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虽久违,优犹有往来迹.是指什么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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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凤栖昆仑&19-36&作者:萧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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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凤栖昆仑》&
第十九回 却道七郎好风情&
  李七郎往前面走了两步,压住长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谁伤了你?”一抹
之情,现诸在七郎颇为俊秀的脸上,谁能料想到,瞬息之前双方犹自兵刃互往在做
之战,这一霎却竟然有了如此微妙的变化?
  简昆仑冷冷一笑道:“何必多问?”长剑再指,道了声:“请。”
  李七郎只是睁着一双异常明朗的眼睛,频频在对方身上转着,先时的轩昂战志
因为一念顾忌到对方身上的伤,瞬息间已打消了个干净。
  非仅此也,他更似有无限关怀,万般惜怜……透过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径自向
传送了过去。
  这一切,俱为简昆仑所忽视。他犹自接剑以待,直到他忽然洞悉了对方根本没
出剑的意向之后,才缓缓垂下了手里的长剑。
  “为什么中途停住?”简昆仑似有受辱之感,“别以为我半身负伤,就真的不
教。不信你放剑过来,再试试看?”
  李七郎清澈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心里却似在想着另一个问题。“到底
谁伤了你呢?”长长的眉毛挑动了一下:“是了……定然是那个化名七老太爷的老
  语气间,竟似自毁立场,而与简昆仑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了。
  简昆仑看着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当地一声还剑于鞘。
  李七郎才似忽然有所触及,向着他微微一笑:“不是我对你剑下留情,而是你
的伤……有一天等你觉着完全好了,我们再决一胜负,也还不晚。”
  一面说,他随即把长剑插落鞘内。
  简昆仑点点头说:“一言为定。”便掉头而去。
  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却是李七郎颀长的人影,仍自站立原处,心中不无怅感
个李七郎,真正让他无以应付,是个软硬皆难施展的人物。
  李七郎在他顾探之下,微微含笑,践踏着一地落叶而前道:“有件事你一定想
  “什么事?”
  “是关于九公主朱蕾的下落……”
  这句话使得简昆仑顿时为之一振。
  “怎么样?”李七郎说,“我一猜你就有兴趣!”他似乎略作犹豫,遂自做了
“好吧,我们不妨来比赛一下,看看到底鹿死谁手?就拿九公主这个人来做个赌注
看谁先到手?”
  简昆仑哼了一声说:“这意思是,贵派万花飘香也打算对公主加以染指?”
  “我们一直没有放过他们!”李七郎说:“不只是九公主一个人,包括永历帝
以及他身边所有的人,我们都有兴趣。”
  这么一说,简昆仑心里反倒略为宽释,却是因为七老太爷的底牌既为自己所知
九公主落在他的手中,辗转入京,不免死路一条,若是万花飘香中途把她劫出来,
便大有转机。
  固然,柳蝶衣野心勃勃,之所以劫持永历帝一家,无非意在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一己称雄天下的霸心而已,却是可以断言,九公主在他们掌握之中,却不致有生
  问题在于七老太爷到底实力为何?是否敌得过万花飘香之中途出击?这些却是
所无能左右,却又何妨与对方一赌输赢?
  李七郎笑吟吟说道:“其实,这只是你与我个人之间的一个赌注而已,换在别
就不同了,记住,连你本人都是我们急欲擒获的对象,柳先生已颁下了命令,谁也
不遵,这一点你应该是心里有数。”
  简昆仑点头道:“多谢你提醒我,想必是时姑娘已然出动?”
  李七郎一笑说:“岂止是时堂主一人而已?万花飘香高手如云,还有更厉害的
你只是没有见过罢了。”
  简昆仑心里微微一动,一个人的影子,蓦地闪向脑海――燕云青。
  这位隶属万花飘香两大堂主之一的金叶堂堂主,至今还不曾现身而出,他若是
中对自己加害,却是不可不防。
  简昆仑决计与李七郎本人在九公主落入谁手这件事上别别苗头,赌个胜负输赢
  李七郎微笑道:“你愿意了?”
  简昆仑点点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就是。”
  说完,正待转身离开。
  “等一等……”李七郎唤住他,“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赌注是什么?”
  “是什么?”
  李七郎湛湛目神,若似有情地直视着他,目光里却不无执著:“如果你输了,
单,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同我一起转回飘香楼,今后共事柳先生,永世不
  简昆仑愣了一愣,半天才讷讷说道:“要是你输了呢?”
  “问题就更简单了!”李七郎笑靥不失地道:“要是我输了,便自横剑一死,
在你脚前。”
  “这……又何必?”简昆仑说,“这个赌注太大……也太残忍了……”
  “你害怕了?”
  简昆仑冷冷说道:“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怨,我又何忍置你于死地?”
  李七郎一笑说:“这意思是你一定会赢了?别太自信,我不会输的……”
  简昆仑冷笑道,“果真如此,你更何忍置我终身于柳蝶衣之下,供其驱使?在
说,这个罪远比死来得更为可怕,恕我难以苟同!”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自去。
  李七郎只是向他背影望着,直到简昆仑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才怅怅地发
一声叹息。实在说,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却是抛不开对方印在心上的那一条人影
乃至于感受出如不能与对方长相共守,宁可横剑自刎在他的脚前。奇怪、可怕的一
  简昆仑返回花鼓楼,已是傍晚时分。
  九公主朱蕾既为对方所掳获,自己这个人对七老太爷来说,应是全无兴趣。便
前这个理由,简昆仑才毫无顾忌地返回。甚而,他脑子还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巴不
方放不过自己,如此一来,便可大肆周旋,进而由对方身上,探知公主下落。
  是以,他非但不要回避,反而更是招摇。
  华灯初上之时。简昆仑一袭锦衣,手摇纸扇,翩翩风采出现在四面荷花的湖心
  四面锦绣,人儿熙攘。
  却有妙龄少女,手挥五弦,发声新莺,一曲高歌,唱的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时令
  调寄清平
  东风去了秦楼畔,
  一川烟草无人管,
  芳树两暗暗,
  黄鹏三两声……
  歌声袅绕,清新动人。
  简昆仑凭栏独坐,心绪起浮。犹记得昨夜此刻,还与朱蕾在此同餐共饮,一夕
便自分离,却不知她现在系身何处?安危如何?这么一想,简直内心忐忑,如坐针
  由李七郎嘴里,终使他知悉了那个七老太爷的真实身分――九翅金鹰贝锡。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全无印象,只是当今皇朝的十三飞卫,却在武林中屡有传
此人既居十三人之首,自然绝非无能之辈。
  事实上皇朝十三飞卫,亦即当今清帝十三名近身护卫。其权术势焰,想想也可
道,无怪乎以吴三桂当今王者之尊,亦不得不曲予优容。
  简昆仑夹起来一块鳝鱼,入口慢慢咀嚼……思维却只是在九翅金鹰贝锡这个人
打转。如是对方那一身鲜丽华衣,珠光宝气的满身穿戴,便自清晰现身跟前。这个
身手,果非等闲。那一掌变化突然,翩若蝴蝶,却兼具飞鹰之势,令人防不胜防,
力发随意,内涵万钧,真个有一掌山河之势。差一点拍散了简昆仑身上真气,落成
  把一盅绍兴黄酒满满灌下喉里,简昆仑只觉着说不出的气闷,左面肩头,为对
拍之处,火辣辣直似犹有余痛。便在这时,他意外地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也正向他窥伺。
  两根手指轻轻拨开垂下的珠串,那人其实原在黑暗之中,只是不知怎么,却为
仑意外的发现。
  正是这个突然的发现,使得他把到口几已下咽的酒,中途忍住,借助于一个回
全数吐回盅里。这个动作,甚是微妙,除了他自己之外,决计不会为任何人所窥破
  他随即注意到,那双暗中的眼睛,忽然为之消失。
  虽然是一个看来不足为奇的小小动作,但是简昆仑屡经大敌,却不敢等闲视之
  这壶酒方才由侍者送来,锡质镂花的壶身保得酒热,善饮的人都知道,绍兴黄
烫热了喝才够味道,即使盛暑时候,也不作兴凉饮。
  久走江湖历练之人,却也知道,蒙汗毒物所最宜混入者,也正是这类味醇质热
酒,一经混合,饮者如非特别细心,简直无能察觉。
  却是暗中那一双注视的眼睛,忽然使他留下了仔细。于是,这满满一壶美酒,
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悄悄的隔窗付于流水。
  某种情况之下,简昆仑似乎有所觉察。他于是作势畅饮一杯,随即摇动了一下
不见涓滴的空置酒壶。完成了这个动作,便似不胜酒力的样子,倚身座位,等待着
步的发展。
  须臾,穿着灰色大褂的酒保,手托银盘,盘子里托着另一只锡壶,施施然来到
  “先生,还要酒么?”
  简昆仑点点头说了声:“好酒!”便把这壶酒留了下来。两壶美酒下肚以后,
似不胜酒力地倚身长座,醉倒了。一些细小、琐碎的动作,便自在这个时候,悄悄
完成。诸如,把一口十分锋利的短刀,藏置腕底。
  长剑月下秋露却不曾带在身边,出来之先,便已藏在别处,这一次由于他的自
明,反使公主朱蕾,落在了七老太爷手里,对他来说,实是莫大羞辱,受了这次教
乃使他对任何事都心存仔细,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一霎,他倚身靠椅,看似俯脸向下,其实却可经由腋隙,窥知一切。这个动
似乎并没有立刻引起别人的注意。
  耳边上犹自听见卖唱少女的婉转歌声,六角酒亭座客却也不少,行酒猜拳却也
不了的。乱糟糟的四面八方声音,一直在他耳边上响个不停……才使他觉出,此番
的滋味,不大好受。
  未几,才有人来到了近前。还是先前送酒的那个酒保。
  这时他一面收着酒菜,一面频频向简昆仑身上顾盼,却是不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过一个人来。
  透过腋下空隙,简昆仑清楚地看见这人的下半身子,一件讲究的绉绸子湖色长
脚下是茶色缎子的双脸皂靴,很斯文讲究的穿扮。
  这身装扮,立刻使简昆仑记起入门时的那位账房先生――尖尖瘦瘦的一张白脸
只大肿泡眼,人很礼貌。进门时还向自己双手一拱及地,特意示好地称呼了一声:
相公”。自称姓张,是这里的账房先生。
  张先生这时背负着双手,走到了简昆仑身边,来回踱了几步,还特意把头低下
仔细地向简昆仑脸上看个不已。然后他才直起腰来:“醉是醉了,还不够沉。可小
点儿!”又道:“好酒性,两壶酒喝得光光的,一滴也不剩!”
  旁边一个小伙计说道:“是怎么着?把他抬回去呢,还是就……”
  张先生说:“等着,人还没到……”
  简昆仑心里一动,又是什么人呢?
  “你小心注意着,一有动静,马上来告诉我一声!”说了这句话,张先生就迈
字步,慢慢走了。
  简昆仑干脆身子一翻,趴在了桌子上,这个姿势比较更能持久。
  张先生吓了一跳,又过来特意地察看了一下,用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见他
反应,才嘿嘿笑了:“行了,这一次够沉了。”
  说话之间,脚步声响,走过来两个人。
  即听张先生的声音说:“醉了,醉……这家伙真行,两大壶酒才把他给弄躺下
  后来的人,一伸手扳过了简昆仑的身子,却见后者一双眸子半睁半闭,目光发
岂止是醉了,简直人事不省。
  后来的两个人,一个秃顶尖颏的瘦子,另一个短发灰眉,双目翻白。
  两个人虽是各着长衣,一副斯文打扮,瞧着那眼神儿以及满脸的风尘气息,却
以猜知绝非一般良善人家。尤其是后者,那个短发灰眉的汉子,一入简昆仑目光之
由不住大大吃了一惊。便是烧成了灰,简昆仑也能认得他。
  无眼太岁公冶平。
  昨日在船上,动手开打,把自己追落入水,便有此人在内,想不到他又来了。
  这个猝然的警觉,使得简昆仑为之心头一震,当时真有一种冲动,恨不能立时
以奇快手法,致对方以死命。
  只是那么一来,显然失却了此番佯作昏迷的本意,且先暂时忍耐的好。
  一念之间,便自打消了向对方出手的本意。只是对方既是这等狠厉人物,却要
小心,不可不防。
  扳住简昆仑肩头的那个秃顶汉子,偏向无眼太岁公冶平道:“是他不是?”
  公冶平冷冷一哼说:“没错。”
  秃顶汉子哧地一笑说,“听你说不是厉害得很么!也不过如此,两壶酒就放躺
  一旁的张先生咳了一声,插口道:“小人酒里掺的不是一般的蒙汗药,是……
  “是我给他的!”
  公冶平接上了话头:“别说是他了,就是只老虎,也得睡上三天,不过,话虽
对这个人可真得十分小心!”
  这句话顿时使得简昆仑心里一动。猝然警觉到这个假瞎子即将要向自已出手,
电转,立刻反应于丹田内气。
  原来他幼时从父亲练习内功,已具真气运行之能,事先若有预防,一经运行之
除非是极特殊的手法,一般点穴手法,大可无畏。
  正是公冶平那句可真得十分小心的话,提醒了他,使他感觉到对方的可能出手
致猝然提吸起一股真力,以之遍布全身。
  这番措施,方自完成。公冶平已付诸行动――足下微探,右手三指撮如鹤喙,
在简昆仑身上肩井、志堂、风池三处穴道各点了一下。
  秃顶汉子嘿嘿一笑,手势一松,简昆仑便又倒了下来。
  简昆仑暗道了一声,“好险!”
  若非是他的一点先见之明,此番真个弄假成真,着了对方道儿。
  公冶平施展了这么一手,才自宽心,再无恐惧。哈哈一笑道:“这就好了,就
长了翅膀也是飞不动了,拿酒来!”
  张先生拍着手笑说:“快,快,酒菜侍候,给两位老爷贺功!”
  一下子擒住了简昆仑这等人物,自是大功一件,少不得要酒菜庆贺一番。
  酒菜就摆在简昆仑伏案的同一张桌子上。
  张先生奉邀作陪,对二人极尽恭维能事,三个人放言直论,再无一些顾虑。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句都进了简昆仑的耳朵。
  三杯黄汤下肚,公冶平嘿嘿笑道:“这阵子,老子哥儿几个受的窝襄气可多了
其是那个老家伙、龟儿子,眼睛里根本不把老子们看在眼睛里,这下子也让他龟儿
牛不是吹的!”
  秃头汉子哼了一声:“算啦!人家的来头大,没看见吗,连王爷都买他的账,
又何必跟他斗?”
  “斗当然是谈不上啦……今天我非要抓着这个姓简的,就是格老子的要他看看
看我们七太岁不是草包!”
  奉陪末座的张先生,随自插口道:“七老太爷走了没有?这边的房子,还给他
家留着呢!”
  公冶平一笑说:“你最好租给别人吧,他呀,我看是不会回来了!”
  “这……”张先生讷讷说,“可是他老人家……的房钱还没开呀……”
  秃头汉子哈哈一笑:“等着吧,一年半载也许还会回来,少不了你的!”
  “是是……”张先生随即不再吭声了。
  公冶平冷冷笑道:“虽说是打京里下来的,王爷可也犯不着这么巴结他,说句
听的,真像比对他爹……”
  “咳……”秃头汉子咳嗽了一声,“兄弟,你喝多了,嘴下留点神吧!”接着
笑了一声,“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双方互惠,嘿嘿……平常看你挺光棍的,怎么
事你就看不出来呢!”
  “双……方互惠?互惠个什么?”
  秃头汉子忽然一笑,推开盘子站起来说:“行了,咱们也该走了,天不早了,
又黑,还带着个活宝贝,喝多了误事。”
  公冶平也就不再多说,吆喝了一声:“算账!”张先生只是推辞,无论如何也
真的收钱,也就算了。
  水声潺潺,船儿摇摇。
  简昆仑又睡到船上来了。几次三番,他都想伺机下手,结果了对方这两个狐假
的太岁,只是急不得也,有些心中的疑问正待由对方嘴里解开,便自忍了下来。
  这条船当然不能跟那天七老太爷借自吴三桂的画舫相比,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的船身,顶多不过只能容下十来个人,简昆仑这么一躺下来,更自余地不多,摆上
桌子,小小船儿便占满了。
  桨声G乃,舟身时有起伏。
  这一带黑得厉害,蚊子又多。
  简昆仑睡在那里,既不能动,这个罪可是受大了。平素对敌时,轻易不思一用
气真力,这一霎却不得不施展出来,用以对付脸上的蚊子。
  这个办法固然有效,却是耗力太多。
  似乎眼前已到了出手时刻,他却仍在有所期待。
  萤火虫时明时灭,舱里就只悬挂着一盏破纸灯笼,光度之微弱,也只能略可用
  简昆仑简直可以睁大了眼向二人直瞪,也不虞会被他们发觉。
  “老吴!”公冶平向秃头汉子说,“依你看,那个老家伙他是安着什么心?在
他还要呆多久?”
  “这可难说了!”秃头老吴说,“管他们呢!”
  公冶平一面用扇子赶着蚊子:“管我是管不着了,只是那个老小子喝五哈六的
我受不了,格老子的,我们是跟王爷出差,凭什么要听他的,你瞧见没有!连宝二
有点受不了啦!”
  宝二哥又是哪个?
  简昆仑随即记下了这个名字。
  秃子老吴一笑说:“这就对了,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凭我们这点子能耐,还不
他斗,宝二哥可就不同了,王爷是一天也少不了他,他们两个要是斗上,可就有乐
瞧了,咱们又何必呢!”
  这么一说,宝二哥这个人的身分,大概也就呼之欲出了。
  公冶平呵呵笑几声,甚是得意地道:“真有你一手,看你平常逆来顺受,一副
气的样子,原来也有你的主意,是打着这个算盘呀!”
  两个人都笑了,一面剥着花生、喝着茶。
  “对了!”公冶平才似想起来,又问道:“你刚才说王爷跟那个老家伙什么双
惠……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你还不懂?”姓吴的说,“你当王爷真的犯贱?凭他王爷的身分,犯得着
结姓贝的那个老头?”
  姓贝的,便是七老太爷了――正确的称呼应是九翅金鹰贝锡,这个姓是个旗姓
此猜测,七老太爷这个人,当是满人,应是无误。
  公冶平没有吭声,这一点,他一时还真想不明白。
  秃顶老吴不愧比他年长几岁,一双招子硬是不空。
  “说明白点吧,一个为色、一个图财,就是这么档子事,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为色……”公冶平怔住了,“难道王爷他瞧上了九……公主那个小妞妞?”
  “那还用说?”
  “啊……”公冶平这才似忽然明白过来,“可是……那个小妞是钦命要……犯
王爷他?”
  “什么钦命不钦命?这里到底谁当家?”
  “啊……”公冶平连连点着头,越想越有理,“原来是这么档子事……可是姓
不是打京里来的吗?难道就不防着他点儿?”
  “这不就是说一个图财吗!”秃顶老吴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为着这个,
的早就带着小妞走了,还在这里瞎蹭个鸟!”
  “啊……这就对了,对头!对头!”一连两声对头,川味十足。
  简昆仑心里的一个疙瘩,总算解了一半,这番掩忍活罪,可算没有白受。
  老吴冷笑着说:“看样子,贝老头开价很高,王爷有点心疼,还在杀他的价,
么说,人家是个公主的身分,不比前此的那个十面观音,五千银子就打发了!”
  “可娘娘那一面也不好说话呀!前一次大发雌威,把佛堂都给砸了!”
  “这……”老吴眯着眼直笑,“谁叫她一天到晚只知道烧香念佛,放着好好的
不当,光想成仙――有什么用?王爷他老人家天性如此,就好这个调调儿,你能把
样?咬他老鸟?”
  越说越不像话,姓吴的一口家乡河南口音,跟公冶平的四川话一搭上,可真应
南腔北调。
  公冶平一面剥花生往嘴里扔,一面连声冷笑不已:“怪不得呢,格老子――周
那边,已经把人都抓往了,姓贝的老小子硬要来上这么一手,多费上一道事,我是
原来他个老小子是打的这个主意?我们哥儿三个也被他摆了一道,还真给他卖命…
  气得他直吐气:“早知道这样,哪个龟孙子给他卖命:妈的,看着白花花的银
往他一个人荷包里流,我们连一点边也沾不着!”
  越说越气,公冶平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那样子真恨不能立刻找七老太爷拼命
  “不行,格老子,找他去把话说清楚了,他为什么,格老子我们为什么?凭什
一人吃肉,连点汤也不给我们喝?”
  老吴说:“算了吧,你还是坐下来息息火吧……”
  公冶平用力地拍着桌子:“不行!”一抬头,顿时傻住了。
  敢情是一边躺着的那个人――简昆仑,竟自站起来了。
  一惊之下,公冶平由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坐在他对面的老吴,蓦地瞧出了不对,回身一看,顿时也愣住了。
  “不好……”随着公冶平的一声喝叱,右手飞处,手上的一碗热茶,连着茶碗
并直向着简昆仑身上砸了过来……却在简昆仑鬼影子的一式闪躲里,砸了个空。
  呼地一碗茶水,直飞舱壁,啪嚓摔了个碎片横飞。
  船身轻轻一颤,简昆仑如影附形的已来到了一人近侧。
  公冶平怪啸一声,来不及施展兵刃,右手倏地一翻,用足了力道,直向对方脸
去。却是简昆仑的一只手掌,也在这一霎同时递出,叭!迎在了一块。
  随着船身的一个疾动。公冶平身子蓦地后退了两步,方自开口说了个你字,哧
一口怒血,已自狂喷了出来。
  简昆仑已不再手下留情,这一掌功力内聚,全系内气真力。虽然未见得有一掌
死之感,却在与对方一接触的当儿,伤了他的内脏。
  无眼太岁公冶平一身功夫,说起来算是挺不错的了,可是今日碰上了简昆仑这
敌,活该倒霉。
  简昆仑这边掌势方撤,他已由不住扑通倒了下来。
  秃顶老吴一惊之下,总算明白了眼前是怎么回事,此人叫吴元亮,人称秃鹰鬼
入王府当差,改称秃太岁,亦为七太岁之一,一身功夫,在七人之间,最是卓越,
却也在正邪之间,平素并无大恶。
  眼前这一霎,目睹着简昆仑的神武,不由吓了个魂飞魄散,右手探处,深藏腰
一口软兵刃十二节亮银鞭怪蛇也似的抖了出来。
  银光四颤,铮然作响声中,这条十二节亮银软鞭,抖了个笔直,随着他前进的
直向简昆仑两眉之间眉心一穴疾点过来。出手不谓不快,招法不谓不狠。
  简昆仑冷笑一声,身子一个快速疾转,旋风也似的已绕到了老吴右侧。
  秃太岁老吴叱了声:“打!”手中银鞭,蓦地自行倒卷过来。反向商昆仑脖颈
  铮!又是一声脆响。
  简昆仑的一双手指,迎着了他的鞭身。只凭着这一点之力,真力内聚,乃自将
一截鞭身忽悠悠地荡开了一边。
  秃顶老吴吓了一跳,施出全力,嗖地打了个旋风,跃向船头。
  简昆仑却容不得他这般猖狂,船身一起又沉,简昆仑如影附形的已欺身而进。
  老吴再施故技,哧……亮银鞭毒蛇出穴,扎向对方心脏,却被简昆仑左手轻轻
抓在了手上。
  船身骤然打了个跌,荡起了一天的浪花。
  简昆仑的一只右手,已按在了老吴右肩下方――像是当日七老太爷掌伤自己一
样。这一掌足能拍散对方护体真力,老吴若是没有简昆仑那般深厚扎实的功力为盾
来足够他在床上躺上半年的了。
  扑通!水花四溅,淹没了老吴整个身子,便此一路随着湍急流水,载沉载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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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凤栖昆仑》&
第二十回 隔花小犬空吠影&
  月明星稀,翠湖如镜。
  五华山下美景无边。
  又复是满月之夜,每一回,简昆仑举头向明月怅望,心里即有说不出的激动…
  九公主失踪已近二十天了。
  种种迹象的显示,证诸各类传说,矛头皆指向这里――五华山宫,七老太爷挟
以自图,此刻正为平西王邸的贵客,公主朱蕾应是没有例外,也在这里了。
  简昆仑左思右想,硬是压不下这一口气,一路兼程而下,今夜便是探宫来了。
  平西王吴三桂何等气势?这一点无庸多言,自入滇境之始,便已经看了出来。
霎,仰视山宫,却只见一片亭台楼谢,翠翘曲琼,繁星点点,皆映自琉璃殿瓦,更
  那一道疑是玉质的石阶,气势如龙,一路伸延盘转直上,却有两列千百盏繁灯
马石兽,间歇其间,将一行山道点缀得更增无限壮观。
  却有那执戈持刀的锦衣卫士,鹄守长更,一路而上,为数千百。
  即使像简昆仑这等身藏绝技的高人异士,也不敢轻犯其锋。登山之前,切要细
量,不得失之大意。
  前山不成,简昆仑又自绕向后山。
  也是一样。
  火光时耸,更见军营的驻扎,行人来去,只听得一声,“口令”的吆喝,看样
是什么好兆头。
  简昆仑又自绕了个方向,改向侧面攀登。
  这一面碧森森满是绿竹。
  依然有明灯点染其间,却是说不得了,便自选择这里。
  简昆仑周身是胆,心念既经决定,再无反悔。
  今夜,他特地穿着一套黑色紧身衣,前此为了七老太爷所中的掌伤,经过多日
总算已完全复元,这一霎只觉得全身是劲,活力无限。
  风引竹梢,悉悉有声。
  有一道窄窄石阶,蜿蜒直上,时而掩饰在竹影婆娑之间。沿山一带,虽不失林
葱,却有明灭灯火串联其间。乍看之下,宛若一天星辰,撒落在辽阔的天际云海,
别具姿态。
  只是,如果有意做进一步深入观察,即可领略到,那如同星海的一山灯火,其
是布防其间的石堡暗卡,驻扎着用以捍卫平西王邸安全的亲军卫士。
  简昆仑伫立竹下,盯衡当前形势,越加心怀谨慎,不敢大意。思念中,即见前
光晃动,走出来个年老差弁,披着个汗褂,一只手提着篮子,一只手打着个灯笼,
步履蹒跚,显然酒喝多了。
  简昆仑伫立竹下,婆娑树影,正可用以隐身,倒不虑为他发现。
  老差弃一路歪行来,却不怕失足滚落山下,一边行走,嘴里也不闲着:“五香
棒棒鸡,你妈是个阎婆惜……”
  也不知是在骂哪一个,看来这一趟子差事,便是专门为采办五香牛肉和棒棒鸡
  后面一人哑着嗓子大声嚷着:“老曹,老曹……”
  前行的老弁扶着棵松树,缓缓回过身子:“啥事儿?”
  “给捎两斤猪头肉来,张管事家里的要……”
  老曹哼了一声:“晓得啦。”回过身子却嘟嚷着:“还给她捎个捶子,问她要
要?”便自晃晃悠悠一路去了。
  简昆仑早在他们彼此答话的当儿,施展身法,一连三四个起落,已进身当前。
  先时说话那个哑嗓子的人,是个高大的胖子,身上围着油兮兮的围裙,敢情是
的一个伙夫。
  平西王府人口众多,王爷以次,众口难调,光是负责各房饭食的厨子,就有十
之多,若加上点心师傅,负责打杂、采买的各类役卒,人数可就大是可观。灶房里
竟夜不歇,应付了主子,还得应付奴才。
  像眼前张管事家里的一句吩咐,应付不足,便得专人上一趟夜市,时已深夜,
乎负责采办的老曹,嘴里不干不净了。
  尽管是早已过了晚饭时刻,厨房里依然十分热闹,七八个灶台,炉火不熄。几
着赤膊的汉子,双刀齐飞,俎板雷鸣,正在剁肉。
  今儿个,上面交代下来,九十六份头儿的消夜点心――鸡肉三鲜馅儿的馄饨,
甜三角,豆沙包儿。
  瞧着这个份儿知道,八成是给娘儿们吃的。
  吴三桂本人,他不吃这个,一式葱爆羊肉、酱爆双脆、韭黄肉丝,鲜有花样例
来云南以后,中意了本地三和园的篓子酱菜。小米精粥就三和酱菜,简直成了他的
专食,百吃不厌。
  原来吴三桂他是辽东人,武举出身,有一身好功夫,传说这位王爷,有一个持
易的养生习惯,每天夜里子时,一定要练一阵子功夫,搬动百四十斤的石锁一百次
二百石的强弓一百次,随后大吃一顿,才自就寝。
  刀俎声里,简昆仑一连越过了两层房舍,踏进了王邸内院。
  当前一片院子,深邃辽阔,更不知何人所居。
  一式繁花高拱的落地罩门,阻住了眼前去势,在拱门两侧,矮小的冬青灌木,
蜿蜒,形成了形势上一道阻拦,用以区分内外,一般闲杂人等,自是不能擅入。
  简昆仑隐身暗处,心里却是举棋不定。
  平西王邸如此大的气派,高堂邃宇,连槛层轩,若非轻车熟路、乍然上来,又
  他这次来,主要为探测九公主朱蕾的下落虚实,对于吴三桂的兴趣不大,至于
太爷――贝锡这个人,却要仔细谨慎,以免再次着了他的道儿。若是机缘适当,便
手剪除了这个祸害。
  心里正自盘算,却见两名短衣汉子,打着灯笼,由一边岔道走出。简昆仑忙即
  打量二人,一色的青巾扎头,各人挂着腰刀,背荷长弓,红色短号衣上印着一
字,料是王府例行巡夜查更的两个把式。
  这类事极其无聊,惟其每日例行,更为日久生厌。
  两个人一路行来,嘴里胡乱说着闲话,目光所及便只是灯笼照射方丈之处,却
简昆仑这个要命煞星,忽地自暗处闪了出来,二人突地一惊……
  “是谁?”
  其中之一,拔刀不及,已被简昆仑飞起右手,点中腋下,蓦地双腿一软,便自
  另一人刀势方自掣出了一半,只觉着肩上一麻,已为简昆仑一只左手抓了个结
随即,这口刀便自到了对方手上。
  “你……是谁……干什么……”
  这口刀随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吓得这人头上青筋直跳,全身连连战抖不已
  “想活命就照实直说,要不然管叫你人头落地!”
  话声出口,刀势加力,锋利的刃口,几乎已经切进了他的脖子里,便只得一连
讨起饶来。
  简昆仑右脚挑动,把地上被点了穴道的一个,挑落暗处,就势把地上的一盏灯
熄,刀势前送,迫得这个人不得不移步向前,走向暗中站定。
  “把灯吹了!”
  那人还真听话,刀既架在脖子上,吹灯笼还真不方便,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方
熄了。灯笼既熄,黑黝黝一片,啥也看不清楚,倒是那口刀,冰冷的刀锋接触在脖
令人印象深刻。只觉着两片牙骨连连战抖,要不是简昆仑一只手用力地抓着他,这
真个软了下来。
  “有一个新来的姑娘,把她藏在什么地方?”
  “哪……一个新来……的姑……娘?”
  “有个叫七老太爷的人,现在哪里?”
  “谁……是七老……太爷?”
  虽是在暗中,简昆仑却也把他打量得很清楚,这两句话料是不虚。
  转念一想,七老太爷只是贝锡寄身江湖的一个称呼,这里是平西王的府邸,哪
得到他这个大爷的呼唤?
  再说王府女眷众多,只是丫鬟婆子,每日更换都应不在少数,对方不过是巡夜
个把式,如何弄得清楚?
  “好吧,我只问你,王爷现在哪里?”
  “这……”发了一阵子怔,这人才点头说,“刚才在大厅看戏……说是散了…
在哪里……可就不知道了。”
  这几句话,想来也是实话。
  “好吧!”简昆仑冷冷一笑,“那就麻烦你一趟,头前领路,带我到大厅去吧
刀势一紧,轻叱一声:“走!”
  走了几步,简昆仑站住脚道:“还有多远?”
  “远着……咧……”一只手往前面指着,“还得绕过七八层院才到。”
  简昆仑哼了一声:“说清楚一点!”随即松下了刀,改比在对方肚子上。
  这人连说带比,总算把大厅所在说了个清楚。
  简昆仑打量着他,冷冷说道:“今天夜里,你用不着查更了,就睡在这里吧!
  这时右手突翻,已点中对方肋下麻昏一穴,这人和他那个同伴,身子一软,便
了下来,随即人事不醒,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简昆仑施展轻功绝技,按照那个巡更把式所示,一路兔起鹘落,来到了前院大
  却是晚了一步,正如那更夫所说,宴会已然结束。
  此时此刻,大厅里灯火阑珊,早已曲终人散,偌大的厅堂里,只几个仆役婆子
在收拾桌椅残局,彼此相互调笑,说些不相干的闲话。
  简昆仑侧身殿廊,隔着一片轩窗向里面窥伺,由于厅堂广大,且多拱柱。玻璃
喷金兽,古董玉器,摆设既多,极易障身,倒也不愁为人发觉。
  却见厅堂地势极大,足可容下数百人盛宴,绕厅四周,设以环梯,一路迂回而
皆铺着鲜丽藏毯,整个大厅,就其地势之高低间异,点缀着数百盏不同形状的各式
雕梁画栋,绣槛文窗,翡帷翠幔,极具富丽堂皇之能事。
  厅内设有仿似盛朝天子的四方雕楠玉座一方,仅差着没有雕龙附凤而已;居中
的丹墀玉池,想是用以歌舞献艺之所,两厢乐台,琳琅满目,举凡笙管萧笛,丝竹
应有尽有,左面金钟,右面玉磬,较之宫廷的中和韶乐,亦相差无几。
  料想着吴三桂在此接见属下百官,或颁发旨令,金钟响、玉磬鸣的一番盛况,
夜宴观舞,千灯齐明,玉池献舞的一番旖旎风光,该是如何一番景况?所有的这一
无非只是为满足他一个人的权势威望、声色之欲而已。
  对于吴三桂的强颜事敌,卖主求荣,冲冠一怒,只为红颜故事,天下志士,无
之以鼻。任何一个稍有血性的人,都应不齿其人,简昆仑更不例外。
  看着看着,简昆仑情不自禁的心里滋生出一种激动,恨不能立刻寻着这个人,
结果了他的性命。当然,这可不是他此行的主旨,像刺杀吴三桂这等壮烈大事,绝
凭一念之兴的血气之勇之可为,目下却是莽撞不得。
  退出了署名召贤殿的大厅,简昆仑四顾茫茫,一时真不知何所去从?眼前一道
方砖的垂直甬道,直通向前面的一处石楼,灯月之下,花叶扶疏,时有微风,飘散
郁清芬。却有两个执戈禁卫,远远站立甬道尽头――那里立着一个六角形的宫门,
禁地所在,显然又是一番世界。
  简昆仑原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查知朱蕾下落,却不知一入宫门,宛若置身
大海,想要找寻朱蕾这个神秘人物,还是真不容易。
  自然,凭他一身武功,不难大肆发难,只是那么一来,打草惊蛇,其与九公主
之未来祸福,可就难料,更何况朱蕾身边还有个老谋深算,技艺超人的七老太爷,
他知道了自己此来的意图,朱蕾下一步的命运,可就令人担忧。
  是以,今夕夜访,万万莽撞不得,实应谨慎为先,非万不得已决计暴露不得,
有此一念,行动上不免大生阻碍,这一霎不禁有进退维谷之感。独自伫立在一棵雪
正自纳闷儿。
  蓦地,一条人影有似燕子般轻飘,直由身后瓦脊间蹿身而至,身形一落,急速
一座耸立的假山隐身过去。
  简昆仑心里一动,本能地向后收了一收。
  却在这一霎,另一条人影,海燕掠波般,紧接着先前那人之后,突地飞身而至
  好快的身法。正因为简昆仑自己轻功造诣极佳,目睹之下,才自更为惊心。
  毫无疑问,眼前两个人,俱可称得上轻功中一流身手,后来的这人,身法尤其
  好在简昆仑站立的这个地方,角度适中,借助于大厅当前一溜高挑长灯的映射
可将当前二人看得十分清楚,而他本人由于背光之故,加以树身的掩饰,却是不虞
方所发现。
  先来的那人,乍现即隐,动作太快,简昆仑一时未及看清,后来的这个人,似
不顾忌行藏的败露,更无丝毫掩饰之意,乃致身形乍现,即为简昆仑看了个一清二
  好高的个子,足足有六尺高下,却是穿着讲究。一身宝蓝色缎子直裰,在灯光
之下,闪闪而有光泽,却把前面一片大襟扳起腰间,露着里面月白色的缎子裤脚,
处绑扎得极为利落,衬着那等气势,称得上是个漂亮人物。
  这人年岁看来约在四旬上下,唇间留有短髭,一双眸子,深陷目眶,转侧之间
光内敛,这一切显示在刀板也似冷漠的脸上,尤其给人以精悍阴沉之感。
  比这些更使简昆仑注意的,却是紧紧缠绕在对方脖子里,结有辩花的一条油松
子,不啻说明了,对方满族人氏的身分。
  那么,此人在这所巨宅里的身分职掌,已是呼之欲出了。
  似乎认定了先来的那个人,就藏身附近,对方这个长身汉子,显得异常的沉着
副从容镇定模样,却把一双光华内敛的眸子,缓缓在眼前搜索逡巡不已。
  如此情况之下,那个匿身假山石后的人,越加噤若寒蝉,不敢显露出一点点声
  简昆仑从而也为一袭紧张气氛所笼罩,随即提高警觉。悄悄取出早已备好的遮
罩落头上。
  长身汉子一双目光,继续在附近缓缓搜索,刀板也似冷漠的脸上,忽然显现出
深刻笑纹,表情颇似不屑。
  “大姑娘出来吧,二爷已经瞧见你啦,还藏着干嘛,跑不了的!”
  正为其这么出声一招呼,才使得简昆仑倏然警觉到先时那个人是个女的。
  长身汉子一面说着,却把一双湛湛目神的眼睛定睛向侧面假山。这个动作,使
昆仑心中为之一惊,由不住为着暗中姑娘捏上一把冷汗。
  这一霎变化,波谲云诡。长身汉子似已猜知,暗中姑娘藏身石后。
  石后姑娘,却也测知自己的形迹败露。
  无独有偶的是,双方俱都选择了这一霎有所行动。
  于是,长身汉子猝然腾身而起,向着假山逼近的一瞬,也正当石后姑娘蹿身而
  “刷……刷……”
  两条极快的人影,空中交叉而过,宛若翩跹天际的一双巨鹰。
  更为吃惊的却是,那个姑娘猝然落下来的身子,距离简昆仑藏身的雪松,极为
使得后者立刻感觉出有被迫现身之危。
  果然是个坤道人家。
  锦帕扎面,腰肢款款。一身紫色劲装,身后背着口宽面薄刃的三尖两刃刀,身
轻盈利落,显然身手不弱。无独有偶的却是她也留着条辫子,却不似长身汉子那样
脖子上,而是长长地拖在身后,每有跳动,辫子先自甩起,一撂老高,平增无限情
―自然这情趣二字,却要分别时地,眼前这般场合,无论如何是难能领会的了。
  却是这条长长辫子,使得简昆仑记起了一个人来――便是那日与朱蕾在解金刀
时,所遇见伪作卖花的那个姑娘――巧手金兰向思思。后来知悉她竟是万花飘香帮
一门之主。
  莫非真的是她?
  思念之间,长身汉子却已紧蹑着辫子少女身后,猛地袭身过来。
  “你还想怎么?乖乖与你二爷留下来吧!”
  说话的当儿,一双箕盘巨掌,直向着少女的纤纤细腰上力拿下来。
  辫子少女霍地一个翻身,猝然飞起右脚,却以脚尖直向对方眉心点来。
  长身汉子嘿地一笑,右手如封似闭,两根手指改向对方脚上拿去。
  手法利落、快捷,却很轻薄。
  辫子少女就空一个疾翻,落身于对方汉子左侧,气得哼了一声,猛地一个下腰
后长辫刷地飞撩而起,挟着一股凌厉尖风,直向长身汉子脸上力拍过来。
  原来她这条长发辫子,竟然还有绝技。
  眼前这一抽之力,饶是可观,只可惜长身大汉的身子滑溜得紧,轻轻一个点头
自闪开了对方状若长鞭的一势急抽。
  那条长长辫上的伎俩,何只如此?
  随着对方姑娘意念,紧跟着空中长辫的一个急转,迎合着对方的头势方起,宛
支利剑,改向着长身汉子额头上刺扎过来。
  霎时间,二人已战在一团。
  即见那条长长发辫,在对方姑娘运施之下,真个劲道十足,却是变化万千。
  抽、刺、扫、挑、缠、扎,无所不用其极。
  长身汉子身法更不含糊。
  闪、挪、腾、跃、起、转、翻、伏……转瞬间,已是十来个打转。
  暗中窥伺的简昆仑,冷眼旁观之下,乃自看出,辫子少女虽说身法不弱,那一
长发辫更是诡异莫测,但是以之敌对长身汉子的从容不迫,仅就气势而论,已是相
远。长身汉子若非是心存玩耍,便是另有居心,要不然断不会,拖延如此之久仍然
分出胜负。
  心中正自奇怪……
  猛可里,长身汉子嘿地一笑,随着他左手的一个飞转之势,辫子少女那一条黑
的大辫子,已自抄在了他的手里。
  不用说,这一抄之力,劲道极大,以至于使得辫子少女脚下一个急跄,几乎倒
去。辫子少女心里一惊,往后一挺。
  登时之间,一条发辫扯了个笔直。
  双方力道都强,可就借着这条辫子较起了劲儿。
  长身汉子目光闪烁,脸现狡笑,左手随转两转,已把对方辫子绑在了手上,硬
迫使对方俯首认栽了不可。他似居心叵测,是否有更歹毒的出手,眼下却是不知。
透过那一双鹰样的眸子,以及脸上的一丝狡笑,可以断言其用心可诛。
  辫子少女功力甚是可观,可是今日遇见了厉害的对手,眼前这个长身大汉,确
与之辈,即是在暗中简昆仑的目睹之下,亦视之为一个劲敌,不敢轻言取胜。
  辫子少女越是头上不松,对方手上越是加劲。渐渐地,辫子少女已现不支,再
片刻,她乃至发出了吁吁娇喘之声,粉颈间实已汗污濡濡。
  “怎么样,还不服输?”长身汉子嘿嘿冷笑两声,“好倔强的丫头,你的这点
在你宝二爷面前,还差得远呢,不打听清楚了,就敢往里面乱闯?今天落在了你家
手里,丫头,你认了命吧!”
  这宝二爷三字一经进入简昆仑耳朵,禁不住使得他为之悚然一惊,正是前此船
耳听得假瞎子公冶平与秃鹰吴元亮一番对白时所曾道及。
  现在简昆仑总算知道了。
  眼前这个长身汉子,原来就是吴三桂身边最称得力的护侍,人称宝二爷的那个
无怪乎手下功力如此惊人了。
  辫子姑娘施出了吃奶的力道,才自抬起了脸来……虽说脸上蒙有锦帕,看不见
表情如何,只是那一双露在帕外的眼睛,却是充满了凌厉倔强,直似要喷出血来的
  “姓宝的……我知道……你……你想把你家姑娘怎么样?”
  “嘿嘿……好说。”宝二爷语气轻浮地道,“看在你自己送上的份儿,二爷岂
得了你?少不得要尽情玩乐一番……无论如何,可不能辜负了你的美意!”
  “姓宝的……”辫子姑娘咬牙切齿地道,“姑娘今儿个落在你的手里,自认栽
不过你……却也别得意过早……”
  “怎么着,想吓唬你家二爷?”宝二爷打着一口流利京腔,“告诉你大姑娘,
爷顶天立地的身子,是练功夫练大的,可不是吓大的!”
  手下加了把劲,辫子姑娘脚下尽管不情愿,仍然由不住向前迈了半步。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宝二爷说,“不是已经告诉了你?”
  “姓宝的……”辫子姑娘低头说,“你要是敢动我一下……你应该知道,姑娘
后面的人,可是饶不了你。”
  “啊?”宝二爷目射精光地道,“报出来给二爷听听。”
  “飘香楼的柳先生,谅你有个耳闻吧!”
  这句话果然使得姓宝的为之一愣,可是紧接着他脸上现出了一种阴悍的狡笑。
  “柳蝶衣?”
  “不错……”辫子姑娘死命地向外挣着,一面冷声道:“万花飘香的势力你应
道,得罪了你家姑娘,你可仔细着点儿……”
  宝二爷嘿嘿连声冷笑不已。
  “太晚了。”他说,“要是刚才你早报出姓柳的名号,宝二爷不卖个交情,算
懂规矩,现在可是晚了,再说,姓柳的管天管地,可也管不了人家男欢女爱……”
  “你……就不怕我回去说去?”
  “那可得看你回不回得去?”姓宝的冷森森笑着,“你这条小命可操在二爷手
你还想活着回去?”
  一番对答,简昆仑可都听清楚了。他果然没有猜错,眼前这个辫子少女,正是
解金刀酒店所晤,万花飘香的手下的那个叫向思思的姑娘。
  她必是风闻九公主朱蕾落身这里,心有不忿,打算出其不备的下手劫取,将功
却不意落在了姓宝的这个厉害角色手上。
  错在她不该自报身分,这么一来,姓宝的更是放她不得,而致进一步动了杀机
思思此番危矣!
  却不意这个姑娘,情急之间,竟豁了出去――随着她急出的右手,一片刀光闪
背,竟自把紧系后背的那一口三尖两刃刀掣了出来。
  如此情势之下,自然难以伤害对方――她原本就不是向对方出手,这一刀纯然
  刷地一声,竟把紧握在对方手上的一根发辫,挥斩为二。
  如此一来,情势立刻为之改观。
  就是暗中观察的简昆仑,亦为之吃了一惊,决计没有想到对方情急生变,竟然
如此一手。
  宝二爷更不曾料到有此一手,嘴里哟了一声。
  巧手金兰向思思挥刀断发,心态之悲痛,可想而知,自是把眼前这个姓宝的恨
骨。发辫既断,更不稍缓须臾。一式寒鹰探爪,三尖两刃刀上奇光刺眼,随着她一
蹿之势,猛地直向姓宝的当胸扎来。
  宝二爷嘿了一声,壮躯霍地一长,滴溜溜就势打了个转儿。
  向思思那般劲道的一势狠扎,却是刺了个空。
  她的忿恚,一如背后长发――在一片刷地作响声中,身后长发,全数散了开来
着她一个拧身的妙姿,三尖两刃刀挟着一股尖锐疾风,直向姓宝的当头劈落下来。
  宝二爷哼了一声:“好!”随着他递出的左手,那一截缠握在手上的断辫,怪
似的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迎着了向思思迎头劈下的刀锋。
  两下里一交接,顿时搭在一块,缠了个紧。
  宝二爷一式得手,更不留情,嘴里一声低叱道:“撒手!”手腕力振之下,一
力,借助于手上发辫,蓦地传送过去。
  巧手金兰向思思,惊呼声中,手上的三尖两刃刀已脱手而出,嗖地一声,直飞
数丈外,猛落花丛。
  至此宝二爷再不手下留情,低笑一声,脚下一式轻点,猛地逼向当前,待将以
半截发辫作势向对方当胸点去。
  斜刺里忽地传出了一声冷笑道:“慢着!”
  声音冷峻,近在咫尺。
  宝二爷猝闻之下,蓦地一呆,止住了即将向对方的出手,紧接着肩头轻轻一晃
影子般地飘向七尺开外。
  巧手金兰向思思何尝不为之吃了一惊?
  双方目光逼视之下,才自侧面那浓密的雪松之后,缓缓走出了一个人来。
  自然,由于脸上的一方遮面虎,仅仅只能窥见他的一双眼睛,使得他一时更为
莫如深。便是那种强者的风范,使得他乍然现身之始,即大大的透着不凡。
  宝二爷立刻就警觉到了,浓黑的眉毛,倏地向两下一分,眼睛里凌光四射。
  “你是谁?”说话的当儿,一只右手,已自缓缓收回。状如鸡爪,指尖朝下。
  简昆仑哼了一声:“足下想必就是吴大爷跟前第一能人的宝二爷了,幸会之至
  宝二爷低沉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姓宝……你是谁?”
  说时踏前一步,阻住了对方正面出路。
  这一片林木森森,花叶扶疏,时当深夜,胜宫禁地,若非出声呐喊,更无闲人
  以宝二爷其人之自负托大,若非情非得已,他是绝不会出声招呼。
  这么一来,便暗合了简昆仑甚而向思思的心意。简昆仑一旁观战,大致把对方
瞧了个三成,这一霎现身而出,正是进一步拿捏对方斤两。若是机缘凑巧,更不会
留情,以便即时剪除了吴三桂跟前的这个心腹能人。
  “姓宝的,咱们手底下见高低吧,何必多问?”说话的当儿,简昆仑足下轻迈
地一个快闪,掠身于三尺之外。
  便在这一霎,宝二爷伟岸的身子,一团疾风般地已自旋身而进,那一只拳若鸡
右手,霍地反手拧起,一势金风送爽,直向简昆仑脸上抓去。
  却是简昆仑的先见之明,使得他扑了个空,嘶!尖风一缕,险险乎擦着前者面
了过去。看上去真个千钧一发,险到了极点。
  简昆仑以奇快身法,闪开了对方极具实力的一击,紧接着反身左拧,呼地劈出
  这一掌,直袭宝二爷后胯。
  宝二爷也防着了。鹰样的一个疾滚,两只手掌乃至接触到了一块。
  “嘿!”像是一双闪翅而过的飞鹰。两个人蓦地又为之分了开来。
  简昆仑才知道对方力道竟是如此惊人,若非是自身已然复原,只这一掌,便无
何也吃受不住。
  宝二爷也是一样。自他驾护王爷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像简昆仑如此强硬的
若非是方才全力一击,化解了对方掌上力道,此刻已难免为之所伤。一霎间乃致将
傲气,打消了个一干二净。
  “好身手!”打量着对方这个人,宝二爷一霎间,兴起了无名杀机,“咱们换
儿来玩玩……”话声出口,右手向腰间乍然一探,嗡地一声,一口流光四顾的软兵
到了手里。
  却非是一般所常见的索子枪软鞭等类,乃是一口宽仅二指,款式修长的软刀。
  简昆仑乃自注意到刀柄上打制得极其精巧的扣环,与对方束在腰上软皮刀鞘的
正好衔结,却是设计精巧――这个突然的发现,使他立刻就认出来,宝二爷手里所
这口兵刃,是一口无坚不摧的缅刀。
  缅人擅于铸刀,一口刀的铸成,常常历经数代始完成,百炼精钢,化为绕指柔
那软软刀锋,拿来束腰,配以韧软的蚊皮刀鞘,应是最恰当不过。
  这口修长的缅刀,此刻拿在宝二爷的手上,但只见一片银光璀璨,极是相得益
  “阁下身手极高,不要客气,请出家伙吧。”说时宝二爷修长的躯体,忽然往
蹲,矮了大半截儿,刀势闪烁,衬着他凌然的表情,更具无比气势。
  简昆仑自是不敢大意。
  目光向着一旁的向思思扫了一眼,后者立时有所体会,娇躯轻拧,闪出丈许开
  “只管放心收拾他,外面一切都有我呢!”
  确是道出了简昆仑心里的隐忧,平西王府卧虎藏龙,一有惊动,怕是插翅难飞
  虽说是向思思自承打点,简昆仑却不敢耽搁太久。自然,最大的遗憾却是,今
图与九公主期相一晤的用心,怕是痴心妄想了。
  这些意念,一经由脑中闪过,越觉对眼前这个姓宝的不能轻易放过。
  简昆仑的手,方自握住了长剑剑把,宝二爷那一面已自发动。
  宛若凌空之鹰。
  随着他前进之势,掌中缅刀闪电似的亮出了一道奇光,劈中挂二,直取向简昆
  立刻,即似有大股力道,随着他的出手,霍地直向着简昆仑当头罩落……便在
霎,刀锋一线,力劈直下。简昆仑早已在他缅刀出手的当时,已然留了仔细,这一
着他交手之势,长剑月下秋露匹练也似的已自亮了出来。
  两股白光,看似一般的疾。
  却是眼看着已迎在了一块儿,不知怎么一来。却又险险乎地闪了开来。
  白光一闪。
  雷霆万钧,冰雪一片。
  其间距离,间不容发。一刀一剑,便自闪了开来。
  宝二爷紧跟着一个飞快的转身之势,掌中缅刀旋转出一团奇光――玉带围腰,
简昆仑腰间切进。
  简昆仑突地拔身而起。容得宝二爷手上缅刀擦足而过的一瞬,月下秋露蓦地宣
大片寒光,反向他当头罩落。
  宝二爷一惊之下,滴溜溜一个快转,其势如风。
  尽管如此,落下来的一片剑光,势若飞泉倒卷,竟自把宝二爷身后衣襟,削下
大的一片。
  紧跟着简昆仑二次进身,长剑如蛇,嘶嘶作响声里,直取向对方前心。
  宝二爷冷哼一声,掌中缅刀突地一振,蛇也似向对方剑锋上卷了过来。
  铮锵一声,刀剑交辉里,双方已迎在了一块。
  一如盘枝之蛇……银光流颤里,一刀一剑已缠了个紧。
  敢情这口缅刀,在宝二爷真力运施之下,软硬随心,这一霎化钢为柔,竟自把
秋露紧紧缠住。
  简昆仑立刻即觉出一股绝大劲道,透过对方长刀传送过来,霎时间,那只持剑
手,重若万钧。
  显然,姓宝的想以无比压力,迫使他撒出手上长剑,他的功力着实不弱,猝然
之下,几乎使得简昆仑长剑脱手坠落。
  但是,简昆仑岂能如此不济?
  随着长剑一颤之后,即有源源力道,透过长剑,传逼至对方缅刀之上。
  两股绝大力道猝然接触之下,但只见一双刀剑唏哩哩一阵疾颤,流光四颤里,
爷忽地哼了一声,一张俊脸,蓦地胀大了。他却是不甘心就此服输,第二次运施真
力逼刀身,再一次和对方较上了劲道。刹那之间,两个人的身子宛若石头人般地伫
场,一动也不动的相持不下。
  夜风里,落叶飘飘。
  蓦地,简昆仑向前跨进一步。随着他跨进的脚步,右腕力振之处,铮然作响声
已自把对方那一口紧附在长剑之上的缅刀挣脱开来。
  宝二爷猝然打了个哆嗦,脚下一个踉跄,站步未已,一口浊血已自喷了出来。
  简昆仑原可趁势出手,将对方毙之剑下。
  宝二爷却也防到了对方会有此一手,随着他退出的脚步,就地一个打滚,巨鹰
的盘出丈许开外。
  “打!”一声喝斥下,左手翻处,噼啪一声,已抖开了一面血色的刀衣。
  敢情又是一手武林中罕见的绝活儿!
  刀衣乍展,一片寒光闪处,却由其内爆飞出七八口细小窄长的柳叶飞刀。
  随着宝二爷手势挥动,一股脑爆发如蝗,直循着简昆仑、向思思二人立身之处
  简昆仑一惊道:“姑娘小心!”
  长剑撩处,叮当声里,已把迎向自己正面的三口飞刀磕向一旁。
  却不知刀势怪异――其中之一去而复还,打简昆仑左肩头擦过,顿时皮开肉裂
下了寸许来长的一道口子。
  这个突然的警觉,使得简昆仑为之一惊。
  一时反手抡剑,施展逆回力道,将下余的几口飞刀,劈落地上。
  那一面向思思因不明刀性,左面股胯部位,亦为飞刀所伤,伤势虽轻,却甚痛
  如此一闹,王府里已有惊动。
  喝叱声中,三数道孔明灯光,直向这边照射过来。
  简昆仑原有返身之意,见此情况更不欲久留,脚下飞点,已腾身丈外。
  巧手金兰向思思轻叱一声,跟踪而至。
  却有一条人影,倏地自侧方瓦面纵身而落,手上一口鱼鳞刀,兜头盖顶猛砍直
  向思思一个快闪,躲开了对方迎头的刀势,伺机由侧面劈出一掌,施展的正是
手的巧手金兰之式,如兰纤指一潜复起,噗地一声,正中对方后腰要穴。
  这一掌功力不弱,来人大叫一声,突地倒落地上,一时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却不意,一双锐利雪花长刀,猛地袭身而近,直往向思思两肋搠来。
  灯光闪烁里,有人叱声:“射!”
  一排箭矢,直射而前。
  向思思反手劈箭,却无能躲过肋间的双刀,情势险到了极点。
  简昆仑待去的一霎,目睹及此,低叱一声,左手拂处,打出了一双亮银珠。
  他一向极少施展暗器,这一霎旨在救人,出手力道极猛。那人虽然身手不弱,
递出的一双长刀招式已老,再想改手已是不及。啪啪声响里,已为一双银丸,分别
身后骨节要害。顿时倒地不起。
  向思思才能解了一时之危,纤腰力拧,嗖地纵身而起,落身于大殿飞檐一角。
  只是偏偏有人放她不过。
  伫立一隅的宝二爷,其时并未远去。
  以他要强生性,决计是放不过二人生离,可是方才与简昆仑夺取兵刃,力较之
受了内伤,当场口喷鲜血,虽说是一口浊血,却也受伤不轻,不得不暂时定住,运
  这一霎,目睹着向思思的样子,心有不忿,冷哼一声,举手打出暗器蒺藜子。
  一发三枚,出手即至。
  宝二爷心怀险恶,暗器出手,一声不吭。
  向思思可真没有料到,身子还没有站定,叭地一声,即为其中一枚,打中后背
  幸而宝二爷身上有伤,若是凭他昔日功力,只这枚暗器便能取了她的性命。
  向思思负痛一个前扑,另外两枚暗器,无巧不巧,便在这一霎擦肩而过,啪嚓
里,打碎了两片殿瓦。
  饶是这般,却也痛得她冷汗淋漓,真仿佛右面胛骨都碎了,全身上下更是连一
道也提不起来,一个骨碌,便由房上坠落下来。
  “啊”!
  总是简昆仑心有不忍。一片云彩般的轻飘,呼带着简昆仑偌大身躯,陡地蹿身
  正好迎着了向思思落下的身子,一把抓了个结实,叱了声:“走!”
  起落间,已是数丈开外。
  夜幕里,人声乱嚣。
  简昆仑夹着向思思,以奇快身法,直扑上西面爬满藤花的院墙。
  这一带已有了部署。
  灯光照射里,扑过来两名持刀侍卫,举刀就砍。
  简昆仑自不会把他们看在眼里,手中月下秋露早已真力聚结,指天划地里,势
  两个持刀卫士,刀势方出,简直连对方是个什么长相都未及看清,已为简昆仑
的剑势劈中,双双惨叫一声,坠落墙头之下。
  有人大声叱道:“放箭!”
  却在箭矢未发前的一瞬间,简昆仑挟持着向思思,已腾身而起,就此一路飞纵
起倏落,星丸跳掷般,已消逝沉沉夜色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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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凤栖昆仑》&
第二十一回 人在魂牵梦系中&
  月净如水,水映月魄。
  一片烟雾,笼罩着当前的翠湖。
  简昆仑一径来到这里,才自放了一颗心。向思思伤势颇重,垂头不语,娇躯无
一副沉沉欲睡模样。
  这副形态看在简昆仑眼里,一时竟不能弃之而去。
  这一带景致奇佳,即使在月夜里,也不能尽掩,湖侧杂生花树,翠草如茵,杨
青,柳枝儿低到垂及水面,偶有微风,摇曳起淡淡纱笼的一片迷离,却是波谲云诡
如湖面的烟波浩渺,看它不透。
  轻轻把她放置在草地上。
  向思思曼吟一声,睁开眼睛,微弱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简昆仑只当她人事不省,既能说话,便自无妨。
  “先别管我是谁,告诉我伤在哪里?”
  说话时,他特地把声音压低了,不欲让她认出自己是谁,原因是双方立场暧昧
似敌对身分。
  向思思瞧他皱了一下眉头,无可奈何地吟了一声,才自讷讷说:“后……面…
  后面胯骨部位,似已为鲜血染透,月色里看不清楚,简昆仑用手摸了一下,湿
染了满手,一时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却不意对方少女十分倔强。
  “流血?”
  “嗯……”简昆仑说,“看样子伤得不轻!”
  向思思一笑说:“不要紧……”
  说时她反过手来攀摸了一下,终是不便,无奈地道:“你就好人做到底吧,瞧
看……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没有?”
  一面说,她已摸索着由身侧豹皮革囊里,取出了千里火,转递过去。
  简昆仑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迎风一晃,呼地亮着了,火光闪烁里,才看清楚了
  可真是伤得不轻,整个后胯下股,全为鲜血所染,把一条葱色的裤子大半截都
  简昆仑哼了一声,右手快速运指,一连在她后胯伤处附近点了三处穴道,流血
  火苗子呼呼在空中蹿着,手上千里火为万花飘香所独特设计,火势极强,更能
较诸一般寻常江湖人物所施用的,大为不同。
  借助于眼前火光,仔细辨认之下,才确知伤在后胯的凤尾穴上,偏差少许,即
  “好险,”简昆仑为之庆幸道,“差一点你便成了终身残废,这辈子就别想再
  向思思吓了一跳,怯生生道:“是怎么……回事?”
  简昆仑暂不答理,随即施展内力掌盘功,以右手掌心紧紧贴附对方伤处,一面
丹田,发动真力,一抚一按,紧跟着向外一扬,突地一声,已把对方深入肉内的那
器吸了出来。
  随着暗器的吸出,涌现了大片淤血。
  向思思呻吟了一声,直疼得身子打颤,却把早抓在手里的一个小小药瓶,反手
简昆仑道,“这里有……药……”
  简昆仑随即又施展手法,重新为她止住了流血,把接过的伤药,为她敷上少许
个儿动手在她革囊里拿了条布带和一些棉花,迅速包扎妥当。
  一切迅速、利落,倒也得心应手。
  熄了千里火,简昆仑步向湖边,就着湖水,把手上血清洗了个干净。
  再回来时,向思思显然已大见轻松。
  这一霎,倚石而坐,睁圆了一双眼睛,正自向着简昆仑直直地瞅着。神态之间
然对于简昆仑这个人大是存疑。
  “你……到底是谁呢?”却又轻轻一叹,“无论如何,你这番道义相助,让我
感激不尽……为什么不把名字告诉我?或是,请你把脸上的遮面虎拿下来,让我看
的脸,记住你这个人,也就够了。”
  简昆仑一笑说:“那倒不必,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向思思眨了一下眼睛,奇怪地问道:“难道你知道我是谁?”原因是她脸上仍
着锦帕一方,二人虽接触亲切,那一方锦帕,仍然依旧。
  “刚才你自己已说过,你背后的靠山是鼎鼎大名的飘香楼主人柳先生,那么,
然是万花飘香一面的人了。”
  “不错……”向思思说,“万花飘香是个极庞大的势力,属下有上万的人,你
我是谁呢?”
  简昆仑冷冷一笑:“但是万花门出色的女将,却只有十二人,便是人称的十二
如果我没有认错,你就是十二金钗之一的巧手金兰向思思,难道不是?”
  向思思微微愕了一下,浅浅一笑。
  “既然你已经看出来,我也不必再藏着了。”随即解下了脸上锦帕,现出了本
  简昆仑早已认出来是她,自然一些也不觉得奇怪。
  当下瞧着她,冷冷说道:“贵门主柳蝶衣,生平最是要强,姑娘此前坐失良机
人家抢走了到手的人质,今夜又吃了如此大亏,还负了伤,这件事若是传到了柳先
朵里,只怕是……”
  向思思果然为之一呆,忽地站起来说:“你到底是谁?”言下之意,分明简昆
说属实,可就对他更为好奇。她只当简昆仑偕同九公主,当日同时已落入官兵之手
不知他后来的入水而遁,否则倒也不难猜出对方的真实身分。说了这句话,一时只
直看着,心里纳闷儿。
  水波一响。
  一个女人的声音,自湖上传来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么?我知道。”
  话声方落,一叶扁舟,已自湖边芦苇草丛中现身而出,烟波浩渺里,但见在状
鹉的舟首,伫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窈窕少女。
  也同当日九公主装束相仿佛。来人少女头上戴着一顶软笠,沿着帽圈四面垂有
轻纱,夜色迷离里,更是无能窥清。
  长身少女忽然出现,简昆仑与向思思仅是由不住吃了一惊。更吃惊的却是来人
  紧接着人影闪烁,却自两侧柳阴,一连显现出两个丽人,身法曼妙,动作快速
经现身,海燕掠波般,双双已抄身眼前,左右各一,相距丈许,却把简昆仑、向思
  湖面轻舟,已逼眼前。
  月色迷离里,但见舟身一颤,舟上少女已腾身而起,飞鸟样的轻美快捷,已立
  向思思啊了一声,慌不迭自石上站起。
  简昆仑却能处变不惊。
  一个闪电般快捷的念头,自脑中转起:时美娇!
  心里方自念着,对方少女已冷冷哂道:“向门主――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么?
  “你……又是谁?”
  向思思可真被弄糊涂了,先前的谜结还没有解开,后面的又来了。
  看样子后来的三个人,虽然都是女人,却是大非好相与。
  长身少女一笑说:“你等一会就知道我是谁了,先为你解开眼前这个谜结吧,
是要想知道他是谁么?”
  说到他这个字时,一双妙目,透过目前薄纱,已转向简昆仑,随即一笑道:“
生别来可好?”
  “时姑娘你好……”话声微顿,简昆仑已转向侧面,倚石而立,目光一扫,连
来的一双少女,亦都在照顾之中。
  对方若是时美娇无误,那么后来的两个少女,当必是她一双随身爱婢无音、无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忽然看见了她们。
  这个突然的发现,不禁令他大感忧虑,原因是时美娇一身功夫,大非寻常,自
否能敌得过,却是大有疑问,更何况还有无音、无言的从旁相助,以三敌一,自己
不是敌手了。
  一想到好不容易,费尽了心机,才得由飘香楼逃出,不期然眼前却又与对方碰
块,真正是从何说起?
  “你好聪明。”长身少女含笑地赞了一声,双手轻分,已把垂下软笠的一面轻
  虽然只有月色,却也能把她看得很清楚,特别她所独自具有的那种神采气质,
简昆仑在乍然一见之下,即能认出是时美娇。
  果然是她――时美娇!
  在万花飘香里,她身尊位高,论及身分,不过仅次于柳蝶衣一人之下,与金羽
青,各领一堂之主,人称玉手罗刹。
  简昆仑领教过她的厉害,俨然是极可怕的一个大敌。
  非只是武功剑技超人,最可怕的还是这个女孩的聪明才智,那双明亮的眼睛常
动之间,即能窥测出对方心里所想,防不胜防,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看见是她来了,简昆仑顿时心存警惕,以免重蹈覆辙,像上次一样,上了她
为之所擒。
  虽说如此,却也不甘示弱。
  一霎伺,简昆仑已设想了两种出手对策,甚至于长剑月下秋露在展出的一霎,
两旁的无音、无言,如此,即使不能取胜,当不致受制过甚。
  思念之间,一双眼睛已是数度打转,对于身侧附近,做了必要的观察。
  时美娇轻轻耸了一下细长的眉毛,莞尔笑道:“这点小阵仗,如何会看在你的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即使在柳先生身边,你也能来去自如……是不是?”
  话声方落,那一双剪水瞳子,已自移向一旁巧手金兰向思思。
  后者在乍然知悉时美娇的真实身分,亲自目睹认定之后,早已吓得面色惨变。
  眼前在时美娇目光逼视之下,哪里再能保持缄默?忍不住上前一步,请了个安
生生地说道:“参见堂主……我……”
  “你又是谁?”
  “我……属下向思思……”
  “向思思!”
  一霎间,时美娇面染青霜:“原来是向门主!真是失敬得很啊……”
  “属下不敢……”
  说话的当儿,她已似不支,一副娇弱无力模样,抖成一团。
  正如简昆仑所说,万花飘香帮规极严,所属弟子奉命行事,历来只许成功,绝
许失败,若是连带有着什么有辱门风等事查实有报,论罪只有死路一条。
  巧手金兰向思思,论罪虽未必如此严重,却也可大可小,单看眼前的时美桥如
处,生死一线,只凭时美娇之一言,焉能不使她为之胆战心惊?
  至此,时美娇才现出了她本来的面目,神色微凝,冷冷说道:“你的一切我清
很,如此无能,怎么可以在我飞花堂任职?且先回去,向宫坛主报到,听候处置发
这就去吧!”
  向思思聆听之下,垂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自抬起头向时美娇看着,眼睛里
盈盈,想是要说些什么。
  时美娇却是当着简昆仑的在场,不便发作,却也不容她再有申辩。
  “什么都不要多说了,你自个儿回去吧!”脸上笑靥不失,声音却出奇的冷。
  鉴于她在万花飘香的一言九鼎,素日威望,向思思尽管心有不服,却也不敢直
  聆听之下,只向着时美娇应了一声,抖颤颤请了个安,转过身来,向着简昆仑
了一下,原想说上几句感激的话,又怕因此构成日后罪证之一,便自什么也不再多
随即转身自去。
  时美娇再次转目简昆仑,脸上神态从容亲切,那样子与刚才面对向思思时,简
可同日而语,更不像在面对一个敌人。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简兄……”
  显然是改了称呼,一口吴侬京韵,听在耳朵里真个是无比受用。
  说时,莲足轻移,缓缓向前迈了两步。
  莫谓无心之举。简昆仑可是丝毫也不敢掉以轻心。
  随着她前进的脚步,简昆仑向左面迈了一步,依然是背石而立。
  时美娇只当是没有瞧见。
  淡淡月光之下,她的风采极美。
  “首先我代表万花飘香,谢谢你对敝门手下的照顾,刚才在平西王府,我虽然
身历其境,却是可以想知,当时情形,必然有一番惊险激战……”
  停了一下,她含笑接道:“向门主人虽机警,功力却差得太远,今天晚上,如
是你救她,只怕她早已在宝柱手里遭了不测……万花飘香一向恩怨功罪分明,对我
恩惠,我们心里有数,绝不会忘记的!”
  简昆仑一笑道:“堂主你太客气了,只是话中有话,何不一气说完呢?”
  时美娇缓缓点了一下头,轻轻哂道:“过去我承认对你认识得不够清楚,从你
香楼住在半月轩以后,我才渐渐感觉到你的过人之处……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是
往见过最厉害的一个大敌……”
  “大敌?”简昆仑一笑说,“为什么你们要把我看成一个敌人?”
  “原因很多!”时美娇说,“你既然问起,我就不妨告诉你吧……”
  “第一,”她说,“一开始你就跟我们作对,怎么作对,也就不必多说了,你
心里有数。”
  简昆仑当然明白,对方所指,无疑是对永历帝的仗义援手,这件事毫无疑问,
是简昆仑的中途插手,此刻的永历皇帝,早已被挟持住进了飘香楼,成为柳蝶衣雄
业、号召天下的工具。
  微微一笑,简昆仑也就不再申辩。
  时美娇脸含微笑,不以为忤,继续说道:“这一点也就不必多说了,凡是被拘
万花飘香,尤其是飘香楼总坛的人,从来还没有人能够随便离开过,偏偏你就例外
了这个规矩!”
  简昆仑哼了一声:“这意思是,一旦住进了你们的飘香楼,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也不一定!”时美娇说,“要看住进去的人,是采取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了
  简昆仑冷冷笑道:“顺我者活,逆我者死!是不是?”
  时美娇发出了一串娇美笑声。
  “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当然……”她笑哈哈地说,“你一定要这么说,也没有
不可以。”
  简昆仑一笑道:“好像我的罪状,还不止这些……”
  时美娇微微点了一下头,轻轻一叹:“你说得不错,可知道为了什么?”
  脸上笑靥不失,简昆仑却透过一种特殊的感觉,体会到隐隐若现的几许杀机。
  时美娇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不经我们允许,而能离
香楼,至于能当着柳先生的面离开的。简直听也没听说过。”
  简昆仑冷冷一笑,目射精光道:“现在你不应该再说是没听说过了。”
  时美娇微微笑道:“我们真地听见了,不但听见,而且亲眼见到,我还看见这
手持长剑,当面对柳先生出言凌辱呢……”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似抖颤,可见得这件事她本人也同柳蝶衣一样,引为生
来也未曾有过的奇耻大辱,洋溢着一种不可抑制的激动。
  简昆仑不由心里一动,透过了这个小小的观察,终于让他忽然了解到了一件事
就是对方姑娘与柳蝶衣之间的微妙感情,似乎已超出了首领与属下之间的一层关系
  也就是说,时美娇很可能早已是柳蝶衣的爱情俘虏,才至于那么死心塌地地为
  尽管他们之间相差着这么一大把子年岁,可是感情微妙,谁又能说是不可能呢
  这个突然的警觉,使得简昆仑更加仔细地向对方观察――这一霎,更加断定显
激动目光之后的尖锐杀机,确是要十分小心注意。
  时美娇说:“柳先生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侮辱,没有人能拿剑比着他,说出那种
  说到这里,她原先故示轻松、从容,所做出的一切伪装,都化为乌有,甚至于
的微笑,也似极牵强。
  简昆仑已觉悟到双方的必将一战。对于时美娇此一感情方面的突然发现,他认
意外收获。
  兵法有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用之于眼前的格斗,其理亦同。
  “姑娘你这么说可就错了!”简昆仑越加慢条斯理地说,“柳先生所不能忍受
别人也一样不能忍受。”
  他冷冷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柳蝶衣平素骄傲自大,唯我独尊,可以
武功权势,作践任何武林同道,他心里却不会有任何不安,现在只尝到了一点点别
怜恤,就无能忍受,岂非于理不通?”
  时美娇摇摇头说:“话不能这么说,别人可不是柳先生,他是神圣不能侵犯的
  “谁又能可以随便侵犯呢!”
  说完这句话,简昆仑主动地抽出了长剑月下秋露,冷笑一声:“我已经看出了
柳蝶衣的忠心,你不愧是他的忠实部下,所以你才能在当日,毫不留情地执行他的
迫死崔老剑客以及他无辜的母亲,如果易地而处,你也应该了解别人的感受如何?
如此,你便能了解到,当日我未能一剑刺死柳蝶衣,该是何等的愚蠢与仁慈了,请
  说完这几句话,一时力贯剑身,长剑越形璀璨,渲染出森森剑气。
  想到了崔平及其老母的死,简昆仑有一种难遣的自责与悲哀,若是容许他再一
剑柳蝶衣榻前,决计不会那般仁慈,柳蝶衣是否还能保住性命,可就大生疑问。一
他心里充满了悲忿仇恨,对于眼前的时美娇,再也不能友善视之。
  时美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这些话也就不必多说了,实崔氏母子的死,
个脱不了干系的应该是我……”说到这里她发出了一声幽幽叹息:“这件事也许我
了……不过,后悔何益!”
  “谁要听你这些?”简昆仑抬起手,揭下了头上的遮面虎,现出本来面目,“
娇,你请赐招吧!”
  “好吧!”时美娇黯然一笑,龙吟声中,一口细窄长剑,已拿在了手里。
  “我知道你的剑术很高,”她冷冷地说,“而且我也知道,二先生传授了你很
独门身法,但是今夜对于你来说,却是不利的……”
  说话的当儿,无音、无言一双姐妹,陡地自暗中现身,各自前进一步。
  简昆仑蓦地感觉到发自两侧凌厉的气势,才警觉到这双姐妹所形成的钳形攻势
  一个时美桥已难能取胜,再加上这双姐妹,自然对自己形成更大的不利。
  可是这一霎,他意志如钢,已不复再去考虑这些,炯炯目光,在一瞬无音、无
后,紧紧盯向时美娇,再也不轻易移动。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三个人一起上吧!”
  长剑微振,剑上光华,益形璀璨。脸上表情,大气磅礴――这番形象看在时美
里,由不住心里一动,确是不敢大意。
  她终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你大可放心,她们只是奉命在现场警戒,不许
妄自干扰,除非你存心脱逃,她们是不会轻易对你无礼冒犯的!”
  简昆仑哼了一声,陡地挑动长眉,似乎是对方那一句存心脱逃激怒了他。
  蓦地,他接触到自对方唇角的一抹微笑,忽然警惕到对方的用心微细。
  要知,高手之对招,全在心情镇定,大忌情绪激动,对方姑娘显然有见于此,
道而行,无意之间,自己竟似为她所乘了。一念之警,简昆仑忙自收敛心神。
  便在这一霎,时美娇已自发动剑势。
  一片白光,起自腕底,随着时美娇灵巧的前进之势,直向他正面卷来。
  简昆仑长剑突出,一点即收。叮!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弹开了对方剑势。
  夜色里,爆出了一点火星。
  时美娇倏地收回了长剑,动作与简昆仑一般无二。
  双方的心思不谋而合,长剑交臂,人影穿梭,在眼睛来不及捕捉的一霎,双方
自劈出了三剑……妙在双方的心有灵犀,像是事先打过招呼一般,在看来简直难以
的凌厉剑招之下,俱是相互无损地闪躲而开。
  却是险到了极点。
  像是一双展翅而过的飞鹰,霍地两下里分开来。
  气势的强大,迫使着双方脚下的不能自止。
  简昆仑足尖飞抄,直落丈外。
  时美娇一式飞转,如鹰之怒盘。
  动作之快,迫人眉睫。
  却是一发而止,寓雷霆万钧之间。真正激昂排宕,不可作等闲而观。
  强大的气机,直似有飞沙走石之势。
  皓月杨柳,相顾愕然,怅怅然结束了第一个回合。
  时美娇重现笑靥,点头道:“果然我没有看错,看来你剑术大是可观,较之已
崔平剑客,更似有过之。”
  这句话,使得简昆仑神情一震,直似有穿心之痛。紧接着他即明白了对方用心
  “时美娇,你的攻心战术已经不灵了……换点别的花样吧!”
  “真的不灵了?”时美娇展动蛾眉,声音娇娆地道,“那就换点别的,来谈谈
主朱蕾如何?”
  简昆仑微微一笑,假设着取势对方正面,却用玉崖飞泉的突发剑招,伤她右侧
  时美娇妙目微转,越见高秀超逸,绵密精严。
  只是向着对方微微含笑,却使得简昆仑一时心存犹豫难定取舍。
  他本可猝然进身,怒剑相加,只是这一剑关系重大,若有所失,即不保为对方
时美娇其势悠悠,难谓不心怀险诈。
  原来上乘剑术,多涉奇门阵脚。所谓顺布三奇又谓逆布六仪,或逆布三奇,顺
仪,一剑之发,若得时位,自然可以稳操胜券,反之便为援人以柄,有如太阿倒持
见个中高手,便是死路一条。
  眼前时美娇,悠悠难量,顾盼进退,极见分寸,难谓她不是个中高手,却是不
防,便是这番顾虑,使得简昆仑久久不欲出剑。
  却见时美娇轻轻一叹道:“想不到九公主朱蕾,竟是一个多情至性之人,据我
这两天她为你茶饭不思,已经两天不进饮食,如果你再不能救她出来……情形可就
  简昆仑冷冷一笑,注目而视,只见时美娇脸上笑靥,极其美艳,却含蓄着几分
不恭的稚气。这几句话大异她素日为人,自是别有居心。
  面前人影一闪,时美娇跃身而前:“别以为我是跟你说着玩儿,我说的可是真
  简昆仑正待凝剑以向,不意对方身子尚未站定,倏地一转,呼地又自闪到另一
向。翩然而坠,施施转身。
  “对不起,我实在很想知道――你与九公主之间这段患难的感情……”微微笑
下,她继续说道,“我想知道的是,你这么视死如归地护侍着她,真的是侠义居心
是自己的私情在作祟?”
  简昆仑一笑道:“依你看呢?”
  时美娇哼了一声:“外面传言很多,我所得到的消息,都说是你们早已共浴爱
出则同出,进则同进,共桌而食,同房而宿,而且……”
  轻轻一啐,她脸现薄羞,浅浅笑道:“还有的我就不说了。”
  简昆仑并不生气地道:“是不是共浴爱河,还有待进一步观察,除此之外,你
的那一套,什么出则同出,居则同居……大致都还不假,我这么回答,不知姑娘你
  时美娇一笑说:“奇怪,这又关我什么事?”
  “啊,”简昆仑冷冷点头道,“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这本来是不关你什么事的
  以时美桥之冰雪聪明,想不到也有失言之时,眼前被简昆仑用自己所说的话一
竟至无言以对。
  固然,她所以特别提出这件事,无非志在攻心,使对方情绪紊乱,却是忽略了
自己对于眼前这个人,并非全然无动于衷,须知男女之间的情愫、感染,常在无知
虽说柳蝶衣于她,情之于先,只是双方年岁的差距,以及日后柳氏情感心性的变态
移,对于她来说,毕竟不无遗憾,此时此刻,凑巧地闯进了简昆仑这个人来,若非
娇的难忘故人,情势早已显然,但是,她毕竟也有软弱的一面……
  眼前为简昆仑出言一击,一霎间心儿筑筑,脸也红了。
  原来是拿来消遣人家,兼具攻心之略,想不到自己先受其害,以时美娇之剔透
诚然也始料未及。
  一霎间娇嗔大发,怒由心起。
  “哪一个又高兴管你们这些闲事?你美得很呢!”
  话声出口,人已似彩蝶儿般翩翩腾起。
  一起即落,掌中长剑,渲染出匹练般的一道白光,直向简昆仑身上怒卷过来。
  叮当一声。
  两口长剑迎在一起,黑夜里闪烁出一片火星。
  借助于长剑的一弹,时美娇偌大的身子,呼!再一次的腾空而起,凌空一折,
了简昆仑背后。
  恰到好处!
  以奇门顺布六仪而论,时美娇眼前这个落势,似乎正应了一个景字,正是出剑
轻叱一声,长剑顺势而前,直向简昆仑后背刺到。
  一股冷飕飕寒风,透衣而至。简昆仑方有所感,由不住激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轻滑,一式旋风怒转,陡地飞身丈许以外。
  时美娇哪里放得过他?
  简昆仑身势方转,时美娇却已如影附形地附身而来。双方身势,看似一般轻飘
一如野云振飞,去留无迹。
  对美娇颇知奇门之妙,一脚踏入六仪,自不会轻易舍却。
  简昆仑身方纵起,已自觉对方的紧逼不舍,双方之间,更似有一种莫名的气势
此牵系贯通,如此一来,简昆仑的每一动静,对方都似能事先预知,正是此一奇门
  这个突然的发现,不由使得简昆仑心里暗暗吃一惊。
  其时时美娇雪亮的剑锋,已自应了六仪中一个惊字,剑光宣泄里,一剑直劈,
简昆仑背脊上大肆挥落下来。
  简昆仑一势猛虎伏桩,霍地投身大石,险险乎闪开了对方劲道猛锐的剑锋。
  剑落石面,劈削起大片石屑,闪烁出的一片石火,尤其有慑人之势。
  一霎间的动念,使得简昆仑忽然明白过来,毫无可疑,对方正是以玄奥的奇门
催动剑势,自己方才已有所警,只是心存怀疑,这一霎,待将施展破解之法,其势
  不好!
  一念之警,不禁使得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六仪奇门阵脚,他亦曾涉猎,并非
无知,若是事先窥知,大可与时美娇放手一搏,未见得就为她所败。
  眼前却是太过迟缓了。心思电转,似乎左侧方杜字一位,容或还有一线生机,
多思飞身一转,便自向这一面掠来。
  岂不知,时美娇早已有见于先,无音、无言一双姐妹,正是为此设防在先。
  简昆仑身势方起,暗影里人影一闪,那个叫无言的姑娘已蓦地现身而出,不期
前一步,已自抢了先机。
  奇异的阵脚,即所谓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凰衔玉碧云空,神妙之处,端的不可
  据传此一奇门六仪阵式,乃起自人类之始祖轩辕黄帝大战蚩尤时,偶遇天神所
自是未免过于荒诞离经。但是由此却可想知其妙不测。
  随着无言的突然现身,霎时间这一面已自封死。
  感触里,像是起了一片云雾般,非但无言隐身不见,整个左侧一面,似已全然
  时间之快速,简直不容多想。
  便在这一瞬,身后的时美娇,挟其雷霆万钩之势,电光石火般已自身后切到。
  简昆仑只觉得后心要害一紧,其势已无能躲闪――时美娇显然已出剑直刺而来
  生死俄顷之间,这一剑却似往侧面微微一偏,哧!尖风一缕,连带着雪亮的剑
已扎进了简昆仑右后肩胛。
  力道之猛,极是可观,噗……扎了个两面透穿。
  “啊!”
  拔剑,血流!
  简昆仑一阵刺心奇痛,掌中长剑都几乎脱落。
  时美娇显然手下留情,这一剑没有要他的命,却也并不表示就此放过,随着她
的剑锋,左手翻处一式春风拂柳,一只纤纤玉手,待向对方另一面肩头上拿去。
  猛可里,大片疾风,透空尖啸而至。
  月色里,简直难以看清是什么物件。
  或许是暗器中极为细小的飞针之类,为数既多,体积又小。
  这类暗器,最难招架,况乎施展人功力惊人,一掌飞针,透过无比巨大的掌力
势若狂涛,一股脑地向时美娇身上飞射过来。
  厉害的是,倏忽而来,事先毫无征兆,以时美娇之缜密谨慎,一霎间也无能招
却似乎只有退之一途。性命攸关,再也顾不得向简昆仑出手擒拿。
  其势紧迫,随着娇躯的向后一仰,一式蜉蝣戏水,扬然旋身于三丈开外。
  如此一来,加之于简昆仑的紧迫形势,蓦地便为之爆开一环。
  简昆仑乃得施展极上轻功,突地腾身而起,向着相反方向,脱身逸出。
  他虽然伤势不轻,但在肩窝部位,丝毫无损于足下脚程,加以轻功极佳,这一
纵出,足足有四五丈开外,正好落身于湖上轻舟。随着他脚下的一点,轻舟微颤,
次腾身而起,径自向湖边一片稀疏树林遁进。
  却不意,这一面也早已有埋伏。
  那个叫无音的姑娘,便自藏身这里。
  黑暗里看人不清。
  简昆仑身方入林,无音已飕然而前,正是以逸待劳,猝然闪身而现,适逢其时
在了简昆仑身前咫尺之间。
  这双姐妹一身武功,非比寻常。
  时美娇把她安置这里,身当六仪一角,自系有特殊意义,简昆仑负伤在前,落
后,这一霎已是惊弓之鸟,加之无音的以逸待劳,猝然闪现,迫在眉睫,此时此刻
音,果真按原定计划,乘虚出剑,简昆仑便是非死即伤。
  总是命不该绝。
  再听着无音的一声娇叱,一片剑光,挥自她的右手腕底,猝然相加,势若奔电
以取势偏差,险险乎擦着简昆仑的身边毫厘之间,落了下去。
  喀嚓一声,劈落下大枝树干,声势好不惊人。
  这一剑,饶是有趣。
  双方当面而立,近在咫尺,以常情而论,岂能有出剑偏差之理!
  乍惊而后的简昆仑,简直有恍若再生之感,一个念头闪电转起――莫非对方的
  无论如何,时机一瞬,眼前已无能证实,随着无音的一剑劈空,也同于方才时
情势一般,眼前情势顿为改变。
  简昆仑饶是心有未甘,也万不会愚蠢到返身恋战,自陷绝境。
  快走!
  无言姑娘这一面的留出破绽,时机稍纵即失,再要不走,更待何时,便自再一
身前纵,一头扎向林里,狼也似地落荒而遁。
  时美娇自是心有不甘。
  就情势而论,不啻先机尽失,对方简昆仑既是如此一等一的一个劲敌,况乎遁
内,她自然知道追已无及。只是这么就容他走了,却是一万个不甘心情愿,更何况
那个向自己施以飞针的小人,更是她所深恶痛绝,若有所遇,绝放他不过。
  像是一只掠波的燕子……也同于简昆仑借助于水面轻舟的一点,呼噜噜衣袂飘
中,已自涉身岸边,紧蹑着简昆仑去势之后,快速纵身林内。
  虽说是星月当头,林子里却黑黝黝无以视物。
  时美娇的气可也大了。
  以她在万花飘香崇高在上,仅次于柳蝶衣以下第二号人物的身分,却让简昆仑
跑了,传言出去,她这个堂主的脸面,实在无以置之,更何况此行柳蝶衣对她的寄
任,怎么说也不容许简昆仑这般轻易的便自手底跑了。
  简昆仑轻功极高,时美娇自信比他也不差。
  恍惚里,依稀听见前面传过来的脚步声。时美娇脚下加劲,一连七八个疾纵,
着疑是声音来处快速追了过去。
  双方势子都快。
  那声音果然传自简昆仑一面,身上负伤,四面又黑,加以处身林内,想要像平
样一派任意飞纵,不带出一点声音,自是极不可能。
  一追一遁,霎时间已是百十丈外。
  简昆仑蓦地觉出后面有人,霍地站住脚步。
  时美娇也自警觉,立刻站住不动。
  风引树梢,林子里摇动出那么轻微的沙沙声。
  双方耳朵都够尖,虽是隔着前后遥遥的一段距离,却像是心有灵犀,彼此都全
注在留意倾听。
  时美娇忽然出声笑道:“我知道你在哪里,简昆仑你跑不掉的……”
  缓缓风势,吹动着她的声音,静夜幽林,听来别有韵味。
  说完,等了一会儿,时美娇才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有了先前险为飞针所伤的经验,她自然不会忽略身侧第三者的异动,事实上,
极了暗中这个人,若是遇见了他,定要给他好看。是以,这几句话,固然是为简昆
发,却未尝没有心存引蛇出洞,把这个出手歹毒的第三者引出来的念头。
  “简昆仑,你已经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何必呢,你跑不了的,不如像上一
样,束手就擒的好……”
  凉风习习,打地面上轻轻吹起。
  风势时掺杂着一些血腥气昧。
  时美娇黛眉微蹙,心里更加证实了对方就在当前不远,由于林面极广,风势迂
要想确定对方藏身之处,却是极难。她却又似有一种不忍于己的伤感,下意识里总
向对方出手过重了。
  矛盾!
  一面向对方施以诡计毒手,一面却又心存不忍,甚而更有一抹挥之不去,萦系
的清清情怀……这番感触,真正矛盾极了,却是连她自己也解不开、想不透是为什
  总之,眼前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眼前第一要务,却是要生生活捉住这个简昆仑,否则时机稍纵即逝,对方这个
就万难掌握,最重要的是,自己所加诸于他身上的仇恨,如果不能在生擒对方之后
化解,以后将是更形剧烈,怕是永无化解之日。
  一霎时,时美娇心里充满了矛盾,妙在这番感触,以前还不自觉,竟似在眼前
刹那间忽然滋生,带给她意想不到的内心困扰,心里越是凌乱,越是有一个强烈的
即是务必要把简昆仑擒在手里。
  人影翩跹。
  无音、无言双双现身当前。
  时美娇心念一动,转向二女道:“你们往两边给我搜,可不许再让他跑了。”
  无音、无言聆听之下,即刻转身离开。
  时美娇正待出声试探,耳边上却再次传过来疑为脚步的轻微声音。较之先前,
轻微,若非是时美娇的精明机灵,换在别人,还真难以听出。
  时美娇心领神会,不由微微一笑。心里盘算着:简昆仑,这一次你可真的跑不
  思念微动,娇躯已自腾起。
  她轻功极佳,当前所施展,为柳蝶衣苦心所造就的提升之术,虽然还不能达到
衣那等境界,揆诸当今武林,实已罕有颉颃。
  简昆仑原与她不相上下,只是眼前情形迥异,身上带有剑伤,大碍真气之运转
力较量之下,自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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