某个思绪的主人。他离开自己的身体,他进入另一个,蜿蜒不停,他吃鱼最后发现自己也是鱼。鱼吃鱼如同人吃人。    阳光照在了孙白的发白的身上,有关生命肮脏的肮脏传说,不过如此。他猛兽般地靠近异性,穿透了月光,没有爱情的干扰,反而让他更加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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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应版主之意修改的东西。
  二、烙金时代    1      金钱时代的故事格外铜臭。关于孙白如何发迹在本省至今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谜。至于他是如何结识“太子飞”的,外界有多种说法。    一种说法是他和“太子飞”是老同学。    一种说法是他把自己的女人让给了“太子飞”。    另一种说法是”太子飞”为甩一个女人,派上了孙白,因为看孙白顺眼,他在街头抓住了行人之一无业者孙白,慷慨地对他说:“今天你陪这个女人逛街,不要让我见到她。”于是孙白得到了美女和“太子飞”两个人类里极端的朋友。    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俩是牢友,监狱里的患难之交万古长青。    真实的情节是,孙白是被“太子飞”招聘去他公司的。孙白在报纸上看见招聘广告,上面登着一个人咬牙切齿地要把世界第一高楼插进长江,旁白说,太子公司,一日千里,是千里马们最好的巨大舞台。    面试孙白时,公司老总“太子飞”先是瞎扯了一通西方企业管理,他显得有点散漫。最后“太子飞”出其不意地问孙白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开个玩笑,当你和你的上司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孙白想了想说:“那上司就和她来真的,肉体上的,我则和她来假的,精神上的。我们各有所获。”    “太子飞”又问:“上司要是看上了你漂亮的妹妹呢?”    孙白说:“我就把我妹妹送到远方,然后去帮上司召全城最美丽的妓女。不过,事实上我没有漂亮的妹妹。”    这时,“太子飞”哈哈大笑。对孙白最后的评价,“太子飞”如是说:“不卑不亢。还有点幽默感。”    上班的第一个月,“太子飞”让孙白做的唯一的一件可以叫做工作的事就是给他的七个情妇开工资。两个需要汇到美国,一个需要汇到北京,一个需要汇到云南的一个傣寨,另两个则在广州,一个开饭馆当女老板,一个在中大读博士,这两个需要孙白亲自送到。那一个月,孙白觉得挺充实,党,终于让他成为了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以后的几个月,“太子飞”到外地出差,他居然不再喜欢带他号称美貌倾倒全广州的美女秘书,却喜欢带孙白。这大概就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非情爱的缘分。他俩一起到四川和山东收购内部股票,在宾馆里还睡一个房间。拿“太子飞”的话是,他喜欢孙白的那种纯朴和机灵劲。这让他仿佛看见了刚出道时的他自己。    在贵阳,他们终于成为了莫逆之交。那夜,“太子飞”不满陪酒小姐的服务,所以给少了小费,还和小姐当场拉扯了起来。    当他们从酒吧出来,突然一个“鸡头”从一百米开外,举着一把大砍刀朝“太子飞”冲来。当时“太子飞”低着头,一点也没有感到危险的降临。孙白,冲了上去,替“太子飞”挨了那一刀。那刀砍在了孙白的肩膀上,价值连城。因为,转眼间,孙白成为了中国第一代亿万富翁“太子飞”的救命恩人。虽然,凭心而论,那一刀,并不重。    “太子飞”对孙白的第一个赏赐,就是把他最近一段时间特别宠爱的一个歌星级的情妇阿咪送给孙白玩了一年时间。拿“太子飞”的话就是让孙白见识一下真正的女人。“太子飞”说:“一年以后你们结婚也行,不然就还给我。”    那个阿咪却倍感委屈,和孙白在床上,她老是评论孙白和“太子飞”之间的区别。这点,让孙白有点烦心。    然后,“太子飞”率领孙白一起策划了上海滩著名的“药药”股的收购大战,那一会,他们花了半年时间,用银行贷来的钱分几百个帐号偷偷收集下了上海股市著名垃圾股“药药”股五千万流通盘里的四千五百万股。    这事工作量最大,因为由于行动的机密性要求,所有事情必须孙白和“太子飞”亲手所为。那段时间,他们俩鬼鬼祟祟的,像两个地下工作者。成日里不断地敲打电脑,这事又简直像是一件体力活。    最后,他俩又再化一个月时间把“药药”股从五块钱炒到了三十块。最后,在一个礼拜里又把它从三十块打到十多块钱,再用三个礼拜从十多块钱拉到二十块,最后彻底出货,分给了全中国的广大股民。那段时间,上海滩流行一句股谚:“要赚钱,买药药,要赔钱,买药药。”“药药”股既是“仙药”,又是“毒药”。那几回合,他们赚了几个亿。“太子飞”叫道:“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中国的财富终结者。”    孙白分到的钱,除了“太子飞”和其他的一些大号贪污犯,已足以让他傲视全体还在迈向小康生活的中国人民。他像做梦一样,被天降的金山埋了起来。孙白不禁对“太子飞”感激涕零,说:“太多了。”    “太子飞”像伟人一样挥挥手,亲切地对他说:“不多,这钱,十分之一奖励你的勇敢,十分之一奖励你的智慧,十分之一奖励你的勤劳,十分之七是保密费。”    孙白说:“还是太多了。”    “太子飞”接着说:“钱又不会杀人,钱只能让你成为这个国家的新主人。”    不是说这个国家的主人是工人阶级吗?孙白依然说:“太多了,这样会让我发疯的。”    “太子飞”有点生气了:“混蛋!这些钱是广大股民给的。不要白不要。以后,你的钱会更多。”于是,孙白终于刹住了自己说太多这样的字眼。    在党的号召下,孙白终于成为了先富起来的人,这样的故事,每天,都会发生在中国大地上。在你赚一块钱的时候,有人赚下了一万块,有人还更多。原始积累,就是这样让人感到不公平。有本事,你也骑着马去圈地呀。    这年代,只要你能骑在马背上,你就算有种。孙白,奇迹般地被中国现代财神关照,发迹于中国混乱的金融世界,让中国稚嫩的股票市场成为了他的聚宝盆,广大股民成了被他和“太子飞”任意宰割的牛羊。    2      有钱的事实和有钱的感觉让孙白在起码一两月的时间里彻底迷失了生理上的方向感。他带着阿咪满天里飞,今天还在北京的王府饭店,明天在青海的草原上遛马,后天或许就躺在了海南的沙滩上。    类似猛烈地革命的感觉。    阿咪,直到那时还没有彻底明白她怎么成为了男人之间的礼物。她告诉孙白,说她为了“太子飞”还跟一个名头惊人的大人物睡过。她说:“我不告诉你他的名字,因为你会不相信。”其实这事在江湖上早有流传。    也许,正是阿咪才让“太子飞”的事业更上了一层楼。接着她又说:“大概,我就是这样的命。”和阿咪相处,去掉性关系,孙白觉得他俩像一对知根知底的老朋友。而且,孙白认为她对“太子飞”的贡献,似乎不亚于他自己。但不知为什么,“太子飞”却对孙白这么好,阿咪说:“就像老子对儿子。”孙白说:“上辈子,他欠了我。”    财富的玩偶,“太子飞”是这么称呼阿咪这类的女人的。那一天夜里,孙白和阿咪居于三亚海边的一套别墅里,窗外海涛拍岸,月光把海面染得犹如满地碎银。阿咪正好披了件闪光的丝状白袍子,让孙白感到人海一体。    这大概就是上等人的生活吧!喝了几小杯加冰的酒后,阿咪倚窗清唱了一首名叫《鸿雁》的歌。歌的大意是一只鸿雁死在飞行的日子里。阿咪的身体斜斜的,好像被风吹歪了。歌声真美!这歌以前孙白没听过。    据阿咪讲,是一个北京音乐人专门为她和“太子飞”写的,里面有这么一句,孙白至今记得:“我飞过你的蓝色,变成了雁毛凋零。”    还有一句:“爱情可以不算,痛苦可以快乐,遥远可以不再离去。”这句让孙白颇为伤感。他为她的发达感伤,还为这个世界令人感到无助未来而几乎留下眼泪。    这时,整个屋子似乎都沾染上了海面映过来的幽蓝之色。这是孙白对阿咪作为歌手的最后的一点记忆。唱完歌后,两人开始疯狂做爱,最后也那屋子都开始散发着原始气息。孙白几乎昏了过去,他知道如果这个游戏继续下去,他会死掉。不死起码也要半死不活。但他乐于这样死,这样的死也是艺术。    如果说有天堂,那就是。当孙白把歌女阿咪揽在怀里,他觉得自己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有的过去都不值得一提。享受让他掏空了身体和思想。外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海,风弹奏着海面。他们是这样的美景的旁观者,购买者。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阿咪是”太子飞”的女人,那他或许会爱上她,并娶她回家。在半醒中,孙白的手划过阿咪的身体,她是会唱歌的女妖。他的手感到细腻和冰凉。阿咪的乳房呼呼地一起一伏,那地方是我的手愿意停留的沙滩。    孙白这样想。起码这夜,我可以为所欲为。他沿着异性的爬藤,爬上空无一物夜空。世界是欲海翻腾,是原始的气息化为了彩云。    孙白的身体又一次沸腾起来。他推醒阿咪。那个可人儿已累得死去活来。但孙白没有让她逃离欲望之岛。他们再次开始那个人类游戏。他爬上新的高山,接着跌入新的云海。这过程里包含着一首首无声的歌。    鸟类在空中交配。风在翅膀下呼呼地响。他们就这样,身体间用身体的语言交流。最后一刻,孙白觉得自己真的累了,他想让自己的船靠岸。同时,他听到了阿咪的另一种歌声。可能有几个幸运的男人已经听过了,但孙白想。只有他才会感到里面真正的美妙。他被那歌声彻底拖进水下,他想呼吸,他仰起头,于是看见了身边阵阵的大浪。    几天后,美女歌星阿咪突然失踪了,还带走了大约五十万现金。孙白没有报案,他觉得她亏了,她不止那个数。他只是觉得没法向“太子飞”交待,他会认为孙白杀了她。但阿咪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那姑娘出身贫寒,十九岁第一次用上胸罩。第二天夜里,就被她的唱歌老师强奸,她人生中用的第一个胸罩被那个貌似斯文的家伙扯坏了。事后,阿咪不停地痛哭,一半为了贞操,一半为了损失了那个胸罩。在没有遇见“太子飞”之前,    孙白一直以为阿咪会在某一个雨夜突然回来。有一天,广州普降大雨,孙白就有了那灵感。他在窗玻璃上听见了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打开窗,让雨淋进来。先是水气,然后就是一把一把的雨点。    于是他想到自杀,非常地想,让钱见鬼去吧。他要去打开煤气。死需要勇气。他觉得有!人生里,他第一回想要自杀。他发了神经。因为,迎着雨丝,他忽然想到阿咪应该死了,而且是自杀的。她消失在了月亮在大海的倒影里,她属于那里。她在那里为死亡歌唱。这念头像病魔一样缠绕他。以前,他认为阿咪拿了钱,就不会死。但现在想,她大概拿那钱是去做别的事了,比如寄给她的父母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最后,她或许会回来,但只是一股气,如果他也变成了一股气,就可以和她会合。接着,他还想起“骚玲”,那个让他感到人生痛苦的女人。她不同于阿咪。她们是两种不同的精灵,先后让孙白感到难忍的人生寂寞。    以至于他想摆脱这个卑鄙的人生。好事我都占全了,他想。后来,他听见了敲门声,一个女人来访,但不是阿咪,也不是灵魂状态的阿咪。忽然间,如雷声般的敲门声,让孙白一下子又回到现实。    敲门声妨碍了他,并让死亡快速远去,那扰乱他的有关阿咪的怀念也远去。孙白想,也许她和他一样,也还在偷生。也许她已找到了新主人,那样的女人只能那样活着。她还会歌唱,她的前生是百灵鸟。    3      讲述孙白这样的人多少让我感到有点可耻。孙白,一个曾经习惯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的人,当他看到这些文字,他会认为值多少?我想他不会估上一万。他会说:“我出三倍的价格,把我写生动点。而且,现在,我已不是过去的我了。”    社会让他变来变去。他或许已经不再习惯欣赏斜阳或细雨,也不会同情贫困和落后。但他依然站在时代的前沿,残酷的现实麻醉了他的马脖子和他形式中的飘扬的马鬃。他的哀伤是因为他多次在慌乱中迷失了他的四只蹄子。    孙白唯一明媒正娶的老婆叫珍美,其实她长的并不美。她就是那个在大雨夜来找孙白的女人。潜意识里,她可以说是来献身的。那天,她穿一条碎花裙,样子像一个从郊外采花归来的恬静少女。无意中,她让孙白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因为,在那个有杀人或被杀感的夜晚,他感到又有具体的事要忙了。烦忙的人类生活,让他不再想要自杀。自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那只是他的一个闪烁的念头。他可没有那么傻。去他妈的阿咪或什么别的女人。事实上,他如何可以放弃目前的这些荣华富贵。多少中国人正为之奋斗,梦寐以求,不惜一切代价。小小的欲望让他迷恋起人生来。过不下去或者疯 了的人才会想死。孙白想,也许你有千百个理由让你不想活下去,但只要还有一个理由能让你活下去,你就该活下去。    珍美是孙白邻居家的姑娘。对珍美从小到大,孙白都留下一些印象。记忆中,那是个纯朴的小姑娘。珍美来找孙白,是想让这个如今在邻里同学间声名显赫的人帮她找工作。她知道他现在开宝马跑车。    从骑自行车到开宝马跑车,这邻居小子一夜间脱胎换骨。开宝马跑车的人,一定能帮上她。至于是不是羊入虎穴,她不在乎。骨子里,她认为在旧社会,穷人家的女孩是乐于被地主或地主的儿子看上调戏或奸污的,没有别的方法能比那事更能让她们快速脱贫。  孙白说:“找什么工作,你就在我这儿工作算了。”    珍美以为是说在“太子”公司,说:“你们那里不是都要本科以上的吗?我只念了中专。”    孙白说:“你只跟我就行了。我是公司的副董事长呀。”    接着,两人一起喝点酒,珍美没有推辞,因为她说她还没有喝过这么贵的酒。在那样的时刻喝酒有情调。穿越那个雨夜而来,人生的过程被显然剪短。珍美的衣服被雨打打湿了,借着灯光隐约可以看见她胸前黝黑的乳头。孙白忽然想,听说少女的乳头能被摸得很硬。于是,借着酒劲,他就把手伸了过去。    他说:“我活得太紧张了。”    他把手放在那上面,他感到有暖流涌向他的手心。珍美吓得一抖,但她没有退缩。只是说:“你怎么了?”    她想把孙白的手推掉,但发不出力来。惊恐的绵羊!孙白的手也抖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污辱了他和他的邻居之间的友谊。他不该这么动手动脚。    他说:“你淋湿了,该换件衣服。”    他闭上双眼,看见一团黑影柔软地在他眼前飞舞,一些柔软的刀开始慢慢地割伤他的脸庞。于是对珍美说:“你得救我,今天我想死。”    珍美表示不相信,她说:“你比谁都过得好。我们这类人去死还差不多。”    “哪我们一起死。”孙白说。下意识地,孙白的手又伸了过去。他的手代替他的直觉之须开始了他的探索之旅。好一个雨天。大雨正在洗刷这个城市。珍美躲了一下,说:“你真坏。”她居然笑了。    坏人的境界就是,把自己当狗,当畜牲,做出来的事却被他人颂扬。孙白的手没有停止,他找到了那地方,挺起的乳头,被潮湿的衣服覆盖。他还摸到了珍美的心跳。他说:“现在我不想死了”。一个小时内,他医治好了他的心灵创伤。他不同于诗人,那诗人中的个别可以为了出名去卧轨或投湖。而他只是因为空虚而想了想死。但孙白和诗人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他们都是生活里的极端分子,一个居住在物质世界里,另一些躲在精神世界里。    他抱起少女珍美,可怜的他这夜的泄欲工具,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孙白对她说:“我可以给你一切。但今夜,你给我。”    珍美说:“那我最起码要你说你喜欢我。”    孙白说:“喜欢呀!”    珍美的碎花裙就那样飘坠了下来。整个过程犹如梦幻,大雨快速地弹奏着这个梦,而孙白则弹奏这越变越小的珍美姑娘。孙白觉得自己忽然变得特别温柔,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小心翼翼,像个正走过深深积雪的小毛孩子。    珍美对即将或者正在发生的这一切感到万分吃惊,但她没有反抗。她认为这是命运,你反抗命运,只会自取其辱。她以前有过经验,一个徒有其表的城市混混,那人除了舞跳得好,牛吹得大外,别无所长。珍美想,早知道不如就把贞操献给广州大款孙白。    这个夜晚从宇宙中一划而过。生命在运动中进一步向前发展。中国人也可以轻易地发生一夜情。    孙白听见雨声越来越尖锐,他用手不断地轻抚珍美的后背,那地方富有弹性。如果能有看见,说不定还会发出亮光。随着进程的加快,珍美的眼睛开始闪光。    把孙白比作雨点,那珍美就是一片世界上最小的湖泊。他们自由地融合,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感情基础。最后,珍美流出了眼泪。为自己,也为她可能发生变化的未来。她觉得自己发贱,觉得孙白太卤莽。    孙白说:“几年前,看见你出落了,我就想这样。”说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只剩下了说话的力气。    珍美说:“我不是处女了。”    孙白不在乎这点,他说:“这不怪你,怪我以前忘记了勾引你。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话坏了我们的事。”    清晨来临。光线揭开人类游戏之迷宫。孙白觉得自己犯了罪,他甚至想要不要给珍美一笔钱。但他不能这样做,那样是把她当妓女,或者说是教唆她去做妓女。那样感觉更差。他不敢眼对眼跟被他剥光洗净的邻家少女花,他低着头说:“我在夜里没理智,我还想自杀。”珍美见过世面,只是她的脸色有些差。上述游戏缺一不可。    那夜,孙白还种下了恶果。他不愿意让那小生命消失,打胎,多么残忍。他觉得自己不同于牛牛之流,以扼杀多少小生命为荣。于是,他决定娶了珍美。    4      孙白的婚礼在五星级的金陵饭店进行。那天,他觉得自己成了一部小电影里的影星。客人太多,来看坏人孙白如何虚伪地娶人家闺女。诗人阿三无意中说:“好一场闹剧。”牛牛则说:“你这鸟人结婚,是犯罪呀。”    酒席上的酒,让孙白产生很多类似悲痛的感觉。他要成家了。新娘的肚皮已微微隆起,她满脸堆满看似甜蜜的微笑。以后,她也可以坐宝马跑车,住豪宅了。“我有妻子了。我有责任了。这像个超级笑话。”这念头让他想发笑。    孙白甚至想给来宾跳一段脱衣舞。他孙白练过肌肉,身材还不赖。于是,他更想一醉方休。结婚,人生驿站,如何可以让他这样的烈马彻底停下来?    一周后,他就又躺进了别的女人的怀抱。他离不开性生活。床上,那叫“月球”的女孩不住地挠他的胳肢窝。但孙白并不发笑。    所以“月球”断言:“你不怕老婆。”    月球”还说以前,她的一个亲戚和孙白也睡过,并说孙白的功夫很差。    孙白大笑:“现在我可进步了,做这事也要多练。”    他还逗“月球”说:“你长得像我初恋的女人。”其实“月球”和“骚玲”一点也不像。到了那个阶段,孙白已不觉得做爱是多复杂的事情,过去时代的美感也已烟消云散。他感觉这是件力气活。在床上的时候,他更愿意平躺着,像一张翻卷后又被摊开的纸,并让那美丽少女“月球”成为疯狂夜晚的主角。这可爱的姑娘披散着头发,浑身散发出一股朝气,令孙白羡慕。当“月球”的头发飘扬起来时,孙白发觉他似乎正和真正的月亮光越来越近。他享受这一切。他这匹马围绕着湖水和月亮的倒影打转。呼吸声把浪掀起来,把水中之月撕碎。    “月亮照着我们大家的家,月亮女神是我们大家的妈。”不知踪影的歌女阿咪以前这样唱过。孙白的家就是今夜那床。孙白的妈是封建社会的产物。月亮?让月亮见鬼去吧。婚姻,对孙白这样的人,是虚伪的,是高级儿戏。孙白,在疯狂中早已忘了那些人性的枷锁。    “来,看看一架做爱纺车,我能织出飞龙戏凤。”孙白真想这样喊。夜太深,没有观众。就这刻,孙白会为他的游戏感到孤独与忧伤。    性爱之曲谱完几章,两人都有些疲惫。孙白开始抽烟。他不明白为什么看似纯情的“月球”会轻易愿意和他上床。    他问她。“月球”回答说:“因为我恨男人。”    孙白更加不明白,“月球”解释道:“所以我找全广州最坏的男人,气死那些伪君子。”    孙白小小一惊,说:“我坏得冠了整个广州城?”    孙白的女儿雪儿降生的那天,他正和“月球”在外地。那天,他们在阳澄湖的渔船上捞螃蟹吃。当女儿出生的消息传来,开始孙白感觉有点不好,他想,是女儿,而且是他孙白的女儿,将来可难管了。说不定就是什么绝代骚包。    不过,现在混得好的女人哪个又不是这绝代骚包?想到这里,孙白不禁偷偷一乐。    在那天,他还抛弃了“月球”,他不能让这个有点半疯癫的女人拦住路。他需要新感觉。他对她说:“你走吧,我当爸爸了。”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他开了十八万的分手费,没想到却被那女人拒绝了。    孙白的婚姻生活只维持了十个月。但对于孙白来说,可算是长了。他度日如年。他在报纸上看过,有的老外今天结婚,明天就离婚,那才叫快。    孙白离婚的理由,是珍美红杏出墙。他的一个手下来告密,说珍美和一个叫“二胡”的作家搞上了。还被那小子写进了小说,发表在一个著名的刊物上,听说不久还要拍电视连续剧,还要在中央电视台放。    那手下还问要不要找几个人去搞残作家“二胡”?孙白摆了摆手,总不能只是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又说:“你就买那本刊物来给我看看。”如果将来真有电视剧,他还想看看是谁演他和他老婆,最好是名角,这会让他感到光荣。他还对他的手下说:“去给那个鸟作家点钱,不能让他白忙。就说是给他的辛苦费。”    孙白的手下吃惊地看着孙白,他心里一定在想,这家伙发财发昏了脑袋。早知道,他也上。全中国,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事,睡人家老婆,还能挣人家的钱。他不明白孙白的意思,孙白想给那“二胡”钱,只不过想强烈地提醒他一下,他是穷鬼,他和富人老婆之间的事,就好比他孙白和一个街头妓女之间的事。这主意挺妙。    孙白说:“你去给他一万,他要不要,就剁了他的手。”据说,“二胡”收下了那钱,他拿得心安理得,他认为孙白的钱是不义之财,人皆可取,而且,一万块,几乎是他十多个月的稿费收入,更何况,他也不想独臂写作。    “二胡”,睡过的女人也数以几打记,不然他的灵感怎么老是赛过破落诗人阿三,他喜欢和女文学青年谈论艺术直至深夜,最后谈论的一项艺术话题就是上床。他说不做最后那事不能表现出他算个爷们作家。    最近世道不好,愿意和他谈文学的女青年越来越少,所以睡孙白之妻珍美是他另找新径、开天辟地的杰作。因为珍美一点也不爱好文学,而且还是全广州响铛铛、开宝马跑车的富人之妻。也不知如何会跑到了他的床上,真让人以为她那夜是上错了厕所,去错了地方。不管怎样,“二胡”睡她是替全天下的穷酸文人出气。    女儿归了珍美。孙白不喜欢孩子。孙白觉得自己出手挺大,好歹珍美也算是他的正式老婆。他想从此,广州又多了一个女富婆。她会去找男人,她会有居高临下之感。她不再是那个雨夜送上门来的邻家少女,他教训珍美:“以后可别随便跟人上床。好歹你也当过我的老婆。你要注意品位,而且,别让人骗财骗色。”    珍美说:“你还不是随便跟人的。”    孙白说:“你可是孩子她妈。要当好雪儿的榜样。”但他觉得自己这些话毫无一点道理,便闭住了嘴。    中国这片巨大的雪花正向下飘扬,离深渊底越来越近。你坠落,比中国还快,那就是说你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孙白,一个被残酷变得更残酷的混蛋,居住在他那些所谓高人一等的地方,坚定地当着“太子飞”的走狗。    掠夺人间财富,制造新的不公平,是他的拿手好戏。许多号称有文化的人,包括孙白的好友诗人阿三,假装看不见这些。他们只会沉醉在他们所谓的文化里,他们比驴还蠢。他们是另一些混蛋。在肮脏鸟的飞行的阴影里假装学习飞行。    
  三、蓝色列车    让我和鬼尽量接触    1      真正思想上的革命总是离我们太远。在我们的大脑还没有被杂交之前,或许应该做更多和革命有关的游戏。内容的变化取决于目的和结局。我们站在了人类进化的小村山岗上,我们看见薄雾、炊烟、拖拉机和远处不屈不饶的海岸线,还看见孙白这样的迷失者,但我们看不见前途,一列火车慢慢远去。    中国人太多,但饭碗却太少。所以,必须说这是块艰难的让人需要挣扎的大地。有人掠夺,有人丧失,有人诅咒财富,有人听见我的故事。孙白和孙白的那些,或许是发生在一个荒谬的时间段里的荒谬笛声。音乐徐徐,我陈述他,同时陈诉并迷恋着过份与荒谬。庸俗是生活的外壳,恶毒已经开花结果。    阳光还是那样免费照耀着整个广州。离婚后,有段时间,接“三陪女”阿凤成了孙白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有点厌倦了“太子飞”的股票游戏。那年,他离开了“太子”公司。他的神经开始受不了那些涨涨跌跌,拿“太子飞”的话是在玩金钱过山车。因为股灾,“太子飞”那年输得不轻。所以他认为孙白挺聪明,懂得见好就收。    孙白喜欢阿凤是因为阿凤长得和蔼可亲,她还拒绝了“太子飞”出一万块包她过夜。孙白笑道:“这丫头还当她是清朝的秦淮艺妓,还卖艺不卖身。”阿凤是个最好的聆听者,所以孙白和她臭味相投,他甚至不想和她上床,他想和她当长久的朋友。孙白对阿凤说:“我不干你,但你可以跟别人干。”    几乎整整一年,孙白的工作就是陪阿凤上下班。他迷恋这事。阿凤有客人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喝酒。那个酒吧里有个叫唐米的吉它手是阿三的同学,阿凤有点喜欢他,说俗一点就是偷爱他。但他们也没有上过床。孙白觉得唐米的歌唱得不错,声线挺有磁性。    唐米喜欢唱台湾劲歌《我很丑但我很温柔》,虽然他长得不丑,算个斯文的小白脸。唐米还认识阿咪。有时候,唐米和孙白谈起阿咪,总觉得一代天后还没发光就陨落了。唐米说:“你们应该捧她,唱歌的都是被捧红的。”    除了吉它手唐米以外,那个酒吧所有的人都以为孙白是个变态佬。他这样对阿凤,就是有问题。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没有性关系,却这样,肯定有蛊惑。    阿凤有一个吃软饭的男朋友。那人叫英儿,是金陵饭店大堂拉门的,号称和阿凤是青梅竹马。英儿喜欢赌钱,而且手气不好,为了填补亏空,阿凤就干上了三陪,但不陪睡。孙白认为阿凤和英儿之间有爱情。    这东西谁也说不清。他们俩还经常当着孙白等人的面亲热。英儿喜欢把手时不时地伸进阿凤的裙子,他要告诉孙白等人,他才是那地方真正的主人。要是哪个客人这样做了,那他可得大出一笔。英儿还号称自己是亚洲第一猛男,女人遇到他,没有不求饶的。孙白说:“他这小子要是生在武则天时代就好了。”    孙白有点羡慕英儿。除了“骚玲”,别的女人无不是为了他的钱。英儿能主宰阿凤,那是他本事。就是“骚玲”知道他发达了,可能也想来敲他一笔。在中国,和财富沾上了,就远离了纯结。有一天,孙白奋力打了英儿,因为英儿打了唐米。英儿感觉到阿凤喜欢上了唐米,就用啤酒瓶袭击了唐米,他不许别人抢他的饭碗。    孙白打英儿,英儿没有敢还手。英儿没有勇气,他不敢和富人斗,和这个与他饭碗有管的富人完全撕破脸。那天,孙白猛力把英儿扔在了街边,像扔一条赖皮狗。他甚至想捅他一刀。当着英儿的面,孙白大声对可怜的唐米说:“今夜你去和阿凤睡。”阿凤在一边发呆,这个女人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关键的时刻该说些什么。    那夜,唐米在台上带伤唱了一首叫《纯黑蝴蝶》的校园民谣,这首歌他自己填词谱曲,大意是一个男人因扑蝶而落入了万丈悬崖,一坠就是一生。一般,他只唱别人的歌。他的头上扎着绷带,像个援朝的英勇战士。孙白觉得他真的有两下子,便在下面拼命鼓掌。孙白想,自己要是女人,也会喜欢这种男人,这样的男人在物质化的时代里是珍宝。    最后,他又对唐米说:“今夜你睡阿凤,你别怕。明天我包了这里请你们喝酒。”    2      “广州的大路上,我在拾无穷无尽的想钱想死的麻雀。”这是孙白朋友阿三写的诗。孙白喜欢这一句。他说:“我双腿间有死麻雀,把我的拾去吧!鸟哥们。”那天,孙白在阿三开的阿三咖啡馆里听阿三朗诵诗歌。阿三认为孙白也是诗人,这家伙认为全中国人骨子里都是诗人。    就在那夜,孙白收养了七岁的孤儿龙龙。大家奇怪,这个抛弃自己妻儿的人怎么还会有那样的心思。本来是一个女画家古古收养龙龙的。她在一次采风写生的途中非法收养了这个孤儿。古古以泼辣大胆新潮行为古怪而闻名艺术界。    最近,她的一幅名叫《来看看中国美女古古的屁股》的画在伦敦的一次拍卖会上卖了几千英镑,轰动了中国画坛。她的半裸玉照据说还上了一家香港著名的亚洲周刊的封面。她的那期的封底介绍香港大亨李嘉成。    据说,连美国的时代周刊,最近也准备选登两张她的艺术性感照,以展示中国新一代女性画家。这个新人类画家古古最近有点烦,所以,她沙哑着嗓子说:“我给这孩子开个价。我的这幅叫《来看看中国美女古古右边的奶子》的画外加这个孩子,你们出多少?”然后,她尖叫:“价高者得。”阿三叫道:“我出一万行诗。”下面一片“蠢驴”的喝斥。孙白趁兴叫道:“画、孩子和你我都要了。我出十万!”    忙了那个后半夜,孙白除了进一步扯破了古古本来就破烂不堪的外套外,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这个女人有股疯劲,她让你在她的笑声中渐渐阳痿。后来,那画家像她画的那些不知所云的线条一样飘荡而去,孩子和画布上的奶子却留了下来。    空洞的房子,和人类世纪末的没落艺术和在了一起。孙白盯着沉默的孤儿龙龙看了半天。那个孩子比他对这个世界还茫然。他希望生存,所以,他习惯在各种闹剧里保持沉默。他不叫古古妈妈,因为古古让他喊她姐姐。    孙白对那孩子说:“你说话呀。”大概,他有点怕孙白。他终于打破了沉默,说:“先生。”孙白心里一酸,说:“叫爸爸。”    于是,孙白有段时间里,最好的朋友就是龙龙和他养的哈叭狗。他送龙龙去郊区的贵族学校,并对校长说:“他是我的亲儿子。”    龙龙第一个礼拜当了小偷。    第二个礼拜打伤了三个同学。    第三个礼拜消失在了贵族学校外的原野里。    得知龙龙出走的消息后,孙白一气爬到了白云山附近的的一个山麓上。他边看风景边落泪。孙白,觉得自己被这个冷酷的世界抛弃了。钱,让他越来越腐朽。当太阳完全落山后,他放声痛哭。他的哭声飘上了云端。这就是一个有钱人的痛苦。他想,金钱,并不能改变某些格局,类似夕阳西沉,伊人远去。    几个月后,愤怒的画家古古找到孙白。她先给了孙白一记耳光。然后扑进了孙白的怀抱里。孙白说:“我报案了。”古古那夜给大款孙白上了一堂性教育课。她让孙白知道性和艺术的关系是多么微妙和密切。    古古自己就是一支画笔,她肆意挥洒,让孙白追赶不及。生命之人面皮鼓激响!孙白想:“什么是艺术家呀,这就是!还是艺术家,懂得艺术地如何度过人生长夜,如何玩弄自己及他人。”阿三说过,性欲不强的人不是好艺术家,这话有道理。艺术是一种冲动,还是一种表演。当然,孙白得付学费,他将为她在北京的个展出全部费用。    龙龙,拿古古的话说:“他会回来的。”艺术之路是回家,那走失的孩子将来的道路也会是回家。回家,多轻的两个字。和半疯癫呈跳舞状的画家古古做爱的时候,孙白在迷惑中也想到过。他想,我这是在性爱之中飞翔之中,回家!    3      “太子飞”出事的那天,孙白刚刚在清晨用激吻话别新人类画家古古。他无聊得要发疯,和古古性交,让他有点上瘾。于是一天里他跑了五家低档舞。孙白想在这些地方重温他的过去。他不只是一部性交小说,他有血有肉有深度。一度,他和几个大厂区里旷工的青年男女打成一片,他请他们喝饮料,吃冰淇淋。忍不住,他跟他们吹他的各种艳遇,说他睡过名扬广州的歌星阿咪,还有著名画家古古。    那些人捧腹大笑,说他是痴人说梦,孙白不想说出他的身份,便说:“是啊是啊穷人哪有那鬼福气。”    他开始喜欢这些年轻人,他们富有朝气,不在乎生存条件的日益恶劣。下岗、甲A联赛、世纪牛股,让它们见鬼去,他们比他快乐。说实话,孙白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感受。    “爱了就爱,玩了再玩。”唐米这样唱过。    就那时,“太子”公司人找到他,说:“老大出事了。”    原来,“太子飞”在香港炒港指失败,亏了银行好几个亿。现在,他被扣了起来。他在东京被人带了回来,上飞机的时候还光着脚。孙白骂道:“他以为他是谁?这混蛋怎么是那些鬼佬的对手,大鱼吃小鱼,比他更大的鱼满世界有的是。”他想起“太子飞”的一句话,说中国的有钱人还没有学会做人,这话有道理,是一句难得的自白。    孙白展开了一系列的营救活动,不出你们所料,“太子飞”顺利脱险,为此,孙白动用了裙子、票子、条子,他知道“太子飞”的那些关系,例如那个阿咪陪睡过的大人物,不少人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得保他。    “太子飞”凯旋的那天,孙白特意离开了广州,他不想面对面见到他过去的恩人,虽然如今他一度落难。“太子飞”是个传奇人物,他的一生值得人类研究。后来,一度,孙白又隐居在中大的学生宿舍,阿三在那里读作家班。只是夜里实在忍不住寂寞,他还要去白天鹅饭店开房。只几个回合,他就俘虏了一个漂亮的大堂副理。    他对她说:“我是大学生作家。”那个美丽副理以为这种藏头藏尾的人准是个在逃的经济犯。管他哩,反正这家伙有钱。她轻易献上自己美丽的身体,觉得和一个大方的经济犯做爱是天大的刺激。那时候,她还搭了一个老外。所以常常是上午,她和老外刚睡罢,下午,就又得应付孙白。有一次,孙白撞破了她和老外的好事。孙白心里一点也不气,对于人高马大的老外,他有自卑感。他只是暗暗叫道,这个老外别有爱滋。    以后的一段日子,孙白又迷恋上了飞越蓝色大海,他出没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和脱衣舞厅。他喜欢那些脱衣舞女为他单独表演。他最喜欢一个叫丽丽的,满头浅色的金发,孙白成了她的熟客。丽丽会不少中文,号称还在北京大学留过学。她会骑在他的腿上,像听了魔笛的眼睛蛇那样慢舞,在孙白魂入云端的那刻,用中文说:“你们的领导说,枪杆子里出政权。”那刻,孙白所有的烦恼都丢到了天涯海角。    在悉尼,别人都去船帆型的歌剧院听宏大歌剧,而他孙白则躲在红灯区拼命洗色情澡,一遍又一遍。他不需要高雅,来这里,他想听的是别类的音乐。    在某个冬天,他还去莫斯科住了一段日子。那天,他戴着一顶高耸的狐皮帽,站在了白雪皑皑的红场,感叹了几下一个时代的凋零。那里便宜,中国人也能充阔佬。一夜放纵过后,孙白忽然感到有点别扭的孤独。    革命的老祖宗,列宁同志,早已去了,他的魂魄飘散在西伯利亚的暴风雪里。那天,莫斯科的夜空的尽头红通通的,雪的反光聚在了那里。    那个莫斯科女人的体温也早已感觉不到。孙白看见自己的心中犹如一片洼地里积雪的墓地,坟头密集,多如牛毛,几只放大了的和人的大小差不多的像海鸥一样的白鸟在尖声嚎叫,墓碑上写着某某的灵魂葬于某年某月。    极端的享受让他的内心化为了一堆碎玻璃,那里面装过不少季节,如今,被物质大手打翻在地。中国中国,遥远的地方,他不禁想,那才是我的故乡。    谁让我存在,我就操谁的母亲!那怕她就是上帝他妈。然后,他觉得自己病了,虽然屋里很热,但他开始剧烈发抖。他想找一个姑娘来暖被子,那一刻,他只想起了“骚玲”。他爱她。回到广州后,他要去找她,分钱给她。    生命不再是一场运动。生命里充满腐烂的事物,你穿越生命,你穿着生命的垃圾做的外衣,你犯下无数错误,你和孙白这样坏人擦肩而过。夜晚,你骑在都市的肉体上,你的骏马死了,你看我表演,我左手操琴,右手化作五个裸体美女。    4      这样的孤独让孙白感到一丝一丝的酸痛。那年,他女儿雪儿死于新街口的某起车祸。那天身穿红色衣裙,鲜血也是那个颜色。这事轰动广州。广大市民这么评论,上帝对人类有的时候是公平的,给他钱太多了,就杀死他的孩子。    “二胡”据说还为此写了一个叫《哦!广州雪儿》的小说,在网上拍卖。他只要价一块钱,他解说这个故事很贱,所以他只要一块钱。一个中央电视台的制片人找到他,想为他做专题。在编脚本的时候,“二胡”侃侃而谈,认为自己比海明威写得好。    他还说:“中国没有大师,大师死了。”    对方吓了一跳,说:“你不是比海明威写得棒吗?你是不是当今唯一的中国大师?”    “二胡”沉吟了一下说:“等我死后,你们才能发现我作品里比海明威还海明威的那些地方。时间是我作品的最佳读者。”    孙白认为雪儿之死,这是老天对他玩弄自己和他人人生的报应。对雪儿,这个自己的亲生女儿,孙白的印象不深,他记得有一次她喊他爸爸的时候眼泪鼻涕一起流。她长得还算漂亮,如果能长大,将来也不是个凡类。    哈,孙白,财富的守墓人,如今,在他人生中划下痕迹的人一个个弃他而去。但这刻,他不想痛哭。他只为他没有血缘的孩子在山顶痛哭过,那天满天彩霞。活着反正是受罪,有钱也不解决问题。    在医院,他对悲痛欲死的前妻珍美说:“别哭了,我们复婚吧。”珍美抹干眼泪后冷冷地拒绝了他。    她回答说:“我不缺钱化。”    雪儿死了,像雪花一样溶化了。这个世界真冷漠。那年她五岁,孙白三十一岁。中国的改革开放已有些年头了。那一年,和孙白妈妈闹了十年离婚的孙白爸爸也突然病故。孙白的老爸在他的晚年号称看上了一个比他小四十岁的“豆腐西施”。那老头叫道:“我爱她!我要在新街口叫一百遍,说,我爱她!”    只是孙白搞不明白,他爸那样的年纪,还有没有爱的生理能力。孙白说:“爸,你要想玩,我就替你找几个来。”    孙白的老爸怒吼道:“我不是畜牲!”    如今,那老爷子只能在阴间区分自己和其他动物的兽性了,哈哈。孙白想,我怀念他,永远,因为他是我爸爸。    这样的孤独还让孙白感到凄凉,觉得自己不是人。有一天,他走在广州新街口的人行道上,迎面而来的人多得密不透风。他挣扎着向前。这人群让他想起小时候浩大的游行队伍。他们喊:“反击右倾翻案风!”“打倒走资派!”    而今天。一切喧闹但平静,有人在叫卖《羊城晚报》,上面登了什么?总统和实习生口交;有人绑票赚了十个亿;大熊猫快要灭绝;一个土包子导演在太庙帮意大利人排演歌剧;他的好友进过疯人院的诗人阿三在得了“棒棒”诗歌奖后又得了“棒棒”城运会会歌歌词征集奖;某市长贪了几个亿,被判死缓。新闻们在空中慢慢消散,黑烟一样。    这样的孤独终于让孙白开始慌张。他想在人群中找一个面善的人,最好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他想起“骚玲”,如今,她嫁了一个电脑工程师,移民去加拿大了。那里鼓励多生孩子,不知“骚玲”的纵欲生涯有没有毁坏她的生殖功能?    阿三给孙白打手机说他在天安门广场当众撒尿,被拘留了十五天,真好玩,刺激!这个鸟诗人,认为排泄也是诗。    而古古也打来电话,对孙白说龙龙找到了,眼下,她正和他坐波音飞机去拉萨旅游。在那里,她将为广大藏民展示她的新画《不性交就可以生孩子的中国美女古古》,她要吓死他们。她还说,和她同去的还有一个意大利画家。    美女画家古古说:“那人的胡子比你的阴毛还密。中国男人全该去死,真的!我喜欢和老外干,那才是真正的女人选择。”    她说,她和他要一起,去寻觅圣山,并在山脚下,在野牦牛的眼皮下,做爱,共同绘制新画《边和老外做爱边画画的中国美女古古》。    古古说:“这老外的能力是你的五倍,和我棋逢对手。什么叫中西合壁、双剑合鞘,那就是!只是高原的气压太高,让我喘不过气来。最后几乎昏了过去。这给我以弥留的感觉。爱可以让人幻想自己已经死去!这感觉真棒,棒极了!我喜欢那弥留的感觉。”    古古叫道:“我爱我的所爱!”    孙白听完,有点目瞪口呆,他愣了一下,说:“你们这种中外最高境界的交流,真是太棒了。只是你们应该环保一点。别在那里弄得太响,把山上搞雪崩了。”    他又问:“龙龙就在一边看着?”    古古说:“我们把他留在了旅馆。”    孙白喘了口气,停了一下,又说:“等你回来,下一次,我一定让你怀孕。我要替我们中国男人挽回面子。我们当场画一张叫《中国美女古古在广州是如何受精的》。事后再画一张《中国美女古古怀孕的样子》。”    接着,他补充了一句:“老外,其实我也玩过的呀。”    古古则说:“你这广州的死鬼王八。”    孙白,被财富掐住咽喉的人,他的孤独不同于其他人类。他缺乏学习,该如何享受和快乐,他住在我生活过的城市,广州。    当一架宝马跑车呼啸而过,有人会说:“看,丧门星大款孙白。” 有更多的人则会说:“他混得不错。不知睡了多少美女?人生里的好东西全被他占完了。”    “太子飞”则在电话里对孙白说:“回来吧,现在我已度过危机了。‘太子’王国要再战江湖。这个世界还是属于我们。我那个大嘴巴大眼睛情妇,被我最近一阵猛捧,演了台湾电视剧,红得发深紫,挣钱势头好过我。”    他又说:“这次我给你个天皇女歌星玩。你回来吧。我们是患难之交呀。我忘不了你替我挨过刀。开最好的车,住最好的房子,睡最美的女人,持有最牛的股票,在全国有最坏的名声,这才是中国男人最为美好的人生。”    最后,他说:“要不回来喝酒,我们就喝酒,不谈工作,股票和美女。现在,我太沉闷了。闷得想自己在房子里修一条长城玩玩。”    孙白想说:“呀,我就在你身边。” 但这话太肉麻。但他没说,还是沉默。孙白,一个可能的人类败类,一个被广州隐僻的人,时间让他孤独,悔罪的树叶飘落,让我们为生活的丰富多彩鼓掌。呀,世界网开一面,存在是一句伟大语录。经历生活的洗涮,呀,谁说这个世界慷慨,让野兽迁徙,让从前回到一部将要被扼杀的小说里?  
  四、荒唐墓碑    1      岁月试图教一个被毁坏的人重新做人。时间一圈一圈地旋转,时间没有头脑,时间被迫做了小偷,它偷走你纯洁部分。中国,你已航行到了哪里?你巨大声音嘶哑并半沉着,生存的压力让阿三、唐米那样的人和着红棉吉它想要放声歌唱。    他们撒尿一样歌唱。快乐只能数以秒计,快乐是并不存在黑色的巫女,乌云一般。她抓住我们的手掌,说我们的未来是离开自己和故乡。    飞向云端?飞向广州混乱的珠江河?飞向孙白这样恍惚的没有好转的病人?太多的对象,在等待我的描述,我,这个疯狂的人类精神的杀手。    肮脏鸟,你看见过吗?那些闪亮的东西!    这样的城市,让人不得不发呆。某一天星光黯淡的深夜,孙白睡不着,他像老地主一样爬起来,算了一遍他的财富。    离他鼎盛时期已差了不少。不过节约点,打发此生还是绰绰有余。于是,他照了照镜子,里面的人,似乎深不可测,野而不狂,脸上还带有一丝严峻的冷笑。    窗外,变成遥远的崭新空间。孙白倒下去再睡,迷惑中,他梦见自己驾车在公路上飞奔,接着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了一个全红色的苹果园,开了好几十多分种也没有到达尽头。他还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农村小姑娘坐在了树下在向他招手。    他停下车,走向那个红色女孩。在梦里,他最轻地在地面上走着。这里真美,美的让人想立即服毒自尽。无边无际的红色苹果园,他想买下这里,他有钱。因为,人生里,他没有见过全红色的果园。    梦里,那个小女孩还在那里,她长的有点像失踪了几年的歌星阿咪。她对他笑,孙白也对她笑。孙白想,或许,我将来会睡这个女孩,一边睡一边让她歌唱,就在苹果树下。在苹果树下做爱,这年头让他特别兴奋。    于是孙白说:“你家大人呢?”小女孩摇摇头。孙白接着说:“我要把这里买下来,我有钱。让我出个好价。”小女孩点点头。孙白把一个口袋扔过去,那里面似乎装着孙白所有的钱,金币银币的,哗哗作响。    出乎他的意料,孙白只得到小女孩一个烂苹果的回报。他急了说:“我要买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全部!全部!”    那个小女孩突然一变,她变成了一个矮老头。老头,一脚踢过来,像水浒里的某个梁山好汉,他叫道:“你这个杂种!你这点就想买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就是全广州,你买得起吗?让我用斧头宰了你!”    转眼间,苹果园化为黑夜中冰冷的无边广州城,连那些苹果似乎也在偷偷地疯笑。    孙白被吓醒过来,发现空荡荡的房子里,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第二天,诗人阿三给孙白解这个梦,他说:“潜意识里,你想买到一切。”那段时间,孙白和诗人阿三来往多起来。某种意义上,他们的遭遇有相似之处。    那段时间,”太子飞”坐庄的股票扶摇直上。阿三给孙白一算,说:“你要是跟了,起码要赚了三千万。”    然后,他喃喃自语:“三千万,给我印一千万册诗,在广州的街头足可散发几个月。”末了,他还加了一句:“按广州的市价,还够睡十万人次鸡婆。如果有幸不得爱滋,那你就是中国的男人之王了。”     阿三这几年跟的老板也炒股票,但他老板库里的货死也不涨,害得阿三好几年了诗性也少了不少。    对于金钱,孙白感到开始失去感觉。他说:“赚钱是鸟,还不如听你读诗。”阿三说:“你钱多,钱多逼不死人。要不我们拍电影,拍《广州旧事》。”孙白说:“算了吧?你以为你是那个赚了几个钱的上海阿拉画家?”    阿三提议,去听他北京来的几个哥们开的摇滚音乐会。阿三说:“唱完歌,会有几个江西过来的女人约他们去性会餐。他们会边歌边舞边干,我们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我和他们很熟,他们还要请我写歌词。”    那天五台山体育馆人头汹涌,那些披头撒发的都市先锋尽情宣泄。听着听着,孙白忽然流下鼻涕。他恨自己,被音乐的人群湮没。    旁边,阿三叫道:“他们的家伙特别大,但有一个最高的却最小。哈哈。人生之歌如诗魔乱舞。我在和他们一起上厕所时见过。”    阿三手舞足蹈,好像他的肉体是用一行行的歌词拼凑的。当歌手们唱摇滚《国际歌》时,阿三兴奋起来了。    他说:“我要射精了。真的,有点忍不了了。这才是诗歌之精呀!”    他还说:“孙白,你不是要买吗,那你把这歌买下来吧。呀呀呀!这才是真正的人类之声。呀呀呀!”    中国和广州变了,和这歌的调一样。    2      有一天,孙白又回到他新街口的旧家。他的旧家要拆迁了,以后,这里会竖起一幢证券大厦,成为广州圈钱运动的一个新的中心。拆迁前,他的老妈妈就一直住在这里,她不想住孙白给她买的顺德碧桂园高级住宅。她说:“国家,会给我安身之地的。”国家将分配她住到白云山脚边,那里风景同样宜人。    孙白爬楼梯的时候,又听到了那种久违的咯叽之声,在怀孙白这粒不凡的种子的时候,他们家的那张大床想必也这么响过。那天,孙白的三个哥哥有两个也在那里。他们都要是中年人了。他们兄弟间难得一聚。    孙白说:“哈哈,你们哥俩怎么长得和古古画里的人一样了,都变形了。”他们反问:“古古是谁?”在今天,在他们心里,除了邓爷爷,就只有“太子飞”这样的巨富会比较有名,让他们钦佩。晚上,孙白请他哥哥们玩女人。这样的礼物他们喜欢,比送他们钱还让他们开心。孙白在北极舞场带了两个小姐出场,去他的公寓。    那段时间风声紧,孙白喊了高价才得以成行。孙白对他的两个早已欲火焚身的哥哥说:“你们带到里面玩,我在这里抽烟看电视。”    他还说:“别给她们钱,我会给的,别给重了。”同时,他像发武器一样给他们分发了套子。其中的一个哥哥一下子要了六个,有备无患嘛。    而孙白,这时候,他则愿意这样守在门外。阿三有句诗:“所有的游戏,在天亮前都已经做完。”对这夜的他来说,就是这样。他愿意坐在这里等,等自己的亲兄弟从崎途中归来。他们需要有这种事情的经验,不然他们会想得更加厉害。    电视上的一幕,一个女人被老公抛弃后,对那男人说:“我要和那个狐狸精去拼命。”里屋,孙白的哥哥们也在和两个狐狸精拼命。他们就像初出茅庐的孙白,还分不清广州城里东西南北的方向,却一头往前。阿三有句诗:“我爱祖国,还爱祖国的狐狸精。”这就是人类精神,布满世界的各个角落。    包括这夜幕里的广州,多像整洁的变大的现代化垃圾场。这就是中国的人类精神,值得被阿三、“二胡”们反复歌唱。更疯更巨大的无形的歌手,正赤脚走过高楼越来越多的这座城市。不禁,孙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肉欲的奴隶,他为中国的成长都做了什么?    他要改变自己,他想。不然这个城市,永远都不会再变。于是,他开始同情他那正从事性交易的哥哥。中国男人,必须经历这些,才会勇敢和成熟。    值的一提的是,其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孙白居然守身如玉。他想在他的人生里放下界碑,那阿三的话,这就是中国墓碑。阿三说:“我还要以这个名字写首惊天动地的长诗。”孙白认为,阿三写诗如同拉屎。    在金陵饭店的某一个房间里,孙白还见到了归国探亲的“骚玲”,她约他来一聚。如今“骚玲”的外文名字叫安妮。    那天“骚玲”披金戴银,穿一件中国女人的传统服装,旗袍。据她说,中国某星去外国领奖,穿的就是这个样式。    孙白说“你像个旧社会国民党将军的姨太太。”他还发现“骚玲”老了,看起来足有四十岁。难道加拿大的寒冷天气摧老了她。    如今已颇为洋化的“骚玲”说:“你投资移民加拿大吧。中国没玩头。”    孙白说:“出那么远的门,让我害怕。”    “骚玲”说:“怕什么?怕你在床上不是老外的对手。嘿嘿!”她的笑声有点森人,让孙白的内心开始发抖。    接着,孙白闻见了自“骚玲”身上飘来的阵阵骚味,那么真切。他抬头去迎接“骚玲”的目光,她投过来的目光似乎黝黑深邃,意味深长。嘿,计算机专家的老婆,寂寞让她轻飘动人。于是孙白想,从前,他们可是那么年轻。在床上是那么激情四扬。接着,孙白觉的自己手开始发热,但心却仍是冰冰的。他们没有再续前缘。    拿孙白的话是:“那天广州没有床。”    后来的某一天,孙白还拒绝了画家古古的求婚。他自己就够疯的,怎么还敢娶个疯子。他对古古说:“龙龙的生活费我出。你那幅《中国美女古古飘扬的四肢征服孙白》和《来看看中国美女古古左边的奶子》我也买,那是真正的艺术。”    孙白咽了几下口水后,继续说:“我要把它们和我原来那张《来看看中国美女古古右边的奶子》一起挂在我的床头。不是我偏爱你的艺术,我这是投资,因为它们将来会价值连城。阿三说,等有朝一日你在美国的帝国大厦做了自由落体,光这对画布上的奶子便可以买下整个广州城。我相信阿三对艺术的鉴赏力。他说你是大师,真正的美女画家大师。你会征服中国以及全世界的,你最好!真的。”    然后,他拥吻了泪光闪闪的中国艺术世界里的最勇敢者古古的美丽秀发。仅仅是吻,献给中国破烂和被非议的新新艺术。    古古夺路而去,艺术之路,在她前面蜿蜒不止。这位中国未来最佳艺术家,这天穿的白色衣裙,被风吹拂,犹如白云误落地面。    3      故事里,孙白从一棵枣树爬到另一棵枣树上,寻找摸不着看不见的乐园。乐园在哪里,在抽水马桶里,在都市带有性病的肉体上,或者就在满树霉变的红枣的地方。阿三说,一个死去的诗人把红枣比做自己妈妈的奶子。世纪末就要来了,不甘寂寞的阿三给孙白打电话:“孙白你得突击化钱,不然世界毁灭了,你就亏了。”    他建议孙白包下广州所有的女诗人、女歌手和女画家(当然要开放的那些,不然也算不上真正的艺术家),大家在中山陵玩个裸体假面舞会。阿三流着口水说:“那才是世纪末最后的狂欢,必然载入史册。疯狂,将让我们忘记人间苦难。”    “要不我们把自己炸了,当人体原子弹突然爆炸?要不我们步行去天安门广场朗诵我献给下个世纪的绝唱般的诗歌?告诉你,中国谁写的诗写得最好,不是北岛,也不是我,更不是酗酒的李白,跳河的屈原,是逝去多年的毛主席他老人家。没错!在这点我崇拜他老人家。”可怜的阿三看来得进第二次疯人院。    孙白说:“如果世界真要毁灭,那我想听阿咪在我坟头唱歌。”阿三说:“世界真要毁灭,你那阿咪也逃不了。唉!你那阿咪,听人说在奥地利嫁了个乡下的贵族,他们家族有三个庄园,仆人一大堆。”    阿三还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月球’,前几年还和我们免费睡过。现在成了全国红人,号称女打工皇帝,像明星一样。她还还出了自传《顺风飞舞》,成了畅销书,在排行榜上一霸就是几个月。你看,中国写书的人都死光了,什么‘二胡’,二个鸟胡。妈的,看来,我俩该再睡她。让她的灵感再多点。我看过那书,里面没提我们俩。”    “月球”?还太阳,孙白想,真是到了世界末了,妖魔满天飞舞。    最后,阿三说:“告诉你,现在的中国文坛,成了世界上最大最有艺术水准的狗窝了,他们相互咬来咬去,包括死人,号称一个都不放过。你想有名,就得去咬人或被咬。这方面,你知道的‘二胡’最近准备有大动作。    据说他的目标是最近十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大作家,“二胡”和他的战友们会集体攻击那些人为超级弱智、诈骗犯和国际级臭大粪。而且,当时,电视台会实况转播那场疯狗狂咬大赛。当夜的主题会叫‘世界的文学中心已移到了中国广州’。”    文人当狗?或许,狗老是和人类在一起,还真的变得挺有文化起来。    行星旋转,人类何去何从,如何用狗爪美妙地描绘他们的细节,孙白不关心此类问题。他人生的道路,就是他像河流一样流经广州,那怕是一条污水沟,也要流下去。只是,又到了春天,为这个桃花盛开的春天,病毒猖獗的春天,他想他应该行动。过去,他用行动这个词,是用在寻欢作乐上。    春天真好。那个春天,孙白收购了那家收留过孤儿龙龙的贵族学校,如今,它的财务出了问题,原来的老板可能出逃到了缅甸或老挝什么的,躲在一个什么山村里。孙白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钱,甚至卖掉了自己的两套房子和宝马跑车。    他占股百分之五十一。他能收购成功,“太子飞”还得算上一功。人家听说了孙白是“太子飞”的兄弟,立时对孙白的经济实力充满了信心。孙白怎么解释自己现在和“太子飞”没关系也没用。大家都认为他是“太子飞”派来打幌子的。    “太子飞”听到这回事后,就打电话对孙白说:“将来,我要把你这学校重组上市 ,准是高科技、高成长加学校概念。唉,你那要是所著名大学就好了,那就十全十美了。我会把它炒成中华第一股。”    孙白说:“这学校,我宁死也不卖。它是有关我的良心的事业。”    那段时间,“太子飞”重出江湖,在中国股市杀了一个又一个回马枪,人称股市“新罗成”,风头正劲,和他有关的股票无不几倍几倍地长,有一个还上了一百块。但他却暗暗对孙白说:“在股市玩弄别人,我是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在校董会上,新校长孙白歇斯底里般地演讲,他的口水不停地溅到四周的人。孙白说他收购学校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赚钱。他说,信不信由你们,他说他的真正目的是想教好这些富人的孩子,教他们真正地做人,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吼道:“不管他们的老子是如何发财的,是贪污是炒股票还是中了彩票,或是真的就是头赚钱的勤劳老黄牛。”    他继续吼道:“不然,中国的未来就真的完了!救救孩子们呀!尤其是富人们的孩子呀!”说到这里,他的鼻涕又毫无阻拦地流了下来,滑过了他颤抖的嘴唇。旁边有人提醒他:“校长,你流鼻血了!”    孙白依然吼道:“这就是我们的光辉事业,是我们这些教育家存在的意义!救救孩子!像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救救这些快要变质的孩子呀。”    他用尽了力气,像从嗓子眼里一气怒射完了他的那些有亿万小虫的液体。然后,他的身体似乎有点瘫软。他和他的影子一起歪倒在他的椅子上,看起来无比颓唐与凄凉。这年代,让他真的有垮掉的感觉。    但是,春天或许真的挺好。    4      那一天下午,诗人阿三在流花公园找到了已负有了新使命的校长孙白。经历了这次收购,孙白的头发都变得有点花白起来了,看起来已人到中年。孙白说:“以后,我得为人师表了,玩女人,就让你们这些伪艺术家们去干吧。”    这时候的孙白还有点激动,他认为他的人生揭开了新的一页。而后,两人开始就着瓜子,喝啤酒,像他们的大学时代里那样。    最后,湖面开始泛滥月亮的投影。太阳,可能躲起来做见不得人的事去了。微风阵阵,风里面混着微小的花粉,让人想打喷嚏。的确,春天来了。    阿三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哲学老师,从美国回来的那个,开口闭口就是尼采萨特,如今,他去当股评家了。前两天,他来找我,说想认识‘太子飞’。”    消灭了几粒瓜子后,阿三又说:“你记不记的我的上铺的那个苏北人,读了某某的研究生后,现在在某省当主管修公路的副省长。一年里收红包就可以收千把万。比你大哥‘太子飞”赚钱还轻松容易。”    阿三又说:“还有,我们那个全校学习标兵刘流流同学,上学那阵见了女人会打摆。当了中国最年轻的博导后,居然在实验室里强奸了自己的女研究生,上了昨天报纸二版的头条,那姑娘怎么看也算不上漂亮呀。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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