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谈恋爱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会分散精力影响学习
成功的爱情让人陶醉
失败的恋爱使人心碎
当你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千万不要涉足爱河……
作者 题记一广慈
一九八二年三月二日上午十点，我获悉师范时的学友李辉煌因失恋而自杀的不幸消息。当时，我震惊了，唉，是真的这样，还是在做梦呢？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事隔半个月后，我收到了亡友的一份手稿，字迹潦草零乱。看着一行行字是无数惨痛的图画。随着目光的移动，我的手不由颤抖起来，心绞痛得难忍，禁不住潸然泪下。这是一颗热情、敏感的灵魂，饱经爱魔蹂躏的真实记录，通篇燃烧着爱与恨的烈火，这是用眼泪写成的悔恨无穷的忏悔书。令人心酸的处境和他的悲苦心情跃然纸上。一个品行优良，成绩过人的同学被爱情吞噬了。他的悲剧不仅能使富于同情心的青年痛心疾首，而且能使天地忧愁，草木悲伤！当时，我在大学正和一个被誉为全校一枝花的女同学谈恋爱，已沉醉在如痴如狂的恋爱中。看过记载着朋友毁灭的手稿后，我仿佛从恶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感谢亡友的在天之灵啊！我再次从他那里感受到友爱的心，体会到肝胆相照的境界。这份手稿使我相信了：没有理智的爱情是不幸的；在校学生和有志于干一番事业的青年不宜过早恋爱；热恋中的青年一定要把事业摆在高于一切的地位，人处在青春困惑期，易于冲动，陷入情网，弄不好就毁灭整个的生命。这就是辉煌的沉痛教训。它不单是我一个人引以为戒，对所有对于爱情，美和感官的快乐有热烈追求的青年也是最好的忠告。它确实是一份难得的反面教材！
因为我不能再征得亡友同意与否，为了不辜负朋友的在天之灵，我怀着忠诚信实的态度，把原稿一字不改誊写清楚，公之于众。原文毕竟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记录，其中个人主义，对于放纵的情欲的叙述有些过份，望读者带着批判的眼光去欣赏吧！下面就是悲剧的全文：
我虽然出生在祖宗三代没有一个人跨过大学门坎的山村。但我懂事后，就把文明高洁作为人生追求的目标。八一年，我好不容易考上了S师大。实现了十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愿望。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整洁的校舍、幽美的环境；过去听到名声而不能见到的学者；设备齐全的实验室，藏书万册的图书馆。尤其是整天整天的时间。学习条件的优劣，与原来我所在的穷乡僻壤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对我这原来嗜书如命的人来说，仿佛是孤独的小鱼游进了大海，理想找到了归宿。美丽的远景已摆在我面前，成功之神已在拍着我的肩膀。按理说，我应当惜时如金，奋发攻读，象饥饿的人一样，向教授、图书馆贪婪的吸取知识乳泉。掌握冲锋临阵的武器——科学，在先人尚未开拓的领域里，开辟出一条造福于人类的道路。可是却有一股不能遏制的思念之情。在充斥着我的心，日夜思念我的未婚妻杨香兰。刚到学校短短的几天，就象熬过了几年一样，生活感到难堪的寂寞，无聊。刻骨相思使我上课时注意力不集中，自习时精神恍惚，象大天白日的梦魇一般。
大学的课堂教学，决非中学所比，流水般的公式、概念从授课老师嘴巴、笔下涌出，一节课就进行了几十页，特别是数学分析课，即使把储存记忆的一千万亿信息单位脑细胞全部倒出来，也是不够用的。听课时，思想上稍一溜号，回头就跟不上老师飞驰而去的思路，下课后必须立即设法补上，方能在下节课接上茬儿。对于这样的教学进度，即使是目不斜视，全部心思集中在黑板、笔端纸面的学生也感到吃不消，何况我这般心猿意马，当然就会懵头转向了。课堂上听不懂，笔记跟不上，面对作业目瞪口呆，一筹莫展。尽管诲人不倦的老师多次对我说，不懂就问。可我竟糟糕到疑难在什么地方也指不出来。似乎一概不懂。思念和学习上的步履艰难象沉重的十字架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头昏脑胀，浑身乏力，走起路来，象失掉重心似的总是东倒西歪。
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当学习委员的我从来没有象在高等学府里感到学习棘手。“n”“···”这些表示无限的符号使我脑袋发胀，但我那颗从不甘落后的心促使我早上提前一小时起床，站在路灯下咀嚼着概念中每一个字的含意。午睡时，我一人来到教室复习笔记，加倍地向时间索取报酬。正当我全力以赴攻克学习中的堡垒时，未婚妻迟迟不给我回信使我刚鼓起的勇气又一次烟消云散。我每一天都盼望着第二节快一点下课（因为学生的信件通常是这个时候送来的）我不时看着手表，屈指计算着还有几分几秒铃响，以此作为无可奈何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不管有事无事，每天我都跑到收发室门口，痴痴地望着发信的同学，指望他递给我一封信。后来收到的几封信，每一封我都以为是她寄来的，结果不是家里寄来的，就是同学、朋友寄来的，根本没有她的一封。连续的绝望影响了我的神经。我对她的忠贞从来是没有怀疑过的，所以不见信，就一定是病倒了，连提笔的力气也没有了，要么她写来了，取信的同学或邮递员扣压了!在绝望之后，我想用做练习排斥这使我不得安宁的念头。可是这个念头把我的心抓得越紧，使我身地教室心在外，忧心冲冲，焦灼万分。
课程一天比一天深了，我学习一天比一天艰难了，大大小小的测验，考试接踵而来，卷面上的成绩只是几十分。我发觉自己一窍不通，想到我为此将被人鄙视，我那争强好胜的性格使我有几次恨不得从四层楼上跳下去。学习的艰窘，考试的失利，补考的熬煎使我第一次对笃志钻研四年的数学产生了怀疑，审时度势，想在数字上有所突破是不可能了，做一个合格的中学数学老师是我的唯一出路。但两年的初中数学使我知道初中课程不需要微积分那么高深的教学知识，现在费尽心思去学，将来用不上，天长日久，又遗忘，岂不是白搭。如果仅仅为了初中教学，我眼前的知识已绰绰有余了。然而这仅是一个次要的想法，使我彻底动摇的是另一个强烈的念头，我未婚妻的职业是医生，将来在一个家庭里总不能整天埋头到习题演算中，让她独自一个人站在身旁。如果当语文老师，在教好书的同时，还可搞点业余创作，或者给她讲一些古今中外趣味横生的故事，再说文学与医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前者是医治人们精神上的创伤，后者是解除人们肉体上的痛苦，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这样就可以使我们从爱好上再接近了一步，弥补了职业不同造成的缺陷。眼下数学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连写封信的时间也挤不出来。要是学语文就可以免去了做题时茫无头绪的苦恼，想看电影又舍不得时间的矛盾，语文课嘛不上一个月也无关大局，逢放假，我可以提前回去几天或在家拖延几天与她同享快乐，“学语文”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产生了。我的美梦幻想使我学好数学的信念有如四散的水光完全解体了。学校领导因我是少数民族学生而批准了我改学语文专业的申请。从此我放弃了四年来专一从事并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数学。看着一大箱清一色的数学书籍；那有两尺高的演算稿纸，心里不免有些割舍不下。但想到我的选择会给她带来幸福时，也就义无反顾了。有所弃才能有所长嘛，何况高中时的良师张天曾断言我不是学数学的材料，我的最佳发展方向是文学。我的思想是那样地完全集中在她身上，以致几乎忘却了自己，我热烈地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幸福的人，不管我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在语专班，我这个多年来习惯于用定理定义公式进行抽象思维的人一时不能适应形象思维。脑子一点也不好用，对所上的几门课半点也不感兴趣。于是又感到整天无所事事，为了培养兴趣，我强制自己看小说、看电影。但其中男欢女爱的情景一次又一次勾起了我对往日甜蜜爱情的怀念。
我和杨香兰是在一九七四年考入B中高九班。在班里，我是学习委员，她是文艺委员，第一年，两人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被评为校级“三好”学生和优秀团员。同学们都以羡慕的眼光望着我俩，班上无论搞什么无记名投票选举，唱票员总是反复念着“杨香兰、李辉煌！杨香兰、李辉煌”班主任经常把我的作文当范文在两个班上念，我写的一篇报道B县盐矿工人创高产的通讯被《云南日报》采用，后来暑假间写的《家乡巨变》发表在农民报上。对此，我受到老师的庞爱，他预言，将来我一定在文学上有所作为。同学们都来向我取经，把我的作文本借去相互传递着看。而她呢?常常以自己婉转动听的歌声博得同学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工作上两人合作得很好。当时全校师生都投入批林批孔运动，我把她写好的稿子用毛笔帮她抄出。逢盛大节日，学校举行文娱晚会，我编好一个节日，她就领着女同学去台上演唱。有一次上山砍柴，回来的路上，我口渴得喉咙要冒烟，就喝了一肚子冷水，回到学校就病倒了，一连几天腹泻不止。她知道后给我买来了一包氯霉素，我服药时，发现里边有一个字条。字里行间倾吐了对我的爱慕，其中有一句话使我终身难忘：“假若我眼前有一只孤伶的蝴蝶在飞翔的话，我有心跟上它！”当时，我又惊又暮，我不认为她的行为是轻佻放荡，而觉得她冲破了陈规陋习，中国的传统习惯都是男方主动求爱，一个女子不论她多么爱上了某个男人，她最多只能表示好感或作出一些暗示，说出口是万万不可能的。我问自己：“她值得我爱吗？”事实上第一次看到她我就呆住了，她那发育匀称而苗条的体态简直象体操运动员，两条乌黑的长辫子，垂到她的臀部。她的面容，仪态所显露的那许多丽质，即许多女性的娴雅和媚力，让任何人见了都觉得美丽无比，死心踏地爱她。她的情书突然使我想起了认识以来她经常流露对我的称赞、亲昵、温情。她虽是城市姑娘，但她身上并没有娇里娇气，轻视乡下同学的傲气。从老师在班上赞扬我是74年初中升高中全县一千多名考生中分数最高的学生那一天起，她想方设法与我接触，有时叫我帮她改作文，一会儿叫我演算一个题，一会儿又叫我帮她解释个词儿，有时与我对习题答案，有时又把我的笔记拿走。特别是我在跟学生传达老师的指示时，她挺直身子，聚精会神地听着，路上相遇时，她的眼色，说话、举动对我十分尊敬。我知道这是她不对任何别人使用的一种亲昵的，不拘束的热情态度。我的心被这个天仙般的姑娘迷住了，可我非常胆怯。天大的幸运降临在我头上，仙桃送到自己嘴边，自己却张不开口。老实说，这不是我明智，而是肩上的责任——为家里争气不容许我谈情说爱。人们怎知道我家里还有一段辛酸的往事呢？大哥二哥是双胞胎，两人一同上学，又一同高中毕业，人长得一模一样，家里的墙壁上贴满了他俩从小学到高中获得的奖状。为此，村里人都说我家的祖坟占得好，爸爸福气大。谁知，四九年，现任支书去A城开会，低价买回一些衣服，又在村里高价出售，从中牟取暴利。这事被当时的土改工作队长发现后，支书为此拘留了一个月。后来支书怀疑爸爸告了他的黑状，因为当时爸爸是农会主席。从此，他耿耿于怀，寻找机会报复，但爸爸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文化大革命前一直担任党支部书记。他对爸爸只能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然而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他就夺取了爸爸支部书记的的职务。那几年，走后门成风，招工招干都要靠推荐。一个大队党支部书记就掌握着左右青年命运的权力。村里的读书人有的读大学去了，有的当工人去了，初高中生都走光了，最后高小毕业生也都走完了。偏偏两个品行兼优的两个高中毕业生什么都没有他们的份。那几年，“四害”横行，农民连稀粥都喝不饱，使人痛心的是：去公社中学读书的学生们因没粮都被迫退学了。对此，有些青年说：“到公家厕所扫厕所也好！”发誓有朝一日出去了，就不再回来，有的竟说：“当不了干部，就作案，去劳改队里还能吃上白米饭。”有一年，两个哥哥报名去当兵，带兵的挺喜欢两个合一的挛生兄弟。但发入伍证书的前一天，支书又窜到县里对带兵的人说：“这两个人的亲大爹是国民党的乡长。”(其实那乡长是我们一个家族的，不知隔过几代，根本不是亲大爹)带兵的人一看政审表，发现没有填写这回事，就说是隐瞒了成份，结果又一笔勾销了。两个哥哥回到家里后饭也不吃，关着门痛哭了一整天。一切出路都被支书堵死了。后来大哥只好跟着一个木匠师傅学手艺。有两天，大哥感冒没有出工，支书对此大作文章，说是大忙季节在家搞副业。勒令大哥到群众大会上检讨，接受批判，更可怕的是，在商业局工作的大哥的未婚妻也把50元订婚钱退来了。大哥是很自爱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百般的凌辱。当天夜里他就把支书砍死，自己也跳澜沧江里。后来在他留下的衣服里发现一张纸条和拾元钱。纸条上写着：“亲家的爸爸、妈妈！你们骂我不孝吧，你们为抚养我不知吃了多少苦。这一世我来不及报答你们了。现在再叫你们受一桩最苦的苦难。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我考虑再三，此贼不除，我们几个兄弟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他现在才40岁，他再掌权二十年，我下面的两个弟弟也会被埋没！看到我和弟弟们象草一样被人践踏，我绝望了，为了铲除横在我们兄弟前途道上的障碍，我闯了这个祸，不要为我悲痛，也不要去打捞我的尸体。这里有拾元钱，是过年时你们给我买裤子的，我一直没有用它，作辉煌的书费吧！辉煌聪明，记忆力惊人，只要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会为你们争气的。教育他，象他那样性格的人，不在学业上成名，便会受到迫害。”啊！人世间只有很高尚的人才肯为自己的亲眷抛洒热血，大哥为了自己而献身，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燃起了“争气”的烈火，我负起了亲人托负的非完成不可的责任。母亲在惊忧，伤心的重重折磨下气疯了，呆呆的坐着，天天泪流满面。二哥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他经常走三十多里的路来县城卖菜，每次卖得的钱，除了给家里买点盐巴外，其余的统统塞到我手中，在饭馆里，别人在桌上花天酒地，他却躲在一个角落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冷饭，掺一点开水吃。看到二哥长年累月上身外穿一件羊皮褂，里边穿一件露着两肘的劳动布衣服，脚蹬一双草鞋，活象一个乞丐，我喉头就抽缩得发痛，眼眶里顿时就湿润了，更使我感动的是：他那时已是27岁的大小伙子了，亲戚，父母都跟他提亲，村里有几个姑娘也时常送他一些草鞋，亲近他，可他都一一拒绝了，他总是说：“等辉煌大学毕业后再说。”既然哥哥们把自己的一生在我身上孤注一掷，对我七分期待，三分叮咛，我就加倍地鼓起了勇气，发誓一定要成为哥哥们所希望的人。当学习遇到难题，百思不得其解，开始气馁的时候，或是由于劳累想偷偷懒的时候，我眼前就出现了大哥的护身符，出现了那为了我终年辛辛苦苦跟在孤单单的犁杖后面，光着脚在泥块上跌跌跄跄的爸爸、二哥。于是我又重抖精神，坐到书桌前，晚上校园电灯全部关闭后，我还悄悄钻到厕所里看书，直到困得熬不住时，才睡觉，经过这样三年如一日的刻苦学习，我终于在全县初中考高中的一千多名考生中名列第一。
家庭的悲惨遭遇使我即使对香兰的求爱有心，也没有权力答应她。要不然，从读初一，爱的烈火就在我的心底燃烧，青春的激动在我周身激荡。从小说、电影里感到的刺激是，爱真是美好，崇高而了不起。也许二哥早就看出我是一个情种，我一考入高中，他就再三对我说：“千万不能谈恋爱!”二哥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是圣旨。为此，有几次我曾经有意识地回避这个痴情姑娘对我的亲近。可她不知怎么搞的，每当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目光便热烈起来，先用令人销魂的媚笑注视着我，接着在她美丽的目光中，又有对我的那么热烈的一种祈求，教我即使在内心思想中也要柔和地对待她，不要对她有半点冷淡的表示。这还不算，她还买了笔记本送给我，里边夹杂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抄来的话语：“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技’，‘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时不开，妾心当何依’”。一张张具有诱惑力的纸条，撩拨挑逗的话语一次比一次更露骨了，一颗少女的心灵的窗子，在一张张洁白无暇的纸面上完全敞开着。每一次看过纸条，一阵深深的内疚，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心。我对香兰抱有歉意，我的缄默也许无意识地损害了这样一个女同学的纯洁的感情。有一天，我抄了这样一段话给她：“劝君莫想阳台梦，努力攻书入翰林，青年人须宜勤学，笃志用心读书，不可将光阴错过。”(这段话是二哥抄在我笔记本扉言上的，他要让之作为我的座右铭)。不隔几十分钟，她把她的作文放在我的桌子上，带着急促的声调说：“帮我改改，马上就动手。”生怕我没理会她的用意，她的目光又在书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又看着我。作文里写着：“你耽心谈恋爱会影响学习吗?不知你看过《红楼梦》没有，其中有这样一句话：“读书一事，也必须有一二知己为伴，时常共同讨论，才能有些进益。我听说纯洁，灼热的恋爱能使男女青年变得更高尚，情投意合的伴侣可凭着爱情的劲风和热力，鼓满风帆，开足马力，直驶胜利的彼岸。你的率直、朴实、刻苦耐劳的品德，使我倾慕，我希望自己跟您一起攀登高峰！相信吧，我俩把关系确定下来后，一定能比从前更专心致志地学习。”她把爱情说得这般尽善尽美，看着一封封象洪水一样冲来，烈火一般燃起的信。初恋的冲击波强烈地撞击着我青春的心灵，立刻感到整个太阳穴发胀，脸颊上，和嘴唇上都有火苗朝外窜。我思想上不谈恋受的堤坝被她火一样的激情冲决了。我终于被她的情丝绵绵的缠忧，稀有钞情俘虏了，我给她写了情书，把自己的一颗心全掏给了她。因为，学校三令五申强调不许谈恋爱，为了遮人耳目，我要求她，大庭广众面前，要装出彼此很冷淡，默默地、悄悄地相爱。我还提议，不论事无大小，以秘密书信交谈这是因为我历来说话急促，吐词不清，我的嘴向来不善表达，叫多少美丽，奇妙的话积压在肚子里，惟有在遣词造句时才能写出对生活的真知灼见，说出恳切动人的语言，更主要的是害怕泄露了秘密。我瞒着二哥踏入了爱河！心里老是耽心他听到了。“只要把学习搞好，二哥是不会知道的。”我经常用这个话安慰自己，从那以后，我的心神确实定下来了，我不再对遇到的哪个女人悄悄望一眼，就是电影中那些仙女般的演员我也不羡慕。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不管她们多么美好，在我的眼里，都是根本不能跟我的香兰比拟的。除了香兰这朵迷人的花以外；其它的一切花都显得黯然失色了。她的身影渐渐印在我心上。不论何时，我总是细细想着她的一切，上课时，她坐在我的前排，我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她身上。不论在老师寝室开班委会，就是在打饭时，那么多人的当中，我也能很快发现她的位置。假如有一天看不见她，我就象身上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星期天，她几次约我出去走走。但出于谨慎，我违心地拒绝了她。于是书信来往就越来越勤了。传递纸条也干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发作业时，常把给她的信夹在她的作业本里。交作业时，她又把回信放在作业本里。你来我往，要是没有布置作业，我就一个人最早或最晚在教室，把给她的信夹在她的笔记本里，过后又提心她是否看到了或者是被别人偷看了。这样，渐渐地对所学的课程不象以前那样感兴趣了。课后，专爱看爱情小说，把描写爱情的语句、诗歌细心地摘录下来，直到背熟，最后写情书时又引用。在我偷看淫书时，要是周围的哪个同学瞟了我一眼或是走近我，我神情非常慌张，遮遮掩掩。上课老是走神，课本摆在前街，手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表面上看来我是在专心听讲，其实我是在写情书。因为课后写容易被人发觉，课堂上写是万无一失。写好后，我又想用什么无懈可击的办法传给她。后来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懒得做，把分数看得无足轻重，甚至厌恶考试。但为了保住名誉，我只得勉强应付过去。考试时，定理定义、公式忘了，就翻书作弊。看到电影中男女青年在公园里或杨柳依依的小湖边一同漫步，在树下拥抱、接吻，尽情嬉戏的情节，我心中的饥渴一样的欲念产生了“我和香兰象他们一样，该多幸福呀！”她不是几次约我出去谈谈吗？她胆子比我大多了，可我却还是学生，人家发现了可不得了啦！但后来，清明节时，家里叫我回去给六哥扫墓。我写了一张假条和一张约她幽会的条子。倒霉的是我从教务处走来时，一摸给她的纸条，拿在手里的竟是请假条，我再看了两次，还是请假条。我顿时愣住了：“啊，这一回一切部完了！”教务处主任与我的班主任本来有隔阂。老师们最喜欢把他们个人之间的积怨发泄到学生身上。我是班主任的得意门生，平时与教导主任相遇了，我恭敬地与他打捂呼，他却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态度嗯一声就走开了。这一下，他可抓住丢我良师脸的机会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我的情书张贴在黑板上了。同学老师争先恐后去看。这一下可弄得满校风雨了。想到这事真丢人，敏感的天性使我激动得直哆嗦。我感到自己象被人剥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同学、老师面前。羞耻和苦恼迫得我喘不过气来。又因为我过分夸大了别人对我的兴趣，老是觉得周围的所有人在嘲弄我。事实上，当我从一些初中生面前走过的时候，他们总是彼此相视而笑，叽叽咕咕地议论我。有些人还互相拍着肩膀用手指着我“瞧！就是他”。还听见他们嘴里说着我情书里的一些话。这些讥讽象皮鞭一样抽着我的心，又象烧红的烙铁烫着我裸露的皮肉，我竭力避开人们的视线，偏偏无可奈何，遇到人四面看，想找山来藏，山不肯挡在我前面，想找树来挡，树又无心来遮护我。此时我突然嫉妒起老鼠，倒不如它们见着一个洞就钻进去藏起来。那时，我是多么祈求天快一点黑下来，半年的时间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我成绩明显下降了，五·四时，有三科考试不及格，我第一次从“三好”学生和优秀团员的行列为淘汰出来。看着以前班上成绩不如自己的同学昂首阔步上台领奖，我伤心极了，我仿佛在同学面前矮了一截，后来我的学习委员、团总支宣传委员的职务都被解除了。本来我是B中学习上的佼佼者，受到老师的赞扬、同学的尊敬和钟爱，现在我第一次感到支撑着我的勇气已经消失了。我常常悄悄地走到教室背后的水沟旁独自沉思遐想，发呆发痴，暗暗流泪，后来竟发展为心神不定，坐立不安，情绪波动，喜怒无常。幸好，香兰在信中说了一些关于未来的悄悄话，使我重新开始努力，才勉强通过了毕业考试。
七五年八月，我灰溜溜地回了乡，香兰却因为独姑娘而留在城里。七七年，大学升学考试制度已全面恢复，我俩都参加了，大中专都报了(因当年允许)。考试结果，大学都名落孙山。因为先前中专也报了，中专她被录取到昆明卫生学校，我被通知读S师范。当时，亲戚朋友，老师都劝说我读师范将来当小学老师，分配在全州各个山头，没出息，对我的选择不可理解，香兰更是拚命反对，一开始她就死乞百赖地劝我与她一同报卫校。可是，我却认为我的选择是明智的。我不是那种谋衣糊口之辈。如果仅仅想维持生活，那么我的需要是微不足道的，但是那样一来，我所想象的事业就统统告吹。经过大学考试的较量，我深感自己的知识严重不足。两年的回乡劳动已把高中时学到的知识基本上还给了老师。按我的条件，一年两年的业余复习是考不上大学的。而师范学的课程系统全面。教书的生涯从增长知识的角度来说，比任何职业都优越，我很自信，历来认为，倘若经过高等学校的教育和优秀人才的栽培，可能是极风趣的人物。香兰因为我固执己见堵了气。到校后，她给我来了一封信。但高中时的那个羞愧难当的丑事已使我对爱情心灰意懒。我没有给她回信。她也没有再来信，从此我没有心思再想那桩事，只管想着前途，一本正经用劝。但是S师范刚成立，师资配备很差，所上的课程也很浅，数学从小学五年级分数的四则混和运算开始。这使我在内的一大部分高中毕业生吃不饱了。我意识到，假如，我只跟着老师的指挥棒转，满足于学好所上的课程，那么，两年毕业出去还是一事无成。我开始自我设计了。按照我的基础来说，还是钻研文学为宜，志向应当朝这个方向努力，爱好应朝这个方面发展。可是眼前的两位高中语文老师历次运动挨整的命运使我不敢学语文了。我厌恶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倾扎。我羡慕的是那自然科学家，希望自己将来成为才华横溢的英才。我毅然选择了数学这个离开了老师的指导而不易自学的学科。当时，新长征的号角吹响了，我自己早就恨不得经过一场战斗，受一番折磨。良师推荐给历史上一些伟人怎样艰苦奋斗，玉汝于成的书籍。从读史书中，我认识到，读书象自己的父母种田一样，辛勤干活之后，就会有收获，干得最辛苦的，报酬也会最丰厚。古往今来，任何科学家的光辉业绩，惊人的成就，无一不是经过千辛万苦，日益拚搏而获得的。我一头扎在数学的王国里，我把三十多张的白纸钉成厚厚的一大本演算稿。做题，简直成了我当时的乐趣，除了完成师范课程的作业外，大部分时间我在抠题，晚上下自习了，我就在床头点着煤油灯，伏在箱子上演算，后来影响了同学们的睡眠，受到指责后，我就在路灯下看书。多少个晚上，校园里万籁俱寂，老师同学都进入梦乡了，我还在为求得某一个题的答案思索着，卡住的地方，折腾一夜也要把它搞通。每一道题都是我为实现理想付出的心血，每一道题又都是我攀登高峰的阶石。当我解出了一道题，答案与书上的标准答案相符时，我是多么快慰啊!当攻破了带“米”字形符号(难度大的题目的标记)的题时，我更是万分高兴。为了克服早上起不来的坏习惯，我多喝开水，以便到时小便急了就醒过来。冬天，县城气候寒冷，气温在零下八度，每天晚上我都熬到深夜一点多钟，两只脚冻得象冰棍，结果老是睡不着，我只好起床继续抠题，后来脚上生了冻疮，红肿痒痛，躺在床上，小腿天天晚上抽筋，肌肉胀痛难忍。幸亏我有一个十全十美的胃脏即使虚弱一些也没有垮到起不来的地步。我听良师的提醒，早上起来洗冷水浴，跑公路，在单双杠上锻炼自己的毅力。由于运动量太大，我的鞋子每一双都是鞋身完好，鞋底就通了。碰到难题我意志消沉时，我就找来《中国青年》、《中国青年报》阅读。我最喜爱读的是，介绍一些人从原来工人、农民通过发奋努力，成为研究生、留学生、副教授的文章，越王勾践，为报亡国之仇，而“卧薪尝胆”的佳话，贫穷学士为求学而“头悬梁，锥刺股”“囊萤”“映雪”凿壁借光的美谈成了我效仿的榜样，陈景润、李蔚萓、曹南薇、许立达是使我深受鼓舞的人物，我在经常读的书的扉言上写了一条又一条科学家的至理名言作为自己的座右铬。从成功者那里，我感到春的气息，身体里充满了使我燥动不安的活力，胸膛总是胀鼓鼓的，一种强烈的愿望在我心里冲动，我要走出教室，我要到球场上冲刺两个来回，晚上做三十道题。后来良师见我在路灯下伏在石板上看书，就请我到他的厨房里用功。有多少个夜晚，我在专心一意地做着代数和几何证明题，在灯下开展想象力的翅膀，在思维的太空里遨翔，不觉时光流逝，星晨黯淡，灰朦的曙光泻在窗上，我进步神速，成绩可观，五·四时，学校举行一次数学竞赛，我获得了第一名，后来参加省里的数学竟赛也取得了名次。有一天，辅导我的李果老师把七八年的高考数学试卷拿给我做，他在旁边看着表，我仅用1小时半的时间解答完了试卷，李老师看后，高兴地说，全部做对了!他给我打了满分，我喜出望外，象娃娃一样蹦跳起来：“我完全会解大学的试题了！”路过绿荫道时，跃起身子伸手将一把柳叶，摘下紧紧贴在脸上愉快地享受那叶片上爽人的清凉。我把播种当作收成，不等幸福实现，先快活起来。我想！三年后，我就是某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到那时，我一定继续努力，考上研究生，再考博士。班上爱好数学的同学都向我求教，每次在他们看来是神秘莫测的证明题，拿到我手里就是昭然若揭，易如反掌。同学们对我有点崇拜，但几个科任教师心胸非常狭隘，对我的自学极为反感。他们经常在课堂上对我冷嘲热讽，什么专业思想不明确，个人奋斗。有一个老师还举了一例子，他们读师范时，班上有一个同学想当作家，惜时如金，看完了学校图书馆的书但至今还是碌碌无为。学校要在我们班里找一个数学代课老师，班主任却推荐一个初中毕业的同学去。后来他还擅自把我班长职务撤了，理由是我一身不能兼两职，当时我还当着团支部书记，一些科任教师利用一次考试中初中毕业考了高分，就大肆鼓吹，高中生不如初中生，高中生读师范是废铁回炉。我对那些指桑骂槐的话，有几次想拍案而起，进行申辩，但出于对老师的尊重，想要发作的怒火一次次被理智强压下去。后来，我把思想上受到的压力变成了努力向上的兴奋剂。到实习前夕，我已把上海版的数学自学丛书上的所有习题都做了，演算稿纸足有两尺厚。七九年八月，我们毕业了，分配方案公布以后，许多同学，高中时的老师们大为惊讶，我们一起毕业的同学有八个人分配在各个公社中学，而我却分配在小学里，从我们县各公社中学缺数学教师的情况，按我的基础，如果科任教师们把自己的偏见放在人民教师的天砰上称量一下，摒弃不公正的砝码重量，那么，即使我们班只有一个人当初中数学老师，也应当是我。我从不抱留校的幻想，但我认定我一定分在某一个公社中学。实习一开始。我初中时的老校长就对我说，有三个公社中学的校长曾在校长会议上提名争着要我。他们是通过良师了解我的。良师为我愤愤不平。良师去找文教局有关人员，他们的答复是，这次分配主要根据科任教师的提议。现在户口关系已办妥，不好再改，要是他真有才能，明年才把他拔上来。聚餐那晚上，有几个科任教师得意洋洋，假惺惺问我分到哪里，我差点脱口说：“分到劳改队”。在他们看来“你有才能偏不用你，让你苦心经营的高中数学在小学里自行消失吧！”当老师的对学生竟这样不择手段，我犯了什么罪呢？他们布置的作业照样完成，试照样考好，两年来，从没有过节假日。我只想一心多学点知识，将来有益于社会。从而使自己得到较好的待遇。我气愤已极，不堪忍受，想端起一挺冲锋枪把那几个整我的魔鬼打得千疮百孔。想到弃职回乡，以示抗议。良师见我闷闷不乐，就煞费苦心地对我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这桩事太复杂了，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需要谨慎行事，一个人要想成伟大的事业，就必然有所忍耐。天下那些抱负很大，志向很高的人，平时对他无缘无故地加以侮辱，也不发怒。以前箕子作奴隶，伍员要饭，韩信受胯下之辱，他们都是古时的大豪杰在患难之间，也只得随机应变，何况一般的人呢?你先下去，现在各公社中学里大学毕业生寥寥无几，有些中学一个大学毕业的都没有，你到那里会受到重用的。”我疑神听良师的劝诫，自己被他一条铁腕从毁灭的路上拉回来，何况还有著名的例子作证。我从复仇、犯罪的边缘上回心转意，怀着充军似的心情来到了吉祥公社。使我高兴的是，中学校长热情接待了我。她告诉我，先让我到离公社10公里的杏花村附中担任一个毕业班数理化三门课程，一个星期十八节课，并许下愿，两年后，附中撤销，把我调回吉祥中学，我当时感激涕零，课时多一点不要紧，我有的是青年人过剩的精力呀！最痛心的是呕心沥血学到的知识用不上。
我怀着愉快的心情来到了杏花村附中。这所附中坐落在卧龙山下。清澈的S河流过学校门前，虽是乡间僻野，却有清风、明月、花香、鸟喧，是一个山明水秀，风景极好的幽境。早上，钟声一响，野鸡、兔子、狐狸经常从球场里逃走。我以极大的热情投入了教学工作，条件是够差的，连一把好的圆规，三角板也没有，多数学生因前两届毕业班没有一个考上中专、高中，而信心不足。公社领导、当地老乡都把希望寄托在我们刚调来的四个教师身上。我们多次开会，一致下死决心，无论如何明年考上去几个学生。脱掉光头的帽子。教学任务是繁重的，一天的光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每天晚上都有数理化三种作业，学生来几个人问作业，得一个个给他们解答，每天晚上要到学生就寝后，我才备课，批改作业，两项工作完毕后，已是1点半钟了，我接连打哈气，腰酸腿痛，恨不得一头倒在床上。翻开书，书上的公式变得模模糊糊，此时我就咬咬牙，站起来，用手击教桌，把清凉油搽在眼皮上，无效时，我就走到河边做做广播操，刷刷牙，把头埋在冰冷的水里，回来继续看书，有关能兴奋大脑皮层，消除睡意，减少疲乏，振奋精神，提高脑力劳动的中枢兴奋药，象咖啡因，美解眠等，都找来吃，喝浓得苦口的茶水。为了多挤出点时问看书，晚上做饭时，常把第二天早上的饭也做好。我尽量在衣着上、吃食上省下钱来，一到学校，我就借钱买了一架录音机，收听英语广播，以后逐月从我工资中扣除，订了《中学数学》、《中学物理》、《中学化学》三种杂志。冬天不穿棉衣，不烤火，白雪盖地的早晨我也坚持跑步，洗冷水浴。有多少个晨星初露的早晨，别人在贪恋安逸的惰性中酣睡时，多少个落日余辉，别人在“出车跳马”的鏖战中度过时，多少个大雪纷飞寒冷的冬天，别人围在火塘边喝酒聊天时，又有多少次烈日暴晒，别人河边炸鱼、洗澡时，我却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在笔记本上写着那深奥的概念和难懂的公式，解着一道又一道永远也不觉得轻松的习题，同学们也许被我的刻苦精神感动了，星期六不再回家，下自习后还点着煤油灯在熬夜。我对他们十分同情，他们尊敬我，甚至崇拜我。我的衣服脏了，刚刚脱下，女同学就拿去洗了，男同学则帮我砍柴、挑水，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就送来了。转眼间，八0年的秋季招生又到来了。我教的那个班考取了七人。当地干部、群众看到和尚头上长出了几根头发，山村中学出了几个人才，高兴万分，设宴招待我们几个老师，学生们纷纷送来食品给我。我在当地老百姓心目中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我经常听见，他们在背后赞扬我“有能耐”。只有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感受到当一个人民教师的光荣、崇高，感受到了知识，是因为我的知识帮助了人，给人带来了利益。我把人们对我的每一句赞美之词都当作自身价值的升华。“有大学教授的水平可多好啊！”我心里想着，用智力和成就取得别人尊重的愿望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以不竭的热情学习着。第二年，我就不带课本、教案讲课了，数学中的定理、定义公式全部在我头脑里组成一个清晰的网，讲到哪里，脱口而出，解答题目，运用自如，得心应手。我的头脑变得象水晶一样清澈，坚强，我觉得好象插上了光明的羽翼，向前飞去。我写的两篇数学论文发表在《中学数学》杂志上，这一下，人们更是把我吹得神乎其神。我把刊登着我文章的那一期《中学数学》拿在手中，第一次领会了生活的全部美丽和重要，领会了我在生活中应该做的工作的全部意义。看到了我本身能达到无限完美的可能。我满怀希望，充分相信能够实现我所想象的一切。八四年，我已转为正式教师，到八一年工作满两年，可以考大学了。我密切注视着报纸上、广播里有关八一年的大学招生情况。我用红笔在八一年日历表7月7日—9
日三天上打下了着重记号。这对我来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三天呀！我四年来废寝忘食钻研的结果将在这三天里得到检验。我把它当作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我推开窗子，极目远眺，沉浸在对未来充满向往的梦境里。有好几天晚上，过于强烈的生活乐趣在我脑中激荡着，我失眠了，带着我的幻想，在操场上走来走去，一直溜达到天明。我多少天，我象一匹扬啼仰头长啸的千里马，在等待着伯乐的到来，又象训练有素的战士待命投入一个震惊中外的战役。我恨不得7月7日—9日马上到来，盼望啊！等待啊！
一九八O年十月二日，我收到了一封从B县医院来的信，一看笔迹，我就认出了是杨香兰寄来的信。信只有寥寥几行。信中埋怨我为什么不给她回信，她三年来一直打听着我的情况。说她已经到B医院实习，望我抽空去找她玩。我凭着那热烈的性格，彻头彻尾地投身于教学与复习的生活中，全然扑灭了我内心的别有所求的呼声，有一天我去到公社中学，IV校长给我解答了几个难题后，已是黄昏了。因为第二天早上我还有课，我不听校长的劝阻，骑着单车在崎岖又狭窄的公路飞奔，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对面来了一辆狂奔的马车，眼看我就要被撞在马车上，我急忙把龙头一摆并紧急刹车。可能车速太快，单车仰天翻了，我滚到公路下边的S河里。幸好马车上的人跳下来，把我拉出送到了B医院。我身上有几处用纱布包扎着，脚上的伤口疼痛难忍。要不是香兰守护在我身旁，我准会气得昏过去的。香兰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越发妩媚了。不知怎么的，此时，我悔恨自己过去对她太冷酷，太无情了，将近三年没给她一个字，没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唉！三年来我曾把爱情当作事业的羁绊，生活的累赘，多么想独往独来啊！三年里，我对所有的朋友都疏远、冷淡。唯独对书特别倾心。可当命运使我陷入了病房后，又多么渴望柔情，希望有一双温暖抚慰的手啊！香兰正是满足了危难之中我所渴望的一切。她精心服待我。每当她用毛巾给我擦汗，用柔软得象棉花的手给我把脉时，每当她用手臂勾住我的臂膀，扶我坐起时，她那柔软的手发痒痒地拂着我的脸颊，我闻到了她特有的那股幽淡的清香，我就觉得进入了一种甜蜜的麻痹状态，差不多要朦胧入睡了。当她那对含着笑意的、纯洁的微微斜视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的时候，我就心醉神迷。有这样一个如此美丽的女性护理着我，我单单看上她几眼，就减少了许多痛苦，她一句温柔的话给我的影响比什么药都灵验。一天，我咬着嘴唇，看着她灵巧的手指怎样温柔地轻轻触摸着我的腿，剪去一块块死皮，并用雪白的绷带把我砸伤的脚缠起来。她还把家里给她买手表的钱买了滋补的东西给我吃。当她端来一碗碗鸡汤给我喝时，我立刻觉得喉咙发痛，鼻子发酸，眼睛里流出泪水来，她的柔情荡起了我心中爱的春波，感受到人间的温暖，生活的美好，我不得不承认有些女人的心灵是高尚的，当她搀着我在院子里散步时，我发觉周围的人不胜羡慕的望着我。她对我的一往情深完会出自于爱情。论家庭，我是农民的儿子，论收入每月35元，论地位只不过是普通的中学老师。当然任何人不敢断定我目前的状况是最后的结论，也许认为我是前途远大的青年，但那毕竟是未来的东西。数以万计的人在奋斗，成功者毕竟是少数。尽管四害扫除后，教师恢复了“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崇高名誉。但工资低，无实惠被人瞧不起。一个公社书记曾给一个与他和睦的中学老师许愿说：“你好好干，将来我提拔你当一个售货员。”为此，姑娘们，特别是单位上的女干部，在选择对象时，宁可嫁给一个作风轻浮的驾驶员，也不愿跟一个知识渊博的教师结婚。再说，我县文化落后，女青年参加工作的为数不多，一个女职工，通常有二十多个追求者。这样就把姑娘们的身价提高了。象我这样的地位，娶上一个做饭的也算有福气了。看到周围大批年轻教师为攀不上对象而苦恼，而我却被一个生得标致、善良的医士毕生业爱着。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有些人替她惋惜，说她傻，明珠暗投，珍珠掉在马粪上。“摆着大学毕业生不要，偏要找一个满身是粉笔灰的教书匠。”他们说的是有道理的。象她那样明眸皓齿，窈窕俊俏的外形美，与温柔体贴，贤淑善良的内心美集于一身的女子，大学生追求她的也是不乏其人的。仅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个。此时，我想起了一本书中讲的；“爱情是超脱了生活的升华，最狂热的恋人，超脱了尘世间的万物，超脱了富贵和物质，舆论与赞扬，超脱了生命本身，情人我行我素，愿为一吻而死。”香兰为我所做一切不是说明了这一点吗？我恢复得很快，二十五天后，我就出院了。回到学校。我用一晚上的时间给她写了一封信。按照她的提议，为了避免有人偷看了信，她把她在吉祥公社卫生所女朋友给她的地址撕下来。叫我完全依照晓英的笔迹，地址给她通信。谁知道这封信倒退回吉祥卫生所。幸亏收发员问起时，晓英在场，一看是给香兰的，她就再贴了张邮票寄给香兰。才避免了一些麻烦事。香兰在回信中告诉了我以上的一切，并批评我冒失，我平时很少寄信，根本不知道信超重了要添邮票。香兰还给我寄来了几瓶补脑汁和一此防治疾病的药品。
八一年的春节将来到来了。二哥几次写信叫我回去过年。信中说，母亲挺想我，杀年猪时她提到我。每当在外面工作的人回来，她就以为我也回来了。可想到还有半年多我要参加高考，而史地，理化、生物、英语四门课还没有复习好。我决定留在县城，在高中老师的辅导下突击复习好功课。听说语音过关了，对记英语单词很有帮助。我准备重新学一下发音。但B中的两位英语老师都回家过年了。正当我犯愁之际，我在街上遇到了叶茵。我是在启蒙英语老师的寝室里认识她的。当时我老是把前元音“?”发成双元音ai叶茵扑噗地一笑，慌忙用手绢捂住嘴。田老师当着我的面赞扬她英语学得好，叫我跟她学一下，确实，她的发音相当清脆，仿佛是收音机里的英国小姐在说话。我恨自己笨嘴拙舌，羡慕她口齿伶俐。可惜的是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见她。听说她回老家湖南了。此时，我打破了平时见女人不先打招呼的习惯。“叶茵”。她转过背来，打量着我。“怎么，忘了吗？我还向你学过英语呢。”她恍然大悟：“噢，我差点把B中的高材生忘了，老师还在班上读过你的作文呢？现在英语学得怎么样了？”我用平时死记下来的英语句子答到：“I
Like Eeghish Very much(我非常喜欢英语)，But I have a lot trouble With
Pronunciation（但是我在发音上有很多困难)I’m not vevy good at
it(我没学好它)。”停了一下，后面的就不能用英语表达了。“我想找一个老师给我纠正一下发音，但没有找到。你能来教教我吗?我住在邮电局北大楼11号房。”我难为情地请求她。她沉思了一下：“I
have often hear about you(我常听人谈起你)。I’m Vevy pleased to nark your
acquaintace(我能认识你很高兴)既然你相信我，我们可以共同学习。”吃过晚饭后，叶茵果然准时来了。当时，香兰正忙着帮我订被子。我慌得手忙脚乱。帮未婚妻拉拉扯扯，却辜负了叶菌登门指教的盛情。跟叶菌学英语却感到冷淡了香兰。叶菌给我带来一套北京外国语学院陈琳主编的广播电视外语讲座教材。本来从女性的唇边和眼睛里学习外语，那是最有趣不过的事，在异性面前不甘示弱的自尊心会使人注意力高度集中。世上没有再比这个方式学得更好更快了。可是此时我却心不在焉。眼睛老朝着香兰望，好几次把u?念成i?，多亏叶茵说她要看电影提前下课了。后来叶茵接着来了三晚上，太扫兴了，每一晚上香兰都在着。有一晚上下着雪，叶茵打着伞来了，叶茵的说话算数，诚恳简直使我吃惊，从她家走到我那里足有1公里半的路程呀！良心已迫使我不叫她再来了。一是因为我无心学习，白白浪费了她的时间，二是因为害怕引起未婚妻的怀疑。不过我心里被叶茵的热心虔诚所感动了，心里边洋溢着对她的感激之情，但当着未婚妻的面又不便说出来。于是我就用英语对她说：“I’m
really very grateful to you(我真是非常感谢你)you’e very kind take the
trouble to help me(你真好，不嫌麻烦地来帮助我)。I shall always renenber your
kindness to me(我将永远记得你给我的好处)Iwish Icould repqy you
Kindness(但愿对你的好意我能有所报答)But，下面的话表达不出来了
今年你也是参加高考的。时间对你来说是极其宝贵的。为此，以后请不要再来操劳了。”说完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我内心隐隐觉得有点辜负了叶茵，叶茵真诚地对我说：“只要你能学到一点东西，再牺牲一点时间也是心甘情愿的。”我从来不随便把别人的友谊理解为爱情，可是叶茵最后那句在一般人看来是超越了男女之间友情的表白使旁边的香兰诧异了。叶茵走后，香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个叶茵姑娘不辞辛劳，主动上门服务，你俩的交情不浅呀！”我明白香兰的意见。我把怎么认识她后来是请求她的过程从根到梢跟香兰交待一遍。后来的一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又在电影院门前相遇了。叶茵关切地对我说“你走时要什么资料说给我，我在县城容易找。”香兰显得不安的神色催我赶快去看电影。看电影时，香兰悄悄在我耳边嘀咕说：“以我之见，你把英语放弃算了，今年高考只按50%计入总分，现在还有半年时间，以前你只是肤浅学了一点。短时间内是补不起来了，赶快集中精力把其它主科复习好。每科多拿上几分，不就是可以弥补过来了吗？现在你急急忙忙从头开始。到头来是抓了芝麻丢了西瓜。”我认为香兰想得周全，望得正确。我把叶茵借给我的课本还了。把英语求音磁带也锁在箱子里。
除了她上夜班的晚上外，她都来陪我坐。她一来，复习就被冲淡了。我克制了几次都失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心里总想同她攀谈，繁絮叨叨，没完没了。她会给我讲她在学校的生活。说话时却带着孩子的稚气。她滔滔不绝在告诉我，她喜欢早起，经常为她的女朋友打洗脸水，开水。她还挺想睡午觉，就是考试期问，别的同学废寝忘食复习时，她也要睡上两个小时的午觉。她很爱好音乐，一有空就去收听奥台。《中外流行歌曲))200首她几乎都会唱。“香兰！你给我唱一首歌好了！”我恳求她，开始她推诿着，后来就给我唱了。有一晚上她给我唱丽达之歌。她的嗓音址那样的圆润甜美，酣畅自如，感情真挚。她歌声里流露出的，只有那凭着热情和高度的悟性和歌唱家并肩的人才能表达出来。你要不真诚严肃，全神贯注，就休想用歌声表达感情，我出神地听着，按捺不住时站起来为她鼓掌叫好！她的歌声使我陶醉了，当她唱到“你是我的心，你是心灵的歌，亲爱的，我和你永远不分离”“世界唯有他最亲近，我只爱你一个人”时，我情不自禁也跟着她哼起来。我把她的歌声录下来，过后就放给她听，她不在时，我独自享受，一天晚饭后，当我从饭馆里回来，走到楼梯时，听见寝室里有悠扬轻柔的音乐，伴随着楼板咚咚的响声，我知道是香兰在里边，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从门缝里看见她穿着娇艳夺目的蓝色连衣裙。显得比平时更娇媚动人。她在音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呢！她体态轻盈，飘逸洒脱。我怀着饥渴的热望盯着她，饱享她的美姿。她把少女的全部娇媚展现在我面前。看到她无比纯洁的欢愉的盈盈秋波，自得耀眼的胸脯，漂亮的腰身，臀部。顿时一阵美妙的如醉如痴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我推开门，她走过来，发着可爱的脾气，用双双轻轻捶我的肩膀：“你，你！好狠心，吓了我一跳！”此时，我根本想不到什么控制，什么意志了，我伸出胳膊箍住了她的圆而软的腰，把嘴唇送到她那鲜嫩的嘴唇上。她开始用手推我，迅速把脸扭开。后来不动了，闭上眼，挺着，受着。后来，她也把她的嘴唇压在了我的嘴唇上。我的嘴感觉到了从她的心里送来的天香。我的嘴唇急骤地雨点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那天鹅般柔软的脸上。她喘着气说：“行了，等一下人见了不好!”我放开了她。我俩相偎着坐在床上，象往常一样天南海北地谈起来，她教我十九种人算命法，从指纹看性格，她告诉我什么血型的夫妻结合子女优秀，怎样才能生一个健康聪明的男孩。她讲的一切使我半信半疑，但觉得趣味无穷。“香兰，将来你给我生一个既象你又象我的宝贝，那该多好啊！我教他读书，你给他治病。”她假装不高兴地说：“看你早早的就想抱娃娃，想必也成不了大器，人家想干一番事业的，谁象你一样呀!”我申辩道，“我只是随便提提而已你就当真了。”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长的鸡啼，一看小闹钟已是深夜三点半了。“怎么办，这一下，县医院的大门已关了。”她焦急地问。看她眼皮一眨一眨的，接连打了几个哈气。“你在我床上睡吧！”“那你呢?”“看书，我早就习惯通霄看书了。”她上了床。脱了外衣，伸着雪白细腻的胳膊。她也不用被子遮盖她的上身，灯光下，她那浓密的黑发聪慧的大眼，细细的长长的脖颈。被薄如蝉翼裹着的突出的圆鼓鼓的乳房。使我看了目眩神迷，乐不可支，我发疯似地沉浸在叫人激动得不可思议的心情里。看书是不可能了，我只好拿出几个较难的题演算。因为我从演算中得到了一个护身神。过去当我心慌意乱时，做上两个题就镇静下来了。过了一会儿。她说：“不关电灯，我睡不着。”我头看过去，她那处女的脸蛋，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天真无邪，清凉柔和。看到她那锁骨下面的浅浅的肉窝，我心荡神驰起来。我关了灯，把大衣披在身上，靠在椅子上，突然她又叫我开灯，并温情脉脉地望着我，脸上露出真挚的微笑：“你上来睡吧！但要规矩一点，不要象刚才那样动手动脚，出事了，父母白供我们几年书了。”她是如此依赖我，她知道我是多么的爱她。床很窄，我虽然竭力避开，还是要互相碰到身体。特别是她那天鹅般轻软的脸蛋，柔软有香水气味的头发，富有弹性的乳房碰到我时，我真象让闪电击中了，身子直往下沉轻飘飘的完全失去了依托，差点要晕过去了。我时而屏住呼吸，时而费力地吐一口气，我万死也不能做出“痛快一阵子，悲叹一辈子”的蠢事呀！我心里憋得发慌，差点心肌梗塞了。我爬起来，她把我按住了“夜这么深，别再起来了，可怜的，原谅我吧！我给你受苦了。”听到她这怜悯的口吻，我似乎不能呼吸了，把她抱住，她一只手仲到我的脖子下面，另一只手摸着我的鼻子、嘴巴、身子。她柔软的手摸到哪里，哪个部位就一阵阵发痒，痒得好舒服，活象有虫子在爬上爬下似的，但接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又来折磨我了。一晚上我片刻也不能合眼。最后可怕的和无法抑制的兽性感情已经把我抓住了，她涨红了脸，激动得全身发抖，可以安慰你一下，但要“体外射精”，我照着她说的做了，顿时，全身充满了甜美无比的快感。幸福突然袭入我的全身，立即连每个细胞都达到了。一生中第一次尝到爱的全部欢乐。一生没经过这样愉快的时刻，令人迷醉的印象，尝到了不可言喻的甜蜜。她赐给我的连我母亲在内和几个良师益友一起算在里边，也不会有谁使我感受到这时从她身上领略到的那种甜蜜滋味。感激与恩爱所合成的热泪直涌出来，我忍不住把头俯在她脸上，喜泪纵横地吻着“亲爱的，你打我骂我吧!”此时，她叫我上刀山，下水海我也在所不辞了。世上还有谁象她一样的更能贴体我呢？我心里没来由此感到一阵压倒一切的欲望，情愿为她死。我爱她爱得那么深，那么厉害，那么不能自拔啊，她竟然把她的一切都献给我，我拥抱着这个天底下最可爱的人儿。叫我觉得没有别的办法，要表达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多么崇高而深沉，只有为她死了才最恰当。那一天晚上，我恨不得天不要亮。后来每一天晚上她都来陪我。要是来晚了一点，我就焦燥不安，不时开门出去看看。当她穿着大衣，系着漂亮的脖带走进来时，我就欢天喜地上前拥抱她。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吮吸着她的唾液；把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娇嫩的面颊。象母亲哄孩子一样逗她发笑。忘情地接吻。说不尽的温存，没完没了的爱抚。她自己也完全迷醉了。她无法制止我这样做。她身上的一切都使我销魂荡魄，当我放下了窗帘，吹熄了灯，睡在象画中人一般美丽的迷人的姑娘身边时。我觉得太幸福了，这样毫不费力地征服了她，易如反掌地得到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情人。我呐呐自语：“这是在做梦吧，但我从来还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呀!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我身上无时无刻都在燥动着报答她对我的深情厚爱的活力。但我已看到，和她在一起复习是不可能保证了，假期已过了二十天，物理才复习了两节，做了十个题。开始那几天，她去上班时，我还勉强看看书，但后来心里只盼望她出现在眼前了，这时，渴求知识的热情，惊人的勤奋，强烈的事业心，知识，一遇到她那软玉温香，无比迷人的身体就犹如冰遇到了热水一样被融化了。我为此感到巨大的苦恼，一方面爱情使我幸福，另一方面我复习计划远远没有完成。我心里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使身心再淋浴一下轻松愉快的气氛，锐气养足了再进行战斗。结果，一天天我都沉醉在比神仙还要幸福的生活中。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离开她才能恢复我以往的学习生活。只要我考上大学才能报答她。假期还有五天，决定提前归校了，离别那一天，我们交换了用过已久的毛巾，手帕为的是相思时，从这些馈赠上闻到情人的气味。她送了我三副鞋底，我怀着为她的幸福去搏击的心情上了车。但发动机一响，我就立刻后悔不该提前归校。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县医院，直到车子翻过山坡视线挡住时才垂头丧气坐下来，我的身子虽然到了学校，但我的心还留在她身边追忆复习。不知道怎么样，我整个的魂魄儿都让她那活泼伶俐的嘴与鲜艳爽朗的脸庞给摄走了。我老是想着和她在一起时的幸福情景。因为学校里还没有人来，我就住在革委会的知已朋友李自强那里。不论在寝室里还是吃饭后在S河边散步，我老是在朋友面前讲香兰的好处。嘴里哼着从香兰那里学会的几首抒情歌曲。朋友见我这个以前整天埋在演算中的八，几天之间变成了一个又说又唱的人。他诙谐地说：“这个春节，你可服了一颗定心丸。”有一晚上，我和自强同睡，睡到迷迷糊糊时，我就以为睡在身边的是香兰，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把我推开了。此时我刚好醒来，羞得无地自容，从那天晚上以后，我就不敢再同别人一起睡了。在街上，电影场上．我眼前有许许多多青年男女，但我对香兰的五体投地的崇拜，一心无二的忠诚使我默不作声，耳不旁听，目不斜视，心无旁贷，我的全部精力只在香兰一人身上。我想，在当时，即使让我从七仙女面前走过，我也会旁若无人，踽踽独行。一回到学校，我就把她送我的五张照片压在玻璃下面，每一张旁边，都配着我的一张，给人一看就象是定婚合照。学生们看到了问我是谁的照片，我就自豪地说：“这是你们未来的师母。”“学生见到香兰送我的鞋底都夸她手巧。同事见了她的照片，夸我交上了一个皇后，这些赞美之词使我心中涌起一股股骄傲的热流。扪心自问，以前我对她确实太不近人情了，我们私订终身后，我还没给过她一分钱呢，而她却把买手表的钱，买了滋补的东西给我吃，更使我感激不尽的是，她把纯洁的爱情全部奉献给了我！她比那些向自己的男朋友要这要那的女人，心灵是多么的美，品行是多么的高尚呀！看到与她一起实习的同学都有手表，她没有，上、下班很不方便，我就把转正补发的工资和年终奖金全部拿出来给她买了一只150元的女式手表。她接受了我的心意后，我高兴得失眠，我总是喜欢关心她，她有支气管炎，她咳时我心里边特别难过，我把学生送给我的蜂蜜寄给她，叫她泡药吃。有一次，她和几个女伴用土办法烫前额的头发。其中一个人不小心摇了她一下，烧热的电线灼伤了她的脸，虽然灼伤面积只有米粒那么大，但那比烧在我的脸上还难受，我埋怨她麻痹大意，不爱惜自己。我急忙给她搽紫药水和硫磺软膏，一天给她看几次，我心头象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往往不自觉地凑近她的脸端详着，恨不得一天给她换几种药，直到疮口收好后，血痂脱去。她的脸上确不曾留下什么痕迹时，我才安心睡觉。她对我更是体贴入微，有天晚上，她把一个雪白的口罩和一副手套送给我“你经常坐车，戴上吧，免得行受寒。”我俩吃同一个碗里的饭。吃饭时，我神采飞扬地望着她，嘴也不绝地说着话。她先吃饱了放下羹匙。我就撒起娇来，也不吃了。硬要她陪我吃，她就再次拿起羹匙陪我。当我在她们的寝室里等待好久，听见她的脚步声，说话声，欢笑声时，一股暖流就流遍我的全身。她穿着雪白的大褂，玫瑰红的的确良汗衣在敞开着衣领的地方显示出来。此时她比平时显得更苗条了，我象孩儿见到久别的一天的妈妈就“嗯嗯”地叫着要奶吃一样走向她，在她纤细的手上吻着。她温存地制止我：“让我先洗手一下，我一天去抚摸病人，病菌会传染给你的。”我一来，她的女同学就找各种借口出去了，我脸对脸地看着她。她那美丽的眼睛不胜惊奇地涌满泪水，为我的到来放射出喜悦的光芒。我激动万分地把她抱在怀里。在商业局工作的一个朋友经常下乡，他给了我他门上的一颗钥匙。他的寝室就成了我俩幽会的俱乐部。有时她拗着说不去，但她禁不住我再三请求。未了，她总是“摇着头，抖着身子，扭来扭去的，两只脚交替在地上踏着。嘴里说看你就是喜欢罗嗦，真没办法！”随后就跟着我走出了县医院。有一次她对我说：“你穿的衣服裤子没一件合体的，我从来没有看见一个年轻人象你这样邋遢的，太随便了！”我滑稽地回答道：“我这样朴素就显得美了。我如果再打扮得漂亮一点，别人就会从你手中把我抢去了！”她不高兴地说：“流氓，我给你说的是正经话。本来长得一表人才，却懒得收拾一下。”我不敢再作声了。事实上，我对衣着来说太随便了，买衣料时，我考虑的是容不容易弄脏，是否耐磨。我常年穿一件春秋式的劳动布上衣，一条黑色的裤子，好让汗渍、油渍和裤子上的颜色互相遮羞，免得我费时间去洗它，为了在她面前显得体面一些。我把录音机卖了。把钱寄给她，她给我选了一套颜色很时髦的服装。还买了一把刮胡刀，一面镜子，一盒雪花膏，这些梳妆打扮的东西以前我是不想用的，总之为了使她满足，我总是想方设法用尽一切力量把我认为自己所能有的种种最好的品质表现出来，使自己极力成为一个她希望做到的好人。同事见我穿上毕挺挺衣服，浑身上下整洁异常就说我变成了一个风流潇洒的美男子。我听了后心里乐滋滋的，是香兰把我塑通美化了，是爱情使我的外貌变得雅观了，每次与她会面前，我总是把皮鞋擦得锽亮，侧着身子看看裤脚上有没有尘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圆镜，一把电镀梳子，象女孩子一样把头发修整一番。她见了我后就满意地低头赞赏。她见我衣服脏了或袖口上的线脱了就连拉带扯叫我脱下，为我洗净缝好。每一次离别之时，她总要往我的提包里塞一些酱油、味精和几瓶补脑的药。总之我的衣食住行，她样样操心，几乎尽到了半个妻子的责任。很多时候，我觉得领情太多，只怕欠她的情分。“你对我少关心一点好了，你爱我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所应该承受的程度。”我请求她。她咯咯地笑着用食指按我的鼻子：“你真多情善感。在我俩之间还用得着说这种话吗？将来成家后，我要包揽一切家务，调你专心一意地去攻读数学，成为‘陈景润的徒子徒孙’。”这样一句美妙无比的话竟从这样一个美人滚烫的嘴里发出。这正是我梦幻中的理想伴侣呀！它是我内心深处所祈盼的无限珍贵的话。说这话的人竟是我为之倾倒的姑娘，她从无限遥远的地方竟一下子来到自己的面前。这一瞬间里我好象就有无穷无尽的，说不出来的快乐的种子在萌芽，我的眼前象美丽春天一样出现了极乐世界，黄金的世纪象新娘一样在我的灵魂周围舞蹈。是啊！一旦我和她结婚后，我会幸福到怎样的地步。在漫长的夫妻生活中，我做着长期数学研究遇到困难和挫折时，有她这样一个温柔可爱的人陪着我，就是我唯一的安慰，她会给我支持和力量的，她温情的源泉是涓涓不绝的，永远可以滋润我的嘴唇和心，给我信心和毅力，与这样的人相依为伴，我的心将会多么踏实，脚步将会多么坚定啊！我庆幸自己有福，居然交上了一个娇媚，温柔多情，生活中那么多的美好情愫集于一身的人做妻子。
我深信她对我的爱情永不更改了，为了稳重起见，我俩决定征求她父母的意见，履行个订婚手续。可是当我请求家里去说媒时，父母和二哥竭力反对，说过早了，等我上了大学再说也不晚。我是个急性子，举止是急不可待的。我心里有个主意，打算或者感触，象妇人在分娩时的阵痛一样挣扎着，要求立即付诸行动，马上见个分晓，既然家里不支持我，我只好赤膊上阵了。有一晚上，我跟着她去到她家，她爸爸去开会了，只有她母亲在着。她爸爸是在县公安局工作，妈妈是家属，从上海转到B县的，没有正式工作，做一些临时工。我读师范时，她多次来过食堂做饭，我们早就认识了，我对她怀着一种敬意。，见面就恭敬地向她问好。此时，香兰把我介绍给母亲后，出去了。我和她母亲在餐桌旁坐定。我几次都想说出自己的意图，但嘴唇象贴了胶布一样老是张不开。最后我还是鼓足勇气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话：“母亲，噢，阿姨，我请求您一件事。”刚要说第二句话的时候，香兰就推门进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接连给我丢了几个眼色，摇着头。当她见我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时，她就生气地说：“别说了。”便匆匆地走了出去，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跟着她到了她妈妈的卧室。她带责备的口气说：“傻瓜，叫你别说，你偏要说，刚才二弟对我说，爸爸妈妈听到我俩一同看电影的事，非常生气。看来他们不喜欢你，假若你去说了，你遭到拒绝，伤心痛苦，会影响你高考的。”“怎么办。”我惊愕了。“这样，现在暂时不要理他们，拖上几年，到时我俩的年龄都大了，看到生米已做成熟饭，他们只得同意我俩结婚。”我觉得她出的缓冲之计是上策，但第二天，她告诉我说“糟了，早上吃饭时，三弟把昨晚我给你说的话全部说给爸爸了，当时我羞得恨不能一下了钻到桌子底下，对此爸爸脸色不好，今晚他叫我喊你去我家。”事情竟是这样荒唐，当晚，我也没有想到她四岁的小弟弟还没有入睡，偷听了我俩的秘密。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了香兰的家。椅子上靠着一个老年人，细高个子，雪白的头发，橘皮似的脸色，扫帚似的眉毛。他就是香兰的爸爸，名叫和义军。他一见我，就用冷淡轻蔑的眼光上下打量我。一见到她那冷峻的目光，我心更加怦怦地乱跳，显出局促不安的窘态，象法庭上被审训的罪犯。他见我呆呆坐着，就用审训犯人的口气说：“听说你同香兰谈恋爱是吗？”“是的”我如实回答，并怀着一种惶惑的心情默默地等待下面的问话。“依我看，你们年纪还很轻，不要过早恋爱，你们不要以为铁饭碗已拿到手，没有本事是吃不开的。以后不要接触香兰了。”他的这番似乎还有一点道理的话把我内心的恐惧消除了一半，我壮着胆子，用十分谦恭的语调说：“我们不愿过早结婚，只是想把关系确定下来后无忧无虑地学习、工作。象香兰这样的人，即使我不与她谈恋爱，在哪里都会招来一大批求爱者，使她不得安宁的。”他却改用了粗野的声调，严厉责怪埋怨我不该引诱他的女儿，简单粗暴地命令我与香兰断绝关系。我怕他真的会对香兰采取高压手段。说了一句恐吓他的话：“即便你不同意也要心平气和慢慢地开导她说服她！我们的感情已好到夫妻的地步了。逼急了会出事的。”说完，起身就走，他见我如此放肆，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他满脸怒气，用凶狠的眼光盯着看，用恶语把我骂得狗血喷头。并把我给他带去的两瓶白兰地酒扔到我的脚后，砸得粉碎。泼洒的酒溅湿
了我的裤脚。我碰了一鼻子灰，狼狈地离开了他家，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人象他那样可怕地令人厌倦，我坐在他身旁不到一刻钟就感觉头痛了，更使我绝望的是后来有一次，和义军来学校旁边的一个大队了解一桩盗窃案。他住在大队部十天了，他刚来那天，我就想着去看望他．但害怕受到冷遇一直没去，后来和义军患了感冒，卧床不起，我约了两个教师去看他，才走到他门前，他就从床上跳下来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把我拒之于门外，这使我在两位同事面前丢尽了脸，对此两位同事一致认为，我和香兰的婚事成不了，我憋着一肚子怒火，一个人踱到S河边。当时，雨过天晴，一条美丽的彩虹把头舒伸进S江贪婪地喝水，走到玉米地时，田向小路上睡着两条灰白色的蛇，象辫子一样缠绕在一起，嘴巴吐着白沫，我惊骇得叫起来，连忙后退了几步，我捡起一块石头打它们时，它们突然分开了，挨着身子并排向前爬去，小的那一条被我打死了。大的那一条却飞走了。一种灾难的预感袭上我的心头。这是不祥之兆啊！我不相信迷信，但生活中偶然碰到的事使我不得不提心吊胆。我想起一桩使我记忆犹新的事。有一年秋天，我们队有两个中年男人在背谷子的路上看到两条辨子蛇，事隔半年，一个人的妻子去悬崖上采仙人掌果时，踩塌了脚下的石块，滚到了澜沧江里，另一个人去工地守水，却被喝醉了酒的朋友砸碎了脑袋。从那以后，父母去山高路险的地方干活，我在家里，听见门前万年树上乌鸦叫，就担心父母是不是出了事故，我不由得联想到我俩的命运象这两条恩爱的蛇一样被人活活拆散。我后悔不该把小的那一条打死，又想到小的那一条是香兰的化身，后来，不知有多少晚上，我梦见香兰面容憔悴披头散发地扑在我怀里哭泣，醒来，我不胜惊骇万状，从这时起我的心晨就笼罩着一层可怕的阴影，一整天都是精神沮丧，情绪低落，眼皮一跳，夜晚看到上坠落一颗星，听到学校里的那只大黄狗如怨如诉的叫，还有猫头鹰的凄凉的啼叫，我禁不住忧伤悲哀起来，复习功课的兴趣全部打消了，尽管我爱香兰已到了没有她我就不能生存的地步。但看到她父亲粗暴的干涉，想到古今中外父母反对儿女婚姻造成的骇人听闻的悲剧。为了使她摆脱执迷于我们未来的痛苦爱情深渊的处境。我不得不考虑与她分手，但几次提笔写信。不知怎么搞的，我的手抖动着，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有几次我咬着牙把信写出来了。但一看就又把信撕碎了。在她面前时，我多次都想说给她。但每一次，话一到嘴边，喉咙突然哽住了。这桩心事象一块铅板一直压在我心上，我憋得发慌。有一晚上，我俩走到公路旁的桐油树下。静悄悄的夜晚，一轮皓月洒着银色的光辉，清新柔和。我靠在树上沉思遐想起来。她可能觉查到我心事重重，郁郁不乐的神态：“你今晚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快告诉我吧！”我还是默默无语。她撒起娇来了“有话不说，象个闷葫芦，我不喜欢你这样瞒着我。”此时，憋在我肚子里的话，简直象个凶顽的剌猬，分秒不停地在肠里翻滚着，搅动着。我走近她，紧紧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深沉地说出了内心里积压已久的话。“香兰，既然父亲不成全我们。那就趁还未开花结果的时候分手吧。要不然，我们将重演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悲剧。”她突然放开了我的手，转过背跑到另一颗树旁，把两手放在树上抽泣起来。这可把我吓坏了。我急忙用手帕给她擦眼泪。她把发烫的脸颊贴在我的胸脯上。用诉苦的，几乎要哭的声音央告道：“亏你说得出这种无情的话，你难道没有看出我对你的一片忠贞吗？既然我已失身于你，我的心就系在你身上，爱情是我们的，父母保不住我们一辈子。婚事80％由我们决定，20％才听父母的。你相信我好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洪水，刮什么样的风暴都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分开。你千万别对我有一点点怀疑，除了你外，什么人我都不嫁。我把她的手握在我手中，我把她的心贴在我的心窝。
她的话语象乐曲一样驱散了我的悒郁，从这里，我看到了她对爱情的忠贞不渝，看到了她那副忠诚笃实的心。我信赖她就象把身子贴在岩石上一样可靠了。我对着月亮发誓：“以后我要跟她白发到老，要是我做了伤害她的事，我就死去。我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毫不保留地奉献给她。”后来她就抱着“父亲越反对，我偏要越爱的，看他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对我更加体贴，更加知疼着热。她大胆地跟着我去看电影，在路上，在众目睽睽的场合，她对我也是说说笑笑，在电影院里，她也是我行我素，若无旁人。把头靠在我肩上，看到精彩的地方，她就晃着我的臂膀“你看，他们多幸福啊!”我骄傲地对她说：“那不过是水中月，镜里花。而我们才是实实在在的，用不着羡慕他们，我们不是比他们更幸福吗？假若有一天把我们的爱情写成小说，拍成电影，也许要比现在你赞不绝口的事更令人称羡！”
随着我俩爱情的不断升华，温暖的春天来到了。一天，吃过早饭后，香兰穿着色彩鲜艳，式样新奇的礼服约我上山。我俩沿着一条绵延伸展的小径来到四周封闭的丰华谷地。谷地中间小溪两岸的草地上开满了五彩缤纷的野花，望着眼前许许多多绚烂的花朵，我象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三岁娃娃一样嚷着，不时弯下腰摘一朵花，拿到香兰手里。我恨不得把眼前见到的最美丽的花统统采给她，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地叫着。小溪边的灌木丛中，各种羽毛美丽的小鸟在呼朋引伴地唱出婉转的调子。有的在树叉上偎倚在一起，抖动着翅膀，轻轻地对叫着，用嘴刷梳对方的羽毛，啄掉脸上的脏物，一对对斑鸠扑打着有力的翅膀“朴朴”飞向远方，一对对松鼠“啾啾”叫着在互相追逐。一片和平友爱的迷人春色醉人心田，我俩在柔软的草地上坐下来，我摊手摊脚地仰天躺着，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她抚弄着我卷曲的头发，我也仔细端详她脸上的表情，她眼睛轻轻地闭上了，再睁开来，脉脉含情的紧瞅着我，用指尖轻轻捏着我的鼻子。她又把我的袖口卷起来，看到我那白皙、细腻青筋外露的手杆。她说：“今后给你输液时，静脉太好找了！”我禁不住心迷神醉，恨不得一辈子把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睡上一世纪。后来，我们走进一个茂密的树林里，我指着一颗花满枝头的红杜鹃说：“杜鹃花美极了。”她说：“红杜鹃不仅是世界著名的观赏植物，而且还可以入药，有和血调经之效，能医治跌打损伤和风湿筋骨疼？”“花还有药用价值。”我不解地问她“许多花都有药用价值，比如月季，它能活血消肿”她很内行地说。她边走边教我辨认草药“这一颗是柴胡，那一颗是良姜。”她看见一颗就能说出药名、功用。我感叹着：确实是“屁股底下三棵药，祖国大地一草一木都是药宝呀！”我觉得她懂得很多很多药，医学比起我学的“X+Y”来显得多实在，有趣啊！我心想“她知道那么多的药，我以后何必担忧害病呢？”我对她那兴趣盎然，妙趣横生的谈吐赞赏备至，从中获益匪浅。仅几个小时的工夫，我就认识了几十种草药。我从她的身上，时时都能看到某种特殊的才智，即这正是我所缺少的，我完全为她倾倒了。我越来越感受到她的心，她的伟大灵魂，和她在一起，我自己也仿佛增加了价值。有时我想，象她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应配得上一个仪表非凡，才华横溢的医学家，她对我的爱确实充满了自我牺牲的精神。我决心尽自己的力量奋斗，为她争来荣誉。使她因为有我而骄傲。即使终生一事无成，我也要象母亲关怀女儿一样关心她。我要每天对自己讲，为她做一件事即让她获得幸福，当她的灵魂受着忧愁和折磨，为苦闷所扰乱的时候，给她点滴慰籍。星期天，我为她洗澡，家里样样顺从她，在大大小小的享受上，让她绐终比我多一点。我的脑子里专心一意为她的幸福快活着想。可是在行动上，我并没有为考上大学从而积极作出持久的努力。在她身边看书时，她的魅力使我赏心悦目，只得放下书本不时和她搭讪。当她正对着镜子梳她那浓密的头发时我也扔下书本，悄悄走到她后面。看镜子里两人的身影直到她把发亮的长发抖下来把脸遮住时我才回到书桌。每次离开她，看到她站在县医院门口挥着雪白尼龙围巾，我就迟迟捱捱，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望望她，真是一步千徘徊，不忍离去。她的魅力更加强了，我的心里只记得她身上最宝贵的部分。才是星期一，我就盼着星期六快点到来。我老是埋怨时问过得太慢，常常把日历提前撕到星期六，仿佛这样星期六就到了。我每时每刻都希望去到她身边，就象小时候盼望过年一样，这个佳节是一天比一天变得更美好，一天比一天更多了一层新的内容。我的信心慢慢的开始瓦解了。对她慈母般的爱渗透了。我的生活已到了与她难解难分的地步。尽管还有三个月就考大学了，而我的生物、物理化还没看完一遍。我想从热恋中挣脱出来，可是我的手脚，我的思想都调动不起来了。除了应付上课外，不能看几页书，解答几个题目。物理化学上的公式会象抹上消字灵似的消失了。而她的倩影，会从压着许多格言警句的玻璃板底下闪现出来。多招人疼爱啊！她那充满少女娇美的脸蛋，我把她的照片从玻璃板底下抽出来吻了又吻。没有我的课时，我就倾听着公路上单车的铃声，怀着惊愕和期待的眼光望着邮递员的到来。信来了，我对为我传情的邮递员非常感激，急忙给他斟茶，请他吃饭。我哆嗦着拆阅一封封来信，晚上想着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时，我就点起煤油灯一封封读起那些热烈的缠绵的信，不觉笑出声来，我被信中洋溢着温柔情意和热烈直率的告白深深感动，一颗心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我被爱情燃烧着，每天每天我都要给她写一封长长的热得烫人的情信给她，她给我的每个字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她信中的每一句话都使我沉浸在温情里。她的每一封信真使我百读不厌，每一封我都背得滚瓜烂熟。唯有读信的时问我才觉得有点空气可以吸，要是哪个朋友从县医院回来，我感到她的目光曾在他脸上停留过。这一点对我也变得十分神圣珍贵。我情不自禁问：见到香兰了吗？她给我捎话了吗？她传来的每一句话都有一种庄严的回声在静默中颤动，我可以一两个小时望着她的照片出神，沉浸在读信里，把学业都荒废了。我每时每刻都有话向她倾诉。于是我一次又一次给她写信，一提起笔来，我的话如流不尽的水扯不断的线说也说不完，很多时候是通霄达旦地写。每一次信都超重了。信一寄出去，我整个儿的生活就等信了。我象疯子似的嘴巴里老念着她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觉得快慰一点。为了免得焦急，我勉强出去散散步或听听音乐。到了信件一来一往的时间好几天，还收不到回信，我就觉得活不下去了，一点精力也没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每天邮递员来以前的那个时间，看到学生们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一封封信，我就焦急得发抖。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去到县医院，坐在她身边，欣赏着她优美的姿态、举止，目光完全沉溺在她那醉意朦胧的媚脸上。有时我在她面前激奋起来，甚至眼不能见，耳不能闻，神魂颠倒，全身痉孪。每一次我都从她的脸诚庞上发现了新的魅力，新的精神光彩，新的媚态，得到一点未曾尝过的愉快，我尽情享受着在她身旁的幸福和甜蜜感觉，我心飘飘然不知自己在哪儿只觉得温情洋溢。时候很快过去了，我可以在她身边待上一辈子，也不会有片刻的厌倦。正当我象一只蜜蜂飞到县医院的花园里尽情的吸吮芳香的时候，我收到二哥寄来的一封信，是规劝我悬崖勒马的。信中写到：“亲爱的弟弟：你使我痛心呀！人们对我讲，你不隔两三天就来县医院，对此，人们在我耳边议论你说，今年你还考什么大学，考留学吧，考到香兰的裤裆里，我历来把你当作很懂事的人。怎想到你遭踏了大好时光去谈情说爱，我不反对你恋爱，只是你追求快乐太性急了。快要如意登上大学门坎的时候，你发晕了，站着不动！多令人替你心焦啊！几年你都坚持过来了，你已经做了这么多，难道几个月就熬不住了？要知道，生活是一场艰苦的斗争，永远不能休息一下。要不然你年复一年，一天一天苦挣来的就可能一刹时间里前功尽弃。这就是人们说的“九十九折而却步，便会功亏一篑”的道理。要记住，群雄逐鹿的时代，捷足者先登唯有哪些不浪费聪明走完全程的人才会得奖。如果确实觉得自己对家庭负有责任，那你就应当好好复习，使自己考上大学，犯不着为一个女人而浪费一分钟，再说香兰现在还是个实习生，与她接触多了会影响她呀！弄不好，你俩会互相毁灭的。你想过没有，你考不上大学，到时，她翻脸不认你，你就后悔莫及了，城里姑娘一般是靠不住的，你永远不要轻信漂亮的言辞。激动时发的誓，平静时便忘却，一个人在热恋时无论什么山盟海誓都会说出口的。要留心，象香兰这样的女子即使没有旁人的诱惑，一朝你碌碌无为，少女的血性也要使她自己叛变。她尽管对你存着一百二十分的好意，将来仍不免要伤害你，尤其是听说她爸爸死不同意。尽管现在她对你一往情深，也只不过是一颗单纯的灵魂。虽然她现在有点犟头犟脑，但很快就会乖乖听话的。求求你，再忍耐两个月吧！考上了大学，你的爱情才美满幸福，希望你力求上进，现在我们的爱在你身上，将来我们的光荣也在你身上，你只要进了大学，家里即使变卖全部家担，也要保证你的幸福。”这封既抱怨又勉励的信使我深感内疚。看到二哥为了自已当光棍，长年累月不声不响地做着活儿，觉得他非常可怜。而对自己非常恼恨。我决定发奋工作。象一个即将奔赴沙场的战士向亲人宣誓一样，给二哥和香兰各寄一封回信。表白了自己在最后的两个月为了考上大学下着破釜沉舟，九死一生也要爱情使和理想双丰收的决心，我要在世人面前宣布：“我多么的有能耐，谈了恋爱，还考上大学。”一时间，我复习的那股狠劲仿佛要征服世界似的。但我的决心持续了两天就消失了，以前引人入胜的数学演算几何证明如今显得枯淡而无味，一拿起书本就马上不胜厌恶的扔下了。甚至还弄不清楚，以前怎么会对这样枯燥无味的事感到兴趣。过去我用来压制自己的刻苦精神，大哥的护身神如今都显得空洞了。象漫无止境的荒漠一样吞噬了我身上一切人性的东西——热情希望和崇高的志向。我昏昏沉沉，开不动脑筋，然而心里边明白，自已对自己是不满意的，感觉到自己堕落了，成了一个下流坯。我的内心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无情的战斗，一方面担心高考落选后不堪设想的结局，另一方面对于近水楼台的爱情不能控制。我的情欲使我看清自己处境的英勇决心，置之脑后，我的心灵仿佛死去了，再也感觉不到雄心的刺激，我的生命解体了，成天的恍恍惚惚，无精打彩。学习，教学简直变成了惩罚，夜里的睡眠是困盹的。老是作着和她在一起嘻笑调情的美梦。啊！她的嘴唇的温柔的抚慰，她那碧波欲流的眼睛，她那柔软的以及她整个身体上散发出来的令人心醉的温香。情欲抬起头来把我抓住了，浑身灼热，汗流夹背。有时我对自己感到厌恶。发狂般的乱叫，挥舞着拳头击着书桌，把楼板踩得震响。我努力想丢开那些荒唐的肮脏的念头。简直疑心自己疯了，一下子变得那么软弱。白天我也逃脱不了兽性的缠绕，我觉得自己正朝爱的陷坑沉下去，没有一点东西给我抓握，我青舂时代的那种信念的力量，那种果断要做一番惊人事业的好胜心和愿望已经一概不存在了。所有据以自卫的坚固的壁垒都崩溃了。我看到自己赤裸裸的被捆绑着，动弹不得，横躺在一列飞驶而来的火车前面，眼睁睁的等着自己被碾得粉身碎骨。有时我觉醒了，但又怎么样呢？我使劲反抗几下，我号召意志，意志也不来了。在这种荒唐的斗争之后，我一身大汗，我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疲倦不堪，颓丧到了极点。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只好宽恕了自己的懦弱无能。我好比一条在水面上快要沉下去的船，挣扎有什么用呢?我多么羡慕那来去自由的蜜蜂，它们可以随心所欲地飞到那香气浓厚的花园里，尽情地吸露吮蜜。我给香兰的奋斗宣言才写去了七天，我就又想去看她了。但又害怕她说我“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于是只好捱着，我象幽灵一样在球场踱来踱去，闲得无聊；有一天她给我寄来了一封信。“亲爱的辉煌；你那显示出无比青春活力的信使我感动得夜不能寐。我为世间有你这样一个善良上进者感到无比的自豪。你在信中说：此次通信也许是最后的通信，我也认为这还不到60天的时间是决定你前途命运的关键时刻。你在那里辅导学生，工作繁忙，而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复习好那么多的课程，困难是多的，我望你努力学习，实现多年的理想，但决不同意你在信中所说的‘为了’学习，不惜变成瞎子，掉光头发，苦瘦身体，以致成为疯子死去。你说为了让我同你生活得幸福一点，献出生命，你感到无尚光荣。在我看来，你想错了，你难道不后悔吗？如果你真的变成疯子，以致死去，不是让我幸福，而是让我痛苦一辈子吧！你说，如果你演出上述的悲剧，可不必为你悲痛不已，而我应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那我有这样的心吗？难道你没有考上高等学校，我们就没有幸福吗？不，只要我们理想一致，感情融和，照样会得到幸福的。为了我你别忘了在紧张的复习时要多多保重身体！六月一日，我们就要归校考试了，你能抽出时间，可以来看我！”她对我确实是格外的体贴、恩爱，每一次来到她旁边。她总是眼睛笑咪咪的，说话兴高采烈，盛情款待我。从食堂里打来菜，她还要在菜里放两条匙羹化油。在煤油炉上煎两个鸡蛋。有时，我问她，“来多了，会影响你吧！”她笑说；“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来。”吃饭时，我怕县医院的人从窗子里看见我，把百叶窗关了，她说“怎么老是象个大姑娘似的，脸皮那么薄，怕什么怕，我们的恋爱是正当的。”仿佛她非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她的男朋友不可。我一方面看到她太烂漫，另一方面却看到一个不可否认的危险，她也盲目，只顾着现在，为了当前的快活牺牲一切，甚至牺牲前程。我开始有所节制了，多次发誓不要经常去看她，但一到星期六，我到底没有克制住自己，我非去她那儿不可。我好象一条沉重的破舟，没有了舷，随风飘荡，我拚命想逃也没有用，回来回去总漂到她旁边。我的生活已到了一离开她就度日如年的地步，日复一日，我都屈服于诱惑，同时又对自己许下神圣的诺言，“下次说什么也不去啦！”可是星期六一到，我总又找到一条无法辨驳的理由，眼一眨又到了她身边。每一次去前，我的笔记本里都记着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想着到了县城，向高中老师请教，结果呢？和老师相遇了，我也没问，因为她在等我呀！师范时，我的数学老师家就在县医院，我也没有去拜访他，中学里举行高考复习指导讲座，本来早上无事，我也不去听一节课，我为了她的缘故谢绝了多少事，为了一心专注在她身上少了交往，请教的范围，唯恐虚度了和她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我越来越沉溺于爱情。我由于为她发愁，遮暗了我的生活，消耗了我的精力，我知道我俩在爱情中互相毁灭，一生除了爱情以外，竟是一无是处。我们只知道爱情，不知道有其他，这种自私的心理在我的周围造成一种空虚，毫无远见的把将来的退路都给断绝了，啊！对于我，爱情这股味道太浓了。和之比较之下，什么雄心、名声、理想都已变得没有意思。她的肉体，以及在这个神圣的肉体上面体会到的灵魂代替了所有的学问，所有的信仰，在这种情形下看到别人热爱的理想，看到从前热爱过的学业。艰苦的努力，只觉得可怜可笑。总之，从那以后，我没有坚韧之心和刚毅之气能解一个题目。幸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麻醉药，少不掉了。我尝到了自由、快乐的甜头，需要刺激的感觉越来越不知厌足，一大堆混乱的欲念纷至沓来。我把自己的生活卷到一种不易解脱的爱情里面去了。每天吃饭后，我就静坐在椅上，两手托住腮帮，疑视着玻璃下面她的照片。想这一段，她在做什么，可能在为抢救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而忙碌不停，也许捧着书在公路上踱来踱去，潜心记忆，或同女友们在寝室开心地笑，我也有许多理由使自己相信当她与别人在一起时，依然想念我。此时我所追求的只有一点，就是同她的灵魂一致，水乳交融，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精神满足。
后来，我对恋爱与婚姻方面的读物发生了兴趣。有一次，我从一本书上看到以下的话。和谐的性生活能使双方精神愉快，心情舒畅，加深恩爱。反之，性生活不和谐，比如性交时，女方生怕怀孕恐惧，提心、紧张、采取体外排精。女方由于没有得到快感，因而埋怨、抱恨．基至蔑视，侮辱对方，有的甚至提出离婚，这些都是夫妇间不应当有的现象，如果长期下去，就会引起感情破裂，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和无限的悔恨。这一段话使我大吃一惊，天哪，以前哪一次不是体外排精呀！我曾认为体外排精是两全齐美的方法，想不到只顾到我个人的发泄痛快，没考虑到她的难受。我此时才清楚地懂得，已往她在我面前是强颜欢笑，毫无乐趣可言。我的爱抚，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她默默地忍受着痛苦，违心地承受着对她的无理要求。为了和一个把自己的最珍贵的东西，自己的理想献给她的人共同生活，她不能不靠欺骗过日子。我曾强加给她多少不可言喻的痛苦和损害呀！虽然我记得有几次她躲开我，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嘴上说“不要这样，”行动上没有作出一点反抗的表示。她对我的同情、体贴、关心代替了她的胆怯、疑虑、恐惧和反感。我不由深深地懊悔开头那天晚上不该那样兴奋，以致破坏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操守和自己真心敬爱的一个女人的贞节。一次尝到甜蜜的滋味，从此打开了情欲，以后再也控制不住了，使我处在对肉欲抱着如醉如狂的危险热情之中。发誓今后一定要克制自己的冲动，见到她时，吻吻她的手，嘴唇就止了。在信中也请求她对我严厉一点，但是当我闻着她的体香，闻着那饱和着撩人的情思，温馨亲切的雪花膏香时，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手摸着她芳香柔软的身体，胸脯压在她那富有弹性的乳房上时，什么谨慎、理智都忘记了，我觉得，假若我不与她同床，我的命会断送掉的，因为心脏的跳动准会把我活活憋死。她有时责备我，但是却带着一种勉强姑息的神气，开始不肯俯就，后来就极柔情曲意的承顺了，我的意志可以左右她的一切了。有一次，我见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思考的神情，皱着眉头，独自坐到一边，深深地叹道：“唉，不来你旁边，怕你孤独，来了就害怕，既然谁也克制不了，也用不着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