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绍兴高铁北站北站捡到一个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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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京公网安备:-1] [] 总机:86-10-
Copyright &1999-. All Rights Reserved  写在前面  虚构《妻不如妾》这个故事并非我一时心血来潮。  前不久,在柯桥的酒吧,一个70后的女人向我倾诉,她说,她被初恋男友嫖了。  女人外表姣好,谈吐不凡。  她说,初恋男友自制力很强,年少轻狂时也没破坏她的完整,为此,她一直信任他。20年后,他再次亲口说出“爱”这个字眼时,她的防线彻底崩溃。为了爱,她破了戒。人到中年,开始怀念青春;婚姻结茧,开始怀念初恋。  一语道破,她不是开放型的女人。开放的人,不断开拓新领地,初恋早成前尘往事。  她自嘲地问,这叫晚节不保吗?  我摇头,女人要拥有两个男人才不枉此生,一个自己爱的男人,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一个在心里,一个在身边。  她说,她要的不多,只要偶尔的问候。事与愿违。事后,那个男人像消失了一般,没了音讯。她电他微他,回复一个字“忙”,两个字“开会”,有一次回了六个字“你老公是好人”。  我替她骂一声“奶奶的”,两人开怀干杯。  我个人觉得,她不是被嫖,嫖要票子,要钞票。她只不过被初恋男友打着爱情的幌子睡了!这是想刺激又无能的男人惯用的伎俩罢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男人在下女人床的那一刻开始增值;女人上男人床的那一刻开始贬值。  后来,我又去过几次酒吧,那个女人再没出现。我想,20年前这对初恋结婚了,今天会如何?这个男人的妻子了解他的背叛,会如何?   故事是写给沉浮于婚姻中的70后男女看的。  在这个闪婚闪离一夜情也秒杀的年代,人们更多在乎感觉,而忽略思想。男人的性伴侣日益增多,爱的能力却日渐苍白。如果婚姻就是生儿育女,生儿育女后,男人存在的价值何在?女人四十正芬芳。四十岁的女人,要鲜活的爱情还是死水般的婚姻?做甜蜜的情人还是寂寞的妻子?  各位看官,在看故事之前,不妨假设一下, 如果你是那个女人,你会怎么做?  最后,我想对70后的男人和女人说一句:  男人别拽,脱掉衣服你一样松弛下垂;女人别卑,推倒墙你依然红杏一朵。  说完这句话,我们的《妻不如妾》要闪亮登场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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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不如妾(一)   吴薇经常做梦,一些稀奇古怪的梦。用“稀奇古怪”形容她的梦,一点不过分。她在梦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所作所为所思在她生活中绝对不会发生。至少她坚信如此。为了证明她梦的荒唐程度,就说说出现频率最高的梦吧。  她常梦见自己手拿菜刀和砧板在校长办公室酣畅淋漓地大喊大叫大跳。校长们居然面带微笑点头哈腰。  她常梦见自己让全班学生起立,昂首挺胸直视黑板。她抡起手掌一路狠扇过去,扇到最后几位男生时,另补上几脚。全班学生一一打过之后,回到讲台,她嘴角上扬一脸灿烂。  她常梦见自己赤身裸体与陌生男子在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之中翻江倒海最后相拥而眠。男人经常变化,她想方设法看清对方的脸,不过从未得逞。  对于一个做了25年语文教师已经43岁的女人而言,这些梦的确令人匪夷所思。25年的教学生涯,听起来颇有沧海桑田之感,难免让人想起老态龙钟步履蹒跚之类的词语。其实这些词语不适合吴薇,吴薇很年轻。出生于1973年的吴薇赶上了那个年代颇有特色的政策:中考一流学生选择中专,二流学生选择高中。吴薇是那个年代的一流学生,她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当时最热门的绍兴诸暨师范。中师毕业那年,她18岁。22岁结婚,23岁喜得一女。生活波澜不惊,看似幸福。  不幸的是,她留恋梦里酣畅愉悦的感觉。她明知道是梦,因为留恋而舍不得醒来。舍不得的后果是眼圈的颜色一天比一天黑,眼袋一天比一天重,脸色一天比一天黄。  她在百度搜索“女人多梦”几个字,百度答案是“肾阴虚”。于是她成为柯桥中医院门诊某名医的常客。几个月的中药苦汁喝下之后,梦依然频繁。  她再次百度搜索“为什么做梦”几个字,弗洛伊德的大名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她踮起脚尖从书柜最顶层找到尘封已久的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梦是一个人潜意识,其动机常常是一个寻求满足的愿望”,弗洛伊德如是说。如此说来,她潜意识对校长不满,对学生不满,对性不满。这个说法离现实较近离梦较近很有说服力。网上流传的段子把老师分为六等,前四等不提,只说后两等。五等教师语数外,比比看谁死的快;六等教师班主任,累死讲台无人问。她既是语文老师又是班主任,属于五六两等,都包含“死”字。据说明清时期,民间把人分为10等,前七等不提,只说后三等——八娼九儒十丐。这样一比较,新社会,教师的地位还算大大提高了。
  (二)不过,安稳睡一觉,对老师来说,是奢侈品。  “债主来电话了,债主来电话了”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吴薇正做着发财梦。  梦中的吴薇穿着女儿的熊猫图案的珊瑚绒睡衣套装,赤脚,仰望万丈耸立的雪山。梦的世界,银装素裹,煞是养眼。吸引她眼球的是山顶悬挂着的满是红色百元大钞的网兜。人民币的红色在白色的世界里耀眼夺目。她抬头伸颈大唱一声“亲亲,我的宝贝------”她的唱声戛然而止,把“我要翻越高山”几个字活生生地吞到咽喉里。她突然意识到她粗犷的歌喉会吸引路人来分享山顶的宝贝。待她偷眼前后左右一瞧,吐吐舌头,开始赤脚攀登。奇怪,她一点也不觉得寒冷。她怀着一颗炽热的心快速靠近山顶,如武林高手江湖女侠般轻盈。  “亲,我来啦。”吴薇讨好地呼唤着网兜的人民币。她的右手抓住网兜用力一扯,她正要得意的大笑时,铃声响起,网兜散落。人民币纷飞,如仙女落入凡尘。   吴薇一声惨叫!
  清醒过来的吴薇不看手机也知道来电者何人。为了区分来电,她把手机铃声分为三类:“常回家看看”代表家人;“是不是在寂寞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代表朋友;“债主来电话了”代表家长。学生家长是债主?听起来非灵魂工程师所言。事实上,对老师而言,学生是债,家长就是债主。不是说“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教语文”吗?她这个语文老师,上辈子一定杀了人,而且杀了不少。否则,哪来这么多学生?被杀者定是今生今世的学生。  排除宿命的说法,事实证明,学生家长的电话大多与“忧”有关。要么报忧,孩子不听话啦,孩子离家出走啦之类;要么问忧,孩子为什么这次考试成绩下降啦。换言之,就是问责。至于喜事嘛,他们都偷着乐去了,哪能想到与老师分享!孩子优秀,那是爹妈基因好;孩子落后,那是老师教育差。能说不是债主吗?  债主要安抚。  吴薇快速掀开温暖的被子跳下床拿着手机直奔客厅。  “您老不能选一个恰当的时机打来吗?至少让我把美梦做完嘛。”想到那到手的钞票飞了,失落的情绪瞬间弥漫全身,她心里难免一阵埋怨。埋怨是徒劳的,手机依然执着地响着。  “喂----您好---”早已清醒的吴薇故作迷糊状,旨在提醒家长长话短说。  “吴老师,”手机里传来略带哭腔的苍老的女声,“我是子奇奶奶。子奇不见了。我们全家都在找,也发动亲朋好友在找,现在2点了,还没找到。”  “子奇奶奶,您慢慢说。”吴薇开始紧张,声音也快速回归自然状态。此时此刻,睡眠已经毫无意义,完全没有伪装的必要。吴薇在大脑快速搜索放学时的画面,她确信李子奇上了校车。车开走时,帅气阳光的李子奇在窗口向她挥手告别。李子奇是她的班长,是她的左手右臂,她最信任最欣赏的小男子汉。他会夜不归宿?不可能!难道出了意外?吴薇不敢想。  “子奇和她妈妈吵架了。这孩子一直很孝顺,不知道他妈妈和她说了什么?他居然骂他妈妈下流无耻,就这样跑了。”隔代亲,这话没错。奶奶明显袒护孙子,责备孙子他妈。  “他妈妈?”吴薇记得这孩子档案上家长一栏只有爷爷奶奶的联系方式,而且每年家长会都是奶奶出面。作为班主任,关注的重点都放在心理不健康的学生身上。她从来不去关注品学兼优的李子奇的生活环境,她有意保护这孩子的隐私。 “您把他妈妈的手机号码给我,我了解情况---”  “吴老师,不用联系她了。她手机关机了。她害死了我儿子。如果我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她没完。”老人近乎怒吼的声音震动了吴薇的耳膜。最让吴薇惊异的是那一句“她害死我儿子”。吴薇似乎悟出李子奇家长一栏没有父母联系方式的原因。一直以为是小孩子玩个性耍酷呢。听起来,家庭关系不简单。感情不合,责任心不够。又一个问题家长!  “您别着急,我想想办法,”这话说出口,后悔之情涌上心头。这凌晨两点,她能做什么?除了报警还能找谁,外面雷雨交加的。对!报警!家里有个警察——老公易远。
  (三)她走进卧室,床上空荡荡的。她意识到刚才自己怕吵醒某人躲在客厅接电话的举动纯属自作多情。自己的警察老公不在自家床上睡觉!这让她很意外。通常情况,夜深时老公都在自家床上,除非出差在外或者加班。无论出差还是加班,他一定提前通知。  思索片刻,她拨通了易远的手机。她没有查岗的习惯,今天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还有一个焦急的老人在等候消息。  “喂----”她的声音有点发虚,明显底气不足,仿佛做了亏心事。她们夫妻的关系很特别,他一直理直气壮,她一直心存内疚,似乎她偷了不属于她的东西。  “嗯---”易远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今天我忙,不回家了。”又是“忙”!  “不是,易远,”她解释道,“我的学生离家出走,他家人找不到他。你能不能------”  “离家出走,又不是离校出走!”易远提高了音量,也许是搅了他的好梦,也许是安慰她。略微停顿几秒,压低声音说,“那是家长的事情,即使报警也该家长做。你只是一个老师,没必要什么事都揽到自己头上。”  “哎—谁呀?”吴薇清晰听到电话里有女人睡梦中醒来的不耐烦的声音。  吴薇怔怔地盯着手机,如同木雕般。对方挂了电话,她全然不觉。  自己的老公外面有无女人,这个问题吴薇不是没想过。他们之间的肢体交流由新婚时的日报,慢慢变成周报、半月刊和月刊,近几年已经是合订本了。她这个为人师表压抑本性多年的女人尚且在梦中偷欢,何况男人易远?  她对易远的要求是:吃自家的饭,花自家的钱,睡自家的床。当然,这个要求不是针对易远,无论她的丈夫是谁,她都这样要求。新婚那天,她母亲曾送她两句话:第一句,对丈夫的要求不能太高,否则受伤害的是自己;第二句,男人的作用是配种,配一个女人是公猪,配多个女人是种猪。妈妈是农村妇女,用农民最朴实无华的语言诠释了男人的作用。对这通俗易懂的精神嫁妆,吴薇嗤之以鼻。婚后,她视妈妈为哲人,因为配种后的易远对她的兴趣每况日下。日积月累,她把对爱对浪漫的渴求变成两句话:不带女人回家,不带病回家。
  也许是宽容,也许是心寒,也许是不舍,对易远,她选择听之任之。有一双慧眼且决绝的女人,世间能有几个?
  他们毕竟甜蜜过。  她和易远是初中同学。中考那年,她超常发挥,理所当然的成为绍兴诸暨师范的学生。大学之梦与她擦肩而过。这是颇有时代特色的选拔人才的方式,她不能改变。发挥失常的易远上了柯桥中学,三年后成为公安专科学校刑侦专业的大学生。易远上大学时,她走上三尺讲台成为语文教师。那个暑假,吴薇和易远甜蜜的初恋开始了。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通信是主要的沟通方式。他们写给彼此的情书至今还呆在家里专门的柜子里。又一个三年后,结婚。又一年,有了女儿易吴童。那年他们23周岁。他们的美好的初恋开花结果然后枯萎了。吴薇每次看到那些怀念初恋的小说和电影时,暗想:和初恋结婚了,还会怀念吗?
  不过他们的恋爱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中间出现波折。结婚只能算险胜。  波折的原因很简单。易远带吴薇参加他警校毕业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那些警察们身边浓妆艳抹的女孩要么妖冶要么性感要么高挑,身材娇小素面朝天的她不是被打到沙滩上,而是被淹死在大海里。吴薇本来已经自卑得无地自容,偏偏有个醉酒的同学对她举杯,说“这位,易警官这位,叫什么来着?算了,就叫你小芳吧,来———喝一杯”。他身边妖冶的女朋友非让他解释“小芳”的原因,他豪放唱一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这不暗示她土气吗?同桌的几个性感女孩偷偷抿嘴。手足无措的吴薇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易远,希望他说几句“在我眼里是漂亮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话语补救,但是,醉眼朦胧的易远像哥们一样拍拍她的肩,说声“相貌平平,个子不高”后趴倒在桌上。这八个字把吴薇的自信打入十八层地狱。如果她吴薇没才华,她可以学习提升;如果她吴薇没金钱,她可以勤劳致富。可这身体发肤,乃父母所赐,她永远改变不了。那一刻,吴薇动了分手的念头。
  结婚的原因也很简单。吴薇意外怀孕。虽然这个孩子在折腾婚礼的时候流产,但结婚已成定局。即使在婚礼上,那位称她小芳的同学毫不隐晦夸她漂亮,她依然自卑,依然觉得她配不上易远,觉得自己是个小偷。这个阴影伴随着他们,如影随形。
  有阴影的地方就有亮光。
  女儿梧桐的出生,分散了吴薇的注意力,冲淡了她的自卑,点亮她的生活。  梧桐是昵称,是“吴童”二字的谐音。女儿出生在儿童节那天。那个年代给孩子取名,喜欢带上父母的姓,易吴童包含父姓母姓生日三样内容。梧桐已经是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专业的大二学生。吴薇常对人说,她这一生最大的成功就是梧桐。梧桐遗传了妈妈的肤色爸爸的身材,外表相当可观;加上琴棋书画的熏陶,梧桐的气质甜美。梧桐并没满足自己的美貌美质,在学习上一直孜孜不倦。
  @闲人妄言 杨胜章带着《斗牛家族》:百岁老人的英雄豪情故事  原帖:   ============  来顶楼主。
  @杨胜章-01 08:14:43  @闲人妄言
杨胜章带着《斗牛家族》:百岁老人的英雄豪情故事  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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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梧桐的成绩归功于她全心全意的投入。孩子上学后,吴薇定下易家家规:第一条,认真完成自己该做的事,再做自己想做的事;第二条,15岁之前听父母的,15岁——18岁之间讨论解决,18岁后,自己决定。当时吴薇让梧桐抄写家规,三人签名按手印最后由吴薇送到画廊装裱。其庄严程度不亚于制定国法。家规挂在大门背面,出门看一遍,进门看一遍。梧桐一直按照家规第一条对待学习, 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按照家规第二条对待父母,家庭氛围一直和睦。吴薇很满足。
  作为母亲,吴薇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作为女人呢?不知不觉,她和易远之间长了厚茧,隔了高墙。曾经,她以为麻木一辈子就是天长地久。结果,手机那端的声音似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刺进厚茧,翻越高墙,插进她心脏。  吴薇痛彻心扉!
  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一事无成时,拼命奔前途,;功成名就时,彻夜忙女人。“忙”就成为男人最频繁也是最冠冕堂皇的借口。男人为什么喜欢用“忙”糊弄妻子?那潜台词就是我不是闲人,我有事业,我为你为家忙忙碌碌,默默支持是你妻子的义务。吴薇把“忙”挂在嘴边的男人们称为“伪男人”。 “伪男人”对女人的杀伤力不是最大的。还有一种男人喜欢把“我欠了很多女人”挂在嘴边。 听起来颇有忏悔精神的“我欠了很多女人”的潜台词是很多女人为我付出过,或者感情,或者身体,或者感情和身体,瞧,我多有魅力!这句话是赤裸裸的炫耀。这种男人算不上伪男人,吴薇称他们“伪人”。何为“伪人”?男左女右,伪人站中间。对伪男人和伪人,吴薇绝对鄙视!  在恶狠狠地鄙视中,吴薇的睡眠质量再一次成为假冒伪劣产品!
  第二章(1)  吴薇不需要闹钟,她的生物钟很准。无论睡眠质量好坏与否,第二天6点前一定醒来。运气好,临近6点醒来;运气不好,5点前醒来;更有甚者,3点左右醒来翻来覆去折腾到6点也常见。  三月的早晨6点,天不太亮,路灯已关,门外漆黑一片,吴薇感觉阴森森,有点冷。也许是昨晚暴风雨的缘故,空气清新很多。起早贪黑是语文老师的生存状态,或者说是需要每天上早自习的城乡结合部初中语文老师的生存状态。  吴薇拖着疲软无力的双腿爬上教学楼四楼。在楼梯口,就能听到学生琅琅读书声。她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透过窗户观察学生状态,很久,也没有学生扭头和她对视。她欣慰一笑:懂得珍惜时间了嘛。这个班级,吴薇带了三年。看着他们拖着鼻涕的小脸慢慢青春萌动,吴薇感慨万分:成长真好啊。还有三个月就是中考,意味着她和这个班级的缘分只有三个月了。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但说法只是理论,理论很丰满,现实很残酷。分开就是分开,哪来那么多藕断丝连?不过,吴薇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习惯了分离,伤感总是有的,但短暂。  在学校,最辛苦的不是老师,是学生。老师除了上课就是备课和批改作业,无论是备课还是批改作业,老师相对自由,至少可以走动可以放松。学生不一样,他们从早晨7点开始到傍晚5点30,这之间除了下课和吃午饭的时间,一直呆在教室,不能讲话不能乱动还要进行精神高度集中的脑力劳动。晚上回家还有家庭作业。初三这段时间,学生基本是11点才休息。有些女生春节期间休养的红润脸庞,不出三天就黯淡无光面露菜色,少女变少妇。谁说把少女变成女人的是男人?读书也有这功能。  李子奇的座位依然空着。吴薇拿出手机拨通了他奶奶的电话。电话没人接听,她把手机装进上衣口袋,随时准备着来电。
  (2)  手机铃声响起,显示的是章校长章东的大名。  “吴老师,请来我办公室!”对方的口气不容置疑。吴薇来不及说出“我有第一节课”,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吴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新上任的校长温文尔雅注重细节,这种挂电话的粗糙做法不是他的风格。  吴薇一路小跑下四楼再上三楼,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时,她已经气喘吁吁,典型睡眠不足后遗症。她甩甩头用双手理理凌乱的头发,敲门。  办公室的场景混乱一片。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围着校长吵吵闹闹指手画脚。校长的领带歪斜,看架势,四位老人和校长有过肢体冲突。  四位老人的注意力在校长身上,她的进来并没引起他们的注意。直到校长和吴薇四目相对时,四位老人才注意她的存在转头看向她。四个人里面,有一个熟面孔,李子奇的奶奶。三年的家长会都是她参加的。看到吴薇,老奶奶放开校长这个猎物步步逼近吴薇,吴薇一步步后退到墙角再无退路,幸好身后的墙壁给了她坚强的依靠。  “子奇奶奶-----”吴薇胆怯,“昨晚-----”吴薇语塞,她不知如何解释。昨晚她的确没给老人一个交代。  “吴老师,你答应帮我找子奇。子奇呢?我的子奇呢?”老人泣不成声,但丝毫没有远离吴薇的趋势。其他三个老人趁势也围过来。  “还班主任呢?哼。。。。。”  “就是就是,现在老师都这样。”  四个老人七嘴八舌,责备吴薇,进而扩大范围,攻击面扩大到所有教师。
  (3)  做教师多年,这种场面她吴薇司空见惯。家长一贯喜怒无常。高兴时,对你感恩戴德;生气时,对你骂爹喊娘。翻脸像翻书一样。再说,四个老人如同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也能当救命草。孙子下落不明,他们得找个人负责。她是班主任,找她最直接。  百姓有事找警察,学生有事找老师,这是默认的规则。找警察不能乱来,那叫袭警;找老师可以乱来,那叫维权。“袭警”非法,“维权”合法。  “我是校长,我负责。” 章校长直窜过来挡在吴薇面前,对四位老人说。其实,他电招吴薇不是问责,而是了解情况。作为校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下属在眼皮底下被羞辱。在他的观点里,保护下属,领导义不容辞。章东挡在吴薇面前的举动让她脑海闪现两个字——男人。吴薇在柯南中学呆了10年,经历了四任校长。第一任校长,把老师当学生看待;第三任校长,把老师当仇人看待,在吴薇看来,这两任校长都不是人,是神;值得一提的是第二任校长,把老师当朋友看待,义气;第四任校长也就是章东把老师当弱者看待,豪气。第二任和第四任都姓章,吴薇和姓章的男人好像很投缘。这位做过记者做过老板最终做校长的章东与众不同,这个男人在金庸笔下应该叫“古道热肠”吧,吴薇望着章东的后背遐想。  四个老人听到“负责”,立马安静下来。他们要的就是“我负责”这三个字。这就是家长!  去年8月底,有位家长带着七大姑八大姨拉着横幅在柯南中学校门口闹事。理由是他刚从柯南中学毕业的女儿早恋早孕。家长的逻辑是我女儿早恋早孕一个月,是学校教育不当。按照家长的逻辑,将来某一天,她女儿找不到工作也是学校注重应试教育忽略素质教育的后果,学校得为他女儿后半生买单吧。为什么是他的女儿早恋早孕?难道全校只有他女儿一名女生?怀孕一个月,受精期不是在暑假吗?这几个问题,老师们想问却不敢问。校长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赔偿了手术费营养费。如果不这样做,网络上就会出现某校某生早恋早孕,紧接着,会涌现出一批正义之士不分青红皂白地大放厥词。如此下去,柯南中学、柯桥乃至绍兴都可能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哪个校长敢冒险!  哎,不是家长太强大,是网民太疯狂。
  (4)  出了事情不是商讨解决方法,而是寻找责任人。家长也是无计可施了吧。  “要不,报警吧?”吴薇试探着问校长,同时眼睛环视了四位老人。  四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校长点头同意。这种时候不找警察找谁,不是说有事找警察吗?  派出所就在柯南中学隔壁,报警变得直接省事很多。校长带着吴薇和四位老人浩浩荡荡走出校门走向派出所。  “方所,我是章东。”章东边走边联系派出所所长方正,方正是他的老熟人。邻居单位领导之间来往平凡,一来二往就熟了。任何感情都是交流出来的。交流多了基本是朋友。朋友之间的称呼有点江湖味道才显亲近,“方所长”的“长”字就这样省掉了。  “章校,有何贵干?”方正还在贫嘴。凭他多年警察的敏感,完全可以猜测到一校之长章东找他的事情定与学生有关。这年头,离家出走的学生数量越来越多。有家庭矛盾的,有学习压力大的。总之,在方正眼里,不是大事。  “有个学生昨晚离家出走了。今天没回家也没上学。我无能,只能依靠警察叔叔了。”章东故作轻松。  “我在办公室等你。”方正略停顿,“哦—你还没来过我办公室吧?我去门口接你。”  方正果然在派出所门口候着。六个人的队伍稍微震撼了见多识广的方正。  “大嫂?”方正对着吴薇意外地叫道,“是你班的学生?”  吴薇微笑点头。方正是易远同学兼死党。他们从初中到高中到警校一直都是同学。吴薇和易远恋人关系曝光后,方正就一直以“大嫂”相称。  “大嫂?你们?”易远把疑惑的眼神留给吴薇。  “我----先生的----同学。”吴薇很费力的吐出“先生”二字。昨晚手机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刺痛了她,撕裂般疼痛。“先生”这个称呼还能维持多久?  这个吞咽口水掩饰痛苦的动作没有逃过经验丰富的方正的眼睛。  “走走,去我办公室。”方正豪气万丈地拍着章东的肩膀,分散了章东的注意力,也缓解了吴薇的疼痛。吴薇把感激的眼神留给方正的背影.  警察就是这样,一半流氓一半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各位,早上好!新的一天开始了!
  (5)  方正的办公室很大,用空旷来形容更合适。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整排白色铝制档案柜,和章东办公室木质书柜相比,显得冷清。也不奇怪,派出所是讲法制的地方。所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里没有私情可言,配这样的书柜恰到好处。学校不一样,那是温暖的摇篮,学校领导也好,教师也罢,时刻准备为学生为家长无条件奉献他们的万丈热情,能不温暖吗?档案柜正前方是宽大的桌子,桌上东西很少,白色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很醒目。  四个老人安分了很多,与在校长办公室的嚣张截然不同。欺软怕硬,人性如此。子奇奶奶代表全家发言,说明情况。原来李子奇高高兴兴回家吃饭洗澡做作业风平浪静一如既往。7点左右,很少露面的子奇妈妈回家进书房和儿子关门谈话,不到10分钟,子奇丢下一句“无耻”摔门而出。之后,子奇妈妈一言不发离开。  “孩子出门带钱物了吗?”方正一边问一边打开白苹果。  “没有。鞋也没换,孩子穿着拖鞋呢。这么冷的天,着凉就坏事了。”子奇奶奶满脸心疼。  “那他走不了多远。现在可能就在哪个网吧等家长交钱领人呢。”方正笑笑看向章东和吴薇,“不用担心。”  “孩子父母呢?联系了吗?”方正低头在电脑上敲字。这个事情所长亲自出马,完全是章东和吴薇的面子。  “我儿子去世两个月了。自从我儿子去世后,儿媳妇很少回家。昨天不知道是什么风,把她吹回来了。”子奇奶奶埋怨道。  “请您留下您儿媳妇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方便我们联系。你们年龄大了,在家等消息。”方正对子奇奶奶说。  老人报出“俞帆”这个名字时,方正敲键盘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低头有意无意自言自语似的:“俞帆?您儿子是李俊?”  老人连连点头,接着老泪纵横。  俞帆和李俊是夫妻,这两个人在两个月前轰动柯南,原因是俞帆在自己车库倒车,把油门当刹车,撞死在车正后方指导她倒车的李俊。这起事故,李俊父母看在孙子需要母亲的份上,没有起诉。很长一段时间,大街小巷都谈论这起事故。柯南派出所曾专门讨论他们是否该介入这起事故,后来一致决定尊重死者家属意见。  方正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薇,合上电脑,转头对章东说:“我去交警大队把昨晚的监控调出来,应该能找到线索。不过要有个认识他的人过去辨认。”  “我去。”吴薇马上表态。她的学生她揪心。还有3个月就中考了。李子奇是班里的种子选手时刻为中考状元准备着,不能有任何差错。  “家属去。你去上班。”方正不看吴薇,对章东说,“章校,交给我吧,今天一定把人找回来。”  章东和吴薇离开柯南派出所。柯南大道车来车往,两个人各走各路一言不发。章东上任刚半学期,吴薇和他没有太多交流。平时没有,此时就更没有。  “吴老师,你回来了。你的学生等你签字呢。”保安龙师傅一边开门一边说,看到她身后的章东,局促地叫:“章校长,您好!”  吴薇跟着龙师傅走进警卫室,李子奇抬头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她。这孩子,自己跑来学校了!吴薇压抑着自己的又惊又喜,面无表情地说:“你去教室上课,中午去我办公室。”李子奇看着吴薇,满眼内疚。他在警卫室等待期间,龙师傅已经把他爷爷奶奶闹事的事告诉他,并且顺便教育一番。李子奇离开后,吴薇向章东汇报了情况。章东长长吐一口气,立即给方正打电话说些“人回来了”“谢谢”之类的客套话。
  (6)  有惊无险的上午总算过去了。  教工食堂在二楼。吴薇站在楼梯口就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食堂的午饭很丰盛,三荤三素一水果,自助餐形式。改善教师伙食是章东上任后的第一把火,要想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饱。前任校长对教工伙食不重视,有老师提出改善伙食,前任校长一句“有些老师只知道吃吃吃,尽提改善伙食的建议”让老师们忘记了“民以食为天”的祖训总感觉吃是一种低俗的追求。  吴薇看着桌上的三荤三素,完全没食欲,随手拿一根香蕉剥开就啃。从早上起床到中午,喝水的时间也没有,别说吃早餐。正所谓“物极必反”,饿到极点反而没了食欲。她随便扒拉几口就直奔办公室。今天的午睡泡汤了。  办公室是吴薇又爱又恨的地方。爱是因为办公室里有10位相处融洽的同事;恨是因为用了三年的办公桌甲醛味道依然很浓,熏得人头痛。办公桌是前任校长留给老师们的福利。章东上任后,有老师提出换上以前淘汰的办公桌,虽然不美观,但环保。可惜淘汰品早不知去向,一时之间,章东也无计可施,只能承诺明年一定解决。
  (7)  学校没有专门的谈话室,她习惯和学生在校园边走边聊。校园的最西边是一条小河,河边的林荫小道很静,有花香飘过。这里就是吴薇和学生固定的谈话地点。吴薇和李子奇沿着小路边走边聊。林荫小道上,落满枯树枝和树叶,即使在春天,禁不起风雨打击的枝叶也只能“化作春泥更护花”,可见,“春天万物生长”这个说法太笼统,总有脆弱的东西被淘汰。大自然如此,人类也如此。有几个做值日的学生投来好奇的眼光,吴薇看他们一眼,他们低头继续做值日。绍兴的三月还很冷,春不暖花已开。植物到底比人坚强,春寒料峭也拦不住它们肆无忌惮的开放。
    吴薇和李子奇谈话的林荫小路。故事中提及的柯桥的地方,妄言会配上图片。喜欢故事的朋友看故事,喜欢风景的朋友看风景。(绍兴柯桥真实存在风景如画,柯南中学、柯南派出所和柯南刑警大队纯属虚构。)
  (8)  “知道上学,是好孩子!”吴薇由衷表扬李子奇。不管昨天为什么离家出走,今天主动上学属于知错就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不来学校,我还能去哪里?晚上,我可以躲在黑暗里自欺欺人;白天,我能躲到哪里?吴老师,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李子奇抱头蹲下嚎啕大哭。  “发生什么事?” 吴薇第一次见到李子奇流泪,她很意外。既然他有倾诉的欲望,就鼓励他一吐为快。  “两个月前,我妈妈倒车撞死我爸爸。爸爸尸骨未寒,昨天晚上,她告诉我死的不是我亲爸,亲爸另有其人。哼-”李子奇的冷笑与年龄不符,“疼我15年的爸爸已经去世,冒出个亲生父亲,我并不反感。可是我爷爷奶奶该怎么办?他们还没从失去儿子的伤痛中走出来,突然告诉他,我这个孙子也是假的?妈妈让我搬到她的新家去,这对爷爷奶奶太残忍了!”  “你离家出走,爷爷奶奶吓坏了,下不为例!”事情不复杂,吴薇听懂了。李子奇妈妈俞帆给他爸李俊戴了绿帽子,不仅是绿帽子,还有绿面具,因为儿子也是别人的。这些话,她只能想不能说。她拍拍李子奇的肩膀表示理解和安慰。  “嗯。”子奇点头承诺,“昨晚我没做坏事,吴老师。走出家门后,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妈妈说亲爸是刑警大队的警察,我鬼使神差地走去了那里。后来下雨,我在柯南刑警大队保安室呆了一夜,那里的叔叔收留了我。他们要我家长联系方式,我没给。说实话,我从小就崇拜军人和警察,有个警察爸爸也不坏。”  “刑警大队?”吴薇若有所思。  “嗯,吴老师。我妈说我应该叫易子奇不叫李子奇。”  “亲爸姓易?”  “嗯,叫易远。”  “你-----你说易远?”吴薇紧紧抓住李子奇肩膀问。  “吴老师?”李子奇感觉肩膀一阵疼痛袭来,“亲子鉴定书上写明我和易远父子可能性99.99%。您认识?”  “哦---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吴薇给自己找借口。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她都可以用逢场作戏来安慰自己,玩累了总归要回家的。如果弄出个孩子,那就刻骨铭心了。她不愿意相信也没勇气面对,能麻醉一刻是一刻。  “大人的事情大人解决,你只管做好你自己。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懂吗?”吴薇开导子奇也开导自己。  “你去教室把昨晚的家庭作业补起来,我去包干区检查卫生。”去包干区检查卫生只是幌子,她需要冷静。她用“同名同姓”搪塞了李子奇,自己心里明白,不会是巧合,除非有奇迹。她把昨晚的事情联系起来,大致可以猜出易远昨晚在谁的床上。俞帆?俞帆?很熟悉的名字,她一时想不起来,可以肯定是易远的高中同学,只是一时名字和人对不上号。她想起了上午方正听到“俞帆”名字后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  事情往往这样,丈夫的背叛,妻子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自己顶顶
  第三章(1)  站在家门口,吴薇掏出钥匙的手在空中转了一圈,颓然垂下,她突然没有进门的理由。女儿上大学不在家,丈夫打着忙的幌子不愿回家,冷冰冰的房子意义何在?她把疲软的身体靠在门上,任凭落寞蚕食她的精神世界。我为什么要回家?我也可以把家当酒店,也可以把酒店当家。你易远可以,我吴薇为什么不行?她内心一阵狂轰乱炸,眼泪奔涌而出。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她的身体倒进一个厚实的怀抱。  “啊?”开门的易远搂住了吴薇。静卧在客厅沙发上的易远早察觉到门外的异样,开门一探究竟。22年的刑警经验练就了他的敏锐,作为刑警,他无懈可击。  吴薇扭头看了眼易远,止住眼泪。其实,女人何必要故作坚强,也许继续无声地哭下去,就能让易远回心转意呢?  “哪里不舒服,小薇?”易远的关切溢于言表。有多久没看到吴薇的眼泪了?一切恍如隔世。第一次吵架后,那个对着他无声流泪的小女孩呢?那个被狗吓得主动钻进自己怀抱求保护的小女孩呢?记忆中婚后的吴薇就是一男人,不,男人中的男人。男人累了苦了还知道发泄,她吴薇就没发泄过。吴薇生女儿时,他在一边急得团团转,阵痛中的吴薇微笑着安慰他“别怕,没事的”。那时,易远觉得自己不是她丈夫,是她儿子。他觉得这个家有吴薇足矣,慢慢养成不按时回家的习惯。  吴薇同样恍如隔世。易远有多久没叫过她“小薇”?热恋时,有机会就抱着吉他对她唱周华健《亲亲,我的宝贝》的男子;新婚时,做家务划拳耍赖不停叫“小薇,好小薇”的男子,都去哪儿了?这么多年,让她坚强让她任劳任怨的动力,不就是相爱时那一声声饱含宠溺的“小薇”吗?即使在梦中,她唱的歌也是他喜欢的《亲亲,我的宝贝》。这一切,她连倾诉的机会也没有。
  (2)  吴薇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易远说:“今天我休息,晚饭做好了。”又是一个意外!吴薇“哦”了一声就坐在餐桌旁。这一天她身心疲惫,实在没精力做任何事情。她只想洗澡睡觉,哪怕休息一时半刻也可以。如果易远不在家,她根本不会走向厨房。对老师来说,睡觉永远比吃饭重要。  两个人的饭桌寂静无声。易远几次欲言又止,吴薇的疲倦他尽收眼底。  “帮我收拾厨房。我洗洗睡了。”吴薇放下筷子,有气无力客套一句。陌生人的客套。  不错,他们是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吴薇习惯早睡早起,易远习惯晚睡晚起,两个人之间时差太大。吴薇是北京时间,易远是伦敦时间。按照这个作息规律,这对夫妻醒着不会有交集,梦中更加难。同床尚且异梦,何况他们异床?再说,有几对夫妻不是同床异梦?吴薇常听身边人把夫妻说成“搭伙过日子”,听起来就悲哀。人总是有感情的,感情不在对方身上,还能在哪里?有的男人花重金从夜店包养一个女人温言软语恩恩爱爱,自己的妻子却在家省吃俭用独守空房。从能量守恒定理来看,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个男人来疼来爱,如果丈夫不疼不爱,总会有人来代替,这样就产生绿帽子之说。对女人而言,管他绿帽子还是红帽子,只要是帽子就有帽子的功能,或保暖或装饰。用吴薇妈妈的话说就是“田总要不停耕作不停施肥才能肥沃”。  吴薇真累了,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吴薇在饭香中醒来,她走出房间,看见桌上整齐摆着的丰盛早餐时,预感到有些事情躲不过去了。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管他呢,吃饱了再说。吴薇没有洗漱就开始狼吞虎咽。和易远生活22年,他从没主动做过早餐。今天看来,他不是不会做,是不愿做。有些女孩子在恋爱时总喜欢天真的问男孩“你爱我吗”,何须要问,留心他的付出就够了。一个爱你的男人绝对不会因为忙而疏远你,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打电话的时间。爱你的男人绝对不会说“不会做”,因为他要抓住一切机会表现他的能干,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不会做就是不愿做,不愿做就是不在乎,不在乎就是不爱!
  “嗯—”吴薇吞下嘴里的面包,举着酸奶问易远,“什么时候买的酸奶?好久没喝过了。”这是实话。对于去超市买酸奶,有时间没心情,有心情没时间。她的早餐一直凑合着凑合着。  “昨晚你睡着了我去了趟超市。冰箱空荡荡的,你每天早餐吃什么?”易远把手里的煎蛋放在吴薇面前。  “路边摊买点对付对付或者干脆不吃。”吴薇实话实说。冰箱一直空荡荡的,你今天才知道?她内心嘀咕一句。  “我们不缺钱,没必要节省。”   “我缺时间,缺睡眠。我宁愿多睡几分钟,也不愿意吃早饭。”吴薇边说边把蛋炒饭推到易远面前,示意他吃。
  这顿早餐是吴薇梦想中的画面。她一直认为和自己爱的人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早餐场面,轻松舒适温馨。如果她吴薇能每天吃到这样的早餐,你易远有无数个女人又如何?她自信她不会嫉妒,她自信她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关键是,她还没有享受易远的恩宠,就要被打入冷宫。不公平!
  “吴薇---离家出走的学生是李子奇?”易远看着吴薇的头顶问。其实昨晚他何止去了超市,方正约他在咖啡馆聊了很久。  “昨晚的女人是俞帆吧?” 吴薇直截了当。他能说出“李子奇”三个字,一切都昭然若揭不是秘密了。  “你都知道了?”易远的眼神在吴薇脸上停留几秒,有点意外。  “哈哈---昨天四个老人焦头烂额,你们这对---这对父母在酒店偷欢!”吴薇把“这对狗那女”咽进去,她不想脏了自己的嘴!
  “李子奇告诉我,亲子鉴定书上写着易远。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地希望是同名同姓。从昨晚到今天你的表现来看,他亲爸应该是你,确定无疑了?恭喜你,易家有后了!”吴薇一气呵成。
  “我不在乎什么后不后的,我有梧桐就够了。我没有重男轻女思想。”这是实话,他的确没有重男轻女思想。即使梧桐是男孩,他一样不会按时回家,一样把家当酒店,因为他的爱好太特别。  “那你还种出个李子奇来?”吴薇真不能用文明词语了。气氛一下剑拔弩张起来。
  “吴薇,我郑重提醒你,注意用语!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我一直小心翼翼,为的是和平,不为吵架!”易远抓住吴薇语言上的漏洞故意提高音量。他们俩离婚是必须的,否则他会身败名裂甚至身陷囹圄。对于用什么方式提出离婚,他想了很多种,他知道无论哪种都是无耻。平心而论,他没想过离婚,结婚是冲着白头偕老的,即使他在外面阅女人无数。如果不是反腐倡廉之风吹遍大江南北,充其量他养着俞帆母子,来个家外有家。目前形势所迫,他情非得已,也只能昧着良心故意找茬撕破脸皮了。
  “我逼你?我怎么逼你?你说!”  “第一,我是你丈夫不是你学生。每次和你讨论问题,你就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像教训学生一样,我们根本无法沟通。第二,你--你性冷淡。我提出要求,你一个字‘累’两个字‘太累’三个字‘太累了’。我是男人,我要尊严,我有生理需求,你懂吗?”易远扳着手指说。  “哈哈—你在外面偷睡,回家漏睡,现在倒打一耙,说我抗睡。易远,你良心呢?”吴薇用手背胡乱抹了眼泪,继续说,“我早出晚归上班,回家要洗衣做饭辅导孩子,难道我不累吗?是!我没满足你的生理需要!是!我造成你性饥渴!你知道我的需要我的饥渴吗?我是精力饥渴!婚后,我像保姆一样忙里忙外,我体力超支精力超支。我需要你的精力,你却把精力留在外面!我这种生活和寡妇有什么区别?”
  “既然这样,那就离婚!”易远终于绕到“离婚”的话题上了。  吴薇瘫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的表现让易远的心软了一下,稍微一下,又横了心!  “如果不离婚,我这么多年的奋斗会付之东流。现在反腐风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只要俞帆举报,我就会名誉扫地,有可能判刑。我也不想离婚,吴薇!”易远近乎哀嚎。  “这两顿饭,是为了收买我?你凭什么肯定我会善罢甘休?凭什么肯定我不会举报你的私生子?你认为我软弱,是吧?易远,别把我的宽容当软弱!”吴薇压抑的吼着,眼泪滂沱而下。  眼泪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对男人的杀伤力不亚于性诱惑。
  易远心疼了。年少时,吴薇主动提出分手,他并没拒绝,因为自认为相貌平平个子不高的吴薇的确配不上他。为了成全她的分手请求,他洋洋洒洒写了五张信纸当面给她。读完信后的吴薇,一言不发,任凭眼泪肆意流淌。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激起易远的雄性保护欲,当面撕掉信抱紧吴薇暗下决心海枯石烂。易远毕竟是外貌协会的VIP,所以,婚后的他很少带吴薇见朋友。有时候聚会,他假意邀请吴薇和她客气一下,如果吴薇拒绝,他也顺势一歪。吴薇懒得计较,她没有时间没精力也没兴趣购买漂亮衣服迎合那群男人的审美,她的重心在家在女儿身上。  在易远眼里,吴薇不能入他朋友圈;在学校师生眼里,她是柯南中学气质美女之最。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眼里天壤之别,究其原因,不外乎心态和标准的区别。先说易远的心态。他们两人经历了相识、相知和相爱三个阶段。从相知升华到相爱这个阶段,她在易远心里是最美的,一旦相爱,最美就变成美慢慢演变成平凡。这种心态就是女人对衣服的心态,当女人看中一件衣服因囊中羞涩而犹豫不决时,那件衣服最有吸引力,一旦衣服买回来挂在自家衣柜,看久了,觉得不过如此甚至后悔当初购买的决定。再说评比标准。他朋友聚会时带出来的是性感火辣的情人,吴薇是恬淡秀美的妻子。妻子与情人,如同兰花和玫瑰。比艳丽,兰花自叹弗如;比优雅,玫瑰甘拜下风。吴薇是不施粉黛的兰花,靠优雅取胜。
  易远终究没认识到他对吴薇的伤害在哪里,不是离婚,是背叛!如果对易远有利,离婚算什么?她用生命爱着易远,爱得没了尊严,爱得低到尘埃里。易远,你是刑警,你看不到证据吗?  易远不想离婚,是真话。离婚完全是为了安抚俞帆。他敢不回家,是因为后院有放心牌的吴薇稳定家庭。如果后院不稳定,他就是散沙一盘。在吴薇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梧桐身上的那些年,易远有过很多女人,应该说是一夜的女人。
  对一夜的女人,易远有三个习惯。  第一个习惯是他一夜的女人不是教师就是医生。这两种女人很容易判断,教师右手中指有茧,医生发丝间有苏打水的味道。他觉得这两种女人相对来说卫生安全,毕竟有正当职业的女人滥交的不多。刑警的经验用来准确判断女人的身份,这多少有点不务正业的嫌疑。要不,说警察一半是流氓呢。
  第二个习惯是同一个女人不会有两次。他不想日久生情留有后患。他找女人的方法很简单,10年前流行新浪聊天室,他把昵称换成“我爱教师”,就会有教师主动搭讪;他把昵称改为“我爱白娘子”,就会有医生护士搭讪。他的开场白只有一句“漂亮吗”。他对漂亮有着变态的追求,也许是对吴薇的外表不满意吧。那些年,这个方法屡试不爽,可见寂寞的女人不少。
  第三个习惯是一定带上杜蕾斯。既为防病也为防孕。他不希望突然有个女人说“亲爱的,我怀了你的孩子”。当然,杜蕾斯绝对不会带回家,吴薇没有用杜蕾斯的习惯,当然也没有用杜蕾斯的必要。在易远看来,吴薇干净。再后来就是QQ,近几年微信更先进,摇一摇,就能摇出个一夜情。不过反腐风暴一来,他准备洗手不干改邪归正了。可惜, 天意弄人,防不胜防。一次疏忽大意,15年后,冒出一个李子奇!这就叫做“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
  他睡的女人太多,又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以至于在街上碰到女人多看他几眼,就怀疑这是他睡过的。
  俞帆是易远偷香窃玉的第一步。“万事开头难”,跨出第一步,万事轻而易举。可惜,易远的第一步没有走出完美的弧度。他们俩是高中同班同学,早熟的俞帆,高一就向他表白“我暗恋你很久”了,他无动于衷,男人成熟总比女人晚些。一个月后,俞帆追到了新的目标,恩恩爱爱两个月,双双退学。易远大学毕业时,俞帆已经有了三次离婚经历。他们的事情发生在俞帆第四次婚礼晚上,也没什么新意可言,新郎全醉,易远半醉,清醒的俞帆办了半醉的易远了却夙愿。经验不足的易远还没有随身带杜蕾斯的习惯。事后,他们交集很少,俞帆忙于新欢旧爱,根本顾不上联系易远,也从未提及李子奇的存在。
  对于李子奇亲生父亲是谁,从医生把孩子抱给俞帆看的第一眼,她已经确定孩子父亲是易远。婴儿裸露的右肩头有颗蓝痣,同一个地方有黑痣的人很多,有蓝痣的人不多。她旧爱中在肩头有蓝痣的人只有易远!如果她知道孩子是易远的,根本就不会生下来。那时的易远只是一个一贫如洗的小警察,陪她解决生理需要可以,嫁是绝对不可能的。李俊不一样,他虽然是个村干部,但加上安置户的头衔,就是无价之宝了。安置户是什么?暴发户。一夜之间,李俊身价千万,嫁给李俊从此锦衣玉食。只要李俊不置疑孩子,她乐得隐瞒。现在形势转变,李俊去世,易远荣升大队长。大队长是什么?柯南土皇帝。俞帆想做皇后,土皇后也是后嘛。所以,李俊去世后,她联系易远,信誓旦旦说为了不影响他家庭,含辛茹苦15年抚养了他们的孩子李子奇,可谓忍辱负重。
  听到这个消息,易远没有感动只有愤怒。愤怒是有道理的,农民的种子不小心漏掉一颗在别人地里,农民根本不知情也没有收割的打算,结果别人非要给他,显得这农民不劳而获,这大大亵渎了农民的纯朴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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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口说无凭,要有证据。俞帆取了子奇几根头发,约易远同去杭州做亲子鉴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易远无话可说。拿到鉴定结果的俞帆像猫一样蜷在易远怀里,一言不发。她提供了标准答案,评分标准交给了易远。她得满分,定会守口如瓶;否则,易远永无宁日。在她观点里,只有最好和最坏两个极端,她的偏激可见一斑。易远的目光看向医院走廊尽头,他内心充满恐惧,他怕怀里的女人更怕女人手里的鉴定书。在他看来,俞帆是不定时炸弹,他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爆炸,也不知道她爆出什么花样。要是定时炸弹,在设定时间内爆炸,反而痛快。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是等死!  易远的教训告诉男人:快感很短暂,偷情需谨慎!
  他的荒唐,吴薇一无所知。吴薇有预感,但预感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不仅吴薇不知道,他身边的同事也不知道。他保密工作一向做得不错,这叫做“立牌坊”!对于他这种特殊喜好,方正了如指掌,也多次善意提醒: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这样大面积撒网,不如找个固定的情人。方正有个对外称红颜知己,对内称情人的女人。只不过,方正偶尔也觉得很累,正所谓“小姐太贵,情人太累”,但他就好这一口,累点也心甘情愿乐在其中。有情人的男人都是吸血鬼,吸老婆的血,补情人的心。方正曾开玩笑问“大嫂也一夜情,你怎么想”的问题,易远斩钉截铁地说“她敢,我杀了那个男人”。这样一比较,易远心属的女人只有吴薇一个。吴薇不是不敢是不愿,只要她一个眼神,就会有男人鞍前马后,这就叫做“墙内开花墙外香”。  大队的警察大都有公开的红颜知己或情人。易远没有情人,只有女人!  易远多次进行自我剖析:为什么要变换女人?经过多次扪心自问,得出一个结论:只有一次恋爱,见识短浅,换女人就是为了长见识,他美其名曰浪漫的迷恋。可惜每次大汗淋漓翻身下马后,留给他的是一阵阵空虚。快感是有的,幸福感没有。快感转瞬即逝,空虚深入骨髓,幸福感烟消云散。这些漂亮女人与他没有心灵的碰撞。  易远的做法警戒女人:初恋很美好,结婚须谨慎!
  其实,更深层原因是爱得不够或者爱已麻木。他觉得吴薇太独立,有他没他一个样,他男人的成就感荡然无存,似乎有道理。女人独立,男人埋怨你缺乏女人味;女人依赖,男人嫌弃你不够坚强。一句话,不爱你时,你怎么做都是错。微信流传一句:相爱时,是性格互补;不爱时,是性格不合。都是“爱”字惹的祸。
  这场看起来没有结果的离婚争论,早已结果分明。吴薇从李子奇嘴里听到易远的名字时,她就想到离婚。小三反腐已经成为时尚,只要小三在网上发一张真真假假的不雅照就足够毁掉一个男人前几十年的奋斗,何况一个私生子?离婚能保全易远几十年的奋斗成果,保全易远构建的好名声,她何乐而不为?她和易远之间是否还有爱情,她不能确定,但她确定易远是她的亲人。在关键时刻,只有亲人能挺身而出。梧桐怎么办?瞒着她? 想起梧桐,她的心绞痛。
  第四章  吴薇坐电梯到在地下停车场,停车场灯火通明。她在自家车上呆坐了几分钟,最终没开车,又从安全出口走到小区。早晨的小区很安静,星期六的早晨格外安静,只有一位清洁阿姨在收集垃圾。凉风扑面而来,吴薇头脑冷静了不少。她走到公路上正不知何去何从,正好有一辆的士过来,她拦住上去。
  “去哪儿?”司机问。  “不知道。”吴薇说。  司机盯着吴薇看了几秒,让车慢慢动起来。司机每天迎来送往,看吴薇脸颊残留的泪痕和失魂落魄的神情,大致能猜出是夫妻吵架了。  “和老公吵架了?”  “为什么不说和情人吵架了?”她的思维镶嵌到情人里了。
  “你不可能是别人的情人。我的判断没错吧?”司机把车的速度控制在20码以内,开得很平稳。  “为什么?因为我相貌平平,做不了情人?”吴薇内心的阴影被勾引出来。  “不不不。你脸上写着两个字——矜持;情人脸上写着两个字——风尘。男人选情人的主要标准不是漂亮,猜猜是什么?”吴薇运气好,遇到一个善良且健谈的司机。
  “风尘?”吴薇侧过头面对司机试探性回答。司机四十出头,慈眉善目。  “对了一半---风尘风流风骚风情万种。总之带上‘风’字就行。来去如风,风过不留痕是最佳状态。”  吴薇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淌着。吴薇知道自己婚后21年根本没“风”过,没有风的精力没有风的机会没有风的心情。哪个女人不向往风一样的生活?男人喜欢风一样的女人,女人也喜欢风一样的生活。  “师傅,你绕着柯桥开一圈,我这个人只配兜兜风。”说完这句话,吴薇被自己突然的幽默逗笑了,司机也笑了。
  司机加速,右转进入群贤路。群贤路东西走向,东面与绍兴市区的解放大道、中兴大道相连。路的南面是一系列公园,公园绿树成荫,即使盛夏也不用遮阳伞,五步一大树十步一木质条椅,走几步便可以坐下来休息。早晨晨练的人很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的慢跑,有的倒走,充满活力。公园沿河而建,河面很干净,每天有专人撑着乌篷船打捞垃圾。路的北面是柯桥区重要的单位:税务局、检察院、法院、行政中心等。吴薇侧头看窗外,第一次觉得,柯桥美轮美奂。沿途的小桥流水,河道上闲散漂动的乌篷船颇有威尼斯风味。在群贤路和金柯桥大道相交的地方,司机右拐进入金柯桥大道。金柯桥大道南北走向。大道南面是柯桥的经济支柱中国轻纺城,市场以盛产面料闻名。据说在轻纺城只有想不到的面料,没有找不到的面料。市场不仅盛产面料,也盛产老板,这里的老板来自世界各地。那些外国商人即使听不懂普通话,也能听懂绍兴方言,可见绍兴语言的强大。大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写字楼颇有时代气息和现代文明。报纸上评价柯桥为“小香港”,起初吴薇并不认同,认为有自吹自擂之嫌,今天走过路过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柯桥的风景。
  吴薇要司机送她到绍兴北站,她想去北京和女儿面谈。离婚意味家庭破裂,梧桐是家庭一员,而且是成年人,她有权利知道。再痛也要面对,这是吴薇的生存哲学。  到北站,吴薇想多付车费,司机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红颜一笑值千金”。吴薇对司机露出感激的微笑,道谢后离开。
  北站的自动售票机旁空无一人,她很顺利买到8:29的G58。刚走到候车厅,就听见广播通知G58检票。一帆风顺,吴薇心里对自己说。上车坐定后,她给易远发了微信:“我去北京看梧桐。明天回来。”他们不欢而散,她怕易远担心。毕竟是亲人,何必让对方煎熬。吴薇啊,吴薇。易远回复一个字:“好。”
  “妈,”吴薇拨通梧桐电话,来不及开口,梧桐欢快的声音已经传过来, 梧桐是个身心健康的孩子。  “妈,想我了吧,哈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去加拿大交流的各项考核顺利过关,7月出发。不过要去两年,你和爸爸可以去加拿大旅游哦。”  “好啊好啊,我的梧桐最棒了……”吴薇咽喉很干涩。  “妈,怎么啦?你身体好吗?”梧桐听出了异样。  “好着呢。”  “爸呢?他身体好吗?”  “他也好。”吴薇已经泪流满面。  “只要你们身体好,我就放心了。刚开学这两个星期一直在应付各种考试,没给你们打电话。对不起,妈。” 对梧桐来说,父母健康,才是大事。她坚信自己有能力给父母一个幸福的晚年,她最怕“子欲孝亲不待”的结局。
  “梧桐,妈妈想你,正在去北京的高铁上呢。”吴薇说。  “好啊好啊,妈,我会去接你的。这趟车要下午2点多才到,你在火车上要记得吃饭哦。”梧桐交待吴薇。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这话不假。
  出站口,梧桐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抱着吴薇撒娇。吴薇轻拍女儿青春的红润的脸庞,温和一笑。  “妈,我在北外宾馆定了房间。”梧桐搂着吴薇的肩。梧桐净高1米65,她只有1米55,这个身高差距很适合搂肩前行。 两人背影像同学,正面像姐妹。  她们从北外正大门进去。北外的大门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北大校徽,第二层是汉字北京外国语大学,第三层是英文北京外国语大学。北外大门远不如她见过的三本院校大门气派,足见“朴素,是一种自信”。北外不需要用浮夸的外表吸引外人,一切靠实力说话。
  穿过校园,满眼是夹着书行色匆匆的学生。梧桐也是这样生活的吧,她看一眼女儿想。不知不觉间,两人站在宾馆门口。也许是北外校园内洋溢的缕缕书香,吴薇感觉浓厚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梧桐要求陪同她去逛逛北京城,她推脱了。她不想耽误女儿太多时间,只说想补睡午觉,让女儿忙自己的去。这么残忍的话题,能迟点就迟点吧。她想。  梧桐很听话的离开宾馆,她的周末的确很忙。不久要出国交流,她负责的社团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要交付给师弟师妹们。她预感妈妈不是单纯来看她这么简单,应该有重要事情瞒着她,既然妈妈要安静,就尊重她吧。
  晚饭时,吴薇吞吞吐吐,最终没说出口。  “梧桐,妈妈和爸爸决定离婚。”在洗漱完毕两人坐在床上后,吴薇不得不鼓足勇气。  “为什么?”梧桐猜测了一个下午,完全没想到离婚这件事上。  “爸爸在外面有个15岁的儿子,这孩子是我的学生。”吴薇马上解释,“你爸爸也是刚知道这孩子,那个女人一直瞒着他。”  “听起来很伟大。既然瞒,为什么不瞒一辈子?明摆着作秀!”梧桐一语中的。
  “是爸爸提出离婚吗?”梧桐很想知道家庭在爸爸心中的分量,或者想知道自己在爸爸心中的分量。  “我提出来的。”吴薇不想让梧桐伤心,“只有离婚,才能保全你爸爸。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伤害你爸爸,但那个女人,我没把握。我退出,至少可以让她心里平衡些。”吴薇超乎异常的冷静。  “真的能保全爸爸?”两串泪珠从梧桐的脸上静静的流淌下来,她两手交叉在一起,近乎痉挛地摩擦着。
  “恩。这是最好的封口方法,封那个女人的口,也封住世人的口。只要他们生活在一起,谁还去探究是不是私生子。” 吴薇肯定地点头。
  “妈妈,选个周五办---手续,我请一天假陪你们去。”梧桐自始至终没有说出“离婚”二字。她说不出口。能保全自己的爸爸,有什么不能做?只要爸爸好好活着,永远都是自己的爸爸。可是妈妈呢?妈妈没有丈夫,没有靠山了。她没经历过婚姻,也耳闻目睹过很多单身女人的凄凉,家里家外一人操劳,偶尔还遭受别人的猜忌和白眼。她一想到自己的妈妈将来可能遭受别人的猜忌和白眼,捂着脸哭出声来。  吴薇搂着女儿,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如果女儿未成年,她可以骗她“别的小孩只有一个家,你有两个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现在面对成年的女儿,这种善意的谎言没有意义,安慰话语也很苍白。  长时间的沉默。母女俩含着泪水,度过一个难眠之夜。
  各位,待我做完家务大事,再来更新。下午见!
  第五章  吴薇去北京后,易远约了方正在避风塘农庄喝酒。避风塘农庄远离城区,如同一座孤立的小岛,风景宜人,主要是安静,熟人不多。避风避风,避风言风语、避风流风尘,多适合的地方。  易远叫了的士,他做好了醉酒的准备。不谋而合,方正也叫了的士。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避风塘。  “两位,是钓鱼还是用餐?”服务员迎着他俩职业性地笑着。  “要一个最安静的包间。”易远一脸沉重。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
  坐定之后,方正要了绍兴春茶。服务员送来开水和茶具,方正提醒服务员不叫不要进来,他们有事要谈。服务员很专业地点头表示明白。  两个人都不说话。易远摇晃着茶杯里碧绿的茶叶,杯沿靠近嘴唇,并不品茶。方正斜躺在椅背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个月前,易远已经告诉他俞帆和李子奇的事情,他知道这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坎。每个周末,局长会通过警务通给公安部门的同志发“不去娱乐场所,注意家庭和睦”这样的温馨提示短信。窥一斑而知全豹,由此可见,娱乐场所是洪水猛兽。古人说红颜是祸水,当今社会,红颜是火,燃烧男人的火。
  当然,易远的事情不说出去,就是秘密。方正一定守口如瓶。就像当年的地下党,被国民党严刑审讯也不招供。方正自信他能为了朋友坚守“打死也不说”的原则。这一点,易远也相信。人与人之间是否是真正的朋友,不是看他在你困难时是否伸出援助之手,而是看他是否为你守口如瓶,因为每个人能力有限,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伸出援助之手,但嘴巴是自己的,总能守住。反之,如果一个人不愿为你守住秘密,这个人可以避而远之了。
  “我向吴薇挑明了。”易远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上一支烟,吸一口,吐出烟圈,望着袅袅上升的烟圈说。  “大嫂态度呢?”  “她这个人总是把别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何况是我!她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对我有利,什么对我有害。我说了很多伤害她的话,让她对我死心。其实我知道,即使我不提出离婚,她也会主动提出。”易远自言自语般倾诉。他需要一个听众,不是一个参谋。“这时候,她该到北京了。她说去北京看梧桐,我知道,她去安慰女儿的。我是个十足的混蛋,是吧?混蛋男人!混蛋父亲!”他用拳头狠狠捶打椅背,接着说,“方正,我卖了自己的良心。我只需工作,她除了工作还要照顾家庭照顾老人照顾女儿,她无怨无悔给我自由,我却拿来消费女人。我都不知道梧桐怎么长大的,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儿,这都是吴薇的付出啊。”眼泪在易远的眼眶打转,转了一圈,还是转出眼眶。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这一弹应该是剜心之痛吧。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方正走到窗前打开窗,风吹进来,有寒意。今年春天柯桥的天气很怪。今天高温25度,明天降到16度,后天降到9度,变化无常的天气如同飘忽不定的心情。  “给你讲个笑话。唐僧师徒四人一起去取经,沙僧是个细心的人,一路上照顾师徒四人的饮食起居,这天他在整理大师兄的内裤,发现有个洞,然后就耐心的缝了起来,第二天发现又有个洞,于是又补了起来,第三天依旧还是有个洞,正当他拿起针线时,猴哥过来踹飞了沙僧:把洞缝上我尾巴搁哪?” 方正把手伸到雨水里,扭头对易远说,“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洞来展示缺点,只有这样才能看清自己的丑陋。俞帆就是你的洞,她让你反思自己。没有她,你的眼里看不见大嫂的好。从这个角度看,俞帆是大嫂的贵人。得失一念之间,大嫂失去你的婚姻,得到你的理解,未必是坏事。”作为朋友,他只能这样安慰易远。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至少在法治社会没有解法。
  辛苦了!
  @算你狠ABC
15:50:25  辛苦了!  -----------------------------  谢谢。
  @闲人妄言   各位,今天的股市会如何呢?
  “俞帆逼你离婚?”方正问。  “没有。”  “那你离哪门子婚?”  “她要明目张胆地提出离婚,我反而可以讨价还价,我们还有协商的余地。”易远鄙夷地一笑,继续说,“我这样跟你说吧,吴薇是单纯善良的女人,俞帆是阴险毒辣的女人。那天晚上,就是子奇离家出走那个晚上,我和俞帆在她独山花园的新家里,吴薇打电话要我帮忙找李子奇,说来也讽刺,我们不着急,她着急。我接电话时,俞帆发出很大的声音,故意的,故意大声问‘谁呀’。 你知道吗?她想让外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她在向我宣战!我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22年,她那点小伎俩能瞒住我?”易远盯着方正,情绪激动,好像方正是始作俑者,“谁知道,她会怎么对付我?她能守住秘密15年,不动声色静候其变等待时机,她就是一条毒蛇!”
  “要不—叫俞帆来,也许有商量的余地呢。”方正犹犹豫豫,“毕竟同学一场,夫妻一场的。”  “谁和她是夫妻!”易远满脸厌恶的表情。  “迟早的事,你离婚不就是为了和她结婚吗?”  “和她结婚?门都没有!她光明正大的婚姻有四次,暗渡陈仓的呢?不计其数吧?和她结婚,我戴的不是绿帽子,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帽!我承认我自己也不干净,那些年像万能钥匙一样到处找锁孔插。她是什么?公厕!你看看柯桥的公厕,装修华丽有专人管理,但终究是公厕。我们男人啦,在外面左拥右抱,满以为找了个新欢,其实是只破鞋。可笑的是,我们穿着破鞋还自鸣得意!”易远义愤填膺,好像他受了很大伤害一样。他没意识到公厕和万能钥匙的功能一样,救急!谁也不比谁高尚。
  “话虽如此,你为了虎子不得不入虎穴啊。”方正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死马当活马医吧,以后总要见面的,也不多这一次。”  易远沉默几分钟,唉声叹气点头。  得到许可的方正拨通俞帆的电话,告诉她地址。接到电话的俞帆精心打扮一番,开着她的红色宝马通向避风塘。
  俞帆很注重穿着打扮。其实,她床上的男人不关心她的穿着,只关心她的脸蛋和器官。她觉察不到而已。当然,如果她能觉悟到男人关注她的焦点在哪里,她就不是俞帆了。正常女人,希望拥有三样东西:美貌,金钱和爱情。但是女人一旦拥有这些东西,又会患得患失。漂亮吧,担心遭好色之徒惦记;富有吧,担心遭贪财之徒惦记;平凡吧,担心没人惦记。俞帆不在正常女人之列,她拥有三样东西:美貌,金钱和男人。正常女人的最高追求是爱情,她的最高追求是男人。
  俞帆心急火燎地赶到避风塘。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款款而进。服务员看到她,熟络亲热地迎上去,她是这个地方的常客,不过每次来时,身边的男人都不同。对她,避风塘的服务员们有羡慕有嫉妒也有蔑视。无论俞帆走到哪里,都能招来火辣辣的目光,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小小的房间里,浓烟缭绕,烟味很浓,掩盖了她身上的香水味。  两个男人用探究的眼神看她几秒,然后对视一眼。两人既不邀请她入座,也不和她打招呼,气氛很怪异。她从没受过这种冷遇,有种离开的冲动,接到方正电话那一刻的激动心情一扫而光。内心短时间的犹豫,她选择坐了下来。警察探究的眼神,穿透力极强,俞帆害怕。其实吴薇也害怕易远的这种眼神,只要易远用探究的眼神长时间盯着她,她就感觉自己是江洋大盗,在接受警察的审讯,浑身不自在。  “烟草的味道,真好。”俞帆无话找话。在沉默的较量中,先开口的人,心理上已经不战而败。
  “老同学来一根?”方正递过一根烟。  “不会请我来抽烟的吧?”俞帆摇头,笑着问。看向易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子奇还在家呢。”易远看她一眼,不语,继续抽烟。  子奇的确在家,在她独山花园的新家。她以“爸爸要回家了,如果爷爷奶奶知道你不是亲生孙子,他们会更加伤心”的理由说服了善良的李子奇。她在这两个人面前提及李子奇,是实话也是警告。
  “老同学,吴薇知道你们的事情了,哦—吴薇你认识的,易远爱人。”方正故意强调“爱人”,“吴薇是你家子奇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子奇离家出走,最担心的是她。看到她为你们的儿子着急,我于心不忍啊。”  “方正,大家都是成年人,长话短说,不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俞帆开始不耐烦。  “老同学,易远为了你,提出离婚。你怎么看?”  “首先声明,我从没强迫他离婚,也没奢求他离婚。”俞帆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这就好办了!”方正击掌,走到易远身边,劝道,“易远,我劝你不离了。俞帆通情达理,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多好的女人啦!”  “委屈你了,俞帆。”易远假惺惺地说。男人虚伪的嘴脸只能自欺欺人。
  “出门时,子奇还问我,爸爸长什么样呢?那天晚上,他在刑警大队保安室呆了整夜,不过他没说你是他爸爸。”他对着易远,“都怪我,我不该给他看亲子鉴定结果的。他把鉴定结果当宝贝一样藏着,谁知道他下一次会不会直接找你?”  她这几句话,带有报复性质,因为两人的双簧激起她强烈的反感。在她看来,这两人狼狈为奸,一唱一和算计她一个女人。方正是什么?帮凶!易远是什么?流氓,无能的流氓!想当年,趁着酒劲享受她的诱惑,后来杳无音讯,连个口头交代也没有,算什么男人!喜欢玩,我俞帆陪你玩个够!她对这两人的鄙视之情油然而生。
  易远和方正听出来了,这婚必须离,除非易远想身败名裂。又是一阵沉默。俞帆的手机响起,她讲完电话,就起身道别。  “我有约会,先行告退。你该尽尽做父亲的义务了,易远。”站在门前的俞帆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还警察呢,不过如此。俞帆想。
  易远缺乏面对身败名裂的勇气,至少目前他勇气不够。将近一年的大队长做下来,他体会到做第一把交椅的乐趣。以前大声吼叫,没人理会;现在随便一句,别人奉为圣旨。这种高高在上的呼风唤雨的成就感,吴薇给不了,家庭给不了。一个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很难舍弃。  易远在权利面前折了腰。
  第六章  梧桐坐从北京南站到绍兴北站的G57,到站时间是13:30。吴薇把课调到上午,上完第一第二节课,来不及请假就到超市买菜。在她眼里,女儿是一切,胜过工作胜过易远。她负责在家做饭,易远负责接女儿,分工合作。易远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北站,事实上,他家离北站只有10分钟左右路程,而且柯桥道路宽敞,很少堵车,没必要提前一小时。到目前为止,他认为最对不起的人不是妻子吴薇,而是女儿梧桐。他错过了女儿成长的黄金时间,本来就满怀愧疚。现在女儿到了恋爱这个敏感的年龄,正需要一个完整体面的家庭撑门面时,自己却亲手毁灭。很多人认为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心里都或多或少有阴影,无论恋爱还是结婚,都会有所顾忌。以后该让自己的女儿如何向男友介绍她的家庭呢?他这种想法属于换位思考。他不赞同梧桐和单亲家庭的孩子恋爱结婚,别的父母也一样吧?而且他离婚的原因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李子奇,这是赤裸裸的分割父爱,更加残酷。人啦,失去后才懂得反思自我!
  易远一直直挺挺地站在出口处,每每有人从出口出来时,他的身体就绷紧,眼光死盯着出口,虽然他知道到站的车不是G57。  G57准时到站。梧桐看到易远,就笑着迎上来,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爸爸,这是你第一次接我回家哦。”梧桐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  易远惭愧地咧嘴一笑,带着梧桐走向停车场。
  梧桐坐在副驾驶位置,戴上耳塞蜷进座椅里。她不敢多说话,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从她记事以来,陪她学习陪她旅游陪她进医院的都是妈妈,爸爸是同学心中的神话,她心中的童话。每当女同学用崇拜的语气说“梧桐妹,你爸是警察,还是刑警哦,嗨,福尔摩斯啊”时,她只能耸耸肩故作轻松。做警察的女儿,有虚荣没实惠,这点她有深刻的体会。有时候,她心疼白天工作晚上持家的妈妈,她发誓将来一定不做警察不做警嫂。也许,对妈妈而言,离婚并非坏事。她不是没想过。但真要离婚,她一样疼痛难耐,她的家碎了。
  易远的车开得特别慢,因为梧桐没系安全带。他看看沉默的梧桐,放弃了帮她系安全带的想法。  易远开门进屋时,吴薇正从厨房端最后一盘菜到餐厅。吴薇想叫声“梧桐”,最终因为突然袭来的心酸没出口。她和梧桐一样,都想给这个即将解散的家庭留下最后的笑声。
  为了欢乐气氛,梧桐用手抓一只虾送进嘴里,“妈,几周不见,手艺见长啊。”梧桐不停向嘴里塞食物,嘴巴鼓鼓囊囊。她拉着吴薇和易远入座,说:“爸,妈,你们坐着,今天我为你们服务。”两人听话的坐下来。吴薇了解梧桐,她用反常举动掩盖破碎的心,和自己一样。不过为了保全他们最爱的男人,强颜欢笑罢了。  人们喜欢在饭桌上解决难题。他们家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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