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腿突然无力内侧上个星期脱裤子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刚开始以为冻的就没在意,但是过去一个来星期了还是一点都没有

用科学的态度交流 打破迷信
诡案组2陵光
作者:求无欲
“这时候,阿苏想起小唐拿的钥匙,叫我在里面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我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有钥匙,又蹲下来摸了摸小唐的口袋,虽然找到一串钥匙,但不是维修部的钥匙,应该是小唐家里的。
  “我喊了一声没找着,所长说没找着就快出来,免得破坏现场证据。我想这样也对,反正警察马上就来,把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好了。可是,正当我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脚底好像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钥匙,而且是维修部的钥匙……”
  “进去的时候没发现钥匙吗?”溪望问道。
  老周仔细地想了想,摇头答道:“可能是当时太惊慌了吧,我进去时没注意到钥匙就在地上。”
  正向李梅讨教美容心得的映柳插话道:“有没有可能是开门后,有人从外面把钥匙带进去的?”
  老周沉思了片刻,困惑地道:“老实说,我也觉得很奇怪。维修部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锁在后备钥匙柜里,就只剩下另一把能从外面把门锁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维修部里面呢?这不科学呀。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这个问题,觉得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钥匙一直都在阿苏手里,他进去后趁我不注意,偷偷将钥匙丢在地上。”
  李梅狐媚地瞥了宏叔一眼,娇媚道:“为什么丢钥匙的一定是苏主管,而不是王所长呢?”
  宏叔还没开口为自己辩解,老周已经替他反驳:“所长从头到尾都没进入维修部,他怎么可能将钥匙丢进来?而且所长走过来后,就一直扶着阿苏,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阿苏肯定知道。”
  李梅娇媚地笑了笑,说:“你也进了维修部呀,而且你在里面待的时间比苏主管更长。”
  “这……”老周一时语塞,紧张地对溪望说,“警官,不是我,我跟小唐的关系还算不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把他杀死呢!”
  “那你知道谁跟死者有过节吗?或者我可以问得更直接一些,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溪望问道。
  要破解这宗密室杀人案其实并不难,以现在情况看来,钥匙在开门后再带进维修部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现在问题是谁用什么方法将钥匙带进去了?
  以现时的情况判断,阿苏跟老周都在发现钥匙之前进入了维修部,他们两人的嫌疑最大。所以,溪望打算从行凶动机入手,先锁定疑凶再推断其作案手法。
  “阿苏!”老周毫不犹豫地回答。
  溪望狡黠地笑道:“我理解你想尽快为自己洗脱嫌疑的心态,但警察办案必须以事实为基础。你要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就得告诉我们你怀疑苏主管的依据。”
  “我可不是信口开河,阿苏跟小唐的关系一向都不太好。而且从上周开始,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更加激烈了……”老周言之凿凿地道出平日的见闻。
  “小唐到研究所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我们都喜欢足球,经常在一起聊球赛,所以十分熟络。他经常跟我说阿苏的坏话,说阿苏老是摆起上司的架子,把所有工作都推给他做,做不完就要他加班。
  “他还说阿苏其实什么都不懂,尤其在电脑方面,一些很简单的小问题也不会处理,可又不肯承认,老是跟他说:‘这种小问题,你去修就好了。’
 “反正,自从到研究所工作后,小唐对阿苏的抱怨就从没停止过。他说若论技术,阿苏连做他徒弟都不配,只不过他比自己早几年入职,所以才能骑在自己头上。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向大家证明,阿苏根本不配做他的上司。就在上个星期,他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上周,所里的电脑突然全都出了问题,都不能正常使用,就连门卫室的电脑也进不了系统。我正想去维修部找小唐过来修理,就看见他背着背包走了出来。
  “我问他电脑是怎么回事,他说所里的电脑都中病毒了,应该是局域网病毒,大概是哪个好色的浑蛋偷偷浏览色情网站,使自己的电脑中了病毒,连累大家的电脑都受到了感染。
  “我问有没有办法修好,他说只要动几根指头就能搞定。不过他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一下,就请了一天假。想找他修理电脑。只能等明天了。
  “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没说话,只是狡猾地对我笑了笑。我想他肯定是在装病,因为他知道阿苏没办法将电脑修好,就故意为难阿苏。等到第二天,他一上班就把电脑都修好了,这样大家就知道他比阿苏厉害。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唐似乎低估了病毒的破坏力。第二天,他的确是把所有电脑都修好了,但大部分电脑都出现了资科丢失的情况,而且他也没办法把所丢失的资料找回来。
  “副所长为了这件事大发脾气,把他跟阿苏骂了一顿。前天,副所长买了一批硬盘回来,要他们将旧硬盘全都换掉,以防再次出现病毒感染。还说要是再发生这种事,他们俩就得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阿苏虽然没敢直接说出口,但好几次都跟大家暗示,这是小唐做的好事。因为这次惹出大乱子的是一种局域网病毒,只能在局域网内传播,如果没人故意给所里的电脑输入病毒,是不可能所有电脑都出问题的。
  “阿苏知道小唐故意让他出丑,心里自然有怨气,想要小唐的命也在情在理。而且,我听小曾说,阿苏下班离开后,就没看见小唐的踪影……”
  老周滔滔不绝地说着阿苏的坏话,目的虽然是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但他所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阿苏是最后一个跟死者见面的人。
  “苏主管昨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研究所的?”溪望问道。
  老周答曰:“大概下午6点,他跟大家一起下班的。”
  宏叔补充道:“研究所的正常下班时间是下午6点。”
  根据流年的估计,死者的死亡时间为昨夜6时至8时之间。若阿苏杀人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下班回家,的确能蒙混过关。然而,老周彻夜留在研究所内值班,他也有充裕的时间将唐永杀死,并伪造密室杀人的迷局。
  从已知信息判断,阿苏和老周都有行凶的可能,而阿苏更有杀人的动机。不过这只是初步的判断,或许能从阿苏的口中得到对老周不利的口供。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阿苏必定不会有任何保留。
  不过再次向阿苏问话之前,溪望想先到凶案现场查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同一件事各人有各自主观的判断,甚至为了自身利益而撒谎。因此,不会说话的证物往往能更“诚实”地还原事情的真相。当然,要知道真相,首先必须揭穿凶手刻意布置的“谎言”。
  正当溪望准备去凶案现场查看时,敲门声响起,宏叔还没应门,就有一个40多岁、身形略肥的男人推门进来。若有人要见宏叔,通常会先由秘书通传,此人连等待宏叔回应的环节都省掉,可见他并非一般的小职员。依据其光鲜的衣着判断,溪望认为他应该是研究所的副所长陈亮。
  男人一进门就冲宏叔叫道:“老王,外面正下着暴雨,很多公路都被雨水淹没了。市政府刚发了预警通知,要求各单位做好防范,你看是不是该让员工提前下班。”
  “哟,副所长,不就是雨大了一点吗,用不着这么着急,王所长自会处理啦。”李梅对男人笑道。
  宏叔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暴雨,又看了看手表,说:“现在也快下班了,你去通知大家,现在就下班回家去,不过离开之前要检查门窗是否关好。你叫维修部的阿苏先别走,待会儿警察还有点事问他。”他又向对方介绍溪望及映柳。
  陈亮向李梅点了下头,又上前分别跟溪望及映柳握手,说:“两位警官,真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要办,待会儿再来跟你们坐坐。”说罢便匆忙退出办公室。
  “李律师,你要不要先回去?”宏叔向李梅问道,又转头望向窗外,“这场雨恐怕要下一整夜。”
  “下雨的夜晚最容易让人感到寂寞呢!”李梅娇媚道,“与其一个人待在家里,还不如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挺期待能看到相警官将凶手逮捕。”
  “李大状愿意留下最好不过了。”溪望狡黠地笑道,“在死者遇害的时段里,你好像也在研究所吧?”
  “帅哥,你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李梅向他抛了个媚眼。
  溪望严肃地作答:“在查明真相之前,每个有可能作案的人,我都不会将其从嫌疑名单上排除。”
  “那王所长也有嫌疑哦!”李梅向溪望投以挑衅的目光,又转头望向宏叔,“昨晚我可陪了他一整夜呢。”
第五章 各执一词
  “准确地说是两小时。”宏叔矫正道,“李律师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我们明明约好下午4点见面,可我等到晚上7点,你才姗姗来迟。”
  李梅撒娇道:“哟,人家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嘛,还足足陪了你两小时呢,几乎把劳动法的每条规定都给你讲解清楚了。”
  “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呀!昨晚小杨也在场,而且你也没有陪足我两个小时。”宏叔特意补充道,“快8点的时候,你去了趟洗手间,让我们干等了15分钟。”
  映柳讶异道:“去趟洗手间得花15分钟?你不会是拉肚子吧?”
  “才没有呢,人家是去补妆。”李梅白了她一眼,奚落道,“我总不能像你这样灰头土脸地出来见人吧?!”
  溪望说:“要杀一个人,15分钟绰绰有余。”
  “帅哥,你可别乱说话哦!”李梅娇媚地笑了笑,但眼神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别忘了我是个律师,会告你诽谤哦!”
  溪望回应道:“李大状也别急着对号入座,我没说你杀人了。”
  两人再次针锋相对,宏叔见氛围不对劲,连忙给他们打圆场,跟溪望说:“你刚才不是说想去维修部瞧瞧吗?现在就去吧!老周你也去把制服换上,别穿着湿衣服,要是生病了可不好。”说着轻拍老周的肩膀,示意他先离开办公室。
  随后,宏叔本想让李梅在办公室稍等一会儿,好让他带溪望和映柳到维修部调查。但李梅说独自留在办公室很无聊,想跟他们一块儿去维修部,顺便一睹溪望办案的风采。
  “既然李大状有这个兴致,那我们就一块儿去吧。”溪望表面上毫不在意,心中却知道李梅必定另有目的,她这次来似乎是为了监视自己。
  虽然知道李梅心怀鬼胎,但溪望并没有反对她一同前往维修部,只是于心中思量着该如何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四人一同前往位于研究所1楼的维修部,溪望在途中小声地向宏叔问道:“副所长跟李梅的关系怎么样?他刚才好像故意装作跟李梅不熟悉,进办公室后就只跟对方点了下头。”
  宏叔瞥了李梅一眼,确定不会被对方听见,才小声说:“小杨跟我说,他们俩这段时间走得很近,我就是怀疑他们在我背后做小动作,所以昨晚才会约李梅见面。我本想借机向她套话,没想到她挺机警的,说话滴水不漏,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四人刚走到维修部门口,就看见副所长迎面而来,焦急地对宏叔说:“老王呀,不得了,雨下得越来越大,水都能淹过膝盖了。那些开摩托来上班的员工,因为发动机进水,启动不了,全都没办法回家。得给他们想想办法,不然他们今晚都得在所里过夜。”
  “就让开轿车的同事送他们回家吧,你跟我去安排一下。”宏叔转头又对溪望等人说,“我得去安排员工离开,你们自便吧!”说罢便跟副所长匆忙离开。
  溪望跟二女对视一眼,耸肩道:“虽然没有导游,但不碍事。”说罢便将维修部门前用于封锁凶案现场的警示带拔高,做了一个优雅的邀请动作,请两名女性入内。
维修部约莫30平方米,放有两张办公桌及一张工作台,本来应该挺宽敞的,但因为空出来的地方大多都放置了损坏的办公设备,如打印机、电脑等物,所以显得较为拥挤。而且,没有放置杂物的地方大多已被凝固的血液覆盖,所以三人并没有多少地方可以下脚。
  两名女生似乎不愿意沾污鞋子,都站在门边没有往里面走。溪望没她们那么多顾忌,踮起脚从布满血污的缝隙中往里面走。他这样做并非怕弄脏鞋子,而是不想破坏现场。
  在维修部最里面,血污最为集中的一个角落,地板凝固的血液上,有一个用粉笔画成的人形图案。这是死者被发现时倒卧的位置,旁边是一堆损坏的打印机及电脑胡乱地堆在一起。
  地上有明显的拖尸痕迹,依据这些痕迹,不难发现死者是从背向门口的办公桌前被拖过来的。而且电脑屏幕上有飞溅的血迹,综合尸检报告的内容,可以推断出当时的情况——
  唐永正坐在办公桌前使用电脑,丝毫没察觉到凶手正从背后靠近。凶手走到他身后,用左手捂住他的嘴巴,右手握着一把利刀,准确无误地将他左侧的颈动脉割断。
  鲜血犹如喷泉般从唐永的脖子喷出,飞溅到显示屏上。他顿即感到头晕目眩,想说“怎么了”,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力气也没有。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他倒下来了,至死仍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凶手看着他徐徐倒下,躺在地板上抽搐了几下,带着疑惑与不解离开了这个世界。随后,凶手将他的尸体拖到维修部深处……
  “为什么要移动尸体?”这个念头在溪望的脑海里涌现时,另外一个问题亦随之而来——死者生前在做什么?
  他立刻从肩包里取出一双纤巧的橡胶手套戴上,迅速按下电脑的启动键。电脑主板的检测声响起,但之后并没有正常地进入系统,只是显出一堆英文。
  正当溪望为此皱眉时,一个男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硬盘不见了。”
  溪望回头一看,发现阿苏站在门外,他弯腰穿过警示带走进来,对溪望说:“所长叫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这部电脑出什么故障了?”溪望指着不能正常启动的电脑问道。
  阿苏答曰:“这台电脑没出问题,只是硬盘不见了。”
 溪望望向被打开的机箱,发现机箱内的确没有硬盘,遂问道:“这台电脑之前也没有硬盘?”
  阿苏摇头道:“不是,上周才换上新硬盘,昨天还一切正常,今天却发现硬盘不见了。”
  “那里不是有很多硬盘吗?”映柳往堆满硬盘零件及磁碟碎片的工作台指了指。
  阿苏答道:“那些都是之前换下来的旧硬盘,而装在这台电脑上的是新硬盘。两款硬盘的型号不一样,我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而且我点算过,旧硬盘也少了一块。”
  映柳皱眉道:“新旧硬盘各少了一块,凶手该不会是为了两块硬盘而杀人吧?”
  李梅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取笑道:“哎哟,两块硬盘能值多少钱,值钱的是里面的资料。这可是研究所的硬盘,里面说不定有最新的药物研究资料,要是把这些资料卖给其他医药企业,价钱可能比你一辈子的薪金还高。”
  “李大状似乎很清楚行情。”溪望话中有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帅哥你可别乱猜哦!”
  溪望没理会她,向阿苏问道:“能把唐永的日常情况告诉我吗?譬如他的嗜好,他在研究所里的人际关系如何,又或者有没有跟别人结怨?”
  “别说我说死人的坏话,他这个人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好高骛远、好吃懒做。”阿苏面露不屑之色,徐徐道出自己对唐永的印象。
  “小唐到研究所工作还没三个月,连试用期也没过,就整天想着升职加薪。他经常抱怨自己空有一身技术,本以为进了研究所后能有一番大作为,可没想到只能待在维修部当苦力。还说以他的能力,当个部门主管也是大材小用,就差没开口叫我把主管的位置让给他。
  “出来社会上工作,不是说懂得一点技术就能得到重用的,领导更看重的是实际的办事能力。像他那样凡事都怕苦怕累怕脏,整天就想着不劳而获的人,有可能得到领导的重用吗?所长没把他轰走,已经算对他不错了。
  “像他这种人,在研究所里大概就只有老周才会跟他交上朋友,因为他们都好赌成性,整天想着不劳而获。
  “他跟老周都喜欢赌球,经常在一起聊球赛。前段时间电视直播欧洲杯,他们俩几乎每晚都通宵达旦地看球赛。老周还好,可以利用上夜班的时间看球赛。可他呢,晚上看完球赛,第二天上班就整天打瞌睡,根本干不了括,所有事情都得我来做。他工作懒散也就算了,竟然还因为赌球的事跟老周吵架,几乎要打起来。
  “就是前一阵子欧洲杯的时候,他跟老周整天琢磨着哪个球队能拿冠军。他认为西班牙一定能赢,老周则说意大利肯定能拿冠军。两个人预测的结果不一样,其实也无所谓,大家各自下注,等球赛结束就自有分晓了。
  “可是,问题就出在下注这个环节上。
  “小唐到研究所工作的时间不长,对附近的情况不是太熟识,在这里也没有相熟的庄家,赌球都是让老周帮他下注。之前,他的下注都是小数目,而且输多赢少,一直也没出什么问题。但这回他认定西班牙一定会赢,竟然不计后果地下了10万块大注。
  “你们说有哪个傻子会替他下这么大的赌注?要是赌输了,他不肯认账,又或者干脆拍屁股跑掉,替他下注的人麻烦可大了,庄家肯定会咬住这人不放。可这赔本买卖,老周竟然答应了。
  “但你们别以为老周真的是个傻子,他可狡猾得很,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小唐下注。小唐之前输掉的那些钱,全都进了他的口袋,这次他又打算故技重施,准备吃掉小唐那份巨额赌注。可是,这次他没那么幸运,小唐竟然蒙对了,西班牙赢得冠军,按赔率他得给小唐8万多块。
  “老周就一个当保安的,哪来这么多钱,他就算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笔钱。所以当小唐兴奋地找他要钱的时候,他就装作失忆,说忘记打电话给庄家下注了。
  “呵呵,这可是10万块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之前小唐输钱的时候,怎么又没见他忘记下注。小唐当然不会相信他,一口咬定他想私吞自己赢来的钱,跟他在门卫室吵起来。眼见他们就要打起来,幸好所长及时赶来将他们喝止。
  “所长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后,也不相信老周的鬼话,训了他一顿,要他说实话。老周不敢骗所长,只好老实交代自己从来都没有替小唐下注,之前小唐所输的钱,全都进了他的口袋。至于小唐赢钱那两三次,是他自己贴钱出来给小唐的。
  “听完他的解释,所长对他说:‘你这样做,不就等于自己当庄家吗?’
  “大家都觉得所长说得有道理,小唐输了,老周就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小唐侥幸赢了两三次,他又掏钱出来赔给小唐。这根本就是他自己当庄家嘛!
  “所长接着又对他说:‘我不赞成员工赌博,但你这次的确是理亏,这8万块理应赔绐小唐。不过……’所长又对小唐说,‘小唐啊,你也知道老周拿不出这笔钱,你一刀子把他捅死也无补于事。这事要不就这样解决,我跟财务打个招呼,以后每个月发工资时,从老周的工资里扣500块划到你的账上,一直到他把所有钱还给你为止。’
  “一个月500块,要十三四年才能把这笔钱还清,小唐心里肯定不愿意,但这又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所以也只好接受了。
  “老周本来想赖掉这笔账,但所长亲自出面调停,他也不敢继续耍赖,只好跟所长去找财务,签了份同意书,以后每个月在工资里扣500块给小唐。这500块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占了他工资的四分之一。
  “他经常为这事抱怨,有一次我还听见他说,要是小唐在路上给车撞死了,他就不用还这笔钱了……”
  “你的意思是,老周报可能是凶手?”映柳问道。
  阿苏摇头更正道:“我没这么说,但在研究所里,就只有他跟小唐有过节。”
  “这事挺有趣的。”溪望狡黠地一笑。
  让他觉得有趣的,并非老周跟小唐之间的瓜葛,而是阿苏针对性的言论。阿苏似乎已经知道老周说了些对他不利的口供,所以才会道出明显带有针对性的口供。
  刚才在办公室内就只有五个人,除老周本人外,阿苏只能从叫他过来的宏叔身上得知此事。宏叔并非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肯定不会直接把这事告诉他。因此,他应该是从宏叔的语气中,察觉到有人说出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并推断此人是老周。
  也就是说,他并非蠢笨之人。
第六章 窥降传说
  阿苏跟老周各执一词,都认为对方有杀害唐永的可能。虽然他们的口供都带有主观臆断,但毕竟这些事情可以向宏叔求证,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话是可信的。
  不能从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中锁定凶手,溪望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不会说话的证物上,再次仔细搜索凶案现场以查找线索。维修部内并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正如流年所说,凶手相当专业,没留下任何证据。
  经过良久的搜索,终于有一物件引起了溪望的注意。那是一块只有半个烟盒大小的金属物,上面有两个大小一样的线圈,看上去就像从某种装置上拆卸下来的零件。
  这个零件是在尸体位置的右侧发现的,夹杂于凌乱的杂物之中,距离地板约有三四十厘米。溪望蹲下来仔细观察,开始时以为是打印机的墨盒,多看几眼又觉得不像,于是便请教阿苏。
  阿苏看着这个不知名的零件,皱眉道:“我好像没见过这玩意儿。”
  “维修部里的东西,不都是你管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映柳问道。
  阿苏答道:“我们主要负责维修电脑、打印机之类的办公电器,配电房要是出了问题也归我们管。但这玩意儿看上去像是门锁的零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研究所里门锁如果坏了,或者弄丢了钥匙,得找谁来处理?”溪望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件疑似门锁零件的东西。
  阿苏说:“研究所里的门锁都由同一家公司提供,有什么问题就让他们派人前来处理。不过上一次让他们派人过来,好像是半年之前的事了。”
  “你昨天看见这东西了吗?”溪望问道。
  “没有。”阿苏指着零件下面的打印机,“这台打印机是昨天下午才搬进来的,我还没来得及修理。”
  “那就是说,这东西不属于这里了。”溪望将零件拿起来细看,发现背面有一些电子元件,应该属于电子锁一类。
  阿苏突然哆嗦了一下。不安地说道:“小唐生前跟我说过一件事,不知道跟他的死是否有关。”
  “什么事呢?”映柳好奇地问。
  “小唐说他晚上一个人加班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的位置刚好背对门口的关系吧,但他却说不是这个原因,就算把门锁上,还是觉得有人盯着他。”
  映柳对溪望戏谑地笑道:“喂,这不就是你说的第六感吗?”
  溪望将零件放进自己的肩包里,认真地答道:“嗯,人在寂静的环境下,感觉是会比较敏锐,甚至会捕捉到一些平时察觉不到的感觉。”
 阿苏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他,怕他以此为借口不肯加班。”
  一直待在一旁发短信的李梅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说窥降的事?”
  “李律师也知道这件事吗?”阿苏略显惊讶。
  李梅答道:“听副所长提过,但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那我简单地给你们说一下。”阿苏略胖的躯体微微颤抖,露出不安的表情,徐徐向三人讲述流传于研究所员工口中的荒诞故事。
 “我们老板并非这栋厂房唯一的租户,之前曾有一名姓蔡的台湾老板将这栋厂房租下来,开设了一间塑料厂。那差不多是20年前的事了,塑料厂具体是产什么的,已经没人记得了,只知道蔡老板疑心很重,从不相信自己的员工,总是把‘你们这些大陆人全都是好吃懒做的蛀米虫’这句话挂在嘴边。
  “因为怕业务员收取回扣,又怕他们会把客户拉走,所以但凡是业务量较大的客户,蔡老板都会亲自联系。他整天都在外面跑业务,自然不能兼顾厂里的事情。他总是担心自己不在工厂,工人就会停下双手不干活,又怕工人会把厂里的东西偷走。反正,只要离开工厂,他就会疑神疑鬼,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既然要亲自跟客户联系,又要兼顾工厂,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客户到工厂跟他洽谈。可是,那年头的经商环境虽然不错,台资又能得到各种超国民待遇,但竞争还是有的,跟他做相同生意的台湾老板多如牛毛。想客户亲自上门洽谈,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专程从泰国请来一名颇负盛名的降头师,希望借助对方的降头术监视自己的员工。
  “降头师来到工厂后,就叫蔡老板准备一双从刚死的人身上挖出来的眼球。这要求挺怪异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在哪个年代,只要愿意花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为了给降头师提供眼球,蔡老板通过关系找到在医院值夜班的冯老头。他给了冯老头一点钱,要求对方到太平间挖一双眼睛给他,还强调一定要从刚死的人身上挖出来。
  “冯老头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当晚就把蔡老板想要的东西弄来了。
  “降头师将这双眼球放进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透明玻璃瓶里,并用刀划破蔡老板的指头,往瓶子里滴了一滴鲜血,然后盖上盖子,向瓶子里的一双眼球做法事,施展神奇的‘窥降’。
  “法事完成后,降头师将瓶子交给蔡老板,叫他藏在工厂的天花板上。还说,有了这双‘眼睛’,以后不论他身在何方,只要闭上双眼就能看见工厂里的情况。
  “蔡老板按照降头师的吩咐去办,果然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工厂里的情况。哪怕离开工厂很远距离,也丝毫不影响窥降的效果。只要闭上双眼,工厂内的一切情况,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还没来得为此高兴,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冯老头给他的一双眼球,是从一具无名尸身上挖出来的。本来谁也没在意这具尸体,但当尸体的身份被证实后,冯老头可后悔得想死,因为这具尸体竟然是某位高官的儿子。
  “这个官二代是被人谋杀的,好像是因为强奸了一个女生。后来被女生的男朋友杀死,脸也被划花了,所以刚开始时没被认出来。后来身份得到证实,警察当然不敢马虎处理,马上将尸体送去做尸检。一检验就发现眼球不见了,是死后一段时间才被挖掉的,应该不是凶手干的。
  “儿子被人杀死,本来就已经够可怜的,死后眼睛还被人挖走,这可让那位高官气得七窍生烟,掀桌子要警察马上把凶手和儿子的眼睛都找回来。
  “处理这宗案子的警察哪敢有丝毫怠慢,很快就将凶手抓获,也通过排查将挖眼的冯老头抓住,然后顺藤摸瓜地将蔡老板也抓了。
  “蔡老板虽然是台湾人,在那个年头警察一般不会找他麻烦。但这次他惹上不该惹的大人物,警察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要他立刻将高官儿子的双眼交出来。
  “如果把眼球交出来就没事,他倒挺乐意。虽然这双窥眼大有用处,但只要肯花钱,要再弄一双出来也不难,就当花钱买平安好了。可是他收到风声,高官不但要他交出眼球,还要他跟凶手一样,以死向其儿子谢罪,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取他性命。
  “这可把他吓坏了,知道若不立刻逃走,恐怕连命也保不住。他只好丢下自己的生意不管,通过朋友的帮忙连夜逃到香港,再乘飞机返回台湾老家。
  “他这一走,工厂马上就得关门。这倒没什么关系,他人跑了,工厂里的货物和机器都没跑,房东把这些东西卖掉,给工人结算工资后,竟然还赚了一笔。厂房随后也就被我们的大老板天雄药业租下来,改建成现在的研究所。
  “这听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可问题就在于蔡老板跑得太仓促,竟然忘记处理藏在天花板上的窥眼了。降头师在旌展窥降时,就已经给他说清楚,这双眼球必须吸食人血,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往瓶子里滴一滴鲜血,不然它们就会作乱。但是他人都跑了,哪还有谁知道这双眼球被藏在天花板上,当然也就不会有人给它们喂血。
  “没人喂血,这双窥眼自然就开始作乱了。
  “研究所刚建成的时候,人员不是很多,经常需要在晚上加班。经过一段时间后,大家就开始议论,晚上加班时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男人还好,顶多就是觉得有点不自在,女人被这感觉吓得心里发毛,都不愿意加班。可是,当时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加班根本完成不了,所以这些可怜的小女人只好硬着头皮加班。
  “本来只觉得被人在背后盯着,充其量只会心里发毛,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却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有个女研究员晚上要加班,碰巧那几天是生理期,需要换卫生巾。之前加班的时候,她都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但那晚同一个研究室就只有她一个女的加班,其他加班的同事都是男同事。她总不能跟男同事说,‘我要换卫生巾,你陪我去趟厕所’这种丢人的话吧?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独自跑去上厕所。
  “可当她走进厕所刚把裤子脱下来,就觉得有人在头顶上盯着她。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盯着,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就算是男人也会觉得不安,更何况是个女的。
  “她觉得心里发毛,既害怕但又忍不住想往盯她的人看,就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她给吓坏了,因为她抬头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一双悬浮在她头顶的眼球。
  “这双眼球浮在半空中跟她对视,把她吓呆了。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连提裤子也不敢。可让这对眼球感兴趣的,似乎并不是她——她发现眼球竟然盯着她的下身。
  “当她惊慌地提起裤子时,那双眼球竟然立刻飞向她的下体……”
  “讨厌,这个鬼故事也太恶心了。”李梅露出娇嗔的厌恶之色。
“这可不是鬼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阿苏表情认真,绝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听说那双窥眼因为太久没有吸食人血,所以就想以女研究员的经血充饥,几乎把这女的吓疯了。”
  “那后来怎么样?那对眼球还藏在研究所里吗?”映柳不知何时移步到了溪望身后,牢牢地抓住他的一只手臂,身体不停地颤抖。
  “不知道,这事我也是听老员工说的。”阿苏摇了摇头,又道,“听说所长曾经要求所有员工不得再谈论这件事,我想他应该会比较清楚。”
  “那我们去问宏叔吧!”映柳非常在意眼球是否仍留在研究所,一再摇溪望的手臂。
  溪望没好气地说:“这事不急,宏叔现在大概还在忙,待会儿再找他吧!我还想在这儿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阿苏,阿苏。”副所长于门外出现,急忙向阿苏招手,“休息室的电视机突然没有画面,我们都想知道外面的最新消息,你赶紧过来看看能不能修好。”
  “外面的雨很大吗?”映柳问道。维修部没有窗户,所以她不清楚雨势的大小。
  “大得不得了,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副所长越说越焦急,“刚才电视机还没出问题时,新闻里说这是近半个世纪以来最大的暴雨,城区所有街道都被淹了,水深至少及膝高,不少地下停车场都变成蓄水池了。”
  “研究所的员工都撤离了?”溪望问道。
  “我跟老王就是为这事着急。员工刚走不久,雨就像瀑布似的落下来,我们怕他们会被困在路上。刚才新闻里说,有好几条水比较深的公路,经过的汽车被淹在水里,车里的人都被困住,逃不出来。”副所长焦急地把阿苏拉到门外,回头又对溪望等人说,“我们都在休息室等着看新闻报道,从这里往前走再往左转就到了,你们调查完就过来找我们口巴。千万别往外面跑,外面的路都被水淹了,跑出去会很危险的。”
  一股诡秘的气息悄然笼罩着暴雨下的研究所。在那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里,仿佛有一双没有躯体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研究所内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到底是外面危险,还是研究所里更危险?
第七章 聚首一堂
  副所长跟阿苏走后,映柳便向溪望问道:“我们的警车就停在外面,会不会被水泡坏呀?”
  “就算是泡坏了也没办法,现在也不可能将车驶到地势较高的地方。”溪望耸耸肩,又道,“反正公车开支每年几千亿,也不差这一辆。倒是李大状的跑车就可惜了,恐怕得送去大修。”
  李梅故作忧愁地说:“要是汽车都被泡坏了,待会儿就算停雨,我们也得在研究所里过夜呢!”
  研究所位处工业园,在没有汽车的情况下,要回家几乎不可能。一想起要整晚待在这个随时会被一双可怕眼球偷窥的地方,映柳就不由得浑身发抖,畏惧道:“是啊,我们至少也得去看看车子的情况吧!”
  “那好吧,我们去大门口瞧瞧。”溪望耐不住映柳哀求的目光,只好跟两名女生一同前往大门口。
  他们来到大门口的玻璃门后,因为门卫室没人,怕走到外面就不能进来,所以只好隔着玻璃门观看外面的情况。
  门外狂风暴雨正烈,呼啸的烈风无情地将一切阻碍其前进步伐的障碍物吹倒,数裸两层楼高的大树竟然在狂风中连根拔起。滂沱大雨亦使研究所外的绿化景色变成了泽国,横流的洪水如末日清算般冲刷着人间的一切污秽。
  映柳被门外的景象吓呆了,良久才道出一句:“哇噻,2012提前了。”
  “情况还不算很坏,至少我的车子还没被淹。”李梅悠然地看着一辆停在围墙下的红色双门奥迪。
  外面虽然洪水横流,但因为奥迪停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所以只把部分轮胎淹没了,应该还可以启动。反现映柳开来的警车,因为停在低洼之处,洪水已经淹到后视镜了。
  “李大状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溪望刚把这话说出口,奥迪旁边的围墙就倒下来了。把车身砸坏倒不要紧,要命的是围墙一倒,洪水如出笼的猛兽般肆无忌惮地涌过来,一下子就将奥迪车顶以下的部分淹没。更不幸的是,奥迪竟然随着汹涌的洪水缓缓移动。
  “李大状,快拿手机出来拍视频,发微博啊!这种机会可能一辈子也没第二次,赶紧拍下来,不然你的跑车就要被冲走了。”
  溪望欢天喜地地掏出手机拍摄奥迪车被洪水冲走的画面,而李梅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跑车被冲走,之前的镇定早已飞往九霄云外。
  映柳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保险公司会赔你钱。”
  “赔你妹呀!”李梅冲她大吼,随即可怜巴巴地喃喃自语,“车保前几天就到期了,本来打算这两天去续保的。”
  溪望挤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严肃地道:“嗯,都怪宏叔不好,昨晚把你拉过来问这问那,今天又让研究所闹出命案,害你没时间去续保,这事理应由他负责。”
  “你少给我幸灾乐祸了!”李梅气得跺脚,转头往里面走。
  映柳向她叫道:“你去哪儿呀?只是一辆汽车而已,千万别做傻事。”
  李梅回头骂道:“你妹才做傻事!我去洗手间。”
  “等等我,我也要去。”映柳往前追了两步,又回头对溪望说,“你大概不会陪我去洗手间吧,我一个人不敢去……”
  溪望没好气地摇头,挥手示意对方赶快跟上,并说道:“快换你的姨妈巾去。”
  “你怎么知道?”映柳一脸的诧异。
“你平时最喜欢喝冷饮,这两天却改喝热饮,不是大姨妈来了,难道是怀孕了?”溪望挤出一个笑脸。
  “你到底走不走啊!”李梅等得不耐烦,气愤地跺脚。
  “马上来。”映柳回头应话,然后向溪望骂道,“你才怀孕,你全家都怀孕。”说罢就小跑着追上李梅。
  溪望看着两人的身影,耸肩道:“我妈不怀孕,又怎会有我这个儿子?”说罢又回头望向门外那百年不遇的暴雨洪水。
  围墙倒塌后,外面的水位陡然升高。虽然研究所的地基较高,但如果暴雨持续,洪水涌进来是早晚的事。以现在的雨势判断,大概两三个小时后,研究所内就会跟外面一样,变成一片泽国汪洋。然而,这并非他所担忧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尽快找出凶手,替宏叔解除烦恼。
  以现在的情况判断,阿苏跟老周都有可能是凶手,当中又以老周的杀人动机较为突出。因为唐永一死,老周那笔长达数十年的债务就能一笔勾销。对一个收入不高的保安而言,这或许是一个能让人铤而走险的诱因。
  然而,溪望暂时还没找到任何决定性的关键证据,要推测谁才是真正的凶手,现在还早得很。还是先到休息室继续询问众人,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线索。
  他独自走到休息室,发现里面有五个人,分别是宏叔、副所长陈亮、秘书杨露、维修部主管阿苏以及保安老周。众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机中的特别新闻报道,聆听有关暴雨的最新消息:“从今天下午开始,全市范围内降下特大暴雨并持续至目前。本次暴雨已经造成多处街道及道路受浸,并引发山洪、泥石流等灾害。据中央气象台预测,本次暴雨将会持续至明天早上,敬请各位市民尽量留在室内,并做好防范措施……”
  “这场雨得下到明天,今晚大家都不能回家了。”阿苏叹了口气。
  老周笑道:“呵呵,我倒无所谓,反正就算不下雨,我今晚也要值班。”
  “那可浪费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呀!”阿苏向老周投以挑衅的目光,后者对其怒目而视,两人如剑拔弩张,似乎马上就会动手打起来。
  宏叔连忙走到两人中间,爽朗地笑道:“怎么会浪费呢?陪我喝两杯,聊聊天,不好吗?”他又向杨露招手,说,“小杨,冰箱里有啤酒吗?快拿几罐出来,再看看有没有花生、薯片之类的零食,顺便把方便面也拿出来。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雨,大家今晚只能将就一下,随便吃一顿了。”
  杨露点了点头,马上打开冰箱拿啤酒。宏叔看见溪望站在门口,便招手叫他过来,笑道:“僆仔,怎么就只有你一个?被两位美女甩了?”
  “没办法呀,我又没你那么帅。”溪望笑着走到对方身旁。
  “反正现在也走不了,不如坐下来陪我聊聊。”宏叔拉溪望坐下来。
  杨露取来啤酒及零食,放在茶几上。溪望知道宏叔正为自己创造轻松的问话气氛,便故作惊讶道:“研究所的福利还真让人羡慕呢,休息室竟然有啤酒。”
  “所长一向都对我们很好。”阿苏开了罐啤酒,喝了一口。
  老周接过宏叔递过的啤酒,赞同道:“所长不但在工作上很照顾我们,在生活上也很关心我们。就像前一阵子,我为儿子上学的事弄得焦头烂额,所长知道后就找朋友帮忙,替我儿子找学校,要不然这小子就上不成学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所长。”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客气。”宏叔豪爽地拍打着老周的肩膀。
  老周突然眼泛泪光,激动地说:“这事能说是举手之劳,但我骗小唐那件事,你对我就像恩同再造。”
  溪望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老周所指的应该是赌球那件事,这事宏叔虽然出面调停,但根据阿苏的叙述,老周并没有从中得到利益,至少他没能如愿地赖账。
  然而,老周此刻的神情又不像为奉承宏叔而献媚。而且此事关系到老周跟小唐的过节,甚至能证明他是否有杀害小唐的动机。就算想讨好上级,也没有人会这么笨,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起。
  或许阿苏所说的版本并非事实的全部,现在当事人都在场,是弄清楚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因此,溪望装作不知情,询问老周事情的经过。阿苏知道溪望此举是为验证自己是否撒谎,所以没有多言,让老周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去除一些个人的主观因素外,老周所说的版本跟阿苏刚才说的没太大差别。但是,正如溪望所想,老周既然会在此刻提起这件事,就说明宏叔已经妥善地处理了他跟小唐的关系,两人不会因此事而记恨对方。
  “所长虽然每月从我工资里扣取500块还给小唐,但他又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400块来补贴给我,要不然我恐怕连房租也付不起。”老周热泪盈眶地道出阿苏没说出来的那部分,随即又道,“所长自己掏腰包出来为我们解决这件事,小唐自然就不好意思继续追究了,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怎样还这笔债。”
  “都几十岁的人了,说这些干吗呢?不就是几包烟的钱吗?”宏叔递了张纸巾给老周,“只要大家能和睦相处,我少抽几包烟又算什么,对身体还有好处呢。不过你得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我可要连本带利地跟你算账。”
  老周抹去眼角的泪水,激动地说:“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我还去赌,我还算是人吗?”
  “这事大家都知道了?”溪望向宏叔问道。
  宏叔坦荡地说:“事无不可对人言,没事是不能让大家知道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宏叔这么正直的。”溪望向宏叔笑道,并瞥了阿苏一眼。阿苏不自觉地望向别处,显然是为自己刻意隐瞒事情的关键部分而感到心虚。
  既然老周跟小唐的芥蒂早已经消除,那么他的行凶动机便不复存在。相反,阿苏刻意误导警方,除了说明他心中有鬼之外,难以让人想到还有其他原因。
  假设阿苏是凶手,他有行凶的时间,也有将钥匙放回维修部的机会。但他为何要移动尸体,溪望却没能想出原因。
  凶手的手法非常专业,一刀就能将受害人杀死,在行凶的过程中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挖走死者眼球之举,或许可以理解为迷信眼球会留下映像,又或者是类似于标记的习惯性行为。但是,移动尸体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在徐涛一案中,死者的双眼虽然同样被挖走,但尸体却没有被移动的痕迹。为何凶手杀害唐永后,要将尸体移离原来的位置呢?
  这个问题让溪望百思不得其解,于沉思中突然想起那个不该在维修部出现的门锁零件。这个零件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而且又放置在尸体旁边,跟移尸这一举动或许有某些关联。
  正当溪望为此苦苦思索时,坐在面向门口位置上的宏叔突然抬头望向门外,笑道:“现在人齐了。”并向门外两人招手,“快过来坐下,一起聊聊天。”
  溪望扭头一看,发现李梅跟映柳正一起走进来,但后者额角上有一小块红肿,他不由得皱眉问道:“柳姐,你怎么了?”
  映柳快步走到他身旁坐下,扯着他的衣角,颤抖着道:“刚才碰到了。”
  溪望问道:“碰到什么了?”
  “碰到、碰到……”映柳声音颤抖,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窥眼。”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宏叔眉头紧皱。
  映柳道出刚才从阿苏口中得知研究所内窥降传闻的事,宏叔立刻怒目圆睁地瞪着阿苏,责骂道,“我不是说过不准再谈论这件事吗?你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是吧!”
  阿苏连忙解释道:“所长,我哪敢把你的话当耳边风。他们不是研究所的员工,而且我想他们知道这件事,对调查小唐的死或许会有帮助。”
  宏叔怒哼一声,正要继续责骂,溪望便出言相劝:“宏叔,你就别再为这事责怪苏主管了,他只是想帮忙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现在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让员工谈论这件事。”
“哼,下不为例。”宏叔瞪了阿苏一眼,怒气渐消,向溪望解释道,“我之所以不让大家谈论这件事,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却对此胡乱猜测,甚至以讹传讹,闹得人心惶惶。老员工倒问题不大,至少他们比较熟悉这里的情况,知道不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但是新员工刚到陌生的环境工作,就听到这么可怕的传闻,整天都提心吊胆的,还哪有心情做事?”
  溪望说:“既然如此,宏叔何不趁现在这个机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好让大家以后不再胡乱猜测。”
  宏叔皱了皱眉头,终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道出窥降传说的真相……
第八章 传闻真相
  “其实这事我早就说过千百遍了,唉……算了,也不差再多说一遍。”宏叔望向映柳,“不过,在我把真相说出来之前,我倒想知道你刚才在洗手间里遇到了什么事?”
  映柳面露尴尬之色,答道:“听过关于窥降的事后,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刚才上洗手间,眼角突然瞥见一点亮光,我心里一慌,就撞到头了。”
  “你刚才补妆时,用小镜子了?”溪望向李梅问道。
  “不拿镜子又怎么补妆呢,帅哥?”只是一会儿不见,李梅已恢复平日的媚态,仿佛忘记了自己轿车被洪水冲走的事。
  溪望以鄙夷的眼神望向映柳,没好气地说:“你刚才看见的,应该是李大状镜子的反光。”
  映柳瞪大双眼,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疑心生暗鬼呀,这就是我不让大家谈论这件事的原因。”宏叔点了根烟,徐徐向众人讲述一个发生在近20年之前的恐怖故事。
  “这件事发生在研究所成立之前,我是从一名当刑警的朋友口中听来的。
  “原来租用这厂房的是一个姓蔡的台湾人,大家都叫他蔡老板。那年头,台湾人到国内做生意,有数不清的优惠政策扶持,几乎只要不是笨得无药可救,都能赚到盆满钵满。
  “蔡老板不但不笨,而且还挺精明的,所以到国内办厂没几年,他就已经富得流油。不过他是那种为富不仁的奸商,尤其是对员工特别刻薄,每天都让工人加班加点,但又想方设法克扣他们的工资,就跟周扒皮一个样。
  “虽然他对工人吝啬得要死,但有一件事他却花多少钱也愿意,那就是寻花问柳。
  “他是个有老婆儿子的人,不过家人都在台湾,在国内怎么玩也没人管,所以他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刚开始时,他在夜总会之类的地方玩得挺爽的,可慢慢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不就是谁给钱都会脱裤子的妓女嘛,多玩几次就感到没意思了。’跟经常和他一起去玩的朋友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真的没有再去夜店鬼混了。但是他不再嫖妓,并不代表他从此就修身养性,他只是将目标转移到了‘良家妇女’身上。
  “这王八蛋认为,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价钱,只要能拿出对方中意的价码,就能让对方做任何事。哪怕是让羞答答的处女脱光衣服爬上自己的床,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他这歪理竟然屡试不爽,不管看中哪个姑娘,就上前甩一叠钱给人家,还真有人会默默点头。当然,大部分女生还是会犹豫,甚至拒绝这种肮脏的交易,但随着他不断地提高价码,最终能抵抗诱惑的人可谓风毛麟角。
“一而再再而三地得手后,他更加坚信金钱是万能的,胆子就变得更大,竟然觉得这样还不够刺激,干脆玩起‘强奸游戏’。不过说是游戏只是对他而言,对受害人来说却是真正的侵犯。
  “他先后强奸了好几个不肯接受交易的女孩,事后给对方一笔钱私了。当时的社会风气还很保守,没有谁想将这种丑事公之于众。而且台湾同胞的身份又使他受到政府的特别对待,就算想告他也不容易。所以大部分被侵犯的女孩最终都只能选择接受他的赔偿,不再追究他的兽行。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并非所有问题都能用钱来解决。
  “在连接糟蹋几个女孩后,他又在深夜将一个在街上遇到的女孩抓回工厂,并向对方施暴。完事后,他抽着烟给女孩抛出一叠钱,叫对方把钱拿走,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通常这个时候,受害者要么拿着钱立刻逃离这个可怕的魔窟,要么就是六神无主地不停抽泣,直到他抛出更多钱甚至出言恐吓才会离开。
  “可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女孩不但没有哭泣,还将钱捡起来狠狠地掷到他脸上,冲他怒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的未婚妻吗?我未婚夫的父亲是省里的高官!我出了这个门,马上就有人来把你拍成肉酱!’
  “蔡老板当场就懵了,虽说当时台湾人在国内享有特权,但有一件事却是绝对不能做的,那就是招惹手握大权的高官。如果这女孩没撒谎,他很可能真的会被拍成肉酱。
  “他顿时方寸大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对方离开。所以当发现女孩想离开的时候,他就将对方扑倒,还随手拿起一把剪刀,想将对方杀死。
  “当他举起剪刀想插向对方的胸口时,女孩死死地瞪着他,跟他说:‘我已经记住你的样子,就算我死了,我未婚夫仍能在我眼睛里看见你的模样。你跑不掉的,你一定要死!’
  “蔡老板活了半辈子,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唬到。他既感到害怕,又莫名地感到愤怒,便举起剪刀拼命往对方身上插,直到把女孩的胸口插出一个可怕的血洞才停下手来。
  “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思考女孩刚才说的话,怕警察真的会在女孩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映像。他越想越害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女孩的眼睛挖了出来,然后将尸体装进纸箱,藏在仓库里面。
  “他怕离开工厂后会被警察抓住,因此杀人后就不敢走出厂门半步,一直都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本想先躲几天,看看外面的情况怎样,然后再作打算,谁知道第二天工人就发现了仓库里的尸体。工厂的厂长是本地人,不想惹祸上身,连招呼也没跟他打一个,就跑去报警了。
  “警察核实了死者的身份,并通知家属,女孩的官二代未婚夫马上就带着一群人杀过来。尸体是在工厂里找到的,蔡老板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门卫为求自保,告诉警方亲眼看见蔡老板将女孩拖进厂里,他根本就找不到抵赖的借口。
  “未婚妻被人先奸后杀,还连眼睛也给挖了,这让官二代怒不可遏,就在警察面前将蔡老板暴打一顿,谁也没敢出手阻挠,甚至没人敢劝阻一句。官二代还对处理这案子的警察说,如果不能把蔡老板往死里整,他们全都得下岗。
  “官二代的父亲虽然位高权重,但蔡老板好歹也是台湾同胞,可不能没经过审判就把他弄死。而且他已经被官二代打了个半死,律师以此为由要求送医院治疗,并以国内医疗水平低为借口,把他送到香港去了。
  “蔡老板好不容易才逃到香港,当然不会乖乖地等伤势复原,然后回内地受审。他马上就坐飞机回台湾去了。
  “回到台湾,他基本上算是安全了,因为根据两岸协议,台湾人就算在大陆犯罪,也不会被引渡回大陆受审。大陆公安机关只能向台湾警察机关提供相关的犯罪证明,让对方进行抓捕及审理。可是,两岸相隔千里,受害人家属、证人、证物、犯罪现场全都在大陆,要钻空子脱罪,有多得数不清的办法,要把他绳之以法可谓难于上青天。
  “虽然没能把蔡老板弄死,但至少也要将眼睛找回来,好让死者能有个全尸。可是,警察将整间工厂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未能找到这双眼球。
  “蔡老板自事发后就没离开工厂,警察也没在他身上发现特别的东西,按理说眼球肯定还留在厂房里。可是不管怎么找,就是没能找出来。而蔡老板已经逃回台湾,要从他口中知道眼球的下落,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正因为眼球没找着,所以厂房被改建成研究所后,这件事就一直在员工口中流传,并以讹传讹,变成多个版本。当中流传得最广的版本,就是阿苏说的窥降。还有更离谱的,说蔡老板为监视员工,自挖双目下降头。还有的说蔡老板加入了邪教,把女孩的眼睛吃了,修炼什么邪术。全都是一派胡言。
  “我禁止员工谈论这件事,并非想隐瞒些什么,而是因为之前我已经跟大家解释了很多遍,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每当有新员工进研究所,总会有些喜欢无事生非的家伙拿这件事来吓唬新人。后来我说烦了,就干脆来个一刀切,谁也不准再谈论这件事。谁说,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女研究员上洗手间被吓到的事,也是以讹传讹的鬼话吗?”映柳更在意这件事。
  “这件倒是真事,不过实际情况跟阿苏说的不一样。”宏叔欲言又止。
  “实情是怎么回事呢?”映柳一脸认真,看样子不把此事弄清楚绝不会罢休。
  “其实这件事的经过跟阿苏说的差不多,不过女研究员在洗手间看到的不是眼球,而是一尊古曼童。”宏叔欲言又止,终于在众人讶异而又好奇的目光中,道出了此事的经过。
  “那时候研究所才成立不久。全所上下都忙得要命,加班几乎是家常便饭。可当时蔡老板的故事正在所里流传,大家都知道死者的眼球还没找到,很可能就在研究所里面。所以一到晚上,大家多少也会有点害怕。
  “当时有个女研究员晚上加班的时候,因为月事而独自上洗手间。就在她脱下裤子时,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脆响,好像有玻璃之类的东西从天花板上掉下来,落到她身旁摔碎了。
  “这把她吓了一跳,连忙提起裤子查看,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得她魂飞魄散。因为她发现掉下来的,是一尊装在玻璃瓶里的古曼童。
  “蔡老板虽然没有请降头师来给他下窥降,但他是个迷信的人,曾经专程到泰国请了一尊古曼童回来供奉,以求为自己带来财运。
  “这古曼童就是俗称的鬼仔像,据说附有枉死幼童的灵魂,大致可以分为阿赞古曼童和龙波古曼童两种。后者经庙宇的僧侣开光,没什么能耐,只能给供奉者带来少许运气。而阿赞古曼童就不一样了,因为是由降头师以禁忌手法甚至残杀活婴后做成的,因而怨气冲天,能力亦非常强大,被称为‘邪鬼仔’。
  “蔡老板这一尊古曼童就是最可怕的邪鬼仔。他平日会将这尊装在玻璃瓶里的古曼童放在自己办公室的神龛里供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自己的血滴进玻璃瓶里供古曼童吸食。据说他的生意之所以能赚大钱,就是靠这尊古曼童。
  “不过,蔡老板被警察带走后,就没人见过这尊古曼童。当时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死者的一双眼球上,所以没人留意到神龛上的古曼童不见了。当然更没有人知道,古曼童为何会出现在洗手间的天花板上……”
  “邪鬼仔虽然法力高强,但跟供奉者的关系只是互相利用。供奉者大祸临头时,可别指望它会患难与其。”李梅娇媚地一笑,又道,“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的老板都被抓了,还不躲起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难道要等着被清理到垃圾堆去?”
  “它、它自己会动吗?”映柳惊惧地问道。
  李梅道:“要是它不会动,又怎能躲到洗手间天花板的上面?别告诉我洗手间的天花板是蔡老板花钱安装的,像他这样吝啬的老板,肯定不会花这个钱。而且工厂的洗手间,似乎也没有安装天花板的必要。”
  宏叔点了下头,说:“这事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天花板明明是改建研究所时安装的。按理说,就算之前没找着古曼童,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映柳顿时脸色煞白,惶恐地对宏叔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版本比阿苏说的要恐怖100倍。”
  溪望耸肩道:“真相往往比传闻更可怕。”
  “这还不算最恐怖的。”李梅不怀好意地看着殃柳,故作阴森地说道,“你没想过邪鬼仔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掉下来?”
  映柳困惑地摇头,李梅又道:“我想它是饿昏头了,看见女研究员的经血就扑下去……”
  “哇,你不要再说啦!”映柳惊恐地抱着溪望,把脸埋在对方的胸膛之中。
  “柳姐,你老是这样不分场合地骚扰我,会让我很困扰的。唉……”溪望无奈地叹息。映柳尴尬地放开他,缩作一团不敢说话。
  宏叔爽朗地笑道:“哈,你个死僆仔,得了便宜还卖乖。来,跟我干了!”说罢拿起啤酒跟溪望干杯。
  喝了一口啤酒后,溪望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有头绪了?”宏叔紧张地问道。
  “或许吧。我在想小唐的眼睛哪里去了?”溪望顿了顿,分析道,“我记得离开研究所需要检查随身物品,如果凶手要将眼球带走,就得通过门卫这一关。”
  宏叔立刻向杨露招手,吩咐道:“小杨,立刻给小曾打电话,问他这两天下班时,有没有从员工的随身物品里发现特别的东西,譬如盒子或者瓶子之类的容器。”
  杨露立刻取出手机拨号,并走到一旁小声地跟电话彼端的人交谈。略过一会儿后,她突然错愕道,“呀,没电了?”随即走到宏叔身前,对他说,“手机刚好没电了,不过小曾已经清楚地告诉我,这两天没发现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所有员工的随身物品都跟平日差不多,也没发现能用来装眼球的容器。”
  “那就是说,眼球应该还留在研究所里,或许我该再去维修部走一趟。”溪望站起来向宏叔挥了挥手,随即走向门外。
  “把我也带上。”映柳连忙追上去抱着他的手,像怕被对方丢下来似的。
  李梅亦缓步跟上,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待会儿找到的是眼球,还是邪鬼仔呢?”
  “哇!”映柳惊叫一声,牢牢地将溪望搂住。
第九章 窥娥传说
  假设阿苏是凶手,在杀害唐永并将其眼球挖出来后,他只有两种方法处理眼球:一是将眼球带离研究所;二是将眼球藏在维修部某个地方。
  刚才杨露已从保安小曾的口中得知,这两天检查员工的随身物品时,并没有特别的发现。而杨露故意走到一旁打电话,很可能是为了针对性地询问小曾,是否发现阿苏的随身物品里有能装入眼球的容器。
  既然保安没有特别的发现,那么眼球藏在维修部内的可能性极高。阿苏上班时的主要活动范围就是维修部,如果把眼球藏在其他地方,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而且唐永的死亡时间是昨晚6至8时,阿苏6点左右就离开了研究所,如果他是凶手,应该没时间将眼球藏在维修部以外的地方。
  因此,若在维修部内找到死者的眼球,那么阿苏的嫌疑就更大了。
  三人再次来到维修部,映柳跟李梅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入这间血迹斑斑的恐怖房间。溪望对此并没怎么在意,只是尽量避免踏在血迹上,以免破坏现场证据。
  他仔细地搜索维修部每个角落,甚至将堆放在一起的破旧电器逐一搬开,但仍未能找到那双眼球。正当他为此皱眉时,突然想起女研究员的故事,目光不由得移至天花板。他仔细地审视每一块天花板,发现唐永办公桌上方那一块天花板的边缘沾有微仅可察的少许灰尘,便招手叫映柳走过来。
  映柳极不情愿地走到他身边,问道:“叫我过来干吗?”
 此外,凶手既然无法将眼球带走,很可能也没有将凶器带离研究所,甚至就藏在维修部的某个角落。因此,溪望想找来照明工具,继续在维修部内搜索。可是,他从映柳身边经过时,却被对方死死抱住,想动一下腿也不成,便皱眉问道:“柳姐,你又怎么了?”
 “现在到处都黑乎乎的,我很害怕,你别走,留下来陪我。”映柳娇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溪望没好气地说:“不是有李大状陪你吗?”
  “不要,她会吓唬我的。”映柳使劲地摇头。
  “见你们这么缠绵,我就当一回好人,去休息室找支手电筒回来吧。”李梅掩嘴偷笑,转身走出门外。
  “唉,你这万年吊车尾就不能少拖我一次后腿吗?”溪望摇头叹息。
  “人家真的很害怕嘛。”映柳委屈道,强忍眼眶内充盈的泪水,不让其落下。
  溪望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手机却突然响起。原来就想哭的映柳被铃声吓了一跳,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哗啦啦地落下。
  “柳姐,你消停一会儿吧,只是电话而已。”溪望连跳海的心都有了,但映柳还是哭个不停,而且把他抱得更紧,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蹭,毫不在意地蹭到了他衣服上的血污。
  没能让映柳停止哭泣,溪望只好在她的哭声中接听电话。电话接通后,听筒便传出郎平的声音:“望哥,你上次送来的金属片,已经有化验结果了。”
  溪望略感愕然,此刻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电告知化验结果?虽然急于知道化验结果,但他更想知道对方为何此时来电,便问道:“你们那边没出状况吧?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嗯,这个嘛……”郎平支吾了一会,问道,“你那儿怎么会有女孩的哭声?好像哭得挺凄凉呢!”
  溪望轻描淡写道:“哦,没事,跟叔叔他们一起玩玩而已。”
  听筒里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愤怒地骂道:“相溪望,你到底在干什么?”
  溪望将手机移离耳朵,以免耳膜被震破。待骂声消停后,他才继续接听,对电话彼端那位熟识的女性说:“悦桐,你应该知道我跟宏叔不会去风月场所。”
  对方没再说话,经过良久的沉默后,听筒里又传出郎平的声音:“望哥,是我。这电话其实是队长让我打的。”
  “她还在吗?”
  “她回办公室去了。”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想你已经猜到一半了,哈哈……”郎平尴尬地笑了几声,“今天快下班时下起大雨,我跟队长就待在技术队里,打算等雨停了再走。谁知道雨竟然越下越大,还把很多地方都淹了。下午叶法医送样本过来时,跟队长聊了几句,提起你要去工业园办案。刚才队长又在网上查到,那附近的灾情十分严重,她怕你会出意外,就让我给你打电话。”
  “其实她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溪望轻声叹息,“那化验的事,该不会是随便说说吧?”
 “没有,结果真的出来了。”郎平似乎想将功补过,连忙道出详情,“就是因为暴雨让我们走不了,所以我跟队长下班后就一直在研究那块金属片。经过化验后,已证实金属片的主要成分是74碳钢。这种钢材通常用来做刀片,就是那种老式的双面刀片,用来刮胡子的那种。”
  “凶器是一块刮胡子的小刀片?”溪望对这个结果大感意外。
  掉挂电话后,溪望闭目回想发现徐涛尸体时的情况,当时徐涛躺在浴缸里,遇害时应该正在洗澡。如果他发现凶手闯进浴室,肯定会本能地站起来,再思考如何反抗。但凶手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趁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甚至还没发现有人闯入,就已经动手将他杀死。
  如果凶器是一块刀片,那凶手就只有一个方法将徐涛杀死——以刀片为飞镖,在打开浴室门的那一瞬间,将刀片掷向受害人,并准确无误地划破对方的颈动脉。因为用力颇猛,刀片在划破受害人的脖子后,撞到墙壁上留下痕迹,并碰崩了一个小角。
  能以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法杀人,绝非一般杀手可以做到。或许李梅的猜测没错,杀害徐涛和唐永的凶手,是传说中的杀手王?!
  一丝寒意从脊骨涌起,瞬间扩散到全身,使溪望微微抖了一下。与传说中的高手为敌,能否全身而退尚且是未知数。倘若未能及早确认对方的身份,很可能会像徐涛和唐永那样,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此,必须尽早查出杀手王的真正身份。
  据李梅说,杀手王13岁出道,活跃于20多年前。她没把当中的年份说清楚,只凭这两项推算,杀手王的年龄应该在35岁以上。
  在唐永的死亡时间内,有机会进入维修部的人一共有6个,分别是48岁的宏叔、45岁的副所长陈亮、38岁的维修部主管阿苏、42岁的保安老周、26岁的秘书杨露和27岁的法律顾问李梅。
  以上六人除杨露及李梅外,年龄均在35岁以上。除却宏叔,另外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然而,若刚才发现的眼球属于唐永,那么老周的嫌疑就相对减少……溪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没有留意副所长陈亮。
  听宏叔说,副所长跟李梅的关系密切,两人近日亦往来频繁。而发现徐涛的尸体时,李梅现身挑衅,说明她知晓此事,就算她不是凶手,至少也知道凶手是何时犯的案。以此推断,副所长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杀手王。
  心念及此,溪望便将凶手锁定在阿苏跟副所长两人身上。
  “喂,喂,你没事吧?别吓我。”一脸血污的映柳伸手在溪望面前晃了几下。
  溪望被她脸上的血污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被凶手袭击了。但仔细一看,发现对方只不过是刚才哭泣时蹭到自己衣服上的血污,于是掏出纸巾给她清理。
  刚才一直在沉思,溪望竟然没注意到电力已经恢复。本想继续在维修部内搜索凶器,但念及凶器极可能是一块细小的刀片,他便放弃了这一想法。毕竟像刀片这种便于携带的物品,藏在鞋底就能轻易地带离研究所,继续搜索大概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映柳抹掉脸上的血污后,对着门外自言自语道:“李梅干吗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既然这么想念你的好基友,怎么不给她打电话?”溪望刚把这话说出口,手机就响起来了,是宏叔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宏叔焦急的声音:“僆仔,又出事了,你快来休息室。”
  溪望冷静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苏死了。”
  “什么?”溪望惊住片刻,随即追问道,“他怎么死的?”
  “你过来再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好,我马上过来。”
  溪望挂线后,立刻拖着映柳跑到休息室。
  休息室内,除李梅面露一贯的风骚媚笑外,其他人皆神情凝重。尤其是宏叔,紧皱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蚊子。溪望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阿苏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死掉?
  “你受伤了?身上怎么全都是血?”宏叔指着溪望衣服上的血污,惊慌地问道。
  溪望慌忙解释:“刚才在维修部蹭到的,不碍事。”
  宏叔这才松了口气,望向正在抽烟、身体微微颤抖的老周,对溪望说:“刚才停电了,我让老周跟阿苏去配电房检查一下是不是跳闸了,没想到阿苏竟然有去无回。”
  知晓老周是此事的关键人物后,溪望立刻转头向他询问详情。
  老周瘫坐在沙发上,_拿着香烟的右手不停地抖动,抖得烟灰全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杨露蹲在他身前,正用绷带替他包扎右腿。从地上那半截被撕破的裤管上染有的大片血迹来判断,他的右腿似乎伤得不轻。
  良久的沉默后,老周终于调整好情绪,向溪望讲述刚才的可怕经历。
  “刚才我们都围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报告外面的最新消息,刚看到报道说工业园附近的松山水库水位已经严重超出安全线,突然听见巨大的一声雷响,接着就停电了。
“阿苏说应该是跳闸了,得去配电房检查一下。配电房的钥匙在我身上,所长就叫我陪他一起去。大家都很心急,想知道外面的最新消息,而且这里漆黑一团,窗外又打雷又闪电的,感觉挺吓人的。虽然杨秘书把窗帘都拉上了,看不见外面的闪电,但突然听见雷响也会吓人一跳。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走动一下,所以我啥都没说,就拿起手电简跟阿苏去配电房了。
  “配电房在走廊尽头,我跟阿苏一前一后地走过去,一路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我们进入配电房之前,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妥。
  “走进配电房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我立刻转身往后看,还用手电筒照了几下,连人影也没看见,可是刚才就是觉得有人盯着我。因为只带来一支手电筒,我站在门口往外照,阿苏在里面就什么也看不见。他不耐烦地叫我进去帮忙照明,不然他摸到明天也找不着哪里出了问题。
  “我听他这么说,就走到他身后,用手电筒替他照明,让他检查设备。他检查了一会儿就说:‘都没问题,只是打雷导致跳闸而已,把总开关重新打开就好。’
  “他说完就伸手想把开关打开,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拍我的肩膀。我本来就觉得背后有人,被拍了一下,马上就弹起来,转身看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转过身去,却只看见打开的房门以及门前空荡荡的楼梯,别说人,就连鬼影也没一个。我立刻觉得头皮发麻,配电房里就我跟阿苏两个人,他刚才就在我眼前,会是谁从背后拍我的肩膀呢?
  “我回过头来想跟阿苏说,我可能见鬼了,但刚刚还在眼前的阿苏转眼就不见了。这可把我吓了个半死,觉得被人盯住还能说是心理作用,被拍肩膀也勉强可以解释为心里紧张。但眼前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如果不是他出了状况,那就肯定是我疯了。
  “这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可是我突然觉得右腿竟然不听使唤了,想跑也跑不了。我想肯定是小唐冤魂不散,回来找阿苏报复,碰巧我不走运地跟他在一起,就干脆把我也一块带走。
  “我心想这次死定了,但突然又想起了家里的儿子。要是我死了,他妈肯定不要他,马上跟野男人跑掉。为了儿子,我绝对不能死,我得想办法把小唐的鬼魂赶走。
  “听说鬼最怕光,刚才阿苏说设备都没问题,只要把开关打开不就有光了?虽然右腿不听使唤,但左腿还能动,而且开关就在跟前,只要往前跳一步就能将开关打开。可是,我往前跳了一步,脚好像碰到了什么,使我的身体失去平衡。眼见就要摔倒了,我的手刚好伸到开关上,就顺势将开关打开了。
  “灯亮起来那一刻,我马上就愣住了,因为我发现把我绊倒的竟然是躺在地上的阿苏。他的眼镜掉落在身旁,眼皮凹陷着,还有血流到脸上,脖子上有道细长的伤口。情形就像小唐那样,但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他脖子上的伤口涌出来,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配电房……”
  老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惊惧之色尽表于颜。他苦恼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来的,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才一眨眼的时间,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不停地重复类似的话,看来阿苏被杀使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的腿怎么了?”溪望向杨露问道。
  杨露淡漠地回答:“应该是被刀片之类的利器划伤了吧,似乎伤了腿筋,所以他的右腿现在不太灵活,刚才他是用一条腿跳回来的。”
“外面还下着暴雨,实在没办法送他去医院。只能先简单地包扎一下,把血给止住,等雨停了再送他去医院。”宏叔不无担忧道。
  映柳呆望着老周,喃喃自语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就跟暴风雪山庄一样。”
第十一章 凶器现形
  “什么暴风雪呀,外面下的是雨。”李梅白了她一眼。
  “她说的是推理小说中的一个类别。”溪望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人因为某种原因,譬如暴风雪,被困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而凶案就在这时候发生,情况跟我们现在一样。”
 映柳接着道:“因为暴雨使研究所跟外界隔绝,外面的人不能进来,里面的人也不能出去。”
  宏叔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凶手在我们当中?”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露出警戒的眼神。
  “大家先别紧张,凶手只有一个人,只要我们聚在一起,他就没有动手的机会。”溪望仔细观察各人的神情,又道:“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为了大家的安全,我建议大家都把自己刚才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向大家交代清楚。”
  他随即又道:“由我先说吧,刚才我跟柳姐还有李大状在维修部调查。停电后,李大状就过来找照明工具。直到接到宏叔的电话之前,我跟柳姐都在维修部,我们能互相证明对方没离开维修部半步。”说罢他望向李梅。
  然而,李梅还没开口,宏叔已先开腔:“我也说吧,阿苏跟老周出去后,我就一直在休息室里抽烟,这堆烟头也算是证据吧!”他指了指茶几上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随即看着坐在身旁的杨露,又道,“小杨一直坐在我身边,能做我的人证。当然,我也能证明她一直没有离开休息室。”
  他再指向坐在远处的副所长,并向其问道:“刚才虽然停电了,但老陈你应该能看见我抽烟时的火光吧?”
  副所长答道:“你还敢说,不停地抽烟,把我呛了个半死。”
  “那么你们三个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了。”溪望眉头略皱,随即便露出狡黠的笑容,对李梅说,“李大状,你刚才去哪儿了?”
  “哎哟,帅哥你该不会怀疑我是杀人犯吧?”李梅娇媚地道,“刚才本来想替你拿手电筒,可是一路黑灯瞎火的,而且研究所每条走廊的样子都一样,所以我迷路了。直到灯亮起来,才找到来休息室的路。”
  “那就没人能为你作不在场证明了?”溪望紧握拳头,缓缓步向李梅。
  “等一下。”杨露像个小学生般,举手要求发言,待众人的目光汇聚到其身上,她便说道,“刚才所长一直在为小唐的事以及其他员工的安危而烦恼,所以有一件事没注意到。”
  “什么事?”溪望问道。
  “副所长曾经离开休息室,大概5分钟后才回来。”
  众人一同望向副所长,他当即摆手摇头,慌忙说道:“喂喂喂,别都盯着我,我只是去趟洗手间而已。刚才老王不停地抽烟,呛得我喉咙不舒服,我就喝了杯水。不知道这水是不干净,还是太凉了,我一喝下去就觉得肚子不舒服,所以就上了趟洗手间。”
  副所长的一连串解释并未能消除大家对他的怀疑,在场每一个人都向他投以戒备甚至是敌意的目光。
  溪望迅速于脑海中对现有的信息进行分析——
  凶手能在老周转身的瞬间悄然无声地将阿苏杀死,其动作必定极其迅速,5分钟足够从休息室到配电房之间走一个来回。
  李梅离开维修部后,肯定不会因为迷路而延迟到达休息室的时间,而副所长又于停电期间离开休息室。他们两人很可能在这个时候暗中接触,李梅甚至有可能向副所长传达杀死阿苏的指令。
  昨晚他们两人亦留在研究所内,徐涛遇害后李梅也曾现身挑衅……综合上述种种因素,副所长是凶手的可能性极高。然而,他或许只是一名杀手,真正的幕后主谋应该是李梅,或者说是李梅的“老板”。
  要将这个幕后老板揪出来,首先要摆平李梅。而要让李梅就范,必须先解决副所长。然而,溪望想到了一个更有效的办法,他狡黠地笑道:“副所长,现在没有不在场证据的人,就只有你跟李大状。鉴于现在情况特殊,为了大家的安全,我认为有必要为你跟李大状戴上手铐……”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除非你能证明,李大状比你更有可能是凶手。”
  “你这是什么歪理呀?!我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我自己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副所长气得满脸通红,有意无意地瞥了李梅一眼。
  溪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逼得他们两人窝里反。他淡然地说道:“或许你可以就这个问题咨询李大状,我们国家向来奉行有罪推定。既然你不能证明自己无罪,那么我们就假定你是凶手!”说罢,他向李梅投以挑衅的眼神。
  “你要将我们锁起来,未免有滥用职权之嫌。”李梅露出严肃的表情,“现在是非常时期,在未能确认凶手的身份之前,如果被限制自由,我们很可能会成为凶手下一个猎杀的目标。所以,必须在我们的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才可以行使你的‘职权’。”她故意在“职权”二字上加重语气,以嘲讽溪望并非警察,无权给她跟副所长戴上手铐。
  “我会亲自向厅长解释这件事。”溪望抬起左手,亮出一副手铐。映柳盯着他手中的手铐,越看越像自己那一副,连忙检查口袋,发现里面的手铐不知何时被“偷”走了。
  在“暴风雪山庄”的环境下,谁都不能相信谁。被戴上手铐就等于自由受到限制,一旦出现危急情况,就别指望能得到别人伸出的援手。
  刚才从老周口中得知,附近的水库出现险情,今夜必定会紧急排洪,甚至不排除会有决堤的可能。洪水一旦涌入研究所,被锁上手铐的人必然命悬一线。李梅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副所长亦会想尽办法自保。只要能让他们两人窝里反,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然而,溪望的如意算盘并未能打响,因为副所长没有为自保而出卖李梅,而是指着老周高声叫道:“如果说嫌疑,他的嫌疑不是更大吗?阿苏被杀之前跟他在一起,他转个身阿苏就死了,会有人这么厉害,眨眼间就能无声无息地杀人吗?所以我能肯定他就是凶手,而且在我们七个人之间,就他最恨阿苏,最想阿苏死!”
  “副所长,你可别乱说话,我怎么会想阿苏死呢?”老周想站起来反驳,但因为右腿受伤没能站起来,又坐下来继续道,“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没有冤枉你,你的事情老王最清楚,他也可以作证。”副所长望向宏叔,又道,“老王,你告诉大家,阿苏是不是把老周的老婆搞上了?他们还为这事打了个你死我活昵,最后还是你出面摆平的。”
  宏叔怒目瞪着副所长,责备道:“你不该把这种事说出来。”
  副所长理直气壮地道:“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不说,难道要留着跟阎罗王说?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老周羞愤地盯着副所长,若非右腿受伤,恐怕早已扑过去跟对方扭打起来了。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报复对方的最佳方法,他冷笑道:“我想起来了,刚才还没有停电的时候,大家都围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报道,但阿苏却把副所长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谈什么秘密。阿苏还掏出一个U盘,副所长当时脸色都青了。可能阿苏发现他什么把柄,想要威胁他,可是没想到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宏叔点头道:“我也记得有这回事,本来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但阿苏却把老陈拉到墙角。虽然他们距离我不是很远,但我当时只关心新闻报道,没留心听他们在说什么。现在想起来,老陈当时说话的声音特别小,好像挺怕被我听见他们的对话。”
  “副所长,请你告诉大家,阿苏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溪望晃了晃手中的手铐。
  副所长慌张地辩解:“他、他只是告诉我,他发现小唐私下将一些电脑零件带走变卖了。”
  “离开研究所时不是要检查吗?他怎么可能将零件带走?”映柳问道。
  “这个问题你该问他。”副所长将矛头指向老周。
  老周连忙解释:“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自从跟小唐闹翻之后,我再也没有跟他干过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露道:“阿苏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已经回复过他,所长认为没有老周的协助,小唐不可能再将所里的东西偷走,让他以后多注意小唐的举动就是了。”
  “阿苏就算对小唐的小偷小摸再怎么不满,似乎也没必要旧调重弹,尤其是在小唐刚去世的情况下。”宏叔怒目瞪着副所长。
  副所长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他思索片刻后,反驳道:“阿苏跟我说什么,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不管他跟我说了些什么,就此推断我想杀他,未免过于武断了吧!”
  “好吧,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们就往配电房走一趟。”溪望向宏叔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地将副所长夹在中间,以防他突然发难。
  老周右腿受伤,行动不太方便,本想留在休息室。但基于安全,溪望建议大家不要分开,他只好在杨露的撑扶下,步履蹒跚地跟随大家一起前往配电房。
  配电房位于走廊末端,地势较地面低一截,门后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高度约为1.5米。因为梯道狭窄,且房内不甚宽敞,所以溪望让行动不便的老周及三名女生留在外面,自己跟宏叔一前一后地夹着副所长走进去。
  阿苏的尸体躺在鲜红的血泊之中,位置就在电源总开关旁边。凹陷的眼皮以及脖子上细长的伤口,几乎可以让人肯定杀死他跟小唐的凶手是局一个人。
  溪望戴上橡胶手套,蹲下来翻开阿苏的眼皮,确认他的两眼已被挖走,并翻看他的口袋,看U盘是否在他身上。在确认他身上没有U盘后,便仔细检查其脖子上的伤口。
  阿苏的伤口跟小唐并无多大区别,但溪望这次是有针对性地检查,仔细辨认伤口切面是否呈水平状。确认了他所需的细节后,他便站起来对副所长说:“你跟老周、阿苏三个,谁要高一点呢?”
  副所长愣了一下,不知对方为何有此一问,因而不敢随便作答。倒是宏叔皱眉道:“僆仔,你打什么鬼主意呀,这不是摆明的吗?老周比老陈和阿苏明显要矮一截。”
  “身高是副所长跟老周最明显的区别。”溪望移步到尸体后方,假设阿苏就站在他身前,模拟凶手行凶时的情景,从后面伸出左手捂住阿苏的嘴巴,右手持凶器划过阿苏的脖子。做完示范后,他说:“凶手的身高会直接影响到伤口切面的倾斜度。如果凶手是比阿苏矮一截的老周,那么切面应该会出现明显的倾斜。但是,阿苏脖子上的伤口切面接近水平,那就说明凶手的身高跟他差不多。”
  溪望指着副所长,厉声道:“综合各种因素,你是凶手的可能性最高!”
  “你瞎说!”副所长踉跄善后退一步,一块纤薄的金属片从他右侧的裤袋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溪望仔细一看,掉落的竟然是一块沾有血迹的双面刀片!他与宏叔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一同扑向欲转身逃走的副所长。
第十二章 黑暗再袭
  众人返回休息室,溪望向大家展示从副所长身上掉落的刀片,严肃地道:“凶器已经找到了,待风雨停后,将这块刀片送去技术队,就可以验证上面的血迹及指纹,到时候凶手的身份便能得到确认。不过这块刀片既然是从副所长身上掉下来的,那么在风雨停止之前,先给他戴上手铐,我想大家应该不会反对吧?”他的目光落在李梅身上,等待对方的回应。
  其实他刚才所说的身高和切面倾斜度的理论,纯属个人猜测,根本没有科学依据可言。他这么说只是想将凶手的罪名强加在副所长身上,从而迫使对方向李梅倒戈。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副所长竟然在这个时候老马失蹄,将关键证物掉落,几乎等同于承认自己是凶手。
  然而,作为一名能瞬间置人于死地,且行凶时能让旁人毫不察觉的一流杀手,有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这个问题只在溪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哪怕副所长并非真凶,他和李梅亦跟此事必有关联。只要能迫使他们狗咬狗,要查清真相就容易得多。
  “你不能把我铐上,待会儿要是发生突发情况,我想走也走不了。”副所长不断地挣扎和叫嚷,并向李梅投以求助的目光。可是,李梅对此却无动于衷,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溪望瞥了李梅一眼,随即强行给副所长戴上手铐,并把他铐在窗户内侧的防盗网上,使他不能自由活动。虽然李梅表现冷漠,但只要再给副所长一点压力,要迫使他向李梅倒戈并非难事。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安心看电视了,等到风雨停后再作打算。”溪望悠然地坐在映柳身旁,拿起遥控器切换到正在报道暴雨消息的频道。
  李梅瞥了副所长一眼,便坐到映柳的另一边,又跟对方聊起美容的话题来。这女人挺奇怪的,平时总是对映柳冷嘲热讽,但偶尔又会莫名其妙地变得热情。溪望实在看不透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映柳并非一个能绝对信任的拍档。
  电视机传出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特别新闻报道,因暴雨持续,松山水库的水位已经严重超出警戒水位,正面临决堤的危险。为贯彻上级领导的指导精神,防止造成更大的灾害,现决定紧急排洪。下游村落及工业园内的各单位,请及早做好舫洪防汛措施……”
  “我操!这不是草菅人命吗?现在外面到处都被水淹了,这时候排洪,得淹死多少人啊!”老周焦急地叫骂,掏出手机给家里拨电话。
  “如果不排洪,等堤坝承受不了而决堤,那可会死更多人。”宏叔担忧道。
  杨露站起来说:“我们该尽快做好预防措施。”
  天空突然闪现一片白光,几乎使黑暗变成白昼,轰隆隆的雷鸣随之传人每个人的耳朵里,将其他声音完全掩盖。与此同时,电灯再度熄灭。
  闪电过后,休息室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溪望凭感觉察觉到有人在悄然走动,位置正是副所长被铐上的那个窗户附近。他意识到对方想逃走,立刻起身想扑过去。然而,他刚想站起来,马上就被映柳娇柔的躯体抱住了。
  “你干吗?!”他愤怒地冲映柳叫骂。
  映柳惊慌地大叫:“你别走,我很害怕。”
  这万年吊车尾没什么本事,缠身的功夫倒是一绝,任由溪望如何挣扎,就是不能摆脱她的熊抱。
 片刻后,黑暗中出现一束亮光,是杨露打亮了一支手电筒,溪望立刻叫她查看副所长的位置。光束于黑暗中移动,落到窗户前,只看见挂在防盗网上的一个手铐,副所长却不见踪影。
  溪望仔细一看,发现手铐上插有钥匙,当即向映柳问道:“手铐的钥匙呢?”
  “刚才还在口袋里……”映柳极不情愿地松开抱住溪望的双手,慌忙搜查自己的口袋,寻找手铐钥匙。然而,她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茫然地道:“刚才明明还在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坐在她身旁的李梅娇媚地一笑,嘲讽道:“跟这蠢货当拍档,感觉还不错吧?”
  “钥匙是你偷的!”溪望愤然站起来,揪着对方的衣领,将对方扯起来。
  李梅处变不惊,冷酷地道:“我劝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溪望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拉过来,使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他在她耳边小声道:“那要你能活着离开研究所才行。”
  李梅将他推开,怒道:“你想怎样?想趁乱把我杀死吗?”
 溪望冷笑一声,学着对方的语气说:“李大状,我劝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两人再度对峙,夹在他们中间的映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怯弱地劝解道:“副所长跑了,你们再怎么吵也没用,不如想想办法,看要怎样才能把他……”
  “闭嘴!”两人同时喝令,映柳当即畏惧地低下头。
  “小月说得没错。”宏叔走到他们身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得把老陈找回来,还要到配电房打开电源开关。”
  溪望冷静下来,思考应对的方案。
  李梅将副所长放走,说明她亦担心对方会出卖自己。以现有的证据,就算不能证明副所长是凶手,亦能堂而皇之地将他抓回去严加拷问。不管他最终是否会出卖李梅,对李梅而言都是潜在的威胁。
  因此,必须尽快将副所长找回来。
  宏叔见没人反对,便继续道:“我们现在有六个人,要不分成两队;我扶着老周,跟李律师一起去配电房,僆仔就跟小月、小杨一起,去找老陈那家伙。”
 “我反对。”李梅恢复平日娇媚的语气,“我才不要和两个大叔在一起呢!我要跟帅哥一队。”
  “那小杨跟我和老周一队吧!”宏叔向杨露招手,随即扶起老周走向门外,回头又道,“有事电话联系。”
  杨露找来两支手电筒,将其中一支交给溪望后,便快步跟上宏叔,一同走向配电房。
  虽然不知道李梅的心里有何盘算,但跟她在一起,至少能防止她私下接触副所长,甚至将其灭口。不过映柳并不能信任,对溪望而言,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纵然如此,他亦只能随机应变,希望映柳别在关键时刻再拖后腿,甚至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三人一同走在漆黑的走廊上,依靠溪望手中手电筒发出的光束,搜索每个可以进入的房间。离开休息室后,李梅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溪望和映柳背后,只有高跟鞋发出的响亮声音证明着她的存在。
  “副所长真的是凶手吗?他很可怕呢,像个幽灵似的,能无声无息地绕到别人身后,只用一眨眼的时间就能将人杀死。”映柳牢牢地挽住溪望的手臂,躯体不住地颤抖。
  溪望冷笑道:“他不一定是凶手,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或许就在你身后。
  “你别吓我。”映柳惊恐地将头埋在他肩膀上。
  “奇怪了,李梅怎么没有反驳?”溪望心中暗想。
  刚才那句话摆明是暗示李梅是凶手,以对方的性格,就算不立刻反驳,也会出言嘲讽。可是,李梅这回竟然不声不响,这让溪望怀疑她是否还跟在身后。然而,从背后传来的高跟鞋声并无异样,频率和大小都和刚才一样。
  溪望突然醒悟,转身用手电筒照往身后。一直跟随在身后的高跟鞋声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消失。在漆黑的走廊中,并没有发现李梅的身影,她仿佛凭空消失了。
  “哇,怎么回事?李梅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映柳惊恐万状,牢牢地抱着溪望,仿佛害怕他也会突然消失。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溪望目露凶光,揪住映柳的衣领,将她重重地摔在墙上,随即以手臂架住她的脖子,怒火中烧地骂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装疯卖傻地妨碍我,我有1000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你干吗?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映柳惊慌地大叫。
  “你少给我装蒜!”溪望往手臂上增添了几分力道,压着映柳娇小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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