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就响了玻璃杯声音震碎玻璃杯

透明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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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方登录:当前位置:我爱上了杀我全家的人他杀了我全家,我却一丝不挂的躺在他床上(四)
20:21 更新 | 81,407 字二年后……我一个人坐在海鲜店的角落,纯熟剥着虾壳,将完好无损的虾肉放在对面的盘子里。服务生又拿来端来一盘虾,把我手边的空盘子端走……“需要帮忙吗?”一个很礼貌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而且是中文。我摇头,继续剥着我手里虾。余光模糊瞥见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陌生男人坐在我对面,他的身上带着由内而外的自信,会让人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对不起!”我很认真地对他说:“这里有人,他去了洗手间,很快就回来。”“去了三个小时?”他看着我,眼光有种穿透人心的敏锐:“他不会来了,如果要来早就来了。”眼泪急流而下,我咬咬嘴唇,擦去眼泪坚定地说:“他会!”他轻叹一声。“你的手流血了。”“那是辣椒。”他冷淡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种异样的情绪,看看面前的一杯红酒和满盘虾肉。看着我的手指上沾满油腻和鲜血的伤口,欲言又止。我不再理他,专心剥着手里的虾壳。盐汁和辣椒渗进伤口,刺痛从手指传到血液,才能暂时掩盖心痛。用等待来欺骗着自己,我才能克制住思念,有力气去呼吸……尽管在别人眼里,我这是在自残。……他端起手边的红酒,静静放在唇边,然后,一口一口吃着盘子里的虾。他吃东西的动作看起来很有教养,又有种不容拒绝的坚持。我看着他吃,看到眼泪又模糊了视线。时间开始向回流动,我又看见韩濯晨品着红酒,优雅地吃着我剥给他的虾肉,对我温柔地浅笑。“好吃吗?够吃吗?”我望着他,小声地问,害怕自己声音太大会吵到他。他凝视着我,默默点头。我试探着伸手摸着他的手背,那修长的骨骼,还是记忆中的触感……泪滴从眼眶中滑下去,世界变得清晰,我才猛然发现,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个陌生的男人。失落,想念又让我濒临崩溃的边缘。我极力地控制自己,深呼吸好多次,才算让心绪稳定下来。“对不起……”我刚要收回手,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看着我的手指,轻轻摇头:“我以为弹钢琴的女人最珍爱的就是双手……”我疑惑地将他的五官仔细打量一遍,长得非常不错,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却有一身自信又不自负的气度,估计事业有成。但我不记得自己认识他。他看出我的茫然,略有点惊讶,好心地提示我:“我们见过面,我本想请你吃晚饭,你说你需要节食,改日请我吃早茶……”“噢!”我点头,抽回手。“想起来了?”“我跟每个男人都这么说。”他吃惊地看着我一会儿,无奈地摇头苦笑。这种委婉的拒绝他都能当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情商很低,不擅长社交。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没有被女人拒绝过,根本没想过有女人会拒绝他的邀请。“我叫孟勳……”他看我一脸木然,只好从皮夹里拿出名片递给我。我扫了一眼,某娱乐公司的执行经理,有点印象了。半个月前我参加一个慈善演出,演出结束后他来跟我打过招呼,随意聊了几句,后来他们公司有个人跟我谈签约的意向,被我婉言拒绝了。他见我不说话,接着说:“你的琴声让人听着很舒心,你的笑容也很宁静,我以为你的人也该是……平和的,没想到你这么……激烈。”“谢谢你的婉转。”如果他见过我以前的样子,就知道我现在有多平和!我今天心情极度不好,不想听他的游说,低头看看表。“不好意思,快到我上班时间了。”我叫服务生过来,服务生说已经有人买过单了。“谢谢!”我站起来,头有点晕,我扶着桌子才站稳。他忙起身。“你去哪里?我送你。”“不用!”本来我想委婉点拒绝,怕他听不懂。……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没有打车,步行向着餐厅的方向走。可能是以前经历过太多波折,这两年我一切过得都很顺利。在这里治疗脚的时候,我国内的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音乐学院的教授,本来意兴阑珊的教授听我弹了一曲《化蝶》之后,良久无语。第二天他就给我打电话,说他跟学校沟通好了,只要我的英语能通过入学考试,就同意破格录取我。尽管如此,我还是考了两次才勉强算是通过。教授总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有天分的学生,不论他教我的指法有多难,对我提出的要求有多苛刻,我第二天都能弹得很好。其实他不知道,这不是天分。我每夜都在钢琴前面度过,怎么可能弹的不好!……经过一间便利店时,我看见门口的铁架上摆了两本中文的杂志,迫不及待跑过去。每翻一页我的手禁不住颤抖,急切地想看下一页,又总是害怕下一页会让自己失望。两本杂志都翻完,我失望地放下。哪怕能让我找到一张模糊的照片,看看他什么样子也好,可惜……他太低调,从来不会接受任何采访,网络上少得可怜的信息我都能倒背如流。走了两步,我又退回来,心有不甘地把两本杂志又翻了一遍。唉!连个名字都没有。正欲合上书,看见一张自信的面孔,是刚刚那个陌生男人。随意扫了一眼文字,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惊讶。他任职的那间娱乐公司是他们家族的产业,不知道他的个人能力如何,反正身家背景相当不简单,身价估算值的单位都是亿,估计再没有像我这么不识相的女人会拒绝他那么有诚意的邀请。翻翻后面几页,居然都是写他的……不屑地摇头,把书放回去。果然是做娱乐事业的,真高调!还是比较欣赏韩濯晨的深沉和内敛。*************************************************************在化妆间,我换上高贵的礼服,用略显浓艳的妆扮掩盖住脸上的苍白和憔悴。深深吸气,走到台上。我淡淡地对每一个人微笑,坐在钢琴边弹着最愉悦的音律。看见每一个客人脸上都洋溢着愉快和享受的表情,我也觉得自己很满足,觉得我活着还有些意义。不经意间,我的视线与孟勳充满好奇和探索的目光相遇,他坐在离我很近的位置,端着杯红酒向我微笑示意,我也对他微笑,正如我对每位客人做的。三首曲子弹奏完,我去后台领了今天的工作餐,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在人来人往的后台角落的餐桌前吃着冰冷的晚饭……一杯水闯入我的视线,我抬头,看见孟勳温柔的笑容。笑得我头疼,我低头继续吃东西。他在我对面坐下。“为什么不和我们公司签约?以你的形象和才华,或许能一夜成名。”“我的音乐没你想的那么廉价。”“廉价?三首曲子一百英镑,我付的肯定比这个多……”“我承认我现在很平凡,一百英镑我就能出卖我的音乐,任何人让我为他弹琴,我都不会拒绝。但是,我会成功,不需要走捷径。”“你所谓的成功就是在高雅的殿堂演奏给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听?你为什么不能让更多人欣赏到你音乐里的感染力和吸引力。”“孟先生。”我坐直身体,让自己可以平视他:“你懂钢琴么?你懂艺术吗?你恐怕连我弹的是什么曲子都不知道吧?我很清楚,我的琴声在你的眼里根本一文不值,你看重的是我这张脸。”本来就咽不下去的饭,这下子更吃不下去。我拿起包,连“再见”都懒得跟他说。他这种男人我遇见得多了,说得好听:功成名就?!娱乐圈的规则我懂,表面上是像花瓶一样,让人从头到脚品评,背地里用身体去跟他们做肮脏的交易。这样的捷径我绝对不走。因为,我什么都可以出卖,除了人生最美好的东西……我走到餐厅门口,莫扎特优美的旋律飘来,这不是我刚刚弹的曲子吗?我停住脚步,缓缓转身,孟勳坐在钢琴前对我微笑……那一瞬间,一切都是黯淡的,一束淡蓝色的光照明了他飞舞的指尖,他薄唇边的微笑,和他眼睛里的温暖。对我来说,他的钢琴弹得并不是很好,但那舒缓愉悦的音乐,真切地拂过了我冰冷的心。拉紧身上的风衣,我转过身,没有片刻停留地走进黑夜……我愿意用我的音乐去抚慰别人的凄凉,我的冰冷,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温暖。*******************************************************************黑夜,我一个在霓虹灯下静静地向着学校的方向走。手机声响起,我没有看来电就接通,这个时间,除了景没有别人。“你回学校了吗?我过去接你。”“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芊芊?”“我没事,想静一静。”“好吧,到了学校给我打个电话。”挂了电话,我找了个长椅坐下,挣扎了好久,还是一下一下拨通熟记于心的号码。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说:“对不起,您拨的号码不存在……”我笑笑,拉紧风衣抵抗住寒风,对着电话说:“你今天没来,是不是很忙?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对了,我昨天又把学校的钢琴弹坏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气人……没办法,弹得太投入了……还有,过两天我有一个很权威的比赛,教授给我选的曲目是《化蝶》。我知道,他希望我能一曲成名,其实能不能成名对我并不重要,我现在过的就很好,很满足……”我扬起头看着天上的新月,今天是我的二十岁生日。他曾答应过我,每一个生日都会陪着我度过,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日。“晨,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哪怕就说一句,我不贪心的……就说一句。”电话里一遍遍提示我拨错了号码,我的手埋进头发,手指不自觉扯紧发丝。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全身的血液都在为思念凝结。“我就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而已……你可以不接我电话,关机也行啊,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不让我见你,让我听听声音也不行吗……”“就对我说一句你过的很好,你已经忘记了我,我就别无所求……”不知道孟勳从哪里跑出来,抢走我的电话。他有些愤然地把电话拿到唇边,刚要讲话,蓦然愣住,看着我……合上电话。*******************************************************************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我抹去眼泪,恨恨地站起来,从他手里抢回电话。“孟先生,我承认你懂钢琴,你懂艺术,可是我……”“可是我不懂你。”我后面的话被他噎回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笑容,听到你的琴声,我明显感受到你灵魂里丰盈到溢出来的爱,那么浓烈的感情,即使不懂音乐的人都能被你的幸福感染。”他拉着我的袖口,将我的手举到眼前,“如果我不是亲眼看见,我绝对不相信你会在十指鲜血的情况下,把莫扎特的音乐演绎的那么动人!”“我不需要你懂!”我今天心情真的很糟糕,没有精力跟他玩语言艺术。我扯回手,拢了拢头发,继续向学校的方向走。“你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的话让我心头一紧。“你为什么这么恨自己?”谁说他不懂?他不但懂艺术,懂钢琴,他还懂我……我脚步有些僵硬。“韩芊芜,我们签约吧,我保证能实现你的梦想。”“我的梦想不用别人帮我实现。”***************************************************************我的梦想根本不需要别人帮我实现。如果,我的梦想是用我的琴声和痴恋打动别人,那么此时此刻,一曲《化蝶》在悲凉与凄婉中嘎然而止,那超过三十秒钟的沉默,就意味着我成功了……如果,我的梦想是让这一曲绝唱再继续下去,那么……它不可能实现。两年来,流了多少眼泪,忍了多少心痛,练了多少个日夜,今天,我终于带着最灿烂的笑容站起来,在激烈的掌声里深深地为那些眼中含泪的人鞠躬。也为那个九岁给了我钢琴,十八岁给了我未来,让我破茧成蝶的人鞠躬……我还在台上,教授已经冲上来热泪盈眶地紧紧地拥抱着我。“老师,我终于成功了!”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成功,我可以一生平凡,籍籍无名,只要有这么一刻有人为我的音乐落泪……而我在微笑!在连绵不绝的掌声里,我走到后台。一身西装的景已经拿着郁金香在等我,我接过来,笑着与他相拥。“哥哥,我成功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手臂也因为激动有些不稳,“我知道你总有一天可以笑着弹完这首曲子,你终于成功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为这首曲子落泪。”想要自己忘记一个人并不难,只要每天让自己忙碌,没有时间去怀念就可以。难的是为了不让音乐里的情感枯竭,我必须坐在钢琴前面一遍遍回味那种悲伤,赋予琴声浸满血泪的灵魂。所以,两年来我所有的努力不是去忘记,而是让自己足矣去承受这悲恸!“我也可以放心了。”景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笑着说:“芊芊,今晚我请你吃晚饭,庆祝你的第一步成功。”“嗯,等比赛结束,我给你打电话。”“好!那我先去定地方。”景走了之后,我开始卸妆,换衣服,几个一起参赛的同学和熟人过来祝贺我。正在收拾我的东西,一个不速之客又冒出来。本来想装作不认识,谁知他拉了个椅子,在我旁边坐下。看样子是打算长聊,不仅仅是来祝贺我的。我今天心情还不错,看孟勳也没那么不顺眼,对他笑着点点头。他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弹温馨的曲子了。”“是吗?”我叠着衣服,随口附和。“因为……你弹悲伤的曲子能让人有自杀的冲动。”“连你这种天之骄子都想自杀,别人根本没法活了。”他笑笑,笑容里有些落寞。“晚上能不能请你吃饭,谈谈合约的事情。”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谈生意的人都要有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吗?”“你可以这么理解。”“孟先生,这里有很多弹得好的女孩儿,你不如省点口舌跟她们谈。”我指指傍边几个不停偷瞄他的女孩儿。他摇头,看着我的半垂的脸。“我就想跟你谈。”“为什么?”“因为你是今天的第一,我要签就一定签最好的。”我更加诧异地看着他,“还没比完,你怎么知道?”“我问了评委。”“问了?”我忍了又忍才没把手里的东西丢他脸上。“是问了,还是交代了?!”“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我用力地把演出服塞进包里。本来就不是很在意的桂冠,现在彻底没兴趣了。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公平,就连清高的艺术界,也是权威和金钱决定一切。“你到底有什么条件,我全都答应。”“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无比诚恳地看着我:“我就是想让那些买不起高昂的门票的人,也有机会了解钢琴的魅力。”说的可真感人,我几乎都被他感动。我扬起头,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好啊!你要是只录音,我就答应你。”“一言为定。”“什么!”……第二天,他拿着合同书找我的时候,我彻底被他百折不挠的精神征服了。合同书我反复看了几遍,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绝。他们公司真的只做音乐,不需要我出席任何宣传和访问,甚至连真实的名字都不用。在三年的合约期内,我可以随便参加任何演出和比赛,他们公司绝对不干涉。他们付给我高昂的酬劳,仅仅是让我尽可能配合他们的录制,当然版权归他们所有,他们有权做成CD卖,在任何媒体上发布,提供免费网络下载。“你真的不用拍我?照片都不用?”“你要是愿意,我们希望拍一个你在海边弹琴的背影,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用电脑制作……”“可是,这……”他把笔递给我。“这要求可是你自己提的,别跟我说你现在想反悔。”我接过笔,大大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你绝对会赔得倾家荡产。”“我赔的起!”后来,我都替他赔的心痛。我的钢琴乐铺天盖地的宣传,偏偏又随处都能下载,而且每个链接的资源都能畅通无阻。还有很多流行歌曲用它做背景乐……不用我演出,他的CD能卖多少钱可想而知。最让我猜不透的是他不仅不怕赔钱,还不怕浪费时间,无论我在录音室录多久,他都一定从头听到尾,连饭都跟我们一起吃工作餐。他身上没有世家公子的狂傲,对每个员工都是那种不疏不近的平和。有时候,录音的中间休息时间,他还会主动和我聊聊音乐。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我们已经不再陌生,话题越来越深。他告诉我,他妈妈以前在音乐界也有些名气,可惜嫁给他爸爸之后,就没再出去表演。他从小就很喜欢钢琴,只不过他的“命不好”,注定不能做一个艺术家。他也问过我为什么会这么爱钢琴,我笑而不答,他也从不追问。录音总算告一段落,我回学校继续上课。有天在寝室上网,刚打开网页就看见一张照片。那是我在海边拍的背影。我赤着脚坐在白色的钢琴前,长裙被海浪淹没,如墨的发丝和白色的轻纱在海风中飞舞……照片下面,有几十页的评论。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是见不得人,还是美如天仙?!也有人说,长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音乐听着舒心。好奇心是人性最大的弱点,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引人注意。在这样的网络时代,没有什么炒作比让人喋喋不休的争论更能有效!看完网上的评论,我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孟先生,你的公司会不会倒闭?”“快了!”他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笑意:“所以我能不能以个人名义,请你来我生日宴会上为我弹首欢快点的曲子,以弥补我巨大的经济损失。”“我说过,谁付给我钱,我都愿意给他弹琴。”“没问题!你开价吧。”“看在你是我老板的份上,为你免费一次。在哪个酒店?什么时间?”我用肩膀夹着电话,从包里拿出笔。“展灏酒店,下个月九号。”我手里的包和笔都掉下去……第31章韩濯晨究竟有多少钱,做些什么生意我从未问过,但我知道展灏酒店是他的,因为他的办公室就在顶楼。须臾间,我的脑海里闪烁过一个念头,回去吧,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看看他会对我说什么,会对我做什么……也仅仅是个念头而已。我低头拾起地上的包,对着电话里的孟勳说:“我学校还有课,走不开。”他没再坚持,问我:“你在什么地方?我给你看一个曲子,你一定会喜欢。”我想了想说:“BlueStar,我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厅。”“你等我,我十分钟后到。”***************************************************************我走进咖啡厅,坐在窗边,还没开口,女服务生笑着对我说:“一杯蓝山?”“谢谢!”“您好久没来了。”“最近很忙。”……咖啡很快端上来,无比熟悉的浓香在周围漫延。以前不明白那么多种咖啡里,他为什么独爱蓝山咖啡,后来才明白,蓝山与其他咖啡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除了甘和苦,还有恰到好处的酸。越是回味,那酸苦的滋味越是浓郁……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就像两年前的我,望着富丽堂皇的展灏酒店,傻傻地眷恋着一段早就该结束的爱情。两年前的我年幼无知,以为爱情如果不是童话故事那样美满的结局,就一定是《化蝶》那样生死不离的悲壮。所以,明知我对他的爱从错误的起点开始。还是忍着纠结和矛盾,一错到底。对于他的放手,他的决然,我的心底始终留着遗憾,总觉得他要是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能就会有个美满的结局。两年后,看尽了身边朋友和同学的分分合合,我才读懂了他的爱。分离对他来说一样是撕心裂肺的煎熬,否则他离开医院的时候不会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否则他身上的衬衫不会失去色彩……这世界最高贵的一种爱,就是不为相守,只为爱人能活的更好!低头搅动着咖啡,搅动着心中的一池清寂。对我们两个注定不该在一起的人来说,这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画上了句号。但有两颗以相同节奏跳动的心在大洋的两岸,彼此惦念,彼此祝福。这就是现实生活里的爱情,相爱的人往往走不到一起,不相爱的人偏偏会因为某些利益结合。但是,生活一样丰富多彩。*********************************************************************“在想什么?”是孟勳的声音。“没什么!想我有没有义务弥补你巨大的经济损失。”我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神热情而明亮。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先看看这个。”他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将几页曲谱放着我面前,声音里都透着兴奋:“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作曲家为一个电影写的配乐,我刚听过,这简直就是为你而诞生的音乐,也只有你能把这首曲子的悲切演绎出来。”我好奇地翻看曲谱,旋绕音符闯进灵魂。哀婉的旋律中透着隐忍的悲凉,没有《化蝶》的悲怆,却比《化蝶》更伤人心。“我跟电影的音乐制作人刚谈过,他们还想在找人填个词,再配上大提琴和几种弦乐,做一首最经典的流行乐。如果你方便的话,最好能尽快回国跟他们把这首曲子录完。”“孟先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合上曲谱推回他面前:“这么好的曲子应该让名家去演绎。”“我不是为你做的。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因为……”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无比坚定的信念在闪动:“Iloveyou!”“Ihavebeenmarried.”我平静地看着他。他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震惊,他在短暂的诧异过后,眉宇间化作很理性的思索。“他……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是。”我看向窗外,阴云在眼前萦绕,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陌生的城市。不是吗?我们两个永无交集的世界,与阴阳永隔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相信……如果他活着,他一定不会忍心抛弃你这样的女孩儿!”我涩涩地笑笑,无奈地摇头。不忍心?我是被他抛弃了一次,又一次。不过,不知道这两次是他伤的深,还是我伤的深。“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会什么感觉?”他缓缓地说。“我过的很好。”“很好?那天在海鲜店,我一直在二楼看着你,你的眼里只有对面空空的座位,根本没看见有多少男人在垂涎着那盘虾,多少女人为你的手指皱眉。你又知不知道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有多让人痛心。‘只要你过的很好,我就别无所求。’这个世界不可能有男人会听到这句话无动于衷……”“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我拿起包,刚站起来,他快速起身挡住我的去路。“真的爱他,就让他看见你炫目的美丽,让他知道,失去他,你的人生还有灿烂的阳光。”他将曲谱放在我手上,对我说:“回去弹弹吧,这首曲子绝对能改变你的一生。不要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我……”他打断我的话:“不要拒绝我,就算你不会爱我,我也一样欣赏你的才华。”我呆呆看着他离去,忽然发现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坦荡。***************************************************************************我回来了,下飞机的一刻,我还不相信自己真的回来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就连味道都是如此的亲切。我打开车窗,伸手去感受着熟悉的风……有他的世界,就连风都是那般轻柔。“韩小姐,这是您的日程表,您看看可以吗?如果有问题,我再为您调整一下?”说话的是孟勳为我安排的助理,负责我这段时间的工作和生活。我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时间安排的不是非常紧凑,每天都会给我留有很多的空闲时间。“日程没有问题,不过……我不住展灏酒店,给我换个地方。”“好的,我马上为您换。”她连为什么都没问,在电话里一番协调后,对司机说:“麻烦你,我们去半岛酒店。”……孟勳安排的助理连为什么都没问,在电话里一番协调后,对司机说:“麻烦你,我们去半岛酒店。”她对我充满歉意的微笑,声音礼貌得有些疏远。“韩小姐,很抱歉没有为您安排好,是我的失误。”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对她甜甜地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给你添麻烦,实在是展灏酒店给我留下过很多不好的记忆。”本来还一脸职业笑容的她有些吃惊,仔细地端详我好久,才局促地对我说:“我的英文名字叫Lucia。”“Lucia,我喜欢别人叫芊芊,你就叫我芊芊吧。”她又对我笑笑,笑容不再那么职业,多了几分感情。……在酒店安顿好,洗了个热水澡出来,Lucia已经把柜子里挂满了礼服和套装。她有些随身的东西摆在外面的房间,看样子是打算二十四小时陪在我身边照顾我。“我需要这么多衣服吗?”我看看柜子里的衣服,虽然没有标签,也看得出是全新的。我不觉得去录音棚录音乐需要这么多华丽得夸张的衣服。“也许会需要!”她似乎话中有话,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回味她意味深长的语气。看来孟勳极力说服我回来的目的有些不单纯。换个角度再想想,既然已经回来,就由着他吧,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卖了。就算卖了也是情有可原,谁让我害他赔了那么多的钱!“韩小姐……”“叫芊芊吧。”我对她笑笑,也许是职业习惯,我喜欢对人微笑,总觉得恬美的微笑和音乐一样,会让本来陌生的人很快拉近疏远的距离。“芊芊。”Lucia有点生硬的叫了一声:“这是这部电影的剧本,导演让你了解故事情节和音乐想要表达的感情。”“好的。”我从桌上拿起Lucia刚泡好的咖啡,入口苦中透带酸,是蓝山。我看看咖啡,看看Lucia,笑着说:“谢谢!”喝了口咖啡,一股暖流渗入血液,实在看不出孟勳这样的天之骄子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不接受孟勳,并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而是他太过优秀。在娱乐圈,明星嫁入豪门就像是美女嫁给英雄一样理所应当,娱迅公司很多冷眼旁观的工作人员都认为我的冷淡是在欲迎还拒地装腔作势,意图挑起孟勳的征服欲。实际上我是见多了媒体对那些被豪门抛弃的女明星们的冷嘲热讽,所以清楚地知道,别管他们爱的过程有多么轰轰烈烈,在旁观者眼里,不是这些有钱的男人花心错了,而是有些自不量力的女人太不了解自己的肤浅,太不了解男人的爱有多么脆弱,易逝……连韩濯晨对我的爱都不堪一击,孟勳那一时的痴迷又能维持多久?半靠在床头,品着咖啡,读着比咖啡还要苦涩的故事。剧本写的是很现实的婚外恋,优秀而美丽的女主角爱上了有妇之夫,爱得苦不堪言,又心甘情愿。或许是为了迎合现实主义的主题,剧本刻意让至情至性的爱情和伦理道德观的冲突,责任和真情,理性与激情碰撞。所以注定了,男女主角之间感人肺腑的爱情悲剧收场。深爱与自责里徘徊的女主角最终决定退出,嫁给了痴情又优秀的男配。结局时,悲伤的钢琴乐里,女主看见男主来参加她的婚礼,在角落里默默地望着她,她挽着新郎的手臂对他甜笑……在敬酒的时候,男主角低声问她:“你爱他什么?”女主角笑着回答他:“我爱他,因为他是我可以爱的男人!”男主怅然离去,女主望着他的背影热泪盈眶。他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她还在望着那个方向……她身后的新郎搂着她的肩膀说:“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看到“全剧终”三个字,我合上剧本,叹了口气。“这编剧实在够变态。”“啊?”坐在我身边看娱乐杂志的Lucia被我的话惊到,抬头愣愣地看着我,说:“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被这剧本感动得流泪的女人。”我放下咖啡杯,抓抓半干的头发。“她要是真爱那个男人就不该放弃,她怎么知道那个男人不会为她离婚。”Lucia笑了笑,好奇地看着我:“你要是女主角会怎么做?”“我?”我拿开拥在怀里那软绵绵的丝被,走下床,坐在钢琴边,手指放着冰冷生硬的琴键上:“就算爱上一个不能爱的男人,我也不会嫁给别人!”“她是为了成全那个男人。她放弃,换来爱人的解脱。”她见我不说话,接着说:“导演想你能好好体会一下女主角的心情,试着去感受她的爱和伤。”“嗯,我会的。”琴键在指下起伏不定,悲伤的声音在心中流淌。“我爱他,因为他是我可以爱的男人!”很好的对白……时隔两年,我再次回来,说不想见他,那是不可能的。但我真的不想再挽回什么,也不想再对他说:我爱你!更不会卑微地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可以,我仅仅是想看他一眼,看看他衬衫的颜色,只要是米白色,我就可以坦然地对他微笑。彻底地把两年的遗憾从记忆里抹去……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孟勳将车停在展灏酒店的门外,快步下车,很绅士地帮我打开车门。我刚走下车,一道刺目的白光灼痛我的眼睛,视线刚适应了那种光芒,就看见几个被保安拦住的人拿着相机在不停地拍照。我立刻明白孟勳为什么会特意请法国的设计师专门为我设计了一件晚礼服,还请最顶级的化妆师帮我打扮了一个下午。“孟先生,用心良苦啊!”我用只有孟勳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算违约。”他牵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臂弯里,贴近我,用很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可以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我小学老师教过我‘欲盖弥彰’怎么解释。”我抽出手,换上非常郑重的表情:“你想怎么炒作我不管,但你千万别让我看见明天的娱乐杂志写我们关系暧昧。”“为什么?”“因为……”一看见面前的电梯,我完全忘记了想要说什么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唯美的电梯,淡金色钢化玻璃上隐隐绘着暗红色图腾,纹路像极了彼岸花的花瓣。有人说彼岸花的花语,悲伤的回忆。也有人说是,相互思念……他为什么要在酒店的门外放上这样一个观光电梯,而且正对着对面咖啡厅的窗子!罪孽的花瓣刹那间唤起我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我依稀看见他站在我面前,对我伸出手:“芊芊,你所谓的好结果是什么,你说出来,我就一定做得到!”我站在电梯前,嘴角的笑意渐渐无力维系。这个时候他应该就在顶楼吧,如果我走进电梯,只需十几秒我就可以见到他……可是,我站在原地,没有迈出那近在咫尺的一步。见了又如何,他也许会和许多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漠然地与我擦肩而过;也许对我淡淡微笑,问一句:过的好吗。何必做这毫无意义的事!这段枯竭的爱情,即便挽回了,也是更加伤人的纠结!我释然地笑笑,和孟勳并肩走进酒店。我却没看到……在我转身之后,电梯的门徐徐打开,一个人走出来,他看着我,嘴角挂着阴沉的微笑……**********************************************************************站在二楼宴会厅的门口,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走错了地方。这是生日party吗?怎么看都好像是娱乐盛典。眼前全是精心打扮的俊男美女,不要说色彩斑斓的礼服,就是灯光下闪动的宝石都晃得人眼花缭乱。为了早点离开,我没等有人引领,直接走向钢琴,一刻不耽误地为他弹起莫扎特最愉悦的曲子。我知道,没有几个人有时间听我弹琴,自从这些人看见我和孟勳走进来,就开始自以为“很低声”地议论着我们,表达着不堪入耳的嘲讽……这就是娱乐圈,浮华的背后,虚妄的艳丽掩饰下,是一个比一个干涸的灵魂。尽管他们也曾经和我一样,拥有过洁净的梦想!所以我最反感的就是娱乐圈,要我站在别人品评的目光下,让那些完全不了解我的人去凭着他们的兴趣和臆测去抬高或者贬低我,我做不到。还很让我受不了的就是那些才华出众的记者。我的语文学的不好,所以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怎么做到在完全不了解别人的情况下,把人的内在解剖得鲜血淋漓,且还能让众人信服。一曲弹完,我再也没有兴趣继续下去,款款起身施礼,对酒会的主角孟勳浅浅一笑。他的目的我清楚,他无非是想让我的样子出现在媒体上,让更有争议的猜测再次掀动那番快要平息波澜。可我还是来了,既然回报不了他爱情,至少能回报他的知遇之恩,别让他真赔到倾家荡产。孟勳很绅士地牵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印上一吻:“谢谢你的音乐!太美了,琴声和人……一样的美!”“谢谢!”我很客气地回应一个礼貌的浅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他握紧我欲抽回的手,宽大的掌心透着火热的温度,可惜温热不了我冷如寒冰的心。我笑着抽出手,很有礼貌地跟他致歉:“对不起,请你帮我转告Lucia,我有事先走了。”“我可以和钢琴一样带给你快乐和满足……”“钢琴从没有让我快乐过。”也许他永远不会想到:我一直在用钢琴忘记曾经的快乐,学会去承受悲伤!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可以在黑夜望着熟悉的夜空笑着回忆过往,不去逃避,不去忘记,而是正视心里的恨,也正视堕落的爱。我已经长大,已经清楚地知道什么是我该做的。就算此刻他站在我面前,我也能骄傲地对他崭露最灿烂的笑容!……这时,一个waiter迎过来,偷偷看看我身边的孟勳,有些为难地双手捧上一张支票,结结巴巴对我说:“有位先生说……酒会结束后,想请您吃夜宵……”我冷冷扫了一眼支票,目光顿时被那张扬的签名吸引。第32章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上天听见我心底自信的宣誓,有意考验我?让他竟出现的如此突兀,如此有创意——花钱“买”我去陪他吃宵夜?除了他没有一个男人能做这么绝。我震惊地看向四周,急切地搜索着记忆中的身影!只用了几秒钟,我就在角落的沙发上找到优雅依旧的他。优雅,因为他衬衫的颜色柔和而耀眼,他最钟爱的米白色!我深吸了口气,让空气充满窒息的胸口,才能让自己忽略了那心中短暂的失落和空虚。他想让我记住:他不会为我付出感情对吗?好,我也要他记住:我同样不会!我接过支票,在上面写上我住的酒店和房间号,然后,打开手提包,拿出包里面值最小的十块钱,微笑着对waiter说:“麻烦你转告他,我对他很有兴趣……很希望他能来酒店陪我过夜……谢谢!”我估计我的话实在说的太露骨,不禁把waiter吓得傻掉,连一向从容应对各种局面的孟勳都惊得面色如灰。“芊芊!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尤其是跟他!”我根本无心在意孟勳想说什么,凝神地等待着韩濯晨的反映,紧张地连呼吸都忘记了。Waiter走到他身边,有些胆怯地捧上手里的东西,说了几句话。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在接过十块钱和那张支票时,嘴角泛起似有若无的一丝讥笑。孟勳看见他的反应,更是担忧,忙伸手拉住正要回酒店的我:“芊芊!你闯了大祸了,他是韩濯晨!你知不知道?”“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他可不是普通人。”孟勳压低声音跟我说:“他以前混黑道的时候,想要谁的命都没人敢阻拦,更别说是女人!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不论是明星,还是名模……没人敢说‘不’字。”“是么……”我胸口有点闷,没有女人敢说“不”字,从来不知道他做男人做到这份上,够风光的!“这些年,他改做正当生意,还是一样没有人敢招惹他,就连现在黑道最有势力的老大见了他都要叫他一声‘晨哥’!你敢得罪他,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以他的个性,要是让他知道你耍他,他肯定把你折磨得骨头都不剩……”孟勳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被他吓到,忙安慰我说:“没关系,我帮你跟他解释一下。你好好跟他道个歉,他应该不会跟你计较!”不等我反驳,孟勳已经拉着我快步走过去,很客气地跟韩濯晨打了个招呼,自以为是地帮我解释说:“韩先生,对不起!我朋友很喜欢开玩笑,她不是认真的,您别在意!”韩濯晨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看看我们牵着的手,又抬眼看着我,目光有些阴森刺骨:“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也觉得不太好笑,不自觉抽出被孟勳握着的手。根据的经典旧情人重逢理论:两个无缘的人会彼此装作不认识,或者两个人默然以对,用欲语还休的悲伤眼神相互凝望,然后装作无所谓地避过视线。不过我们是非典型的。我甜甜地对他笑笑,展开双臂搂着他优美的颈项。“两年没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拥抱着他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心情不知为何好得心花怒放,顺便又在他双颊轻轻吻了两下,在他耳边用附近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很想你……爸爸!”感觉到他刚放松的肌肉骤然一僵,余光瞥见周围人的震惊的注视。我笑意更浓。正打算放开拥着手,看看周围人惊呆到什么程度。他忽然紧紧搂住我的腰,将我霸道地固定在他怀抱里,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也是……”说完,他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出金碧辉煌的大厅……***********************************************************************“去半岛酒店!”韩濯晨对司机交代一句,将我推到车里,紧跟着坐进来把我推倒在轿车的后座上,欺身压住我。他的司机还是原来那个,见到我愣了几秒,马上把按了一个按钮,汽车的前后被一块黑幕隔开。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急促的呼吸。韩濯晨捏着我的下颚,强迫我面对他冷酷的脸,声音阴寒入骨:“我不是告诉过你,别让我再看见你……”如果是我十八岁时,我一定会很没出息地说:我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我二十岁,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在他身边长大,被“爱他”和“恨他”占据全部思想的小女孩儿。我笑着迎上他的视线,有意跟他针锋相对,以发泄我积蓄了两年的不满:“凭什么你说不见就不见?!我偏要回来,偏要让你看见!你不是恨我吗?我就要天天都让你看见我过的多好!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说呢?”他火热的视线扫过我的胸口,我的腰和半搭在车座上的腿……飞驰而过的街灯在他脸上明灭,淡红的光落满他的柔顺的发丝。他被欲望蛊惑的眼神,看得我心口一痛,最原始的渴望从下腹涌动。□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它是通往幽冥之狱的路,却风光妖异得让人无法自持。理智一秒钟的脱轨,人就中了那□的剧毒,无药可救!他就在我眼前……这不是无痕的梦,醒来后孤枕难眠。今夜的他是真实的,我伸手就可以触摸着他光滑的肌肤,微微抬头就可以吻到柔软的双唇。明知有今夜,没明日,我还是……我甜笑着将手伸到背后拉开晚礼服的拉链,薄薄的黑色礼服顺着柔滑白皙的肌肤滑下来。“你想要我?随便啊,我无所谓……”我一颗颗解开他西服的纽扣,轻柔地摸到他腰间,解开他的腰带。“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不在乎……”他捉住我的手按过头顶,压在我身上狠狠地吻上我的唇,唇舌纠缠的同时,我们的身体也在激情地纠缠,勾起彼此强烈的欲念。吻过后,他松开我的手,撩起我的长裙,扯下我里面的丝袜和内裤,接着曲起我的双腿……在没有任何前奏的情况下,他滚烫而硬挺的欲望毫不迟疑地挺进我的体内……“啊……唔……”我呻吟一声,在身体被胀满的一刻,那久违的脆弱与酸楚卷土重来……所有的坚强都在他激烈的□中瓦解。我深情地望着他,一如我的第一次,每一次……两年了,我以为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洒脱,学会了放弃,也学会了宽容!原来那只是因为没有他在我身边!他望着我,迷人的脸上因激情而泛起红晕,连一向幽深的眼底都染着彼岸花一样的绝艳。他附在我耳边,喘了口气,唤着我的名字:“芊芊……”“嗯……”我含笑看着他。被他抛弃,再抛弃,我还是如此渴望他能说一句:“我爱你!”哪怕只是在□刺激下的一句甜言蜜语!而他却在我耳边低吟:“这次你又想到什么好方法杀我了?!”我躺在极度不舒适的座椅上,在他发泄式的狂野侵占下,苦涩地笑着。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别的旧情人重逢要装作不认识。男人已逝的爱情,就像流入海洋的溪流,无可挽回,无可寻觅……我没再做无谓的辩解,小心地用手指去回味他脸上每一条完美的线条,包括他的耳唇,他的颈项。小心地把这种感觉记在心里,尽管他□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柔情蜜意。美好的东西,拥有一次就够了!他也抚摸着我的脸,我的唇,像是摸着稀有的瓷器。他一点点靠近,经过漫长的期待的唇与唇轻轻碰触都是那么蚀骨的享受。我沉迷地张开口,舌尖与舌尖相触,□与真情相融。他搂着我,搂得越来越紧,后来干脆把我抱起来。他坐直,将我放在他的腿上,手扶着我的腰让我在他身上律动……我闭上眼睛,尽力地去满足他对欲望的渴求。听着他激情难耐的低吟……我身体在被他一次次胀满的同时,爆发的快感一波接着一波的席卷而来。我的心防在他的热情中被一点点的攻陷,可惜这一次比每一次都激烈,也结束的比每一次都快。我还没来得及宣泄出思念的苦,还没享受够他狂热的深吻,热情都没来得及减退,一切就都结束了。窗外的世界一片黑暗,“半岛酒店”四个字的光辉在份外清晰。这条路好短,但已足够……“我到了!”我放开搂着他的手。他撑着身体,吸了口气,抽离。骤然的空虚让我一阵恐慌,我十指紧握,才压抑下揽住他的腰的冲动。既然回不去了,就让一切彻底结束吧,就连最后的一点牵绊都放弃。我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离婚吧。”“你!”他瞪大眼睛,眼眸的深处染着暗红,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孽火。我穿好被他扯得凌乱的衣服,笑了笑,估计笑得很难看。“你的服务真的就值十块钱。”他怔怔地看着我,许久说不出话。我也看着他,明知他的答案是什么,还在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没有期待,没有焦虑,也没有失望。他将滑到手肘处的衬衫拉好,系着衣扣,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颗扣子系了好久,系上后发现扣错了位置,用力地扯开,重新再系……把衣服都穿好后,他点了支烟,紧抿的唇上还泛着唇膏的淡粉,或许上面还残留着我的味道……“你回来就为了跟我离婚?”“你非要以为我是回来杀你,我也没办法。”我打开车门,初秋的风吹凉了我依然火热的身体。我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我宁愿你是回来杀我的。”他的声音比风还要凉,不是寒冷,是凄凉。“芊芊!”他的呼唤一如既往的温柔,我装作没听见,快步向着一片光明的酒店大门走去。“韩芊芜,我告诉你……”我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缓缓转身。他走下车,风吹动他衬衫和他略有些凌乱的发,仿佛吹散了他的骄傲和气势。“离婚……”他手指慢慢收紧,攥紧指间还在燃着的半支烟:“你想都别想!”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我知道他不会跟我离婚。不是他不想离,而是“离婚”这两个字他提出来才有效。“我为什么不能想?”我咬牙,咬得牙根失去知觉,心中的怨恨还是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韩濯晨,你这个该死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没等他说话,我又提高了些声音,对他大吼:“我认识你十三年,你做什么事问过我愿不愿意?你想杀我爸妈就杀,你想养我就养;你说我是你的我就是你,你说分手就分手;你高兴就爱,不高兴就恨;你想要我就囚禁我,不想要我就让我永远别出现在你面前;你说娶我就娶我……”原本想说,说不爱了就不爱了。这种没出息的话我说不出口,想了一下,决定直接下结论。“韩濯晨,你给我听清楚: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这个婚我离定了!”我转身时,性感的黑色高跟鞋又让我扭到了脚踝。我恨恨地脱下脚上高跟鞋,丢在马路上,脚步平稳地走进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厅,把他丢在黑暗阴冷的街道!……一走进电梯,我就不停地按着二十楼的按钮,很怕自己一个不留心就会按一楼,跑下去跟说出实话。我最介意的是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我也想不爱,也想忘记他,可我总会在别人说爱我的时候,脱口而出:我已经结婚了。想起我那个可笑的老公,我才醒悟:虽然他除了跟我上床,没有尽到过一点做丈夫的职责。虽然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虽然他不要我,他还是霸道地剥夺我爱别人的权利。我无所谓,不怪他。我回来,也不是想跟他离婚。可是他太过分,连我这种从小就习惯了隐忍的女人,都被他逼到忍无可忍。他为什么宁愿让Waiter给我送来一百万的支票,也不愿意走过来对我说一句:“我们一起吃顿夜宵吧?”我的要求并不多,他在我达到□时,叫我一声:“老婆。”让我感觉到他的爱,我就能心满意足。我一定能傻傻地抱着他,告诉他:“我过的很好,这两年……过的真的很好。谢谢你给了我自由!”然后,笑着离开,让这段美满的婚姻从我的十八岁,延续到八十岁……*******************************************************************电梯终于升到了二十楼,我松了口气,刚想按门边的密码锁,Lucia就给我打开房门。“芊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摸摸脸:“没什么,风有点大。”她点点头,把她的手机递给我:“孟总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问你回来没有。”我没伸手去接,我现在很累,累得连跟孟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麻烦你告诉他我回来了。”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阳台,我没留心她跟孟勳说的什么,因为我留意到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瞄着楼下。我悄悄走上阳台,顺着Lucia的视线望下去,他的车还停在楼下……几个保镖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警醒地看着周围。他半靠在车,静静地吸着烟。米白色的衬衫在黑夜里特别引人注目,即便是在灯红酒绿的繁华里,他仍然是最醒目的。他为什么没有离开?犹豫不是他的做事风格。难道他在等我?!他也许不是看起来那么绝情,他也许是真的不想跟我离婚……有一秒钟我是真的想冲下去跟他说:“我们再重新开始一次,好不好?”我自嘲的笑笑: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被同一个石头绊倒了两次,第一次是无知,第二次是愚蠢,如果还有第三次,那就是……无药可救!人生最艰难的两年我挺过来了,我已经可以笑着弹完化蝶,已经可以站在他面前骄傲地扬起头,何必再去让爱与恨碰撞一次。看看谁输谁赢,谁粉身碎骨!我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衣,走进浴室。躺在宽大的浴池里,让水流慢慢地漫过我的身体,湮没被他吻过的每一寸肌肤,掩盖每一个宣告他的爱与欲的吻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躺在水里的感觉,被温暖包围,任意的沉溺。沉溺到水变冷,冷了身体,也冷了心……总算闻不到他渗入我肌肤的味道。我穿上睡衣走出浴室,Lucia还站在阳台,她似远山的眉目微皱,精美的容颜上竟多了几分忧虑。“有什么好看的?”我的声音有点冷,大概是在浴室凉到了。“没有……”她隔了半分钟,才恍然回神,有些尴尬地走出阳台。“芊芊,韩濯晨真是你爸爸?”“是!”我躺在床上,拥着被子,拿起看过几遍的剧本看。“没想到……他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了。”我的视线从剧本移到Lucia的脸上,我印象里,她不仅很漂亮,还很有气质,言谈举止间的干练和理性非常迷人。没想到遇到韩濯晨,她这样的女人也会有如此迷茫的表情。为了挽救另一即将堕落的灵魂,我非常好心地打消她虚幻的想象,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他不是看上去那么年轻。”“我知道。”她又去阳台,看向楼下。“我早就知道……”我咬牙,正打算冲下去赶他走,酒店的电话响了。Lucia快步走跑过去接起来,有些颤音地说了句:“您好!”“……”“请等一等。”见她把电话递给我,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个无聊的男人。拿过电话,我非常有礼貌地对他说:“你能不能专心点享受你的生日Party,别没完没了给我打电话……”电话里的人没有回答,忽隐忽现的呼吸声在电波里格外的振颤。有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不必任何言语,我就能从微弱的呼吸声里听出他是谁。“有事吗?”我的声音明显低了很多,将话筒更贴近一点。电话里沉默了一阵,低沉的声音才从话筒传过来:“我不会跟你离婚,绝对都不会。”电话挂断,坚决不改,无情依旧。我放下电话,跑到阳台,看见他的车已经绝尘而去。“Lucia!”我对看着我的Lucia说:“明天帮我联系一个律师,我要最好的。”她垂下眼睑,避过我的视线:“如果你是打算告的人是韩……濯晨,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没有哪个律师敢去招惹他。”“我没打算告他。”我的脚踝刺痛难忍,我不得不坐回床边。哪个律师要是敢跟他打官司,那肯定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这种事,我当然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我是想对他表明我的态度,仅此而已。我揉着脚踝,淡淡地说:“我就是想咨询点法律常识。”“这样啊,那我有个朋友是名很不错的律师,明天我跟他约个时间。”“谢谢!”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没再说其它的话。刚认识Lucia的时候,我觉得她虽然年轻,却是个非常出色的助理,她不仅会察言观色,心细如发,而且交际范围很广,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她都能很轻松的解决。现在,我忽然感到有点好奇,以她的才干和社交能力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屈尊降贵地为我一个小小的钢琴演员服务,且没有表现出一点心有不甘。孟勳到底给了她多少好处。想着,想着,耳边又想起他的呻吟喘息声,脑海中又闪过一小时前那活色生香的画面。我用力摇头,这个画面根深蒂固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第33章静夜里,任何一点微弱的声音都会惊醒我,哪怕是手机震动的响声。我睁开眼,半明的天空,让房间的一切都变成灰白色。这个时间,谁会这么变态打电话给她。Lucia极力地压低声音,可凭我对声音的敏锐,还是听见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睡了……”“……”“没看出什么反常。”“……”“……说要……让我给她找个律师,想咨询……”“……”“我明白。”“……”“脚……好像是扭伤了,我看见她揉了一会儿……”“……”“是,我会的……”我幽幽叹息,如此冷的夜晚,在这个人心最脆弱的时候,我心底某一个角落真的被孟勳这种默默的关心软化了。这几个月,他为我做的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可我总觉得那些追求太虚假。偏偏在这样寂寞的凌晨,他几句悄无声息的询问,才充满一种强烈而真实的在意。孟勳……他这个人我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上天对他真好,所有完美的优点都给了他。为什么我不爱他呢?我躺在床上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想出不爱他原因。因为他不是韩濯晨!************************************************************第二天我刚睡醒,Lucia就告诉我,她给我约好了律师,一小时后在附近的咖啡厅见。我立刻梳洗好,长发高高束起,穿上我最钟爱的牛仔裤和棉质的长衬衫。对着镜子照了照,我笑着对自己说:“你才二十岁,很年轻啊!”走出房门,正想着该怎么面对我未来美好的人生,一堆陌生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我团团围住。“韩芊芜小姐,请问您和娱迅公司的孟勳什么关系?”我仔细考虑怎么回答他们的问题,可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您为什么会在孟勳的生日Party上的弹钢琴,您是不是就是娱迅不惜巨资力捧的那位神秘的‘纤尘’?”“你昨天叫韩濯晨‘爸爸’,他真的是您父亲?”“听说您在和孟勳交往,是不是真的?”“……”好吵,吵得我没法思考。我极力稳定情绪,跟他们说:“麻烦你们一个个地问,我听不清楚。”一个人立刻抢先说:“您是韩濯晨的私生女吗?听说韩濯晨从来没结过婚。”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够尖锐,怎么回答都有问题,不回答又好像在默认,我只能反问:“谁说他没结过婚?”“他已经结婚呢了吗?”“是真的吗?”“为什么从来没人见过他太太。”“……”我忘了这些记者最喜欢捕风捉影,我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往往能让他们编出惊天动地的故事。我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探索:“这个问题你们去问他。”在我后面出来的Lucia忙走过来,帮我解围:“对不起,这些事韩小姐并不清楚。”“那您跟孟勳是什么关系?”又有个人问。“没关系……”我非常坚定地回答,可是偏偏某人非常不配合,恰好从电梯里出来。几个记者立刻迎过去,还有几个记者在不停地拍照,兴奋地好像看见了一副世纪经典的画面。我被一个记者撞了一下,脚踝上一阵刺痛,咬紧下唇才没叫出声。Lucia忙扶住我,忧心忡忡地问:“芊芊,你的脚没事吧?”我摇头,看情况估计又要一个月不能下床走路。孟勳从记者中间走过来,对嘈杂的记者说:“无可奉告。”他的确什么都没说,可是他极力维护我的举动,明显在向他们宣告:我们的关系你们看不出来吗?此时此刻,我真希望来的是韩濯晨,他要是来了,他的保镖肯定会把这些记者推到一米外。他只要冷酷地说一句:“你们再问一个问题试试看!”眼前这些讨厌的人一定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惜他不可能来!Lucia看看我的脚,悄悄对孟勳说,“您先带她走吧,记者我来应付。”她转身对记者说:“孟先生想跟韩小姐谈一谈。他们明天会开记者会,到时候有你们的问题他们会如实回答,在此之前他们不会做任何答复。”她的话很有效,那些记者立刻问她时间和地点,她答得非常顺口。孟勳趁机带着我快步跑进电梯。我靠着电梯上,脚踝因剧烈的跑动而刺痛难忍,痛得我汗水滚滚而下。“芊芊,我们订婚吧。”“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离婚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他还给我添乱。“我是认真的。”他托起我的脸,温柔地帮我抹去额上的汗水。“我真的很爱你。”我皱着眉摇头看着他,他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脚伤怎么样!我已经痛得要站不住了,哪有心情听他表白?一道白光在脑海里燃起火焰。以孟勳的细腻心思,他见到我第一眼就该问我的脚伤,不该明知我脚扭伤还拉着我跑,除非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的?!Lucia看着楼下的眼神,她跟我说话的语气……回忆起Lucia对着电话说的话,我浑身无力,难以抑制地喘息。是他吗?他早就知道我会回来,他安排了Lucia在我身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是监视我,还是关心我?一系列的问题让激动地我忘记了眼前的一切。等我感觉到双唇上覆盖上异样的温度,我猛然从震惊中觉醒。我用尽全力推开孟勳的一瞬间,电梯的门也开了。我正考虑要不要给孟勳一个耳光,周身被一种极度的寒冷包围。我愣愣地转头……韩濯晨站在电梯外……他看着我,只是看着……他的每一下呼吸都拖得很长,黑眸周围弥散着红色的血丝,他的手指握紧,紧的可以看见毫无血色的指骨……我被吓得血液凝固,思维冻结,连自己刚被非礼的耻辱都忘记得一干二净。看情况他是要冲进来把孟勳和我毒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作为我合法的老公,他绝对有这个立场,有这个权利。我安静地等着他的怒火爆发,把我炸得体无完肤。可他没有动,站在原地如同一个完美的雕像……他的爱早已消逝得如此彻底。我深深呼吸,自嘲地笑笑,走出电梯,经过他身侧时,他伸出手,握住我垂在身侧的手。十根手指的骨骼都纠结在一起,痛从手指遍及全身的血液,一阵阵的麻痹刺激着我心口的神经,我能感受到,那是我的心痛,也是他的心痛。我没有抽出手,也不想他放手,在一次次的猜忌和疏远之后,这样的牵手,这样的痛楚,才真实的表达出彼此的眷恋……我甚至觉得两年的分离,没有让爱减退分毫,只让思念深入骨髓。“你昨天的要求……”他放开手,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我边回荡:“我同意!”我眼睛是干涩的,喉咙也是干涩的。我努力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或者反驳一下,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如果他打我,我可以会打回去。如果他骂我,我可以说:你两年前就抛弃我,今天有什么资格管我。他没有。我抬起头仰望着他,他冲着我扬起嘴角,僵硬的面孔没有一点笑意。我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你爱他,不是依然爱着,而是比以前更爱他。他平静的一句:“我同意。”实在男人得不能再男人了!就算他不是韩濯晨,就算没有八年的过去。单是他这种从未隐忍过的男人,看着自己老婆跟别人接吻时表现出的冷静和风度,就足矣让我为他动情!韩濯晨这样男人,就是抛弃我一万次,都有本事让我第一万零一次为他动心!我用再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都没用,他总有本事摧毁我的伪装,把我的心好好蹂躏一番。我看着他,对他露出最灿烂的微笑。“谢谢!”我收回目光和笑容,走从他身边走过去。每走一步,真真切切痛之入骨,恨虽入骨,爱也入骨……在这一刻,他彻底放手了!从此之后,彼此再无牵绊,再无交集……**********************************************************走出酒店,面对人潮拥挤的街道分不清方向时,孟勳突然拉住我:“芊芊,你……”我打断他后面的话,直截了当告诉他:“我会委托律师跟你谈解约的事。”他的眉峰收紧,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为什么?”“你怎么炒作我不管,我们的关系必须清清楚楚。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我没办法再跟你共事下去。”“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麻烦你计算一下,告诉我需要付多少违约金。”“你冷静一下,解约的事我们慢慢谈。”我想我已经够冷静了,如果我不冷静,我早就把手里的包砸向他的头,对他大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有老公,我不会接受你,你敢趁我不注意吻我!还当着他的面!!!”他伸手拉住想要离开的我。“你和他真的是父女?”我刚要告诉他:不是!濯晨从酒店大门走出来,黑色的风衣在秋风里舞动……他幽深的双眸扫了我一眼,我的心攸然提起,再也放不下去。他的保镖为他拉开车门,他正欲上车,几个记者拿着相机追出来,问他:“韩先生,听说您已经结婚,是不是真的?”“为什么您的太太从未露过面?”他停住脚步,抬眼看看我和我从孟勳手中拉出的手臂,阴寒的目光扫过那位记者。“你再问一遍!”他的声音笼罩着可怕的煞气,记者吓得连忙后退,撞到身后的另一个记者,险些摔倒。“你们给我听清楚,不要让我在娱乐杂志上看见……我的名字!”娱乐杂志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说完,他坐进车里,摔车门的巨大声音,震得几个记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连随后出来的Lucia都被惊得僵在原地。唉!他这种帅的确是骨子里的,越是经历沧桑的打磨,越是凸显……在这样一个男人身边长大,在我眼里再没有人能算个“男人”!他的车消失后,Lucia走向我:“芊芊,时间差不多了,刘律师应该在等我们。”“好的。”我抬头对大惑不解的孟勳说:“孟先生,我会尽快让我的律师跟您联系的。”*************************************************************刘律师比我想的年轻很多,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正统的西装,正统的笑容,典型的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寒暄几句,我就凭着记忆把合约上的条款大致说了一下。当我提出想要解约的问题,他很明确的告诉我,根据条款上表述,娱迅公司并不算是违约,他们没有明确说出我的身份。如果我要强行解约,根据他的粗略估计,我将要赔给娱迅公司的违约金是个天文数字,我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我端起已经冷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无言的酸苦在舌尖回荡。现在,我总算明白娱乐圈里为什么总是绯闻和官司不断,踏进这个圈子,一切都会身不由己,就算被人“非礼”,也只能忍气吞声。刘律师见我有些沮丧,又安慰我说:“如果你执意要解约,我会好好研究一下你的合约,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不过娱迅公司请人做的合约,这种概率几乎是零。”“不用了,我会再想其他办法。”他拿出名片,交给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谢谢,今天的咨询费我会让Lucia给你的。”他笑笑,笑容不再是刚才一丝不苟的正统。“我还要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请Lucia喝杯咖啡。”我看看装作刚好没听见的Lucia,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是不是遇见韩濯晨的女人,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刘律师走后,沉默很久的Lucia问我说:“芊芊,下午的录音你还去吗?”“没解约之前,还是按照日程表帮我安排吧。”“如果你执意要解约,也不是没有办法。”她的意思我懂,这种事情对我来说难如登天,对韩濯晨来说易如反掌。但是,让我去求他,我宁愿面对孟勳。我低头搅动着杯里已经所剩无几的咖啡:“Lucia,你这么优秀的女人,为什么要做我的助理?”“在你回国前一天,孟先生为你安排的助理临时有事,我替她一阵子。”我点点头。这临时有事,实在很巧。“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以前做什么的?”她没回答,也端起冷了的蓝山咖啡喝了一口。我不想在转弯抹角,放下手里的咖啡匙,坐正,看着Lucia的眼睛:“韩濯晨让你给我做助理,有什么目的?”“目的?”她没有被我问得措手不及,反而有些不赞同地对我皱眉,“芊芊,我不知道你跟韩先生到底有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她想了想,又说:“我来做你助理之前,他对我说:你吃东西很挑剔,酸甜苦辣都要适中,过一点都不爱吃;他说你容易失眠,晚上睡觉的时候必须开着淡橘色的灯,不能太亮,也不能太暗。他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从不会表现出来,当你望着天上的星空发呆的时候,就表示你很心里很难受……他还说你不会保护自己,总是受人欺负,让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你觉得他这是什么目的?在你眼里‘关心’算是目的吗?”“……”我无话可说,如果关心也算一种目的,那么它是这个世界最单纯最感人的一种目的。眼睛里灼烧一样的痛,没有眼泪就代表坚强了吗?不是!没有眼泪的苦楚更加真切,无法浇熄的火焰灼烧着每一根神经。第34章一个上午都因为Lucia的话精神恍惚,喝了几杯咖啡都不记得,总之就是喝的满嘴都是蓝山咖啡的味道,连呼吸都是那苦中带酸的味道。下午到录音棚录音乐的时候精神还在恍惚着。曲子弹了四五遍,导演和音乐制作人还是不停地摇头,玻璃外的孟勳更是阴云满面。其实,回来这半个月我几乎每天都来录很多次,可他们总是不满意。说我的音乐够悲伤,但不够体现女主角当时的矛盾心里,所以还不足矣让人动容。导演见我实在累了,让我休息一下。我走出让人窒息的录音室,走向窗边透透气。刚打开窗子,便意外地发现楼下停着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车。我忙走近些,倾身在有限的视线范围地搜寻着他的身影,直到肯定他还在坐在车里……Lucia走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他很早就过来了,说找你有事。我告诉他你在录音,所以……”“麻烦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她很快地拨通号码,把电话交给我。“她录完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淡漠。我刚要说话,听见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Lucia?”我咬咬嘴唇,被叫错名字的感觉,无法形容的落寞。我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说:“是我。你找我什么事?”“嗯!”电话里传来他一声轻咳,“你不是要离婚吗?今天是周五,今天不去办手续就要再等两天。”我想不出等两天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听他的语气像是很困难的事情。唉!就听说结婚迫不及待,离婚也得这么赶时间么……“我可能还要很久才能录完,要不你上来等吧。”电话里静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的声音:“我上去不合适。”我看了一眼手指放着唇边,看来若有所思的孟勳,明白了韩濯晨的意思。“没什么不合适。”“嗯,我一会儿上去。”韩濯晨进门的时候,导演正在跟我讨论剧本的情节。我抬眼看看他,他也看着我,没有语言,没有表情,仅仅一个视线交汇,我的心绪都会被震撼,本来的抑郁一扫而空。这就是爱情,什么都可以压抑,思念是无法压抑。收起嘴角淡淡的笑意,我低头认真地跟导演说:“我能体会到女主角的心境,她是为了成全她爱的人。”音乐制作人接着说:“你可以试想一下,你深爱着一个人,你看着他拥着别的女人从你眼前走过去,你忍着痛苦装作不在意,因为你爱他,为了不失去他,你什么都能忍受。可是你眼看着他矛盾,挣扎,也清楚这都是因为你……所以,在他的解脱和你的快乐之间,你必须割舍一样……”我悄悄瞄了一眼韩濯晨。他背对着我站在窗边,风吹过,一片黄叶在他身边飘了过去。就像那一季秋天,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在我的解脱和他的快乐之间,毅然决然选择为我割舍他的爱……他是否也曾经和剧本中的女主角一样,凝望着我的背影,直到我消失在他的视线,他还在凝望……“我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弹了……”我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琴键上。前奏的音乐响起,他渐渐回身,视线落在我脸上。最悲伤的音乐,最漫长的思念,配上此时此刻最遥远的凝望,什么样的理性能压抑得住这份痴恋……我指尖的每一下颤抖,都会传出低泣似的旋律,我都能在他眼眸里读出感动。快要曲终时,他移开视线,悄然走出房间。我闭上眼睛回味着他的眼神,末节的旋律弹得格外的难以割舍。我明白,不是他的爱不够执著,是我回来的太迟了!最后一个音符弹完,我睁开眼睛时,音乐制作人已经激动地站起来,急切地询问着负责录音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回了一个OK的手势,非常满意地对我拍拍手。走出录音间的时候,音乐制作人的兴奋还没有减退:“当初孟总跟我说钢琴能弹出这种凄婉的旋律,我还不信……”他看向孟勳,没有一丝恭维地说着:“孟总果然有眼光,如果这段音乐再配上其他的弦乐做成流行歌曲,绝对会成为流行乐里的经典。”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稍稍安慰点,如果这首曲子热卖,我的违约金可能会少赔点。我陪着笑接受别人的赞美,在别人不留意间,双脚不由自主一小步一小步向门口蹭着。好容易挪到门口,我看向走廊。韩濯晨靠在走廊转角处的墙壁上,幽幽地吸着烟,我记忆中,他吸烟的时候并不多,除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走过去,话没经过大脑就冒出来:“心情不好?”“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明知故问了?”后面想说的话被他一句话噎回来。既然他不喜欢明知故问,那我就问个有深度的问题:“你为什么换了电话号码?”他冷笑,放下拿着烟的手:“那你打电话想跟我说什么?告诉我你过的很好,还是跟我说:你想我?”“我……”“过得很好不用告诉我,我不想听。如果是想我……就直接回来,在电话里说是什么意思?是考验我的自制力,还是要在我遥不可及的地方用无法触摸的电波向我宣告你的自由?”“我想问问你过的好不好。”没出息的语气,在他面前,我要是能摆出对孟勳一半的强硬也好,偏偏不行。他看着我,牙齿剧烈地摩擦。“这还用问?!”我暗中咬咬舌头,这么大的火气,心情肯定糟糕透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为什么要安排Lucia在我身边,为什么还要关心我。他不耐烦地看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你什么时候能录完?”“录完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可是我想问……”他将剩的半支烟丢进身后的垃圾桶,目光瞄了一眼我的背后,忽然又垂头看着我。“你爱他吗?”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我一愣,险些义正严词地回答出:不爱。我想了想,剧本的经典对白派上了用场。“他至少是我可以爱的男人。”“这个世界任何男人你都可以爱……除了我!”我仰起头,看着他:“这是我的错?!”“可是……”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拂过我额前的发,指尖眷恋地拖着我的脸,那触摸让我一阵心驰荡漾。他望着我迷蒙的眼,淡淡地笑着:“除了我,全世界的男人你都不爱!”“……”任何言辞都无法表达我此刻的心情。这世界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妖孽,他拥有着男人致命的魅力,蛊惑人心的邪魅,偏偏却该死的温柔!这么迷人的男人,全世界的女人都有资格爱他,就我没资格!好久我才说出一句废话:“你不是不相信我爱你……”他的手移到我的后脑,身体一点点俯下,唇渐渐靠近……我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离婚前再来一段深情拥吻?他这是想向我表达一下他离婚的态度有多么坚决?我的大脑在对我大吼:韩芊芜你快点躲开,被他吻到你就废了!我的心吼得更大声:吵什么吵!我要是能躲得了,他就不是韩濯晨!理智和感情的交战才刚开始,他已经捕获了我的唇,击溃了我的理智。我放弃了无谓地反抗,身子无力地跌进他温暖的怀抱。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吻的极尽色情,舌尖的纠缠和唇在辗转间,他不时拉开点距离,用舌尖挑逗着我的唇瓣……他的手从我的腰间徘徊至胸口,充满力量地蹂躏着我柔软的酥胸。我今天穿的是一件薄薄的真丝文胸,根本掩盖不了他诱惑一样的摩挲,敏感地蓓蕾在他手心里不知羞耻地挺起。我想说:不要。含糊的声音在紧贴的双唇间发出,是醉人的呻吟……浑身的瘫软让我依偎得更紧,紧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双腿间的坚硬。在他的渴望里,我的身体开始火热,根本忘记身在何处,伸手搂紧他的腰,用身体的曲线去感受他的线条,手指忘情地在他脊背上游走。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我被吻得激情澎湃时,他放开我。讽刺的笑意在他的唇边漫延:“你吻技好像还是没有进步,有空让爸爸再好好教教你……”我满是浆糊的大脑怎么也想不通他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爸爸”两个字说的那么刺耳。他的微笑……让我想起他刚刚看向我身后的目光,我猛然转身……孟勳站在我身后,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久得愤怒都风化了!这!明显就是报复!我转回脸在看向韩濯晨的时候,他的笑意更浓。这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人……别人刺他一刀,他一定要还上两刀!孟勳让他看见一个短暂的浅吻,或者根本就没看清。而他,非要还上一场□高涨的色情拥吻……他一定要让孟勳知道:韩芊芜这个傻女人早已被他弃如敝履,却还在死心塌地爱着他,为他迷乱!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是傻的,做的唯一一件聪明事就是在这个时候,跟着韩濯晨身后视若无睹地从孟勳的身边走过去。孟勳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我估计,拒绝过他很多次,这一次算是最彻底的。*****************************************************坐在车上,我没说一句话。除了生气,更多的是从幸福的顶峰被无情推下来的失望,跌得遍体鳞伤。“你不该回来。”他低头,淡淡地说:“想跟我离婚,可以委托律师跟我谈。”“我的确不该回来。”如果不回来,我还能骗自己说他是爱我的。他没再说话,手伸进外衣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带着污渍的半透明的塑料盒子,没有任何标签,隐约可见里面淡红色的膏状东西。我正好奇,他侧身坐远一点,俯身托着我的脚放在座位上,小心翼翼帮我脱去鞋袜,卷起牛仔裤……我用力咬着嘴唇,眼眶有点湿润。“怎么了?”他问:“很疼?”我别过脸不敢看他,可是脚上清晰地传来他手心里的温度,原本疼痛的脚踝被他轻柔地揉到热了,烫了,麻木了……眼泪终于从刺痛的眼眶中悄然落下。他抬起手臂用袖子帮我擦擦眼泪。“一会办完离婚手续,我带你去一个老中医那里看看,他最擅长治这些跌打损伤。”“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有些话我一定要问,就算问完后会更加失望。“为什么要安排Lucia在我身边,为什么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这么……”他头都没抬,冷冷地回我一句:“不要明知故问!”惊诧之余,我忽然想起凌晨时的电话,昨夜站在酒店外等待的他,扣错了的纽扣。还有展灏酒店外那唯美的电梯……那是他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告诉我:尽管我们有过悲伤的回忆,思念还在继续。他依旧在想着我,等着我,等我踏上那为我一个人准备的电梯,回到他身边……他不是一个喜欢口口声声用“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挽留女人的男人,但他做的一切都在清楚地表达着这三个字。我回来了,不但在电梯前停住脚步,还在跟他一度缠绵后提出离婚,更残忍的是,让他看见我和别的男人在电梯里公然接吻……电梯外,他握着我的手那一紧一松就是在告诉我,他爱我,所以他愿意尊重我的选择。我差一点就抱住他,告诉他:只要你还爱我,我们再开始一次!也许这一次会有个好结局,至少不会比前两次更难熬!脚上的刺痛唤回我濒临坍塌的心防。我想起刚出国的时候,好多次夜深人静时都克制不住对他的想念,甚至决定脚伤一旦治好,我就回国找他。脚伤治好那天,我的主治医生跟我说过:你的脚能正常走路,不代表伤已经痊愈……任何一点微弱的刺激都会让它复发,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所以你时刻都要记得:你的脚有着无法治愈的骨伤!两年来,我从未忘记:我对他的仇恨是没法治愈的,仇恨的火星随时都会在我与他的纠缠摩擦中复燃。我们二次错过幸福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算我现在能义无反顾回到他身边,我也不能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不会因为某种特殊的刺激再在他心口举起枪。我更不能保证,他不会因为我的无心之失,怀疑我在他身边的目的。我的仇恨和他的多疑,注定了我们的爱情充满矛盾和猜忌,试多少次都是个悲剧收场。凝滞的气氛中,司机似乎有意打开音乐,替我们舒缓一下情绪。CD因为长时间的磨损音质模糊,不时还会发出尖锐的划碟声……我偷偷揉揉心口,每一声刺耳的划碟声都像在划着我的心,尖锐地割开愈合的伤疤。当初录这张CD给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留下了一把尖锐的刀,每天在他将要愈合的伤口上划上几遍。我听一会儿就受不了,也不知他听过多少遍。我看着他,心绪又一次被他蛊惑。假如骨伤都能治好,仇恨是不是也可以化解的……***********************************************************看似很远的地方,转眼间就到了。车停在当初结婚曾走进的大门前,我见他开门下车,任性向后蹭蹭:“我脚疼,我……”他没懂我的意思,伸手把我抱出车厢。靠在他安全的怀里,我紧紧搂住他的手臂,我很想说:“我不想离婚了。”可是昨天晚上提出离婚的是我,现在哪有脸说不想离婚。真是的,昨天他要对我这么温柔,我至于赌气说离婚嘛!走进离婚处,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她看见韩濯晨抱着我进去,有点茫然,特意强调一句:“这里是办离婚手续的。”“知道。”他说完,轻轻将我放在桌前面的椅子上,扯扯风衣袖子上的褶皱,坐下。“感情破裂吗?”工作人员问得很公式化,估计每一对都是这么问的。我们看看彼此,沉默。这种状况算不算感情破裂?“性格不合吗?”我坚定地摇头,虽然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性格好像挺合适的。工作人员又问:“你们为什么离婚?”他看向我……房间里安静地能听见呼吸声。工作人员看看表,有点没耐心了。“我们马上要下班了,你们的离婚协议书带了吗?”我看向韩濯晨,他尴尬地清清喉咙,问:“离婚协议书?”我能理解,谁让我们是第一次离婚呢。“就是关于孩子抚养权,财产分割等事情的协议。你们不是没有吧?”“我们没有孩子,也不用财产分割,我已经请律师帮我公证过遗嘱,一旦我有什么意外,她是唯一的财产继承人。”工作人员用怪异的眼光瞄了我一眼,眼神好像在问我:你怎么想的,这么好的男人你还要跟他离婚。哎!虽然不在乎遗产,可他的做法实在让我心潮起伏。“这样啊。”工作人员无奈地说。“那你的结婚证书拿来我看看。”“结婚证书……”韩濯晨眉头皱起来。“你不是没带吧?”我小声问他,看他的表情有这种可能性。他摇摇头,说:“我两年前就撕了!”“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撕?”“重要?!你觉得那东西能干什么用?”他伸手握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看着我低垂的脸。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工作人员在这个关键时刻打断我们之间的暗潮汹涌,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们要下班了,我看你们回去想清楚再来。”“好的。”他慢慢站起来,态度百年难得一见的谦恭:“很抱歉,耽误你下班。”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两年没见他,他的脾气改了这么多?……已经被他抱到车上我还在惊讶地看着他。他被我看得有些不适,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结婚证都撕了,离不离婚也没有区别……”我的话说出口,我自己听着都有点别扭,结婚证撕了和离婚怎么看都有很大的区别。我向来都是逻辑思维混乱。“那你和孟勳……”“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你让他看见那一段抵死缠绵的亲吻,也什么都没了。”他将脸转向车窗。转头间,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很久没看见他这样的笑容,久得我早已忘记他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意是多么迷人……第35章车开离的市区,驶进我从未来过的一个街区。低矮破旧的楼房上挂满脏乱的招牌,横幅,本就不是宽敞的街道显得有些压抑。摇摇欲坠的楼房连个阳台都没有,洗干净的衣物直接挂在窗口,那洁白与肮脏的矮楼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车子在也不知怎么七转八绕,在一条很窄的街道边停下。他一打开车门,外面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乱作一团。被他抱出车时,我问。“这是什么地方?”“我长大的地方。”陌生的地方立即变得很亲切,我立刻好奇地四处张望,街边摆着乱七八糟的摊位,所有的东西都是廉价的货物,却还有人在不遗余力地讨价还价。几个学生穿着邋遢的校服,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从我们身边过去。我不由得幻想起他如此青涩时的样子,想来想去……没法想象出来!他抱着我走过半条小巷,进了一间连牌子都掉了的店面。弥漫着中药味道的黑屋里,一个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正在收拾这东西,他身边还有个老婆婆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老婆婆一看见韩濯晨,忙跑过来。“是小晨吧?好久没见你了。”“您身体还好吧?”“好!”婆婆上上下下看看那他。“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是好多了。”韩濯晨附和着,声音听来也有点茫然。“婆婆知道你被学校开除心情不好……可大麻这种东西以后千万不能沾!”“我以后……不会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她脑子有问题。老婆婆一看见我,暧昧地指指我:“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女朋友啊?”他低头温柔看看我,笑着说:“是我老婆!她的脚扭伤了,我来请吕伯伯给她治治。”老婆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我先是一呆,随后觉得中药味如鲜花的芳香,光线黯淡的房间温馨。“老婆?”婆婆用粗糙的手摸摸我的脸,像是久违的亲人一样。“你这么快就娶老婆啦!你妈妈要是知道一定开心死了。”韩濯晨抱着我的手紧了一下,语气还是很轻松地说:“是啊!”那个吕伯伯放下手里的药,过来拉了拉婆婆:“很晚了,你快点进去做饭吧。”“还早呢,我跟小晨再聊一会儿!”“我饿了。”“哦!”老婆婆很听话地走开,临走又回头问了一句:“小晨啊!婆婆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快点回家吧,你妈妈很担心你……”“我会的!”他说话的时候睫毛垂下,从我的角度里刚好能看见他眼底浓浓的内疚。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对他的妈妈心存愧疚。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可是什么安慰都是无济于事的。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对我苦涩地笑笑,小心地将我放着椅子上。吕伯伯抱歉地说:“你别往心里去,她最近总是这样,一阵明白一阵糊涂。”“没关系。我老婆的脚好像伤的很重,麻烦您看看能不能治好。”吕伯伯挽起我的牛仔裤,用力地转了一下我的脚踝,我紧咬嘴唇,疼得额上沁出汗滴。韩濯晨握紧我的手,表情看起来比我还疼。“是不是伤的很严重?”“肿成这样,我也不好说。这样吧,我先给她敷个消肿止痛的膏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他见韩濯晨痛苦的表情,笑着说:“你被人打得一身伤的时候,我也没见你疼成这样。”韩濯晨掩口轻咳一声:“她要多久才能走路?”“最近不要走路,每隔三天过来一次,我给她换药,视情况而定。”“嗯。”吕伯伯帮我敷完膏药,帮我去拿药,韩濯晨悄然走到陈旧的柜台边,把钱包里的现金放进抽屉。吕伯伯转身时,看在眼里却未多言,看样子早已经习惯。……离开的时候,吕伯伯跟他说:“听说前几天你继父从澳洲回来了,想把你妈妈的骨灰带走。”“嗯,他给我打过电话,说在那边太孤单。我让他再找个伴,他不肯。”“你也别再自责了,你为你妈妈做的已经够多了,是她没这个福份享受……”他点点头,接过吕伯伯手里的药,抱着我离开。半条街并不长,他走了好久都没走到尽头,每迈出一步,都仿佛已经疲倦得无力再迈出下一步。我靠在他胸前,搂紧他。“你没事吧?”“没事。”他问我:“想去哪里?”我几乎以为我听错了,看来他真的学会尊重我意见了。“回酒店吧。”*****************************************************************他将我抱到车边,等在车边的保镖快速上前帮我们打开车门。上车后,他对司机说:“去半岛酒店。”司机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启动车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说。“问吧。”“你为什么被学校开除?”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了一段很长的故事:“我妈妈十六岁就跟着我爸爸,十八岁就生了我。爸爸天天赌博喝酒,回家就知道跟她要钱,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但我总听见她深夜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后来,我家的对面搬来一个警察,他是个好人,常过来帮妈妈干活,还送米和面给我们吃,还说:‘都是朋友送的,我不会做饭。’妈妈也渐渐变了,常常对他笑,还把好久不穿的红色裙子找出来穿。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暧昧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妈妈很开心,尤其是爬在窗边看见他巡逻回来的时候。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妈妈跌坐在地上,手捂着流血的手臂,爸爸的手里拿着一个破碎的酒瓶。妈妈看着他,嘶声揭底地喊着:‘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跟你离婚。’我以为爸爸会打死她,冲过去挡在他们中间。‘爸,不可以!’他蹲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就离开了。之后,他再没回来。半个月后有人通知妈妈去……认尸。一年后,妈妈改嫁了。她的工作很累,一日三餐都是继父在做,他做饭很好吃,比妈妈做的好吃很多……跟他在一起后,妈妈变得很爱笑,有时夜深人静,我还能听见隔壁房间里的甜蜜的笑声。十八岁那年我懂了感情,我问她:‘妈,你爱他,是因为他是警察吗?’她低头洗着衣服,脸上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晨,他就要升职了,他跟我说:他升职以后,就不用我出去工作,我可以在家好好照顾你。你知道吗?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看见她恬静的笑容,我不忍心告诉她,他刚刚被一个小混混偷了警枪,别说升职,就连那小小巡警工作都保不住。那天深夜,我对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的继父说:“你别跟我妈说,我认识一个黑道上的大哥,我帮你把枪找回来。”他起初不同意,说黑道的人都不简单,见我坚持,也没再反驳,交代我说:“说话千万要小心点,暗中帮我问问消息就行。”我跟着大哥混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从一个倒卖黑枪的地方找回了继父的枪。我没急着脱身,一来是怕人会起疑心,二来是那段时间大哥的对头总找他麻烦,我不想在那个时候弃他不顾。又过了两个月,大哥把对手灭了那天晚上,我们喝了数不清多少瓶酒,大哥兴奋地告诉我:等他做整个黑道的老大,他不会再让帮派之间互相残杀,不会让兄弟横尸街头。我把最后一杯酒喝进去,对他说:‘我不想干了,黑道不适合我,我要回去上学。’安以风说:‘晨哥,你这次是真喝多了!’大哥说:‘晨,我真当你是兄弟,我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你尽管说!’‘没有。’对男人来说,那种在欲望和激情中堕落,跟一群充满血性的兄弟出生入死的感觉真的很有吸引力,但我知道那不是我该走的路,我要做个好人。‘那好吧。’他从怀里拿出一包海洛因,放着桌上:‘以后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我能戒掉。’‘拿着吧,想吸的时候弄不到,你就知道什么滋味叫难受了。’回到学校,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枯燥的英文单词和数学公式,每次一听见老师讲课就会昏昏欲睡,一看见有人打架就会热血沸腾,最可悲的每到夜深人静我就控制不了对毒品的渴望,偷偷地吸……有天下课,我被几个学生堵住水房,一个比我还小一年纪的男生打了我一个耳光,理由很可笑:为的竟是一个女生跟我多说了几句话。我本来就焦躁不安,一时气愤骂了他们几句,后来被他们打到忍无可忍,还手了。我在家里还没养好伤,学校就把我开除。因为和我打架的学生家里很有钱,不肯善罢甘休……”“那后来呢?”“我想再找个高中报名考警校,继父告诉我,我不能做警察,因为我在警察局里已经留了案底,在警察的眼里我是黑的,白不了……”“所以你干脆继续混黑道?”他摇摇头。“我被绑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过了半年……”车到了酒店,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不用听,我也知道后面发生过什么事。一个做了十年还是巡警的警察,凭什么能平步青云,做上高级警督,在警界有今天的地位,理由不言而喻。韩濯晨做了这么多,想要的大概就是他妈妈能幸福,可惜他连妈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没做错什么,人生对他何其残忍!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脸埋在他胸口,对他说:“你是个好人!”“那不重要,没人会在乎。”“我在乎!”他的脚步一停,站在酒店的大厅。他驻足在宽敞明亮的大厅中央,很多人在看着我们,好像还有人在偷偷地拍照。他完全不在乎别人的侧目,眼眸里只映着我的脸。“芊芊,我会当真的……”我在乎,真的很在乎。他就像天空中苍凉的飞鹰,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飞得高远,没有人知道他飞的有多累,多孤单……我抚摸着他强健有力的手臂,想抚平他被残酷的风雨打得凌乱的羽翼。“如果你累了,就别飞了,找个地方歇歇吧。”他手臂的肌肉在我的抚摸下变得柔软。我就要被摔在地上时,他忙用力把我抱得更紧些。他说:“真想有个金色的牢笼,囚禁我的下半生……”*******************************************************************Lucia开门看见韩濯晨抱着我站在门口时,眼里是极力掩饰还会流泻而出的欣喜。“芊芊,你的脚怎么样了?”她问我问题的时候,眼神并没看我。“没事了。”我不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但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深情地看着我丈夫,实在让我很不舒服。“没事?!”韩濯晨将我放在沙发上,对Lucia说:“她近期不能走路,把所有的安排都推掉。还有,最好给她找个特护,再准备个轮椅……”“您放心,我会尽快办妥。”她见韩濯晨脱下外衣放着沙发上,很体贴地问:“你们要不要喝点东西?”我刚想说:不用,他很快就回去。就听见韩濯晨毫不客气地说:“好。”这种情形下,我下逐客令,似乎有点太不给他面子。既然有他的仰慕者在场,我决定表现的大度一点,也答了一句:“好!”Lucia去煮咖啡,韩濯晨很随意地四处参观着,包括每一个房间。当他推开我的房门,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兴致,侧身倚着白色的门,玩味地观赏着里面每一样东西。“你在看什么?”我问。“看这是不是你房间。”“是。”“为什么没有台灯?”“有灯光我会失眠。”他无言地看着我,轻轻合上房门,没再继续参观。他坐下,刚好Lucia端着三杯饮品走出来,一个个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我原本以为自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女人,可是当我看见她放在我面前的是一杯漆黑色的咖啡,他们面前是两杯纯白色的牛奶,一阵剧痛在心口澎湃。我端起咖啡,蓝山的酸苦比任何时候都浓烈。再看一眼他面前的牛奶,我强压下怒气,淡然地问:“换口味了?”“我喝咖啡会失眠。”他刚说完,扫了一眼Lucia手边的牛奶杯,正欲端杯子的手缩回去。“Lucia,给我换杯咖啡。”Lucia诧异地看看他,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她马上说:“请等一下,我去给您煮一杯。”我宁愿她问出那句:“为什么?”也不喜欢看见她那种心领神会的态度。“你喝我的好了。”我没等他回答,把咖啡放到他面前,从他手边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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