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皮被割的严重过短,没结婚,谁告诉我,我到底是结束那医生全家人的命还是继续将就活着,真心接受不了

割了包皮成了太监了,唉,我这辈子不能结婚生子_百度知道
割了包皮成了太监了,唉,我这辈子不能结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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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包皮与精液无关的
能射出精液就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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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包皮是很正常的
正常个毛线啊
都没得性反应了
你几岁了?
60岁没性反应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是指勃起?
鬼才相信你是60岁
我割了包皮好后悔
你赶紧去割吧
为什么,我很正常啊。
有图片吗?
要啥图片,自己去割
你神经啊,我都说了我很正常
每个人都说自己正常
将来你媳妇得了病,你就后悔吧
对,只有你觉得自己不正常
你到底是谁?
你快去割吧,不割你媳妇死的早
我看出来了,你是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患者,你赶紧回去吃药吧。
补充一点,我单身
赶紧去死去
你才有病,哪个正常人会无缘无故诅咒别人的媳妇早死啊?
你再说一遍
你媳妇死了哈哈
你真的是有病啊?
你干嘛骂别人?
你再呆一会,老子连你也骂,他是医托,
你也是医托吧
别人都向我告状了
你真的是没素质到极点
这都是你们这些医托害的
算了,我不跟你聊了,太没意思了。
把老子害的将来不能结婚生子了
骂你们就是好的
你也不能把所有的错都归在医生头上
毕竟是你自己要割的,不是他们强求你割的
那谁让你割的?
老天让我割的
你怎么老是问我是谁,问了你就认识了!难道我是明星吗?
你要是女的,你就嫁给我
我要和你做爱
你不是没有能力吗?
再没有能力。我也不能变成性无能吧,就算再硬不起来也要做吧,总不能断子绝孙吧
就算断了我9个手指头。我照样要拿筷子吃饭
硬不起来怎么做?
硬不起来也要插
你啥意思?
什么啥意思
硬不起来就要断子绝孙吗,硬不起来就不娶媳妇了吗,硬不起来,女的就让别人搞吗,凭什么
我是个男人,硬不起来照样做爱
我就是这么狂,我就是这么疯
不可能的,死心吧
你给老子滚乀(ˉεˉ乀)滚
不要再让老子看见你
真是个鸡婆,娘娘腔吧你
让你给我发图片,你不发
你要是女的,给你发
你一个死男的,我发给你,你变态
私聊,好吗?
发个语音听下,你要是女的声音我就发
我这上面不能发语音
这你怕啥,又没人看见
二四九九五零二二七七
不是女的立马删
是女的,我会好好爱你的
你个死男的
给我滚乀(ˉεˉ乀)滚
你也是个变态
我哪里变态了
你才是滚变态
你非要是女的你才发
不是变态是什么?
我不给女的看,给男的看,才叫变态吧
都是男的怕什么
你真他妈活该!
不可能吧,割包皮会变成太监吗,太可笑了吧
你这个狗畜生是怎么回事,我靠你妈呀,狗杂种
死你全家,你妈的
靠你妈没得事,到老子这来当医托
你妈的,你不得好死
我说的不对吗
你骂人干吗
你个狗畜生,日尼玛呀,靠你妈你当医托的。没得事不要到老子这评论
日尼玛你不得好死。你个杂种
你不割是你的事
你好像有点变态哦
割你妈个买笔呀
现在是好多小医院为了搞钱骗了不少男同包,但不能戴表全部的哦
你个狗杂种,老子日尼玛要把你砍死
靠你妈,滚
你真的有心理病哦
病的不轻哦
动不动就骂人哦
我看你也不会有人要的
谁能受的了你哦
你的观点就是对的,别人说的就错的还骂人哦
你心理应该有病哦
其实我以前也反对割包皮的,但自从割了后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要天天洗了一天不洗就会痒,在外面真的不知这么办,我也是下了决心去割的
发个图片来确诊,你说的问题可能影响以后生育,我是北京大学副主任医生
是什么医生
男性专科,尤其是包皮手术后的问题,你已经做了包皮手术,这个手术会影响以后你结婚生子的,发个图片确诊
如果你真的是医生这个别看了吧去外科问问吧
你想看鸡鸡上网上多,割包皮方式应该很多的,价格也不一样
其实割包皮如果说你是北京的北方不割没多大事天气不太热而南方特别是广东一年四季多夏天,不割经常发炎有不注意卫生那就是跟你说的那样哦,可能生命多有危险哦
病犯好了吗
你最好去神经科去看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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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皮割好还是不割好
(C)2017 列表网&琼ICP备号-12&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B2-&野火春风:一地鸡毛的人间故事
19:03:49, 1楼
  第二章
在文革狂潮中  1、天下大乱  1966年我13岁,文化革命天下大乱。  这年夏天我马上就要读六年级了,一场轰轰烈烈史无前例的的文化大革命风暴席卷而来,将中国的一切搅得天昏地暗,就连我们这个巴掌大的小学校也不能幸免。首当其冲的是学校的领导如吴校长、包主任等统统被造反派戴上“走资派”的高帽子游街批斗,学校教室的墙壁上贴满了大字报和漫画。各年级学生也组成了“红小兵”纷纷参加造反,小孩子不像大人会从政治上、组织上、理论上紧跟伟大领袖闹革命,我们更多的是搞破坏,“砸烂旧世界,创造新世界”,因为上面鼓励我们“造反有理”,崂山路小学校舍的窗户玻璃是我们的发泄目标,一时间,学校里的窗户统统被打碎……  最使我惊愕的是被人揭发出来的几位老师的“历史问题”和“反动言行”。  吴校长(那时约50几岁,戴一副如啤酒瓶底的深度近视眼镜)被造反派揭发隐瞒地主阶级成份,在学校大肆推行资产阶级教育路线。  包老师被造反派揭发是混进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己分子,抗美援朝中只会唱唱歌跳跳舞,不敢上前线真刀实枪打美国佬,是个胆小鬼。  吴老师即我们的班主任是资产阶级臭小姐,讲吃讲穿讲打扮,还“生活腐化”,证据是有一次和一个男人坐黄包车,坐垫上竟染上了殷红的血迹。
19:05:31, 2楼
  张老师被造反派斗得最惨,揭发出来的“反动言论”最多,什么中国历史就像个小姑娘可以任人打扮;什么看书看报要像鲁迅那样反过来看才能知道真相;什么日本比中国更早见到初升的太阳,所谓日本日本,日出之本。这把我着实吓了一跳,张老师的这些“反动”言论我们听过也曾赞叹他的渊博知识,没有想到他话里有话暗中“反党”。我是张老师的得意门生,有一次全校召开批斗大会,造反派要我上台发言“反戈一击”揭批张老师——唉,我是全校闻名的结巴怎么能上台发言?再说我心里感谢张老师对我的教导也同情他的处境,不愿投石下井。没想到我的生理缺陷此时如“塞翁失马,安知非福”,造反派的一个头头,忘了叫什么名字,曾经教过我们的语文课,对我这个语文尖子也很喜欢,就说:  “算了算了,他说话口吃就不要上台了,免得出洋相搞出政治问题。”  我逃过一劫,没有当造反派,乐得逍遥自在,游离于造反的革命洪流,埋头看书。班里同学曹根生是我的好朋友,他舅舅原先在东昌电影院摆旧书摊,文革一来被当做“四旧”冲了,家里藏有许多书,我就常去他家拿书看,老版的《三国演义》、《水浒传》、《隋唐演义》、《西游记》等等,成了我最早吸取中国古代文化的精神食粮。  人类好斗,历来一分为二,有左就有右,有保皇派就有造反派。我的“冤家对头”李建中同学忽然崛起,在学生中第一个写出批判学校领导的大字报,第一个把吴校长包老师等校领导揪斗游街。他个子高,相貌英俊,能说会写,被浦东教育系统的造反派头头看中,委任他当了浦东学区红小兵师师长,一时间成为大名鼎鼎的造反派。
19:35:58, 3楼
  2、红小兵师长的浮沉  李建中当初官升一级和他妈妈有关,传说他妈为了让他当大队长,曾经多次找吴老师游说并请客送礼——她丈夫是海运局船员,经常从外地带些鱼鲜、海蜇皮和瓜果等东西给吴老师。加上李建中早熟,很有一些“政治”手腕,会拉拢人,手下有一批“跟班”为他吆喝。当上红小兵师长后,他妈很高兴,给他弄来一身军装,头上戴一顶军帽,腰里束一根军用皮带,煞是威风。红小兵师部设在工人俱乐部,他坐镇指挥浦东学区红小兵的造反活动。李建中对我还算客气,不像对其他人那般指手画脚。我虽然说话结巴,但和他一样也关注“国家大事”和文革发生的热点事件。记得是67年初,他邀集我和几个红小兵干部跑到复旦大学去听“孙悟空”胡守钧反对张春秋的演讲。(这是我第一次进复旦大学,40年后我在复旦大学工作了近一年,然后转到上海交大做培训至今)回来路上,他对我们说:张春桥是毛主席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人,哪能好反对他呢?今后我们不能再去参加这种活动了。8月,他还组织我们红小兵骨干过黄浦江去上海柴油机厂,支援由潘国平、王洪文领导的“工总司”砸烂“上柴联司”的“革命运动”。记忆中那是个大热天,我和红小兵干部们站在上海柴油机厂围墙不远处呐喊助威兴奋异常,支持“工总司”的几万人马进攻“上柴联司”,据说死伤了不少人,我也生平第一次领略了大革命潮流的汹涌澎湃。
19:43:35, 4楼
  但是好景不长,几个月后正是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之际,他妈出事了,被人发现和隔壁邻居家小她20岁的一个男青年乱搞“男女关系”,说她特别嗜好从那男青年身上“采精”补养身子,难怪“半老徐娘”还细皮嫩肉,脸面几乎看不出皱纹。深入挖掘还查出他妈解放前是上海滩的“白相人”,和上海滩大亨黄金荣一个手下有一腿,经常在大世界附近的“浴德池”鬼混,属严重历史问题,被戴上“坏分子”帽子多次批斗。  如此一来,按照“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理论,就断送了李建中的“革命生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红小兵师长头衔被上面取消了,人一下子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军帽、军装自然不敢穿戴了。见到我也不敢辩论到底“谁能敌”还是“谁能胜”了,一时间我们成了书友,互相交换那些曾经被他竭力攻击的“四旧”图书拿回家偷偷地看——唉,还是老祖宗马克思说得好,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综合。时势即社会不仅能造英雄,还能改变人际关系,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啊。
20:25:37, 5楼
  3.无聊才读书  从文革开始到68年进中学的两年里,学校教育秩序瘫痪,大家闹革命基本不上课,我除了去复旦大学听“孙悟空”胡守钧反对张春秋,去上海柴油机厂看“武斗”为“工总司”助威,还有几次随着别人到公共汽车和市轮渡上向乘客宣读毛主席语录(因为我结巴,分给我的任务是摇旗,动手不动口),另外和学校红小兵干部学解放军拉练,步行三个多小时到高桥烈士陵园瞻仰革命先烈外,我几乎是个“逍遥派”,除了玩耍就是看书。  我的同学曹根生是我所看书籍的主要来源,因为他舅舅文革前在东昌电影院门口摆过旧书摊——彼时有好几个旧书摊,大多数是连环画小人书,曹根生舅舅的旧书摊一部分是连环画小人书,还有一部分是大人看的各类图书。从19弄去崂山路小学必须经过这些书摊,我每天放学都要在书摊前,花个几分钱看几本连环画小人书,记得到四年级,我把几个书摊的连环画都看过了,就开始向曹根生舅舅书摊借书看,如《三国演义》《水浒传》《隋唐演义》《西游记》《聊斋志异》等。文革开始,旧书摊被当做四旧受到冲击,摊贩都“关门大吉”。曹根生和我很要好,也喜欢看书,把我带到他舅舅家,这下就像老鼠掉到米缸里,可把我高兴死了,除了以上这些中国图书,他舅舅家还有许多外国书籍,如俄罗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复活》《安娜o卡列尼娜》,法国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大仲马的《基督山恩伯爵》,罗曼.罗兰的《约翰o克里斯多夫》等,还有不少中外诗歌集。曹根生舅舅家的书籍看完了,我们就四处找书或和别人交换着看。书友之间交换书看不要钱却有时间规定,为了加紧流传也为了守信以便获得更多的书看,就需要日以继夜并瞒着妈妈,躲在被子里或蹲在抽水马桶上争分夺秒的看——唉,我的近视眼就是这样弄成的。  李建中也喜欢看书,这时他已经不当红小兵师长了,就像鲁迅打油诗说的:有病不求药,无聊才读书。经常和我们交换图书,他还真有办法,常常觅来几本解放前的小说书和暗地流传的书如《少女的心》《第二次握手》等。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我三年级开始写日记,文笔已经很流畅,现在又附庸风雅作诗填词,讲究平平仄仄和押韵,居然写了几十首,一本正经装订成册给书友传阅。
21:02:58, 6楼
  5.战地黄花评论组  1968年9月,我在崂山路小学待了7年,终于进入乳山中学读初一,听从伟大领袖号召,在工宣队领导下“复课闹革命”。进中学后我参加了红卫兵,又被班主任“钦点”当了班里的最高领导红卫兵排长,两年前叱咤风云的红小兵师长李建中却红卫兵都没有让他入,因为他属于“坏分子”家属,按彼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的理论,他只能打地洞了——1971年1月,我和乳山中学其他17人入伍当兵,该年底李建中上山下乡去了安徽黄山插队入户,74年他也当了兵,几年后当了副指导员,80年转业回来分到上塑六厂做了支部副书记,后来调上塑21厂当厂长,再后来因为“受贿”几万元被判了4年刑,出来后在我公司做助理,再后来因为车祸年仅52岁就“英年早逝”,这是后话。唉——我至今回想李建中的人生,常常唏嘘不已,一个大起大落的乱世英雄啊!  尽管我当了红卫兵排长,因为口吃,我依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班主任全文江是“保皇派”——回想起来,所谓“造反派”和“保皇派”其实是大人们的政治分野,我们小孩只是懵懵懂懂跟着跑,哪有什么“政见”?——他知道我不能当众讲话,但知道我文笔好还会画画,就建议我写写大批判文章,不要落后于革命形势。人啊人,是人都有两张皮,就如现在的小孩在家里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横行霸道,到了学校通常乖乖听老师话,相比较家长的话,简直是“一句顶一万句”。坦率说我虽然顽皮好动,但在学校我还是听话的好学生,又因为从小获得不少老师的青睐,总觉得他们并非“反动分子”,因此,我对老师的话很尊重,在全老师的鼓励下,我不能上台批判冲冲杀杀,就以文代武,联合几个同学发起组织了“战地黄花评论组”。
21:07:45, 7楼
  起名时破费周折,我们从伟大领袖的诗词中寻找名字,黄曙光主张叫“千钧棒”,张学金称“风雷急”好,还有的建议学毛主席当年的“湘江评论”叫“黄浦江评论”,我觉得前两个过于激进,后一个又“浪头太大”,就主张以毛主席的诗句“战地黄花分外香”的前四个字来命名,既不脱离伟大领袖的思想,又能显示我们的文雅情怀,最终一锤定音。我既当主笔又画漫画(写评论不仅提高了我的文字水平,后来当兵在报纸上发表了上百篇新闻和杂文,74年批林批孔,首长点名由我写讲演稿给23级以上干部做动员;还使我练就了一手隶书)一年多时间,“战地黄花评论组”出了几十期,摆事实讲道理,不做人生攻击和污蔑,又因为文章写得好,图画配得巧,在乳山中学有很大影响——十多年后,我在海运学院组织组工作,一次去乳山中学外调,接待我的是支部书记童国源老师,他看看介绍信又仔细端详我一会儿,问:  “你是我们乳山中学毕业的吧?”  “是啊,我是70届,中学没有读完就到新疆当兵了。”  “嗨呀呀,我说有点面熟啊,你就是战地黄花评论组的负责人啊。”童老师朗声大笑,“我们学校前些时整理校史,还提到过你呢。”  童老师文革时就是书记,当时是造反派揪斗最厉害的一个校领导。他患有严重的胃病,造反派连续批斗三天,不让他吃饭,只把窝窝头给他充饥——窝窝头是彼时上面为了让我们不要忘记旧社会的苦,用玉米做成的“忆苦思甜”饭,很难下咽,学生们几乎没人把整个窝窝头吃下去的,后来就改为每人吃半个,再后来改为四个人分吃一个。没想到我后来在新疆当兵整整吃了半年窝窝头。
21:28:32, 9楼
  6、美女教师的尴尬  文革浩劫时期,我虽未成年,不懂什么男欢女爱,但是对什么是男人、女人已经有了清楚的认识。不知道古话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具体含义是什么,但是知道男女不能随便交往,更不能对女生动手动脚,否则的话就是“阿飞”,女生行为不端就是“奶三”。自从得了“口吃病”,我的性格渐渐变得内向敏感,原来口齿伶俐说话不饶人,现在也沉默寡言,见到女性也变得害羞起来,更不敢和女性同在一室。  我主持《战地黄花评论组》时,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戴真心,写得一手好字,也会画画——她是我情窦初开第一个暗恋的女神维纳斯。有一次搞得很晚,天下着大雨,工宣队王师傅叫我们在办公室过一夜,用椅子合拢当床睡,我害羞,他说:“只要心里没杂念,即使两人睡一张床也没关系。”我不敢,又怕不回家被妈妈责怪,母亲向来家教甚严,决不允许子女“翘课”“逃夜”,就坚持冒雨回了家。第二天见到小戴,只见她眼睛有些红肿,神情萎靡,当时我没有多想,也想不到什么男女关系问题,后来那个王师傅调走了,据说他对小戴动手动脚“吃豆腐”被人发现,为了维护工宣队的形象,没有声张就把他调回工厂去了——维纳斯以后性情大变,原先青春勃发敢作敢为,逐渐变得逆来顺受,以致18年后我再见到她已是一个市侩女人,这是后话。
21:31:25, 10楼
  如果看小说只给了我书本上的男女概念,但是文革风暴中的“全民捉奸”却给了我人生最初的男女关系教育——对于小孩子和喜欢看热闹的大人,文革的一大看点或许就是上演一场场全民捉奸的活报剧,不管正常还是非正常的男女关系,统统在阳光底下曝光。回想起来,文革前的人还在“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统治下,还推崇儒家传统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讲究社会公德,崂山商场还挂着“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吃小亏占大便宜”诸如此类的标语。文革风暴把这些中国人几千年形成的礼义廉耻统统刮跑,大人小孩一有机会就拿男女关系说事,或者逮住机会就捉奸,平时有空子可钻就借题发挥。  彼时中学除了语文数学,其它课程一并合成“工基课”。外语课也做了改革,不上英文课改上俄语课——或许上面认为中国人无需和美国人打交道,而彼时又发生了中苏“珍宝岛”战争,为预防苏联入侵中国,全国各地一边响应伟大领袖号召:深挖洞,广积粮。把偌大个中国搞成了一个大工地,一边教全国人民学俄语,以备有朝一日俘虏苏联战俘时避免沟通不畅。我们中学也在操场下面挖了一个大大的防空洞,还请来俄语老师给我们上俄语课。几十年过去,想不起学了哪些俄语,只记得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教师那尴尬的情景:领读的俄语中有个数字的读音是TUKUSI,班里几个调皮学生忽然发现有可趁之机,就大声地、口齿特别清晰地齐声叫道“脱裤子、脱裤子”,把那个美女教师羞得满脸通红。
22:11:14, 11楼
  第三章 社会是个万花筒  1、学农时的“出口”问题  因为文化革命,我们在小学多待了一年,也因为文化革命,我们70届几乎没有读到多少书。我在中学两年,将近一半时间是学工学农:69年学工两个月,70年7月去青浦淀山湖公社支援“夏收”一周,9月去青浦城东公社学农直到71年1月离沪当兵,在学校只待了一年多,又能学到些什么知识呢?论学历,70届充其量是小学五年级。  学农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在外生活,一开始还有一股“鹰击长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豪气,几天下来,豪气不敌现实,现实把豪气当作一个气泡无情地戳破了。学农的原则是和贫下中农实行“五同”,即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同生活。我被分在贫农崔业成家里,崔大爷约50几岁,满脸沧桑,佝偻着腰,看人都用一双小眼斜着看。夫妻俩有一子三女,儿子比我们大几岁,长相活脱脱是他父亲的翻版,只是腰板还算挺直。他们家真正是家徒四壁,除了睡觉的床,吃饭的桌椅,和劳作用的箩筐扁担锄头镰刀以及靠在墙角的一根渔刺,没有其它家当,只是挂在墙上的伟大领袖的画像和两边的对联——“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全靠毛主席”,才给这个色彩单调的家庭增添了些许生气。
22:22:22, 12楼
  记不清当时我们学生每月上交多少钱和粮票,反正在他家里搭伙吃饭住宿。每天早晨是一碗稀薄的用粗粮熬成的粥,一碟烂乎乎的咸菜。中午是粗糙的“羊西米”,有时连“羊西米”也没有,两碟腌黄瓜和咸菜。晚上还是稀薄的粗粮粥和咸菜(崔大爷说他们村的人晚饭都是喝粥,这是习惯),没有一点可称为“油水”的东西。几天下来,人就觉得缺了精气神无精打采干不动活了。“进口”难“出口”更难,中国几千年来都“闭关锁国”不讲究“出口”问题,所谓“出口”即人的排泄问题。彼时农村没有厕所,注意卫生的就在住家边上挖一茅坑解决“出口”,不注意卫生的就在野外随地方便了。崔大爷家旁边有一个茅坑,第一次方便就把我吓得掩鼻而逃退避三舍,因为里面臭气冲天,绿头苍蝇吱吱乱飞,地上爬满了白胖胖的蛆。在家里用惯了抽水马桶,方便完水一冲万事大吉。我只好找个僻静处野外解决,但从小养成了坐式方便,如今趴开双腿蹲下身子就完全打破了十几年的习惯,无法顺利方便了。记忆中我整整5天没有排泄,不是没有而是排不出来。肚子涨得鼓鼓的,没有油水做润滑剂屁眼不开放,我愁眉苦脸的样子被带队的邬老师察觉了,问道:  “是不是大便大不出呀?”  “是啊,我、我大不出来怎么办啊?”  “晚上我来帮你吧,许多同学都碰到这个问题呢。”  晚上月黑风高,邬老师把我引到一个小河边的树丛下,叫我蹲下把屁股翘起来,操起一根树枝,对我说,“有点疼,屏牢些啊。”一阵鼓捣,剜出几粒又硬又黑的粪球,粪球上布满血丝,用手纸擦拭,手纸上也是血迹,屁眼生疼生疼,一连几天走路都不利索——邬老师50几岁,他的两个儿女都比我们大,我们背后称他“邬老头”,他把我们当做是他的儿子也不觉得臭,为我们班不少男同学解决了“出口”问题。
22:33:36, 13楼
  2、民以食为天  邬老师找队长反映伙食问题,并把问题上升到是否培育无产阶级接班人高度,请他想办法叫各搭伙户尽量改善下伙食,那位队长也知道我们学生的处境,答应向搭伙户打招呼。第二天中午,队长来到崔大爷家,看看我们的饭桌皱了皱眉头,说:  “老崔,饭菜里要加点油水啊,不要老想着攒钱给儿子讨娘子盖房子啊。”  “嗨唉,家里吃饭的嘴巴多,儿子20大几讨不到娘子,叫我怎么办啊?”  “这个这个……”队长知道老崔家情况,也没有办法。  这时老崔老婆凑近队长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队长耸耸肩两手一摊,说:“我不管,你们去搞,只要不被公社联防队抓住就好。”  晚上,小崔神秘地对我说:“走,跟我捉鱼去。”他拿起墙角的渔刺,拉了我往外跑。彼时上海郊区都在闹吸血虫,很多人得了血吸虫病,政府组织人员向河湖岸边喷洒灭虫药,河水难免受到污染,抗药力差的小鱼挺不过去,翻着白眼死了。我们来到小河边,小崔用手电筒来回照射,我看见不少小鱼翻着白肚子浮在水面就要去捞,小崔忙说,死鱼不能要,吃了要死人的,只能捉还在水里游动的大鱼。费了好大劲儿,他刺着几条尺把长的青鱼拿回家,他妈赶紧把鱼杀了抹上盐和花椒桂皮吊在屋檐下,第二天蒸熟给我们过饭吃。又过了几天,队里分下一些肉皮肉膘,小崔妈熬了猪油,中午吃饭舀一勺拌在饭里增加油水。小崔说这是借了我们学生的光,像捕鱼、分肉皮此类事上面是禁止的。那一段时间,小崔经常还带我夜里偷偷跑到附近生产队去挖番薯、摘黄金瓜吃,我说这不是偷东西么?小崔说:不管那么多,吃饱肚子要紧——这是真理,民以食为天,吃饱肚子最重要。
22:47:33, 14楼
  3、崔大爷的“忆苦思甜”  学校工宣队要求我们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经常听取他们“忆苦思甜”。  我虽然“口吃”不多说话,但是小孩子天性爱听大人讲故事,就要崔大爷给我“忆苦思甜”。我除了看不惯他那一双斜眼,倒也喜欢听他“吹牛皮”(类似东北人的侃大山),他有空就给我“忆苦思甜”。有一次,他说:“解放前跟着爷娘要饭,一年四季没吃过大鱼大肉但也没有饿死。不说人不抬举尼,就是狗也欺负尼。侬看看尼大腿上的伤疤,都是狗咬的。”他挽起裤子,露出狗咬的痕迹。又说:“最苦的是1959年开始的三年灾害期间,没有东西吃,饿得尼只好吃榆树皮,吃观音烂泥,出污都是棍子撬出来的,屁眼疼啊。”对屁眼疼我深有体会,对几年前的饿肚子也有印象,但长在新社会不知道解放前的事,就不解地问他:59年不是解放了吗?那个时候难道比解放前还要苦吗?  “唉,侬不晓得,解放前尼还能到城里去讨饭,解放了,共产党领导不准讨饭影响国家形象。”崔大爷抽了口烟,又说:“人比人气死人,尼村里一个人的亲戚在县粮库做会记就没有饿肚皮,还悄悄跟屋里厢人讲,粮库里大米、面粉老多的,就是政府不同意放粮救济老百姓,讲要备战备荒跟苏联人打仗呢。”每逢崔大爷给我“忆苦思甜”,他的几个儿女也凑在一旁听,他老婆见他“豁比”就打断他:“好叻,少讲几句吧。”  到了冬季,公社组织农民利用农闲时间挖河塘改善水利,我们学生也要参加,按惯例,挖河时由队里把饭菜装大桶里送到工地吃。崔大爷教我:  “侬吃饭要注意啊,第一碗不要盛满,少盛些快点吃下去,好再去盛第二碗,要不然侬第一碗盛多了没有吃完,第二碗就没有饭了,就要饿肚子啦。”  坦率说,当时听了崔大爷的话心里总犯嘀咕,不免鄙视起他来:贫农就这么个思想觉悟?古代孔融还三岁让梨呢。及至长大,了解了中国农民的太多苦难,明白了民以食为天的道理,也就理解了中国农民在苦难中形成的思想意识和行为方式。儿时玩过“万花筒”,一转动,“万花筒”里因光线反射镜面,瞬间色彩纷呈,形状千变万化,给人一种光怪陆离、变化无常的幻觉图像。其实,社会也是一只变化无常的“万花筒”。
23:02:30, 15楼
  4、梦想成真  进入11月,上海开始征兵。  当时我们还在青浦城东公社学农,消息传来说只在我校招6人,我们70届一共有12个班级,每个班级50多人,合计600多人只有1%的录取率,真正是百里挑一啊——50年代上面号召妇女多“造人”,出现了中国历史罕见的生育高峰。我在队里和农民“五同”,干得累吃得差,每天忙着生计也没有多想。我有自知之明,600名应届生如果每班招一个,兴许我有可能,因为我是班级的最高领导,两个哥哥都是复员军人,根正苗红。但是百里挑一我就不敢奢望了,到了读中学的年纪,很多男生都发育长高了,我发育晚个子矮小又有口吃,怎么会轮到我呢?更重要的是那几年响应伟大领袖“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前面的67、68和69届“一片红”全部分配到黑龙江、云南、安徽和上海崇明等地插队或农场工作。按新政策,我们70届不搞一刀切,根据家庭情况也可以留在上海工厂,比如家庭子女“全农”即全部到外地农村的,你就可以分在上海工厂;“全工”即全部在工厂的就必须去农村。我家除了二姐66年支边到新疆,但在乌鲁木齐生产建设兵团云母厂工作,其他哥哥姐姐都在上海单位工作,所以我按理应该上山下乡。
23:04:57, 16楼
  邬老师很关心我,经常和我聊说此事,他说他希望我能当兵,这样也可以少一个动员上山下乡的“对象”,尽量减少上山下乡的人,如果不能当兵,我肯定得去上山下乡。我说我不怕,我愿意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邬老师看看我低头不响。他有一儿一女在外地农村插队,知道农村的艰辛。他说已经把我推荐上去了,行不行还要看学校和征兵办公室最后决定,叫我“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虽然我从小崇拜军人,憧憬金戈铁马的沙场生活,梦想像两个哥哥一样当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但我没抱多大希望,听之任之。记得是11月底的一天,邬老师兴冲冲地跑来对我说:  “赶紧准备下,明天回上海参加征兵体检。”  “啊……我、我有可能当兵了?”  “不管有没有可能,学校同意你体检了,如果体检资格都没有,那就没戏了。”邬老师说,“这次招兵名额增加了,据说招16人,比原来计划多招10人啊。不少家长都找人疏通关系想叫小孩子当兵呢,毕竟当兵有盼头,几年后还可以回上海,不像我那两个小孩一辈子做农民了。”我内心还是有些忐忑,邬老师又说:“你会画画,我是把你当美术特长生推荐给征兵办公室的,他们说部队需要一个会画画的人,可是9班有一个学生画画也很好,而且他父亲是个13级高干,听说和部队上层有点关系呢。”  邬老师说的9班那个同学叫肖霄,他爸爸65年从天津调到上海海洋地质调查局做党委书记(他是中共早期活跃分子,1920年代在广州毛泽东举办的农民运动讲习班担任过教员,27年大革命失败脱党,抗日战争爆发后重新入党,一直在地质部长何长工手下工作),全家转来上海,小学5年级他来我校插班和我同班,也喜欢画画。  第二天回到上海参加体检,一切顺利。再次感谢上帝的眷顾,我的口吃、近视眼和贫血问题竟然都在体检标准之内。12月中旬接到通知,我被录取当兵。71年1月2日离开生活了四个月的青浦城东公社八队回到家里。希望没有失望,梦想终于成真。
19:04:23, 17楼
  @书香睿生
21:13:21  支持!  -----------------------------  谢谢支持!
19:10:06, 18楼
  戎马岁月(1971年1月——1975年4月)  第一章 我是一个大头兵  1、担忧和懊悔  日我们乳山中学应召入伍的17个新兵(原定16人,后来又因文艺特长特招一个女兵)离家到位于人民广场西侧的原上海市体育宫——解放前是上海跑马厅,现在是上海大剧院——报到并住了一夜。11日清晨,一批200多人稚气未脱的“新兵蛋子”从上海真如车站登上“闷罐子列车”启程北上,赶赴未知地域的部队。  据说现在实行定向征兵,什么部队什么地方都明确公示,新兵辞乡前就有既定的目标。70届征兵却完全保密,只知道是陆军,不知道在何处当兵。1月8日我们领到了军装和背包,看样子目标是天寒地冻的北方,因为军装特别是厚厚的军大衣和毛绒帽,是彼时全国人民熟悉的中苏珍宝岛战争时中国军人的穿戴。父母亲和家人虽然为我光荣入伍十分高兴,延续了我家的军属传统,但是也为我的生命安危担忧,猜测我们是去东北黑龙江甚至是珍宝岛前线当兵——珍宝岛战争才过去一年,中苏对峙的紧张局面依然如故,全国老百姓的关注热点是到底会不会打仗?我们这批新兵的家长们都在担忧,问学校领导和征兵办公室都讳莫如深缄口不言——父亲嘱咐我做事不要用蛮力,不要弄伤身体。母亲关照我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吃饱饭,不能太讲究。大哥教导我要遵守部队纪律,说军人的纪律就像一个圈,在圈子里就有自由,超出圈子就会犯错。姐姐要我多写信以免家里担忧。就这样,带着家人喜忧参半的心情,“闷罐子列车”一路向北飞驰而去,一直到了江苏徐州,带兵的干部才告诉我们是到新疆伊犁,部队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七独立步兵师21团,代号9904部队。  父母亲不仅担忧我的安危,还懊悔不已。  65年赴新疆乌鲁木齐兵团云母厂工作的二姐正准备结婚,姐夫是新疆军区警卫营一连副连长,之前母亲就准备了许多糖果等结婚用品,为了是寄还是让我带去一直举棋不定,因为学校和征兵办公室守口如瓶,吃不准是否去新疆,因此就没敢让我带去。经过7天6夜的长途行驶到了乌鲁木齐见到二姐和姐夫时,我也懊悔死了。
19:20:25, 19楼
  懊悔的人里还有一个同学周志明,他长得浓眉大眼,只是眼皮较突出,外号“水泡眼”。他也是我的书友,很想当兵,但是他所在的6班老师没有推荐他。那几天他天天来找我筹划“私奔”入伍。带队的骆副参谋长来我家走访那天,周志明也在,缠着要求当兵,不知是真是假,骆副参谋长拍拍他肩膀:“好啊,你敢来,我就敢收。”没想到9号那天周志明跑来说他还是不敢“私奔”。“闷罐子车”驶离上海后,骆副参谋长得知他没来“私奔”,骂了句“胆小鬼!成不了大事!”——后来到部队我写信告诉周志明此事,他也懊悔不已。没想到他的人生也像红小兵师长李建中一样大起大落,一年后去崇明农场很快入党担任连长,后任农场党委委员。80年初回到上海进入公安局,先后做过黄浦区刑警副队长和派出所副所长,91年辞去公职,向我借了6000元下海经商最终失败,我的钱也打了水漂。前几年我开车在浦东德平路遇见他,妻子要我问他索讨借款,我下车和他抽了一支烟聊了会,看他一副落魄衰老样,不忍心提钱的事,回到车里,妻子一个劲地埋怨我。  在乌鲁木齐休整一天,我们乘坐军车赶赴部队。临走时兵站发给我们每人一个“馕”,类似上海的大饼,只是大得多几乎可以做脸盆盖子,给我们当干粮。乌鲁木齐那几天零下20几度滴水成冰,“馕”被冻得像个石头盘子,又没有开水饮料,根本没法下咽。我们用钉子打了个眼,穿根绳子吊在背包后面哐当哐当陪伴我们途经赛里木湖、翻越果子沟、横穿花城伊宁,整整3天终于到达我们的目的地。
19:28:37, 20楼
  2、新兵连  我们部队驻扎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尼勒克县的哈什河畔。  一月正是严冬时分,放眼四周一派冰天雪地,仿佛把人罩在一个硕大无朋的冰箱里。唯一的色彩是白色:白雪皑皑的山峦、白冰覆盖的河流、白雪遮掩的马路,白雪包裹的树林,虽可称“天苍苍,野茫茫”但不到“风吹草地现牛羊”的季节,一切显得肃杀凛冽。新兵连住进位于尼勒克县城郊外的一处兵营,开始为期两个月的新兵集训,几百人聚集一起倒也热闹。早晨8点起床(新疆和上海时差两小时,夏季太阳落山时间一般在晚上9点)出操训练,练习走正步、射击刺杀、擒拿格斗等。下午休息后进行入伍教育,晚上班务会小结一天情况,熄灯前的一小时则是我们上海兵各显其能“吹牛皮”讲故事的时间。  9班会画画的肖霄原籍河北玉田生在天津,全家随父亲调到上海海地局工作没有几年,不会说上海话,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还喜欢唱歌。我和他小学同班一年,但因文革都作“鸟兽散”来往有限,中学同校不同班,互相只知道对方会画画,没有深交。大家知道他是高干子弟,这次当兵明确分到政治处放电影,自然对他另眼相看。每当夜里“吹牛皮”时间,大家围着他如众星拱月。高干子弟骨子里透出一丝清高和傲慢,时常会一言不合反唇相讥搞得人下不来台。  天津自古属燕赵之地,既多英雄也出强盗。有一次,我和他说起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云“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宋代大文豪苏东坡亦赞叹“幽燕之地,自古号多豪杰”;又说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刺客荆轲,“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的猛张飞,刺配沧州被迫雪夜上梁山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就问他为什么燕赵大地英雄辈出?为什么“河北出响马,关东出强盗,山东出好汉”?不知是他不理解诗人的名言与上述典故,还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把身体一挺,说:你看我是英雄还是强盗?我一怔。他身材矮小面相老气,既没有英雄的豪气也没有强盗的蛮横,自然都算不得。
19:40:24, 21楼
  他来上海几年虽然不会说上海话,但也学了几句上海话“切口”如“十三点”、“策那”即我们的国骂。有一次不知说到哪里,有个战友好奇地问他:“听说北方人爱讲,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这是啥意思啊?”肖霄把脸一拉,哼了一声道:“策那,你说我是卫嘴子?”搞得那个战友很是尴尬。其实,他不是耍嘴皮子的人,常常沉默寡言,遇到说得来的才会“酒逢知己千杯少”。一年后我“上吊”政治处和他成了一个科室的战友,几乎无话不谈,我复员时还替他向首长说情多当一年兵解决了入党问题,因为他的13级高干父亲严令:必须在部队入党后才能复员,否则不要回来见他。  新兵连的陈连长也是天津人,和肖霄同乡,经常在一起聊天,听他们说天津话确实不像我们上海话糯,吐出的语句是有一股“油水”味带着滑滑腻腻的感觉。陈连长很喜欢炫耀枪法,营房外常有一群群的乌鸦飞来觅食,黑色乌鸦停在白雪覆盖的地面上黑白分明,活像一幅黑白色油画。陈连长兴致上来,掏出64式手枪弯下腰,斜着朝乌鸦群一甩,“啪啪啪”几枪,一批乌鸦死于非命——因为乌鸦群密密麻麻,一枪可以打死多只乌鸦——几十年后,作家赵鑫珊说:乌鸦是哲学的鸟类,没有乌鸦是生态的悲哀,诗意的悲哀。我忘了是否和他说过新兵连的这一幕,但我永远记得这个一枪打死多只乌鸦的情景……
20:29:34, 23楼
  3、炮兵连木工厂  两个月的新兵连集训结束,我们“新兵蛋子”帽子佩上红五角星,领子戴上红领章,对着营房大门口的风纪镜一照,可谓飒爽英姿了。我被分到120重炮连——所谓重炮是野战部队步兵团最大口径最大火力的迫击炮,口径12公分,炮筒竖起有一人高,炮弹重达36斤——重炮连的营房借用尼勒克县农机厂,厂区占地约五十几亩,离团部有五里路,须渡过哈什河或绕路爬上天山余脉的山崖经过一座水泥桥才能到达。  一到重炮连,我就就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满腹狐疑:  狐疑一:这是正规野战军么?活像一群乌合之众。全连120人,战士的个子高矮反差极大,高个子多,基本上在180公分以上,矮个子少,通常不超过165公分,平时站在一起就像大人和小学生的身高区别。早晨出操还算齐整,一个班从矮到高列队也算有序。几天后,我就知道了其中的缘故:高个子都是炮弹装填手,称为一炮手二炮手三炮手,负责传递和装填炮弹,需要举起36斤重的榴弹炮装入炮筒,小个子兵是无法胜任该项工作的。矮个子大多是瞄准手,负责火炮瞄准器的操作,主要是标尺分划的计算,需要一定的文化程度特别是要会计算。瞄准手个子不能高,因为瞄准器装在炮筒口下方,离地100公分,高个子需要弯腰90度才行,矮个子的优势就显现出来,稍稍低下头既可。我就是以身矮及中学生的优势分到重炮连当上瞄准手的。所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凡事凡人皆有可用之处呢。不当兵不知道,部队有句话:步兵紧,炮兵松,吊儿郎当后勤兵。说的是在部队相对来说,炮兵还算轻松,至少野营拉练急行军,我们炮兵不用像步兵那样携带一支步枪三颗手榴弹50发子弹,累了可以跳上由三匹马拉着的炮车替代走路。后来野外拉练,班长照顾我坐了几回炮车,轻声哼起在邻居音乐之家学会的俄罗斯民歌《三套车》,那感觉还真爽。
20:33:00, 24楼
  狐疑二:这是野战部队的炮兵连还是民间的木工厂?营区里除了操场上一溜停放着的六门迫击炮和马厩里养着的几十匹马,以及厂门口一座岗亭两个持枪哨兵外,整个营房区域内都是木材堆,码的很整齐。几座车间里安放着的都是木工机械,有带子锯、圆盘锯、开榫机、平刨机等。每天开工,各种机器“轰隆隆”作响,身着军装的工人来来往往,就像一家业务繁忙的木工厂。当然,我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原来69年中苏珍宝岛战争前,新疆有边无防,只在中苏边境部署边防部队,我们步兵第七师的官兵把他们一概称为“土八路”。 珍宝岛战争爆发后,中央军委为了调派军队加强防守,防止苏联勃列日列夫头脑发昏对中国发动“闪击战”,便命令38军快速组建了我们步兵独立第七师来到新疆。38军是中国的铁军,又称“万岁军”,是林彪的部队——记得是92年的春节期间,我从成都坐火车去重庆,在车上邂逅一个西藏军区的团长,一攀谈得知我在38军当过兵,那团长立刻站直毕恭毕敬向我举手敬礼,可见38军的威名——我们师70年进疆,全部配备全自动步枪,一个团驻防乌鲁木齐负责警卫自治区办公大楼、电台、报社等要害部门,另外三个团来到距离乌鲁木齐一千多里的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作为抵抗苏联的主力。初来乍到,基本借住地方的房屋,全师一万多官兵一边加紧训练,一边开山放炮烧砖盖房,解决部队的住宿问题。
20:37:45, 25楼
  狐疑之余,又感到几分幸运,因为大多数上海兵都分到各步兵连,分散在几百公里范围的深山僻壤,承担营建施工任务,脱坯、烧砖、开山爆破、和水泥、砌砖垒墙、上房子盖瓦,全是工程粗活和泥水匠活。有几个分到一营机枪连在深山老林伐木,还有几个分到后勤生产股、卫生所,肖霄到政治处宣传股电影放映组做放映员。分到我们重炮连的有冯惠民、闫良才、魏远成和我,另有两个上海松江兵杨洁与金鑫。重炮连是野战部队团级单位最大火力的炮连,分来的新兵都有些“背景”:冯惠民爸爸是我们乳山中学工宣队长,闫良才爸爸是上海船厂保卫科长,杨杰与金鑫是松江城镇人,共青团员,在农村插队几年当了队干部,我和小魏是红卫兵干部。按照分工,120重炮连承担全团的木工活,包括盖房子做家具。我分在一排二班,我们排是手工排,说白了就是木匠排,制作并安装门窗、制作床椅、做办公家具、盖房子上梁,甚至做棺材安葬意外身亡的指战员。我在重炮连一年时间,参与制作了三副棺材,就是说我们团一年死亡了三个人:一个是演出队的一个战士开玩笑被战友打坏胰腺,一个是炸山爆破时被石块击碎脑袋,一个是和我们同年入伍的江苏邳县兵自杀,起因是班里有个战士丢失了10元钱(新疆部队每月9元津贴,比内地当兵多3元),这个邳县兵心眼小,疑心大家怀疑是他偷了,连里思想工作不到位,他想不通就把三颗手榴弹塞在身下自爆身亡,清理现场时从通铺床一块垫板缝隙里找出了那10元钱。  我们连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相对做泥水匠的连队,木工连算轻松的,但是也有区别,我们连有三个排,我在一排,二排干机械活,三排开大料,就是把北山原始森林伐下的原木锯成方子交给二排加工成小料,由我们一排制作门窗和各种家什,所以一排手工技术最高,指挥排劳动强度最大也最危险,有好几个战士的手被平刨或圆盘锯带子锯“咬掉”成为残疾军人。  就这样,我在既是军队炮连又像民间木工厂的环境里开始了大兵生涯。
21:05:36, 26楼
  @书香睿生
20:22:38  当兵很苦的!!  -----------------------------  是啊,特别是在新疆当兵。
21:07:19, 27楼
  5、“天天像过年”  我的班长姓赵,河北人,68年的兵。班里连我共有10个战士,来自河北、山东、陕西、安徽、河南和江苏等地,也是个小小联合国。晚上是部队例行的班务会——彼时中国军队和全国人民一样都要“早请示,晚汇报”,信奉“三忠于,四无限”。战士每天早晨要手持毛主席语录《红宝书》向伟大领袖表忠心,晚上要开班务会人人发言“狠斗私心一杂念”并小结一天的工作,布置第二天的任务——这天赵班长向战士介绍我后,一个大兵马上递给我一张两指宽一指长的纸条,说:“来来,抽烟抽烟。”我一愣,请人抽烟怎么给一张纸条?仔细看那纸条是用报纸裁成,我疑惑着接了过来。那战士用右手三指从裤袋里摸出一撮金黄色的颗粒物洒在我的纸条里。我从未抽过烟,不知道这烟怎么抽。班长看了,呵呵笑道:“我来帮你卷吧,这是新疆特产莫合烟,很香的。”我结巴着忙说我不抽烟,那个战士说:“嘿,当兵的哪有不抽烟的?莫不是你上海人瞧不起我们大老粗?”当兵前在上海,老师家人都教导我到了部队要和战友打成一片,不能瞧不起外地人。我只好接过班长递来的莫合烟,轻轻吸了一口,顿时嗓子冒烟,呛得两眼流泪。围在边上的战友哈哈大笑起来。  “行啦行啦,小石头不会抽烟,你们不要耍他了。”  班长为我解了围,把我领到床铺边,说:“你睡在里面,靠门口风大,吹了风会着凉生病的。”房间约20平米,两边各有一排通铺,每张通铺睡五个人。房间当中架着一只煤炭炉,一根散烟铁皮管通到门外。炉火正旺,屋里很暖和甚至有些燥热。熄灯号吹响,我脱了衣服,几个战士盯着我的身体两眼放光,啧啧道:“上海人真是细皮嫩肉啊。”初到连队和一帮陌生人共眠睡不着觉,我闭着眼睛假寐,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感到脸上有一只粗糙的手掌在轻轻抚摸,一边传来悄悄地赞叹声:“海生你看,这小伙子多俊呀。”
21:11:35, 28楼
  年轻人自来熟,没几天我和战士们都混熟了,但是伙食实在让我不习惯,早餐是玉米糊糊和窝窝头,午餐和晚餐都是玉米高粱米做的窝窝头,偶尔把粗粮做成发糕和花卷以改善观感但不改粗粮本质。吃的菜也很单调,不是红烧土豆块或清炒土豆丝就是白煮丕蓝(类似长形萝卜,外表呈绿色,吃口也像萝卜)战士的伙食费每天5角6分,一个月16元多不算少,但新疆的少数民族是肉食“动物”,市场上蔬菜少见又是冬天正值淡季,有钱也买不到。听说连队刚在哈什河边开垦平整了一块菜地,现在还不到春天播种时分,也没有蔬菜供应。连队还养了20多头小猪,尚未长膘,也不可宰杀。如此一来,我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在上海青浦农村学农时遇到的油水缺乏“出口难”的问题,一连几天不能正常排泄,肚子涨的像只硬邦邦的皮球很是难受……  一天晚上连队集合开完会,大家回到宿舍开始闲聊。那个叫海生的战士来自陕西绥德,抚摸我脸的战士叫丁达利,来自山东章丘,身高185公分,都叫他大丁。大丁问海生和另外一个叫老穆的陕西籍战士明年复员想留在新疆的事联系的怎么样了?海生说:“我们还在联系,尼勒克县有个木器厂可能要我和老穆,但是要看县里有没有指标。”大丁说:“如果不行还回陕西吗?”海生说:“我才不回去呢,面对黄土背朝天,一年四季累死累活还吃不饱饭。”老穆也说:“就是做鬼,新疆也比我们那地方强啊。”大丁说:“是啊,还不如在新疆天天像过年,多快活。”海生笑笑:“是咧是咧,能留在这儿,我才不回去呢。”  我口吃不大多话,但耳聪目明听见看见战士的评价,不免震撼:我在为吃饭没油水发愁,他们却说新疆部队的生活就像天天过年!说到吃饭问题,我问他们三年灾难期间家乡是否有人饿死,因为以前道听途说那时全国饿死许多人,我想做个求证。  “咋没有啊。”海生说:“俄们家就死了两个,唉……。”  “俄们村饿死了几十个人呢。”老穆也叹了口气。  “咱老家也死了很多人,我还吃过人肉呢。”说这话的是来自河南上蔡的小王。  “俺也吃过,人要饿昏了,什么东西都会吃啊。”和我一起分来的江苏邳县兵小于附和道。班长这时走进来,听战士们在倒苦水,卷好莫合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苦笑道:“只忆苦不思甜,心有千千结。别说啦,快睡觉吧。饿死人的事我们老家河北也有,但大饥荒都过去十年了,我想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吧。”  记忆中那天我大半夜没有睡着,脑海里一直想着三年灾害期间上海虽然没有听说有人饿死,但是大饥荒在中国其它地方特别是农村却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21:22:09, 29楼
  5、结巴瞄准手  我们连共有六门炮,一排二排共六个班,每班操控一门炮。指挥排下设侦查班、有线班和无线班。侦察班在前方阵地侦察收集炮击数据,通过无线班和有线班传送给我们炮阵,对目标实施打击。我是二班即二炮的瞄准手,因我们班军事技术过硬,我们二炮是基准炮。所谓基准炮,就是每次打炮训练须由我们根据前方指挥排传来的数据,先行试打几炮直到修正确定标尺分划后,其它火炮再按照我给出的数据确定标尺分划发射炮弹。一句话,我们班的火炮是连队的标杆。我们连每天训练半天,营建施工任务紧时,训练时间就减少一些,通常每月进行一次实弹射击。瞄准手是迫击炮发射的操作人。在重炮连一年时间里,我发射的炮弹约有80发,远超其它班的瞄准手,也多于我打过的子弹。小时候过年过节跟着大人放鞭炮,我胆子大经常自己用一支烧红的香点燃引线,捂着耳朵退后几步,看鞭炮“啪”的直冲上天,就兴奋地拍手欢笑。和发射炮弹相比,放鞭炮就是小儿科了,两尺长碗口粗鱼型状的绿色炮弹,在我手中发射到30多公里远的地方,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但炮弹出膛时那巨大的呼啸声却令人感受到战争的无情和惨烈——复员回上海有时和人聊天说到打靶时,我说我打过的炮弹比子弹多,经常有人以为我不怀好意暗示什么。  我的强项是文科,数学稍逊,但应付瞄准镜的标尺分划计算没有问题,班长还在复述连长根据前方指挥排传来的数据,往往话音未落,我就身手敏捷的把标尺分划计算到位调整好了瞄准镜。我的问题在于口吃,不能流畅地说话报告,尤其是发卷舌音时结巴更厉害,比如报告“二炮到”、“二炮准备好了”等时,我说不出“二炮”,只能用“两炮”代替。有时紧张连“两炮”都不能一气说出。有一天,王副团长和炮兵股长来我们连督查实弹射击训练,连长下令:“各炮报告准备情况。”一炮瞄准手报告后轮到我“两、两、两……”了半天才把“炮”字连上去。王副团长过来看看我,笑道:“小伙子有意思,别紧张啊。”还有去连部办事或者见到首长要立正敬礼大声喊“报告”,我也做不到,只能像哑巴似得默默立正敬礼不吭声。特别是连队集合开会,连长或指导员逐个点名,点到名的战士须立正大声报“到”我也说不出,只能用“有”代替,像电影中常见的国民党军人的标准应答。
21:25:57, 30楼
  连队有人传言说我是“走后门”来当兵的,否则军队怎么能招结巴呢。有几个调皮战士还学我口吃,连队点名时不报“到”故意报“有”,一时间全连似乎都成了国民党兵,候连长、陈指导员严令禁止这股故意结巴的不正之风,安抚我改正口吃。我无法解释,也不能理解当初征兵体检怎么会让我合格?现在想想,体检不需要说话,自然查不出结巴让我滥竽充数。几次实弹训练后,我的瞄准技术沿袭了儿时“眼虎准”的天分,得到了全连的认可,也默认了我像国民党军人的应答,见怪不怪。但我心里却为口吃感到自卑和痛苦:一个大兵不能像军人那样说话报告,行礼如仪,真正有辱人民解放军的光辉形象呀。
21:49:17, 31楼
  6、炮弹走火危险  我以前听说过走火,一听走火往往想到子弹走火,不会想到炮弹也会走火。当兵后才知道炮弹和子弹一样也会走火,而且炮弹走火的危险远大于子弹。我是二炮瞄准手,三炮即三班的瞄准手是我们上海兵小魏。按照军事条例,全连六门炮从一炮到六炮依序排列,每门炮的间距5米,从一炮到六炮总长25米。炮弹爆炸杀伤范围直径30米。那次实弹演习,王副团长和炮兵股长又来督战,连长指挥我试射了几发炮弹确定标尺分划后,命令道:“每炮十秒一发放!”即由我这门基准炮发射后,每门炮隔十秒发射一发,依次应是一炮发射十秒后,三炮发射,尔后四炮、五炮、六炮均隔十秒发射一枚炮弹。没想到我发射十秒后,听到左右“嘭嘭”两声炮响,我一听不对头,转身一看,三炮瞄准手小魏扔下发射鞭抱头朝后边乱窜,被身后督战的炮兵股长一把抓住,骂道:  “熊样——跑什么跑!新兵蛋子!”  原来小魏过于紧张,我发射炮弹后,一班长命令一炮瞄准手准备发射,不知是误听还是紧张,他也牵住发射鞭挺直身体——按火炮操作条例,应该在本班班长下达发射命令后才能挺直身体,右手牵住发射鞭和身体呈45度——10秒后一炮发射,巨大的呼啸声把他一振,他的身体一颤抖,牵着发射鞭的右手臂一哆嗦,发射鞭刹那间扣动火炮击发器,炮弹就跟着一炮几乎同时射出。此前他的班长正在俯身察看瞄准镜标尺分划是否正确,手掌拦在炮口上,听到连长口令本能的收回手掌,说时迟那时快,炮弹从他耳边呼啸射出,吓了他一大跳。幸亏三班长有经验,及时收回了那只“上帝之手”,挽救了我们阵地上几十人的性命,要不然,三炮在炮阵当中,榴弹炮爆炸范围的直径涵盖我们六门炮,我们就会全部“光荣”。三班长的耳朵聋了好几天。小魏逃过一劫,考虑他是新兵,班长为他说情,团里没有给他处罚。但他以后变得越发胆小起来,拿起发射鞭就紧张不已,对班长也越发感激盲目服从,以致一年后酿成“鸡奸”丑闻,班长被军事法庭判了3年徒刑。
22:01:34, 32楼
  危险不仅是小魏这样的炮弹走火,有时也会来自于好奇或好玩。就是这年夏天,新疆军区通报了一起重大伤亡事故:二姐夫所在的军区警卫营的另外一个连,有一次去乌鲁木齐郊外的打靶场实弹演习,发现有一颗未爆炸的120榴弹,大家看着新奇,连长就命令战士把炮弹扛回连部想把炸药拆除,就像丰子恺的漫画:炮弹当花瓶。他们不懂炮弹原理,不慎触发引信炮弹轰然爆炸,当场炸死11名围观的官兵,造成重大伤亡。还有我们连,一次去靶场实弹训练,不知是质量问题还是操作不慎,一颗炮弹发射后没有爆炸却钻进地下5米成了哑弹。(榴弹炮引信分为瞬发和延发两种,瞬发即落地就爆炸,地面只有碗口大的弹坑,主要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延发即延期爆炸,钻进地下5-10米才爆炸,专门摧毁敌方的碉堡等工事)。负责训练的副连长刚从机关调来想弄个炸弹壳做标本——炮弹流线型鱼形状带尾翅,全身墨绿,很是漂亮,“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就命令战士把哑弹挖出来扛回连队,走到哈什河畔的老虎口,被从师里开会回来经过的李团长看见,一顿臭骂,命令副连长立即把炸弹放到野外用雷管引爆。没有爆炸的哑弹最可怕,不知道何时就会要你命。  血与火是军人的伴侣,无论战时还是平时,危险无时不在啊。除了炮弹走火危险,在重炮连的一年时间里,因为营建施工,我又两次差点丢掉小命。  一次是盖房子上横梁,记得是一营住房。我们连承担着全团营建施工的木工活,凡是带“木”的活都由我们连负责,如上横梁、装门窗、做水泥预制板。那次我和班里一个河南兵爬上屋顶,搬一根长5米重100斤的横梁,踩在一砖宽的墙体上小心翼翼地朝上走,没想到河南兵手一滑失去平衡,我也丢了横梁突然坠落地上,还算好,地上是一堆松土,我的脚踝崴了下无碍性命,否则从6米高的地方摔下,不死也会落个残疾。还有一次给后勤部办公楼大门雨棚拆除预制板,我和大丁在雨棚上整理,下面几个战士正准备打掉垫在立柱下的木楔,赵班长一看,立刻命令我和大丁下来再拆卸立柱,大丁忙拉着我爬出来刚走到楼梯口,只听一声地震般的巨响,雨棚把山墙掀翻掉在地面,那雨棚长8米,宽1.5米,厚30公分重达几吨,我们如果不下来,百分百会被压死在雨棚下。事故原因是盖房子的连队发生错误,把设计图标注的水泥雨棚厚度从20公分做成30公分,雨棚重量整整超出50%,山墙无法承受,自然就会使雨棚倾覆——1995年我组织十几个朋友去新疆游览并回部队待了几天,我专门带着14岁的大女儿委委到后勤部办公楼“凭吊”当年的险境。
22:27:41, 33楼
  7、吃了半年窝窝头  很快到了7月,这是新疆最令人心醉的季节。一统天下的白色精灵让位于色彩缤纷的万千世界,山峦、森林、果园、村庄仿佛是一幅由绿色、红色、黄色组成的印象派油画。绿的是树木,红的是花朵,黄的是各种果实。正是丰收季节,我们连的伙食也渐渐好起来,吃了整整半年窝窝头的日子似乎即将成为历史——人是环境的产物,想起两年前在学校“忆苦思甜”吃窝窝头,四分之一都难以下咽,现在当兵却吃了六个月窝窝头。  人是万物之灵,只要是可以吃的东西,总能变着花样的吃好。  站岗放哨是战士的职责,军队行话:当官不当司务长,站岗不站第二岗。司务长负责全连的伙食,既繁琐又众口难调,吃力不讨好。第二岗则是刚睡下就要起床,人最难受,大家都不想站第二岗。在连队一年,我也轮班站岗很多次。冬季宿舍炉火旺盛,就抓一把新疆特产葡萄干扔在茶缸里,外出巡逻一圈回来,茶缸里的葡萄干经过沸水烧煮,一颗颗发酵膨胀,比原先的形状大了几倍,吃在嘴里又甜又香。有时把窝窝头切片,搁在炉盖上,或者把土豆糊上泥土放在炉膛灰里,经过一定时间烘烤,也非常好吃。  战士们苦中作乐,连长指导员也想方设法为我们改善伙食。部队有雷管,每个月我们都要去哈什河和其它小河,把雷管扔到河里,炸晕炸死的鱼浮上水面捞回去就是一道鱼鲜美味。新疆原始森林中彼时常常有野猪、野狼、野兔出没,野外训练时,连长和连队几个枪法好的战士经常能够有所斩获,我一年里吃过好几种野味。前不久连队还开了大荤,连里一匹战马夜里听见附近挖山洞的爆炸声一下惊悸起来,挣脱缰绳狂奔,一头撞上营房铁门晕死,经兽医抢救无效最终“光荣”了。经团里同意,炊事班把这匹战马大卸八块烹饪后慰劳全连官兵。马肉有些粗有些酸,但在缺荤少素的日子里给我们大家增添了油水。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葡萄干、窝窝头、土豆和野生动物这些食材你就苦了。比如饮水问题,野营拉练时按规定每个战士每天只有一袋用面粉炒制的干粮,一个军用水壶水,一天的洗嗽饮用全靠这壶水。农村兵比较马虎,我们上海兵还讲究刷牙洗脸再加饮用,一壶水简直是杯水车薪。老兵教我们新兵把马路边的雪水抓到茶缸里放些明矾,水煮沸沉淀后可以获得半杯清洁的水,因为一茶缸里足有半杯泥浆,混合着马粪、牛粪、羊粪和驴粪,唉,这也许是纯天然没有化学成分只是味道有些难受的“营养水”。行军紧张时连烧“营养水”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一把干粮一把雪将就着咽下去果腹了——多年后我给女儿们“忆苦思甜”说及此事,她们立马皱起眉头张大嘴巴连连摇头,表示不可思议。我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后怕,但在当年那种艰苦环境中,不喝不吃只有等死的份了。
20:40:57, 34楼
  8、洁癖碰到现实  军队注重整齐划一,列队走路,出操持枪如一个人在行动。多年后看国庆阅兵,还总是被各军兵种方队行走的画面激动地热泪盈眶。军队特别讲究内务卫生,宿舍里的东西摆放都有标准,特别是被子必须叠的有棱有角,犹如被刀切成的方方正正,床单平整不许有丝毫皱褶,皮带军帽茶缸脸盆的摆放都有规定 。部队有一段顺口溜:文艺靠汇演,卫生靠检查,体育靠比赛,军事靠演习。连队每周都要检查军人内务卫生。囿于条件,有时候也很尴尬。当兵的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性欲旺盛,夜里进入梦乡由不得如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经常在梦中坠落温柔乡,和幻想中的女人干出一番云雨好事,早晨起床白色床单上斑斑驳驳如中国水墨画似的扎人眼球,又不可能每天更换床单,战士们把这种景象称为“画地图”。那天清晨出操回来整理内务,海生看着我的床单,故意大呼:  “小石头也成画家啦!好大一幅地图啊!”  一到连队战士干部都喜欢叫我“小石头”——在中国凡姓石的小孩几乎都叫“小石头”。他这一咋呼,班里战士也都跑来观赏,我的脸刷地红了,记忆中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大庭广众在床单上遗精“画地图”,短裤上的精液已经被身体的温度烘干了。班长瞥了一眼说:“有啥好笑的,是个男人都会画地图呢,不会画的不成了太监了吗?。”  “班长说得对,太监才不画地图呢。”大丁说。大家各自察看自己的床单,生怕是不会“画地图”的太监。其实海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他画的“地图”也很大呢。
20:44:40, 35楼
  我从小洁癖,但在军队这样的环境里,没有条件讲究,反正都是“和尚”不是太监,都会“画地图”,也就没有什么尴尬了。如果说在床单上“画地图”还算身外之物,不妨碍我味蕾的洁癖,但是吃饭时每班一个方桌,十个战士紧紧围在一块就让我很是难受。战士们都是大嗓子,也不像绅士那般“食不语”,口水唾沫满天飞。  饭桌上经常紧挨我坐的是同年当兵的江苏邳县兵小于,他来自农村,双肩一高一低,走路硬邦邦像个卡通人物,后来知道是在乡下干活挑担子养成的习惯,改不过来了。他提热水瓶不像常人把热水瓶倾斜着顺着拿,都是和身体呈水平直直的举着,战士们笑他叫他斜着拿轻松,他就是改不过来,说斜着拿,热水瓶的软木塞子会掉,开水会烫着人。我们知道他老家不用或许也没见过热水瓶,口渴了直接从灶台大锅里舀水喝。连队吃饭窝窝头放在箩筐里不限量,菜一人一份装在搪瓷盆里计划供应,汤或玉米糊盛在脸盆里,一桌一盆。小于饭量大,我一餐最多只能吃2个窝窝头,他要吃4、5个以上。开始,他偶尔会把筷子伸到我的菜盆,后来就时不时要先夹我的菜吃。连队伙食差,菜都是土豆、丕蓝,也没有油水,我通常吃不完。但是我洁癖受不了这种“污染”,那天我就对他说:“你、你不要老把筷子往我、我的菜里夹呀。”他说我每次都要剩下许多怕浪费,他饭量大,菜不够吃。以后我就在开饭时先把菜匀给他一半,免得再夹我的菜“污染”我的伙食。  常说:一夜能出个暴发户,三代才能培养成绅士。  人是环境的产物,到了哪座山必须唱哪首歌,否则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现在回想,部队生活把我的“洁癖”和上海学生的“小资产阶级习气”磨掉了,不管是葱蒜姜辣椒等辛辣食物,还是不洁的窝窝头乃至溅上他人唾沫的东西只要能够填饱肚子都吃了。几年后复原回上海,家人朋友见我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都很惊奇我的巨大变化——儿时的“金大爷”脱胎换骨成了“百毒不侵”的大兵,不知是喜还是悲?
20:50:10, 36楼
  9、“圈地运动”  我们候连长是55年的老兵,河北人,精通炮兵技术,还特别擅长农业经营,种菜、养猪样样在行,据说入伍前是生产队长,去年刚进新疆面对广袤的大地还没能施展才华,几个月前组织大家在哈什河畔开垦了一块自留地,种了黄瓜、西红柿、茄子、豇豆、辣椒、花椰菜、西葫芦和萝卜等时蔬现在轮批摘了做菜。养的20多头猪慢慢长膘长大,六月以来已经宰杀了几头改善伙食。但是“老革命碰到新问题”,连队的自留地只有几亩,不够栽种足够120人吃的菜蔬,养猪场也不大,难以可持续发展,如果做到“丰衣足食”就一定要扩大自留地和养猪场,就需要更多的土地。有一次,候连长在全连大会上说:  “我们连的伙食要进一步改善,还需要多开垦荒地,但最近边境紧张,勃列日列夫又跑到哈拉木图来了,我们要抓紧训练随时待命准备打仗,另外团里援建的哈什河军民团结大桥最近要为合拢搞大会战,很难安排更多同志垦荒。另外苜蓿草也不够,我最近和指导员要向生产队申请多拨给些地给我连,同志们也要配合,想办法搞些白酒、纸烟和他们加强感情联系,今后谁回家探亲,都给连队带些内地东西,最好是高度白酒和好烟。”  没多久,连长和指导员请来当地生产队的维吾尔族大队长喝酒吃饭,并送了两瓶天津籍战士探亲带回的白酒。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酒足饭饱,那维族队长喃喃道:  “军、军民一家亲嘛,你们解胖军需要什么,我哈马斯给、给你们……”(民族人说汉话舌头大,常把解放军的放说成“胖”;“哈马斯”是维族话“统统”的意思。)  连长见状知道机会来了,趁热打铁又敬了一杯酒,说:  “大队长,我们连的马快饿死啦,真主保佑队长开恩给我们批200亩地吧。”  那队长满口酒气:“哈哈,我、我批给你们。”  伸手从腰带小包掏出一个生产队公章,在连长早就准备的一份土地租借书上“啪”的盖上了红色大印——民族人豪爽敢于担当,候连长要地手段高明,这让中国几十年后那些缠着政府官员要地的房地产老板羡慕得要死:一顿饭、两瓶酒就能弄来200亩土地啊——少数民族嗜酒如命,彼时新疆还没有改革开放搞市场经济,酒厂少,酒类供应奇缺,民族人往往用酒精兑水当白酒喝,大冬天晚上醉倒地上如无人学雷锋,一夜过去就冻成人型冰棍了。后来连长如法炮制几次,我们连队如同几百年前英国的“圈地运动”,租借的土地超过千亩。候连长领导有方,连队农场欣欣向荣,伙食也大为改善,成为全团的标杆连队。后来我“上吊”政治处嘴馋了就骑马回连撮一顿,或者打个电话给连长,他马上派人送来走油肉酱牛肉。当然我也为连长拿地做过贡献,12月底母亲去世我回上海奔丧,带回10瓶上海白酒,为连长多拿地拿好地提供了“炮弹”,把连长乐得在大会上通报表扬了我。
21:17:09, 37楼
  侯连长说的垦荒,是到哈什河畔平整土地用作菜地,从河边搬运大石头给猪圈扩大围栏。有一段时间,我们天天利用早操时间平整土地,或者去河边搬运石头,冰天雪地里一块块石头抱着搬运上来,累的我腰酸背痛。还有一次参加哈什河军民团结大桥的合拢大会战,几根原木从山坡滚落河中,连长喊道:“共产党员上,党和人民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人真是环境的产物,在共产党员奋不顾身纷纷跳下河的壮举感染下,我也情不自禁脱下衣服跟着要朝河里跳,候连长一把拉住我:“小石头你不要下去了,到下游守着捞木头。”下游河道窄,如果原木流下去,在岸上用铁钩就能捞上来,我知道连长这是照顾我。  维族生产队长很快先期拨给我们连100亩苜蓿地。  我们连有20几匹拉炮的战马,需要苜蓿草喂食,上面调拨的草料不够,幸好维族队长诚信为本说话算数,全连就到十几里外的苜蓿地打了几天马草。新疆七月的太阳很毒,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没有房屋没有大树供人乘凉。中午休息,我和战士们躺在干枯的小沟里,身下垫一些草,把小沟两边的马尾草扯过来遮住面庞呼哧呼哧就睡了,身边有细细滑滑的水蛇爬来爬去也全然不顾。新疆的天气很有意思,大热天露天很热,但只要头顶有块阴影就会感到一份凉快,不像上海,房里没冷气比户外还要闷热难熬。
21:30:46, 38楼
  10、何谓典型  在重炮连一年里,一大半时间是做木工活,除了配合其它泥瓦工连队盖房所需的上梁、安预制板和装门窗等活外,多数时间在连队车间做门窗、办公桌椅和书柜。二排、指挥排都是机械活,从原始森林运来原木,由他们使用圆盘锯、带子锯切割成木方,我们一排做的都是木匠手工活。新兵一到木工排,就会指定一个师傅(师傅都是有木工手艺的非军人,从新疆各地招来帮助部队搞营建施工)带你学习木工技术,做他的徒弟。  我的师傅是回族人,姓马,约50岁,很憨厚的新疆人。我自小手巧,学什么东西上手都很快,读小学时就学习过古代木匠大师鲁班的事迹,也知道大画家齐白石原本是木匠出身,所以很喜欢做木工活。马师傅也很认真的手把手教我。凡事喜欢就会认真,认真就会钻研,钻研就能成才,我就是以此“三部曲”很快掌握了木工手艺。  跟着马师傅学了三个月,我们师徒也结成了深厚情谊。有一次马师傅不留心左手被锯子割破鲜血直流,我立即掏出上海带来的手帕给他包扎,让他感动极了。他知道我来自上海,个子瘦弱,重活累活他不摆师傅架子抢着干,只用心教我木工手艺。马师傅说一个好木匠刨好两块50公分见方的木板,合住放进水里拿出来四周没有水渍,说明刨木板的技术上乘。几个月后我的手艺就让马师傅放心了,我开始独立做木工活。我还自己动手做了长刨短刨锯子劅子等全套木匠工具,俨然一个真正的木匠师傅。
21:51:16, 40楼
  当然也付出了血的代价:我的左手五指都有伤痕。因为干木工右手拉锯子、握斧头、敲锤子,不留神就会让左手受伤——现在的木匠都是钉子木匠即不开榫只会用钉子做东西,真正的好木匠做家具是不用一根钉子的。辨别一个木匠是不是钉子木匠,只要看看他的手指有没有伤痕就可——17年后,我因政治原因辞去大学公职,下海创办的第一个企业就是家具厂,我设计的各款家具在市场上十分好销,应该感谢的是部队木工给我的历练,没有这一段军人加木工的生活经历,或许我就不会去办家具厂了。  因为我的军事技术过硬,在全连迫击炮瞄准器操作比赛中名列前茅,木工手艺学习掌握快能够独立工作深得师傅的夸奖,也因为我口吃话少如老黄牛只顾“埋头拉车”,还因为我一个新兵蛋子也要跟着共产党员跳冰河,我在连里受到多次嘉奖,传说连里准备提拔我担任连部文书(连队文书是连部工作班班长,相当于公司企业的办公室主任,负责保管枪支弹药和连队档案文书,还负责管理连队的通讯员、司号员、卫生员、理发员、保管员)我成了连队冉冉上升的一颗小明星,老兵新兵开始对我刮目相看。  真正应了三国魏人李康《运命论》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一些非议随之而来,说我喜欢写诗填词有小资产阶级情调,说我自命清高不能和群众打成一片,还说我有骄傲自满情绪云云。在讨论我的入团问题上,连队团支部没有通过,据说主要是支部副书记金鑫不同意,他也是和我一块入伍的上海兵,来自松江农村,入伍前就是团员——我们上海兵有两批,一批是我们70届应届生,一批来自工厂农村,普遍大我们学生兵3到5岁。——小金在农村干了几年才当的兵,分在指挥排有线班当电话架设兵。一段时间来,他常常会在众人面前揶揄我,或拍着我的肩膀,不是说:“小个子想当官啦。”就是指着前面什么东西说:“阿米尔,冲!”他大我5岁,很会说话,颇有城府。我对他敬而远之从不招惹,没想到还是成为我的“私敌”。  连队本想让我入团做连队的典型上报团部树立为本届新兵的标兵,连队团支部通不过惊动了团部,王副团长带着几个参谋干事来到连队了解情况。几天后召开全连大会,王副团长说:“对小石头的问题,我们作了认真调查,作为一个城市兵,他的工作表现是好的。这里有个认识问题就是怎么样看待典型看待先进?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所谓典型就是典型、典型,一点就行啊。有人说小石骄傲,我看他是骄而不傲。我们不能求全责备更不能吹毛求疵,所以我们调查组认为小石同志是符合共青团员标准的。”  在连队和团部首长的大力扶持下,我终于入了团,但我并没有感到高兴,甚至有几分人心叵测的恐惧。
22:21:55, 41楼
  11、林彪事件和我  我们步兵独立第七师驻扎在中苏边境伊犁河谷沿线,防线长达500多公里。我们团主要负责马扎阵地,山坳里有一个坚固硕大的防空洞,水泥钢筋浇筑的大门足有两尺厚,可防原子弹轰炸,小车可以直驶入洞,洞内蓄水池犹如一座游泳池,可供数百人饮用数月。防空洞里面存放着大量的水泥黄沙炮弹炸药等战略物质。记忆中,我随着连队几次拉练来到马扎阵地进入过防空洞,大队人马把里面的水泥搅得灰尘弥漫,夜晚睡觉我戴了两副口罩,第二天起来鼻子呼吸不畅,用手指挖出两粒水泥凝结成的鼻屎。  马扎阵地是我们部队防止苏修(彼时上面把苏联称作修正主义国家,简称苏修,现在的年轻人恐怕没有几人知道此词)侵略中国新疆的主战场,我们每次野营训练的目的地主要在马扎阵地。候连长说的勃列日列夫是当年苏联最高领导人,共产党总书记;阿拉木图是离我国最近的一座城市,彼时是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首府,1991年苏联突然解体,阿拉木图成为独立后的哈萨克斯坦共和国首都。回想起来,勃列日列夫似乎很喜欢来阿拉木图这个童话世界享受大自然的美,可是却苦了我们中国大兵。只要他一来,我们部队马上进入一级战备,人不离枪,马不离鞍,立刻急行军赶赴马扎阵地。  马扎阵地防空洞是部队首脑机关指挥打仗的中枢,我们大兵则在阵地四周密布的战壕里戒备,或钻进“猫耳洞”防空袭——所谓“猫耳洞”是在山坡上河道边挖掘的地洞,通常可容纳一个士兵。“猫耳洞”旁边花草掩映,有的战士还摘来各种花卉布置得像新婚洞房似的温馨。我年轻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钻进“猫耳洞”真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城市兵常常开玩笑说:“把洞搞得好点呀,哪天光荣了就不用长途拉练,胖的拖瘦,瘦的拖死;也不用花钱卖墓地,青山处处埋忠骨啊。”——几十年过去,大城市的墓地价直超房价,耳畔响起历史的回声,不会为彼时的玩笑感到可笑了。  或许中苏两党的老祖宗都姓马,同祖同根,血浓于水,吵骂归吵骂,还不能兵戈相见彻底翻脸,在新疆当兵几年我们到底没有打过一仗。
22:25:16, 42楼
  9月中旬,新疆伊犁地区猝不及防下了一场大雪,到了10月,新疆全面进入冬季,又是白色精灵的一统天下。仿佛天地有灵天人感应,裹挟在文革浪潮中的中国社会也猝不及防的发生了一场天大的政治事件,令七万万老百姓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还在十一国庆节过后十几天,我们从邮局姗姗来迟的报纸上隐隐约约感觉到和以往的“规定动作”不同,“万寿无疆”的伟大领袖出现在版面上,“永远健康”的副统帅林彪不见了,每年国庆都要举行的天安门广场盛大的集会游行也取消了。文革中的中国社会纷纷扰扰,正反左右“你方唱罢我登场”,两个统帅以下的各级官员上台下台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但是谁都不会或者谁也不敢想毛、林两个领袖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军人也不会,因为我们的军人证上盖着的大印就是国防部长林彪。我们这支部队的官兵更不会,因为38军是林彪带出来的部队,我们部队一进新疆就被称为“林家军”,我们战士配备的是彼时中国军队少有的全自动步枪,我们师进疆时就留下一个团拱卫乌鲁木齐要害部门,这是副统帅对我们的最大信任。我们虽然生活艰苦,却心怀骄傲以林彪部队为荣。但是一个月后,全团召开大会传达上面的文件,宣布林彪叛逃身亡,全军开始批判林彪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犹如一颗炸弹抛向会场,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以往每当传达上面指示,战士们总是要热烈鼓掌响应,这次却沉默以对,眼神迷茫唉声一片。在台上宣读中央文件的张志明政委也惜字如金,语气低沉地照本宣科。张政委原是38军军长李天佑将军的秘书,李天佑将军是林彪麾下的一员猛将,我们步兵独立第七师又是从38军组建的号称“林家军”的部队。  回到连队,连长指导员没有多说话,一句“解散”了事。  战士们个个目光呆滞,唉声叹气,谁也想不到毛、林竟会如此分手,分得如此悲惨,如此惊骇,如此突然!十几天后,由总参、军区组织的一支“路线斗争教育工作组”进驻我们部队,一个三人小组来到我们连了解战士的思想动态,防止出现意外事件,因为我们是步兵团最大火力的重炮连,我们部队离中苏边境又是这么的近……
22:36:13, 43楼
  日我接到一封电报“家有急事速返”,指导员叫我写信去问明何事。15日家里又发来一封加急电报“母亲病故速返”。一听噩耗我悲痛欲绝,指导员马上请示团里同意我回上海奔丧。2月中旬回到连队,陈指导员嘘寒问暖一番,笑眯眯地对我说:  “小石头,你要上调啦,我们连庙小留不住你了。”  “上吊?”我有些疑惑,陈指导员是山西人,瘦高个,很和气,爱开玩笑。  “是啊,在连队过了年就去政治处报到吧。”他摸摸我的脑袋,一脸不舍。  “我、我去政治处干、干什么啊?”我不改口吃本性。  “调令上只写3月1日到政治处宣传股报到,具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呢。”  “工作组来连队了解战士思想情况,发现你是个人才,又会画画又会写文章,向上面一汇报,首长就点名要你去。”在旁边的候连长这时说:“这次你回家就是张政委批的,并派了时参谋送你去乌鲁木齐。本来连队要提你当文书的,这下被团里挖去了,好好干吧。”我把上海带来的10瓶白酒交给连长,连长指导员高兴极了。  我们野战部队战士睡得是通铺,吃的是大灶,宿舍里没有橱柜,没有私人物品可供“秘藏”。我的日记本平时就放在枕头或床垫下,一定是工作组趁我出操训练和外出干活时查阅了我的日记本,那上面不仅有我的每天日记还有我写的诗词、随笔和画的素描。在连队过了春节,连长派了一辆马车由指导员亲自把我送到政治处。离开连队时,几乎全连战士都来送行,眼神里注满了羡慕——在连队,一个大头兵还是结巴子上调机关是少有的,就更加怀疑我有什么深厚背景是“开后门”来当兵的——那个团支书小金特别热情,一再请我有空多来连队“指导指导”,我瞅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脸,仿佛他是一个陌生人。  无意中,我的人生道路竟然和林彪事件扯上了关系,一个远在新疆的普通战士竟然会和一件天大的载入史册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如果没有林彪事件,我或许还在重炮连,也不会耍笔杆子丢掉画笔,更不会十多年后因文获罪险些被开除党籍。
20:10:08, 44楼
  @书香睿生
21:45:00  写得很好很真实!  -----------------------------  谢谢!
20:13:05, 45楼
  第二章
在政治处的故事  1、口吃同盟军  团政治处是军队思政后三大机关,内设组织股、干部股、保卫股和宣传股。宣传股股长大名王成法,原是38军某师宣传科干事。我报到时,正是机关开展脱坯活动支援营建施工的大忙日子。王股长给我倒了一杯水,瞅瞅我笑道:  “好精神的上海小伙子,我们算半个老乡呢。你是张政委钦点的人不会错、不错。”王股长请我坐下,继续说:“你知道我们张政委原来是李天佑上将的秘书,很注意宣传工作,对我们很支持的,你要好好干、好好干啊。最近机关开展脱坯劳动任务重,你先去和大家一起干活吧,具体工作等三天脱坯工作完成后再说。”  新疆农村地区基本上住的都是干打垒土坯房,所谓土坯房就是用泥土垒成墙壁,屋顶铺上椽子,盖上茅草的土房。所谓干打垒就是用木板夹住当中垫上泥土,一层层用石锤夯实垒起来。我们部队要长期坚守边疆,盖的房是用土坯烧成砖砌起来,比起干打垒土坯房要结实得多。为了照顾我这个城市兵,王股长下达给我的指标是每天50块土坯,比其他人少一半。尽管如此,从没打过土坯的我还是累得腰酸背痛。
20:15:43, 46楼
  三天脱坯工作结束后,王股长分配我到新闻报道组做报道员。我知道宣传股下面有新闻报道组和电影放映组(部队团级单位的电影放映组通常承担绘制幻灯片和画宣传画的事,需要会画画的人)那个高干子弟同学肖霄当初就以画画特长一入伍就分到电影放映组做放映员。从我意愿来说,我很想到电影放映组,放映电影不仅是技术活,还能重拾画笔继续做画家的梦。初来乍到,我不敢直接说,只能拐着弯说:  “王、王股长,我、我说话口吃,搞、搞新闻报、报道恐怕不、不行吧。”  “有啥不行?新闻报道就是做文字记者,记者记者,只要能写就行了。”  “能、能写文章怎、怎么就是、是记者呢?”  “你们是专职新闻报道员,就是军队的记者。”  “我、我口吃,做记者要采访,要和、和人打交道说话的呀。”  “没事没事,一些作家、科学家和国家政要都有口吃,比如鲁迅、郭沫若、亚里士多德、牛顿、还有美国总统华盛顿、法国皇帝拿破仑、英国国王乔治六世、英国首相丘吉尔、日本首相田中角荣、清朝光绪皇帝,还有伟大的列宁,多啦多啦。”王股长博学多才,一口气给我拉来了那么多“口吃同盟军”,我以前从没听说有那么多名人伟人都口吃呢。王股长见我游移不定,又笑笑说:“你不知道吧,我们张政委年轻时也口吃,还做了好几年李天佑将军的秘书呢,现在好多了。”我几次听张政委作报告,说话是有些不太利索。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一个结巴就这样懵懵懂懂来到政治处宣传股做了一个军队“记者”,我的人生重复着儿时的故事,又一次被部队首长“钦点”进了机关工作。
20:32:53, 47楼
  2、部队文人圈  我们宣传股有正副两个股长,一个是王股长,一个是杨副股长,两个宣传、文体干事。电影放映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同学肖霄。报道组有四个人:两个是新闻报道员小韩和小张,小张因患肝癌已经住院一个多月,另有一个摄影记者高干事,因他家属随军不住宿舍,在宣传股办公室办公,还有一个是新闻干事石干事,(姓石的人不多,但在我们宣传股却有三个,因为后来我推荐了一个也姓石的乌鲁木齐兵,也算一桩趣事)。报道组有两间房,每间房约15平米,配有单人床、办公桌椅、小书柜和脸盆架。我和小张一间,他正在住院,我一人住。比起连队五个战士挤在一个通铺上,简直是“鸟枪换炮”。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也是第一次在“文人圈”里工作,更是第一次和那么多领导打交道——除了我们几个“以工代干”的战士,全是23级以上的干部。  王股长自称是我半个老乡,浙江东阳人。他夫人在军人服务社照相馆工作,夫妇俩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王股长没有官架子,在股里爱说爱笑,对我很关心,经常讲些军队轶闻时事政治新闻写作,使我大开眼界。或许都是南方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礼拜天还请我去他家吃饭喝酒。我生平第一次喝醉酒就在他家里,那是刚到政治处一个月时,他请我去他家做客,搬出一桶小口大肚子的酒缸,给我喝东阳老家酿成的绍兴米酒。我年轻不谙世事不知深浅更不懂酒桌计谋,见首长敬酒就来者不拒喝高了,夜里回来不慎跌倒,躺在营区雪地上就醉晕了,幸好被巡逻战士发现把我抬回了宿舍。他夫人也很照顾我,五月份天气转暖,就把我的被子床单拿去浆洗。王股长说他和我一样17岁当兵,18岁就调到机关工作。我想正因为身世相同,又都喜欢中国古典小说《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如同知音很谈得来,我们就成了忘年交——我复员后,他先升任政治处主任,再后来担任团政委,仕途一帆风顺,90年代转业回东阳做了公安局政委。96年我陪国外回来的朋友去东阳,王股长专门陪我们去参观横店影视城。他到上海就来我家。  杨副股长是山西人,带一副很考究的浅褐色眼镜,斯斯文文,一看就是个老记者。我在连队时就见过他,他常来我们重炮连找山西老乡陈指导员,后来传说他来重炮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是来见陈指导员的夫人。陈指导员夫人也是山西人,瓜子脸,白白净净,长得很漂亮,有些病怏怏的,战士们暗里称她“西施”。我们报道组的笔名“阳永红”听说是以他的姓为谐名,他不同意,说是“太阳永远红”的意思。他原来是新闻干事,前年刚升任副股长。他也没有什么架子,但宣传股的人对他似乎总是隔着一层,不像和王股长那样掏心掏肺。杨副股长的夫人也随军住在大院里,夫妻关系不和时常吵架。  新闻干事石迎春是我们报道组的主管,原先也是新闻报道员,前年杨副股长升任副股长,他提干做了新闻干事,石干事约28岁,未婚,一副玉树临风样子,很英俊的青年军官。或许年轻玩心重,喜欢打牌下棋打乒乓,我到报道组三个月没有见他写过多少稿子,只有王股长安排他才动笔,主要给团首长写总结写讲话稿。石干事很讲究吃,时不时从哪个连队弄来些牛羊肉和猪肉,就拿到王股长家做成熟肉拿回宿舍一点点的吃。
20:39:38, 48楼
  小张叫张传来,住院一个多月,病情稍有稳定就跑回来了。小韩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卫生所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个许队长打针从不消毒,把针朝嘴巴一摸就算消了毒,还不如回来自己调养。他和我一个宿舍,每天早晨起来从水桶里舀满一茶杯生水,咕噜咕噜喝下去,说是排污消毒清肠胃,然后跑到户外双手前后摆动100下,再弯腰扭腰下蹲踢腿十分钟。他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遒劲有力,大家都认为比字帖的字还要好,就劝他写个字帖投给出版社出一本钢笔字帖,保证畅销全国。他生性敏感,每逢别人这么说,就把笔一扔,脸带三分愠怒:“你们拿我开玩笑啊,去去去。”小张平时脾气很好说话声也轻,但有时也会发火,而且一发火就雷霆万钧,一天和小韩争辩着什么,突然发起火来,王股长赶紧跑来说“压压火,压压火,不要伤了肝啊。”他患肝癌,一年多后病情发作,军区派来直升机把他接到乌鲁木齐军区总医院抢救,还是回天无术,驾鹤西去。  小韩叫韩玉林,是小张的山东章丘老乡,人瘦脸细眼睛也小。他写稿少发表的也不多,我“上吊”前,报道组的发稿量只靠他一支笔支撑(我们师有四个团,每个团都有报道组,每年要评比,主要指标就是见报数量),他还喜欢赋诗填词,文思枯竭了就背着手在办公室或走道里来回走搜肠刮肚,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灵感乍现立刻奔回办公室伏案疾书,此时不准人打扰。有一次口无禁忌大骂把手搭上他背的人“他妈的王八蛋,给我滚!”回头一看吓坏了,那只手的主人是政治处最高首长彭富山主任,他立刻赔礼道歉。彭主任大人不计小人过,笑呵呵地说:“文章写不出就骂娘啊?”小韩说话作文经常犯文法错误,常常和小张吵得面红耳赤。比如说:“他姐姐可能比他大。”或者写“小王提着满满半桶水过来。”此时小张就会纠正他:“喂,注意逻辑注意逻辑。”或者“嘿,请搞清形容词用法。”  高良德是摄影干事,约40岁,兵龄比王股长还长,大眼睛,笑容灿烂,表情丰富。他不大在办公室,早晨上班背起照相机、广角镜和三脚架,说一句“我去拍照啦”就一天不见了。他喜欢去尼勒克的苹果园、民族人家和风景优美的树林,给维族哈族锡伯族等少数民族姑娘拍照。彼时照相机是个稀罕物,没有现在的傻瓜机、单反机和手机,拍照已成“随手拍”人人都会用。高干事摄影水平很高,到哪里都很受欢迎,和我们上海兵也很谈得来,我的很多照片都是他的杰作。他在宣传股有一间暗房,冲洗照片一手搞定,我和肖霄跟着他也把这一套学会了——复员后我在家里搞了个“孔雀牌”放大机自己拍自己冲洗放大照片。高干事多才多艺,摄影、唱歌都很好,浑厚的男中音唱起俄罗斯民歌令人如痴如醉,还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他“年事已高”复员不想回河北邯郸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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