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十岁后脑壳疼上部软软的怎回事

我闺女出生后脑袋顶上有一块是软软的是怎么回事啊?谁能帮我解答一下啊_育儿问答_宝宝树
我闺女出生后脑袋顶上有一块是软软的是怎么回事啊?谁能帮我解答一下啊
当时年龄:
还没有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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囱门发育变化是颅音发育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囱门有前囱与后囱。闭合时间 婴儿出生时前后囱多较小,随着脑及颅骨的发育,到3&4个月时,前囱的对边中点连线的长度为1.5&2厘米,正常者约在1岁至1岁半时完全闭合,后囱出生时很小或已闭合,最迟应于生后6&8周闭合。   & 新生儿的前囱一般是2.5*2.5CM左右,至一岁半逐渐减小,闭合。   您宝宝前囱应作动态的观察,如果前囱晚闭,则可能是造成的,应给宝宝和D,并多晒太阳。   脱水时前囱凹陷,颅内压升高时前囱膨隆。正常情况下前囱竖者抱时微微凹陷,躺下来颅内压微微升高前囱于颅骨持平。    && 前囱门是婴幼儿在头顶的前半部中央的菱形状的十字骨缝合交界,它是头颅上最大的骨缝交点,一般初生儿约有二至四公分的长宽度,因为此处并无骨块存在,所以摸起来很柔软。在头顶後半部中央亦有一骨缝交点,叫做後囱门,尺寸较小,有时甚至摸不太到。因为整个婴幼儿骨颅的结构在前囱门最弱,没有骨片的保护,而大脑组织就在正下面,所以有时在前囱门较大的宝宝,可以用手摸感觉好似有凹凸不平的东西在下面,这就是大脑表面的纹路,如果用力压当然会造成大脑的伤害。前囱门凸出时可以用手感觉到颅内有跳动的情形,这是反应出脑内动脉的振动波。通常在半岁左右,前囱门开始变小,到壹岁时就摸不太到了,但真正的消失不见(例如以X光来检定)则要等到两岁左右了。 编辑本段处理 头颅内压力(俗称脑内压)高时,前囱门会凸出,如下列情形:   1.平躺时较站坐时要鼓出。   2.哭闹、、用力或排便时,因全身出力所以脑内压力增加,为正常现象。    3.发烧时,因为心跳加快及全身血流速及血流量亦加多,所以颅内压力自然增加了。    4. 脑炎、脑膜炎、脑出血及脑,因为使颅内的体积增加而迫使压力亦升高了。    当颅内压力降低时,前囱门自然会凹陷,如下列情形:    1.站立或坐立时。   2.腹泻而有全身脱水现象时,因头颅内的水份亦会相对的减少,所以颅内压力自然降低了。    3.休克或身体(脑部除外)大出血,全身血量及血压都减少,颅内压力自然就降低了。
最佳回答者:
我家儿子出生时也有哦,是因为造成的血肿,没事的,会自己慢慢消的,千万别用手去揉哦。
哎呀,我的神呐,那是,不要乱碰,买些书看看。
那是,千万不要使劲按压,宝宝一岁以后差不多就会闭合的~!
我忘了叫什么了,好像是产瘤,我宝宝当时也有,但是护士说没关系,就会回去了,现在我宝宝已经没有了
那个叫前头囟门 要1-2岁才能完全关闭的 不要吹到风不要总用手碰哦
是囟门吧,的,慢慢就好了,不要去碰它
卤门,生下来都没闭合的,一般一岁后都会闭合的
那是囟门吧,这一块是不能碰到了,一般要到半的时候会慢慢倒闭的。过早过晚的关上对宝宝都不好的。这个地方不能受风也不可以动。很重要的。
求给满意答案... 只想拥有部 可以记录生活
宝宝树孕育东京梦华录 上――语部诸君
文案: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我不信什么此灭彼灭,奈何冥顽不灵。若就听他这样瞎诌了去,思念常驻,却岂不是再觅不着依托的骨骸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
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
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我不信什么此灭彼灭,奈何冥顽不灵。
若就听他这样瞎诌了去,思念常驻,却岂不是再觅不着依托的骨骸?
流萤不叫,引火焦身。
佛看见,只说是该受的苦。苦过了,便得一碗清水的甜。
他这般悠哉,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若是入了轮回,变回萤火,该当如何?
咳!总之,这是篇风华绝代的权谋,血雨腥风的互攻文orz
内容标签: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言瑾,元翊
┃配角:李言秉,李言亭,李言勋,莫淳珊,陆施琴,莫决,魏川冶,卞渝蒎律至遥躐
┃ 其它:两朝分裂
1.神霄&太平
皇都清和,太平箫鼓,杨柳不剪铺絮雾。
此时京中上人得了天下太平,文人骚客无不造构文辞有如白蚁争穴,却又给那京城的八街九陌勾动心思,是便如何都尽致不得这
细儿花点春分难解。九洲神华,不过隔了一方山水,已是自立自的高楼云端,自有自的歌舞升平。好似那朱薄城门之外的青黄不
接疫害凄苦,都是天外之事,不如巷口的梨花春红来得夺人墨洒。
六哥寻着李言瑾时,此人正逗两老乞丐玩儿。鱼儿龟儿雀儿蜂儿,他们家恐怕是全天下琪花瑶草珍鸟异兽之集大成处,爱逗什么
的都有。但既然早已占了森罗万象的名头,往后行事便低调为好,可偏偏有这么一号公子,专喜逗弄乞丐。
此时李言瑾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小巷子里,如同躺在他屋里那张雕了金花的贵妃床上,惬意得很,全然不怕身上蜀锦新制的刻丝袍
子给蹭污了。至于手里的一杆子画扇也不是引风,正稳稳托了锭金元宝在那跪地乞丐面前,上下晃了晃,拽着两人的眼睛珠子跟
着上下抖了抖。
&闻闻,香不香?&李言瑾凤眼那么一扫,段段风骚呼之欲出。
&香!香!&两乞丐捣蒜曰,喉咙里还传来吞唾沫声。眼看脏兮兮的黑手就要伸过去,李言瑾促狭一笑,手腕微动,扇柄依旧稳
稳平伸着,上头摆的元宝却如活物一般弹了起来,落入李言瑾另一只手中。他拈着那锭金子,凑到自己鼻子底下闻了闻,随即皱
着眉头拎开道:&你们都说香,为何我闻着这般臭不可耐?&
&公子香,自然闻着臭,我们比它还臭,自然闻着香。&一乞丐讨笑着道。
李言瑾啪地扇子一拍,恍然道:&原来如此。你们闻着香,我闻着臭,看来这东西与其让少爷我带着,还不如送与你们罢了。&
两乞丐连连作揖磕头。李言瑾却又道:&但这东西也不能白给你们,所谓无功不受禄,你们得给我做事。&
&少爷吩咐,我们二人一定办到!&
&这样吧,少爷我最近得了一匹汗血宝马,却是顽劣得很,无人能降。&
&少爷可是要我们去降了那畜生?&两乞丐刷刷摆了副万死不辞的荆轲面孔,惹得李言瑾一人点赏一个爆栗,骂曰:&找死!你
们想驯,我还舍不得呢!少爷我走不动了,你们一人给我骑一段,我便把元宝给你们。如何?&
&少爷请上马,敢问您这是要上哪儿呀?&一乞丐跪在地上,问他道。
&唔&&那去找六哥消磨消磨罢。&说完便骑到乞丐背上。
&八弟,我也正寻你。&李言秉从拐角处走出来,黑了张脸。每每见此光景,他总是汗颜难拭。
&六哥,你莫不是也寂寞了?这儿还有一头,六哥可要骑上一骑?&李言瑾一见李言秉,笑呵呵地拍拍乞丐,乞丐便飞快地往李
言秉那儿爬。
&你不能别骑着这种东西靠近我?给我下来!&
李言瑾撇撇嘴,敲了那乞丐一下,乞丐停了,他便老大不乐意地下了马,从兜里随手扔出两元宝。站着的和跪着的乞丐均扑上来
抢,不等李言瑾吩咐,纷纷没了人影。
&你就不怕哪天遇上穷凶极恶的歹人,不光给劫了钱财,连你这细皮嫩肉的色相都给劫了去,该当如何?&
&六哥,你这烂嘴真是练得越发阴毒了。你爱打水围喝花酒,我爱弄臭虫逗乞丐,有什么可奇怪?&李言瑾叹口气道。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脏兮兮成个什么样子?现在谁不知道,八爷出门一次,全京城的乞丐便少一半,再出门一次,
乞丐便又少了一半&&是不是改明儿让爹开了城门,把外头那些流民迁徒都放进来,你才甘心?&
&给我拍拍灰。&李言瑾也不理他,转过身子对着李言秉。李言秉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跳脚曰,&我真拍不死你的!&
李言瑾嘶一声跳开,揉着屁股道:&不知六哥找小弟有何要事?&
&有要事我还来找你?近日找着一处好地方,自然不会忘了带上你去瞧瞧。&
&六哥的好地方,不是戏班画舫还能有什么?我十六岁起便和你逛遍那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如今二十有一,你却
还是如此落了窠臼,不觉无聊么?&李言瑾痛心地斜斜看了他六哥一眼,摇头,再摇头。
&我哪次带你见的,不是娇艳欲滴玲珑剔透?哪次没有把你八少爷伺候得舒舒服服?当初你那新过门的二夫人跪在地上求你回去
,你是怎么给她说的?&金莲柳腰无限好,执帚何处胜无盐?&直把将军府的大小姐给气得哭回去了不是?&
李言瑾甩甩脑袋,曰:&柳腰柳腰复柳腰,返来复去咏柳腰!少爷我厌了。何况这满大街的柳腰,让跪就跪,让拜便拜,软趴趴
,着实无趣。还须专打发了银子去看?&
&哼,不去拉倒。不过我还是知晓你一声,那翠祥下处的姑娘可不比别处,都是清倌。&
&六哥,别说你信这个。&
&我原也是不信,去了才知果然如此。琴艺不通歪瓜裂枣,市井女子大多这般,但如翠祥下处的姑娘那般骇人的,还真是闻所未
闻。无人求亲芳泽,是便个个干干净净,卖艺不卖身。&李言秉自顾自说着,摆手便走。
李言瑾想了想,笑了笑,没脸没皮地跟了上去。
日头还很高。
翠祥下处正对着条期期艾艾的街,大约是这淫靡的门面坏了事,街上没什么人经过。原先这附近正经做小商卖的人家也孟母三迁
了,留下灰突突的门板吱嘎吱嘎欲坠不坠。若论有伤风化,翠祥下处实在比不上那些百媚竞逐的花柳塘曲江池来得惹人咂舌。
此时大门洞开,门栏上正坐了两胖姑,安静地只是嗑瓜子,花花绿绿的衣裳托了地也不以为意。二楼的两扇窗户外头伸出一支木
头杆子,零零碎碎挂了几件紫红肚兜迎风招展,像是有心望人采撷而许久不得问津一般。然而即是如此,李言瑾一想及那满楼的
浮花浪蕊,庸脂俗粉,便心下不舒服起来,连风里隐隐夹杂着的香料味道,都给人错觉,似乎擦了那香粉而未露脸的女子定然是
面目可恶气品低劣的了。
李言秉走过去,对那两个胖姑说道:&你们曲晴姑娘可有起来?&
之前看李言秉走起路来拿急不可耐的样子,李言瑾便已经猜到几分。虽是这种地方,也肯定会有个把两个美人花魁,李言秉这头
狼,真是上哪儿都饿不死。
谁料其中一个胖姑斜眼瞅了瞅李言秉,牡匾簧鲁隼窗压献涌牵溃&起来是起来了,但六公子说了,曲晴丫头除了他,谁也
李言秉道:&姑娘,在下便是王六,让你们鸨主出来罢。&
旁边一胖姑鄙夷道:&六公子前脚刚走,怎么后脚又来了?还变了张脸,真是怪哉。我劝公子还是别打曲晴姑娘的主意了。但凡
来的都是客,你掏了银子我们姐妹两一起给你伺候得妥妥帖帖,只叫你醉生梦死,保证不比人小丫头来得差。&
李言瑾听了,扇子打在巴掌上啪地一响,乐道:&丰腴酥软,的确好!六哥,反正你的小美人都跟了别人,你也别一棵树勒死,
干脆从了人家,岂不皆大欢喜。&
李言秉目瞪口呆地愣住,反应了好半天才气急败坏地骂道:&混账!让钱贵生那下贱东西爬出来见我!&
话音刚落,钱贵生果然连滚带爬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红妆美人。美人跌跌撞撞花容失色,鸨主呼天抢地涕泗横流。俩胖姑见
此情此景,吓得抱在一起大呼饶命。真是好不热闹。
鸨主跪在李言秉面前,哭曰:&六爷!小的给您叩头了,&咚咚咚地响了好几声,才又接着说:&自从六爷上月给我们曲晴丫头
破瓜之后,曲晴丫头一直在等您,小手绢儿都给哭湿了好几条啊!一片痴心天地可表!只是小人该死,财迷心窍,财迷心窍,害
了姑娘,也害了自己啊!&
李言秉冷眼望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人,忽得戾气云集,一脚踢开他道:&那是嫌王六爷给你的银子太少了?&说罢便往内走去,看
也没看那梨花带雨的姑娘一眼。
曲晴见他如此,两眼又是一红,举起巴掌便要打那俩胖姑,却被一把檀香木扇给挡了下来。
&姑娘,这两人显是不知情,还是饶过她们罢。何况酿了大错的是什么人,犯了小错的又是什么人,姑娘心里明白&&女人动起
手,在少爷我看来均是面目可憎,姑娘千万别糟蹋了自个儿的那点皮相。&完了还对那曲晴姑娘挑眉一笑,随即低声道,&你看
你们鸨主多宅心仁厚,啥都往自己身上担,还不快把戏给演足了?&
姑娘脸上一阵青红皂白,却好歹有些脑子,不敢随便得罪李言瑾,拿了帕子试泪道,&公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哟,小晴,小晴
我&&&之后便是哽咽难语,遮着脸追着李言秉去了。
李言瑾只觉百无聊赖,对那两傻站着的胖姑道:&这等烂事,不看也罢。带我上园子里逛逛去。&
&是,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姓王,那给人扣了绿帽子暴跳如雷的正是家兄。&李言瑾搪塞道。
&王公子?太多了,咱们这儿不作兴这么叫。公子不方便多说的话,就和六爷一道的叫法如何?请问在家中排行老几?&
&九人兄弟,上头七个,下面一个。&李言瑾给问得有些出汗,道。
&哦,王八爷请。&
2.等活&初遇
进了园子,倒不如李言瑾所以为的萧落,柱上绛色深漆泛着亮光,檐角的红绸也正正经经挂着,地上一尘不染地铺了石板路。唯
一只是草木疏于修葺,有些茂得不应景而已。此时有几个姑娘聚在一处,似乎是见来了客人感到稀奇,互相间偶尔说两句话。
那几个姑娘里有两个特别一些,面相鬼斧神工让人不敢多窥,但大多是要么目大无光,要么鼻扁耳肥,总是长相平平。别的馆子
里也有资质一般的姑娘,可惜这里的姑娘全缺了股味道,是便无人光顾。
章台舞馆里看不见满楼红袖招,虽时候尚早,天光正足,李言瑾只觉景哀。两胖姑携了手在前头给李言瑾引路,倒是像自己逛园
子一般,全然不理他。
&姑娘,好歹陪在下扯上两句如何?&李言瑾有些憋屈。毕竟八少爷跟着他六哥逛的窑子也不少了,从来都是给红儿翠儿围得精
神恍惚喘息不得,这样受冷落,又觉不自在了。
&八爷生得比我们姐妹都要好看,扯了又能如何?八爷还是会翻姐妹牌子不成?&这样说话的风尘女子李言瑾也是见过不少,却
大多都是红牌,欲迎还拒不过是做个风月撩人样子,不驳她面子陪她唱足了戏码,便听话老实了。
但这样毫无姿色的&&李言瑾稀奇起来,也不搭腔,只跟在后头不住地瞧。且见那硕大的身体一摇一摇走在青石板上,没有声响
也不慢腾,虽然不如体态娇弱的女子那般走起路来轻移莲步的酥媚,却行姿端正,单看背影还颇有些味道。
这样一想,他自己都给自己惊了一跳,莫不是八少爷如今不爱柳腰爱脂膏了?然又思及两姑尊容,虽还算周正,但一脸肥膘配上
那红彤彤的大盘胭脂,胃里便开始作怪。
李言瑾这才松口气,对那两人道:&二位姑娘这步子倒是走得标致,没想到此处的调教师父倒也是个仔细人。&
一人答曰:&我们这里请不起调教师父,都是前辈和鸨主胡乱教教。好些日子前,园里来了位先生,说既然生得不好,若是连规
矩都不正,就更难有得买卖做了。当下教给我们的。&
李言瑾一听,笑了,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等跑来青楼教花娘规矩的闲人,还真没听过。&
两人听了,好似自家兄弟给人寒碜了一般,皆是不爽。一人反驳道:&翊先生才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只是心肠好罢了。&另
一个附和曰:&况且平日他都住在南院,鲜少出来,我们想见翊先生一面都难。怎叫爱管闲事?&
李言瑾邪笑道:&姑娘如此袒护,想必这位先生定是怜香惜玉的温存之人。&
两人对面相觑了片刻,突地笑起来。待笑够了,才对李言瑾道:&我们只知先生才貌双全,还是个会元郎。但先生怜香惜玉否,
园子里的姑娘还真没得知晓,八爷要问,得问那南院的倌儿才是。&语罢,二人又是相视而笑。
三人正说着,却隐约有淫靡之音传来。李言瑾摆摆手止住她们说话,循着声走去。两人不拦他,但小声道:&是明四娘和秋蒙老
板。四娘年纪大了,好容易遇上这么一个恩客肯与交好,八爷看则看,可勿坏事。&
李言瑾同样小声问道:&你们不都是清倌么?&
&勾栏里的人,就是龟奴丫鬟都没一个是干净的。清倌不过是翊先生叫我们做这么一说,外头名声好听些,指不准就有人上门了
&这翊先生倒真是好人。可完事之后不见血,要让姑娘作何解释?&
&只要说从前是哪家人的小妾,给夫人排挤,夫君又厌其貌丑,不给做主,终沦落于此,再撒把眼泪哭上一哭便没事了。先生说
,男人都好糊弄得很。&
李言瑾总觉得那姑娘语气里分外骄傲,分明是把天下男子低看了,想必也是那翊先生的指点。也不便多说什么,转过身去从窗户
缝里偷瞧起来。
只见房中女子钗散发乱,声颤隐忍,整个身子均给一块大肉压在身下,只露出白白两节腿来不时痛苦无力地空舞两轮。大肉则是
龙马精神,抽动起来有如神助。李言瑾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两人未能同向而枕,竟是玩起了那颠龙倒凤的游戏。
李言瑾一贯以为,再丑的姑娘也还是姑娘,无论如何至少该温柔待之。然如此场景却是他怎么都没想过的,胃里一阵翻腾,道:
&算了算了,不看了。男女房事怎可以猥亵至此?&
&大多如此。&胖姑淡然道。
&南院在何处?&走了一阵,李言瑾还是觉着反胃,便转开话头问道。
&沿廊下直往前走,屋舍分开,有假山石作挡的便是。只是八爷也见着了,咱翠祥下处的姑娘已经是这副光景,那些倌儿嘛&&
虽然咱们没见过几个,听说细皮嫩肉倒是不假,但面相实在太退办,就是去瞧也没啥意思。&
&倒不打紧,在下家里丑人集聚,且均是飞沙走石,一个比一个还要无法无天。丑人见多,也见怪不怪了。然即这样,翊先生还
居于此?&李言瑾心下无不鄙视,此人不光断袖,还断得如此饥肠辘辘,想必也不过是登徒子一个而已。
&翊先生挑脸面,这会子是给老爷夫人逼得没法,才逃到此处。听管事的说,他虽每晚照例翻牌,但其实已经饿好阵子了。&
李言瑾问道:&先生犯了何事?&
似是早等了他开口问,一姑娘对答如流道:&前些时候不是皇上殿试么,翊先生堂堂会元,可算是今年的热门。上殿之前老爷夫
人派人严加看管,不许先生踏入南风之地半步。先生便安稳在家,哪儿也不去。家人都当他是在用功,谁料先生居然瞒天过海,
在爹娘眼皮子底下偷偷叫局,东窗事发之时那小相公在府上已连住了好几日。&
&呵,之后又如何了?&
&还能如何?让人用轿子把那小相公抬回去了呗。原本他家老爷夫人就是西京人,当年两朝未分之时做商卖至此。西京人大多顽
固得很,别说招男倌,就是宿娼妓都觉对不起祖宗。也不知道老爷是要逼他殿试完了之后娶妻还是如何,总算先生是逃了出来。
之后就一直住咱们这儿没出去过。他家老爷夫人早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可谁会想先生竟在此处呢。&
&那殿试岂不是&&&李言瑾汗流如柱。
&殿试那日先生正教我们姐妹规矩呢。&那两人倒是无不骄傲神色。
李言瑾愈发兴意盎然,道:&这人着实有趣得紧,在下倒想见上一见了。&
&八爷若想见,只能自个儿摸了去。我们是不给上小倌那儿的。&
李言瑾掏了些银子把两人打发走,便朝着南院走去。
经过园中央的一个大台子,果然屋舍被分开,天上架了块招牌,曰:南院。
李言瑾心中好笑,明明在北面,却偏要叫南院。即又向前走去。没走几步,果然看到姑娘所说的假山石,给绿树青草密密麻麻遮
掩住。而树下正斜靠了一个人,约莫二十上下的光景。
李言瑾走近仔细一看,此人虽是睡着了,却愈发恬静宜人,朱唇轻启牙排碎玉,算得上是摄人心魄的美,美无度。而此时他置于
这一片绿油油的烟花地里,真好比乱草之中的灵芝,群鸡之中的彩凤。
正在李言瑾感慨万千之时,一阵风吹来,晶晶亮的发丝拂上了脸颊,那人张开了眼。
李言瑾一瞬间竟给定住了。若说此君睡颜冶丽,那这时的漫眼横波之态便是仙姿佚貌不可方物。
大约因是刚睡醒,他含糊地闷哼两声,揉揉眼站起身,歪头迷惑地看了看李言瑾,眼神才渐渐清明起来。他将一头青丝拢在脑后
,理了理身上的圆领对襟的小袖长袍,朝李言瑾微微一笑,突地携起李言瑾的手,手心微凉,不说话,只定定地看他。
李言瑾十六岁起便给花魁红牌开方子开出了习惯,只是越老道便越逢场作戏得心安理得。狎倌儿的事,他虽未尝过,却也见过不
少,哪一家的小相公不是学了女人涂抹脂粉扭捏作态?如眼前之人这般黛眉开娇赏心悦目的,还真是见所未见。
李言瑾反握住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揉捏,眼睛也不闲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圈。
他倒也不恼,任李言瑾那居心不良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仍旧是清风拂面地笑,待李言瑾收回眼神才问道:&爷看完了?
&声音温而不柔,也是恰到好处。
&这是如何看得够呢。&李言瑾惺惺叹息道。
&可要上珞织那里去?&
&可要嫁与我做媳妇?&
沉默一阵,两人几乎同时说道,均是愣了片刻。
李言瑾邪笑一声,猛将元翊带入怀里,胡说道:&在下不过是路经此处,不做掏银子的打算。珞宝贝若做了我媳妇,便是桩一本
万利的买卖,只需聘了彩礼,往后便再不用守这些个翻牌规矩,更不用上此处来找你。岂不是很好?&
珞织攀着李言瑾的胳膊,抬起头来,用那双善睐的明眸柔情款款地望着李言瑾,分明是十二分的愁态,却怎么看都带着笑。这人
不爱说话,却异常爱笑。
李言瑾胳膊一收,两人瞬间鼻息交缠,且愈发急促起来。
珞织眼里笑意跟甚,一只手按在李言瑾胸前,一只手缓缓向下摸去。而此时,李言瑾的唇已压上他的温润两瓣,伸出舌尖上下各
舔了一下。珞织等不急他攻入,早已主动张开了口,而一只手附上他脐下三寸处,若隐若无地擦过。
李言瑾皱了皱眉,狠狠咬了他一下,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终于老实了。
即使知道自己绝非有龙阳之癖,见到这样的绝色也没有不占便宜的道理。
然珞织嘴上功夫了得,一寸寸将自己口中的琼浆玉液传度过去。他扶着李言瑾的肩膀,偶尔泄出含糊的呻吟,李言瑾脑袋嗡地一
声,下面不听话了。是便天雷勾地火,两人都尽全力回旋翻动,愈发难解难分,珞织更是直接抱住了李言瑾的脑袋。
之所以如此旁若无人,一则是意乱情迷,一则是李言瑾当这园子里并无旁人。所以两人分开后,他丝毫没留意到不远处目瞪口呆
的一干看客,低了头凝视那双风情万种的眼,正欲继续,却被珞织扯了扯袖子。李言瑾不解抬头,正对上六哥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干咳一身,放开珞织后退了两步。珞织却丝毫不给他脸面,低了头小声道:&爷刚还信誓旦旦说要娶人家,怎这会儿就&&&
两眼骨碌一转,竟是要落下泪来,声音虽是细如蚊纳,却正好传入其他人耳中。
鸨主掉了下巴颏儿,曲晴满地儿帮着找,几个龟奴面面相觑,两胖姑抱成一团大叫先生这是怎的了。场面只比起进门时李言秉那
一出大得多。
李言瑾先是一怔,随即笑了,附在他耳边道:&疼还来不及,怎会不要小宝贝儿呢。待我回去禀明爹娘,定择了黄道吉日,让穿
布帛缎子的担夫挑了红色彩线披挂的一百廿大礼来聘你。&语罢,又在珞织耳垂上舔了一圈,才缩回脖子去。
珞织点点头,笑盈盈地道:&你说了,我便信你。&
李言瑾随手扯下一个玉坠子,交与他道:&我姓王,家中兄弟九人,因排行老八,便单名一个八字。全家以杀猪为生,那边那位
是我兄弟,叫王六,他杀起猪来比我更加利索,是故六哥更加有钱。他与你们这里的曲晴姑娘也要择日完婚。珞宝贝且等上一等
,家兄好事成了,我便立刻来迎亲。倘若家兄婚事不成,我也定会回来找你。这玉佩是我爹娘当年的定情信物,你且收好。&
两人浓情蜜意,完全无关他人,那场面是鸡飞狗跳,能多混乱便有多混乱了。
3.青霄&李府
从翠祥下处出来,鸨主使了曲晴姑娘来送送李言秉,那珞织却也跟着出来了。
曲晴姑娘和李言秉温存了半响,李言秉草草对付,李言瑾这要看他笑话,珞织却突然看着他,笑还是之前的笑,嗓音虽沉了下来
却比之前半真半假的调情更显洋洋盈耳。
他说:&我一直住在这里的。&
李言瑾一下失了神,含糊地点了点头,假装没看到珞织眼里闪过的失落,乐呵呵地拉了李言秉,对曲晴姑娘道:&嫂子,我和六
哥先回去了啊,改天再来!&
曲晴姑娘上月刚受笄,二八未至,却被李言瑾那一声嫂子叫得受用非常,还拿帕子遮了面,娇羞道:&八爷快别开小晴玩笑,&
随即眼神在珞织和李言瑾间飘来飘去,似要把玩笑开回去地说,&翊先生也别舍不得了,时候不早,让他们先回去罢。&
珞织点点头,没再看李言瑾,转身走了。
&你个泼皮赖猴!我何时说要娶她了?&待走了老远,李言秉才暴躁地发火道,&何况还是个青楼女子!&
&六哥不是都原谅她红杏出墙了?&
&呸!她又哭又闹又上吊的,好像是我对不起她一般。大丈夫,怎能和一个妓女计较这些?不过是两面留张面子罢了。何况咱们
是什么身份,她也配?&李言秉道,脸色不好,可没一会儿他又笑道,&不过八弟,你这招倒是不错,我也逗她玩玩。&
&都说要娶她,这样玩儿法不是过分了?&
&刚刚还有人说要娶个谁来着?你该不会真的要带个男人回去?&
&那倒说不准。&
&你简直是疯了!全京城的人都在说,会元郎,不上堂,只要相公没爹娘!谁不知道那元翊是为了狎优才没参加殿试,如今连家
都不回。大则对天子不忠,细则对爹妈不孝,你要娶他?啊对,他还比你长好几岁!&
&我不是还没定么?&李言瑾不理李言秉炸毛,无所谓地说。
&算了,我越劝你你定是越要娶他,最后指不准就非他不娶了。我不跟你说,你尽管断袖分桃去罢!&
&六哥,你上哪儿?&
&去看看七弟。&
原本李言瑾他们是九人兄弟,但仅七哥和李言瑾是同盘而出,其余皆是同父异母。七哥和六哥那日正走在街上,双双给人劫了,
五日后待领侍卫内大臣率三百精兵在郊外一处废作坊里从歹人手中救出他们时,七哥已经咽了气。
&哦&&那我先走了。&李言瑾不想多提,朝李言秉点点头,两人便在路口分手。他闷闷招呼来一个乞丐,坐着乞丐便回去了。
刚回到屋里,还没赶上喝口茶,顺子就贼头鼠脑地弓着腰跟过来,道:&哟,主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什么事儿啊?该不是我爹找我?&
&可不是么,主子前脚刚出去没多会儿,那小碟子后脚就来了,说让您回来就先去点个卯呢。&
&哦,那你怎么答的?&
&自然是说您去丈人家吃酒了。诶,您别往床上躺啊!再不去,小的可只有上姗良娣和琴保林那儿,让她们来请人了。&
李言瑾在床上滚了两圈,不情愿地坐起身道:&自那俩菩萨来了后,你倒是愈发有恃无恐起来。我也不怪你,谁让虎落平阳遭犬
欺?只是我让你给我办件事,你得给我办妥帖了。
顺子听了,既未涕泗横流聊表忠心,也未诚惶诚恐做贼心虚,只嘿嘿笑了两声道:&主子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你去给我查查元翊这个人,查仔细了。&
&元翊?就是那会元兔儿爷?&
&嗯。&李言瑾含糊地答应了,不知为什么,竟不大喜欢听别人这样叫他。
&那不用查也成啊,小的来说给您听。&
顺子咳两声,摆了说书先生的架势,道:&元翊,字落之,直了弱冠卓荦的正中年纪,家中三代单传的宝贝独子。父母长安人士
,做木材生意起家,定居东京二十余载,如今已是富甲一方的大员。听闻这元公子乃是一代风流,玉面郎君,每每入集,市街不
通,观者有如堵墙一般。是以这元公子常闭家中,然使如此,上门说亲的媒人还是每年将元府门槛踏破无数。年初的春试,元公
子摘了个会元,那场面就更不得了啦,没出阁的争着要嫁去元府,做人妇的竟然要改嫁他家。连圣上都说,翊者,可婿也。摆明
了是等他中了状元要把小公主嫁给他。哪料一个月后的殿试,此人居然放了满朝文武一个鸽子,留得全城姑娘一地伤心,到现在
都不见人影,也不知和哪儿的相公温存着呢。圣上虽然嘴里不说,心里铁定憋足了气没处&&&
&顺先生见识广博,在下真是受益匪浅&&&李言瑾打断他。
&哪儿的话,呵呵。&顺子一手抓抓脑袋,羞赧道。
&哪儿你个大头鬼!街上抓个姑娘都能把他生辰八字给背出来&&我是让你查这个?&
&那主子的意思是&&可他是个断袖啊,打听他做什么?&
李言瑾一个爆栗打在他头上,道:&断袖断袖,断袖怎么了?你还是太监呢!&
&小的不是太监。&
&你目前是太监。算了,我去见我爹了,别跟着我。&
&谁想啊。&顺子大声咕哝一句,李言瑾只当没听见。
李言瑾一溜地跑出去,却不着急上他爹那儿,而是绕了个道先去找了他娘。
李言瑾他爹虽是个有钱人,也确实比李言瑾有钱了许多,但绝不是这城里最有钱的,且很可能比李言瑾他俩媳妇的娘家还要穷上
一些。可他爹非喜欢打肿了脸充胖子,把李家的宅子搞得凤楼龙阙仗马寒蝉,满园子的奇花异草。天寒少了绿景,居然派人往木
桩子上挂翡翠,翡翠上还盖了自家徽纹,就是有人手痒了拿到街上铺子里去抵,也是没人敢收的。
是故全国百姓不叫他们家李府,叫皇宫。
可史书令那老顽固偏要叫他们家东郅上宫,因长安那头还有个西郅大阙。
他爹不乐意了,凭啥啊。你姓陈的拿酒填池子,我们李家就用肉塞林子,怎么的了?打架?不打,但咱老婆娶得比你多。散号就
先按下不说,你有二十七世妇,我就有八十一御女。咱们家,挥笔耍枪的是三公九卿,莺歌燕舞的是三妃九嫔,哈哈。
于是李言瑾莫名其妙有了一堆娘。
好在李言瑾还没给那群后妈弄得找不着北,起码记得他亲妈姓甚名谁。当年他娘瓜字初分之时,那叫美得一个石破天惊。他爹唤
他娘杏儿,封杏妃,赐了她那杏花满园的宅子。二十余年后,杏儿一个不小心给她官人忘了,却依旧住在那满地落杏的宅子里,
一副忘了便忘了的神态,是动也不动一下。时不时老有小老婆经过,纷纷给她行前代祖宗的大礼,她说,我不是什么老夫人,我
是杏儿。姑娘们便笑着说,原来是个老黄了脸的宫女啊。
李言瑾推门,大叫一声:&娘!儿子来看您了!&
他跑出来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一路走来各个宫里均陆续掌灯。这会儿太阳落山,杏妃的屋里却还是一片昏黑,李言瑾的一声大
叫才将那打盹的老宫女惊醒,颤巍巍地摸索着提了灯出来。
微弱的烛影摇曳上杏妃雪白的脸,显得更加惨淡。李言瑾烦躁地骂了一句,终于又有几个人出来,把火点上了。
&怎么了?&杏妃手里抱了团茸毛,羸弱的身子安如盘石地坐着。她着了一身浅紫的敞袖花袍上绣暗金的凌云纹样,长发在脑后
挽了一段,便直直地落在胸口,显是午睡刚起身的打扮。
李言瑾在她旁边坐下,看了看那乌黑的头发,目光又落到她膝上的茸毛,道:&没事,我正上爹哪儿去,便顺道来瞧瞧。娘,你
手上抱的这团垫子倒是不错,只是天暖了,怎么还这样怕冷?&
&你看仔细了,这哪里是什么茸毛垫子,它是小雪。&说罢,杏妃将那垫子的毛撩起来,露出两只眯细眯细的小眼睛,原来是条
李言瑾有些怔悚,道&何以小雪的毛长得这般长了?&
杏妃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上你父皇那儿,绕道我这儿不是更远?&
&娘,我跟您说个事儿成不?我想娶个老婆。&
&哦,知书达礼些的闺女,面子上看得过就成。&
&不是闺女,是个公子。倒是长得人面桃花,比闺女还好看。&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问你父皇去。&
李言瑾满意地点点头,道:&行,您不反对就行。儿子这就上爹那儿问问去。娘您好生歇着。&
杏妃没什么表示,隔了会子突然对着出门的李言瑾道:&你是瑾儿还是珑儿?你们两个长得太像了。&
李言瑾脚下一滑,道:&娘,我是李言瑾。&
打杏妍宫那儿磨蹭着出来,经过他自己的老巢,碰巧遇上顺子,又给他震天动地地数落了一通,才好容易到了他爹的霜和殿。
却老远见西间门外跪着一人。
这会儿正是戌正时分,梆声响过宫门上锁,路上没什么影。李言瑾急得一头汗,只怕那跪地之人抬头发现了他。正巧碰上六七个
值夜的太监,便给那太监头子做了个嘘的动作,把几人吓得半死,他混在其中,从打水的小门里进了他爹的寝宫。
4.黑绳&白茶
李府的头号老爷,用李言瑾他娘的话,当年他爹在宫里就不说了,就是走出去绕上一圈,也是位蜂迷蝶猜的黄白净子,惹得多少
姑娘侧目回眸,那叫一个美不胜收啊。
李言瑾听久了,便忽略他爹的那副尊容,心里勾了一个傅粉何郎。今日却不知为何,怎么都勾勒不出,每每浮现个背影,转身一
瞥,却是那翊先生的模样,只有摇头,穿过巨大的寝宫,难得一次仔细打量了他爹。
只见眼前年逾还历之年的老爷子仍是鬓发乌黑,满面荣光,圆鼻子圆眼,大耳朵大脸,身长不高不矮,身上不胖不瘦,宛如仍处
不惑之年一般。李家多丑人,李言瑾心想,他爹如此相貌,也算是个绝色了。
&瑾儿,你何以一直盯着朕看?&老爷子也不看李言瑾,只是提着一个金钩笼子,逗弄其中一只麻雀。麻雀给皇上逗得惶惶不可
终日,毛落不断,皇上虽招御医给它瞧过,却终还是秃了。
李言瑾扑通一声跪下,道:&儿子见爹日益操劳,额上的皱纹又深了。&
&你坐罢。&他爹白眼一翻,放下手中的笼子,道,&上哪儿去了?&
&呵呵,外头晃了晃。不知爹找我何事?&
&你倒是成日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爹,成日浑浑噩噩的何止我一人,为何只见你教训我,却不教训六哥?&
&哼,你真以为你六哥和你一般是个傻子?朕九个儿子脑壳儿里有些啥弯弯绕,朕会不知道?全家上下就你和老五最叫人头痛,
你也见着了,你五哥&&&
&皇上,不好啦,五殿下冲进来啦!&李言瑾他爹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已慌慌张张地进屋,后头还东倒西歪地跟了一个人,
那人进屋,啪地仰面倒下,行了个大礼。李言瑾又是一头汗。
&父皇!湖北两年大旱,今年又是颗粒无收,疫病肆虐易子相食,江城知府赵连成率一千饿民上京,如今不剩三百。江西开春起
便洪水不断,前日又闻垮堤百姓死伤上千,水师提督甄领翔携亲信十余人已经引咎自刎。父皇,请以百姓为重!&
一室无言。
五殿下趴着,两小太监不得不跪,倒是副稀疏平常的样子,待他闹够了,自是回去洗洗睡。这五殿下三日一小闹,五日一大闹,
昨儿已来闹过,按理今儿不在账上,额外的节目大约也不至于太长罢。
皇上瞟李言瑾一眼,不言语,拎起那金钩笼子。那麻雀身子一抖,放声大叫起来,干涸的叽喳声一浪高过一浪,回旋在空阔的寝
&瑾儿,昨日刘太医来瞧过它了,朕看着倒是好了不少。&皇上拈起一支金耳掏,伸进去戳了戳,它抖着翅膀尖叫,立马茸絮纷
飞一地鸟毛。
李言瑾看看他哥黑漆漆的后脑壳儿,道:&爹说的是,儿子也觉它精神不少。&
皇上又瞟他一眼:&下月你丈人五十寿辰,该是上上心罢。&
&我哪个丈人寿辰?&
&小顺子不是说你今日上他家喝酒去了?&
&孩儿知道错了。&
&那元翊倒是标致地很。&皇上依旧让人摸不着北地和李言瑾说着,五皇子李言亭猛地抬起头来,露出白玉脸盘上一汪碧清的眼
李言瑾手心冒汗地跪在李言亭身侧,推推他轻声道:&五哥,你先起来罢。爹生气了。&
李言亭也是个倔脾气,抬头对他爹道:&父皇,请开仓济民!&
皇上这才看向他道:&哼!开仓济民,你可知道如今国库亏空到何等地步?还得养着你们这群祖宗。&
&父皇,儿臣恳请离京治水,求父皇准许!&李言亭又道,这回吓得两小太监拿额头砰地撞上了地砖。感情这五殿下是吃坏东西
了,一出一出的。李言瑾也怔住,看着他哥出神。
&要去便去。&皇上倒是淡然得很。
李言亭叩了头便退出去了。
李言瑾待他哥出去,眨眨眼跳了起来,道:&爹,五哥那身子,如何去治水?&
李言亭,是个立也宜,坐也宜,偎傍更相宜的蓝粉佳人。整个身子好似弱柳扶风,不看着他便倒了,活脱脱一只出水芙蓉,忧国
忧民浓眉惨淡的病美人若姬子。
皇上顿了顿,怔道:&朕也是没想到。原是找你来说,若你六哥主动请缨去治水,你便同他一起去。&
&哦,那我陪五哥去便是了。&
&那倒不用。朕一时想不清楚了。&
&对了爹,我想再娶个老婆,成不?&
他爹烦闷地在李言瑾脑袋上一敲,道:&这种事你也拿来烦朕?问你媳妇去。&
李言瑾有两个媳妇,大媳妇唤作施琴,东门陆家胭脂铺子上的三姑娘。这陆家的水粉锦缎算是有些名堂,姑娘也生得标致,只是
进门后,把从小在铺子上学来的精打细算全拿来对付她男人,时而气焰乖张时而又冷香凝神。
二媳妇唤作淳珊,车骑大将军莫决家的大小姐。这姑娘打小便是个丝丝入画百般难描的美人胚子,打小便不多话,闭一张樱桃小
口转一双玲珑大眼,只是安安稳稳坐着听她未来相公吹牛上天。
此时李言瑾将他两个媳妇召至大厅,义正辞严地对二人说:&你们听好,我决定再收个小的,二位夫人可有异议?&
话说完,李言瑾横着眉头打量了两人。大媳妇瞪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一声扭过头去,二媳妇见相公看自己,含了泪低头不语,只
拿纤纤玉指绞着帕子抗议。
李言瑾点点头,继续道:&那就好。这宫里姑婆势众,我猜他是过不惯的。我会在外头另置一处宅子给他,平时你们倒也用不着
大媳妇斜眼瞟了瞟他,又是一哼道:&您是主子,这种事我们怎么过问得了?既然是来知会我们一声,大大方方说出来便是。珊
妹妹知书达礼的自然不会阻拦,殿下是防了琴儿罢。琴儿何时如此不通事理?逼着殿下金屋藏娇?殿下如此藏着掖着,琴儿倒更
是好奇了,哪家小姐竟这般娇贵,吃不得皇宫里的苦头?&
李言瑾摇头道:&夫人说错了,不是小姐,是公子。&
大媳妇一听,眼睛便红了。李言瑾见那平日能说会道的一张嘴紧闭着不肯哭,心疼地哄她道:&琴儿莫哭,我便是娶了那公子,
最疼的还是琴儿。&说罢又捏了捏她脸颊。
大媳妇破涕为笑,二媳妇福了一福便出去了。
是夜,陆施琴替李言瑾更衣,皱着眉头道:&殿下,您怎对珊妹妹这般不冷不热的?不成还是为她上次掉胎气着呢?我虽是看不
惯她的千金作风,可您日日往我这儿钻也不是个事儿。琴儿还不想落下那排挤妹妹的话柄。&
李言瑾摸摸她的脑袋,不想多说,只道:&她爹疼她,我便多疼琴儿一些,不好么?&说完便一把将她抱起,扯下帐子。
陆施琴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地只是笑。李言瑾却突然想起下午的一段,敲了敲她脑袋,道:&想什么呢,睡觉!&
第二日,顺子便把元翊的祖坟给挖开来念给李言瑾听,与李言瑾所知无差,元府上下本分,是个世代为商的生意人家。
李言瑾点头道:&不是西郅皇上失散多年的皇子便成。&
&主子知道西郅皇上有个儿子流落在外?&
李言瑾怔了怔,道:&我不过随口胡说的。真有?&
顺子点头。
李言瑾泯了口上好的姑娘龙井茶,凤眼一扫装模作样道:&查。&
&主子,那小皇子只有六岁半。&
&倒是有个事儿挺惹人注意。元少爷足不出户惯了,城里那些个文人喜欢上元府切磋诗文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可有位公子,时
常进出元府与那元少爷切磋,却从不与其他人一道,每每都要屏退他人,连元老爷都不给进屋。&
李言瑾听了,心里不大舒坦,道:&可知那人是谁?&
&目前只听说生得眉清目秀,是个温润儒雅的主儿,丝毫不比元公子差。怪就怪在这儿,明明只是个公子哥儿,却如何查不清底
细。当初旁人不知那元公子是个断袖,元府上下还能不知?他爹娘最恨此事,何以让一个潇洒贵少同元公子同处一室?&
李言瑾拿扇柄敲了下桌子,怒气冲天地骂道:&让你去查,你却问起我来了!给我查清楚再回来!&想了想,又道,&顺子,你
见过这世上有哪个人比元翊好看的?&
顺子思量了一会儿,道:&小的没见过元公子,倒是从没见过谁比五殿下好看的。&
李言瑾想了想,不说话了。
他其实也不过是就着前日的势头那么一说,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已不很在意。但亲还是要成的,谁让他比自家俩媳妇都好看那么
几日后,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津津乐道两件事,一是皇上授命五皇子离京治水,二是会员郎元翊给他爹妈找
着拖回家去了。
对于那第一件,大半人认为,无论如何,这五皇子离京,肯定少不了各地排场,哪怕是淹得一片苍茫,也得在洪水里架起个行宫
来,说到底不过是皇上笼络人心的手腕罢了。但也偶有反动意见,说那地儿已经瘟疫不断,满地饿殍,换谁谁肯去?两派争执不
下,终少不了大打出手。
而第二件便和平许多,人们的热情也高涨许多,大抵不过是把那元公子在翠祥下处的故事编了又编改了又改,只差没出个春宫话
本子人手一册竞相传阅。而那些励志嫁入元府的姑娘们则是或愧对天地再不见人,或义愤填膺直呼上当,又是一道风光旖旎。
李言瑾坐在酒肆里,听四方传来的高谈阔论调笑依依。时候差不多了,便放下银子走了出去。
京城内圈有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座大门,皆是琉璃瓦的剪边顶高楼,用了重檐歇山三滴水建法儿,门前还得竖个缤纷的彩牌楼,
四周满满当当的戏楼茶馆,因自以为喜庆无比,圈子里的人便夜夜笙歌了。
此时李言瑾穿过朱雀大南门,景致立刻便萧条了许多,他也不管,仍是坐在马背上径直向外城的阳宝门骑去。
虽同是红墙绿瓦,八座外城门却都是单檐歇山的造法儿,楼上挂一匾额,剥落的烫金大字大概印个城门称号便完了。又因这守城
的士兵来去反复,还有深洞的箭窗不解风情,于是乎,即便是那伯劳飞燕想来玩味一趟离别愁绪,也盛少有人选在外城。
出了城门,便见十几尺宽的护壕外不远处停了辆马车,附近立了几个人。
有人冲着李言瑾招招手喊了一句,又冲着马车喊了一句,待李言瑾骑到他们那儿时,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下巴消瘦,瞳色很淡,一双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有股子凄绝劲儿。他见李言瑾来了,微微弯起嘴角来春风一笑,便漾
开了方桃譬李般的美。
这人正是五皇子李言亭。他道:&八弟,你来了。&
&五哥,你身子都这副模样了,还是一定要去?&李言瑾翻身下马,劈头盖脸便是句不中听的。旁边随行的光禄大夫和太子少保
不高兴地瞅了他一眼。
&水患不除,黎民百姓便无处安居。况且我这身子天生便是如此,糟蹋也好珍重也罢,都是好不了也死不掉的。&李言亭又是笑
了笑,&谢谢你来送我。&
&咱全家就属你身子最差,也就属你最忧国忧民。行,我也不挡你,放心去吧!&李言瑾也朝他笑笑,&等你回来咱喝清酒去。
李言亭点点头,拉着李言瑾的手握了握,没说什么上了马车。
那光禄大夫和太子少保给李言瑾行了礼,也钻了进去。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李言亭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给李言瑾招招手,看了他
一会儿,才收回脑袋去。
李言瑾骑着马在原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总觉得他五哥进马车的一瞬,里头传来了说话声。
5.碧霄&南风
没几日便是端午,李言瑾换上了短打的薄衫,抱了只香喷喷的小猪仔出门去也。
顺子提着粽子跟在李言瑾身后,皱眉道:&主子,您抱着只猪,是要上哪儿啊?&
&找元翊去。&
&那恐怕不成。&
&怎么不成?&
&自打元公子被他爹妈从蓝馆里抓出来后,便给禁了足。那日您遣小的去他们家送信,他爹妈倒是挺和气地让小的进去了,但是
死活不让小的见他。&
&就是你办事不利,少爷我才只有亲自出马。&
&主子,不是小的说,就是您出马,估计也见不着他。那日元府的老管家偷偷给小的说,他们家公子实际是给绑了关柴房里啦,
好像都给元老爷打得不成人样了。&
李言瑾惊愕道:&他给打了?&
&可不是么?估计腿都给打断了,也难怪,三代单传的独子居然是个断袖&&诶,主子,您上哪儿去啊!&
李言瑾解开路口一匹马,抱着那小猪仔翻上马背,从顺子手里夺过粽子,丝毫不理身后马主人和顺子的呼喊,一路飞奔了出去。
李言瑾一路疾驰,没一会儿便停在了元府前。一个穿着翠绿衣裳的小丫头来开了门。
&公子找谁?&
&让你们家少爷出来。&李言瑾眉间一团阴霾怒气冲冲道。
小姑娘顿了半响怯生生道:&少爷这阵子给老爷关起来了,公子若是有要事,我便去知会老爷夫人,您先请进。&
李言瑾哼了一声,跟着那姑娘进府,没一会儿元老爷便从里间出来了。
&这位公子,请问找犬子何事?&元老爷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光景,穿着中规中矩,步履中规中矩,说话也是中规中矩,光一眼李
言瑾便看出来,这般老爷子在得知儿子断袖后,若是不家法国法一起上,只可能是脑袋浸过粪坑了。
&贵府上真可谓是有女如云,让人目不暇接啊。&李言瑾喝了口茶,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这元家老爷煞费苦心地在府里填满玉
丫头美娇娘,一个个养得燕瘦环肥,全都是只吃饭不干活儿的主。少爷不光不为所动,还一次又一次出去偷腥,最后居然住到了
丑人聚集的平康旧院,惹人发笑得很。
&这位公子,请问找犬子何事?&元老爷站着又说了一遍。
李言瑾也不起身,冷冷道:&在下姓王,前些日子派人给令郎送来一纸书信。还想请问令郎阅后可是有何表示?&
&原来是王公子。&元老爷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硬邦邦地道:&贱息做了苟且之事,已家法处置,此刻正在舍内潜心思过,
公子请回罢,不要再与他有所瓜葛了!&
李言瑾呵呵一声笑了,抱着那小猪仔戏弄,直把它捣腾醒,看它呼哧呼哧地脾气不好,还觉着心情舒畅,好似逗弄个奶娃娃一般
&王公子,你就是坐在这里不走,他也是不会来见你。&隔了一会儿,元老爷声音里带了些怒气地说。
李言瑾叹口气道:&老爷,我是杀猪铺子上的王老八,不是什么王公子。&
&那又如何?&
&不如何,若是真如何了,还至于落得这般田地?元老爷当真不肯让我见他一面?&
&绝对不成!&
李言瑾听了,摇摇晃晃站起身,朝元老爷打了个招呼,便飘也似的往外走去。没走两步又转过身来,对他道:&若是女子还可上
门闹上一闹,可如我这等男儿身的下等百姓,给显贵公子强要了,也都是白给的份。日后他潇洒他的,我也能低了头苟活下去。
&说罢摇摇头继续走。眼眶竟是红了。
元老爷一愣,赶紧叫住他:&公子留步,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言瑾停下脚步,没有转过身来,偷偷拿袖子拭了泪,咬牙道:&还能怎么回事?你们这一家子狗奸商!我王老八是个男人,不
是让人上过给了钱便谢恩的倌儿!还好你不让他出来,否则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过他!这身衣裳,我也不稀罕,还给你
们罢!&说完竟扔下猪仔开始脱衣服。
猪仔吃痛嚎叫一声,疯了似地在屋里转一圈便冲了出去,四五个小丫鬟尖叫着捂了眼跑开,元老爷给他吓了一大跳,急急地道:
&王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住手!&
李言瑾却脱到了兴头上,岂是能叫得住的。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还给你们!谁稀罕!&三下两下便脱得只剩亵衣。
元老爷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李言瑾不甘示弱,满眼怨怒地回敬。
&公子,你先把衣裳穿起来,这成何体统!&
李言瑾听了,边算计着这么大的声儿能传到哪儿,边破口大骂道:&体统?莫不成你家宝贝少爷上街抓住个男人捅了就是体统?
我王老八虽是肉铺子上的,不如你们拨弄算盘的尊贵,但也知道是男人便得站得直行得正。不过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不觉得有什
么丢人,真正可耻之徒是谁,你们自个儿心里也有数!&
元老爷有些怔悚地听他说完,道:&王公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犬子虽行事放荡,且尚男风,却也未低劣至此。是不是有
人假冒了他的名号?&
李言瑾不怒反笑:&元老爷说得有理极了,除了那次我从未见过你家少爷,没有一口咬定他的道理。&顿了顿,却再也挂不住笑
容,&所谓身体发肤授于父母,给一个不知是谁的人强要了,是让父母蒙羞,这番来闹,又是让全家蒙羞。我在铺子上原有一个
媳妇,她那日见我身下流血,不忍离开,照顾了我两日,却还是给她哥嫂抓回娘家去了。明明那时便已丢尽了丑,还这般不知安
分&&&李言瑾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留给元老爷一个半截的句子,语意是说不出的凄凉。
元老爷也是为人父母的,见眼前之人生得剑眉凤眼,却因那丑事而没了神采,竟是悲从中来,声音也柔和了,道:&公子且放心
,此时我定当查清楚,然后还公子一个公道。不知公子家住何处?若犬子当真做了这样猪狗不如之事,定让他上门负荆请罪。&
李言瑾摇摇头,道:&算了,我不要钱,你们如何赔我?算了,算了。&说罢便真的走出门去。
元老爷终还是没有动。
李言瑾穿着亵衣,从元府一路走出来一路给人盯着看,郁闷了。
按他所想,应是一出&元老爷心软求对质,王老八趁乱虏娘子&的戏,没想到他做到这份上,元老爷子也没让他见上元翊一面。
绕过元府的正方,候在外头的顺子便招呼几个人把李言瑾围住,伺候他穿衣。
&主子,您怎么给扒光了?&
李言瑾瞪了他一眼,道:&派几个人轮流盯着。&
&主子,是明里盯还是暗里守?&
&废话,要是明里盯,少爷我刚刚就抢人了。&
&那恐怕不成。&
&怎么又不成?&
&暗里守着得要练家子,最近京城里不安稳,您前些日子不是让他们全体去查那聚众谋反的&&&顺子看了李言瑾一眼,连忙改
口道,&主子放心,哪怕一只苍蝇,咱都不会让它随便飞进元府!&
当晚,在元府屋顶上蹲了半日的顺子回来,给李言瑾说了一大通那家的姑娘,才切入正题道:&柴房用粗链子上了锁,只露出个
送饭的小口,晚膳时有小厮递饭进去,半时辰后再去取碗。小的倒没有见着那老爷夫人靠近柴房,刚换阿德去盯了。&
李言瑾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哼,这元老爷倒是很信他儿子。&然后心不在焉地摆弄了会儿画扇,突然问道,&元翊在里头第
&半个多月了。&
李言瑾笑道:&一会儿去给六哥说一声,就说那媳妇李言瑾讨定了。&
后日大早,八皇子寝宫。
顺子赶回来告诉李言瑾,刚元府老爷亲自拿钥匙开了柴房的门。元少爷从柴房里出来了。
李言瑾此时正坐在屋后池塘边上的凉亭里,一脸坏水地手把手教个小丫头学字,听后沉思了片刻,问道:&元翊可是个风流倜傥
的美男子?&
顺子点头道:&虽没能看得仔细,但的确是个美人。&
&不错。你不是挺中意那只龙头盘?拿去罢。&
顺子美滋滋地退下了,李言瑾继续边教姑娘认字,边把玩着她那头雾鬓风鬟,真是好不快活。然没多久,李言秉喘着粗气气急败
坏地冲了进来,见此情景愣了片刻,歪嘴笑道:&八弟倒是雅致得很。&
李言瑾抬起眼皮子瞅了他哥一眼,手在那满面通红的小丫头背上摸了一把,才拍拍她放她逃了,惊讶道:&六哥,你这眼睛怎么
回事?红得跟兔子似的,莫非给哪家姑娘始乱终弃了?&
李氏皇家到这代统共有九位嫡皇子,美的美到如仙瑶玉莲般遥瞰脚下人间,丑的丑到如嶙峋怪石般一瞥天地动容。而六皇子显是
只能归入后者,此时他双目充血气喘连连还咧嘴干笑,实在是丑绝人寰也。
&哼,可能么?还不是连夜剿那些个民间乱党的巢,乏死我了。你倒好,这才几日,内廷充实宫女如织,让父皇知道真揍不死你
的。内务府管事也是迂了,竟不上报?&
&六哥,剿巢如何了?&李言瑾不理他,眼睛一弯,品口香茶问道。
&还能如何?尽是些个俗烂文人搅合在一起,禁军冲进去的时候全体惊惶万状,几个阉萝卜吼上两句,居然有人给吓哭了。原本
还得抓回来再审,昨夜我实在困得不行,直接砍了。&
&砍了?&李言瑾诧异道,但立马又点头曰:&那倒是,恐怕就是问也问不出个名堂,谁把身家性命挂在这等噤若寒蝉的软柿子
上?如此说来,六哥你岂不是根本毫无进展?&
&用不着你说!&李言秉大声道,&我还没审你呢,你知道这会儿京城上下都在说些什么?&
李言瑾乐了,冁然一笑:&听闻前日有个杀猪老仨上元家闹去了,结果会元没见着,没想元老爷也是个生猛的,竟是将那屠子扒
光了扔出府去&&&
&你个死人!&李言秉狠敲了他一下,&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晓得?这杀猪老仨儿不就是你八殿下?还有,昨晚你让小顺子传
的口信又是如何?&
&啊对,六哥,我要娶媳妇了,陪我上街找处房子去呢。&李言瑾往口袋里塞了把瓜子,拉着愤怒非常且莫名其妙的李言秉,出
6.众合&难破
鸣蜩五月香草动,砺矸醉诚酚瘟
坊巷御街里水泄不通地充斥了摇干瘪铃铛的江湖术士,梳老旧辫头的古玩贩子,四下里奔走的拖货儿郎&&这些人大多是外地而
来,因着那南腔北调的叫卖,便有了讨教还价,便有了撕破脸皮,便有了一掷千金,终得以折枝问柳。
李言瑾满面春风地和他六哥在城中穿行,对着百姓的嘈杂声走马观花。期间偶有人挡住了李言秉的路,李言秉不舒服地给李言瑾
说道:&日后此处是需多多管制,道路都不通了。干脆给每户半叠大小的土地,按月缴供。&
李言瑾听了,笑道:&他们早习惯了一路行一路叫卖。六哥若是有心明日再来,人定是大换样了。倘若缴得起月供,这些人又何
不盘一间房舍,也免了风吹雨淋之苦不是?&
这时又有人蹭了李言秉一下,他烦躁地说:&我是受不了这些市井之人,还是快些走吧。&
李言瑾知道他六哥是个制度为大的人,难民即是饿死病死,他也觉得是那些人命贱该死,于是便有了无数强抢民女愚民试刀的事
儿;但谁若是敢坏了三纲五常扫了天家威严,哪怕是皇上不在意,李言秉也是要施以重罪,充军杀头,无所不用其极。李言瑾发
自肺腑觉得他六哥是个纨绔子弟中的败类,却也不和他辩,只笑着说: &可我还想再看看,你瞧这泥人,这面罩,真是有趣极
两人从市街出来又走一阵也没看上什么,已至中午,正打算先去吃些东西再上造所问问,李言瑾却瞧见一家宅院,朱门拱梁不新
不旧不大不小,门外是两排枣树,左右各立两尊肚大元肛的貔貅白石雕。门上一块匾额,书&李府&二字。
&八弟看中这屋子了?有些小了罢。&
&屋大人少,则凶也。这正合适,且视野开阔无高楼所害。外头看来挺好。&
&八弟倒是想得周全。&
&那是,给我媳妇儿住的房子,哪能马虎。&
李言秉有些受不了,道:&人家好像还不曾答应嫁你呐&&既然中意,就进去瞧瞧罢?&
李言瑾摆手道:&不成,我不过说说罢了,这房子又没挂牌买卖,人家住着&&&话未说完,李言秉已热心地上去敲门了。
开门的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妇,有些茫然地问:&两位公子&&可是有事?&
&我们来谈生意的。&李言秉道。
老妇看了他们一眼,道:&请赶快进来罢。&说完便把两人拉进院子,又迅速关上了大门。
这下轮到李言瑾他们瞪眼了。
绕过影壁,老妇将他们领到堂屋,沏了茶:&二位公子先等上一等,主人正在耳屋会客,老奴这就去通报。&
&劳烦了。请问这宅子里怎就你一个下人?&李言瑾进来时打量了一圈,宅子里干干净净却没有人声,按理说好歹该有一两个小
厮丫头才是。
&主人好清静,一直都只有我们主仆二人而已。&老妇没多说什么,佝偻着背退了出去。
&真是古怪得很。神神秘秘也不知道这家的主人是做什么的。也没听说过有人在耳屋会客的,一般不都是书斋么?待会儿那主人
来了,你就莫要说话,一切交给我便是。&
李言瑾为难道:&这样是不是有些&&&却说不下去了,李言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那让人犯憷的狐狸眼神。
隔一会儿,主人便从后院儿出来了,稳步朝李言瑾他们走来,后头还跟着那老妇。
此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有颗圆圆的灯笼脑袋,倒是一片宁静安详。他看到两人时微微怔了一下,抱拳道:&二位,不是受
邀而来罢?&
李言秉道:&的确如此。想来李老爷是个买卖人了。&
那李老爷坐下,大方地说:&的确如此,在下李昆,以药材买卖为生。但二位看起来不像来定购药材的。&
李言秉微微一笑,道:&在下姓王,单名一个秉字,这是舍弟&&&
&在下王瑾。&李言瑾抢道。
李言秉瞟了他一眼,继续说:&&&我兄弟二人今日只是无意路过此处。既然李老爷是个生意人,听说又是独居,那便好谈了。
舍弟这阵子正张罗娶亲之事,想寻一处地产,您家的宅子品相上好,正合了舍弟的心意。请问老爷,这宅子可否转给舍弟?&
那李老爷听了,笑了笑,半响没反应。李言瑾才发觉他是愣住了,小声叫了句李先生,他才眨眨眼缓过劲儿来,却仍旧是笑。
&公子说笑罢?&
&公子我从不说笑。李老爷是卖还是不卖呢?价钱上一切好商量。&
&瑾公子,你要成亲了,李某先给你道个喜。只是二位突然造访,提出这样的要求,李某实在难以答应。李某虽独居,但这是祖
上传下来的,近日还刚刚修葺过,并不打算转让他人。二位何不上造所打听打听,定是有比寒舍更好的。&
李言瑾正欲说话,却被李言秉拦下,他夸张地摆摆手,道:&这么说,这宅子是千金不换了?&
李言秉这话说得火药味十足,李老爷正欲开口,却听外头一阵密密的脚步声,顷刻间十多人的禁军鱼贯而入,挤满整个堂屋,将
那李先生团团围住。
李言瑾一看这架势,急了,喊一声:&退下!&禁军便整齐地后退几步,到了园子里。
&你们是什么人?&李老爷没像那老妇般吓得瑟瑟发抖,皱了眉问。
李言瑾当初只以为李言秉最多拿块皇家令牌吓唬吓唬人,没想到禁军就这么冲进来了,觉得事情不好,道:&六哥,你怎么&&
李言秉打断他,伸出五根指头:&李老爷,五百两如何?&
那李老爷看了他半响,压着怒火道:&这便是东郅皇子,这便是天家做派了!强取豪夺,与贼人何异?&
&若真是贼人,莫说五百两,就是一文钱都不会给。何况你这宅子,若拿出去恐怕二百两都卖不到。另外,李老爷新居的银子也
一分不用自个儿掏,这等好事一般人想都想不来呢。&
李老爷彻底火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正欲说话,却被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插了话:&六殿下同八殿下的所作所为,怎么能说是贼
子行径?要我说,根本是手滑心慈,一片赤诚。&
李言瑾很没出息地定在原地。这是他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而且还是第二次。
此刻,堂屋角落里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
这样好看的人,也是第二次见到。
一袭雪白的衣裳,一头乌亮的月华。他看着面前弓拔弩张的一屋人,弯起冰清玉润的黑眼睛淡淡一笑,长长的睫毛便跟着微微忽
很多人都惊呆了。
陆陆续续有人从院子里进了堂屋,用花里胡哨的禁军长枪指着他。
李言瑾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用扇子一人赏了一个大毛栗,道:&统统给我退下,出去出去!&
元翊一瞬间有些错愕地看着李言瑾,却立刻恢复了笑意,欠了欠身子行礼道:&草民参见八殿下。&
&你怎会在这里?&
&来会会朋友罢了,扰了两位殿下的兴致。&
这人性子不急不慢,说起话来不痛不痒,脸上还是春风拂面的笑容,完全没有赔罪的意思,只是满满的嘲讽味道,直让李言瑾不
知从何说起。他道:&我说,那个&&&
&落之,你认得他们?&李老爷问。
&偶遇过一次罢了,谁知前两日竟给反咬一口,肉没吃成,还抹了满手猪油。&元翊斜斜瞟了李言瑾一眼,其他人不明就里,李
言瑾已是满头大汗。
&今日之事让你看笑话了。你莫搅合其中,先回去。&李老爷又道。落之落之叫得李言瑾浑身不适。
元翊点点头,眼神咄咄逼人地戏谑道:&二位殿下,恕草民无礼告退。&抬脚便出去了。
李言瑾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压抑地想,自己直到元翊出来只说了&在下王瑾李先生退下六哥你怎么&这十四个字,如今却
给他当成了强抢民宅的恶棍&&当下跟着跑了出去。
两人出了宅子一路走了很远。李言瑾也不说话,只是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他走。
&八殿下何故一直跟着我?&元翊停下,终于问道。
李言瑾听他不自称草民了,心里舒坦了些,道:&叫我言瑾罢。我是想问问你,瞧见我给你写的信了?&
&没有,大约是给我父母烧了罢。八殿下写了什么要紧事么?&
&倒没什么要紧的&&&
李言瑾正组织着,想怎么说才合适,元翊却快速说道:&哦,那便无所谓了。&
&怎么无所谓?&李言瑾心下不爽,提高了声音问。
元翊面无表情道:&弄丢了殿下的信件,是否要将双亲押解归案?&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冲?我已经很耐着性子&&&李言瑾说到半路,住了嘴,&对不起。&
元翊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等等。&
他停了下来,回头定定地看着李言瑾。
&之前在翠祥下处骗了你,是我不好。&
&没关系,我不在意。&
&元落之,&李言瑾看着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却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口,&你若是生气,只说一句,我立马回去把房子退还
李老爹,为何要这般不冷不热的?你是姑娘吗,一会儿一个思量。&
&殿下,你我很熟么?&
李言瑾直直地站着,呆了半响才压了声音道:&是不熟,可你第一次见面便勾引我不是?&
元翊沉思了片刻,之后说的话把李言瑾气得内伤了好几天,他恍然大悟道:&哦,那阵子天天憋着,好不容易有个长得能看的上
门,没想到六殿下来扰局,到头来还是只得自己解决。&
李言瑾回宫,摔烂了好几个彩绘水洗圆腰花盆,撕裂了十几张前朝字画手抄旧本,弄得一阵鸡飞狗跳。
长这么大,他爹就是打开花他屁股,他都没给赔过一个不是。可这天中午他居然说了两个,人家居然还不买帐!真是岂有此理。
二媳妇珊良娣看李言瑾这样,不多说什么,只在一旁帮着收拾。大媳妇琴保林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拉起,道:&妹妹别管他,
让他犯病去。你就是帮他擦干净了屁股他都不会念你的好。在外头受了气,跑回来耀武扬威算什么事儿!&
李言瑾火了:&少爷我什么时候在外头受过气了?谁敢给我气受?&
陆施琴有恃无恐地在莫淳珊耳边问道:&是啊,谁那么大胆子啊?&
莫淳珊紧张兮兮地看了李言瑾一眼,小声道:&怕是那公子罢。&
李言瑾终于受不了地跑了出去。
7.丹霄&芽吹
李言瑾决心给元翊点颜色瞧瞧。
于是他擅作主张地将元翊打入冷宫,接连两日,八皇子都不曾去元府找过元少爷。
第三日终按耐不住,嗖一声从软榻上弹起来,冲出寝宫。
刚进门没走几步,便见元翊坐在院子里,一屏惠风和畅风光无限的美人图便映入眼帘。
元翊正在侍弄一盆雀梅,无意间抬起头却见李言瑾摆了副臭脸走近自己,莫名其妙地问:&李言瑾,你不是不理我了么?&
李言瑾在他身侧坐下,面上是一层锅灰,心里却怦怦打鼓,没想到元翊一时惊诧,竟直呼了自己名讳。
李言瑾还是黑脸不说话。
元翊歪头看了他一眼,让下人给上了茶,继续逗弄花草,隔了会儿才悠悠道:&皱着眉不难受么?别装了,知道你不过是没话说
所谓一语道破天机。李言瑾猛抬头惊讶地叫道:&你会读心术?&
元翊轻轻一笑,曰:&嗯,稍许会那么点。&
李言瑾瞬时明白自己是给他嫖了。他的确无话可说,总不能说自己受不住了,来见见元公子罢。
李言瑾咳了一声,宣布道:&哪个说少爷我没话说了?今儿过来是有事才来。&
&敢问殿下,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我来府上,带了一只猪仔和一串粽子,你可承认?&
&确有此事。&
&那时我受了你迷惑,谁知你居然是如此一人,少爷我清醒了,可不打算让你白收了好处,速速将那猪仔与粽子还给我。我要养
肥了自己吃。&
&殿下说我是怎样一个人?&元翊却风马牛不相及地问。
李言瑾想了会儿,烦躁道:&就是这么一个人,你怎这样话多?&
&真是对不住,殿下来迟了一步,粽子已经没有了。&
李言瑾倒也不怎么在意:&哦,那你把猪仔还我,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猪仔倒是还在,&元翊有些为难道,&只是已红烧,还顿在厨房里。殿下若是要,我便让人装在&&&
&小绣死了?&李言瑾怔怔地问。他不是来讨猪的,但听说那香喷喷的猪仔死了,心里一阵茫然,&那么一丁点儿大的猪仔子,
膘都没张出来,你们就把它吃了?元府到底抠门儿到什么地步?亏我还让顺子把它洗得干干净净。&
&小绣?&元翊虽给他惊到了,却还是坦然地问。
&就是那猪仔的名儿。&
&何时取的?&
&昨夜&&关你屁事啊!&
&殿下很喜欢它?&
&它在我手上睡了半天呢。&
&可是煮掉了。&
&我知道了你闭嘴罢。&李言瑾心情不好地朝他吼了一句。
元翊也不恼,还是云淡风轻地笑得别有深意。
晚上元翊说什么都要李言瑾留下来一同吃红烧肉,李言瑾甩甩袖子,放出俩字:不吃!
对于一只萍水相逢的猪,他自然不会悲恸葬骨,死了便算了,可心里仍旧疙疙瘩瘩的,直到出门前还在想,这元府怎这等小气,
果真是无商不奸啊。
临走,李言瑾才忆起件正事儿,从兜里掏出地契来交给元翊道:&这个你拿着,事情闹成那样我也不好自己去给李老爷子。你们
是朋友,请你交给他罢。反正原本就是买来送你的。&
元翊接过地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便收起来。
李言瑾笑笑,思忖着老婆讨不到了,有些悻悻地告了辞。
元翊站在门内看李言瑾走远。此时,一只小猪似是刚睡醒,摇摇晃晃地在元翊身旁呼呼叫了两声。元翊蹲下将它抱起,笑道:&
瑾儿,他说你叫小绣。干脆你叫瑾绣,如何?&
小猪在他怀里,舒服地哼哼着,便又睡着了。
不过是半夏初至的时节,却接连几日赤日炎炎,屋顶上的红砖瓦更是给烤的铄石流金。屋里虽置了冰块,李言瑾仍旧是烦烦躁躁
,他拈起一块冰,扔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又冻得牙龈生疼,整日整日脾气不好。
陆施琴也难受,边扇扇子边跟李言瑾说:&殿下,吃多了冰可是要坏肚子的,我们何不去山庄上避一阵子?&
李言瑾给蒸得不想开口,没好气地道:&避暑?要是能避爹他早去了。大水未收却又旱威为虐,即便不怕旁人骂咱们家沉李浮瓜
地过逍遥日子,这时候也无路可通,怎么去?&
这年夏天的灾情着实骇人。
前些日子早朝,太监总管宣读了五皇子的急报,大意是说半月前西郅受了水祸牵连,如今西郅皇帝派了使者到五殿下处,表明愿
意一同治水。五殿下当即拒绝了云云。
此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消息一出,满朝文武缄口结舌,皇上坐在大殿上似是睡着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眯眼道:&如何?&
他虽未指名道姓地问,但尚书大人梁诺不得不答:&五殿下才智过人且果断为民,令微臣心悦诚服。只是那西郅皇帝将使者派去
五殿下处,实在让臣想不明白。&
&陈远含那混账从来不懂礼数!你们想不明白便不用混想。&说完便退了朝。
所有官员都明白,那只知坐而论道苦大仇深的五皇子,这次麻烦了。
然而没两天,也就是昨日,听说江西水患大缓,但太子少保给大水冲走了,这些天日日搜寻却如何都寻不到尸首,五皇子病上加
病,非找到少保大人的尸首不肯回京。还未缓过神,又见湖北灾情告急,全省赤地千里禾苗枯槁,不光吃小儿,连大人都可能给
山贼捉了吃。
满朝文武再度噤若寒蝉,李言瑾斜眼看着,那大殿好似洪水中飘摇的落叶一般。
对于这些个哀相横生的事儿,李言瑾也不过是听听便算了。
顺子这时候耷了个脑袋跑回来道:&主子,不知为何,您让他们几个查的谋反之事,好容易有了起色,却突然断了线。&
&给察觉到了么?&
&那倒不是,好像是那头自己出事了。不过并未断联系,只是让咱们的人候着。&
&是六哥做的?&
&不是。但那日在李府外的禁兵着实可疑。&
&嗯,总之继续候着,勿打草惊蛇就行。过两日是珊儿他爹的寿辰,这头先放放,看紧那头再说。&
&主子,如今大家都知道手握重兵的东郅两大头,一是太子爷,一是大将军,您何以单单怀疑那人?&顺子想了想,还是问道。
&顺子,你有二十六了吧?&李言瑾突然问道。
&是,小的跟着您十二年了。&
&和女人睡过了?&李言瑾目光灼灼地看他。
&主子,小的是宦官,&顺子有些不大乐意地答道,&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小的绝不会做危害主子的事儿。&
&那就好&&这下该是要不了多久了,你再忍忍。若是他肯放过我,我便一定让你找个媳妇儿,过该过的日子去。&李言瑾见他
并未说谎,点点头道。
&主子,该是想元少爷了罢?&顺子非但不领情,居然还来激他。
李言瑾压抑了许久,突然一拳砸在软榻上愤愤道:&这么多天他就没找过我!&
&这儿,可是大内禁地啊。&顺子汗颜。
李言瑾听了,眨眨眼,又眨眨眼。
六月初八,山头火,诸事皆宜,好日子。正逢了李言瑾他岳丈五十寿辰。
小时候李言瑾便问过莫淳珊,这日子是假的罢,当时她吓了一大跳,拉着李言瑾就拼命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躲到假山石背后
,才小声道:&嘘!别瞎说,让我爹知道了,可不得了。&
李言瑾看她害怕,来劲儿道:&那你告诉我,是真是假?&
莫淳珊四下张望了片刻,才偷偷囫囵了一声:&自然是假的。&怕得眼泪水直打转。
&那为何要该?真正生日是什么时候?下次咱们给他过罢。&
莫淳珊霎时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你若是说出去,我爹娘会打死我的,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十年过去,李言瑾也没把这事儿说给旁人听,可向来不爱说话的莫淳珊已经彻底不理他了。确切来讲,是御医嘱咐李言瑾说娘娘
身子病着,让他少去她房里那个啥,于是李言瑾便彻底不上她那儿去。几个月后再见面,两人也没僵,李言瑾说话她听着,却打
死不开口。
这一日,莫淳珊稍稍收拾了一番,出落得那叫一个幽兰芳蔼仙女下凡。
李言瑾平素就跟个彩凤凰花孔雀似的,已是打扮得不能再打扮,是便与平日无差。正打算派人上屋里叫她,却见她芳姿婀娜地出
来了。李言瑾打量她半响,点头道:&不错不错,天生尤物。&莫淳珊听了,笑靥如花。
李言瑾极自然地携了她的手往外走去,莫淳珊顿了一下,赶紧并肩跟着。李言瑾也顿了一下,马上说道:&顺子,把那盒子拿来
&主子,很重啊。&
&主子我知道重,拿来。&
顺子撇撇嘴,将那用大红盒子装好的商朝龙纹觥交与李言瑾,李言瑾捧着,和莫淳珊一前一后坐上了马车。
莫将军府。
李言瑾每年来上两次,均是门庭若市车马骈阗,到李言瑾他们来时则最为夸张。
外头站一小厮,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八殿下驾到!良娣娘娘驾到!&一排下人齐刷刷跪下,将军府上那一大家子迎了出来。
于是乎,经年不变的大段说辞,各人又拿出来用上一用。譬如李言瑾说一句岳父大人如何如何之健朗,莫决便接一句皇子殿下如
何如何之英少,莫淳珊兄弟再插一句如何如何,李言瑾只得回上一句如何如何&&
隔了好一会儿,门外纷纷涌来的那些个送礼的捧场的钻营的凑热闹的看笑话的套近乎的排起了长龙,直把两边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李言瑾才得以进了他二老婆娘家的大门。
进了门,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
尚书大人一股子文人酸气地给李言瑾搭话,李言瑾摇头晃脑地逗他戏耍片刻,忽而不经意瞥见角落里给人团团围住的某贵公子。
瞬时傻眼。
所谓天下玩笑事万绪千端,其中一条便是将个断袖扔进女子当中,还都是些珠光宝气年老色衰的妇人。
断袖诸君大抵先是隐忍煎熬,逐渐横眉怒目,最终拂袖而去。而此时元落之元公子非但面上全无不悦,还风恬日和地笑散了暑气
因四周过于喧杂听不清元翊在说些什么,尚书梁诺还在他面前之乎者也子曰诗云,李言瑾直接捂了梁大人的嘴,颈项伸得如同翘
盼皇上翻牌的妃娥。
几个老女人围着他,如同思春少女般叽叽喳喳道:&元公子,外头风言风语传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元翊但笑不语,众人全当默认,两眼放光问:&公子是否有了意中人?&
元翊不笑了,露出哀绝面色,还未开口便将面前几人看得心驰神伤。他摇头缓缓道:&有是有,还是位俊俏的少爷,可惜仍值暑
中,落之已成了那秋风团扇,给王家肉铺的八公子&&&这人欲语还休,完了还不经意地朝着李言瑾这头扫视一眼,明眸剪水好
李言瑾伸着脖子一动不动听得仔细,待元翊转过脸去,才愣了一下,赶紧将手下呜呜乱叫的尚书大人给扔了。
8.叫唤&饕餮
凡大腹便便油光满面者,大多好酒而不谈酒。台面上他们讲官话,台面下他们扯姑娘。虽两厢李言瑾都不爱听,但后者远优于前
者,可莫大将军寿辰,思姑娘的不少,敢扯的还真没几个。
此刻华灯初上,照亮一院子红脸,点着一箩筐废话。胡大人高叹政通人和,张大人歌功招贤纳士,李言瑾坐在首席百无聊赖,只
盯着那元公子上瞄瞄下瞟瞟。
元翊是谁?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儿给皇上苍蝇吃的奇人。此时,这人坐在莫将军府的上座却无人异议,敢情李言瑾这丈人同自家老
爹够不对付的。
&殿下,是否觉着无聊?&莫将军真挺体恤。
&怎么会。&李言瑾摆手连连。开玩笑,他若点头,指不定出门就给嚓了。
&那便好,老夫见殿下不大开口只盯着元公子瞧,还担心殿下是否听不进这满座老朽的陈辞枯藻。&
莫将军便壮志豪情地大笑两声,吓得李言瑾抖了两抖,才道:&在座皆是见解独到功绩卓然的朝廷重臣,李言瑾区区小辈,有幸
聆听高见,岂敢妄作评论?只是元公子尚且年少,不想也是妙语连珠。着实惭愧。&
李言瑾说完,满席人见他神色有异,皆不明就里地扭头望去,只见元翊朱唇带笑流目含情地看着李言瑾,各位大人如集体染了肺
痨般,掩口咳嗽不止。
&八殿下。&此时,正巧一个准头端正的白面少年走来敬酒,身后大摇大摆随了三四阔少,却见此情景,叫了李言瑾一声。虽除
打头的一人之外李言瑾盖不认得,但光瞧那步法,便知是平日张扬跋扈惯了的,和他一路货色。
&古人有云:女设为不嫁,三十有七子,不嫁则不嫁,然嫁过毕矣。&那白面少爷绕至李言瑾面前,摇头晃脑地显摆自己念过两
李言瑾含笑曰:&不错。此为&齐王见田骈&中,王讥喻田骈所文。女子立志不嫁,三十岁却有了七个儿子,怕是与多名男子交
好所至。梁公子提此可是有所指图?&
&殿下,元公子坐而通天下事,好是害人羡慕。私以为,元公子大约是同朝野上下的文官武员处得久了,耳濡目染,即不做官,
也深通各中门径。&
谁都知道元翊是个如假包换的断袖。
李言瑾皱了皱眉,刚想扯开嗓子叨扰他祖宗八代,元翊却轻笑道:&梁公子所言极是,在下曾恭听令尊卓见,实乃三生有幸。令
尊不但为官令人钦佩,亦是位寸草春晖的慈父。是便梁公子不取功名,资养三四犬,不宦则不宦,而富过毕也。&
此话一出,满座惊惶然,梁词辅与狗羞怒不已,李言瑾却噗地一声笑出来,及时给元翊抛个媚眼,又在桌底下踢踢一旁的尚书大
人,小声道:&给你儿子苍蝇吃的那人如何,可是够来劲儿?&
那尚书大人给他家宝贝气得浑身发颤,梁词辅给八皇子激得怒发冲冠,李言瑾给这对父子逗得乐不可支。见他那般神态,梁词辅
恨恨道:&殿下有什么可笑的?&
&殿下不可笑,少爷可笑罢。&李言瑾折扇一甩,引风怅然曰。
梁词辅身后一人狗急跳墙,附在李言瑾耳边说:&李言瑾,你不过是个疯女人的儿子,若不是将军府的招牌给你撑着,能得意什
么?何况听闻良娣娘娘掉胎有鬼,你还让她做了二房,恐怕情谊不深罢。我看你还是自个儿小心些为妙。&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梁词辅他爹听了个清楚,李言瑾仍绞尽脑汁回想此人到底是哪家娃娃,梁大人已大骂道:&混账!&把
李言瑾又是吓得一惊。
&那个&&这位公子,李言瑾确为庶出,珊儿嫁我自然委屈,但我夫妻情深意笃,所谓二房,不过是个先来后到的缘由,公子还
是少想歪为妙。啊对,还有,我娘不疯。&
莫将军先笑笑对李言瑾说:&殿下同小女自幼青梅竹马,其中恩爱更不必说。&完了又面无表情地对着那几人道,&几位可闹够
了?&瞬时,几人已同他们家老爹上朝见皇上时一个神态了。
李言瑾的一番表白,纯属是为了将那人的话公诸于众,顺带拍老婆丈人的马屁。元翊却看他半响,离了席。
高楼月白,夜境幽然。
李言瑾没一会儿便跟着元翊出去了,直走到灯火稀寥处,才远远见一个瘦消的影子,手里拎着一壶酒,立在婆娑树影下望着李言
瑾怔怔发呆。
李言瑾走上前,看着他黑亮的长发道:&元公子,怎一个人跑了出来?&
&闷得慌。八殿下可否坐下陪落之聊聊?&
李言瑾点了头,两人便安安静静地朝着花园深处的凉亭中走去。
坐下后,元翊从口袋里取出两只白玉杯,在月光下把玩片刻,置于面前,斟酒。
李言瑾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道:&你竟将酒杯给摸出来了?&
元翊笑道:&落之不会带出这个宅子。八殿下暂且保密罢。请。&
李言瑾喝了一口,脸色变了变摇头道:&杜康十里留人醉,然闻香下马却发觉涩口非常,元公子真是扫兴之人。可是给言瑾下了
&情药而已,一点,不谓扫兴。&
李言瑾听了,低低笑了两声便伸手往他脸上摸。光滑却还是瘦得咯人。
元翊捉住他的手,道:&爹爹也好,岳父也罢,实是差不多少,八殿下明白么?&
&明白明白。&李言瑾双手齐用,摸得畅快。
&既然明白,便对娘娘好些。&
李言瑾收回手,将杯中苦酒一干而净:&你提她做什么。&
&落之自然对殿下那一屁股风流债没有兴趣,只是皇上用藏红花安胎,对付的不是你八殿下的夫人,而是莫将军的女儿不是?&
元翊好似没看见李言瑾颤了一下,仍云淡风轻地继续道,&如今天下一半握在将军手中,孝子不孝子,有谁来判别?况且娘娘对
殿下矢志不渝令人铭感,你就是再让她&&&
&元落之,你果然是个断袖。&李言瑾打断道。
元翊挑眉问:&何解?&
&元公子没有上心的女子罢?天下一半握在莫决手中是不错,珊儿住在宫中,虽性命无忧,可我如何能让她受那害去?公子这一
招诱降,着实下等了些。&
元翊哼了一声,有些鄙夷道:&殿下儿女情长天地可表,落之惭愧。只是莫将军可不这么想,还道殿下同皇上一块儿亏待了娘娘
。将来你若是死了,娘娘一生守寡,岂不可怜?&
&各人自有各人命,她虽是我妻,李言瑾也管不了身后那么许多。&
这时突然有人接近,两人同时闭了嘴,隔一会儿才发现是顺子。顺子说,五殿下李言亭同光禄大夫返京了,还推着太子少保大人
的棺木进了大内。
&太子殿下远在边城,少保大人该是谁便是谁,做不了主。八殿下心里可有个准数?&
李言瑾举杯空敬道:&恭喜元大人升迁。&
又坐了片刻,两人才一前一后回了宴席。
李言瑾坐下,正巧几个醉醺醺的文官在对月兴咏,均是一气呵成驴鸣狗吠。几人互相标榜了一阵,又拉着元翊一起玩儿。元翊笑
笑,随口作了首诗,莫将军听了,凌云大笑道:&好!&
李言瑾拿扇子柄捅了捅一旁的梁诺,翻个白眼道:&梁大人,你瞧,岳父大人真是喜欢落之喜欢得紧,比亲儿子还喜欢。&
尚书大人一个没坐稳,扶着桌子道:&殿下,不可乱说不可乱说。&
李言瑾边欺负梁诺,边暗想,这太子少保的职位现也给莫将军收去了,往后他大哥在朝中定是麻烦无穷。
然,半个多时辰后,李言瑾有些闹不明白了。
正在众人传杯送盏之际,门外一阵骚动,有小厮冲进院子,说是五殿下来了。不过喝口茶的光景,李言瑾放下三星水杯时已是鸦
这世上偏有这样一种人,明明弱不胜衣却记挂着保家卫国,明明螓首娥眉却总害人退避三舍。
李言瑾心下叹口气,跟莫将军一同离席,去迎他五哥。好在此君虽从来不懂左右逢源,仗义执言起来能气死人全家,不过今日还
未曾素衣缟冠披麻戴孝地上莫府来。
莫决让人新摆了碗筷,李言亭还是一副我自巍然不动的神态,席间众人如张飞穿针般,大眼对小眼,尴尬了一片。
&落之,你也来了?&李言亭突然望着元翊清河一笑,却也不很惊异。
&五哥,你和元公子认识的么?&
&落之与我算是旧识了。&李言亭说完,柔柔地看了看元翊。
李言瑾点点头道:&那倒是,文人配文人,书狂就得配书狂了。&他自然只是随口说说,这俩人谈得来也毫无奇怪,却见元翊脸
色转黑,当下闭了嘴。
没多久,院子里便又恢复热闹,只是热闹归热闹,诸大人却汗流如注。于情于理,大家都该跟李言亭起码说上两句,最后也的确
是跟李言亭说了两句,却再说不下去。问他抗灾如何?他道官僚腐败,把堤口都给污坏了。问他太子少保?他说大人为国捐躯,
果然是小人得志而忠臣不运&&
李言瑾一直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各位大人,莫要再问李言亭少保大人的事了,让他安息了如何?&李言亭终于给人问得不耐烦,道,&刚李言亭已奏明父皇,
明日早朝,父皇将追封少保大人护国大将,赐&精&字,赏良田屋舍,哺其子,养其老。至于新任太子少保,李言亭以为需是敢
说话敢做事之人,朝中既无材,便向父皇荐了元公子。&
将军府瞬时炸开了锅,梁词辅之前给他爹和莫决教训过,不敢造次,只压小了声儿抱怨:&哼,当初殿试缺考,还道是如何标格
清高之人,最后还不是去做官。&
李言亭听了,不悦道:&做官本无错,梁公子不曾听过&齐王见田骈&的故事么?只要&&&梁词辅的一张白脸,瞬时给刷成了
浸血猪肝。
不少人窃窃笑了,李言瑾却不曾掺和。他越想越不明白,敢情不是莫决而是他五哥?抬头看看元翊,还是黑着张脸,不发一言。
二更过半,各人均有些乏了,莫决宣布散席。
元翊刚踏过门槛,李言亭就快步追上他。他回头看李言瑾一眼,脸色不好地同李言亭扯开断距离。
&主子,咱回罢?&顺子叫了叫发呆的李言瑾,&主子,依小的看,五殿下和元公子,不搭调啊。虽说五殿下身子弱,元公子看
着硬气些,但这俩人站一块儿还真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大半夜的,两道白花花的影子&&&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好&&&李言瑾正数落着顺子,忽觉得腹下一阵胀痛,想起之前元翊给自己喝的酒,一下明白过来,愤
愤地抬头瞪了一眼,却早已没了元翊的踪影,只有咬咬牙对顺子道,&算了,回去罢。&
9.景霄&博弈
午门鼓钟响,一跪三叩头。
这是黑灯瞎火地上朝了,大殿上静得针落有声。
皇上清了清嗓子。不光清了嗓子,还动了嘴巴,大臣们不光站直了身子,还竖尖了耳朵。
皇上说:&原&&&
大臣们心里跟着念:&元&&&
皇上说:&&&算了,今日就到此罢。&
众人险些瘫倒于殿上。
太子少保,一个看似不大不小不轻不重的正二品,做个泥人儿捏死了都无人问津的小喽罗,却让多少人急得抓心挠肝好不爽快。
这年头,谁有兵有铠有粮草,谁便有钱有权有声威。
皇上把一半的兵力给了太子,还有一半的给了莫决,那他给自个儿留了多少?或则没有,或则一半,或则全部,无人猜得透。莫
将军按兵不动,大皇子静观其变,谁知又冒个五皇子出来,拿小命去换了个功勋,病腰板儿一下挺硬了,皇上除了生闷气还是生
放任不管实也不打紧,只是正二品小么?耗损了太子在宫中的实力不说,新科状元才拜官从六品,上月好容易让他疏通上了正四
品。三鼎开外那就是进士同进士,全给拉去做编修史令,说白了,打杂而已。这元翊翘考,皇上发话让他当一辈子草民来着,六
十多岁的一把骨头自扇耳光啪嗒啪嗒不见得真多响亮,倒是能吓死弱鸡一打。
天下人擦亮眼睛唰唰盯着,元翊却一屁股钻进屋,躲起来可乐非常。
李言瑾这日触了霉头,天光未点,便给推推搡搡踹出了屋外。然还没定过神来,他媳妇又气冲冲地将他拎进屋。他瞪圆了眼睛是
如何都摸不透其中奥理。
起身后,李言瑾边用早膳,顺子边在一旁把事儿都疏了疏,还一抽一抽地说居然全给主子料中了。
李言瑾叹息曰:&顺子,你记了,这男人真是碰不得啊。还是媳妇儿好。&
他媳妇斜眼一瞥,拿筷子屁股叩了叩桌子:&哼!&
昨晚李言瑾让顺子别再查那得以出入元翊卧房的贵少爷了,而是反过来看看五殿下是否就是那人。话传出去,再传回来,是了。
八殿下头上给某人扣了绿帽子,趴在桌上寻死觅活,腹下又给某人下了情药,充血肿大要死不活,如此一来,陆施琴哪儿还吃得
&琴儿,我给你上御花园采花去,你莫生我气了。&
李言瑾左右手各牵一小宫女,乐乐[[地进了他爹的菜园子,让俩抖抖索索的小太监红红绿绿地胡乱采了一通,五颜六色抓在手
里别提多俗不可耐。坏事干尽,正打算回去,却瞅见不远处站了一排人,给横七竖八的花草挡了,看不大清。李言瑾当下带着那
帮哭丧了脸的宫女太监凑热闹去。
&宝贝儿,看清楚什么没有?&
&回主子,好像是有人在下棋呢。&
&主,主子,是皇上!&
&啊?&李言瑾愣了一下,拉着两人转身便跑,然&&
&瑾儿?&两双宫女太监扑通扑通跪倒在地,李言瑾笑得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李言瑾堂堂八尺男儿,被他爹抓着打也不是一回两回,然大丈夫雍容大度能屈能伸,何况他爹又不能真把他给打坏,是故李言瑾
屡教不改已成惯犯。可这时候皇上因外人在而不曾打他,李言瑾却觉蒙受了莫大屈辱,直想逃回寝宫。
皇上一言不发地和元翊对坐,李言瑾垂头丧气地跪着,矮人一大截。
&草民参见八殿下,殿下千岁&&&元翊站起来,作了一辑,还没等他千岁千千岁地唱完,便被皇上打断:&如他这般若活到了
千岁,天下岂不要大乱!&
&爹,你怎这样说我?&李言瑾不高兴地抬头扫了他爹一眼,吓得没趴地上。
&朕种的芍药说给糟蹋就给糟蹋了?你说,怎么回事?&皇上没问李言瑾,而是看向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太监。
那太监大着舌头颤颤巍巍道:&回,回皇上,保林娘娘今儿小,小恙,殿下说,采些花儿送给娘,娘娘。&
李言瑾点头如捣蒜,还好这厮没说娘娘同殿下闹别扭&&
而元翊也算识相,没赖着不走看李言瑾的笑话:&皇上举棋若定,落之已是笼中鸟逃无可逃,实在羞愧。既然胜负已定,落之便
先行退下了。&
&落之无须谦虑。就下棋而言,你比这让朕头疼的老八强上数十倍。先回去罢,朕改日再同你磨磨。&
待元翊退下,李言瑾少不了一顿好打,完了还发誓再不上御花园来偷他爹种的菜,才给他爹放回条生路去。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直到第十五日,一下早朝,元翊便被招进宫,晌午回去,听他自己说是每日每日都给杀得片甲不留
那天李言瑾给他爹揍完后,腆着脸凑上前偷看了棋盘,心中默算,划去贴子,黑棋只赢了两目半。和皇上下棋,谁人敢赢?但凡
输得有些手段的,均是输个半目到三目半之间,并不值得惊奇。
可近来元翊样子有怪,某日在御书房内,李言瑾见他步步狠招,全然一副置人于死地的架势,却还是输了两目半。
&落之,你近日棋艺大涨,朕很是欢喜。&
元翊苦笑着抬起头刚想开口,却让李言瑾打断:&爹,你年龄足足大了他两倍,得了便宜可勿再卖乖。你似元公子这般大的时候
,可有他厉害?&
皇上眯了眼睛骂道:&兔崽子,反了你!朕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确无落之老练,但定比你强上不少。&
李言瑾撇撇嘴,不说话了。
第二十六日清早,李言瑾正欲出门,顺子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跪在一旁低头不语。
&顺子,你让开罢。&
&主子,您不能去。&
李言瑾叹口气后退两步,打开旁边一扇小窗,嗖地一声儿翻了出去。
顺子冲出房间,匍匐于地,死命拽住李言瑾脚脖子:&主子,您去了可会出人命呐!&
&我再不去,元落之就死了!&
李言瑾从顺子手里挣脱出,瞥了眼立在不远处的莫淳珊和陆施琴,两人朝他点点头,李言瑾便往霜和殿走。
皇上这会儿正和元翊对弈,用不着伺候着,得了闲的宫女太监也不敢太多乱动,都不吭声地站在寝宫里。李言瑾没问他爹在哪儿
,而是问那只麻雀。
小太监也没多想,李言瑾要,他就将那金钩笼子给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像是怕一颠簸,毛就要给抖落了。
掐了掐时间,李言瑾在心中对那麻雀默念了句:&宝贝儿,全靠你了!&便屏气慑息地提着笼子上御书房去。
虽李言瑾已吩咐了外头卡着的太监不许通报,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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