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大适合家养的中型狗猪两个多月大,今天发现有只猪四肢站不起来 就像断了一样还直喘粗气,眼睛血红嘴中有血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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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故事作文250字老虎壮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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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故事作文250字老虎壮壮
精选作文:童话故事(300字)作文
春天来了,有一只嫩嫩的小羊离开了羊妈妈,独自去玩。
走了一会儿,小羊看见了许多的小草,高兴极了,跑过去正要吃,突然,一只凶恶的大灰狼从草丛中蹦出来,吓了小羊一跳。
哈哈!我有好几天没吃东西啦,正饿得发慌,你正好可以填填我的肚子。说完就恶狠狠地扑过来。
聪明的小羊眼珠子一转,赶紧抱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哎哟哟,我好疼啊,我得了禽流感,难受死了,你快来吃掉我吧。
大灰狼吓一跳:你得了禽流感啊?
哎,这一下大灰狼不知道该怎么办啦,到底吃还是不吃呢?肚子是挺饿的,可是禽流感好象太可怕啦,要是吃了小羊,也得了禽流感,那可怎么办?好象听说会死的吧?
大灰狼左想想右想想,为难极了,小羊还在装摸作样地叫唤着滚来滚去,大灰狼一跺脚:算了算了,你死我还不想死,对不起,我才不吃你呢,你自己慢慢等死吧。四年级:包浩燃 篇一:童话故事作文400字
童话故事作文400字:小灰的“大尾巴” 人们都说,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小灰偏不相信。小灰是一只漂亮的灰兔,它天天都盼望自己有一条漂亮的大尾巴。于是它去找森林里的松树爷爷。松树爷爷是森林里年龄最大,本领最高的人了。
“松树爷爷,松树爷爷,您能送我一条大尾巴吗?”“大尾巴?”“是啊,是啊,我要一条比松鼠尾巴还要大,还要漂亮的尾巴。”你要那么大的尾巴干吗?”“有一条大尾巴我就是森林里最漂亮的动物了。”“不同的尾巴是有不同作用的呀,大尾巴不适合你的。”还没有等松树爷爷说完,小灰就急不可待地说:“适合的,适合的,您就送我一条大尾巴吧!”松树爷爷拗不过小灰,终于答应了它的要求。这一天,小灰终于有了一条又蓬松又漂亮的大尾巴。它昂着头,挺着胸在森林里走来走去。许多小动物向它投来羡慕的眼光,小灰得意极了。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老虎来啦?.老虎来啦?..”小动物们像炸了窝似的向四处逃去。小灰也拔腿就跑。可是,今天怎么啦?小灰跑也跑不动,后面拖着的尾巴也越来越重。眼看老虎越来越近,小灰慌不择路地钻进了路边的灌木丛。就在这时,小灰感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原来老虎一口咬断了小灰的大尾巴。但是灌木丛救了小灰的命。直到这个时候,小灰才真正懂得了松树爷爷的话:尾巴不是用来炫耀的,不同的动物尾巴有不同的作用。兔子的尾巴呀,真的不能长。
童话故事作文400字:能干的小毛驴“壮壮”
壮壮是一头生活在贫穷山村里的小毛驴。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帮村里人拉磨。虽然,壮壮很辛苦,可是每当大家夸他能干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毛驴。有一天,老村长交给壮壮一个艰巨的任务,他去城里送面粉。进了城里的壮壮,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张西望,眼睛都不够用了。他看见了高高耸立的大厦,看见了平坦宽阔的马路,还看见了能指挥交通的红绿灯,这一切是多么的新鲜、神奇。正当壮壮欣赏着从来没见过的风景时,忽然,一辆装满了面粉的大卡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壮壮心想:村里每年举办运动会,我都能拿到赛跑的冠军,我一定能比这个“大怪物”跑得快!壮壮飞快地追了上去,可是没跑多久,就败下阵来,累得直喘粗气。没想到自己这个赛跑冠军会输得这么惨,望着“大怪物”绝尘远去的身影,壮壮陷入了深思就在壮壮垂头丧气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老村长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壮壮拔腿就往面粉厂跑去,厂长热情地接待了他,还带着他参观了制作面粉的车间。
在回家的路上,壮壮心想:我一定要把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告诉老村长,我们也要向城里人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这样,村里人也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童话故事作文400
字:小猪捉老鼠
一个大热天,小猪热得冒大汗,为了解暑,它特地从超市里买了一个又大又甜的西瓜,一蹦一跳地抱回家。 小猪很爱干净,它把西瓜抱回家之后,就去河边洗手。这时候,一群老鼠溜出来了,它们发现了西瓜,马上钻进西瓜里面,吃光了西瓜肉,只剩下空空的瓜壳。然后,老鼠们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钻回了洞里。
小猪回来了,家里安然无恙。于是它去拿刀切西瓜了。把西瓜切开来的时候,小猪才发现西瓜里空空如也,一点果肉也没有。这时,它发现了老鼠啃过的洞,它非常生气,决定要教训这群可恶的老鼠。它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只见小猪把奶酪系在一条绳子上,然后用剩下的西瓜皮为主老鼠洞,再把奶酪放在老鼠洞前。
小猪准备好了:作战“的材料,摆好陷阱,就等老鼠找上门了。一开始,老鼠们闻到了奶酪的香味,然后像恶鬼脱胎一样飞速跑来,小猪看见老鼠要上当了,就马上把系在奶酪上的绳子网上一拉,那群老鼠直接撞到了西瓜皮,连大门牙都掉下来了。剩下的老鼠剪了,吓得目瞪口呆,全都乖乖投降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遇到困难要临危不乱,冷静想办法解决问题。
童话故事作文400字:小猴发明家
在一座美丽的森林里有一只聪明的小猴,它是一个发明家,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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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嘎尔轶事之第三页)
送走白站长,嘎查干部们各干各的去了。此时,人越聚越多,也来了不少毗邻嘎查的,甚至是毗邻苏木镇场的。昨天其木格告诉过阿嘎尔,今天剪完彩,还要举行赛马、摔跤、拔河、祭敖包等活动。
阿嘎尔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悠着步子穿行在人群中间。他充分呼吸着这早晨的新鲜空气,欣赏着这一年梦幻般的新变化,以及人们绽开的花儿一样的笑脸,享受着这喜庆的快乐。
其木格跟一个男士在交谈。“又来了哪位?”阿嘎尔往前走过去,来到男士背后。
“其姨,苏木领导的排序这样写对吗?”男士拿一张纸让其木格看。
“我也不知道,正好阿书记来了,让阿书记看看。”其木格想把一张纸还给男士。
男士迅速前后左右看,看见阿嘎尔在背后,没有接其木格还回来的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头走开了。
“岁数不大,不是姑就是姨的。”阿嘎尔说其木格。
“这还嘎古呢。搁他二姨那儿论,还大一辈儿呢。”
“其奶奶呗。”阿嘎尔说。
“这有啥,咱农村就这样,萝卜不大长在背(辈)上。”
“给我当什么?”
“别逗了,都听着呢。快看看这个,对不对?”其木格将一张纸递给阿嘎尔。
阿嘎尔接过来看,是今天参加剪彩仪式的领导们排序。“对呀,都对。字儿写得太漂亮,谁写的?”
“他写的。”其木格朝刚才走开的男士背后努了努嘴。
“巴特尔啊,很有才吗。他现在怎么样?”
“老好了,我让他当电工了。”
“好厉害呀,把他都利用起来了?”阿嘎尔看其木格啧啧称绝。
“利用好了,人都有积极的一面。”
“还真有点道理。”
“道理吗,其实很简单。”其木格朝阿嘎尔撅了撅嘴,甩手走开了。
说到电工,阿嘎尔想起一件往事,让人生气又好笑。胡节嘎查开始办电,旗里有三个科局领导和一个旗领导给阿嘎尔打来电话,说什么七侄八孙的想当电工,要阿嘎尔给予关照。大家为什么争当电工?原来电工油水可大了。电费上加收工资,电管站还给绩效工资,另外嘎查还报伙食费、旅差费等等,加起来都超过嘎查正职待遇。阿嘎尔了解情况后规范了电工用人、考勤、待遇等问题,已经没有了那么高的待遇。阿嘎尔解释,但领导们不信,有的为此打过两三次电话。没办法,阿嘎尔口头上应付,实际上没跟胡节领导说。没想到,其木格竟用了巴特尔。
那么巴特尔是谁?阿嘎尔为什么那样说他?
《阿嘎尔下乡记三》里不是讲述过吗?有个人喝酒来到村部想闹阿嘎尔,后来让几个“警察”收拾一顿。那个挨收拾的就是这个巴特尔。巴特尔从小没了父亲,都是哥哥们带他长大的。听说哥哥砍柴挨罚款,他就着急了,加上有人灌酒,又挑了不少话,他的情绪翻腾起来,把劲儿鼓得很大很大……
巴特尔感到好没面子,怀揣着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结不解。
六月末牧业统计结束,阿嘎尔组织苏木干部进行了复查。复查结果,查出来不少瞒报漏报牲畜和外地牲畜。年初,阿嘎尔制定本年度农村工作实施细则时,其中规定:瞒报牲畜加倍收牧业税和草原管理费。禁止外地牲畜在本行政区域放牧,如违反规定,擅自接纳外地牲畜放牧者,按四倍数缴纳牧业税和草原管理费。
巴特尔不仅瞒报自家牲畜,还接受不少外地牲畜在胡节草牧场放养。
牧业复查结束,阿嘎尔立即组织收缴牧业税和与牧业有关的费。这次收缴的项目如下:牧业税、特产税即羊毛税、登山费即草原管理费、瞒报牲畜和外地牲畜罚税和罚款。
年中收税,这在芒根第一次。人家以前都是到年末集中收缴。阿嘎尔的理由也简单而充分——有畜户都是富裕户,缴纳牧业税这点钱应该没问题,何况现在正是卖羊毛季节,正好有钱。再说了,早晚都收,现在收一部分,减轻年末压力,更主要的不是先花一部分钱吗。
巴特尔非常痛快地交了正常的税,包括瞒报牲畜和外地牲畜的正常税,但就不交登山费和罚税罚款。于是又发生一次比较严重的交锋和冲突。
先说他为什么不交费。巴图当嘎查达后的头一天,想借钱,跑几家没借着,最后跟巴特尔要了一头牛,作价1500元。当时就转卖牛,巴特尔哥哥买了,才1000元。后来才知道,实际就是巴特尔买的。1500元钱涨利息,又利滚利,三年以后涨到一万元。第三年年末,巴图截留税款还了八千元,然后双方达成协议,2000元存嘎查,每年结利息,除了国家税款,其他所有费,包括旗乡村要的三提五统,都用这笔钱的利息款结算。如果还有剩余,可以结其他户的费,巴特尔再从那个户要钱。
今年年初整顿胡节嘎查账目时,其中有一条规定:对于外债,还本付息已过本金的一倍者,停止向债权人再付款。未到一倍者,按银行利率计息。
嘎查干部去三次催交登山费和罚税罚款,巴特尔不给钱,财政所协税员去两次,也不给,苏木包片领导张大嘴去一次仍不给。巴特尔拿出与嘎查之间的协议给张主席看,张主席也拿苏木规定给巴特尔看。巴特尔说:“苏木规定不好使,我就信法律。”最后巴特尔勉强给了登山费,包括瞒报和外地牲畜的登山费,剩余的坚决不给。他想:年末不一定还有什么王八使倒立(上边出新规定)。这年头王八翻跟头(一个规定接一个规定)和王八上厕所(臭规定)应接不暇,利息暂且计着,到时候再说。
像巴特尔这样的钉子户,胡节嘎查还有四个,全苏木有20多个。“绝不能让几个耗子给搅坏了一锅汤!”阿嘎尔发了狠,安排力量从巴特尔开始开刀。
巴特尔家在村子大东头。他未经任何人批准,也未办任何手续就盖了这座房子。他说:你们嘎查干部亲属在村外盖房子就能变成规划区,我也盖房子规划规划新区。
这天早晨,其木格早早来到巴特尔家,想做最后一次工作。她叫巴特尔出来,连哄带训说了不少,巴特尔仍没有折服的迹象。其木格生气了,撂一句话走了。
巴特尔母亲颤悠悠出来,跟巴特尔说:“孩子啊,牝鸡司晨,不是好兆头,给了吧,几个钱,咱们富也富不到哪儿,穷也穷不到哪儿。这姑奶奶当上书记后,跟什么,什么,叫嘎儿的欢实上了,没有一个安稳消停的时了,咱们斗不过……”
“妈,没事,看谁敢怎么样,哼!”
“国民党八百万都没干过,咱一两人……”
正说着,苏木“654”大胶轮拖着硕大的车斗儿开过来了,开到巴特尔家大门口停下,下来很多苏木干部和警察。白鼻子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早冲到巴特尔对面,喘着粗气,大声宣布:“巴特尔,按照党委指示,我们来收你的尾欠税和费。你给钱,还是给牛给羊,自己选择。”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给,什么也不给!”巴特尔铁青脸,浑身发抖。
“不给是吗?那我们就强制执行了,上,装牛!”
巴特尔的牛、马、驴、骡、山羊、绵羊们都在一个圈里。前几天,他感觉势头不好,将外地的牲畜送走了大部分,现在就剩50只羊和自家牲畜。
巴特尔早已退回去,横站在牛圈门口,手握一把四叉钩子,两眼发绿,冲大家喊:“看谁敢上来,老子今天拼了。”
大鼻子正面对峙,有两个警察迂回过去,包抄过来,从后面发动奇击,早将巴特尔摁倒在地上。又上来几个警察反剪巴特尔手拷上,并拖着拽着推进了警车里。副所长宣布:“巴特尔妨碍公务,威胁他人安全,我们逮捕了。”
“哇,我不活了……”
巴特尔媳妇从屋里跑出来,手举一瓶农药,准备灌进嘴里。“不许装牛,都退回去,不然,我就,我就喝,给你们死!”
白鼻子展开双臂,往后扇了扇。大家停止行动,后退几步。
仍是刚才的办法,白鼻子正面对峙,两个警察迂回包抄过来,一个警察从后面抱住巴特尔媳妇,另一个警察飞快将“农药”夺了下来。夺瓶的警察拿鼻子闻一闻,很快又退回了主人。“喝吧。”他对战友说:“放下,让她喝。”
“快把瓶子拿过来!”白鼻子吼道。
那个警察来到白鼻子跟前,咬耳朵说:“水,水。“
“上,装羊!”白鼻子重新下达命令,发起第二波冲锋。
“天啊,快打雷劈死阿嘎尔啊。”巴特尔媳妇瘫坐在地上,两手拍打地,两腿往前蹬,嚎啕大哭。十岁的儿子尖叫着跑出来,尖叫声仿佛正在接受屠戮一样。他提溜一袋子东西,从里边抓羊拐骨,往冲锋的人们投掷,进行反击。将一袋子羊拐骨都投掷完了,也没能击退冲锋。冲锋的人们呢,冒着枪林弹雨,发扬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前进,再前进,向着牛圈前进,早已鱼贯而入。
小孩子弹尽粮绝,再没武器可还击。他好像想起两句名言:“要文斗不要武斗”、“君子动口不动手”,于是他双手合成肉喇叭,放在嘴边,亮起嗓子喊:“我操你们奶奶——”
“那外地羊是张局长的。”巴特尔母亲喊。
“哪个张局长?”白鼻子问。
巴特尔母亲说了具体的局。
“有情况,得请示一下。”白鼻子第二次展开双臂,暂停战斗。他这次不是往后摆手,而是往下压手。他叫一个苏木干部马上去村部,向阿书记汇报这里的新情况。
那个苏木干部很快回来,低声传达阿嘎尔的指示。
“张局长羊多少?”白鼻子问老太太。
“50只。”
白鼻子歪巴脑袋算了算,然后说:“那就少装5只羊。张局长的不罚了,回头跟他要钱去。”
这次计划装20只羊,结果装15只了事。可是,巴特尔将祸转嫁给张局长,张局长损失了15只羊。张局长不知道事情的全部,恨透了阿嘎尔,给阿嘎尔打电话撂句狠话,将羊转移到毗邻苏木去了。
胡节嘎查的其他三户看大势已去,根本没有扭转的可能,都乖乖交了钱。大队人马到其他嘎查又强制三户,以全战全捷的辉煌成绩完成任务,使得全苏木收缴牧业税任务全面告捷。
阿嘎尔将收缴的正常税部分交了财政所,入国库,又从财政局超调部分资金,给全苏木发了四个月的工资。年中能够发工资,这在芒根苏木是破天荒的事情,在全旗也是没有的。
将收缴的其他资金,包括罚税都交到苏木财务账上,给苏木干部们结清了历年尾欠工资和差旅费。将收缴的实物,包括羊给了饭店、商店,还了不少历年赊账。芒根苏木一边痛不欲生,一边欢天喜地。阿嘎尔坐在椅子上,呆呆直视窗外,他妈的,人生就是一出两难的戏。
历史,有时候像儿戏,跟你开玩笑。十多年后,国家注资,全部结清乡镇干部,乡镇教师大量的拖欠工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阿嘎尔悔恨不已。他跟农牧民抢税,抢合同款,积极完成任务,为的是工作。可是拼命去工作,又怎么样呢?人家能收就收,不能收就不收,或者收了也不发工资,自己花,又有什么过呢?谁曾评判过?
历史并不是一个线性进程,虽然有时加速前进,但有时也原地踏步或者倒退。
收牧业税如此,收农业说又怎样呢?
农田基本建设结束,阿嘎尔就着手做收缴农业税和三提五统工作。这是一年里乡镇一级最要命的一项工作。
阿嘎尔列表进行了布置。列表上的收费项目如下:农业税、屠宰税、牲畜交易税、车船税、筵席税、历年尾欠税、以资代劳费(代金)、历年尾欠代金、教育费附加、民兵训练费、农业开发周转金、扶贫开发周转金、乡镇企业管理费、超种面积税、联合国养羊款、定购粮、见义勇为基金、排污费、环境卫生管理费、卫生防疫许可费、卫生检疫费、消防安全管理费、公路使用费、道路维修基金、公路网化费、河套管理费、取土管理费、用沙管理费、水资源管理费、水资源建设费、土地使用税、土地管理费。以上是旗级任务,以下是苏木本级任务,它们是:苏木统筹款、历年尾欠统筹款、会议费、绿化费、现役军人补贴款、敬老院五保老人抚养费、义务教育达标集资款、治安管理费、黄牛改良费、牲畜防疫费。
几个嘎查干部喝完酒,跟斯迪苏木达发生一次争执。
“都不让老百姓活了。”乌达书记发牢骚说。
“怎么了?”斯迪苏木达问。
“还怎么了,你看看那个表,要完那些,老百姓还活不活?光项目比身上的虱子还多。”哈根书记说。
“这一年这修路挖河的,不管老百姓死活……都干巴不行了,上不了炕了。”乌达书记换话题继续发牢骚。
“干活倒没什么,就是这要钱要物受不了。都说共产党会多,国民党税多,现在共产党的税一点儿也不少了。”布迪嘎查达说。
“哼,都超过国民党了。”又一个嘎查达说。
“你们胡说什么呢?”斯迪苏木达训两个嘎查达。
“斯苏木达,你是芒根的老领导,你看看,这要的一年比一年多。”沉默一会儿后,哈根书记说。
“哪儿多了?年年不是这些吗?”斯迪反问。
“别的不说,就这农业税,去年刚增加黑土地税,今年又增加超种面积税,这才两年都翻一番了。这还不多?”哈根书记据理进攻苏木达。
“什么黑土地,就是超种面积。你敢说你们嘎查没超种?今年增加,是旗里航拍照出来的面积。我们也没办法,不是我们说了算的玩意儿。”斯迪有几分同情和无奈。
“什么是航拍?”乌达书记问。
“就是雇飞机照的。听说旗财政花了100万元。”斯迪解释说。
“呜,100万?给老百姓分呗。”
“想的美,给你的时候就没钱了。”
“那玩意儿那么准吗?苞米高粱差不多,那矮个谷物跟草一样,能分清楚了吗?”
“加吧,加吧。照这样加下去,不一定哪天出什么事。”
阿嘎尔进来了,大家的议论戛然而止,再寒暄几句,四处散去。
嘎查干部埋怨无不道理。这农业税飞涨,主要在旗里,其次也在阿嘎尔,因为阿嘎尔也加了一部分。阿嘎尔为什么还要加?阿嘎尔有阿嘎尔的道理和苦衷。一、实播面积属实很多,远远多于上报面积,也多于航拍面积;二、不一定哪个嘎查完不成任务怎么办?一旦完不成,出窟窿,搞什么堵,搞什么发工资?三、收税和收合同相比,收税比较容易一些,老百姓意识也好一些。以收税名义多收些钱,不是于事多补吗?在白音花当苏木达时,阿嘎尔就这么干过。不过,这得十分保密,上级不能知道,下级更不能知道,就是苏木人也不能知道,一旦泄露,这可是一颗炸弹,炸烂了自己啊。
根据以往经验,经过再三琢磨,阿嘎尔决定,收税收合同要从完成定购粮任务抓起。
所谓定购粮,就是国家向农民定量定价收购的粮食,就是国家战略储备粮食。所谓皇粮国税的皇粮说的就是这种粮食吧。以前无偿征收,以后给钱了,但价格不高,低于市场价。
一说皇粮国税,是农民义不容辞,神圣而不可推卸的责任。芒根苏木老百姓开始交定购粮。他们从来不指望能够拿到钱,因为多少年来都是政府坐扣了各种苛捐杂税。
在完成定购粮任务的时候,各嘎查采取的措施不一,所以进度和效率也不一。比如,有的嘎查就找一两个大户,一次性打场,一次性送粮库,一次性完成任务,回过头来再算内部账。有的嘎查叫各家各户送粮库,意思是嘎查不承担损耗。各家各户虽然拖拖拉拉,勉勉强强,但最终还是能够完成。有的嘎查仍是走统一之路,即上各家各户收粮,然后由嘎查统一送粮库。有的户一时没有脱粒机,就搓苞米。胡节嘎查的毛敖海就搓了三天两夜。这种统一送粮库的做法还有最大的弊病就是损耗大,没法补救,进度也太慢。对这类嘎查,阿嘎尔曾经发过很多脾气,甚至威胁过要撤职。
有一天,阿嘎尔去胡节催农业税。在村部正在生气的时候,乌达嘎查的一位60多岁老农来找阿嘎尔。他说,他去了苏木,听说阿书记下乡了,就跟着屁股跑几个嘎查,最后还是在胡节追到阿书记。
老农有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来找阿嘎尔呢?老农哽咽着断断续续说半天才说清楚——他找人说情,通融粮库人,还甩了钱,卖了粮食。为的是早点凑齐钱给亲家,给儿子办婚事。可是卖了粮食后,粮库说让他下午来。等下午去,卖粮的条子已由财政所所长收走了。老农跑到财政所,包片的协税员说,你得回去找你们的嘎查书记。老农一头雾水,回去找嘎查书记。书记说:“我们的进度虽然慢了些,但我们仍在敛苞米,我们能够完成任务,与你卖粮没关系。”老农一宿未眠,第二天早晨来找财政所所长。所长软磨硬泡老半天,还是没辙,最后说:“阿书记不说,不能给。”所以这才来找了阿嘎尔。
阿嘎尔搓桌面,搓脖子,闷有半个多小时,最后才说:“现在让粮库只收购定购粮,不许收其他粮食。这个时候你卖粮食都算定购粮,而定购粮款由苏木统一结算。我们是随结账随入库,都已经入国库了,没办法退你了。你还是回去找嘎查,让他们给你……”
“操你妈,你是什么狗东西!”老农打断阿嘎尔,开始骂人。
阿嘎尔瞪大眼睛,十分的惊讶和万分的尴尬,幸亏屋里没有他人,否则,这脸往哪搁?要是年轻人骂自己,他会揍他一顿,可是这等岁数的人。他强控制住自己,嘴唇哆哆嗦嗦,说:“你骂人,就不怕嘴巴烂掉吗?”
老农又骂很多,愤愤走了。
老农的卖粮钱最后还是由嘎查负责退的。但嘎查也不是全退,他们也是难得的机会,该收的全收,该扣的全扣,剩下的不到1/3才到老农手里。老农无奈,抬钱办的婚事。
年末收税收合同就这样,各路人马见钱格外眼红,如动物世界扑猎物。
定购粮收购任务完成后,如果是往年,统一结账回来,能够完成各种税收,还有结余完成一部分苏木统筹款,可是今年不够收农业税,税收还差不少。于是阿嘎尔组织苏木干部第二次下乡,更加艰巨的税收工作刚刚开始。
万事皆在卖粮上,只有卖了粮食才能有钱,才能谈收税,所以一切工作的重点在于催老百姓打场卖粮。按规定,收完定购粮,粮库就敞开收粮。到现在,粮库仍是农民卖粮的唯一渠道。很快千家万户来到粮库门前开始排队,其情景其场面尤为恢宏壮观。
有的嘎查收税收合同时先规定个时间,要各家各户统一到村部交钱。这样的嘎查特别痛快利索,一两天就能完成任务,可是这样的嘎查越来越少。而多数嘎查都是挨家挨户地走。他们今天从东头向西头走,明天从西头往东头走,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等完成任务,少则一两趟,多则十趟八趟,甚至快过年,还完不成任务。
有人出奇招,去粮库,守株待兔劫粮款。
胡节嘎查的毛敖海新房子上完薄,再没有下文。他想借点钱,室内简单收拾收拾,无论如何过年以前要搬进去。他借钱没借着,从乌达嘎查表弟家借了一马车苞米。他急着地拉到粮库要卖钱。
这一天早晨,东方刚刚鱼肚白,毛敖海就起来,套牛车,装苞米出发了。两头牛拉一车苞米很吃力,牛车在艰难地往前爬行。他不时吆喝一声,空旷的原野回响怪怪的鬼叫声。他两手相互揣进袖筒里,着急要出来的一个个下气硬给他夹窝住。他坐的牛车,如同爪子耷拉在地面上的一只鸟,那么大的虚悬里只有一丝儿指望。他的心头有一根针,带着细长丝线穿过大脑神经,使他想起这一生和这一年,一时间,所有的往事全浮现在忽略的记忆皱褶里。他向往未来,开始对未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憧憬。
“这是阿书记修的路。”毛敖海爬行在著名的芒南穿沙路上。修这条路时,他家出过两次义务工。大田播种结束后出过一次,那是自己出的义务工,在工地上干四天才干合格。那次活儿特别重,毛敖海一生吊儿郎当习惯了,从来没干过这等重体力活儿,他呼天喊地,骂娘骂爹。
雨季时,芒南路被雨水浸泡冲毁,有不少段儿不能走车了,所以秋收以前组织第二次修路。出工的前一天,毛敖海喝高酒,第二天出工时起不来了。不出义务工,根据农村工作实施细则规定一天要罚50元,但在实际执行中都是罚100元。这第二次修路,嘎查达说了,出三天工,也就是说,不出义务工要掏300元。这怎么了得?无奈,毛敖海的16岁姑娘替父出工。毛敖海的段儿水毁不重,尽管这样,16岁的姑娘干三天还没干完。第四天,邻村的一位小伙子,后来毛敖海的姑爷帮忙才干完的。
“还是修路好啊。”当时毛敖海十分反感,但今天尝到了甜头。如果是往年,像他这样牛车怎能拉这么多了?修了这条路,等于一斤苞米多挣0、5分钱呢。
路好走了,可是毛敖海的牛车不堪重负。一路走来前后补两次胎,修三次车轴,换两根绳子,顶下午三点许才从芒根坨子上下坡走进芒根甸子。
芒根粮库坐落在芒根甸子中央。从坨子上往下看,远远看见粮库被一层淡淡的青岚紫雾笼罩着,好多乌鸦在空中盘旋聒噪,给毛敖海平添几分不祥之感。尤其让毛敖海心烦的是,以粮库大门为中心,四处延伸五条曲线,曲线就像三岁小孩所画的太阳射线弯弯曲曲,而且很长很长。那是芒根苏木四邻八乡农民卖粮排队。
“我——操!这么多人,完了完了,今天够呛了。”
毛敖海走一天,又饿又累又冷,好没有精神。他十分沮丧地走到一条曲线末端站定。没过多长时间,毛敖海身后又来了三十多辆车,有马车,有驴车,有牛车,也有三轮四轮六轮机动车,都是拉苞米卖粮库的。
“老子还算挺幸运,占了三十多人的前面。”毛敖海这才有些宽慰,几多优越感。
经常有车辆从毛敖海旁边超过,以大卡车居多。每当这时,排队的人们异口同声起哄,歇斯底里骂娘。对于人们的不满,超过去的人置若罔闻,真所谓狗叫狗的,骆驼走骆驼的。
毛敖海把车交给前面的人,也往前走过去,想探个究竟。他走到最前面,也去了其他排队的地方。等他回来,后面的三辆马车排在了自己牛车的前面。他很生气,吆喝着牛想回到原来的排位上。三辆马车人不让,一起对峙毛敖海。毛敖海势单力薄,深知干不过,乖乖吃了哑巴亏。
过来一位小伙子。毛敖海一看便知是帮助自己女儿修路的那位小伙子。小伙子早已托人跟毛敖海提过亲,可毛敖海一嫌长相差,二嫌家里穷,没有答应。
“叔,把车赶到我前面吧。”
毛敖海未予理睬。主要是后面排队的人开始起哄吆喝,有说脏话骂人的,有动手想打人的。
“我们换位置,我来这里。”小伙子解释说。
“那也不行!”大家更凶。
“各位,各位,阿书记说了,不让粮库休息,当天来的再晚也都收完,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毛敖海安慰大家。
“阿书记个屁,他才不管你死活。”
“都是那小子,这要的,干一年不够给他。”
“卖完苞米我就跑,看他还要什么。”
“你想跑?跑了,地都收回来,你还种啥?”
“这年头还种什么地?越种越穷的玩意儿。老子不种了,出去打工。”
事情往往这样,越着急越不随意,说“欲速不达”再恰当不过。毛敖海去前面溜达一圈回来不一会儿,粮库就停电了。什么原因呢?甘珠尔镇供电所的电工操作不当,变压器给烧坏了。没有电,什么也不能做,粮库暂停收粮。
等到晚七点半才来电,粮库重新开始收粮。可是刚到十一点,天开始下雪,下得还挺大。下雪不能收,粮库职工们开始忙碌,保护入库粮食。天灾人祸交加,谁也无能为力,今天来卖粮的简直倒霉透顶。
那位小伙子很幸运,下雪以前正好卖完粮。他来到毛敖海跟前,说:“叔,您找个地方休息去吧,我给您看车。”
毛敖海沮丧死了。看看这老天爷一时半会儿没有停雪的迹象,再说了,就是不下雪,就是等到天亮,也排不到自己卖粮。跑了一天路,还要熬夜挨冻,实在受不了。他很不情愿地把车和苞米交给了小伙子。
等到第二天下午一点,毛敖海才卖粮食。毛敖海转小脑筋,打小算盘——他的各种税早已交齐,现在就差三提五统。三提五统也好办,因为今年给嘎查护林,护林费有一大笔钱呢,估计差不多,缺也缺不多少。就是这信用社贷款。原来指望跟二赖要放牤子的工钱,可是二赖还没有出来。墙倒不能众人推,等他出来再说吧,听说快出来了。
说到信用社这笔贷款,阿嘎尔有一百个好,就这一点让人有意见。什么情况呢?分田单干以后,生产队时候的贷款也落实到各户,但嘎查出了王八上厕所规定,贷款本金由各户负责偿还,利息由嘎查承担。有人承担利息,谁还着急还本金?于是有不少户至今还没有还完这笔贷款,倒是嘎查年年结息年年也给不上,成为了嘎查一大负担。但嘎查的负担再大,与老百姓没关系,也没人管它。
今年年初,阿书记来胡节抓整顿,取消了嘎查承担利息的规定,要各户负责还本付息。毛敖海没有其他贷款,就这笔陈年贷款,无意中增添一笔新负担。
听说,信用社的人在粮库守着呢,只要你卖粮,肯定跑不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表弟的名义卖粮。
“哪个嘎查的?”
“乌达。”
“姓名?”
“毛哈日。”毛敖海说出了表弟的名字。
不一会儿,在粮库结账大厅里,苏木干部和信用社职工开始干仗。挺有意思啊,毛敖海凑过来看热闹。
“不是说一税二贷三合同吗?你收完税,该让我收贷款啊。”信用社职工说。
“是我先发现先逮住的,你凭什么不劳而获?我也得完成任务啊。”苏木干部说。
结果,苏木干部收了各种税,以及苏木政府五项统筹款,以及各种各样收费,剩下的才给了信用社职工。信用社职工摁一会儿计算机,写几张条子,与粮库会计一起,与苏木干部一起,将一大把条子给了毛敖海。信用社职工还说一句:“回去告诉毛哈日,剩下的贷款抓紧还,否则交法庭。”
毛敖海拿一把白条子,颤抖着问粮库会计:“我的钱呢?”
“你的钱?问他俩。”
苏木干部和信用社职工两幅守株待兔获得成功的喜悦,早已走开,搜寻新的目标去了。
小伙子请毛敖海吃一顿饭店,还买了不少东西给他。毛敖海感激涕零,答应了这门亲事。不几天小伙子拿一笔订婚礼金给毛敖海,毛敖海用这笔钱装修房子,如期乔迁新居。他卖粮虽然没有所得,但找了好姑爷,也解决了房子问题,可谓一失两得。
毛敖海的老伴对这门亲事不反对,但心疼姑娘一直没穿过一件像样点的衣服,就跟毛敖海说:“现在兴什么球、球皮大衣,跟亲家说说买一件吧。”毛敖海说:“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家吗,他(指亲家)和他几个小子那点球皮加起来也不够做一件上衣的领子。”
乌达嘎查的税还差一部分。阿嘎尔开始时就说过,谁完不成任务,谁就主动辞职。老书记干了二十多年,并不是恋这个职务,而是丢不起这个脸。他临时决定,在草牧场边上找一块最好的地方开荒种地!他在地头上现丈量现卖钱。此举立见奇效,乌达嘎查哗哗进来一张张票子,一夜由后进变先进,不仅交齐了各种税收,还结清了统筹款和各种收费。
这是截止完成任务的最后一天。晚上,阿嘎尔满怀焦虑,跟谁都不吱声,一个劲儿扒拉算盘,一个劲儿搓桌面,一个劲儿搓手心手背和脖子。后来,他上床躺下,也一点儿没有睡意。他在黑暗中看夜的黑幕,绞尽脑汁在盘算着什么。十一点半,突然苏木院里开进来一辆三轮车,下来好几个人,径直向阿嘎尔办公室套间走来。阿嘎尔“咯噔”一下,感到十分的紧张和恐惧,突突脚步声一阵阵压迫着他的心房。几个人来到办公室门口敲门,阿嘎尔屏住呼吸不吱声。
“阿书记,我是白音。”
“白鼻子啊,这么晚,什么事?”
“乌达交税来了,还交合同款。”
阿嘎尔开门,白鼻子第一个进来。他那大鼻子更加高挺而漫长,上面写满衣锦荣归的喜悦和激动。别人还没有进来,他在办公室地中央转了三圈。
阿嘎尔立即叫腾格尔过来,去商店踅摸榨菜、火腿肠、鸡爪、猪蹄、水果罐头之类,在办公室设宴,与乌达领导们,与包片包村领导和干部喝了通宵达旦。
“阿、阿书记,我这个人,跟你一样,说、说话算数,说一句,地上一定砸一个窟——窿。从来不要,不要那、那种戳戳倒倒小打小闹的,一把利索……”乌达书记有些醉意。
“老兄好样的,老弟一、一定……”阿嘎尔也有了几分醉意。
“阿书记,老兄可破釜,破釜沉舟了,开、开荒……责任我承担。看我们乌达,以后、以后发展,谁也,谁也比、比不了。”
喝酒以前,阿嘎尔让白鼻子给旗政府报了捷。旗政府很快回复贺电,同时向全旗通报表扬了芒根。
税收任务完成了,但有一件闹心的事情跑一年还没有结果。什么事呢?就是去年芒根苏木工商税短收3万,旗财政从正常经费中坐扣了短收部分。今年不仅没有退回,工商税照数不减。阿嘎尔很不高兴,给旗政府打了一份报告。报告如下:
关于要求退回因工商税短收而坐扣经费的报告
去年,我苏木工商税任务为20万元,年末短收3万元。短收的原因是:一、供销社等商业企业搞四开放,大量税源枯竭。仅供销社比前年少交1、2万元;二、农具厂等加工企业停产半停产,没有效益,没有纳税;三、个体户大量涌现,不仅挤了国营、集体企业,而且偷税漏税严重。工商税由国税所征收,而国税所又不归我们当地政府管。但他们短收的税财政部门却从我苏木正常经费中坐扣。短收是有原因的,尤其不是我们的责任,可是从经费中坐扣,实在不可思议。财政局少拨3万元,这些正是我苏木干部职工的工资。不能让干部职工利益受损害,我们从个人手中抬钱发了工资。这笔抬钱至今还没有偿还。高利息抬钱,我苏木利益也受到了损害。对于工商税短收,我们不负任何责任,要求旗财政局退还坐扣经费,并核减工商税税负。
中共芒根苏木委员会、芒根苏木人民政府(盖党委政府两枚公章)
&&&&年八月十日
阿嘎尔的报告如泥牛沉海,杳无音讯,毫无反应。他找了财政局局长。
“我们打的报告……”
“什么报告?”
“就是,就是……”阿嘎尔将事情重复说了一边。
“呵、呵、呵,这个吗,这个事,我不管。”
“谁管啊?”
“不知道。”
阿嘎尔找旗长,旗长训了一顿。
“这一年给你的还少吗?起什么哄,逞什么能耐?”
阿嘎尔灰溜溜回来了。但他仍不死心,又找过几次。都说阿嘎尔脸皮厚,黏糊,可是再黏糊,再执着,也不是他能扭转乾坤,撼动江山。这一年不仅没要回来这笔经费,又挨扣5万元。2万是工商税新短收,3万是“654”拖拉机款。幸亏阿嘎尔多落实农业税,多收了农业税。
这就是农村帮助城市,农民贡献国家的传说吧。
收完农业税,还要收统筹款和各种收费。阿嘎尔整顿队伍,第三次派将下去。时间越来越紧迫,老百姓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少。工作更加艰巨,战斗更加激烈,要打好这一役绝非易事。
国家规定,农牧民负担,即三提五统不得超过上年人均纯收入的5%。上年芒根苏木农牧民人均收入为629元。5%中3%为三提留,2%为五统筹。其他收费不在农牧民负担之列,有的是生产性开支。比如,绿化费人均2元,会议费(嘎查干部上苏木开会后的就餐费)一个嘎查500元。黄牛改良和牲畜防疫费按实际发生收缴。
有的是国家或社会义务。比如,现役军人补贴,按现役军人实际数落实任务,进行平摊。现役军人补贴标准是上年人均收入的1、5倍。可是多少年来,包括白音花苏木都没给过1、5倍,往往不到1。敬老院五保老人的抚养费,哪个嘎查送人,哪个嘎查掏钱,一人一年500元。就是义务教育达标集资款也不在农牧民负担之列。人民教育人民办吗,谁家孩子不念书?再说了,义务教育达标是上级硬任务。达标是花钱的,是上级要求集资的。不过就集资两年,义务教育达标验收合格后就不集资了。
其实,有的任务年中已经完成,年末算账即可。比如,会议费,苏木食堂没钱办伙食,从各嘎查挨个要东西,要米、要猪、要羊、要鸡、要牛,甚至要烧的。比如,中学和苏木搞建筑,从各嘎查要了大量的木材。所以有的嘎查只要算账就完成了合同任务。比如,胡节嘎查,阿嘎尔答应免除义务教育达标集资款,也答应过由苏木方面帮助嘎查建筑一部分,6月份,召开全旗水稻插秧现场会,也答应过所有伙食费由苏木承担,所以一结账,胡节嘎查不仅完成了当年的任务,也完成不少历年的。还比如,乌达嘎查,现卖土地交了一部分现钱,再用条子结账,跟胡节嘎查一样,甚至超过了胡节。
搬迁村胡节嘎查和受灾村乌达嘎查都完成了任务,你们其他嘎查还有啥说的?阿嘎尔给其他嘎查施压更重更大的压力。
经过一场又一场鏖战,大部分嘎查陆续完成了任务,有的超过胡节和乌达。现在就剩ABCD四个嘎查还在艰难地爬坡。
土地助理的对象叫代小,上个月已调芒根苏木任卫生助理。代小包了A嘎查。A嘎查还差几千元,无论如何再没有能力和潜力了。嘎查领导求代小,要她借钱先垫着,等过完年卖土地后就还钱。代小犹豫不决,问了包片领导。包片领导也没辙,召集嘎查领导和代小立契约,自己也做担保,才让代小借的钱。代小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借吧,自己刚刚来芒根,跟谁借呢?不借吧,A嘎查真的完不成任务,也有自己的责任,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呀?我以后还怎样做工作,怎样面对阿嘎尔,面对大家?
代小终于找苏木会计,算一会儿账后,用自己和土地助理的工资替A嘎查完成了任务。
A嘎查并不是不守信用。第二年想卖土地,但始终找不着买主,没能卖成。他们借钱还不上,像冬天里穿上打湿的棉袄,穿着冷,脱下更冷。最后没办法,给代小计三分利,答应年末还钱。可到了年末,仍然很困难,仍没还上,代小的条子算完账加完利息,换成新条子。以后年年如此,直到该嘎查与其他嘎查合并,新领导不管旧账,才停止涨利息。几千块钱,在十余年间创造暴涨的辉煌后,戛然而止,变成历史沉淀。虽说后来国家注资,化解乡村债务,但化解的是工资部分和教育上的债务。代小到现在仍怀揣着一张白条子,已经不寄任何期望了。
B嘎查离完成任务差距很大。包村干部坚决不给借钱,于是嘎查书记开始闹心。他几天几夜犯嘀咕,最后想明白——现如今还是要保住书记职务,戴共产党的官帽,系共产党的领带好,毕竟不一样吗。他决定抬钱!说抬钱,真有人给你抬,但嘎查抬,没一个人给你抬,就是一毛两毛的利息也免谈,必须以个人名义抬。用谁的名义抬呢?书记先找了文书。文书拨浪鼓似的摇脑袋,求书记:“求爷爷呀,饶了我吧。这一年一年地从各家要鸡,要鸡蛋,要面,要咸菜的,都要遍了,人家天天追我要钱,都上我家抢东西了。”
书记找了嘎查达。嘎查达发好大一顿脾气,然后说:“那年,跟信用社借钱,我的名头上还有一万元。信用社不给我贷款不说,还年年跟我要钱。我说这是嘎查花的,人家根本不听。已经说几次了,要通过法庭强制。什么破嘎查。”
“谁的名头上没有贷款呀?我名头上的还少吗?都是为了集体花的,信用社也是说说而已的玩意儿。”书记也一肚子怨气。可是他怨谁呢?“明年就纳新你,以后这书记还不是你来当……”
“我不抬!倒贴(给钱)也不入党不当书记!”嘎查达态度坚决。
最后,书记以自己名义抬了一万元。他说:等完成任务后给大家发点工资,过年过节了,不也走动走动吗,所以多抬点了。
B嘎查抬一万,年年涨利息,而且利滚利,那涨势啊,狂升飙涨,三年以后魔幻般变成四万多。看看到时候了,该收网了,债主上书记家,系数抢走动产和不动产。书记家由中等户变成穷光蛋。他在自己战斗工作多年的嘎查呆不下去了,依依不舍,远走他乡,投奔草原,给人放羊去了。
截止日期已过,C嘎查和D嘎查仍没有完成任务。阿嘎尔气坏了,先撤了C嘎查的书记和嘎查达,同时组建一支工作队下去全面接管C嘎查。虽说工作队的指责是管理C嘎查,但主要任务还是收缴合同款和各种收费。工作队马不停蹄开展工作,工作对象当然是尚未完成任务的个别户。
第一步,一个个叫到村部,一个个叫号摊牌。由于阵势强大,攻势凶猛,有一部分户感到情况不妙,乖乖交了钱,结了账。
第二步,上门拜访,一个个突破,一个个拔钉子。
去了张三家。里外搜索,翻了底儿朝天,就一台黑白电视机。
“还说没钱,哪来的电视?”工作队队长喝问。
“不是我买的,是姑娘送的,也不是新的。”
“姑娘为什么不送钱?”
“姑娘也不富裕……”
“没人问富不富,就说交不交钱。废话少说,再不交钱,就抱走电视。”
张三不吱声。
“抱走!”队长喝令队员。
去了李四家,就有两袋苞米。
“年年扶贫,年年救济,真是漏底的缸好补,穷困的洞难堵!”
“爷爷祖宗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看,挣多少都不够吃药……”主妇几近哽咽。炕头上躺着户主。
“这样吧,多少交点,不然别人都看着呢。两袋苞米拿走一袋吧。”
主妇掉了眼泪。自从丈夫卧病不起,没人收过东西。
“过几天就春节慰问了。我跟阿书记说说,到时候多给你点,好不好?抬走!”队长给队员下了命令。
去了王二家。在院子里有五只鸡在刨土觅食。
“统统抓起来!”走进院里,队长下命令。
队员们躬身哈腰包抄过来。可是第一次围剿扑了空,五只鸡四处逃窜。失败乃成功之母,大家认真总结后,发动第二次围剿,但在战略上要藐视,在战术上要重视,几经那么回合,终于逮住四只母鸡,只有公鸡逃走。
大家开始追公鸡满院子跑。公鸡想:“得找一个高地方,这帮狗崽子们够不着的地方上去。”它飞上了房顶。
“下不下来?不下来,就杀死这几个母鸡了啊!”队长喊。
“杀了更好,正好我找野鸡去!”公鸡也喊。
队长叫停队员们,小声说:“让它走,跟踪它,放内线,抓野鸡。”
“队长,这只鸡还要吗?”一个队员提溜一只母鸡问。
“怎么了?”
“你看,就是一把骨架子,鸡膆子里啥也没有。”
“要、要,不要拿什么交差?”
去刘一家,猪圈里有一口种公猪。
“装走!”队长下命令。
将三轮车开到猪圈门口。刚刚开门,种公猪迅速跑出来,“嗖——”地一纵身,自己跳上了车。大家十分惊愕。队长问文书,文书告诉了缘由——用这口种公猪配母猪,原来都是牵着走,不是牵母猪过来就是牵它过去。后来别的嘎查也找它配种。去那么老远,再不能牵着徒步走啊,就用车装它走。开始时死活不上车,去了两三次,知道了,见车就上。
“哎——”队长长长叹气。二十世纪哲学反复提醒包括人在内的一切生灵,时刻注意好自己的处境。可是你……这次拿你过去,可不是叫你春宫销魂,去演巫山云雨,颠鸾倒凤的戏呀。真是“好啥吃啥亏,贪到哪儿栽到哪儿。”可怜啊,水里走的不会火里往,这是你的定数,也验证了几句谚语,不妨写出来告诫其他生灵:“拔剑者终亡于剑。”“打鱼的死在河里,打猎的死在山上。”“上帝想让谁灭亡,先让它疯狂。”“差不多就行,不要太淫。”
去李三家,李三弓水蛇腰围母猪转。问干什么,李三说:“都说猪也可以人工授精,我看我也能行。既然自己能行,那玩意儿还用不完,找种公猪花钱干啥啊?不过,不过,我害怕它咬我。不是说再强的敌人也有犯迷糊的时候吗,我在寻找机会。”
“能整也别整了,装走!”
工作队抓走发情的母猪,避免一出好戏的演绎。
“年节好过,年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李三直不起来腰来,嚎啕大哭。
这一年,芒根苏木收缴统筹款和各种费,上来的2/3为现金,1/3是物资。物资中猪肉居多,其次是粮食,个别还有牲口或家禽,再其次是电视机、收音机、缝纫机、摩托车、自行车、牛马车、犁杖、水缸、锅、水壶、洗脸盆等等。
工作队最后还去了五麻子和六罗锅家。不知何时,两家人去屋空,问谁谁都不知。门窗虽然紧闭,但玻璃打坏几块。通过五麻子打坏的玻璃窟窿往里看,有几件家什,都盖了几层灰土。一个队员继续看,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他看见屋里西北角蜷缩着一条狗,哆哆嗦嗦看来人。狗的旁边有一盆苞米面,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可以看得出,主人走有几天,也准备长久不回来。这次去,不带狗,所以给狗拌了苞米面,算是尽最后一次义务。由于冬季,苞米面冻着了,所以吃得慢。而狗不知道,坚持看家,等主人回来。
“队长,快过来看!”
队长看见狗,问文书是谁家的狗。文书看一眼,告诉说是五麻子的。
“就你自己吗?”队长冲狗喊。
“汪!”是。
“你家还有什么?”
“汪汪!”没有。
“你家主人呢!”
“汪汪汪!”不知道。
这条狗好可爱,说起狗话干脆,不拖泥带水。这么复杂的事,汪汪几声把什么都说明白了,完全不像干部作报告,那么多繁文缛节,且废话连篇,谁也听不明白。可惜这条狗托胎的不是时间和地点,落个现在这等穷困潦倒。
突然,从西边跑来一只耗子,后面追几只猫。耗子跑到五麻子房子跟前,钻进墙根一个洞里。几只猫蹲在洞口,等老鼠出来。“汪汪汪”过一会儿,洞里响起狗叫声,几只猫拔腿就跑。老鼠从洞里出来,说:“这年头,不学点外语,混不了日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死它!“队长喊。
“汪汪汪“老鼠叫几声跑了。
“抓走!”队长更加生气,喊。“抓什么?”有队员问。“狗!不过这不是顶任务。合同款不要狗,我要犒劳大家,咱们吃狗肉。”
所有队员一涌而入,要抓狗。狗站起来,龇牙咧嘴,横眉冷对千夫指。早有一人发动偷袭,将狗打晕,更有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断了狗的喉咙。狗的喉管呼噜噜冒血泡,语无伦次地说了些什么。“看来这狗读书读多了,否则不会越说越糊涂。”“哈哈哈……”
六罗锅家连一根鸡毛也没有。
确有一部分农民兄弟,不堪重负,弃耕弃牧,背井离乡,远走他乡,从此浪迹天涯,过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国家取消农业税,给农村,给农民开始反哺以后,他们有的回来,想要回原来的耕地。可是土地早已归由他有,他人不让分,说:国家要农业税时你们逃税跑了,我们替你承担,现在国家给补贴了,你们就回来享受?失地农牧民开始上访,给各级党政带来不少麻烦。这是后话。
阿嘎尔指示工作队:“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鼓励他们“将革命进行到底。”工作队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干到腊月20,对D嘎查也“三光”完毕,鸟尽弓藏,鸟枪换炮,比去年提前10天收兵。
芒根苏木上空开始响起鸡零狗碎鞭炮声。
工作队再骁勇善战,也没有英雄用武之地,挥刀杀虱子,没多少油水,C嘎查和D嘎查终究还是没有完成任务。这给芒根苏木工作造成很坏影响,将为今后工作带来更加严峻的考验。另一方面,进一步验证了阿嘎尔一条哲理的正确性。阿嘎尔反复告诫过各嘎查,一定要落实好“两田制”。口粮田是保命的,承包田才是完成任务的。各种税收,三提五统等等,千万不要按人口落实,一定要按承包田落实。可是偏偏有一些嘎查受到大户阻挠,甚至顾忌自家利益(往往自己种的多,按亩数落实任务,自家必定承担多),不听阿嘎尔话,于嘎查于苏木都是不良的效应。阿嘎尔在总结大会上讲:“古人云:‘不依规矩者,不成方圆矣’。”
入冬以后,旗直各有关部门开始“下基层”,穿梭于各个苏木镇场之间,如狼似虎,络绎不绝。听说芒根苏木完成了任务,都纷至沓来,门庭若市。各个部门也不是白来白吃白喝白拿,只要你有所表示,就会有丰厚的回报。
武装部来了,要民兵训练费。民兵训练费的标准是人均一元,武装部要求全拿走。阿嘎尔开始诉苦,说了很多困难,最后勉强答应给一半。一半就一半吧,这都超乎预料,武装部欣然接受,历年尾欠多少?一概免谈。大家喝了一顿大酒,皆大欢喜。第二年年初,芒根苏木评了武装工作先进集体,阿嘎尔也评了先进个人。
交通局来了,要民工代金。民工代金是按男劳动力人数收,每人20元。按理说,这是要劳动力修路,修了路就不应该再收钱。可是,往往让劳动力们即修路,又收钱。阿嘎尔早已打过一份报告,提出了减免要求。报告如下:
关 于 核 减 民 工 代 金 的 申 请 报 告
旗交通局:
按照贵局安排部署,今年我苏木按时按量完成各项修路任务。它们是:一、5月份修甘——金北线路基,动土6、6万方;二、9月初,修复甘——金北线水毁路基,动土3万方;三、组织两次会战,修苏木级公路——芒南穿沙路30
华里;四、组织三次会战,修乡间路四条50华里。上述四项工程,共动土28、2万方,请求旗交通局给予核减民工代金。
另外,我苏木欠贵局10多万元的民工代金。由于自然条件差,经济发展缓慢,无力偿还这笔资金,请求旗交通局给予减免。
中共芒根苏木委员会 芒根苏木人民政府(盖党委政府两枚公章)
&&&&年十月十日
看完报告,交通局局长说:“等年末看情况再说。”局长虽没有答应减免,但也没有拒绝,看来这个事有点希望。可是到了年末,交通局还是要钱,并拿出旗委政府文件给阿嘎尔看。阿嘎尔不敢不给,但他采取悲情战略,折衷战略,软磨硬泡,一定要交通局减免一部分。没办法,交通局只得答应。阿嘎尔叫会计出去“借钱”,老半天才回来,将“借钱”交给了交通局。清点一看,是当年部分的45%。一个贫困苏木不容易,比其他苏木镇强多了,何况他们修路属实很多,就免了剩余部分,还免了历年的一部分。大家开始喝酒,皆大欢喜。
第二年年初,芒根苏木评了道路建设先进集体,阿嘎尔也评了先进个人。
乡镇企业局来了,要乡镇企业管理费。改革春风吹,东南沿海乡镇企业异军突起,支撑国民经济半壁江山。我们的领导有强烈忧患意识,提出了发展乡镇企业的战略,号召赶超东南沿海。这项工作虽不是一票否决,但层层落实任务,层层签署责任状,发展乡镇企业为一时全党工作中心。
考虑贫困因素和自然条件,上级提出一村一业,从种养加起步,向贸工农(牧)一体化方向发展的构想,要每个嘎查每年至少发展两个村办企业。有压力就有动力,乌达嘎查提出著名的“空中企业”构想。乌达书记找到阿嘎尔请示说:“阿书记呀,我看高压那个三根线,两根是正负线,另一根没什么用,把没用的一根撤下来卖钱,算不算乡镇企业?”
乡镇企业实难发展,也没什么发展,所以根本不能发生管理费。再说了,你企业局应该自己找企业收去。可是企业局软硬兼施,硬磨个没办法。实在没辙,阿嘎尔给了几千元。当然又喝了一场大酒,乡镇企业局对于阿嘎尔赞不绝口。
第二年年初,芒根苏木以绝对优势评了发展乡镇企业先进集体,阿嘎尔也评了优秀工作者。
扶贫、开发周转金和联合国养羊款收缴也都比较理想。这三笔资金不是讨价还价的东西,必须是收多少交多少,所以阿嘎尔将收缴的资金悉数给了三个相关部门。三个部门都很满意,给予芒根高度的评价,分别给了芒根苏木农业开发、扶贫工作、妇联工作先进集体奖,阿嘎尔也分别得了先进个人奖。在妇联颁发的荣誉证书上这样写:“支持妇联工作的好领导。”
宣传部来了,要报刊征订费。宣传部领导十万火急,因为盟报上通报我旗进度靠后,从而影响全盟在自治区的排位。阿嘎尔没有退路。现如今报刊杂志名目繁多,如天上星星,其征订任务数量如头上发毛。一半是硬任务,必保完成。另一半是各个部门的,如计生有计生报和刊物,综合治理有综合治理报和刊物,团、妇、武装等等等等,凡部门概莫如此,都有报纸和刊物。这一部分,虽说不是硬任务,但与年终考核,评先评优相挂钩,怎能不完成呢?阿嘎尔统计过,一年的报刊征订费,比任何部门要的都多。
过完年,阿嘎尔办公室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和荣誉证书。除上述提到的奖项以外还有如下:群众体育达标单位、实绩考核二等奖、计生工作第二名奖、综合治理工作先进集体、民族团结进步先进集体、先进基层党委、党报党刊征订工作先进集体。经过综合比对,芒根苏木还评了全旗十面红旗单位之一,在旗政府门前广场上挂了一年的牌子和红旗。随着红旗飘扬,芒根苏木春风已度玉门关,从后进一跃进了先进。
“不是其木格地方,我怎么……”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嚓嚓,咚嚓嚓,嚓嚓嚓嚓嚓……”“嘟噜哇——嘟噜哇——”
阿嘎尔刚要哼上不知哼哼过多少次的曲子,突然,在大门口响起胡节学校鼓号队打鼓和吹号声。伴随着打鼓和吹号声,进来三辆吉普车。
“开始来人了,这三辆车是哪儿的呢?”阿嘎尔迎了上去。
下来芒根北部三个嘎查的领导们。阿嘎尔停止脚步,骂道:“都牛逼上了,摩托车都不骑了?”
嘎查领导们围上来寒暄,唠一会儿嗑。
“阿书记,这雪下得多好啊,瑞雪兆丰年,明年又丰收。”
“这路上的野鸡野兔……阿书记来芒根,野鸡也多了。”
“十年读书比不得一年走,这一年跟阿书记干得……”
“别扯没用的,你们的工资都兑现了没有?”阿嘎尔打住大家,问。
“阿书记,这您就不用操心,再怎么地这帮人都有招儿,亏心亏肺亏不了自己。”
“您那个工资表下来以前,我们都兑现差不多了。”
“阿书记虽然黑了点,但对我们还是特别照顾的。”
“说什么呢,黑什么了?”
“没事,没事,随便说。兑现了就好,兑现了就好。”阿嘎尔十分满意和高兴。
“阿书记,您还别说,真有兑现不了的,窝囊废,把那两个玩意儿割掉算了,还当浪着充什么数,都撸下来对了,还当什么领导。”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家还有人家可取的地方。”
“跟阿书记就能说实话了,说实话的感觉真好。“说阿嘎尔黑的最后说。
在农村工作上,阿嘎尔实行了目标管理百分考评制度,主要是工作要与工资挂钩。所以只有到年末才能考核,只有考核,才能评分评工资。根据责任状内容,有经济工作、党建工作、计生工作、综合治理工作四大块。经济工作中,农业生产20分、牧业生产20分、林业生产10分、社会综合效益20分、税收、各种收费、代金、定购粮20分、村办企业10分。根据工作任务完成情况给各嘎查逐一打分,再以上年农牧民人均纯收入的1%至1、5%比例,按合同人口提取工资款,最后根据得分情况计算出实得工资额。这是嘎查干部待遇公开的部分。
嘎查干部还有不少其它收入,一般都是暗箱操作,所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比如,阿嘎尔就规定:由于条件困难,由于工资低,有条件的嘎查可以给嘎查干部另外土地,作为工资补充。一般正职30到50亩,副职为正职的80%,以此类推,像小组长、团书记、民兵连长、出纳员、看村部的更夫,等等,凡需要给补贴的都有一份。名曰:“给不了报酬,就给了土地。”“这是当领导的一种待遇。”
还比如,嘎查都有机动地。文件上规定为总耕地面积的5%,实际有多少没人丈量过。允许留机动地的目的是为了解决嘎查经费短缺问题。按理说,嘎查已经摊派收取了公积金、公益金、管理费三提留,还要发包大量的机动地,额外收取承包费,嘎查经费可谓不少矣。都花在什么地方了呢?谁也说不清楚,也没有规范的账目,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另外,团有团基地,妇联有妇女基地,民兵有民兵基地,概莫如此。
再比如,为了鼓励发展村办企业,政策规定:村办企业收入的30%可作为嘎查干部的报酬。在种养加起步,贸工农(牧)一体化政策优惠下,又有一笔土地收入入账,为嘎查用于“开支”。
嘎查干部不容易,能带好嘎查,能完成任务就行。
有人说,农村干部是中国政权最下边的一条腿,扛了共和国大厦的根基。能支撑这条腿的农村干部不是鬼就是神。
又一阵鼓号声响,进来四台车。两台是吉普车,一台是桑塔纳,一台是捷达,不过都是二手或三手车。下来苏木干部们。阿嘎尔看了大概,差不多有20
“这帮玩意儿们……”阿嘎尔咯咯笑。
大家都来到阿嘎尔跟前。
“都放假了,不搁家呆着,跑啥呀?”阿嘎尔说。
“搁家呆不住,憋挺,这块多热闹。”武装部长手脚快,嘴也快。
“也是啊,还没有媳妇。”阿嘎尔逗武装部长。
“快了,龙哥过完年就结婚了。您看,车都买了。”民政助理指桑塔纳说。
“都买车了呀,龙哥?”阿嘎尔问武装部长。
“一下子补发那么多工资和旅差费,人家龙哥发了。”民政助理解释说。
“光补发工资买的吗,你知道这小子种多少地吗?”教育助理从旁插话。
“还种地呀,我咋不知道呢?“民政助理问龙哥。
“老不发工资,老不报旅差费,不种点地饿死啊?”教育助理说。
“种多少啊?龙哥。”
“种地的嘎查我知道就有三个。”
阿嘎尔来芒根,首先制定《芒根苏木党委政府工作规程》,其中有一条:“苏木干部在完成任务前提下,可以搞创收活动,收入归自己。”所以一年里谁搞了什么创收活动,种地呀,养畜啊,已经不再是隐瞒的秘密了。
“现在就结婚呗,还等过年干啥?”阿嘎尔说武装部长。
“再卡卡。”武装部长这才说话。
“还卡卡?卡这么多年还没卡够啊?卡什么呢?”
“哈、哈、哈……”炸山响。
“人家白素贞千年才下山谈恋爱,我急什么。”
“你为什么不买车?”阿嘎尔问民政助理。
“嗨,我那点钱……”民政助理挠头,说话不全。
“阿书记,别提了,他那工资,不够给商店饭店。”教育助理说。
“咋回事?咋都给了商店饭店了?”阿嘎尔问。
“小媳妇呗。”武装部长说。
“什么小媳妇?”民政助理要打龙哥。
“你看,你看,又急眼了。不闹了,不闹了。阿书记,这小子老搁商店饭店赊,所以每次发工资,立马去还账。今年补发那么多,都没够还钱。”龙哥说正话。
“那个破食堂,啥也吃不着。”民政助理有几多委屈。
“他领完工资还的是个人账,可腾格尔领完工资还了集体的赊账。自己的工资不够还借钱了呢”龙哥说。
“是啊,食堂超指标也不是他的责任。再说了,他是接别人当秘书的吗,谁知道别人是怎样管伙食的。”民政助理打抱不平。
“就是吗,这下半年,来人很多,但比以前省多了,比上饭店更省多少了呀,应该给腾格尔评最高分。”教育助理也插话说。
“怎么回事?”阿嘎尔好生奇怪。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好一阵,阿嘎尔才听明白——党委政府《规程》规定该年度苏木招待费指标为三万元,由行政秘书负责。《规程》还规定了招待费管理制度,其中有一条是这样规定的:“招待费如有节余,将节余部分的20%奖励给伙食负责人,如超指标,按比例扣减年度奖金。”“根据招待费控制情况,评定20%工资。”
这一年,招待费实际支出3、2万元,超指标2千元。如果按3、2万元报数考核,肯定评分少,工资奖金都受影响。钱多与少无所谓,就是这名声不好,也说明工作做得不好。腾格尔经过几昼夜思想斗争,最后决定,先用自己的工资垫付超指标部分,等明年再好好节约,慢慢消化,慢慢找回来。说不定明年提高指标,那就更好了。
今年的奖金是500元。如果按超2千元计算,扣33、33元奖金,何况白鼻子当八个月的秘书,承担2/3。腾格尔上班才四个月,每月工资198多元。按伙食管理指标考核,腾格尔得分93、33。在胡节嘎查搬迁工作上有突出贡献,奖励一分,办公室其他工作成绩优异,奖励一分,他共得95、33分,评20%工资,按四个月计算,扣工资7、38元。两个扣款合计18、49元。
“其实随便写一张条子就有了的玩意儿。他管苏木公章,苏木达的戳儿也给他了,写多少就多少,谁知道?”民政助理说。
阿嘎尔喊来腾格尔,训:”你得满分,领全额工资和奖金,原来做假了呀?“
腾格尔看阿嘎尔,再看大家,不知说什么好。
“都是你,啥都乱说。”龙哥训民政助理。
阿嘎尔虽在嘴上训腾格尔,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别的不说,单说腾格尔结婚买房子。刚买房子的时候阿嘎尔垫资一部分,其他都是欠的。后来结婚请客,进来一些礼金悉数付了房款,房款还差一部分。要父母过来一起过,父母也过来住些天了。拿工资付苏木赊账,还借了钱,这房款,这过年,这日子……
“为什么不说?小郑也一样。”民政助理辩解说。
小郑是苏木小车司机。《规程》里有小车管理制度,具体规定了燃油费、维修费等指标,考核奖惩办法,与招待费管理、考核、奖惩一个样。
“是吗?这东西哪是他的责任,都是领导的……”阿嘎尔自言自语,边说边往剪彩仪式搭建的主席台走去。
“阿书记,你好。”有人从背后喊。
阿嘎尔转过身来看,是刘二老头。“你也来了?”
“嗨,我不想来,来了净添麻烦,都是其木格硬要我回来的,来几天了。”
“回来也好,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其实在敬老院也挺好的。其木格让我回来参加剪裁,还让我搁村上过年。”
“是吗?很好很好。等过完年再回去吧,来年开春以后,给你们盖新房子,好好改善改善条件。”
阿嘎尔这一年唯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盖成敬老院。偌大一个苏木,像刘二这样五保老人还有不少,必须有个敬老院。开发水稻,建设三亩田的时候,阿嘎尔不是去一次刘二家吗,当时他就下定决心盖一个敬老院。可是这一年建筑太多,资金不够,轻重缓急,先放弃了敬老院。
虽然没盖敬老院,但阿嘎尔还是解决了敬老院的问题。苏木所在地嘎查撤销教学点后,阿嘎尔借用房子,简单维修,权当敬老院,安置了刘二等五保老人。
胡节学校鼓号队鼓号声响彻不断,来宾越来越多。真给面子,凡请的旗直部门,凡请的各个单位都来人了。虽不是一把手,起码是副职或工会主席、纪检组长一级。盟林业局来了办公室主任,旗政府来了办公室副主任。
胡节嘎查新村搬迁暨通电剪裁仪式如期举行。嘎查达主持,其木格发表讲话。阿嘎尔、张主席、斯迪苏木达、盟林业局和旗政府办公室主任,还有原任巴图书记进行了剪裁。
主席台上,巴图坐在阿嘎尔旁边,跟阿嘎尔说了很多话。巴图还告诉阿嘎尔,二赖刑满回来,已有十来多天。巴图向台下指了指,阿嘎尔顺着他的手往下看,是二赖站在那里。远远看去,二赖平头窄额,两条粗眉挤在一起,不见眉宇,是心窄性子急,遇事无理也能搅出三分理的典型形象。他是一个绝不善感罢休的人,他包藏祸心,卧薪尝胆十余年后,在新一轮上访运动中,告倒其木格,在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中也如愿当选胡节嘎查嘎查达,江山轮流坐了好几年。
剪彩仪式快要结束时,毛敖海突然跳上主席台,从嘎查达手中抢话筒,然后嘴对着话筒喊:“社员同志们,我讲几句话。不会说话,也没准备,就用嘴说吧。”
嘎查达反应过来,要抢回话筒。毛敖海一手推嘎查达,继续喊:“改革阿嘎尔吹进来,胡节社员发神经……”
“说什么呢,快给我。”嘎查达急了。
“让他说。”其木格止住嘎查达。
“过去这里很乱套,现在一步登了天——盖房子,种稻子,超过了大寨村。修道路,通电视,赶上了华西村。我以后再也不整超生那个玩意儿了……这都是阿书记的功劳。我们社员同志们每户集资了五元钱,要献给阿书记。瓜子不饱吃人心,祝阿书记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主席台下响起雷鸣般掌声,和着鼓号声、鞭炮声,震天动地。毛敖海从衣兜里掏出来红纸包走到阿嘎尔面前,双手递给阿嘎尔。
遭此突然袭击,阿嘎尔蒙圈了。他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怎样为好。
中午吃完饭,送走客人,胡节嘎查主要领导们开了碰头会。
文书喋喋不休发牢骚:“原以为能进来多少呢。这帮玩意儿们,带嘴过来,剔牙回去……工资又没辙了,这一年别指望了。”
“怎么了,进来多少啊?”嘎查达着急地问。
“还好,收支基本平衡,没亏多少。”
“咱们也不是为了捞钱,亏亏点儿吧。”其木格继续说:“这一年特殊,我们不发工资了。没事儿吧,不至于……”
“没事!”嘎查达说。
“没……事……电视机……明年再买吧。”文书有气无力地说。
“其姑,都装完车了。”嘎查达看看其木格,又看看阿嘎尔说。
“好,我去几天,你们准备过年吧。”其木格说着走出去,径直上了阿嘎尔车。阿嘎尔紧随其后也上了车。
这是苏木政府新买的“2020”吉普车,是阿嘎尔垂涎三尺,飞眼三丈一年,亲自去北京买的新车。
“开车!”阿嘎尔向司机下达了命令。
“嗡——”车轮好像滑了一下。
“下雪天的,慢慢开,开了好车,不要数典忘祖了。”
“2020”吉普车在前面开道,胡节嘎查雇的二吨半截子卡车装了一车猪肉、大米,还有奶皮、奶豆腐、黄油、炒米、荞面等土特产,紧紧跟在后面,走向旗里,走向盟里,走向明天……
​阿 嘎 尔 进 城 记
“啪——”的一声响,声的波涛在会议室里翻滚。
“啪——”的又一声,旗长手不疼,阿嘎尔手疼。
“就这么定了!"旗长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犹如泰山压顶。他好像很激动,平时语无伦次,磕磕巴巴,此时抑扬顿挫,振振有词。”我们为什么这样落后?就是思想观念太落后!像小脚女人,跛脚走鸭路,啥时候实现共产……四个现代化?看看人家,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们还不着急?一定要胆子更大点,步子更快点,要敢想、敢干、敢闯……就这个项目,市委市政府都替我们着急,都想到我们前面了,我们还不感到惭愧吗?所以我们开会不是讨论要不要这个项目,上不上这个项目,而是研究怎样上这个项目!会后马上成立领导小组,专门设立办公室,全面负责实施。关于资金……这个项目关系到我旗发展前途的最重要项目,对于提高财政收入,增加农牧民收入具有深刻意义,也在全市,乃至全区具有深远影响。所以要举全旗之力,统筹各方面资金捆绑使用……将实行最严厉的监督考核制度,对于行动迟缓,拖后腿者坚决处理,严惩不贷!“
“还有事吗?”旗长问左右两旁分管农口和工业的两位副书记,两位副书记没有说话,一个摇头,一个摆手。
“散会!”旗长宣布散会。
一个半月前,市委调整旗县班子,原任书记、旗长双双调走,下派来了新书记和新旗长。新书记、新旗长带任务来的,就是将该旗打造为全市,乃至全区、全国黄牛大旗强旗。该旗工业上不去,农业也赶不上别的旗县市区,就有黄牛优势。可是黄牛饲养技术和方式非常落后,没有拿得起放得下的东西。一定要改变落后的东西,打造出全市、全区、全国黄牛大旗,带动全市形成产业优势。两位领导经过紧张调查研究,决定从现代化养牛基地建设抓起,以点带面,全面提升全旗养牛业。今天开会研究的就是这一现代化养牛基地建设事宜。与会的科局乡镇领导们倒是没什么,除了“同意”、“没意见”之外没有其他。就是旗级领导,尤其人大政协有几位领导忧心忡忡,提出了不少不同意见,甚至反对意见。怪不当这个地方这么落后,首先领导落后!旗长怎能不生气呢?
会议是在星期日下午召开的。最近“5+2”、“白+黑”已成常态,所以星期日下午开会是家常便饭。开完会,旗委政府当天出台文件,规定:现代化养牛基地选址于甘珠尔近郊,建设用地两万亩。建设高标准,全国一流养牛场,第一年养牛10万头,第二年达到50万头,第三年达到100万头。育肥牛和奶牛兼而有之,各占50%。所以同时建设肉业和乳业两大企业。
文件强调:为了建设黄牛大旗强旗,还要组织全民养牛。国家机关,干部职工,尤其领导干部要带头养牛。文件给各苏木镇,各单位,各企业落实了养牛任务。
文件明确:书记、旗长任总指挥,两位副书记,两位副旗长任副总指挥,所有局长,所有苏木镇书记都是成员。阿嘎尔在成员里排第一位。指挥部下设办公室,两位副旗长为主任,阿嘎尔为第一副主任。办公室下辖育肥牛办、奶牛办、基地办。前两者设在畜牧业局,归阿嘎尔管,负责全旗工作,人员主要由畜牧系统干部组成。后者负责现代化养牛基地建设和经营。旗委安排一位科级干部负责基地办,并配备了一套人马。
阿嘎尔感到前所未有的责任重大。
一个月以前,旗委调整干部,正科级掐50岁,副科级掐48岁,出来不少位置。在这次调整中,阿嘎尔调任旗畜牧业局局长。这以前社会组织部曾任命过阿嘎尔好多地方,但都是瞎说,最后是这等结果。虽说不太满意,但已经不错了。多少年,很少从苏木镇直接当局长的,都是先当副职后当正职。幸亏这次调整力度大,出缺空位多。这里原任领导也可能推荐说话了吧,反正上边有人使劲,中间有人搅和,下边有人鼓捣,各种力量聚合叠加发挥的作用。去年,旗委政府换届,阿嘎尔入围过,但没有延伸考核,最后没提拔成。有人说阿嘎尔:你这是上边没人。原任书记找阿嘎尔谈话,告诉说,下一步要做两手准备,一是进班子,二是调旗直部门工作。
阿嘎尔在白音花当苏木达时,从来没想过上旗里工作,甚至没想过当苏木镇书记。他特别满足于白音花那个地方,特别满足于苏木达位置,他想在白音花干一生事业。去芒根苏木以后,那穷劲儿啊,那等费劲巴拉的,到后来一点儿不想呆下去了。他多么想离开芒根,多么想去旗里工作。旗委书记找他谈话后,他高兴极了,但毕竟还没有变成事实,最后究竟会怎么样,一点儿不托底,惶恐一日不安。他买了一把又一把扑克,一有时间,就摆扑克算卦。他学会四种摆法,什么顺卦、横卦、王八卦、蛤蟆卦。他从一样开始摆,有时候能够样样摆开,于是情不自禁,笑逐颜开,手舞足蹈,“调了!调了!”有时候无论怎样摆,就是自己跟自己作弊也摆不开,于是垂头丧气,蔫吧拉肌下来,“完了,完了。”沮丧死了。有时候摆开一半,摆不开一半,就喜忧参半,或有点希望,或希望不大,究竟什么结果,待下回再摆。
阿嘎尔有过几次机会,但当时不屑与此,白白错过,后来每每想起,后悔不已。一次是他当苏木副书记的时候。旗团委书记位置空缺,旗委物色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阿嘎尔。阿嘎尔在学校做过团队工作。他所领导的团队工作获得过全国奖励,本人也得过自治区先进个人奖。后来怎样,谁当了团书记,阿嘎尔没去打听过。
第二次是当苏木达时候。遴选旗政府办主任,旗委研究阿嘎尔和还有一个人。最后阿嘎尔因说汉话不好理由被淘汰出局。白音花的书记说:“让两个人写写材料,看谁行。”
上次旗委书记跟自己谈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可是阿嘎尔呢,除了摆扑克算卦以外没有其他;除了更加拼命工作,更加节约资金琢磨着怎样办好更多的事情以外没有其他。这就是阿嘎尔,如果第一次的时候,第二次的时候,或者其他时候调了旗里,当了旗领导或局长,那就不是我们的阿嘎尔了。
阿嘎尔调畜牧业局,这是全新的工作。以前当苏木达,当书记的时候自己一手遮天,顶天立地,而且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成绩辉煌。在新的岗位上怎样继续呢?在现代化养牛基地建设指挥部成员里自己排名第一位,下设办公室还当了第一副主任,下下辖两个办也在自己麾下,这是组织上对自己莫大的信任,一定要有新的更加辉煌的作为!
早晨上班以前,阿嘎尔领雷老板来到旗政府二楼走廊里排队等旗长。
现代化养牛基地建设是大项目,其中有个小项目,就是从省道下来到养牛基地要修建四公里柏油路。听一领导讲,要找工程队干。另一领导说:“工程队不好找,不给钱没人干。”
阿嘎尔很着急,尽管这不是他分内工作。他四处联系工程队,先后来过四个老板,可是人家一看这点工程量,根本不可能来,一个个“咕嘟拜”走人,倒是阿嘎尔搭了不少食宿费。
阿嘎尔事业心极强,想做一件事做不成决不罢休。他找工程队的想法像猫爪子一样挠着心。他好像与这件事是相生相克的矛盾双方,你道高一尺,我一定要魔高一丈,又好像离了你,我这对立面就消亡一样。他不气馁,不动摇,坚持不懈,继续找人。
雷老板是前天来的第五位老板。她带一个男士,据说是市某大领导的兄弟。两个人看现场,又听规划,很感兴趣,说可以干。还说:如果能达成协议,可以帮助协调一部分工程资金。阿嘎尔惊喜万分,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分明是要掉馅饼吗,八辈祖宗积德,摊上绝美好事。真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分管书记和分管旗长办公室汇报工作。两位领导说:“我们不管钱,所以不管工程的事。”
阿嘎尔一头雾水,辗转反侧,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想:这么好的事,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白瞎,所以这是来找旗长的。
旗长在市里办事,所以九点才到的办公室。今天找旗长的人太多,等到十一点才排到阿嘎尔。阿嘎尔领两个人进了旗长办公室。旗长看见阿嘎尔就训:“你不搁苏木呆着,跑这儿来干什么?看你的牛,都在路边,现代化养牛就这么养啊?”“张旗长,我是畜牧局的嘎尔……”张旗长瞪一眼阿嘎尔:“我正想找你呢。这么散放牲畜,旗政府是怎样说的,你这个局长是怎样当的?”“是是是,张旗长,我马上派人过去……您在哪儿看见的牛?”“就在……”旗长说出了具体的地点。“张旗长,那是克鲁县的地盘,可能是克鲁县的牛……”“克鲁县的牛就不会上我们这儿来吗?”旗长提高嗓子吼道。阿嘎尔涨红脸,不敢说话。
“什么事?”过一会儿旗长问阿嘎尔。
“这个,这个……”
“这个这个是什么?,快说,我还有事。”
“这个是雷老板,想给我们修路。”
“修什么路?我想修长安街路,能修吗?”旗长开始忙乎自己的事,心不在焉。
“就是想修那个那个……养牛基地的路。”阿嘎尔说。
“修养基地的路?怎么修?”旗长这才看两个人。“哪位是雷老板?”
“我是……”雷老板起半身,说。
旗长问雷老板,像审犯人一样。这样谈肯定不行,另外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阿嘎尔示意让两个人先出去了。两个人出去以后,阿嘎尔告诉旗长两个秘密,一是雷老板他们可以自己协调一部分工程款。二是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士是市某大领导的弟弟,叫穆三。
旗长看阿嘎尔老半天,问:“你咋认识的?”
阿嘎尔没有说话,用龇牙咧嘴节制内心的激动。
旗长想一会儿,说:“不管他,谁也不好使。你说他们自己协调资金?能协调多少?” “没说多少,也不跟我说。”
“咱们工程预算多少?”
阿嘎尔掏出工程预算复印件递给旗长。该工程,包括污水雨水管道埋设共200万元,另有路边硬化、绿化、亮化50万元,共计250万元。
“谁算的二百五,多一点少一点不行?真是一帮二百五。重算,重算!”旗长很不高兴。
“是是是……张旗长,中午我安排,您跟雷老板一起……”
“中午?中午,我看看,行,你安排吧,我抽空去坐一会儿。中午还有三波儿客人,都很重要,哪儿都不能慢待呀。”
“旗长太辛苦了。”
当天下午,张旗长主持召开项目洽谈会,经过一番拉锯和推让,达成养牛路建设协议。根据协议,工程总造价255万元。甲方实付155万元,乙方自行协调100万元。会议还特别决定,阿嘎尔负责该工程。
与会的同志们对阿嘎尔刮目相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都听说过阿嘎尔在芒根时候如何如何,这个人真是空地方没白出名。
“在哪儿啊,做什么呢?”郑杰来短信。
“在办公室。你呢?”阿嘎尔回信息。
“我在家呢。我包饺子了,请您过来吃饺子。”
“我已经吃过了。他呢?”
“他下午出门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阿嘎尔愣了,呆呆看手机,不知如何是好。过好长时间,才回信息:“你一个人,我去干啥呀,能行吗?”
“傻瓜,为什么不行?快点。”
阿嘎尔傻呆在那里。
“快过来吗,我一个人好没意思。”“人家就是想跟您一起吃饭吗。”……郑杰连发五条信息。
“好吧,我去坐一会儿。”阿嘎尔愤愤走了出去。
阿嘎尔为什么这样为难?为什么又愤愤走了出去呢?《阿嘎尔轶事》里叙述过,郑杰第二次去阿嘎尔办公室,给阿嘎尔穿羊绒衫,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事后,阿嘎尔自责不已。刚刚调畜牧业局,还没有正经开展工作,就扯这个,这是什么玩意儿?
阿嘎尔知道郑杰的意思。自从在办公室拥抱过以后,郑杰像波儿波儿燃烧的烈火一样向自己扑来,而且越来越凶猛。有几次,阿嘎尔把持不住,差点掉进火里。郑杰与其木格相比较,春花秋月,各呈其韵,就是一个为沉鱼之西施,一个为落雁之昭君,一个为羞花之玉环,一个为闭月之貂蝉,所不同的是郑杰更年轻,梳妆打扮更性感靓丽。
可是其木格毕竟是自己相濡以沫,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患难之交,不是青梅竹马胜似青梅竹马,而且有秦晋结好之约。对不起一个腊月,还要对不起其木格吗?见异思迁,随随便便沾花惹草,成何体统,有没有起码的底线?另外,当年自己一时糊涂,生那等淫欲,让驴给踢一脚,自己跟郑杰是什么缘分?还有,在办公室正跟郑杰拥抱的时候,勤杂员进来了,郑杰夺门而去,把尴尬和问题留给自己一个人,我们之间算是什么?
所以,郑杰夺门而去以后,阿嘎尔开始疏远郑杰,电话不接,来信不回,实在招架不住,就拿理由搪塞,如此已有一段时间。郑杰的火力依然凶猛。
阿嘎尔还有另一层考虑。不是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吗?郑杰是自己下属单位职工,而且在一个院里上下班。干了坏事心里就有鬼了,这样难免在言行举止上有破绽让人看出马脚。如若让人知道,众叛亲离,自己又是众矢之的,从此不能开展工作,也没有颜面呆下去。所以再诱人的艳遇,也不能轻易消受。
旗里决定全民养牛,出台处级干部集资2000元,科级干部集资1000元,一般干部集资500元的硬性任务。旗政府说,各单位可以用本单位集资款自己养牛,也可以把集资款交到现代化养牛基地委托养牛。阿嘎尔动了小脑筋,畜牧系统坚决完成集资任务,而且力度要大,速度要快。但集资款先放在局里,看看情况再说。千万一条,就是不能轻易投放出去,不能让职工利益受损失。
旗委政法委招一外商来旗里合作养牛。政法委咨询阿嘎尔,阿嘎尔推荐了其木格。客商与其木格洽谈,很满意,签订了合作协议。政法委算完成养牛任务,职工不用集资。政法委另带三个局,三个局也算完成了任务。
一开始,阿嘎尔就琢磨依托其木格完成畜牧系统的养牛任务,但怎样才能没有破绽和闲话,苦思冥想没有办法。正好有外商投资,难题迎刃而解,阿嘎尔喜出望外。他决定不用职工集资款,而是给其木格安排一个项目,用项目完成养牛任务。阿嘎尔有很多计划和心里话想跟其木格说。
他约了其木格,其木格欣然答应。阿嘎尔调畜牧业局以后,两个人还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彼此之间真的很想念。照阿嘎尔的话说,“好想,好想。”其木格说:“我也是。”
今天上午九点半是其木格到达甘珠尔的时间。阿嘎尔准备去约定的地点接人,可是其木格来几次信息,更换三次接头地点。照其木格最后说的地点,阿嘎尔亲驾三菱早早去等候,其木格又来信息,说:“不用等我,我到了再联系。”
阿嘎尔摸不着头脑往回走,路过林业局大门口时看见其木格与芒根新任书记正好从林业局出来。两个人肩并肩,还有说有笑,不避路人。
“不让我接,原来……”阿嘎尔几分醋意。
“到了吗?”阿嘎尔发了短信。
“还没有呢。不用管我,我到了就找你去。”其木格回信息。
阿嘎尔拨通其木格手机,粗声粗气问:“你究竟到了没有?”
“临时有事,还没有办完。先这样,回头告诉你。”
“你往左边看!”阿嘎尔开始生气,在电话里喊。可是其木格挂断了手机。
阿嘎尔狠狠按键盘,重新拨打其木格手机,其木格不接。连拨五次,仍不接。再拨打的时候,竟然给关机了。阿嘎尔跳下车,想跑过去,可是刚迈两步,其木格与新任书记上车走了。阿嘎尔追两步,“呼哧呼哧”喘粗气,平时能跑善走的人,此时腿肚子里好像灌了铅一样,一点跑不动。
阿嘎尔跳上自己车,调过来头时人家车已经无影无踪。虽说甘珠尔不大,找一个车能够找到,但满街乱跑,算什么回事儿?
阿嘎尔回到办公室,开始给其木格发信息打电话,其木格始终关机。就是刚才跟郑杰信息往来时也不断给其木格打电话发信息。事后阿嘎尔给其木格看通讯记录,在这半天多的时间里阿嘎尔用手机和座机给其木格打电话100多次,发信息80多条。
阿嘎尔打最后一次电话,彻底绝望。一边是背信弃义,抛弃自己,一边是温情柔气,倾心自己,阿嘎尔真所谓一时冲动,这是愤愤走了出去。与其木格走在一起的人就这样又走向了郑杰。
天黑以后,阿嘎尔来到郑杰家门口。这是平房,大门虚掩。阿嘎尔轻轻推门,然后一抬脚一侧身一拧腰,门被关上,人已在院子里。有一个成语叫“鱼贯而入”,阿嘎尔的动作比鱼还麻利。
往里走,走到外门口,门开着一条缝,阿嘎尔往里推门。什么破门,越不想出声,越给你“吱——吱——”叫,叫醒了郑杰的养狗。狗受惊,暴跳起来,向阿嘎尔扑来。幸亏郑杰等阿嘎尔,早将它拴好,否则……一家狗叫,百家犬吠,邻居家的狗们跟着起哄,一时乱作一团。邻居们出来看情况,有几个人认识阿嘎尔。
阿嘎尔总结经验教训,以后再去的时候,先去抻面馆,买两块大骨头,啃完肉后打包骨头再去郑杰家,进去时给狗扔一块,出来时再扔一块。时间长了,阿嘎尔想咱们可成了好朋友,再不用带骨头了吧。有一回没带骨头。狗见阿嘎尔空手而来,勃然大怒,发动佯攻,吓死了阿嘎尔。狗通人性,汪汪喊:我站岗放哨让你干好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有通关费,也有辛苦费吧。就知道寻欢作乐,怎能忘记了我这个朋友呢。阿嘎尔也真正体会一句话的深刻含义:“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就有永恒的利益。”从此阿嘎尔逢去必带骨头,直至郑杰搬楼房。
打开雨打灯,郑杰跑了出来。她穿一身靓丽而透明的睡衣,从领口下面露出来乳根和乳沟,撩人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冲动。看见阿嘎尔,郑杰惊喜万分,一把抓住阿嘎尔手,顺势往屋里拽。刚跨进门栏,迫不及待抱住阿嘎尔,并把脸埋进阿嘎尔怀里,开始抽泣。阿嘎尔也抱住郑杰,问:“怎么了?”“你好狠心,人家要你来,你就不来。”“这不是来了吗。”“你坏,人家说的是这以前。”“以前不是忙吗。”“你就不爱我。”“爱,爱,爱,怎么不爱呢,不爱能来吗。”两个人抱得更紧,同时开始互相狂吃。抱在怀里,含在嘴里,阿嘎尔感觉郑杰全身火辣辣的,一股欲望瞬间爆发,开始发疯。“宝贝,心肝,想死我了。我……我……”“我也是,我也是……“郑杰更加疯狂。
两个人心如甘饴,恨不得钻进对方的身体里,也情至酣极地胡言乱语不止。他们抱在一起不松手,像蟹子一样横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侧着身子跨进里屋时,女人的衣服自己脱落,男人的衣服被女人脱光,两个人如干柴遇烈火,直接上炕,直奔主题,一步登天去了。
阿嘎尔伸手关掉吊灯。黑灯瞎火的不够刺激,郑杰打开了靠墙的台灯。两个人的身体遮住灯光,身体的影子在低矮的天棚和墙壁上急促而激烈地晃动起来。
飞机上挂暖壶一一郑杰真是高水平。她引领阿嘎尔进行各种各样的动作,水平之高高过钻天的鸟儿,花样之多多于地上的花儿。相比之下,阿嘎尔简直是土包子,但他绝对是如狼似虎,凶猛无比。一个高水平,一个高质量,两个人为旷世绝配,把人类的那些东西演绎得淋漓尽致,天花乱坠。
阿嘎尔云游在草木葱郁绿叶上,而郑杰的娇媚玉体在尽情地喘息和呻吟。他们共同走了天之涯海之角,突然,一股激流涌来,爱液飞溅,精华迸发,都醉死欲仙。阿嘎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萦绕不绝,这东西原来还有这等美好,还是城市生活品味高啊。
阿嘎尔吃过晚饭,越战越勇,而郑杰还没有吃饭,已经精疲力尽,不能动弹。
“你不是包饺子了吗,饺子呢?”阿嘎尔要郑杰先休息一会儿再来,所以下来,问。
“谁知道你来不来,上几次说来,我也真的包了,结果都没来。这次以为又不来呢。”
“宝贝,对不起,我给你包。"
郑杰虽没有包,但也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比如,菜已经洗好,并切了一半,面也和好。她说:“一个人没意思,想你什么也干不了。”
“宝贝,爱死我了。”阿嘎尔欠下身子亲一口仍躺在炕上的郑杰。
阿嘎尔是家务,尤其做饭高手,不到半个小时饺子已经煮好端上来了。
“来,宝贝,起来吃饭了。”阿嘎尔上去给郑杰穿衣服。
“老公,怎么办啊,我满脑子都是你,再也容不下别人了。”郑杰刚起来又勾住了阿嘎尔脖子。
“老公也是,宝贝。”
“老天爷为什么让我们认识这么晚。”
“宝贝,好饭不怕晚。”
“老公,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我。”
“宝贝,老公已经把你当最亲爱的媳妇了,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
“老公~”
阿嘎尔夹一个饺子扔嘴里,然后将其咬成两半,一半吐入郑杰嘴里,一半吞入自己的肚子里。
吃了几个半拉饺子,阿嘎尔不想再吃了,于是他把饺子扔进嘴里,含一含,然后整个浪吐入郑杰嘴里。
“老公,我想养牛。”快吃完饭,郑杰说。
旗里动员全民养牛,其中一条不是号召干部职工带头养牛吗。旗里还出台系列鼓励政策,比如:干部职工养牛,在原单位保留职务职级,工资福利等待遇不变;旗政府协调解决贷款,旗财政给予扶持,等等。郑杰早有从事第二职业之意,这次是好机会,她跃跃欲试。
“养牛风险大,不好养。”
“好多人都想养,他们能养,我也能养。”
“投资可大了,有那么多资金吗?”
“不是大家集资了吗,正好把畜牧系统的集资款给我,我替咱们系统完成任务。老公再给我张罗几个单位,也替他们完成任务。”
“集资款才多少,能买几头牛?再说了,都是个人血汗钱,一旦粘包,谁承担起了?不能动。”
“不是旗财政还扶持吗。”
“快拉倒吧,财政那个扶持,光说呗,啥时候兑现过。”
“政府说话不算数吗?”
“算数?啥时候算过数,等着瞧吧。”
“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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