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神套路的日子微盘,这个套路怎么改成刚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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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个月宝宝嘴巴下边湿疹一直不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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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湿疹的宝宝有可能是喝奶时候嘴边滴到奶水没及时擦干净而引发的,洗脸时水不要过热,若湿疹严重,可以涂一些湿疹膏。情况较轻的喝喝英吉利清火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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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这首定场诗说的是,任他三皇五帝的德高望重,还是夏后商周的功名利禄,都是屁大会儿时间的事儿。虽青史留名,到头来无非是孤坟几座,荒草一堆。命背的主儿,说不定辛苦一辈子,狗屁没捞着,倒让继任者捡个现成。所以说,再精彩的龙争虎斗,有个逑好说的,都他妈扯逑蛋!
  没用的少整,从今儿起,给诸位姑娘媳妇儿、老少爷们儿,讲一段那变成荒坟之后的事儿 – 迁坟!
  迁坟,可是个技术活儿。在咱这黄河两岸的中原地界儿,历来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到万不得以,都不愿惊动深埋黄土的先人。但若因风水地脉变动,或阳世上人事变迁,则免不了要为已逝的亲人们换个安眠之所,这就需要迁坟。
咋个迁法?这里头学问大了!中原一带历史悠久、文化深厚,关于丧葬的讲究和奇闻轶事也最多。迁坟一事,自古以来便分为“算日”、“献祭”、“换棺”、“行棺”、“落棺”、“迁毕”、“问安”等七步。说得详细点儿,“算日”是择选良辰、选吉日行迁坟之事;“献祭”是惊扰地下亡魂之前,先宣读祭文、告明原因、献上祭品,以表歉意;“换棺”指开棺之后,将先人遗骨换上新衣,再行装入事先准备好的新棺之中;“行棺”便是后世子孙披麻戴孝、遍撒纸钱,运新棺至新的埋骨之所;“落棺”是指将成殓遗骨的新棺落入新墓穴;“落棺”之后,填土立碑,叩拜大礼行完,便是“迁毕”;最后是“迁毕”之后七日,必须到先人的新墓前“问安”,看在新居内是否安好,有无不满意之处。这七步缺一不可,否则,亲人在新地界儿不得安宁,免不了夜间托梦,惊扰阳世之人。
  这些说的,都是迁“有主坟”,就是后世儿孙为本家族的先人、长辈迁坟。虽说是为自家人办事儿,但也马虎不得,后世儿孙需披麻戴孝,行叩拜大礼,并向亡魂自骂不孝,惊扰了先人,并烧纸人、纸马、元宝、衣服等供先人地下享用。毕竟人鬼疏途,惊扰了亡灵,难免遭报应。
  俺叫杨伟,这几年和村儿里一个伙计 - 孬子,在城里揽了份儿迁坟的差事。可俺俩干这,可不是上面讲的“有主坟”,俺俩迁的是“无主坟”!荒坟野尸,不知亲人何处,更不知何年何月因何而死,惊扰它们,可不是一件轻快事儿!
一、老夏落难
  我和孬子能揽住迁“无主坟”这差事,多半儿因为老夏。提起老夏,这可是俺小河村儿,甚至省城里,都颇具神秘色彩的一个人物。
  俺村人最先留意老夏,是因为他显摆了一项特殊能耐 – “通灵”!
  1974年秋,老夏作为省城知识青年的代表,正式来俺村插队落户。听老夏自个儿讲,想当年,他爹原是黄河南岸豫东一带,一名响当当的下五行手艺人,精通风水命理、摸金发丘、古玩交易等玄而又玄、甚至见不得光的种种营生。解放后,接受政府改造,编入省社科院成为一名研究当地风俗文化的工作人员,文革开始后,又因为解放前做过的一些勾当,受到了冲击。
  老夏初中毕业后,整日在省城无所事事,还时常因为出身问题,被同龄的瘪犊子“红小将”们侮辱。于是便报名参加了“上山下乡”,说起这段经历,老夏总免不了一声长叹,说当年是落难来了俺小河村儿。
  就在老夏来俺村插队落户的第二年,整个豫北、豫东地区连降大雨,泽国一片,地都被下成黄泥汤子了。农活没法干,全村的劳力们每天聚在生产队队部,吹牛看天,晚上各自回家,搂着老婆孩儿,该干嘛的干嘛。
老夏也是白天没逑事,晚上球没事,俗话讲——闲得蛋疼!这天夜里,在队部吹牛吹得晚了,到了睡觉的点儿,才一个人耍单儿返回村子边缘的知青点。农村阴雨天的夜里,天黑得透透的,周围各家各户也都熄了灯。
  正优哉优哉地走着,忽然间,平地里卷起一阵旋风。正是三伏的节气,被风一吹,老夏却感觉阴寒刺骨,忍不住打起了哆嗦。他裹了裹身上的半袖短褂,纳着闷儿,慢吞吞地朝前磨叽。
  又走了几步,只见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大片白色人影,渐渐朝他走来。待走得近前,老夏这才看清,竟然是一只格外庞大的出殡队伍,队伍长得一眼望不到头,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队伍前列,数十人批麻带孝,分作两队,每人手中高举一面白色引魂帆。旋风过后,白帆无风自飘,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引魂队伍中,正有人不停地将大把大把的纸钱洒向半空。老夏看得呆了,不自觉退到了路边,楞楞地看着。
  引魂的队伍过后,便是同样白褂、白裤的抬棺队伍。这抬棺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儿,棺材一口接一口从老夏眼前经过。这些棺材各式各样,既有八人抬大馆,也有两人抬小棺,有的装饰华美,上刻珍禽异兽,有的短小简陋,一看便知弱不禁风。
  老夏这时才想起害怕,不知不觉间两腿一软,瘫坐在路边,双臂抱着膀子,一个劲儿地哆嗦。就在这时,这支送殡的队伍似乎注意到了老夏的存在,整个儿停了下来,一口四人抬的中号棺材刚好停在老夏面前。
这四个抬棺人站得笔直,也不把棺材落地,就这么直挺挺站着,仿佛这棺材也没有丝毫重量。老夏正看着棺材发愣,微风拂过,蓦地出现了一个白衣女人,垂首盘腿地坐在这口棺上。
  说是女人,是因为这人虽穿着白袍白裤,却不像送葬队伍中的其它人,还戴着连接上衣的遮耳尖顶帽子,而是将一头白色长发暴露在外,连她的眉毛似乎也是白的,长度足有一米,自然的从眼睛上垂下来,搭在身下的棺材盖子上。
  老夏又惊又怕,张大了嘴,想喊,又感觉被什么憋着,硬是发不出声,就如同眼前的出殡队伍,数不清的白色人影,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声响。
  只见这白衣女人缓缓转过头,看了看瘫坐在路边的老夏,沉默半晌,然后,她一声长叹,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孩儿啊,恁爹的寿数怕是到头了,他活不过后天中午,快回去瞅一眼吧,晚了,就瞅不着喽。咱中原百姓苦啊,我准备了这么多的棺材,却怎么也不够用,天不怜众生啊!”说完这话,女人又缓缓把脸转了回去,垂下头,不再看老夏一眼。
  老夏是个孝子,一听关于他爹,也急了,故不上害怕,追问道:“真了假了?!你咋知道?!”但话音刚落,这白衣女人,连同数不清人的出殡队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夏惊得嘴都合不上了,知道自己八成儿遇到鬼了,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往知青点的土坯房跑去。
老夏跟头把式的进了家门,一头栽倒在那张由门板改装的破床上,紧闭双眼,憋着劲儿让自己尽快进入梦乡,好忘记刚才恐怖离奇的遭遇。可那出殡的队伍、白发白眉的女人、还有关系老爹生死安危的话,却始终在他的脑袋里转来转去,好几次甚至又栩栩如生的浮现在眼前。
  鸡叫了头一遍,老夏就再也躺不住了,他索性起床,随便用凉水抹了把脸,就出了家门,向老支书家中走去。
  老支书家世居于小河村儿,已然历经好几代人,因家族世代德行端正,在村里颇有威望,更因久居于此,对各方面的传闻掌故又颇为熟悉。这年月,虽然台面上天天说着“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之类的话,但谁家若出了不宜张扬,又或是难以启齿的事儿,还都爱找老支书唠叨唠叨。
  老支书看老夏面色憔悴,天不亮就拍响了家门,便知道有事。急忙把老夏让进屋来,乡下人也不分什么宾主之位,寒暄一番,双双落座。老支书掏出铜烟嘴儿,又递给老夏一颗自制土烟卷儿,亲自点上。
  借着土烟卷儿强烈的刺激气味,老夏稍稍回了回神儿,然后结结巴巴,把昨晚的离奇遭遇,向老支书讲述了一遍。
老支书听罢,沉默半晌,然后拿火柴拨弄了一下即将燃尽的烟丝,缓缓说道:“大侄儿啊,你怕是遇到九仙老奶了。”
  “这事儿,在我年青的时候,咱这地界儿上也有人遇到过。”老支书深吸一口烟嘴儿,在烟雾缭绕中不紧不慢的回忆着:“那是解放前,我听人说,邻村有人走夜路,遇到一伙儿出殡的,那棺材多得怎么数也数不清,还有个白衣老仙儿坐在口棺材上,哭着说,要死人了,要死很多,埋都埋不过来。”
  “那时候农村人憨啊,没人把这当个正经事儿,甚至还成了各家老娘们儿茶余饭后嚼舌跟儿的笑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说也奇怪,这事儿倒传得麻利儿快,开始是在附近几个村,可后来连县里,甚至省城,都有不少人听说。”
  “事儿传了没多久,就出了惊天的大事!1938年,蒋介石为抵抗日本鬼子,在郑州掘开了黄河花园口大坝。黄河水从掘开的口子里一股脑儿涌了出来,黄泥汤淹没了豫东全境。地势高的县和村儿,侥幸没被水淹。地势低的,整县整县的,连人带牲口,被冲了个一干二净,很多人家连亲人的尸首都找不回来。”
  “咱村儿的地势高,当时,黄泥汤在村口打了个弯儿,又流向别处去了。可山脚下咱种的那些旱田,可都浸在黄水里了。当年的粮食颗粒无收,来年的种子又没法下种,于是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人出去逃荒、要饭。有的几年后回来了,照常过日子,也有的人,出去后再没回来,也不知道流落到了哪个府哪个县,也不知是死是活。”
“人们回想起出殡这事,才明白是仙家预警,可一切都晚了……”老支书顿了顿,继续说道,“等老蒋'以水代兵'这事过去了有一年吧,县里来了个道士,在县城和附近的村子开坛做法,不收官府、百姓任何费用,香烛法器等全由自己置办。”
  “听老道讲,这场人祸,我中原一带,亡灵数十万,被水淹死者,逃荒客死他乡者不计其数,变为孤魂野鬼在异乡流浪,找不到回家的路,想再看一眼故乡,和亲人在九泉之下团聚,也不可得,着实悲惨。故来此做法,为客死他乡的百姓招魂,招他们的魂魄回乡,与亲人在九泉之下团聚,了却此生最后一个愿望。”
  “那仙家既有意预警,为何不说个明白?好让百姓有个准备。”听了老支书的讲述,老夏也为死去的数十万鲜活生命难受。
  “后来,也有人把水患前出殡的事儿讲给老道,也这样问过。”支书对老夏的提问并不感到意外,继续说道,“听老道讲,那棺材上的白衣女人是咱这一片儿的土仙儿,叫九仙老奶,虽不是什么正神,却生就一付菩萨慈悲心肠,宅心仁厚,和老道也是旧交。”
  “老道说,天道循环、道法自然,世人该有此劫,若提前告知世人,则有违天道,泄露了天机,反而更易弄巧成拙,造成比水患更大的灾祸。九仙老奶可怜百姓的生离死别之苦,却又不敢有违天道。只得借助那些阴气重的人,在阴气最重的时辰,向他们自然显现,希望他们能领会,给旁人提个醒儿。”
  “日它dei,”老支书突然想起来些什么,把烟嘴儿重重的往鞋底儿上坷了一下,“大侄儿,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我看这回九仙老奶说恁爹这档子的事,弄不好就是真了,你心里得有个准备。你看这雨下的,啥逑事也干不了,你要想回去瞧恁爹最后一眼,我不拦你,收拾收拾赶紧往家赶路吧。”
二、省城寻亲
  老夏对支书的话将信将疑,但一想到涉及老爹的生死安危,就再也坐不住了。回知青点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往省城的家里奔。那时候的豫东农村穷得恨不得一家三口人只穿一条裤子,一口人穿裤子下地干活,另外两口子没裤子穿,只能在家里床上卧着。老夏见自己回去探亲,连份象样的土特产都拿不出手,只得临走前,把自己留做冬天口粮的那一小捆山药捎上了。
  他踏着黄泥汤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直奔县城,又在县城搭上回省城的地方火车,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回到省城家中。
  一进家门,老夏大惊失色,只见老爹躺在床上,满脸是血,脑瓜顶上一个大窟窿,血正汩汩往外冒着。家中一片狼籍,原先墙上挂的、桌上摆的、柜里藏的一股脑儿都到了地上,有撕碎的、摔碎的、踩碎的、还有掰碎的,桌椅板凳一律缺胳膊短腿儿,在屋里横七树八摆着。隔壁邻居飞快的从门口探了下头,小声说了五个字:“红小将”刚走。便“嗖”地没了踪影。
  老夏急忙奔到老爹床前,眼瞅着爹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老夏泪如雨下,紧紧握住老爹的手,只说了句:“爹啊,我回来晚了。”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爹慢慢睁开双眼,见是老夏,眼中突然有了光彩,脸上浮现出欣慰的表情,柔声说到:“孩儿啊,不要难过,爹年轻时做过错事,故应有此结局,天命不可违。你切不可找别人寻仇。天道无私,赏善罚恶,对犯恶者必有惩戒。”
  老爹仿佛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把手抬起,轻轻抚摸着老夏的脸庞,又说道:“孩儿啊,你妈走得早,你自幼孤苦,现我又要离你而去,只留你一人独自在这世上。现在,家里已没什么留给你的了,爸只希望你记住,人行天地间,当以善为本,怀仁心、仗侠义、行人道。若时刻记得这些,你即使是独自一人,也能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说完“安身立命”这几个字,老爹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眼里的光彩在瞬间消散了,手臂轻轻垂了下来,面带满足的去了另一个世界。此时正好是十一点四十四分,离正午十二时还差十几分钟,和那天夜里九仙老奶说的丝毫不差。
  老夏守着爹的遗体大哭了一场。他本就生性豁达,随遇而安,再加上老爹临终前的嘱咐,他并没有去找那些“红小将”寻仇的想法。但却想到了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老爹的遗体该如何处理。
  老爹已经走了,他不想将这消息上报政府,害怕老爹死后不得安宁,还要受那些疯狂的“红小将”们的侮辱。
  无奈之下,老夏揣着家里仅剩的几十斤全国粮票,提着从俺村儿带回来的那捆山药,登上了他爹的老朋友 – 朱伯的家门。
这朱伯在解放前也是下五行手艺人,与老夏他爹八拜结交。老哥俩儿处了大半辈子,交情过命。朱伯原本也在省社科院工作,眼下同样受到了冲击,被省城革委会下放到火葬厂,当起了焚烧遗体的烧尸工。
  老夏和朱伯一合计,都觉得不能上报政府,让老夏他爹在死后再受侮辱。于是某天下午,朱伯悄悄地利用了一次手中那仅存的一丝职权,将老夏他爹焚化了。
  那个时候,买骨灰盒还需要登记死者信息,怕人多嘴杂再生事端,老夏连骨灰盒也没买,用当年他娘装嫁妆的那只小木箱,成殓着他爹的骨灰,离开了火葬场。
  这时,老夏在省城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他一寻思,将老爹的骨灰埋在城里,自己又不在身边,清明或鬼节的,连个上坟烧纸,给老爹送零花钱儿的人也没有。心里颇觉得对不住老爷子的养育之恩。转念一想,自己下乡插队,还不知何时能重返省城,说不定一辈子就在山旮旯里安家落户了。于是,带着成殓他爹骨灰的小木箱,乘上了来县城的火车,又将他爹的骨灰带回了俺小河村儿。
  老支书宅心仁厚,听了老夏讲述的回家经历,也是唏嘘不已。老夏他爹琢磨了一辈子风水、命理,到头来别说自己的风水穴了,连个骨灰盒都没混上,这世上的事儿,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常。
  老支书发话,准许老夏将他爹的骨灰葬入村东的小河村祖坟地。农村人都实在,“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那套玩意儿,有时候还真抵不过乡里乡亲那份浓浓的乡情。
四、梦中奇遇
  安葬好老爹的骨灰,老夏连着睡了几个晚上的好觉。他虽为老爹的突然离世黯然神伤,但一想到老爷子临终前安祥的表情,便知道走得了无牵挂,心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就在安葬好老爹骨灰的第七天,老夏给队里磨了一天抢收来的麦子,累的够戗,回到知青点的土坯房,连晚饭也没吃,就合衣而卧,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吱呀”的推门声,老夏坐起来一看,老爹竟然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从屋外走了进来。
  “爸,这么远你咋来了?”老夏睡得晕晕乎乎,也没寻思,仍像往常在省城家中一样,和老爹打着招呼。
  这老爷子也不回话,慢悠悠地走近老夏,在床边坐了下来,笑眯眯的注视着自己儿子。
  “爸,你也真是,要来也不托人捎个信儿,我好去县上接你。这从县上到俺村儿,是一路的黄泥桨子路,你一个人咋走过来的?”这时的老夏完全忘记了老爹被红卫兵迫害至死这档子事儿,竟然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老爹唠起了家常。
  也许是下乡的时间太久了,老夏憋了一肚子话想讲给老爹,此刻都倾倒了出来。从夜间蹲茅厕看到人脑袋瓜子那么大的癞蛤蟆趴在茅坑里,到整个村儿里没有一个他看得过眼儿的姑娘,唠叨起没完。这老爷子也不接呛,仍是坐在床头笑咪咪的,只是倾听。
  等一肚子的话倒完,老夏也说得累了,正想喝口凉水歇歇,突然,漆黑的窗外传来了报早儿的头遍鸡叫。老夏看了看窗外的天,才发现竟然絮絮叨叨“喷”(河南话:说)了一夜,天都快亮了。
老爷子听到鸡叫,略微收了收笑容,也不再只听不答,而是和蔼的对老夏说:“儿啊,你是个孝顺孩子,为父亲眼看到你在这里的生活,又听你说了那么多的贴心话儿,也就安心了。你给为父找的这个新家很好,真难为你了。只是搬进入没几日,房顶就漏了,待在屋子里觉得凉,你给为父修修房子吧。天快亮了,时辰也不早了,为父这就回了。”说完这番话,老爷子也不等老夏挽留,从床边站起,急匆匆转身出屋去了。
  “爹啊,你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怎么说也得住几日再走啊。”挽留的话刚一出口,老夏猛然想到,老爹不是已经被红卫兵折磨至死了么?!自己亲眼目睹了遗体被朱伯火化?!自己亲手将骨灰安葬到了小河村的祖坟地?!
  老夏打个激灵,一下子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有了上次夜遇九仙老奶的先例,老夏这次倒镇静得多了。他有条不紊的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在天大亮后,不紧不慢的敲响了支书家的大门。
  听完老夏对梦境的描述,老支书使劲嘬了几口铜烟嘴儿,琢磨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呛:“看来你这娃儿身上阴气重啊,容易通灵,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能和鬼魂儿说得上话。”
  “昨天,是你爹下葬的第七天,按照咱这地界儿上的老规矩,应该是你到坟上问安的日子,问问恁爹在咱村儿住的是不是习惯。咱现在是不讲究这么多老理儿了,你没去坟上问安,你老爹主动托梦,找你来了。”屋内烟雾缭绕,老支书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爹托梦时说,屋顶漏了?他现在住的屋,不就是你找来给他装骨灰的那个盒儿么?我看,八成是那个盒子出了问题。”
  老支书吐了口烟圈儿,想到眼前这孩子还不满十八岁,却已父母双亡,自己作为长者,有必要给他出出主意:“大侄儿啊,我看要不这么着吧,咱小河村虽说“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那套玩意儿搞得少,但你要说,因为老爹托梦,就要把新坟挖开,给他老人家换个新骨灰盒,照现在这世道,咱爷们儿也实在没法和乡亲们交待。毕竟咱这上头还有一级组织,政府三令五申禁止的事儿,咱不能明知故犯。”
  支书最终下定了决心,用坚决的口吻对老夏说道:“今天白天,你到村里的张木匠家,别的别说,就让他用好木料给你打口新箱子。张木匠手艺好,这活计大半天就能给办妥喽。咱村历来是个穷村,那片祖坟地里,谁家也没啥贵重的陪葬宝贝,也不防人。干脆就今夜,你再把你爹的新坟打开,看看究竟是不是装骨灰的箱子出了问题,要是,咱就给恁爹换个新匣子,让他从今以后躺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我这把老骨头和你一起去,真要遇到啥事儿,还能互相照应着。”
五、坟地惊魂
  话说这天夜里,是月朗星稀、云淡风轻。老夏和支书借着月光,在村口汇合,然后直奔村东的那片祖坟地。老夏肩上扛着挖土用的铁锨土镐,手里拎着张木匠精心打造的木匣子。而老支书的肩上则背了付褡裢,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
  月光贼亮,两人顺着祖坟地中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坟地中央走去。老夏记得清楚,老爹就埋在这条小路右侧,从进坟地开始数,第13棵歪脖子槐树下面。
  正走着,四下里突然一暗,抬头看天,月亮正被一片儿云彩遮住,坟地里顿时黑得让人辨不清道路。只见老支书不紧不慢地从褡裢里摸出一盏煤油灯,划了根火柴点亮,挥手示意老夏继续找路。姜还是老得辣,老夏不由得这么想。
  不知何时,坟地里生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又没有月光,煤油灯的亮度终究有限,两人的能见度也就在前方一米左右。走了个把小时,也才走到路边第8棵槐树下面。
  “等等,先别走了,”老支书率先停了下来:“埋你爹那地儿我知道,从进坟地开始算,走个二十分钟准能到。咱现在走多久了?都个把小时了,看来是遇到鬼打墙了,先别乱闯。”
  “那咱咋办?”虽说有些蹊跷,但毕竟没有要命的事情发生,老夏也还冷静。
  老支书没接他这话茬儿,而是从褡裢里摸出一捧粗粗的上供用的香,用煤油灯的火点了,把燃着的香插在小路正中央。随后,他又从褡裢里拿出一叠上坟时烧的冥纸,示意老夏把冥纸在点着的香前焚化。
就在老夏蹲着烧纸时,老支书双膝跪倒,面朝小路前方,连磕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身朗声说道:“各位叔伯婶娘,这姓夏的后生落难来到咱村儿,老爹突然暴毙而亡,死后无处埋葬。我念这后生孤苦无依,准许其将父葬入我小河村祖坟地。昨夜其父托梦,说棺中有异,故我带这后生今夜特来查验。各位叔伯婶娘,我知道,诸位中有不少,当年也是逃难而来,在小河村落脚,大家才有了缘分,共同葬入这片祖坟地。望各位可怜这后生之父死后仍居无定所之,行个方便,这些纸钱香烛,请笑纳。”
  老支书的一番慷慨陈辞讲完,之前遮住月亮的那片云彩竟然飘走了,月光投射下来,四下里又亮堂起来。稍等片刻,坟地里的那层雾气也消散开了。两人这才发现,刚才跪的地方,正是路边儿那第13棵歪脖子槐树之下。
  两人心头暗喜,借月光在树下寻找,果然找到了老夏他爹的坟堆儿。老夏还没给他爹立碑,只在坟尖的黄土下压了几张冥纸。就在两人准备挥锹抡镐,起出骨灰盒时,又生出了一件怪事。
  只听“吱”的一声叫,从坟地中央的小路上慢悠悠爬来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这狐狸身形巨大,直立起来足有半人多高,全身毛色雪白,在月色下越发显得光亮,两只黑漆漆的眼眶里向外闪着寒光。
这白狐先用叫声吸引了老夏和支书的注意,就在两人看着狐狸发癔症,琢磨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时,白狐大摇大摆的扬头向两人瞥了一眼,然后轻巧的跃上老夏他爹的坟头儿,面对着眼前两个面面相觑的大活人,竟然从容的在坟堆尖儿上趴了下来,甚至张开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口,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嘿,”老夏一看这白狐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由得是怒从心头起,俺爹的坟头儿,岂是你这畜生能睡的?!这不活脱脱就成了,骑在俺爹头上作威作福么?!不等支书发话,老夏抡起手中的铁锨,朝着白狐的脑袋瓜子就拍了下去。
  这白狐也不躲避,只是仰脸瞧着,眼睁睁看着老夏的铁锨往自个儿脑瓜顶上飞。就听“扑”的一声闷响,老夏的铁锨干脆利落的拍在了土堆上,震得他双臂发麻。可再看那白狐,却踪迹全无。
  老夏稍一楞神,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咯咯咯”的奸笑声,这笑声尖涩刺耳,回响在夜半三更的坟地里,对人鼓膜的冲击格外强悍。再看着眼前的一截截墓碑、一个个坟堆,老夏顿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他急忙转身,身后的景象却更让他大惊失色。
  只见一个只剩腰部以上部分的人悬浮在半空,一头长发散乱的批着,从头发的长度看,生前应该是个女人。但向她脸上看去,却完全看不出相貌,她脸上的肉已完全腐烂,青黑色的腐肉间有不少白色蛆虫仍在蠕动,空空的眼眶里没有眼球,正随着笑声汩汩地向外淌着脓血。
  这半截女鬼见老夏已然转身,便止住笑声,嘴角微微上翘,向老夏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只见她手指做莲花状,指向地面,嘴中喃喃自语。随着她嘴唇蠕动,祖坟地的地面如同地震时一般,开始剧烈晃动,而女鬼身前的空地上,却有土堆逐渐隆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试图从暗无天日的地底一跃而出!
六、智斗土仙
  转眼间,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地下直射上来,白光过后,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黑色裂隙,黑暗中如同一只怪兽张着黑漆漆的大嘴。只见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怪物,正沉重地喘息着,姿态丑陋的从裂隙里爬了上来。
  这怪物如人一般,双腿直立在地,前胸、手臂、大腿上都有大团大团、看似肌肉组织的隆起,从这些隆起处,不断有黑色粘稠的液体涌出,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这人形恶鬼对着老夏和支书一声长啸,顿时一股恶臭之气迎面扑来,熏得老夏和支书眼前金光乱冒,险些直接昏厥过去。
  老夏这人有个特点,越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就越冷静,脑袋里能想起的条条道道就越多。看着这人型恶鬼,老夏反而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然犯了禁忌,坟地撞鬼,若无应对良策,今夜别说自己,就连老支书的性命都要一并交待在这里。
  老夏毕竟出身于下五行手艺人世家,虽不精通奇门盾甲,但防身的法门,总还知道一些。他瞧这恶鬼生得莽壮,知道定是有些力气,万不可以硬碰硬,用力气相搏,只有用巧计方可脱险。
  他打定了主意,嘱咐身旁战战兢兢的老支书站得远些,然后稍稍向左迈出一步,再向左前方迈半步,举起手中的铁锨,用尽全身之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恶鬼的额头砸去。
没想到这次攻击竟出奇的顺利,恶鬼好像根本没看到老夏的铁锨,额头上硬生生挨了一下,连续后退几步,踉跄着撑住了身体,险些摔倒。
  老夏幼年时在家中,常听老爹与人谈论阴阳五行。记得老爹曾说,五形金、木、水、火、土,世上万物皆有属,所属不同,对周围环境的敏感度自然不同。根据五行相生相克之克,每个人都会因自身属性与周围环境相克,在身边出现一个视觉、听觉、嗅觉均感知不到的盲点。只要找到了盲点,每次对方移动,都使自己保持在盲点之内,则自身的影像、声音、气味等均不会被对方察觉,这就是历代道家经典书籍中,倍受推崇的“隐身术”。
  老夏一看,这招对恶鬼竟然也能奏效,不由得胆怯之心渐收,英雄豪气顿生,跟随恶鬼的移动,不停地变换盲点,把一条铁锨使得上下翻飞,是划捺崩把压、窝挑盖打扎,楞是用一件普通农具,使出点杨家将的感觉。那恶鬼气得不停的嗷嗷乱见,却丝毫奈何不了老夏。
半身女鬼见恶鬼已无招架之力,便继续催动口中咒语,恶鬼仰天长啸一声,似乎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又从那道张开的黑色裂隙隐入地下,顷刻间,地面平整如初,并无一丝一毫开裂的痕迹。
  这时,只见女鬼的嘴唇一张一合,似喃喃而语。老夏刚想喘口气儿歇息片刻,心中立刻暗叫不好,脑海中无尽的烦恼、空虚、绝望正一股脑儿涌将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也毫无意义,死亡反倒是一种最完美的解脱。
  再看身边的支书,情况更糟,这位称得上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老战士,已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正双膝跪倒,不住的向那女鬼磕头,一个劲儿忏悔到:“老朽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求女菩萨超度!老身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求女菩萨超度!”
  老夏曾经听他爹说过,像蛇、狐狸、黄皮子、甚至狼之类的生灵,活的时间久了,就有了灵气,会利用声音、味道,配合周围的环境,来迷惑人,使人陷入这些生灵设定好的场景中。但如女鬼这般,无声无息间便可使两个大活人,而且是身体健康、信仰坚定的两个大活人,产生如此强烈自杀欲念,可见对方的修炼程度之高。
  烦恼、空虚、绝望如汹涌的潮水包裹住老夏,就在他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着双膝将要跪下时,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使他猛然想到,老爹曾说,道家、佛家的那些经典典籍,已经过历代法师、高僧们的千锤百炼,文字间的浩然正气也足以逼退不干净的东西。
恍惚间,老夏不自觉的低声念诵起,在幼年时父亲便让自己熟记的《金刚经》:“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即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诵经声起,老夏顿觉脑海中一片空明,一切烦恼、空虚、绝望之感均烟消云散。
  再看向身旁,老支书已磕头见血,却还在不住的忏悔。老夏快步来到老头儿身旁,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诵道:“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狠……菩萨须离一切相。”
  这段经文讲得是,天竺舍卫国的长老须菩提向佛祖释迦牟尼请教,修行之人该如降伏自己的心念,使之停留在空明、清净的境界。佛告诉须菩提,世间万物,皆为镜花水月。对于自己的身体、性命、所得所失,皆不存牵挂之心,即使别人将我的身体节节支解,因为我并不当是自己的身体,自然心中无惊恐、害怕、恼恨之意,此心即可绝对清净。
  只见老支书的身子猛然一震,抬起头来,不再如刚才那般磕头、忏悔。老夏知道,老爹所言不虚,《金刚经》历经千年而锤炼出的灼灼正气,已然破了女鬼的法术。
  可老支书毕竟年岁已高,禁不起这心中的大起大落。女鬼的法术虽破,可老头儿由于情绪波动过于剧烈,又昏死过去了。老夏吓了一跳,摸了摸支书的鼻孔,还有热气儿,知道老头儿还有救,便安下心来寻思击退女鬼的良策。
七、巧结善缘
  老夏诵念金刚经,有惊无险地又渡过一劫。女鬼稍稍一楞,便改变了战术,催动仅剩半截的躯体,亲自上阵,打算贴身近战。
  女鬼也不是憨头,她也瞧得出,这年轻人粗通些“三脚毛”、“四门斗”的道术,并且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尚能抵挡一阵。可他身旁的老头儿却没什么神通,又加年迈体弱,已然昏厥过去,正是攻击的好目标。
  只见女鬼的左手抓了个鹰爪状,左臂突然伸出两米多长,直击老夏面门。老夏急忙举铁锨招架,护住脑袋瓜子。岂料,这女鬼办事忒不讲究,专挑软柿子捏,掌击老夏乃是虚晃一招,她见老夏慌乱中举铁锨防御,便突然收回左臂,右臂直取老支书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女鬼已牢牢扣住老支书的脖子,用力一提,已将老支书的喉管儿握于股掌之间。这女鬼见已控制住老支书,便提着人质急速飘行后退,飘至离老夏四五米远处,用没有眼珠的双眼盯住老夏,挑衅似的发出“桀桀”的笑声。
  老夏大惧,支书已落入女鬼之手,若不出奇计,老头儿必遭不测!其实老夏早已想到了破釜沉舟的一招,但未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愿使将出来,与女鬼同归于尽。
  老夏听他爹说过,鬼魂为阴寒之物,若人的阳气充沛,聚积体内阳气直冲鬼魂,轻者可使其退避三舍,重者甚至令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而活人身上,携带阳气最多的组织便是周身循环的血液。
  话说这老支书自老夏来到小河村儿,便觉得城里孩子扎根农村颇为不易,每日里对老夏是嘘寒问暖、关爱有加,他在老夏心中,早已如至亲一般。且老夏生性善良,自幼受家庭影响,又多了些慷慨豪侠之气。此刻,在老夏的潜意识里,如果在他和老支书之间做选择,有一个必须去死,那他一定会选择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老夏的眼光落在手腕的动脉血管处,他知道,只要咬破动脉,自己全身的鲜血必激射而出,以阳气直冲女鬼,或许可救得支书一命。
  “罢!罢!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夏脑海中闪过这句偈语,便毅然低头向手腕处的动脉血管咬去。
他心念已定,嘴向手移,手向嘴动,眨眼的工夫,两颗大门牙已挨上手腕处的动脉。在这生死悬于一线之际,情势突然急转,只见女鬼一手缓缓放下老支书,另一只手如闪电般伸至近前,一把握住老夏的手腕。老夏这一口不偏不斜,“吭哧”一下,直接咬在了女鬼的手背上。
  “且慢!”这女鬼突然讲起了人话:“勿行这自戕之法!”说话时,天地间不知何处飘来一股浓雾,将女鬼团团裹住。片刻之后,雾气消散,女鬼已然不见,只见一白衣女子,英姿飒爽的站在老夏面前。
  这女子身着白色长褂,一头白色长发整齐的披于脑后,她背月而站,将脸庞隐藏在月光照射不到之处,看不真切。老夏依稀觉得这女子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出来。
  只听这女子缓缓说到:“我本是此处修炼的散仙,人称九仙老奶。前日因缘际会,偶遇小友,手起一卦,算得小友四柱属阴,体质通灵,是修道的好材料,故刚才出手相试。”
  “哈哈,”这女子爽朗一笑:“岂料小友不仅聪明伶俐,而且义气深重,宁愿舍去自己的性命,也要搭救他人,果然是我道门中人!本仙要收你为在阳世的徒弟,令你从今以后,抚危济困,广结善缘,造福一方黎民。”
  话音刚落,还未等老夏有任何表示,一阵清风拂过,白衣女子已消失不见,只听远远的有声音传来:“我自会寻你,将法术相授,快快安葬你的父亲吧。”
老夏见白衣女子已然离去,急忙抱起支书,查看伤势。见老头儿脸色正常,呼吸平稳有序,只是昏睡过去而已,这才稍稍安心。老夏又愣怔了一会儿,这才想明白,原来是这一带修炼的仙家想招自己为徒。
  他转念又一想,靠,你这收徒办学的,好歹也先让人学习下招生简章,填报个兴趣志愿啥的吧,哪能一上来就入学考试的。这一晚上折腾得鸡飞狗跳、心惊胆颤,这,这,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嘛。看来这未来的师傅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儿,不知是什么精怪修炼成的,得小心伺候着。
  老夏休息了片刻,便拿起铁锨,开挖老爹的坟墓。由于里面只是一个成殓骨灰的木箱,所以也没有深埋。用不多时,已将木箱刨了出来。
  他双手捧出木箱,仔细观瞧。只见她娘当年乘嫁妆的这个木箱子,箱盖上已出现了一道1公分左右宽的裂痕,从左至右横贯整个箱盖。老夏不禁感叹,老爹托梦,说房子漏了,原来如此。
  查验之后,他将旧木箱摆在面前,双膝跪倒,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柔声说:“爹,打扰了,孩儿不孝,惊扰了您老人家,孩儿这就给您搬家。”说完,老夏开箱,将老爹的骨灰换至张木匠精心打造的新木匣中。
  换箱完毕之后,老夏将新木匣放回墓坑,重新填土。老支书此时也悠悠转醒,过来帮忙。老夏又向老支书讲述了自他昏迷后,那匪夷所思的经过。听到九仙老奶有意收老夏为徒时,支书连声说,奇了!奇了!
  坟堆起好之后,老夏在老爹的墓前默立良久,一想到从此以后,不知能否再与老爹梦中相见,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又一次双膝跪倒,朝爹的坟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洒泪而别,与老支书相扶着往小河村走去。
八、我和孬子
  我和孬子是听着大人们不厌其烦的唠叨着老夏的传奇经历长大的。我和孬子同岁,都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初。自从我们记事儿起,每年春节后的大年初三、清明、阴历七月十五、阴历十月一这四个日子,总有个外乡人从省城回到小河村儿,来村东的祖坟地给他爹扫墓。
  办完了正事儿,他还总爱在村里晃悠晃悠,找几户人家串串门子,唠唠家常。长辈们说,这就是老夏,是这几十年来,咱小河村儿出去的,最出类拔萃的两个人之一。
  关于老夏的故事,村里流传着好几个版本。但大人们告诉孩子的版本,通常是这样的:“这是恁夏叔,是当年咱村插队的知青。刚来的时候啊,啥俅不懂,屁大点农活儿都干不了,在咱庄户人眼里,就是窝囊废一个。可人家有文凭,在省城的中学混到初中毕业,来咱村没几年,政府招工,就又把他招回省城了。虽说一开始在民政局下面一个陵园里当守陵人,但人家有文凭呀,混了没几年,就被从守陵人提拔成陵园的小领导了。你看看,读书有多重要!爹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家里的农活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书读好就中,将来也整个文凭,找城里找份差使,干啥也比爹娘这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的折腾这点粮食强啊!“
  而大人们之间的版本,又往往是这样的:“这老夏真邪乎诶!自打昨天下午,给老蔡头那宝贝孙女在手腕上绑了红绳,又在后背贴了苻,你说怪不怪,苻一贴,那闺女立刻老实了,说胡话、炕上扑腾,当时就停了,到晚上连高烧也退了。今天早上起床后,那闺女就又和正常人一样了,直喊饿,连吃了四个白面馍。”
  “这点事儿算个俅啊!七五年驻马店那场水灾,还记得吧?咱这几个地市死了有几十万人吧。人家都说,水灾前半拉月,就有土仙儿向世人示警,咱村儿就只有老夏一个人知道。他夜里回家,半路上遇到一伙儿出殡的,那抬的棺材多得数不清,老仙儿还亲口对老夏讲,就这么多棺材,也不够用!后来还听说,那老仙儿相中了老夏,收他做了徒弟,不知是真是假。”
  老支书家的小儿子二憨,和老夏感情最好,每年都跑几趟省城,给老夏梢去村里的小米、玉米丝儿和山药,有时还在省城老夏家住个十天半月。用他的话说:“老夏,那和俺亲哥一样!俺哥这人,人品没得说,就一个字,仁、义!当初他刚回省城,政府派他去守陵。那个地儿啊,说的好听点叫人民公墓,我过去一看,就他妈是北邙山支脉上一个乱葬岗,喝口酒想吃块猪头肉,都得来回十几里地去买。自古以来,人们都说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这乱葬岗上也到处是坟坑,不知埋了几朝几代的死人了。那还得说是俺哥,领着一块守陵的几个弟兄,该迁的迁,该埋的埋,短短两三年,硬是把个乱葬岗,建成了一块比公园环境还好的墓地,还起了个雅名儿,叫云雾山庄,也叫人生后花园儿。我是当不了俺爹俺娘的家儿,他老俩口将来埋哪儿,我说了不算。反正我哪天要是挂了,说啥也得当回城里人,就埋俺哥那!”
  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老夏,是儿时某一年的寒假。我正趴在院子里的磨盘上写寒作业,老夏来我家串门儿。当看到老夏手里的动物饼干和一大罐麦乳精,我立刻抬头对他展示了灿烂的微笑,并大声说:“叔叔好。”后来,老夏在堂屋和我爸妈唠了唠今年的收成、今冬的河工之类的闲话,还特意指着我说:“我看你家这个娃儿,聪明伶俐,又调教得知书达理,将来准有出息!”
与老夏对我的评语相比,他对孬子的评价,却晦涩难懂得多。不过,孬子这小子自出生起,就注定了不是盏省油的灯。听孬子他娘讲,孬子刚出满月没几天,有一天天气闷热,吃完晌午饭,屋里头就闷得再也待不住人了,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的树阴下,一边抱着孬子乘凉,一边和邻居李婶唠嗑。
  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只见一个老道从村口走来,正好打院门口经过。当时正值八十年代初,随着经济生活的开放搞活,在豫东农村,那些相面、算命、看风水、跳大神的人也多了起来,走村串镇的招揽生意,乡下人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这老道一见被怀里抱着的孬子,就不走了,上前打了个稽首,向孬子他娘说道:“施主,贫道有礼了。”孬子娘见这老道一身青色道袍是干净利落,说话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隐隐透出些仙风道骨的气概,便不敢怠慢,忙答道:“道长客气了。”
  这老道微微一笑,指着娘怀里的孬子说:“敢问施主,怀中这小儿可是上月初三早上七点左右出生的?”“道长好眼力,正是。”孬子娘心里暗暗称奇,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孬子何日何时出生,是全村皆知的事,这老道若是从旁人处得知,那倒也没什么稀奇。
  只见老道手捻胡须,注视着孬子,表情做沉思状,片刻之后,老道哈哈一笑,连声道:“有趣!有趣!”看到孬子娘在旁边疑惑的表情,老道不紧不慢的解释:“贫道方才走路时闲来无事,便在心中随意起了一褂,算得这小儿的生辰八字,刚又向施主求证,果然与贫道所算一致。随后,贫道又用四柱推命之法,推演此子一生之吉凶祸福,推演到妙处,顿觉有趣。”
  孬子娘见老道说到妙处便戛然而止,以为他又要向以往的神棍那样,等待对方开价,便试探地问:“道长,你预测吉凶祸福,收费几何?”“恩?”老道闻听此言,微微一楞,但随后赶忙解释到:“施主,误会误会!贫道偶遇这小儿,手起一褂,求个乐子而已,并不为了收钱。”
  “哈哈,”老道见对方误会了自己,便洒脱地一笑,又说道:“既然施主误会,贫道这就告辞,仅以一言相告,此子阳始阳终,阴生阴灭,缘来缘去,涅馨皈依。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只能点到为止拉。”说完,老道趁孬子娘正琢磨这四句话的工夫,起身上路,待孬子娘明白过来,老道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九、四柱推命
  老道这事儿过去了有个把月,恰逢阴历七月十五,老夏又回俺村儿给他爹上坟。当天晚上,孬子爹专门把老夏请到了家中,好酒好菜摆了一桌子,酒酣耳热之际,将媳妇一月前偶遇老道的经历向老夏讲述一遍,问老夏,老道'阳始阳终,阴生阴灭,缘来缘去,涅馨皈依'的十六字言到底何解。
  老夏嘬了一小口儿酒,沉思良久,然后缓缓说道:“若这老道所说属实,他的道行应在我之上。当今这世道,依靠生辰八字预测吉凶祸福的,多是先张口询问对方生辰八字,对方告知后,再依照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属性之相生、相克关系,对八字进行推演。而老道心中用意念起褂,便可算得眼前小儿之生辰八字,可见此人修为之高。”
  “另外,这老道的四柱推命之术,怕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老夏又向孬子爹、孬子娘解释起何为四柱推命来:“自远古起,咱的老祖宗们便传说,地上立有撑天的四根神柱。因为根神柱在,天地才分得出天和地,才不会合拢。而后,人类生于天地间,命运多舛,老祖宗们面对着许多对于前途的困惑、对于未来吉凶祸福的无法琢磨,就想通过一种方法来把握自己的命运。经过成百年上千年的仰观天象、俯查地理,老祖宗们发现,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这四项时间要素里,就储存了他一生的命运信息。年、月、日、时有如人命运中的四根支柱,支撑起此人一生的吉凶祸福、生老病死。”
“来,边喝边说,走一个先。”老夏和孬子爹娘碰了个满杯,看面前两位脸上聚精会神的表情,便接着继续说道:“当时,老祖宗们记录年、月、日、时这四项时间要素的每一项,都是用一个天干加一个地支,一共两个字来表示。渐渐的,他们发现,构成年、月、日、时的这四个天干、四个地支共八个字儿,都有自己阴阳五行的属性,依靠这八个字间阴阳五行属性之间的相生相克、刑冲会合,便可大致推演出此人一生的命运。”
  “那你说这天干地支啥的一共八个字,和咱平日里说的批八字,看八字合不合,是不是一回事?”孬子娘听了老夏的命理学基础知识普及,忙不迭的问道。
  “正是,”老夏答道:“所谓批八字,正是民间老百姓对于四柱推命术的通俗叫法。”
  “来,他夏叔,吃口菜,”孬子爹给老夏夹了一筷子菜,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那你说,老道说'阳始阳终,阴生阴灭,缘来缘去,涅馨皈依'是啥意思?”
  老夏独自举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这才说道:“我说他道行比我高,就在于此。以我的修为,也只能参透这十六字中的前四字而已。以孬子这小的四柱来看,八字中四柱皆阳,命中阳火极盛。此命格,主命主个性刚毅,为人直率,但容易缺乏变通;且有此命格之人又往往胆气豪迈,生来不缺大丈夫的英雄气概,但将来一定要告知这小,要注意涵养,刚柔相济才是为人处事之道,一味的刚猛往往事与愿违。”
老夏看到孬子爹妈脸上浮现出对孩儿未来担忧的神情,又转言安慰到:“这命格虽晦涩难度,但毕竟只是说命主一生阳火旺盛,而没有带出任何大凶之兆,老哥老姐,这点还请放心。咱的老俗话虽说命由天定,但这只说对了一半,要加上另一半,事在人为,这才算完整。自古以来人们修习推命术,也是为了在知天命后,最大限度的尽人事,趋福避祸,让将来的光景好则更好,坏则没有那么坏。”
  “咱就拿孬子这孩子来说,虽说命格中显现,此子日后处事,刚猛有余,阴柔不足,做事不懂得变通。但若从小的调教中,咱就反复告诉他,遇事不可一味的急燥冒进,凡事多想变通之法,刚柔并济才是处事之道。长此以往,他必能养成遇事三思而后行的好习惯,克服性格中天生的弱点,这才不枉那老道和我为他推一回命。”
  “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当爹娘的把心意尽到,该教的都教给他,以后混成个什么样,就只能看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来,他夏叔,别光说话,咱再走个满杯。”孬子爹本就是豪爽洒脱之人,听老夏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宽心了不少。
  “尽人事,知天命,这话到哪都错不了。人的命天注定,咱这做父母只要尽了自己的力,也就问心无愧了,将来咋样,还得靠他自己。”孬子他娘这样说着,在旁也陪了个满杯。
  于是,在孬子未来十几年的成长岁月中,便经常听到大人们这样的说教声:“你这小咋是个信逑(河南话:傻瓜)了!你用这法儿整了这么长时间了都不中,也不知道换个法儿?你还真是一条道儿跑到黑,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gao(声调:二声,河南话:滚)蛋吧去,就知道使住劲儿硬整,这会中喽?用劲儿轻点,慢慢来,慢慢来,这不都好拉。”
十、风筝事件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兄弟缘分,自打上小学那天起,我和孬子便是同校、同级、同班的同学,甚至在小学、初中、高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里,我们俩还是同桌。
  我和孬子都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初期,属于典型的80后一代。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经历中,由于社会的舆论氛围比较宽松,人们的物质、精神文化生活也比八零年代以前丰富,所以我们这一代人,相比上一代70后,要早熟得多,很多知识的启蒙也比70后要早。
  上初中时,由于我和孬子同属于整日游手好闲,除了学习不干,其他啥事都敢干的祸害,班主任老陈便把我俩调成了同桌,位置放在教室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让我俩互相祸害去,别影响其他人。
  这天下午,上课铃刚打过,孬子这厮才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咋了?裤裆叫驴踢了?跑了跟条狗样了。”他刚在凳子上坐稳,我就开始刺挠(河南话:讽刺)他,我俩的每一天往往都是这么开始的。
  “gao(声调:二声,河南话:滚)蛋啊,给你这张嘴积点德吧,瞧你起的这个'阳痿'的倒霉名字,你再这么损下去, 当心有一天你真痿喽。”说完这句,这小子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你老实点,待会儿给你看样东西,保证你没听过,没见过,你小子就等着开眼吧。”
接下来便是每次上课前必经的那一套,“上课”,“老师好”,“同学们好,请坐”。这一节,是年过半百的老李头讲几何,就在老头儿拿着个巨型三角板,在黑板上不亦乐乎的划着,嘴里口沫横飞的白乎着时,我的上下眼皮却开始打架。在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我突然想到孬子刚才说,要给我看样东西,便一下子精神起来。
  我转脸一看孬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说给我看样东西,把我的好奇心勾搭起来,这会儿他自己倒像没事人一样,仰着脸听老李头白乎,还不停的通过点头、目光放电与老李头儿隔空进行心电感应。
  “诶、诶、诶,装啥呀,你前几讲又没听,现在老李头讲这,你能听得明白嘛?装得倒挺像的。要给我看啥呀,快点拿出来。”趁老李头转身在黑板上划线的空当,我又刺激起孬子。
  只见孬子又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旁边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讲,没人注意到我俩,便从裤兜里掏出个花里胡哨的小盒子,飞快地塞进我的书桌里。
  我好奇心大起,把手伸进桌斗,掏出来一看,只见一个长方型的小纸盒,盒面上用鲜艳的颜色粗糙地画着分不清种类的花,一个蒙着面纱,上身全裸的苗条女人躺在花丛中,看打扮像个印度娘们儿,盒子的居中位置,写着五个金灿灿的小字 – “金枪不倒丸”!
“这是啥东西?金枪不倒啥意思?”我一脸困惑,不解的问孬子。
  “里面有说明书,自己读。”孬子故做神秘的冲我挤了下眼。
  我从侧面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一张质量粗糙、颜色泛黄的纸片外,别无它物。我把纸片放在眼前,读着上面的小字,“药物名称:金枪不倒丸”,敢情这玩意儿是种药。我一行一行的读下去,“功能与主治”、“用法与用量”、“注意事项”,渐渐地,我越读越觉得浑身燥热,耳红心跳。这一张药物说明书,硬是把男女间那点床第云雨之事,解释得一清二楚,从而成为了我生命中第一部,最为完整、清晰、也最为直接的性启蒙读本。
  “咋样?看傻了吧?”孬子看我把说明书塞回盒子后,半晌不说话,便得意的问到。很明显,不久之前,他肯定也被这张薄薄的说明书震撼过。
  孬子看我不搭呛,便继续吹嘘道:“看了这个我才知道,原来男女间的那个事,不是电视上演的亲个嘴儿那么简单,得照这上面的来。我说这裤裆里平时怎么总是一柱擎天,原来不懂,还老去问俺娘,每问一次,俺娘就骂我一次,说这有啥好问的,尿憋的嘛,去撒泡尿就软了。我总觉得俺娘说得不对,今儿个才算明白,原来是因为这一出儿。”
  我一看这小子摇头晃脑的得意样儿,便有意捉弄捉弄他,故意刺激他道:“你还能一柱擎天?不会吧,我咋从来不知道呢。”
  “瞧你这话说的,我每次一柱擎天,还需要给你汇报汇报?叫你都知道?”孬子不满的瞥了我一眼,然后不出所料地上了我的套儿:“咳,光说不练假把式,又说又练真把式。今天孬爷露上一手,你数三个数,三声之内,孬爷必定一柱擎天。”他说这话时,把眼光落在了前排一个叫王倩的女孩身上。
我俩就读的这所初中设在县城里,班上的同学都是些县城居民、以及附近几个乡、村庄户人家的子弟。王倩是个县城里的孩子,人样子长得不错,平日的穿着打扮也较农家来的孩子们时尚、漂亮,是班里不少男孩子看过之后脸红心跳的对象。当然,这里面自然包括了孬子。
  我打小就听人说,孬子这小子自出生起就阳气充沛、易于常人,现在又正是青春年少、干柴烈火的年龄,再加上朝思暮想的初恋对象就在眼前,数三声,三秒之内一柱擎天,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行,我可不能打这明明是输,还要硬上的赌。得给这厮增加点难度,不能让他赢得这么轻松。
  我灵机一动,继续激他:“三秒钟才搞个一柱擎天,这是个爷们儿都能啊。”我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文具盒,继续冒着坏水:“你要是个纯爷们儿,就得敢勇挑重担。我给你找8个文具盒,你压上吧。你要是能顶着文具盒立起来,我就承认你是金枪永不倒,国人当自强的全国榜样!”这最后一句是刚才那张说明书里的广告词儿,我这现学现卖就给用上了。
  “你小子,当心将来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孬子这厮虽一激就急,却并不傻,他小眼珠子一转,和我讲起了条件:“我要是压着文具盒立起来了,你能有啥表示?”
  “你看你这思想境界,刚指望你能给咱全中国的老爷们儿,做个金抢永不倒的榜样,这咋又给组织提上条件了?”我糊弄着,不接他的呛儿。
  “滚吧去,没条件,你使唤傻小子呢,这可是个重体力活儿,明白吗?别扯没用的,我就一个要求,要是我能立起来,咱不是商量这个周六回村里放风筝吗?你想办法把王倩也弄去。这条你要是答应,咱说练就练!”
在这一唱一合的插科打诨中,我的好奇心早已大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稍一思索,我便答应下来:中,妥了,一言为定!”
  找文具盒并不是难事,我和孬子虽然学业不好,但人缘却不差。很快,周围同学的六个文具盒,便全都摆在了我和孬子的桌斗里。当然,有女同学问借她们的文具盒有什么用时,我们自然不能直说,只能以孬子想做个几何实验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孬子也是个麻利人儿,转眼间,我俩的文具盒,加上借来的,一共八个文具盒便被他整齐的摆在了裤裆上。这八个文具盒中的一大半都是铁皮材料,里面还装着钢笔、圆规等文具,份量显然不轻,高度也足有四十公分高。
  “听我的口令啊,咱慢慢来,”看到孬子的脸憋得通红,似乎摒住了一口呼吸,正在运气,我便故意放慢了节奏,想使坏让这小子多憋一会儿。就在孬子听到我说慢慢来,刚想把憋着的一口气儿松掉时,我瞅准时机,急忙发令:“现在开始,一!”
  这孬子也真是血气方刚,阳气充沛,就在我计数的三秒钟内,只见孬子的裤裆,果然一点点向上隆起,带动着八个文具盒也一点一点的抬升着高度。
  就在文具盒抬升了大概十公分高后,孬子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转脸用得意的目光瞧着我,那表情分明再说:“咋样,咱爷们儿说到做到!”
  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能让他嬴得这么容易。我故作鄙夷的盯着那几个文具盒,歪着嘴说:“这是咋了,孬哥,到这就顶不起来了?这叫一柱擎天?这丫顶多也就是半柱!就这你还一口一个纯爷们儿,刚才那盒金枪不倒丸,就剩个空盒了,那丸是不是都被你吃了?”
孬子听我这么挖苦他,也有点急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摒住呼吸,准备把文具盒再次上顶。这时,只见他的裤裆猛然向上一翘,接下来笑话可大了!
  八个文具盒摆在裤裆上,裤裆并不平整,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微弱的平衡。而孬子的第二波攻击,算得上突然发力,微弱的平衡被瞬间打破,八个文具盒四散而落,掉在教室的水泥地上,发生清脆而响亮的“啪嗒”、“啪嗒”声。
  就在文具盒掉落之后,孬子由于刚才的气息没有调整好,又紧接着“扑哧”一声,放了个回音悠远的响屁。
  “哈哈哈。”身边几张桌的几个小子早就发现了我和孬子的异动,看到我们这个结局,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但很快,教室里就安静下来,因为大家发现,刚才还心情不错白乎着的几何老师老李,此刻正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恁两个鳖孙(河南话:混蛋)!”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爆发,便在沉默中变态!看来老李这次选择了爆发:“看看你们两个,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个大王八!一对祸害!我早就看到你们俩在下面嘀嘀咕咕,我都不稀罕说恁俩,恁俩还真登鼻子上脸了!拿同学那么多文具盒干吗?!把好好的文具盒扔地上,又是干啥?!不想听讲,就给我滚!俩人都给我到走廊里站着去,让全校同学都看看,两个祸害!”
  看到老李盛怒,我和孬子也觉得这次在课堂上闹得有点过了,便只得灰溜溜的站起,来到教室外的走廊上罚站。不过,这场闹剧也不是全无收获,这天晚自习后,王倩答应了我和孬子,她和一个朋友周六会来俺村作客,跟着我和孬子一起放风筝。
十一、孤独的坟
  话说到了周六,这天一早,孬子就把自行车从住校生的车棚里推了出来,擦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他是一位即将前去迎亲的新姑爷,赶早儿把接新娘的喜车擦了又擦,生怕委屈了自己媳妇儿。
  不到八点,王倩也到了,带来了她的小学同学,一个叫小珂的女孩。正是爱闹爱玩的年龄,互相介绍一下,便很快熟悉起来。不多时,我和孬子骑着两辆自行车,各载着小珂和王倩,一前一后地出了县城,向家中驶去。
  我和孬子是住校生,平时一个月也才回家一次。也许是在学校里圈得太久了,又正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自行车一骑出县城,我们便感觉心胸开阔,心里从内到外透着那么舒畅。孬子骑在前面,大声地说着:“啊!家乡的天是晴朗的天,山也格外高,天也格外蓝,我永远不把学校还。”惹得两个女孩儿咯咯咯笑个不停。
  路上没耽搁多少时间,个把小时后,我们抵达了小河村儿。在孬子一路上的强烈要求下,我们先来到孬子家。停好了自行车,并嘱咐孬子妈,来了城里的同学,中午要在家里吃顿农家饭,好好准备准备,别亏待了人家。
  交待好这些,我们四个人便拿了两只风筝,有说有笑的向村西那片荒地走去。我和孬子自从上初中后便住校,除寒暑假外,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不多,这荒地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我突然发现,在这片荒地的边缘,靠近村边小树林的一侧,不知何时起了一座新坟,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我心中顿觉说不出的怪异,村里人死了,为何不葬入村东的祖坟地,而把这人孤零零的埋在这里,死后也不能和亲人团聚。
我强压住心头的疑惑,没有表露出来,毕竟王倩、小珂是女孩子,又是第一次来做客,我怕吓到他们。
  这天天气晴好、微风和煦,不多时,我和孬子的两只风筝便稳稳当当的上了天。我们四个人很快分成了两拨儿,不用问,孬子自然是和王倩一拨,而小珂也是个聪明姑娘,在来的一路上,她显然也看明白了不少事儿,便没往孬子、王倩那边凑,而是和我一起,一边看风筝,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渐渐的,不知是孬子这小子故意,还是风向的牵引,我们两拨人越离越远,孬子和王倩拉着风筝线,越来越向荒地边的树林靠过去。
  小珂看了会儿我放风筝,见只是重复收线、放线这两个动作,便觉得有些无聊。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更适合女孩子的新娱乐项目。正值春天,荒地的不少地方,都开出了不知名儿的小花儿,附近的一些柳树也正在抽芽,正是编花环的好时候。拿定了主意,她就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等小珂走开,我四下张望了一眼,想找一下孬子,问问这孤坟的事儿,看他是不是知道点啥。
  随着这下张望,我心里也暗暗一惊。只见王倩正和小珂一起,在附近的柳树下编着花环。而孬子,正独自一个人,屁股朝下坐在那座孤坟的墓碑上,双脚自然搭拉着,两眼望天,津津有味的看着他的风筝。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有些替孬子担心。坐在死人的墓碑上,本身就是对死者不敬,况且,这座坟又来路不明,处处透着诡异,万一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拉着风筝线,慢慢踱到孬子身边,趁他不注意,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我说你还真能找地儿,这是谁家坟头,你倒真不害怕,这坟主半夜从里面爬出来,去找你一块睡觉啊?”
  孬子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我说伟哥,我这大活人既不瞎又不聋的,以后要是有儿,咱只动嘴成吗?能不能别动手?”
  提完了抗议,他也想到,坐在死人的墓碑上的确欠妥,于是屁股往下使劲,打算从墓碑上跳下来。可戏剧性的一幕偏偏在这一刻发生了,也许是用力过猛,也许是墓碑本身质量欠佳,只听“喀嚓”一声,这墓碑从中间开裂,横着断成了两截。上面的一截翻倒在地,只剩下面的半截,插在土里,顶着参差不齐的裂痕。
我和孬子万万没想到,这看似厚实的石碑,竟然如此弱不禁风。我正想抱怨几句,却感觉头脑中一阵晕眩,一股阴寒之气直冲头部,直接灌在了脑袋里,并在里面横冲直撞。随即,我的眼前出现了让人惊骇的一幕,我看到,一个遍身黑衣的高大男人,正站在我的面前。
  这人穿一身类似古装的黑色长袍,束着腰带,越发显得身形高大、魁梧。他头带黑色斗笠,斗笠下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满脸黑气浮现。这男人只是冷冷的看着我,表情恶毒、残忍,仿佛盯着一只等待宰割的猎物。随后,只见一丝得意、且满含嘲讽的微笑浮上他那张毫无人气的脸,这个黑衣男人就消失不见了。
  我赶忙扶住立着的半截墓碑,闭上双眼,定了定神。几秒钟之后,脑袋里寒气乱窜的感觉随即消失。等我再睁开双眼,面前的一切已恢复如常。我身边只有孬子,他仍旧傻楞楞的盯着刚才断掉的半截墓碑。四下张望一眼,依旧是艳阳高照的正午,两个女孩还在树荫下开心的编着花环,一切似乎与之前并无差别。
  或许是错觉,我这样告诉自己。看着孬子魂不守舍的傻样,我感觉还是有必要调节一下气氛,别让这哥们儿心理压力太大,再吓出个好歹。我重重拍了下他的肩头:“得,孬爷,这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刻碑的这哥们儿,眼神也忒糙了,怎么选的石料这是,我看今天这事儿,不能怨咱。”
  “对,对,这他妈什么材料做的碑呀,到底是石头的,还是豆腐的。”孬子一听我替他开脱,忙顺着我说。他抬头看了眼远处的王倩、小珂,又低声说道:“兄弟,断碑这事儿可不吉利呀,两个女孩儿第一次来,咱别吓着人家,你看怎么着能给瞒一下?”
  我想了想,出了个主意:“这俩闺女正忙着编花篮呢,没人注意咱哥俩这一出,要我说,趁着没人注意,再待个一二十分钟,赶紧撤吧。到时候甭管谁问,咱哥俩儿就一口咬定,不知道!”
孬子这人在大事儿上向来没啥主意,一般都听我的。我们一合计,就准备开溜。我俩摇着缠风筝线的拐子,装模作样的收线、放线,慢慢溜达着,远离了断碑。十分钟后,两只风筝就被双双收了回来,我俩屁颠屁颠的朝那俩姑娘跑去。
  “走吧,这都快中午了,去俺家吃顿农家饭。你们两个城里人,也正好换换口味。”孬子大手一挥,热情的邀请到。随后,我们四个人,热热闹闹的开进了孬子家。
  进门一看,孬子妈准备得真是丰盛,炖土鸡、炒肉段儿、红烧鲤鱼、大葱炒鸡蛋、葱油大煎饼……我看孬子家就算是过年,也就这个水平了,看来婶子很可能是以未来儿媳妇的规格,招待的两位姑娘。
  好菜相伴,宾主尽欢。饭后,两位姑娘又陪着孬子妈唠了会儿嗑。下午两点来钟,孬子安排他爸骑摩托车,送两位客人回城。等孬子爸和两个女孩儿刚走,孬子和我便着急地向他娘问道:“村西的那片荒地里,咋多了座坟?谁家的?”
  “那是座新坟,埋的是咱村那谁他家的闺女,是谁家来着,这名儿到嘴边想不起来了。”孬子娘一边洗碗,一边应付着我们:“也没听说是因为啥,这闺女自己寻了短见,投了咱村五里外的那条伊洛河。真是可怜,和你们俩一样大的年龄。”
  “哎,差点忘了,我答应了隔壁李婶,下午去帮她裁剪一套衣服,你们俩记得,把锅、碗都洗了,才能出去玩儿啊!”孬子妈嘱咐完,把围裙往灶台上一扔,就出屋了。
  “娘,那到底埋的是老谁家的小谁呀?”孬子在厨房里喊着问。
  “等我回来再说,你先洗碗。”孬子妈扔下这句话,人就走远了。
十二、夜半来客
  这天晚饭后,我又去孬子家写了会儿作业,等再回家,已是熄灯睡觉的时候。我沿着村中小路,一边往家溜达,一边想着上午的孤坟断碑,以及断碑旁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等进了自家院门,父母的东屋已经熄灯了,想必是劳累一天,已经早早睡下。而我住的西屋里,灯却还亮着。看来是他们知我未归,特意为我留的。
  我轻手轻脚的推门,刚进房间,却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轻声问道:“哥,你回来了?”
  我稍稍一楞,定睛观瞧,只见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正站在屋子正中。她穿着一身红衣红裤,在屋内灯光的照映下,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温馨。头发湿漉漉的,却整齐的盘在脑后,似乎刚刚洗过。往脸上瞧去,也生得眉清目秀,只是脸色稍微有些苍白。
  我突然想起,自从自己去县里上了初中后,常年住校,西屋就被爹娘用做留客的客房。不用说,这又是来访的亲戚,天晚在我家留宿。要说爹娘也真是,我这也是十四五岁的大小伙子了,怎么还能让我夜里和姑娘共睡一房,看来在他们心里,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不禁在心里有些埋怨。
  “回来了,回来了。”我应着:“你是谁家的闺女呀?还想着来看俺爹俺娘。”
  她低下头,不敢看我,柔柔的答道:“我是咱村徐国庆家的闺女,家里的大门坏了,关不拢。我怕夜里冷,就来你家留宿一夜。”
  原来是遇到难处的乡亲,看着她有些扭捏的样子,我也觉得不自在,这要是自家妹子,倒还好说,可这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又毫无血缘关系的年轻姑娘,这一夜可怎么睡呀。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我想了一下,说道:“我看要不这样吧,你是客,你睡床,我就在这边打地铺。时间不早了,咱都早点歇着。”说完,我从橱柜里拿出自己的铺盖,麻利儿的打好了地铺。
  “噢,好。”她柔柔的应了一声,在一旁看我打好了地铺,便也拖去鞋子,在我的小床上躺了下来。
 我看这徐家妹子已经躺好,就拉灭了电灯,然后摸黑躺在地铺上,脱去外衣,没过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我听到耳边有人在叫我:“伟哥,伟哥。”那时候正值90年代初期,同名的药物还未在中国的广大内陆普及,又正是心思单纯的年龄,一般听到这两个字,我的第一反应仍是,这是在叫我。
  我睁开眼一瞧,不知何时,天已大亮,徐家妹子正坐在我身旁,叫着我的名字。我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心里嘀咕着,这一夜的时间也太短了吧,怎么刚躺下,天就亮了。
  只见徐家妹子指了指窗外,说:“伟哥,你看外面日头多好。我知道咱村儿附近有一个好玩儿的地方,保准你从来没去过,想不想一起去?”
  嘿,我一听这话,不由得有点来气。我生在小河村儿,在这里长大,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虽不敢说像毛主席的诗里写得,“敢上九天揽月,曾下五洋捉鳖”吧,但我似乎除了没在小河村儿揽过月、捉过鳖,祸害过大姑娘外,也没什么事情没做过,更别说还有我不知道的地儿了。
  我一想,大周末的,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让她领着我去,等到了地方,咱再撂句狠话,“就这地方?这是你伟哥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来剩下的”,好好灭一灭这小姑娘的口气。
  “行啊,既然你说这地儿这么好玩,可得带我去看看,让我见识见识。”我打定了主意,便迎合起她。
  徐家妹子一听,兴致也上来了,马上从地铺上站了起来。“那咱这就动身,伟哥?”“好嘞,走着。”
  我和她一前一后出了我家小院的门,却看见孬子这厮正等在门口,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哎?怎么搁这儿戳着呢?这位徐妹妹说,要带咱去个没去过的好玩地方,孬爷有兴趣同去否?
  孬子仿佛没睡醒一样,眯缝着眼睛,含含糊糊的说:“去呀,我就是被她从家里叫来,要和你们一起去的。”
于是,这徐家妹子在前面代路,我和孬子相跟着,三人一前一后出了村。这天的天气也真怪,虽说是春天,可早上的日头却有些毒,白花花的阳光热辣辣的照在我们身上。这条小路上又没树阴,走了一路大太阳地,没过多久,我和孬子就热得汗流浃背,脸上汗淌得像水洗过一样。
  就在我热得有些吃不消,刚想说咱找个阴凉地儿歇歇时,突然,在前方一道土坡的下面,一座门楼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豫东地区地处中原腹地,是汉文化的发源地。自古以来,这片土地便有先民居住,有些村子、寨子已经有了成百上千年的历史。这些上了年头的寨子,在以前为了防备土匪进庄抢粮,往往筑有寨墙、寨门。有些景况殷实的寨子,甚至在寨门上修筑有和城门一样的城门楼子。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便是这样一幢门楼子。在门楼子的下方,是两扇青灰色的,镶着巨大铁钉的寨门。我抬头一看,只见门楼子的正中,高悬一块匾额,上用金灿灿的楷书写着三个大字“保吉寨”。
  我和孬子都有些纳闷,这地儿我们也常来,依稀记得土坡下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从未见过什么“保吉寨”。
  “到拉到拉,你们来过吗?”徐家妹子得意的指着“保吉寨”的匾额。
  “这地界儿我们爷们儿还真没来过。”我正想扯个瞎话把徐家妹子的问话搪塞过去,没想到孬子这厮直接就露了切。
  “看你俩热的,这寨子里刚好有条小河,去洗洗吧。”徐家妹子看了看我和孬子汗津津的脸庞,便当先代路进了寨门。
  进得寨门一瞧,人家这寨子可比我们小河村儿强多了。只见寨中一条条青石板路相互交错,一座座砖瓦房整齐的排列在石板路两侧。
  “伟哥,你看人家这寨子,是不是有点《桃子园记》的感觉,阡陌交通,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孬子也发现了这寨子的基础设施建设搞得不错。
  “孬爷,咱那是《桃花源记》好吗?你是不是渴了,竟想着吃桃子啊。”我在一旁讽刺道。
正在这又热又渴之时,只见前方一道小河。河两旁的堤岸由青石砌成,一道台阶延伸至水边,河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
  小河的岸边,还有不少寨子里的居民。似乎都是女性,穿着和徐家妹子一样的大红色衣服,看着有些不大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劲,我却一时也说不出来。
  “看,这儿的水多清啊,快来洗把脸吧。”徐家妹子热情的招呼到。
  我和孬子热坏了,三步并做两步下了台阶,蹲在河边,用手舀了把清水,就往脸上撩。三下五出二洗好了脸,可算凉快会儿了,我直起身子向四下看,这才看出寨子里的这些人哪里不对头。
  只见这寨子里都是女人,穿着和徐家妹子一样的全套红衣服,个个脸色惨白,可嘴唇的颜色却鲜红欲滴,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孬爷,这地儿不对劲啊。”我用胳膊捅了捅身边的孬子。
  “哪里不对?”孬子刚问了这四个字,只见那些红衣女人都朝我俩笑了起来,那笑声放肆、狠毒、残忍,就像那孤坟断碑旁,那个转瞬即逝的黑衣人给我的感觉。
  “不好,快走!”我一手拉上孬子,正准备撤,却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拽着我俩向小河的河心移去。
  我转过头,只见刚才还风平水静的小河不知何时变了模样,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在小河正中,而旋涡的下方,一个卡车大小的黑影正在从小河的深处浮上来。
  我和孬子使出混身力气,抗拒那股将我俩拽向小河的力量。随着那河中黑影的飞速上浮,我逐渐看到了两个像灯笼一般放射着红光的亮点。突然间,一条血红的舌头翻开水花,从水中急速伸出,拦腰卷起了我的身体,就把我往水里拽。
  “杨伟,小心!”孬子这次倒反应极快,他从我的腋窝下伸过双臂,把手臂锁在我的胸前,试图阻止我被这舌头卷入水中。
  可人的力量,与这水中的生物相比,无异于螳臂挡车,孬子不仅未能阻止我被舌头卷入水中,连他自己,也被我带得飞了起来,和一起往河中栽去。
  “罢!罢!罢!”我心里一阵绝望,怕是我和孬子的性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吾量天尊!”就当我和孬子即将被这舌头卷入河中的时候,只听岸上有人高颂道家圣号。声音刚落,只见两条大红色的手臂般粗细的绳索从岸边直飞过来,各自围着我和孬子的前胸缠了一圈,紧接着,一股力道从绳子传来,硬生生止住了我和孬子往水里栽的势头,绳子和舌头上的两股力量较量着,把我和孬子暂时悬在了半空。
 我悬在半空中,放眼一瞧,河岸边,一个身穿青色道袍、身材瘦削的老道正双手各拉一道绳索,竭尽全身之力将绳索往岸上拽。
  而河岸上,刚才那座青砖绿瓦的村寨也不见了踪影。我们所处的地方正是荒郊野外,眨眼间,这条数米宽的小河也变成了一道数十米宽的大河,水面下那个卡车大小的黑影正激烈的翻滚着,搅得墨绿色的水面波浪滔天。
  我看着河两岸山川的走势,河水的宽度、颜色,才恍然发现,这条河正是俺们小河村五里外的那条伊洛河!如果说黄河是中国大地上最为古老、发生神秘事件最多的一条河的话,那这条伊洛河也丝毫不显得逊色。
  伊洛河由伊河和洛河两条大河流汇聚而成,在洛口以北汇入黄河,使此河与黄河相通。相传上古时候,大禹王治水经过伊洛河上游的洛河,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王,大禹王因此治水成功。周文王也是依靠这部“洛书”,推敲出阴阳五行、术数之变,这才有了《周易》。正因为此,使得洛河流域与黄河流域一起,成为中华文化最古老的发祥地。而伊洛河西接伊水、洛水,东连黄河,与这三条大河相通,故自古以来,这伊洛河中神通、诡异、神鬼莫测之物,也曾出不穷。
  我心里明白,这次怕是遇到河里不干净的东西了。正当老道与河中巨怪相持不下之时,那黑影突然将头伸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随后,一股脸盆粗细的水柱直向岸上的老道射去,老道躲闪不及,被水柱正中前心。
  只见老道踉踉跄跄向后退去,一个腚蹲儿坐在地上,手中的绳索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我和孬子暗叫不好,匆忙间深吸了一口气,便双双跌落水中。
掉进河里,我才看清楚水中这东西的全貌,只见一只巨型鲤鱼,正拼命地往回缩舌头,把我和孬子往嘴里吞。这鲤鱼足有好几间房子那么大,我刚才看到的卡车大小的黑影,才只是它的头部。这鲤鱼周身长满青色鳞片,一片足有脸盆那么大,两只小眼睛像两盏红色灯泡,闪着精光恶狠狠地盯着我和孬子。
  就在我们眼瞅着要被鲤鱼吞进嘴里时,只见岸上一道寒光,向我和孬子飞来,波浪喧哗声中,老道一声大喊,被我听得清清楚楚:“年轻人,接剑!”
  我心中一阵大喜,此时身馅绝境,没有什么比一件趁手的武器更让人期待了。我挣扎着将手伸出水面,在寒光到了近前时用力一握,捏住剑柄。
  拿到剑的一刹那,我心中暗叫不对,这剑握起来为何这么轻?!待我放下手臂,把剑放在眼前一瞧,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老道竟然扔给我一把木头剑!拿它迎战水怪,这和拿烧火棍没什么区别嘛。
  “杨伟,快,砍断舌头!”孬子看到我已接剑,便大喊道。
  咳,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吧,抡烧火棍毕竟比抡拳头更有攻击力。我使出混身之力,用木剑砍向缠着我的那节鱼舌头。
  出乎我的意料,这木剑的攻击力似乎并不弱于金属兵器,砍过之后,那巨型鲤鱼似乎舌头剧痛,暂时松开了我,开始在水里狂暴的打滚,
  我和孬子自幼在河边长大,都是好水性,此刻见巨鱼无暇顾及我们,我俩便抡圆了膀子,向岸边的老道游去。
  游了没几米,我和孬子发现,这水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不少人,正向我俩游来。待仔细观瞧,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水呛着。确切的说,这些水里面的,并不能叫人,而是死尸。
  这些死尸的表情狰狞恐怖,似乎都是溺死之人的尸体,脸色青黑,面部的七窍都被淤泥堵住了。随着他们在水里的移动,淤泥还时不时地从七窍里涌出来,在水中划出一道泥线。
  看着这些溺死鬼,我突然想到,自儿时起,家人就不断告诫我,溺死之人皆为枉死,魂魄为水所困,无法转世投胎,于是,魂魄在水中变为水鬼,拖别人下水以替代自己,则自己可前去投胎,留新鬼等待下一个受害者。
 转眼间,周围的“死漂”(淹死在水里的死尸)越聚越多,虽然木剑在手,无奈这是两人手里唯一的武器,寡不敌众,支撑了没多久,我和孬子便被层层的“死漂”包围了。我这边还好点,而孬子那,已经有“死漂”开始撕扯他的身体,并有“死漂”双手捧着淤泥,往他的嘴、眼、鼻、耳等七窍里灌去。
  自古以来,均是善泳者溺,但凡淹死之人,十有八九都是会水的。原因何在,自古相传,有水鬼潜伏在水底,等待替死之人,好转世投胎。一旦有人落水,水鬼便将其拖入水底,用淤泥敷满落水者的七窍,致其窒息而亡。而不会水的,遇到大江大河、湖泊池塘,一向都是敬而远之,如无意外,觉不轻易下水,所以水鬼自然也没机会,害到这不会水之人。
  就在孬子命悬一线之际,只听岸上的老道又大喊到:“快!用剑刺你的同伴!”
  “不行!他是我兄弟!”我用力大喊。我和孬子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交情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如果此时,一定要选择一个人牺牲,才能换来另一个人继续在世上生活的话,我一定选择做牺牲的那个。
  “他是纯阳命格之人,血中阳气充沛,给他放点血,能抑制水鬼。”老道继续喊道。
  就当我还在犹豫,面前的孬子奋力扒开一只往他脸上糊泥的“死漂”的手,冲我喊道:“他不是让你宰了我!放点血就成!你还癔症什么呢?!”
  情况已到万分紧急的时刻,若是再犹豫下去,我和孬子都要死在这河里,已没有时间给我去权衡利弊。还好,只是给孬子这厮放点血,而不是要了他的命。
  我手执木剑,选了个孬子身上最皮糙肉厚的地方——大腿外侧,用力划了一道。这木剑上应该被人施了某种法术,虽为木头所制,此刻却如吹毛利刃一般锋利。孬子身上被剑锋划过之处,顷刻间皮开肉绽,大汩的鲜血随即涌了出来。
  涌出的鲜血一经与河水混合,马上在我和孬子身边扩散开来。周围的“死漂”果然对这血,或者说血中的阳气,颇为忌惮。近处的几个死漂接触到血水,犹如人被开水烫到一般,身体与血水的接触处,发出“兹”的一声响,并有一股股的气泡在水中剧烈涌出。
也不知这些“死漂”还有没有正常人类的思想,近处的几个吃了血水的苦头,便开始往远离我和孬子的水域漂去,而那些外围的“死漂”,也开始纷纷躲避混有鲜血的河水,无形中为我们让出了一条退路。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大喊一声:“孬子,咱爷们儿往岸上撤啊!”就想和他一起往岸边游。
  可喊完了仔细一瞧,孬子这厮因失血过多,此刻有些神志不清,已然踩不住水了,正缓缓地往河水的深处沉去。
  我不可能丢下孬子,独自一人逃生。见此状况,我急忙游到孬子身旁,用一只手臂扣住他的脖颈,将他的整个身体靠在我身上。随后,我用另一只手挥舞着木剑,当先开路,双脚一刻不停的踩水,拖着孬子拼命往岸边游去。
  由于孬子的腿上仍有鲜血不时涌出,鲜血混着河水,在我们周围形成了一条很好的保护带,使得那些“死漂”不敢靠近,只得在远处排徊。
  正当我暗自欣喜,终于摆脱了“死漂”的纠缠,离岸边越来越近时,我突然看到,那个曾经在孤旁坟断碑旁出现过的黑衣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蹲在我和孬子身旁的水面上,俯着身子注视着我们,似乎对他来说,脚下的河水根本不是一触即沉的水面,而是一块坚实的、能支撑整个人身体重量的地面。向他的脸上看去,这黑衣人正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似乎在思考什么,可眼神中的恶毒、残忍不见减少,反而又多了一层愤怒。
  就在此时,那条一开始用舌头卷住我的巨型鲤鱼,似乎从断舌的暴躁中恢复了过来,正在我和孬子身后急追。我也顾不得眼前这黑衣人了,只是拽着孬子,使尽浑身的力气往岸边游。
  看着越来越近的河岸,我的求生欲望已膨胀到无比强大,我一边游,一边在心里狠狠的想:“穿黑衣服的孙子,爷不管你是鬼是妖,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蹲着,别挡爷们的生路。否则,爷手中这把木剑,也不是吃素的。”
  就在巨鱼眼瞅着要追上我们的时候,我和孬子终于游到了岸边的浅水区域。巨鱼无法靠近,在我们身后的深水里狂躁得绕着圈子,并时不时地喷出脸盆粗的水柱,射向我们。
  我的双脚已经能接触到水底了,于是我搀扶着孬子,变游为走,继续往岸上移动。即使被巨鱼的水柱射中,也是朝岸上的方向跌倒,爬起来继续向岸上走。我们终于摆脱了巨鱼和“死漂”的威胁。
  等上了岸,那老道迎了上来。老道因被巨鱼的水柱激中,此刻浑身精湿,稍显狼狈,可气质上仍不失道骨仙风之气。我刚想学五侠小说里的样子,向老道一抱拳,说声多谢道长。可脑袋已经当不了身体的家了,只觉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刚想坐起来,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我又躺着缓了一会儿,然后一咬牙,使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只见西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徐家妹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小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似乎昨夜根本没有人睡过,而我正躺在自己亲手打的地铺上,身上的穿着,和打地铺那晚入睡时一样。
  我闭上眼睛,回忆了下我和孬子大战鲤鱼精和“死漂”的经过,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分辨不清,那伊洛河中的经历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或者仅仅是我夜里的一个梦?
  我起了床来到院子里,看日头,时间已接近晌午。我爹已经下地去了,我娘正在灶房里忙碌着准备午饭,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一切都表明着,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午,和以往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踱到灶房门口,试探地向我娘问到:“娘啊,现在几点了,我这是睡了多长时间?”
  我娘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对我说:“这都过了十一点了,昨天我和你爹睡得早,也不知道你是啥时候回来的。我想你平时住在学校,也没机会睡个懒觉,家里的事又没啥要你操心的,就没叫醒你。”
  “娘啊,我这西屋最近住过亲戚么?我记得咱村徐国庆有个闺女,和我差不多大,她来过咱家吗?”我觉得整个诡异事件的开端,就是这徐家妹子在我家留宿,而那个倒霉的“保吉寨”,也正是她带我去的。
我娘正用水舀子往大黑锅里加水,看样子正准备下面条。她听到我的问话,似乎吓了一大跳,竟然失手将水窑子掉进了大铁锅里,发出清脆的“咣铛”声。
  她满脸惊疑的扭过头看着我,声音颤抖着说:“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难道没听人说,徐国庆家的闺女早在半个月前,不知道因为啥与家里闹了别扭,自己寻了短见,跳了咱村五里外的伊洛河了。”
  我娘弯下腰,把水舀子从大黑锅里拾出来,继续说道:“后来,老徐家的亲戚们把闺女的尸首从伊洛河里捞了上来。族里的老人说,这姑娘死时心中带着怨气,又是横死,若是葬入村东祖坟,她的怨气一定会惊扰到地下的先人,使得先人不得安宁。所以,老徐家只好先将闺女葬在村西的那片荒地里,说等过段时间,闺女的怨气消散了,再将坟迁回村东的祖坟地。”
  听了我娘的讲述,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昨天夜里在我屋里的徐家妹子,她根本就不是个活人!
  我正想再向我娘打听一些更详细的情况,却听到孬子的声音正从我家小院门口传来:“杨伟,在家吗?杨伟在吗?”
  “在呢,在呢。”我答应着,只得先走到门口给孬子开门。等我见到孬子,不由得大吃一惊,只一夜没见,这厮竟然脸色苍白,眼眶塌陷,脸形也似乎瘦了些,一幅大病初愈的模样。
  “你……你……咋变成这样了?”我看着孬子,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照镜子瞅瞅你自己吧,比我也强不到哪去!”孬子看到我吞吞吐吐的样子,没好气地说到。
  他这一说倒提醒了我,我急忙把他让进小院,然后直奔我住的西屋。当我在衣柜前的镜子里看到我自己时,才发现的确与孬子说的差不了多少,镜子里的我同样是面色惨白、眼眶发黑,与孬子那幅尊荣是半斤八两。
“我知道你要问啥,先等一下,我再给你看样东西。”孬子看着我大惑不解的样子,突然变得神秘兮兮起来,只见他先朝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我娘还在灶屋里做饭,就关了西屋的门。
  这厮把外裤褪下,侧过身,给我看他的大腿。只见他的大腿外侧,赫然裂着一条足有20公分长的伤疤,这伤口颇深,足足深进皮肉里一个小手指肚的空间,伤口两侧的肉向外翻开,流血之处已经封住,只剩下肉的颜色,就像一只大张着的丑陋的大嘴。
  我一看伤口的位置,正是大战“死漂”之时,我用老道的木剑划他那一下。我大惊,便把那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伊洛河边大战鲤鱼精和“死漂”的经历向他讲述了一遍。两人一对词儿,这厮和我一样,也经历了一模一样的遭遇,也正在为是梦境还是现实头痛不已。
  “是现实,还是梦境,对咱哥俩儿已经不重要了。”我冷静下来,给孬子分析道:“是梦境也好,是现实也罢,反正咱哥俩都已经经历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有脏东西惹上咱们了,而且这脏东西里面就有徐家妹子的鬼魂,很可能与昨天下午,咱俩碰断她的墓碑有关。”
  “靠,我看这妹子的心眼儿也就针鼻儿这么大,不就碰了她一块碑嘛。有啥事,托个梦,咱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了,能不给她办?这至于的嘛,连咱哥俩儿的命都想要了。”孬子在旁忍不住抱怨道。
  “她心眼要是大了,至于就因为和家里人闹别扭,而投河自尽嘛。她是针鼻儿细,又碰上你这碗口粗的,虎了吧唧楞往人家墓碑上坐。”我遇事儿向来不偏不向,一碗水端平。
  “兄弟,你就别事后诸葛亮了。就说现在这事儿咋办吧,要不咱哥俩儿今儿去她坟头上烧几张纸,磕几个响头,陪个不是,然后再找家人给另制一口新碑?”抱怨归抱怨,一想到这徐家妹子孤零零怪可怜的,孬子还是出了个主意。
  我仔细权衡了一下,觉得这样不妥:“咱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看昨晚那鲤鱼精、死漂们想拼命整死咱爷们儿的劲头,这事儿怕不是烧几张纸,磕几个头,就能了结的。别人家正没处找咱们呢,咱哥俩叭叭跑去,反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我想了想,又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咱惹不起可咱躲得起。反正咱今儿下午也要回学校了,县上人多,阳气就足,距离又远,这些腌臜(河南话:脏)东西未必能追得到。”
书说简短,我和孬子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准备开始新一周的学习生活,当夜无事。转天周一的上午,我和孬子正坐在教室里上课,班主任老陈突然面带怒色的打断了任课老师的讲课,把我和孬子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一瞧,敢情这里还坐着一位。定睛一看,我和孬子大吃一惊,只见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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