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吸大烟的人有什么症状灯台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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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志造句
【号志解释】:暂无。相似词:旗号 九号 绰号 编号 帝号 悲号 叹号 记号1、该驾驶在等候交通号志灯转换时睡著了。2、玉里站北的臂木式号志机。3、号志灯转红时,我们是不能通过的.4、也就是说,一旦建立具名号志,所有处理序中的所有执行绪都可以看见该号志。5、之后,再进行号志灯规范的验证,以确认此非对称式LED的实用性。6、“马路如虎口”,等号志灯时行人、骑士、驾驶暴露于危险中。7、另外,像中国第一代铁路号志灯,为数不多的红楼梦灯台,马帮使用的皮灯,以及旧社会吸鸦片的大烟灯,都是姚先生不远万里从外地“背”回成都的。8、她随着人潮盲目地往前移动脚步,前方号志灯变了,她跟着停下等红灯。9、期间,路灯、号志灯不会管制,捷运、台铁、高铁及航空会正常行驶,而到站的旅客必须配合疏散避难,高速公路、高架道路只准下不准上。10、展馆中,还有今天在华东铁路难觅踪迹的“号志灯”、摇把子电话机……让人感慨真是“换了人间”。11、预防之道第一是加装交通号志灯,第二就是降低时速。12、原本执行抗议维安的台北市警察,在听到一声巨响后,立即将现场号志灯转成红灯,处理肇事现场,所有民众、采访媒体及抗议民众,也纷纷赶往查看。13、Saxena)证实,初步看来,事件是汉皮号特快车驾驶超越指引号志灯所致。14、目击者指,老人黄镜当时沿百老汇大道向北缓缓前进,穿越96街东侧的人行道时,号志灯已转为红灯。15、男司机另指,该名行人当时一边讲电话,一边过马路,也不顾是号志灯是红灯便直接穿越,非常危险。16、据报道,台北市政府公园处已同意拆除共十二支八公尺高路灯,以及四支号志灯,拆装及重新安装费用约十五万元,全由双十筹备委员会埋单。17、火车冒着长长的烟,拉着鸣,从远处急驶而来,地下党员李玉和威武地举着号志灯,高唱京剧。古代吸大烟的灯台叫什么_百度知道
古代吸大烟的灯台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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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枪   吸食鸦片烟的用具.   因其外形而得名,清朝时期,鸦片大量流如我国,吸食鸦片的工具应运而生,因吸食鸦片的人多是精神萎靡毫无力气,吸食者多是躺着吸,尤以烟枪的外形适合躺着吸,所以烟枪被广为流传.
烟灯 吸食鸦片烟的用具 各种形状灯口;燃料入口在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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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吸大烟的灯台叫烟灯。烟灯是吸食鸦片烟的用具,各种形状灯口;燃料入口在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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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you have been blocked辈软’?”正说着,风菊背了一捆草走了过来,大家就都夸风菊听话,是个好孩子。楸树娘说:“中午炒上六个菜,风菊你尽管叨菜,让墩子在一边看。”水仙娘说:“六个菜?那可是伺候大客的规格啊,听听,都打算炒什么呢?”楸树娘说:“你出钱,让风菊去集市上买去,今天正好是花园大集呢。”说着,楸树娘看着风菊,哄着她道:
小叭狗,带铃铛,当啷当啷到集上。
买菠菜,买白菜,当啷当啷再回来
风菊说:“大奶奶,就买菠菜、白菜啊,没有猪肉?小巴狗嘴馋,它不会去买的。”楸树娘说,那就让小牛犊陪你去,牛肉、鲤鱼、鸡蛋都买着,继而唱到:
小牛犊,跑得快,抹抹(ma)桌子摆上菜。
小妮来,装酒去,码(从)你大姑家门口里。
风菊又笑了,奶奶你还是唱错了,小牛犊是吃草的,他怎么会喝酒吃肉那?经风菊这么一说,楸树娘和水仙娘等大人们都咯噔一下子醒了似的。菊花嫂子说:“是啊,我们从小就这样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也不知道老祖宗们是怎么编排的,还是这乖妮子聪明啊!”
大家正唱着、议论着,远远地听见有狗在汪汪地叫,大家向狗咬的方向望去,在杏树林子的尽头,看见有两个人一红一绿地走来,水仙一眼就猜出了那是墨竹和沉香,就一咕噜爬起来,忙起身去迎接。水仙娘说:“山东人怕念咣(念叨),说来客(kei)就来客了。”然后转身问楸树娘:“嫂子,你家还有鲜猪肉么?”楸树说:“我来时刚割了2斤,新鲜着那。”水仙娘说:“中午你别走了,你和水仙一起陪着她们在我家吃饭吧。”
停办了近两个月的夜校又开始了,应柳青的邀请,水仙今晚向村民们讲授有关科学种田的知识,在远志的授意下,墨竹和沉香是特地来捧场的,毕竟,翰林旺的夜校是全花园管理区打的一个品牌,夜校的每一项活动都关系着花园联中的名誉,这是公社领导安排给远志的一项政治任务。
见菊花嫂子和水仙二嫂等都在,沉香说:“我俩赶来的真巧,各位嫂子们都在,又可以学不少的针线活了。”菊花嫂子说:“做针线活都是赶在农闲时,今日个你们又赶上了缝补,拆洗完后,我们一起到浅流里洗被套,需要几个人一起扯着洗,扯着拧呢。”沉香说:“看你们刚才挺热闹的,有什么好事么?”水仙二嫂说:“在说俺那淘气的墩子呢,这孩子,对人热心、善良,却总是好惹事,会不会是你们所说的好动症什么的?”墨竹说:“思维活跃,爱显示自己,这是孩子上进的表现,不足忧虑。”大家不自觉地就把话题扯到了孩子的德行和脾性上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正兴,那风菊坐在那里也打起了盹,口水从右嘴角流下,头一歪,就要向外侧倒下。水仙二嫂赶忙将风菊揽在怀里,盖上了一件外衣。楸树大嫂说:“这孩子睡觉就是快,俺凤仙小时,每次睡觉前总要哭一阵子,哄半天才睡着的。”
菊花嫂子像是受了启发,开口道:“哄孩子睡觉,也是一门技巧,过去俺们哄孩子,就知道让孩子吸奶,也不管身边有没有男人在场,拉出大奶子就往孩子嘴里塞,孩子喝着喝着就饱了,含着奶头就睡着了。现在的媳妇都讲文明了,就说你二嫂吧,别说男人们没有见过她的乳房,就是我也不知道她那宝贝是圆圆的还是长溜的。”楸树大嫂说:“要不说,结婚前是金奶子,结婚后是银奶子,等生了孩子后就成了狗奶子了。”墨竹听了脸上一阵红润,水仙也感觉很不好意思,就看了看墨竹,楸树斜了楸树大嫂一眼,低声说道:“墨竹和沉香妹子是城里人,来这里可不是听咱耍贫嘴的,还是说点文雅点的。”楸树大嫂说:“俺又没有喝过墨水,怎么会有文雅的词出来?”水仙对楸树大嫂说:“大嫂,平时你是怎么哄风仙睡觉的,俺今天倒是想听听你的催眠歌谣。”楸树大嫂说:“都是从老一辈那里瞎编瞎传下来的,无非就是些猫儿狗儿的唱唱罢了。”楸树说:“我记得你曾唱过什么《猫和老鼠》的歌谣。”楸树大嫂就拉起了长音低声唱到:
乖宝宝,快睡觉。
再不睡,老猫到。
小猫困了,老鼠跳了囤了。
小猫打盹了,老鼠恣(高兴)得打滚了。
小猫睡觉了,老鼠上蹿下跳了。
小猫醒了,老鼠跳了井了。
墨竹听了,感到很有趣,就从挎包里掏出本子记了下来。见墨竹很喜欢,水仙二嫂说:“那么我也为你唱一个关于小老鼠的歌谣吧,咱村里的人都会唱的。”二嫂唱的歌谣是: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吱吱嘎嘎叫奶奶,
奶奶故意不理睬。
买个包包哄下来
菊花嫂子说:“这么说来,俺听过一个循环唱的歌谣,可以让你不停息地唱下去,直到宝宝睡着为止。”众人都问菊花嫂子怎么唱,菊花嫂子说:“孩子最喜欢听大人们拉呱,你就专讲枯燥的“呱”哄他,一会儿他烦了就睡着了。”说完,她嘻嘻哈哈地唱到:
呱、呱,一啦就是俩,
黄鼠狼子钻了麦扬垛,
跑了一个,挣了一个
钻您大娘腚里一个。
沉香故意问:“为何说钻到他大娘腚里而不说其他人呢?”菊花嫂子说:“只有妯娌们之间互相戏谑才好唱的,差了辈分就不好随便了,而弟媳妇说嫂子是最担事份的。”水仙补充说:“唱到第二段时,黄鼠狼子就开始往他二大娘的腚里钻了,只要孩子睡不着,就依次往三、四、五、六……大娘的腚里钻。”楸树看着水仙二嫂说:“二嫂你得注意了,等娶了三弟媳后,你的麻烦就大了。”水仙二嫂说:“我才不怕呢,你问问你大嫂,她的屁股里总共钻进了多少黄鼠浪子了?”墨竹笑得弯腰流泪,沉香将刚喝进去的茶水笑喷了出来。
西院的西墙外,有两棵老榆树,米黄色的榆钱子结满了树头,一簇一簇的,风一吹,唰拉拉地响动,就像万千铜钱做成的拨浪鼓在摇动。每次路过那株老榆树,水仙都会忍不住放下脚步故意站上一会儿,榆树就像是村里的财神爷。身上背着那么多贯钱,一长串一长串,枝枝丫丫间挂得满当当的,沉重得似要撑不住,一幅财大气粗的架势。风一过,榆钱叮叮倾倾落你一身。榆树的皮看起来很黑,但内层发白的木质层却嚼起来一丝香甜的味道,在饥荒的年代人们拿它充饥,老人们都叫它“救命钱”,原是有道理的。
午饭后,水仙领着墨竹和沉香来到西苑外采榆钱子,水仙将绳子的一端系住了箢子的胯手,水藻将绳子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然后脱了鞋子,身子贴住树干,四肢并用,像犟虫子一样,几个弯曲腾挪就爬上了树冠,水藻解开腰里的绳子,将绳子的一端搭在树枝上,将另一端扔下来,水仙开始拉动绳子,箢子拉上去了,水藻系了一个扣把箢子固定在树枝上,然后就伸手去擼那榆钱子,水仙娘在老远嘱咐说:“不要弄掉了榆叶,留着稍上的榆叶。”水藻抓了一把榆钱子,吹掉了底端的一些棕色的毛毛后,一把将其放到嘴里,味道甜甜的,故意咂么咂么嘴巴,墨竹问:“这是生的啊,好吃么?”水仙说:“好吃,我们小时最爱吃了,下到糊嘟(稀粥)里,做熟了,更好吃的。”墨竹尝了几粒,果然甜滋滋的,还有一种清香味。水仙说:“晚饭就在我们家吃,让我娘做榆钱稀粥咱们吃。”
黄昏时水仙和墨竹去看银杏的大舅母,大舅母病了,院子里冷清清的,身子也愈加佝偻,看到墨竹她们进了门,站起来就要迎接,可是,那裹残了的小脚此时更是支撑不起身体,墨竹赶忙过去扶。大家寒暄过后,就各自找了板凳坐下,墨竹问:“舅母身体可好?”银杏舅母的头脑却依然很清晰:“我一个老婆子,风烛残年了,你们还想着我,给你们做的鞋垫子还要么?”水仙说:“姨娘,墨竹姐姐这次来,只是想看看您罢了。”墨竹忙插话说:“舅母这样大年纪了,我们怎么好意思要您的鞋垫子呢,您以前送我们的我们还好好得存在家里呢!”可是,大舅母还是要起身去堂屋的里间拿鞋垫子,嘴里嘟囔说:“我一直盼着你们来的,我还剪了几幅动物的剪纸那。你们再不来拿,说不定哪一天就随着我成了灰了。”见舅母说的如此诚恳且伤感,众姐妹的鼻头顿时激起一阵酸楚,赶忙陪着老人到了堂屋里间不提。
因为晚上要上夜校,各家各户的晚饭就都提前了,水仙陪着娘一起做饭,风菊和墩子在院子里玩起了游戏,两个人手心对着手心,玩起了翻巴掌击打,墩子出手太重,风菊被打疼了哭着说不想玩了,墩子就反过来哄她,风菊想报复过来,就让墩子伸出胳膊,风菊一只手抓着墩子的胳膊,另一只手做出揪、掐、挠、打的动作,嘴里还在有节奏有顺序地念叨着:
这里青(揪)这里红(掐),这里痒痒(咯吱)这里痛(打)
直把个墩子难受得跳将起来,嘴里告饶说:“俺的小姐姑奶奶啊,全家人都让着你,俺也服你了好吧?”风菊这才停止了扭掐的动作。
晚饭后,青年识字班们开始向学校集中。好久没有开班上课了,大家虽然天天见面,但识字班、小伙子们到了教室里后竟然彼此感觉有些生分,坐下后却鸦雀无声。水仙本来就有些紧张,看到兄弟姐妹、婶子爷们们一脸的严肃,空气顿时凝重了许多,墨竹看出来了,就看了看远志,远志忙上前解围说:“咱们办夜校,既不是来拿学历的,也不是培养作家和学者的,就是讨论些如何种田过日子的家常事,大家都用不着紧张,今晚,先让水仙给大家讲一些农药使用方面的常识,今晚我们还从花园联中请来了两位美女教师,在坐的很多兄弟姐妹们对她俩并不陌生,大家坐一起随便讨论一下其他的话题,只要是有利于团结和睦、发家致富的话题都可以聊……”。墨竹和沉香就主动站起来向大家示意问好,水仙也便放松了许多。
水仙先是照本宣科念了一段文字,等情绪镇定下来后,开始在黑板上用矩阵格子表达,一边是农药的名字,一边是适宜于何种农作物,中间一条连线上注明使用方法如喷洒、地下掩埋、兑水比例、注意事项等,遇到生僻的字,水仙就用象形符号代替,村民们听后马上就都记在心里了,那些会写字的人都学着水仙将这些内容记录在本子上。水仙讲了只有一个小时,然后就把话题交给了远志,远志让墨竹和沉香讲几句,她们推脱了一番后都说自己是来学习的,没有什么可讲的。最后,柳青就下一步的夜校学习计划和即将到来的麦收工作注意事项向村民们布置了一下,这晚的学习就结束了。
五月五教师们品粽子,端午节众粉黛说礼俗(夏之2)
五月是一个浪漫暧昧的月份,就像十七八岁少女忽冷忽热的情绪,进入五月后,地温不会再像春天那样忽高忽低,大地就像刚注入了荷尔蒙,植被和花儿一道走进了生命的旺盛期,一起葳蕤芬芳。靠近土地庙的西墙根,有一行蓖麻籽稞,蓖麻籽中间夹杂着几棵菠萝叶树,那菠萝叶叶片硕大,四周锯齿状,树冠形态优雅,水仙娘每年都是从那里采了叶子做粽子,将菠萝叶摞成一摞,用水冲洗干净了,顺头顺尾地摆放晾干,然后开始浸泡大米、高粱,那大米并不是发粘的糯米,只是一些普通早米,高粱却是选的发粘的那种,放入大枣一起蒸熟后,用菠萝叶包成三棱角的粽子。据说吃了艾蒿水煮的鸡蛋能治疗腰疼,因此,水仙娘在煮粽子时,水中要放上艾蒿和鸡蛋,墩子和风菊坐在一边看,水藻则像大人一样要给她们姊妹俩唱“唱”听,墩子和风菊当然很高兴,就伸着脖子听:“菠萝叶,摞成摞,我唱唱,小狗学;菠萝叶,卷成筒,我唱唱,小狗听。”墩子听罢,知道四姑又是在编排他,就说四姑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水藻说:“等粽子煮熟了,奶奶每人分你们一个鸡蛋和粽子时,你就该说四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了。”
吃罢早饭,水仙步行赶到了学校,从提包里拿出了娘包扎好的粽子和鸡蛋,墨竹、沉香、高枫、天竺,每人一份。沉香接过粽子看了一眼,见那粽子的外形有些笨拙,很像一只黑色的牛角,墨竹看了后心想,这不是南方池塘里的菱角么?众人剥开菠萝叶,白黄色的米团子的一端露出一块红红的枣泥,看着不美,吃起来却是很香。这毕竟是水仙娘的一片真心,大家就一个劲地夸赞说好吃。墨竹说:“我们家乡没有粽子汤水里煮鸡蛋的说法,你们这的煮鸡蛋太好吃了,比我们老家的茶叶蛋要清香多了。”高枫听罢,用心品了品,果然觉得,这鸡蛋,好扒皮,蛋清和蛋黄分离,味道中透出一种艾蒿和荷叶的清香。
沂蒙山的粽子花色品种极少,外形三角或牛角状,里面的馅子无非就是沂蒙大红枣或花生仁,而且平时很少做,只有在端午节和做腊八粥时才偶尔煮上一两次。南方就不同了,吃剩下来的大米,随便用艾叶、荷叶、菖蒲之类的叶子包了就是粽子。墨竹说:“南方的粽子有多种馅料,名堂也多,有桂圆粽、肉粽、水晶粽、莲蓉粽、蜜饯粽、板栗粽、辣粽、酸菜粽、火腿粽、咸蛋粽……而且大小不一,大的一顿饭吃一个就饱了,小的一口一个还嫌小……”。水仙说:“都说山东人很会吃,为何在做粽子上就不如南方人呢?”沉香说:“原因是咱们北方做的粽子,多数不如南方的糯米那样粘,不容易包住馅子吧。”高枫说:“北方的人很少吃到大米,粽子就更是过节才可吃到的新鲜玩意。”天竺说:“少吃也罢,太麻烦了,做这些粽子,还不知道花费了水仙娘多少时间呢!”众人就都说,很多食物,吃起来香甜,做起来却是很费事的。
言归正传,按照“花园诗社”的计划,每逢端午节,他们应该是沿着东汶河踏歌写诗的,可是,今天既不是周日,天竺和沉香都还有课,大家就临时决定,午饭后,在墨竹和沉香的宿舍举行一个简单的“端午歌谣汇聚”活动,各人将自己家乡的端午风俗和歌谣汇总起来,由水仙收集整理,以此作为纪念诗人屈原的一项活动资料,也为墨竹的地方民俗研究提供更详实的材料。
高枫说,在我们老家,传唱的是《端阳》,意境感很强,歌谣是这样唱的:
棕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
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
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
水仙说:“咱们沂蒙地区也是这样传唱的,只是曲调上没有南方人那样柔情罢了,既然被你抢先了,那么我只好唱另一个不太出名的《端午》歌谣了”:
五月节,天气热,
放下锄头歇一歇;
山上清风爽,樱桃红出血。
大家一想,的确如此,现在是樱桃红了的季节,大街上到处都是卖樱桃的声音,一箢子一篮子的樱桃,红的、黄的,大粒的、小粒的,折合起来才一毛来钱一斤,老百姓真是太辛苦了。
墨竹说她们南方的端午节,一定是要赛龙舟的,因此端午歌谣就离不开龙舟: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
吃粽子,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
沉香说,我们北国的《端午节》最没有情趣,或许与北方干旱缺水有关吧,老人们是这样唱的:
五月五是端午,背个篮子进山谷;
溪边百草香,最香是菖蒲。
天竺说,我来提供一个《重五谣》吧,未必是俺那里兴起的,我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和你们的浪漫不同,唱的都是大实话:
吃了雄黄酒,毒蛇远远走。
喝了重五草头汤,疤瘰洗精光。
重五吃鸡蛋,做个好生员。
重五吃大蒜,读书做高官。
没有人再想起有关端午的歌谣了,众人开始说起了屈原,人人为屈原的贞节和浩然正气而唏嘘赞叹。天竺说:“专门为一个人设定一个节日,在中国历史上,屈原算是第一个吧?”墨竹说:“咱们几个也算是会诌几行诗歌的,明年的端午节,大家不能这样引用民间的歌谣,一定要每人拿出一篇自己写的诗歌来,这样才对得起屈原,那次诗社就命名为《端午诗社》吧。”大家都说好,水仙说:“明年的今天,还不知道墨竹和沉香姐是否还愿呆在这里教学呢。”一句话把大家说得情绪低落了不少。
墨竹赶忙转了话题:“多数人都知道,五月端午是纪念屈原的节日,却少有人知道,端午节的名称在我国所有传统节日中是叫法最多的,竟然达十几个,堪称节日别名之最,不知道大家能说上几个?”众人便七嘴八舌地举例说明:什么端五节、端阳节、重五节、重午节、龙舟节、浴兰节、屈原日、女儿节、诗人节、龙日、午日等等。墨竹说:“不是我故意显摆,端午节还有如下几种叫法,天中节、夏节、五月节、菖节、蒲节、地腊节、灯节、五蛋节……而且每种叫法都有一段典故,要不说,中国文化太深奥了,研究一辈子也未必弄得清楚。”
水仙说:“沂蒙当地的民谚说‘清明插柳,端午插艾。’在端午节这天,家家都洒扫庭院,用菖蒲、艾条插于门眉,挂在堂中。并用菖蒲、艾叶、榴花、蒜头等制成老虎形状的荷包,作为佩饰,女人们争相佩戴,用以驱邪辟祟。”沉香问:“菖蒲、艾叶什么样子?”水仙说:“艾、菖本是南方水边生植物,沂蒙的夏天,河塘边也开始蔓延了。艾,又名艾蒿。它的茎、叶都含有挥发性芳香油,它所产生的奇特芳香,可驱蚊蝇、虫蚁,净化空气。菖蒲是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地下有淡红色根茎,叶子形状像剑,肉穗花序。叶片也含有挥发性芳香油,是提神通窍、健骨消滞、杀虫灭菌的药物。根茎可做香料,也可入药、泡酒。墨竹感到奇怪,问水仙:“南方的植物,你咋知道的这么多?”水仙说:“俺娘就会做艾叶酒呢!”原来,水仙娘的奶奶是南方人,她还会做蒲叶酒,每年初夏都会将配制好的艾蒲叶酒蘸后洒于墙壁角落、门窗和床下,然后用酒涂到墩子和风菊等孩子的耳、鼻、肚脐上,用以驱避毒虫,求得小儿平安。
端午节过后,水仙爹的旱烟袋上也挂上了一个彩色的荷包,是水仙娘为他偷偷做的,老两口突然也浪漫起来,很是让水仙不理解。墨竹就帮着水仙考证:五月端午,系端午索,戴艾叶和五毒灵符。小孩佩香囊,有避邪驱瘟之意,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作各种不同形状,结成一串,形形色色,玲珑可爱……其实是古已有之的,只是经历“文革”后,人们不大习惯搞了,也就淡忘了而已。
端午节后的一天,天气阴湿,天空云气漠漠。小院内外,石榴树、桂树、樱桃树、葡萄树、银杏树、爬墙虎、牡丹、芍药……仿佛不约而同地来赴一场盛会似的,各种形状的叶子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兴味盎然地挨挤在一起,挤出了一院幽深浓郁的绿意,挤出了一院热闹怡然的沉静。于这喧嚣小村的一隅。花盆的边缘,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一蓬说不出名姓的绿色植物,还悄悄开出了许多细碎安恬的粉色花。缺乏阳光,小小的花儿紧紧闭合着,好像在很坚定地为谁兑现着守密的承诺,那份认真劲儿,令人又钦佩又好笑。而此时,樱桃正由黄转红。今年的樱桃结得甚是稀疏,品质亦不是很好。鸟儿却老早就在窥伺,一天要来好多只好些批次。终于,小院里,雨滴光临,啪嗒啪嗒脆响,像是有几只鸟儿在互相打招呼。
民间有谚:“吃了端午粽,才把那棉袄扔。”是说过了端午节后,天气才真正不会再冷了,炎热的夏天才真正开始,到了晚上,男人们会彻底脱掉棉袄,不用再臃肿地行路露宿了,女孩子们开始换上裙子,五颜六色的蹦跳,成为夏日里的一道亮丽的风景。这时的水仙,喜欢一个人坐在南竺院老银杏树下,吟唱南竺寺“银杏歌”,她一会儿闭上眼睛,人为地缩小视野和心域,往事千年,沧海横流,一会儿睁开眼,青春期待,欲望涡旋,有点蚂蚁缘槐自夸的幽默,也有天马行空、驰骋云海的浪漫……
【备忘录】银杏大舅母,裹着的小脚,人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踩着高跷在走路的样子。
杏树林里麦黄杏,竹马青门过家家(夏之3)
房前屋后、村头小巷,成串成簇的槐花次第开放,宛若洁白的纱巾披挂于山坡、漂浮在绿海之上……那槐花就像一群调皮嬉闹的清纯少女,喜欢扎堆绚丽,而榆树则像一个久经风霜的老者,习惯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思考,这一老一少在一前一后一动一敛中相得益彰,形成了山村夏日最和谐的一道风景。每年的这个时候,槐花香弥漫四野,浓郁扑鼻,养蜂人总是如期而至。蜂箱就安放在翰林旺东山头下的那片槐树林子边,空气中流淌着蜜一般的味道,过路的行人举步即到。养蜂人的嘴巴比那槐花蜜还甜,养蜂人的思想也像他的蜜蜂一样勤快、活跃,落满了小村和野坡的每一处绿地。
麦子开始黄稍,每天的晨昏,水仙爹都要绕着家前的麦田转上一圈,小麦打苞了,小麦开花了,小麦吐穗了……水仙爹揪一朵麦穗儿,放到手心里搓一搓,外壳粘着青色的麦粒,放到牙上咬一咬,流着白色的汁液,水仙爹说:“还早!”又过了半月,青青的麦秸开始从上向下变黄变枯,绿色的麦田渐渐染成了黄色,夹杂在麦陇中的,绿色的是毛哨子,开花的是荠菜花。水仙爹早晨割草,中午到花生地地瓜地里耪草,晚上喂牛,揪了三个穗子搓了搓,嚼起来感觉很有劲道,水仙爹自言自语说:“再等等。”嘴上这样说,回到家却开始找镰刀。生产队的场院还保留着,把碌碡从墙角边滚立起,把打场的工具一一翻了出来……水仙爹有些迫不及待了。
水仙家前的杏树林子其实只有8棵杏树,两个品种,早熟的3棵大结杏,近似椭圆的果实,黄里透着红,晶莹透亮,娇嫩欲滴,好像女人熟透了的乳房。沙星蛋子树5棵,虽然结满了一树头,但都像算盘子珠般大,杏尖上还刚刚冒红。大结杏早熟、个大,但产量低,水仙爹亲自上阵下杏,和水藻一人负责一棵树,水仙、水仙娘还有二嫂、风菊等就站在树下传递和捡拾,趁着早晨的露水,杏子鲜亮,只用半个多小时,地上的一个箢子一个篮子就满了,水仙爹摘时多半故意带着几片杏叶,尤显新鲜透亮,然后盖上一层包袱,杏担子就整装好了。
水仙爹挑着杏担子赶集去了,水仙看了一眼那三棵杏树,树头一下子荒芜了许多,满眼残枝败叶,零星几枚老幺青杏,落在高高枝头上,显得很孤独的样子。水仙突然感到一阵失落,自言自语说:“几天前还是青青欲滴,转眼间红颜易老!”水仙娘说:“明年还会满树花开的,卖了杏,为水藻截一身衣服,给风菊买一件小红袄,你要不要?”水仙像是没有听到,目光透过杏树投向遥远的天际。
楸树大嫂在哄孩子吃饭,凤娇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和凤仙只差了两岁。村里来了做计划生育宣传的人,说今后提倡一对夫妻只要一个孩子。因此小三凤娇就显得格外娇惯,水仙娘说:“三个孩子就不让生了,若在过去,下面还不知道要几个呢。”楸树大嫂说:“不让生也罢,省得孩子多了结婚生子盖房没完没了的累,只是听说不让怀上孩子的办法太吓人了。”不等水仙娘接话把,那凤娇扎煞着小脚跑远了,楸树大嫂拿了一个汤匙儿追着风娇,用嘴吹一下,放在嘴里咂摸咂摸,感觉温凉合适了,才送进凤娇的小嘴里。孩子嚼饭的同时,楸树大嫂不停地用勺子在碗里搅动着饭食,且自言自语:
吹吹凉凉,让我来尝尝。
搅啦搅啦冷冷,小狗等等。
凤仙在一边看了,撅着嘴说:“娘就喜欢小三,还喜欢俺哥哥,就不喜欢我。”大嫂故意逗凤仙说:“头生子喜,末生子娇,就苦了当央的拉巴腰。”风仙听罢,竟然委屈地哭了。水仙娘说:“孩子都是娘身上的宝贝肉肉,哪一个会不喜欢呢,你妈逗你玩的。”楸树大嫂赶忙挖了一勺儿鸡蛋羹喂到凤仙的嘴里,一边喂,一边说:“这么大了还攀扯你妹妹,看你羞不羞!”风仙顿时破涕为笑。
自从大姑家的表妹美美来了后,墩子不再和风菊、凤仙、凤梅等一起玩了,天天和表妹美美粘在一起,大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孩子嘛,什么都是三分钟的兴趣。果然,玩着玩着,墩子的刁顽脾性就上来了,因为一句话和美美吵了起来,美美恼了,哭着要回家,水仙忙来哄劝,水仙说:“谁惹俺外甥不高兴了?看我打他的屁股。美美哪里也别去,听我唱个唱给你听吧。”水仙唱到:
老娘喜我舅舅喜我,妗子翻白眼瞅我。
妗子妗子你别瞅,麦子一开花俺就走。
妗子妗子你别怕,割完麦子俺就回家。
唱完了,水仙才感觉不妥,就赶忙问美美:“怎么,姥姥家不好么?”美美说:“好!”
“舅舅和妗子对你好不好?”水仙继续问,“好!”美美回答。
“那为何还要嚷着回家呢?”“表哥墩子对我不好。”美美说。
水仙说:“那我就替你打表哥。”说着,照着墩子的屁股虚晃着打了几下。见美美不哭了,水仙说:“三姨还有更好的“唱”唱给你听那!”水仙继续唱到:
小公鸡,乱嘎嘎,打(从)小在她老娘家。
老娘管她好饭吃,妗子给她胭粉搽(擦)。
一搽搽到十七八,转眼就要找婆家。
找到哪里?找到河南大官家。
也有楼,也有马。也有小车纺棉花,也有大车过娘家。
谁来搬?哥来搬。哥哥哥哥你抽烟,我到厨房去做饭。
什么饭?白面饭。擀油饼、煮鸭蛋。再熬上白白的大米饭。
哥哥哥哥你吃饭,我到绣楼去打扮。
投开柜,打开箱,不知该穿哪件花衣裳。
小丫环,快点来,问问婆母住几天。
过到腊月二十三,家来过年也不晚。
“女孩子为何要出嫁?为何不把男孩子娶进家门?”美美说:“长大了我才不出嫁,跟着姥姥有好吃的。”水仙娘说:“找了婆家有更多好吃的”,“他们能像姥姥这样这样对我好么?”“那你去问问你娘,你爸爸对你娘怎么样?”美美说:“我爸爸可怕我娘了,吵了嘴后总是哄着我娘。”水仙娘说:所以女孩子早晚要出嫁的,找个好婆家,像你妈那样享福。”
大家都去巴结女孩子,却没有人关注他墩子,墩子在一边听了,感到很失落,就嚷着奶奶也为他唱一个,水仙娘唱到:
扯大锯、拉大槐,
官家门口扎戏台。
人家的媳妇都来了,我的媳妇还没来。
说着说着向前看,我的媳妇走来了:
骑着驴、打着伞,扭着屁股冠着个纂。
奶奶问墩子:“男孩子长大了干什么?”墩子说:“娶老婆。”“娶了老婆做什么?”水仙娘继续问,墩子说:“有人给做饭吃。”水仙娘说:“生孩子,添人口,你再生儿子,儿子生孙子,一代一代传下去……”墩子说:“奶奶,我让我的儿子也孝顺你,天天买肉给你吃。”
水仙娘听了,脸上堆起了一湖的笑纹,兴奋之下,忙从篮子里拿出了一把杏,递到墩子手里,墩子接过杏后一溜烟就跑了,水藻问墩子:“急着跑,把手中的杏给谁啊?”墩子说:“回家给俺娘去。”水藻听了,就笑着对娘唱:
扯大锯、拉大槐,
做包豆腐请奶奶。
奶奶不在家,请那小的秭妹仨。
喝足了、吃饱了,忽啦一下全跑了。
水仙娘听了,哈哈笑道:“臭妮子,你长大了还不是也要飞走的,俺养了你们,可不是想图你们什么的,你们能混出个样子来,有吃有喝,会享福就行了。”
水仙忽然想起来,墨竹的外婆得了气管炎,墨竹托过她让她买二斤槐花蜜,暑假好带回南方送外婆,就和巧妹子一起来到了东山头。那蜂箱呈井字形排成一圈,箱子内外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蜜蜂,就像缠了一根一根的麻绳子,嗡嗡的声音也让人有点麻嚷。那放蜂人是从南方来的,个子不高,白净的面孔,满口鸟语,和这花香蜜甜正好组成一种暧昧旖旎的气氛。不一会,绿荫下聚集来了一堆红裙子,听那远方的人说些花香鸟语,兰花就是女孩中的一个。养蜂人眉飞色舞的形态不禁吸引了懵懂的女孩,还黏住了兰花父母的嘴。榆钱香飘走了,槐花香也远了,老榆树的故事没有人听了,不久,兰花跟着养蜂人去了异乡,村里人都说,村里最美的女孩兰花被养蜂的外乡人“骗”走了,从此槐树林子变得空荡荡的。村里那些痴情的汉子因此而愤愤不平!一个汉子,那棵沉默的老榆树,独自在村头,一声不响,那情景好不凄凉。
几天来,气温急剧上升,只过了一周的时间,云蒙湖的湖水退下了十几米,河岸被绿地占据了,麦田里却几乎不见一绺绿色,水仙爹开始磨起了镰刀,碌碡滚子也上了套,晚上开始给牛添些豆饼,按好碌碡把场院压了几圈,小推车、扁担、绳子、席夹子,都放在显眼的地方,单等着一朝开镰。而凤菊她们在一边手拉手在唱:
扯大锯,拉大夯
下来麦子喝面汤
你一碗,我一碗
咱俩喝得通红的脸
你一勺,我一勺(shuo)
咱俩喝得通红的脖
早晨起来,水仙发现有温润薄雾。开始清扫院子,发现帚间滚爬着好些慌张的小蚂蚁。虽是平常物,平日却不常见。难道要下雨?凤菊蹲在树下,入迷地盯看蚂蚁阵。这些小东西,它们来来回回,忙忙碌碌。它们的世界里,都有些什么?凤菊把一片树叶挡在一只蚂蚁面前,它们立刻乱了阵脚。凤菊想,这小小的树叶,在它们眼里,一定无异于一座高山。那么,我的一口口水,在它们,简直就是一条汹涌的河流了吧。看着它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凤菊格格地笑出了声。二嫂诧异地朝这边看过来:“妮妮,你在干什么?”“我没有用树叶阻挡它们的道路,亦没有朝它们吐口水。”凤菊说。水仙想,那样带些恶作剧性质的顽皮,多么美好啊。她轻轻扫起落叶、积尘和蚂蚁,倒进了花池。花池应是蚁们的乐园。
割麦打场兄弟爷们你追我赶,抢墒情种玉米如火如荼(夏之4)
小麦的成熟期不尽相同,那些山岭薄地,且是早期播种下的,成熟的就早,而靠近库区的洼地,小麦成熟期就要比山后坡岭地上的晚熟几天,下同样大的力出同样大的本钱,库区的小麦收成却要好于坡岭地的三成以上。因此,进入农历五月后,有的村落人家就会陆续开始割麦子,总是上翰林等几个自然村的小麦先收割,翰林旺、南竺寺大洼的麦田最后才收割。等到云梦湖畔洼地里的大麦田开始收割时,那才叫真正的麦收大忙季节。满洼里都是忙碌着的人,金黄色的麦田里,斗笠移动、镰刀飞舞、横竖摆着的麦捆子、高耸着的麦秸垛……从麦田到场院里,人们肩挑手推,到处都在夜以继日地抢收,不管男女老少,一律黑白连轴转,没有一个闲得着的人。所谓麦熟一晌,时不我待,说的就是这三夏大忙的麦收。一个奇怪的现象是,春旱一直延伸到五月,到了割麦子的季节偏偏也到了雨季,那简直就是在和恶劣天气在抢小麦。而且不等麦收结束,要趁着墒情,在麦茬地里种玉米,连收带种,一年之中,这是农民们最苦最累的季节了。
看到外村的乡邻们动镰收割开了,翰林旺、南竺寺的村民们心里就开始发痒,水仙爹提前好几天就磨好了镰刀,但等那麦熟一晌就动手,一旦开镰,就不管男女老幼一齐上阵。水莲家的麦子多是山岭薄地,一周前就已收割完毕,每年都会和包槐一起来帮着水仙爹收割麦子。割麦子要趁早晨凉快,尽量避开晌午的烈日,早晨割麦子,麦秸软硬适中,也好揽手,没有芒刺窜身,到了晌午时,麦田似蒸笼,浑身淌汗,一旦被麦芒刺扎身,浑身上下就像糟了针刺般难受。因此,天刚雾露明,水仙爹就带着水仙二哥、二嫂和水莲、包槐将麦子撂倒了接近二亩。水仙娘和水仙在家里做好早饭后,也赶过来帮着扎捆,五六个人一起上阵,进度就格外地快,超出不少人家。
大人们一人一畦子在前面赛着趟子割,割倒的麦子顺头顺尾地躺在地上,与站立着的麦子的平面形成一道鸿沟,就像在金黄色的海面上被小船划出了一条航线,女人们在后边打结捆扎,墩子等小孩子们就跟在后面捡拾麦穗子。水莲感觉有点累,放下镰刀想歇息一会儿,水仙趁机拿起镰刀也学着割起了小麦,可是,看着容易,真割起来时连如何手握镰刀如何把小麦秸用手拢在一起都很不听话。见水仙割麦子不得要领,水莲在一边指导说:“猫着腰,右腿后撤,左手拢麦子,右手伸刀,镰刀要贴着地皮……”水仙早观察她们多遍了,方式方法都在心里试了好几遍。可是,真正动起了镰刀来,就不是想的那样简单了。起初贪多求大,一下子拢了很多麦子,一刀下去却割不下来,需要好几次用刀,即使割下了,会留下很高的麦茬子。自己走路也碍事,还影响种玉米,且浪费柴禾。包槐看出了问题,就继续提醒说:“注意,右手用力要均匀,稍微向上倾斜一点点切割,不能太大用力,太小也不行,要有手感……”水莲嘱咐说:“千万不要使猛劲,万一滑脱了,极容易割到自己的左手和右腿膝盖以下的部位。”水仙毕竟是学过农学的,没用多大功夫割起来就得心应手了,回头看时,一行一捆的麦子已经倒在自己的身下,季节也被踩在了脚下,那种胜利者的滋味真够爽的。
为了能赶上大人们,水仙头也不抬,躬身收割,毕竟技术不熟练,平时干活少,体质弱,不多时间就被大人们拉下一大截,而且,割过的麦茬子高的高、矮的矮,就像是被牛和狼践踏过了一遍似的。割一阵子之后,水仙感到腰酸腿疼,伸一会腰就不想再弯腰了,才知道干农活看着容易,做起来其实是很单调很累人的。但她悄悄为自己鼓劲:说啥不能撂挑子泄气,硬撑着也要往前赶,前面的麦穗平墙越来越少了,征服的欲望和胜利的快感特别强烈。
第三天,傻子大叔也抽了时间来帮忙。平时割麦子,水仙爹总走在最前面,可傻子大叔来了后,三下五除二就赶超了水仙爹,逼得水仙爹和包槐手忙脚乱地向前赶,一会儿就腰酸腿疼受不了了,屠户老李就在一边偷着笑。水仙爹就和傻子大叔啦起了过去在生产队时收割麦子的场面,象水仙爹这样一个整劳力能记12分的工,全生产队里只有他和傻子大叔可拿12分。水仙爹是生产队长,一旦落后了傻子大叔,面子上过不去,就拼命赶超。那时傻子并不懂,偏喜欢来折腾,弄得整劳力们都喊爹叫妈,个别人直累得在半夜里喊梦话……说起这些,老兄弟俩就傻笑半天。在众人的参与下,仅用了两天半的功夫,水仙家的小麦就全部割完,且全都运到了村前的场院里。
花开几支,话分两头。当别人家还在夜以继日地打场晒麦子的时候,水仙的爹娘已在为种玉米做准备了。水仙爹提前从公社种子站买好了玉米种子,那是新引进的高产的品种。看着一时半霎下不了雨,水仙爹决定,趁着麦田里还保留着一定的水分,先种完玉米再打麦子。就用药水泡了种子,等那麦秸刚从麦田里移走,水仙爹和水仙二哥一人一副挑子去河里挑水,然后一人一个镢头在前面刨玉米坑,水仙二嫂和水仙,每人手里拿一个水瓢在后面紧随,一只手舀了水浇到坑窝里,另一只手从胯兜里取出两粒玉米粒子撒进坑里,然后用脚将周围的鲜土埋上。在刚割过的麦茬地里,马上就会出现一行行被翻耕过的鲜土印痕。偌大的云梦湖畔洼地里,几百号人马洒落在金黄色的麦田里和麦茬地里,亦收亦耕的场面好不热闹。
翰林旺村的场院还是沿用了过去生产队里二队和三队的场院。各家将自家的麦子收割完后聚在一起。怕捂了麦子,各自将自家的小麦分成几个麦垛排放,构成里外三层,几家几户组合起来就围成了一个大的圆圈,那一个个麦垛就组成了一个八卦的形状。麦子少的人家还是用牛拉碌碡的方式打麦子,像水仙爹家这样人口多的户,就几家联合起来,租用一个12马力的机器,共用一个脱粒机,按着圆圈的顺序一家一户的打麦子。
拉电灯不方便,水仙二哥和楸树大哥就搬出了老式汽灯,一个场院里,有三个汽灯就能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为了赶时间,历来是歇人不歇马,机器黑白地转动,人员可以轮换,轮到谁家谁就多找几个人来帮忙。只是苦了水仙二哥和楸树大哥这样的整劳力,帮助了这家不帮那家,感觉不合适,就硬撑着挨家挨户地陪着打场,几天下来,人累的就不成样子了,直把各自的媳妇疼得不得了,当着众人的面却又说不出口,回到家就开始骂怨数落:“铁人也不撑熬夜啊,充你能的,累死了活该,别回家对着媳妇耍赖……”
需要留种的小麦不能用机器打,妇女们就坐在麦垛的阴凉里,把镰刀刀刃向上倒过来,脚踩着镰刀的手把,两只手抓紧麦秸的穗子和中部。顺着刀刃去割掉麦穗,再用碌碡轻轻地滚动着打。这样,第二年的小麦种子就有保证了,割掉了麦穗的麦秸还有用处,将麦秸一缕一缕捆扎起来,用来打苫子、修房顶或打麦梯子(一种夏日乘凉用的席状用品)。
麦收季节最热闹的要数打场,尤其是晚上,天一黑就张上汽灯,汽灯咝咝地发着光,小虫子围着汽灯打转转,孩子们围着麦垛捉迷藏。机器的轰鸣声彻夜地响彻,小村被震得天摇地动。家里几乎没有闲人,大人们躺在麦洋垛边小睡一会儿就再投入打场的战斗中。
每年的麦收结束后,家家户户一定要用当年新打的麦子磨成面粉,包一顿水饺吃,然后,打发做儿子的,拾上馍馍箢子,陪着媳妇回一趟娘家。这些年,麦子丰收,水仙二哥早已独家独户地过日子了,水仙爹娘再也用不着去为他们安排这些事情了,但是,麦收后,水莲和包槐还是挎着箢子来看水仙爹娘。只不过,他们再也用不着秤上10斤馒头2斤挂面之类的礼品出门,而是买一些最时兴的点心和白酒。因翰林旺村尤其是南竺寺村的麦子多,水仙爹反而是提前装满一布袋一布袋的小麦,等在外工作的儿女们回家时,每家送上一袋子小麦换馒头吃。
水仙发现,麦子的一生很像是女人的一生,刚出土时的麦苗青嫩可爱,但很脆弱,需要好好呵护;进入冬季的麦子经得起风霜严寒,孩子们在麦田里随意踩踏,拾荠菜,追逐大雁,小麦却十分泼实、健在,是冬天里的一抹绿色,孕育着蓬勃的生机;春天刚返青的麦苗活泼可爱,绿油油的麦田十分养眼;正在打苞出穗的麦子,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一天比一天丰满起来,给人以无穷的想象;进入酷夏,真正成熟起来的麦子,却锋芒毕露,青春不再,通体干枯,形态疲惫,没有一点美感,但却是最有内涵最实用的女人。
【备注】晚上打麦子比赛吃面筋的场面单独安排
赛饭量傻子大叔两夺冠,捉知了叔伯兄弟比技巧(夏之5)
黄烟楼子在村东的一块高地上,过了和尚沟就是,卖烧饼、豆腐的小商小贩们进出村子都要经过这里。傻子大叔把早晨刚打的烟叶挑到烤烟楼子旁边的一个棚子里后,就要回家吃早饭,忽然闻到一阵豆香扑鼻,但见赵六挑着一包豆腐走了过来。傻子大叔就象是上了烟瘾,不由自主地凑过去,揭了盖巾,香气随着热气穿过鼻孔直灌到肠胃里。傻子大叔夸张地咂了一下嘴巴,那赵六便打趣说:“杆子,俺这豆腐怎么样?枰二斤回去犒劳一下甜大奶子吧,晚上她会给你好事呢!”傻子大叔憨憨一笑:“咱又没有带钱……”“没钱吃什么豆腐,吃你婆娘的豆汁去。”赵六故意激将他。傻子大叔讨了没趣正要走,那赵六象是吃了什么兴奋药,突然来了兴致,拉住了傻子:“别走,杆子,这样吧,不用盐,如果你能吃下三斤豆腐,我非但不要你的一分钱,吃完,再让你带上二斤回家伺候甜大奶子。”“真的?”“我这就给你枰好。”三斤多豆腐顿时把秤杆给倾斜了,枰砣滋溜一下滑了下来。傻子大叔二话不再说,抓过一块,就要吞吃。“慢着……”赵六补充说:“如果你吃不下去,我可要找甜大奶子去秤瓜干的。”大叔一边吞吃,一边点着头,转眼间,一斤豆腐已经进了肚里。赵六明白,空着肚子吃豆腐,不放盐,吃得越快,就越不可能吃得下,就故意激将杆子:“怎么样,还不到一半就心虚了吧?”傻子大叔还是不答腔,心想,“我再吃了这块,就该轮到你心虚了。”可是吃到还剩半斤多时,直觉得不象是吃豆腐,而象是向胃里塞石膏,每进一口都是那么艰难,可一看赵六的神气劲,再想想回家找婆娘称瓜干会遭白眼,他咬了咬牙,用力咽了口唾液,干脆也不嚼,两口就把剩下的都吞进了。把那赵六直惊得傻了眼,可是后悔已没用了。赵六心中暗暗自责:“走了走了就算了,我不该和他来打这个赌的。”傻子大叔呢,若无其事般,直了直腰,拍了拍肚皮,看着赵六的眼说:“我回场园去了,那二斤豆腐我就不要了,不然,你要后悔一辈子的。”他打了个饱嗝,走回场园给牛添草去了。
男人们喜欢凑群看热闹,更喜欢争强好胜,最常见的是比谁的饭量大,谁的力气大,最隆重的比赛是在每年的麦收下种之后,这段时间相对说手头没有紧忙的农活,大家就约定俗成得凑到一块。比赛历来不分男女老少,吃的内容也不变,还是新面粉做的“鳖筋”。这“鳖筋”是当地的发明,类似发面饼,两头宽大,中间扁小,呈倒椭园形。面揉好后,用两手一拉就成了,等水烧开了,贴到大铁锅的四周,然后大火蒸烙催熟,面饼一面脆,一面软,香味扑鼻。有的里面放盐,有的放点糖,全凭个人的口味喜好。但用来比赛的,肯定是放盐的那种,越吃会越香,不会感觉太腻。
比赛开始了,参加比赛的人,每人面前放一个柳条盘子,上面放着10个“鳖筋”,也就是说“10”是个基数,凡想参赛的人最低要过10个饼才有资格继续比。吃完盘子中的10个饼后,人们的注意力全都朝向了参赛者面前的柳条盘子,一轮上一个,吃一个亮一次相,大家跟着数数。往年的战绩,傻子大叔和光棍赵的纪录都是17个,其它人在16个以下。当吃完第16个后,李大屯抹了抹嘴,摇了摇头:“昨晚喝了两中,肚子不好。”便退出了比赛。本来,光棍赵只要吃下第17个就可以稳获冠军的,可一见有竟争对手败下阵来,顿时来了劲,他决心再吃一个,破一下自己的纪录。大家被光棍赵的壮举感染了,掌声喝彩声一时震得小村摇摇晃晃。傻子大叔像是如梦方醒,抬眼看一下光棍赵,那神气劲让他横竖觉得不舒服,没等裁判同意,杆子(即傻子大叔)的手上早已经抓起了3个鳖筋。光杆赵看着杆子吃下第18个后,咬了咬牙又拿起了一个,紧接着杆子的手里也多了一个。傻子大叔却拿着不吃,把眼瞄向了光杆赵,意思是“吃啊,你吃几个,我奉陪到底!”光杆赵咬了一下牙齿,几乎是合着眼把那个饼子塞进了嘴里,吃完后,他无力地坐到了地上,傻子大叔将第19个咽下后,对着大伙儿喊了一声:“谁再递给我一个?”竟然没有人敢再送上来,“怕什么,是装在我的肚子里,撑不着你们的!”见仍然没有人敢上前,他走过去自己拿起了最后一个。就这样不多不少整整二十个“鳖筋”全放到了杆子的长筒肚里,所有在场的人都看惊呆了!然而这天晚上最受罪的不只是杆子,甜婶陪着杆子整整遛了一宿,第二天挂了吊针才熬过了危险。但傻子大叔一顿能吃20个饼子的惊人饭量却是传遍了邻近十几个村庄。
麦子收割完后,下了一场雷暴雨,趁着墒情,水仙爹带着水仙娘和水藻到了麦茬地里,在玉米苗子之间套种豆子,正常情况下,豆子按行拉沟种植,密度相对玉米要密集多了,但因为是套种在玉米地之间,就按一墩一墩的种植,由于地温高,水分大,豆子三天后就出苗,一周后就分枼拔高,满地里就都是青苗了。水仙爹每天上午到玉米地里锄草,中午顺便到菜地里拔拔蒜薹,梳理梳理西红柿什么的,日子显得就比较悠闲。说是锄草,其实,主要是将留在地里的麦茬铲除掉,为青苗松松土。锄地的活儿看着简单,其实也是很讲究技术的,“前腿蹬、后腿弓,锄头快下轻松提,草清苗不伤。”好在这活也不是太紧,早点晚点无关大局,将嫩草连根带秧子铲除后,翻过来,根朝上,让太阳直射,一个上午草就会死掉。
沂蒙的五月多是旱季,今年也不例外,随着河水消褪,河里洗澡的人多了起来,可是,钓虾的拿鱼的人也多了起来,而且,钓虾的多是女孩子们,那些脸皮薄的人就避开人们钓虾的区域,来到深水区洗澡。这时候,傻子大叔的牛群和羊群开始在涝洼一带的草地集合,这个季节是牛羊最幸福的季节,草食青嫩,品种丰富,地里也没有重活,是牛羊长膘最好的时候。合作小组的几户人家就联合起来放牛牧羊,节省了不少劳力。
午饭时,一般是水仙爹来替一下傻子大叔回家吃饭,甜大奶子偶尔也来一次,可是,傻子怕她惹事,就宁愿自己不吃午饭也不让她出门,一旦老婆出门,像赵光棍子和屠户老李这些荤虫们就像苍蝇一样粘了上来,眼睛就离不开她的胸脯,论辈分,他们都是小叔子,荤的素的说一通,说到忘乎所以时还习惯动手动脚,傻子见了也不好阻拦,心里醋海翻腾,表面上还要显得大男人气概。这么说吧,傻子大叔娶了田婶甜大奶子与其说是享尽了艳福,不如说是受尽了煎熬。一个人在坡里放牛,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爱舍不得,恨也不得,闺女初中还没有毕业,孩子不想上学了,他就顺水推舟不让续学,让女儿在一边陪伴着跟踪着,心里才安慰了许多。
大雨过后,树林子里突然站满了人,一个个弯着腰,像是要捡拾什么,寻找什么。墩子对着水仙大叫:“三姑,我找到了一个,可是,它又缩回洞里去了。”水仙过去一看,但见那知了龟只露了半个头位,触须在外面晃动,一只钳子在胡乱地拔摇着,墩子伸手要去捉,那知了龟却缩回了洞里。水仙手头没有家什,就取了一根小木棒,轻轻伸向洞穴,那知了龟天生喜欢用钳子夹木棒,水仙轻轻牵引就把它拉了出来。天黑时分是知了龟纷纷出动的最佳时间,大人孩子们就都来到树下寻觅,水藻的眼尖,老远就能通过侧影判断出那树干上突兀的东东是知了龟还是虾闯子(一种据说是蠀蟧兑变成的飞虫)。水仙一脚迈过去,不时会将那侯在在树下等着吃知了龟的癞蛤蟆踢翻了,吓得水仙忽地蹦起来,再也不敢靠近树干,墩子就一个箭步窜上去,捉了知了龟邀功。
中午是知了最能叫的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知了占据,楸树大哥粘套知了是很出名的,最早用牛尾巴上的发丝做扣,后来用尼龙丝,再后来用面筋粘,最近,学会了用尼龙网子扣,一招比一招更绝。墩子拿着一根长杆子在树下寻找,专拣有声音的树下去套,可是,中午时段的知了,尤其是正在叫着的知了特别得苍,稍一被戳动就会飞走,而且飞走时还要撒一泡尿,墩子的脸上顿时就挨了一针水枪。楸树大哥经验丰富,沉得住气,一个上午就能套到几十个知了。但是,水仙二哥不屑一顾,他捉知了更绝,白天他不动,黄昏时他也不动,等天完全黑了下来,他在果园里点着一堆柴草,然后去晃动树枝,受了惊吓的知了仓皇飞走,却不知道向何处飞,只好做出一个飞蛾扑火的选择。到了下半夜,水仙二哥干脆拿起水桶,放到树下,用手做推土机的动作,趴在树上准备脱皮的知了龟们就会自动地滑落到水桶里,一个晚上捡拾五、六斤甚至十来斤知了龟实在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备注】黄鹂鸟的故事(麦收前)。石榴树开花
烤黄烟村民大走致富路,抽旱烟柳青演绎浪漫故事(夏之6)
水仙的爷爷的爷爷是抽大烟死的,水仙的爷爷是抽旱烟长大的,水仙爹既抽旱烟也抽纸卷的烟,到了水仙二哥这一代就完全扔掉了旱烟袋,只叼着香烟卷了。在沂蒙地区,没有人不知道旱烟袋,没有人不知道翰林绺子有名的,这所谓的绺子指的是旱烟绺子,就是烘烤过的旱烟叶子,中间一根烟筋,叶子向两边耷拉着,成绺成绺的晾晒在那里。说来也怪,这烟叶,既不好用作吃的喝的,也不好用来看的玩的,却被男人们高价花钱买来,吸之吹之,敬之爱之,以至辗转反侧、梦萦魂牵,那种吞云吐雾、飘飘如仙哄着自己快活的样子,让神仙和上帝看了都羡慕不已。其实,老百姓也都明白,这大烟属于毒品,早在鸦片战争时就禁止了,退而求其次,老人们喜好上了旱烟,并发明了旱烟袋,抽上一口旱烟虽说呛得人七窍难受,但老爷子们还是乐此不疲地抽,聚众抽,单个抽,明着抽,偷着抽。近些年来,听人们说,旱烟的危害性很大,一滴烟袋油足以使得一条蛇晕倒乃至毙命,年青一代也渐渐地享受不了那剧烈的呛人味,开始慢慢地被一种西式香烟代替,那香烟是用黄烟烟丝做的,用纸卷的,一次性点燃吸收,拿着方便,抽完就扔掉,很适合青年人,渐渐地,抽烟不再只是自我娱乐的奢侈品,成了年青人交往和炫耀的寄托物。
闲话休提,且说这龙年的夏日,割完麦子后就进入了盛夏,烤黄烟却成了花园管理区一带的老百姓赚钱的项目。这花园管理区周围方圆十几个村庄,无不是家家户户种黄烟,人人都懂得烤烟技术。那黄烟栽下两个月后,先从脚叶开始成熟,每次从下边采摘2-3片,每隔一周采收一次,将烟叶成双成对系在一起,置于竹竿之上,暂先存放在通风的地方,大约一周就要上炉烤一次烟叶。水仙爹总结了经验,中下部的烟叶在早晨露水干了后采摘,上部的烟叶在早晨露水未干时采摘,顶部的嫩叶4-6片要等叶子充分成熟后一次性采收。采收的烟叶要按部位、厚薄和成熟程度等当天分类绑竿、装炉,而烤好的烟叶也是分类分阶段地从烟楼子里取出来,烟叶的质量等级分得很细,价格差距也很大,所以,会不会烤黄烟,学问大着那。
那烤黄烟的楼子高出村民居住的房屋有两米多,烤烟房四面堵得死死,只在前墙开一个小门供人进出,屋顶中间敞开一个四面透气的小阁楼,很像是一个岗哨,在顶端一侧尖出一个高高的烟筒,就像是一个炮楼。翰林旺村有11个这样的烤烟楼子,村子东南头有7个,上翰林有4个,几个烤烟楼子组合在一块,就像日本鬼子设立的碉堡。水仙二嫂走进烤烟楼子,脚下是地道,是用来烧火和传导热量的,墙之间架着几根横梁,一共有三五层,木棒之间担着竹竿,竹竿上挂着烟叶,在炉火的烘烤下,烟叶从青色变成了黄色,黄烟才真正名副其实。
男人们赶个大早到黄烟地里去摘烟叶,树荫里,女人们手忙脚乱地向竹竿上捆烟叶,系好杆子后,男人们提了竹竿子走进烟楼子向横梁上悬挂烟叶杆子,约一周后,烟叶就烤好了。一群小青年在围着水仙爹听他拉呱,小青年们一律抽的是香卷烟,水仙爹却很少抽黄烟,他说黄烟不够劲道,还是旱烟抽着来劲。他的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旱烟管,那旱烟叶子被揉碎后放进烟袋包里,想抽烟时就隔着那烟袋包,将上面的一部分烟叶用手搓捏碎了,然后往烟锅子里装,装满了用力摁一下,再拿着火镰去取火。后生们有的划了火柴,有的递上火机,去为他点燃,水仙爹就故意将腮帮子鼓得圆圆,然后深吸一口,神仙般地吐出烟圈……柳青他们看了感到有趣,就凑过来,拿过烟袋,学着水仙爹的样子放进嘴里深吸一口,立马就被呛得鼻涕咧泄(哈啦子)流出来。水仙爹说:“这回你们该知道旱烟有多么烈了吧?并不是谁都享受了的。”说罢,水仙爹把烟锅倒过来向鞋底上叩了几下,等烟锅凉下来后,用手轻轻一拧,将烟锅从烟袋杆子上拿了下来,从烟袋杆子里立马就流出了一圈紫色的烟袋油,水仙爹顺手取了一根草棒,抿了几滴烟袋油,揭开墙边的一块石头,将烟袋油点在了一直蚰蜒的身上,那蚰蜒立马就倒在了原地,全身痉挛,一命呜呼。水仙爹说,即使长虫(蛇)、蝎子或歇出溜子(壁虎)等大一点的毒虫子,只要吃上一滴,没有哪个能逃脱的,所以,晚上在外睡觉,老人们都会事先抽上一袋烟,那些害虫们就不敢靠身了。
看着水仙爹抽烟时那种悠闲自得的表情,墩子问爷爷:“谁是第一个抽烟的人?抽烟真的很有滋味么?”大家感觉这个话题很有趣味,就七嘴八舌地分析起来。是啊,既然抽烟并不是多么可口的滋味,是谁第一个尝试并发扬了它呢?就像第一个吃辣椒和西红柿的人一样,口味一定很怪,或者一定有着一段特殊的经历。有人分析说,晚上人们害怕黑暗,点火是为了吓唬狼,只要有火,狼就不敢靠近,而抽烟能让火焰不灭;有人说,一个人寂寞了,饿了,咂摸咂摸草根,抽上一口烟叶子,久了就上瘾了。有的说大烟可以缓解疼痛,最初是用来治病的……柳青说:“你们说的都有偶然性,我听说的关于黄烟的传说最有人情味。”人们就问他,柳青讲到:“在很早以前,有个青年小安子和城北黄旗村的姑娘黄叶仙成了亲,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过得很红火。为了照顾老丈母娘,小安子就搬到黄旗村住。有一天,黄叶仙和邻居三妹子上山捡蘑菇,遇到了三只狼。黄叶仙小时跟爸爸学过武术,她便勇敢地挺身挥动着镰刀与狼打了起来,终于寡不敌众败下阵来,狼趁此一齐扑了上去,黄叶仙一脚登空掉下悬崖,黄叶仙死了。从那以后,小安子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坐在他媳妇的坟旁流泪。一看到坟前有草他就拔,长出一棵拔一棵,他把坟地拔得光光溜溜,想让媳妇安安静静睡在那里。有一天,在梦里见到了黄叶仙朝他走来,对他说:“坟前的草,把叶子宽的那种留下,到秋后把叶子晒干,干活累了或想我时点着抽上一口就会看见我”。小安子醒后,按着媳妇的说法,把大叶子草留下,荫干后,用纸卷起点燃,抽一口冒出了一股烟,他媳妇就站在烟雾里向他笑,烟消了他媳妇就不见了。小安子又卷起第二只点上,随着烟雾,他媳妇又站在烟雾中和他边笑边唠家常。从此以后,小安子逐渐高兴起来,干起活来也有劲了。从黄旗村带回了宽叶子草籽,在老城种了两亩地,后来人们把这种“烟”叫作黄烟。”
水仙听了后,感觉挺有道理,也很有人情味,就是不太符合现实。她在生物学上学过,黄烟,一年生草本,茄科,圆锥花序顶生,花萼筒状,花冠漏斗状,形似军号,末端粉红色,下边结蒴果,植株上浮一层腺毛,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水仙说黄烟是从外国传过来的,烤烟也是最近几年才学会的,怎么会是从黄旗村传下来的呢?柳青说:“你还是太认真了,老祖宗们应该说的是旱烟或大烟吧,吸大烟才真的有腾云驾雾的虚幻感觉呢!”楸树大哥就说,别管它是大烟、旱烟还是黄烟,反正都是吸在嘴里的,抽起来快活的东西。如果没有这些烟草,一个男人在野外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度过呢。大家都附和着说是,这黄烟一下子就成了让男人们魂不守舍的魅力女人。
五月末六月初,麦子收割完毕,麦茬的地瓜、玉米也种好了,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多少紧迫的活要赶着去做,男人们一旦闲了下来就喜欢聚堆。树荫下就成了最好的休闲之地。水仙家门前的那棵老本地槐树下常年就不断人。除了水仙二哥忙着看管果园外,多半的劳力趁早饭后天气凉爽到地里去锄锄土,太阳一旦旺起来,男人们就都聚到树下去玩游戏。这不,连水仙爹也参与到“五虎大六”
“三斜四方”的激烈混杀当中,傻子大叔和二楞蛋却玩起了“憋死牛”,翻来覆去就那几条路数,却把傻子大叔和二楞蛋惹得脸红脖子粗起来。女孩子们在一边玩“赶羊蛋”,巧妹子把水藻手中的杏核儿几乎都赢光了;墩子和罗锅老赵在下“蹦大花”,无论墩子怎么围追堵截,老顽童就像孙悟空一样蹦来蹦去,不一会儿就把墩子的虾兵虫将都吃光了。墩子不服输,要求换成“吃子”的一方,可是,走不了10步,就被老顽童用小卒子们挡住了去路,墩子百思不得其解,老顽童满脸堆着坏笑说:“想赢俺,你还得再吃30年的饭饭。”
说来这老百姓下棋还是挺激烈的,一般是就地取材,棋子主要是树叶和石子,大地就是棋盘,只要用树枝或粉笔在地上横竖划上几道杠杠就成了棋盘,你来我往地下“棋子”,凑成什么“三斜”、“四方”、“五虎”、“大六”、“通天”,还有“鳖死牛”、“蹦大花”……基本的原则就是以一方将对方的“子”吃光或将对方逼到走投无路了就算自己胜利。稍微雅一点的游戏也有,且带有赌博的味道,如“赶羊蛋”和“击子出窝”等,一般用杏仁、桃仁等有使用价值的或美观的东西,以一方将对方的“子”赢光了为止,那些游戏也很刺激。墨竹来了后,就经常引导着大人们一起下,并亲自划了图案,列清游戏规则,不觉竟收集了一小本《乡间游戏大全》,则是后话。
放暑假沦为放牛娃,乖乖女拜师傻大叔(夏之7)
暑假一到,水藻也初中毕业了,下一步做什么好呢?庄稼人的孩子,且是女孩,上完学回到老娘土刨食吃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能考上中专的毕竟是极少数,能考上大学的全公社才几个人?自己能扒扯几碗干饭水藻怎会不清楚?何况她再也没兴趣读下去了。所以当水仙爹郑重其事的问起她是否再复习时,水藻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并一字一顿地回答说:“我—不—想—复—习—了!”水仙爹继续追问:“不后悔?”水藻说:“不后悔!”水仙娘在一边象是自言自语:“家里从此多了一个劳力,我也好轻快些了。”“不过,将来别埋怨我和你爹?”水藻说:“不埋怨!”水仙爹突然转回身,眼睛盯着水藻,欲言又止,水藻却若无其事地看了看父亲,老人顿时明白了女儿其实已做好了在家务农一辈子的准备,便直言不讳地问:“有没有志气象你二哥那样承包一块果园或者搞养殖?”水仙娘插话说:“又要承包,你们手里有钱吗?”这一问,竟一下子把水藻和爹都噎住了。水藻太了解家里目前的状况了,二哥的养鸡场因为无钱买饲料被迫卖了上百只正在下蛋的鸡,她怎忍心在这个时候再给父亲出难题.水仙爹看着水藻的眼睛说:“别问钱,你只管告诉我,想不想干?”水藻知道父亲要强的性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爹,我对挣钱一点也不感兴趣,一个女孩子家……”她欲言又止,嘴里却咕哝出了:“我想学三姐那样当老师。”水仙娘接过话题说:“想当老师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决定了的,要紧的是这么个大家,家里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的活,我也该有个帮手了。”水仙爹打断水仙娘的话:“教书的事也不是咱能说了算的,大暑以后就秋忙了,这一阵子我要多到你二哥的果园跑跑,一时半霎的你也做不了大事,这样吧,一边帮你娘干些家务,一边替我去放牛吧。”水藻虽然不太情愿,毕竟也没有什么更合适的活,生在老鼠窝莫想做大象,谁让自己学业不好连高中也不想读了呢。况且有傻子大叔陪着一起放牛,既不会太累同时还可以看些书……想到这一层,水藻的心理平衡了许多。
回到家后的第三天水藻俨然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民,更确切地说是一个放牛女娃子,墩子嬉笑她是牛羊四姑倌。水藻须在太阳升到三奶奶家的东屋顶时去叫傻子大叔,然后一起去牛圈解开牛栏木门。傻子大叔在前带路,牛羊在中间,她跟在最后面。水藻发现,那牛羊出了门,一见到太阳就开始拉屎拉尿,傻子大叔就如数家珍似的向她介绍每一个牛的特点。担心牛羊吃了路边的庄稼,一路上他们几乎是小跑着赶路,不让牛有伸嘴的机会,约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赶到了尖嘴子岛。尖嘴子岛是伸向云梦湖中的一个岛状的高顶子,由于干旱消水,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尖嘴岛上绿草茵茵,只要把牛赶过浅水湾堵住布袋口子,小岛上的青草足以够这一群牛羊吃上一天的。
水藻越发觉得,傻子大叔一点也不傻,只是反应有些迟钝,常作些令别人摸不着头脑的事,说出话来有点愣愣觉觉。他和水仙爹是五服以内的兄弟,也就是说他的爷爷与水仙的老爷爷是亲叔伯兄弟,到了他爷爷这一枝不够旺,三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就越发没出息了,看似傻吧垃圾愣怔愚呆一个,但对水仙爹的话语是言听计从。
水藻更没有料到,第一天跟着傻子大叔放牛就遭到了他的一顿戏弄。刚把牛赶进尖嘴子,水藻的屁股还没靠地,傻子大叔就给水藻的自尊以重重一击:“妮,一共上了几年学?”水藻不知是计就如实回答说:“7年!”“7年是多少天?”“大概2600天吧!”水藻想,或许傻子大叔想跟她学算术呢。岂料他话题一转,以一种挑衅的口气对着水藻:“闺女,有件事你大叔我不太明白,你们天天在学堂里都干了些什么?”水藻说:“读书写字呀,我的傻子大叔,难道您老人家连这个也不知道?”“这就奇怪了——”傻子大叔像是嬉皮笑脸,又似乎很严肃的表情,接着说:“妮,你给我算一下,一天学两个字,7年下来应该要学会多少字?”见水藻一口答不上来,傻子大叔干脆来了个挖干的,他学着样板戏中杨子荣的台词腔调:“十年啦,打日本鬼子才八年那,学来学去怎么跟你大叔我学起放牛来了呢!中国的字啊,你怎么这么难学!”水藻的脸顿时刷地红了起来,想哭哭不出,只傻愣愣地呆看着他,象个木偶。傻子依旧不依不侥:“你该十六七岁了吧,要在过去,该在婆家执事掌财了,你倒好,过穷日子的本事没学多少,倒抱着几斤重的书本来放牛,这东西能顶吃还是能顶喝?”好把你个大傻子,水藻直到此时才明白了傻子的意图,直羞得再也听不下去了,泪水涌到了眼眶外:“大叔求求你别说了好吗?”傻子这才料到了自己的话太刺耳,赶忙蹲下来向水藻解释:“妮,别把你傻子叔的话当回事,都是我嘴臭,说实话,看着你细皮嫩肉书生书气的样子来跟着我放牛,你大叔我怎不心疼,孩子,能不能再复习一年再考一次?咱龚家祖坟里该出一个女状元的。”
水藻听了,内心更加羞愧,她能告诉傻子大叔些什么呢,解释又有何用处呢?这天晚上,水藻一夜没有睡好,傻子所问的问题比她七八年来在课堂上学的知识,要深刻复杂的多。
东汶河投怀云梦湖,牧羊女初尝农人苦( 夏之8)
自从包产到组到户后,生产队共用的生产工具牛,也以小组为单位分配了下去,以自愿组合为原则,龚姓人口最多,分成了三个组,包姓次之,分成了两个组,像赵家、杨家、李家人口少,就分别与联姻亲戚家合并到了一个组,集体的概念在村民们的心中渐渐淡远。以水仙爹为带头人的这一组实际分到的是大黑健和红使牛,后来又买了二愣头,生了小趴鼓。牛羊圈就建在水仙二哥所承包的果园旁边,把牛羊圈在一起也是为了防止狼的袭击,同时也给看山的二哥壮壮胆子,因为狼最怕牛,有了牛壮胆,人也变得牛气冲天了起来。
牛羊圈设计得很简单也很实用,背靠石坝子,再加高一层石块足以阻挡寒风的袭击,上边几根木棒支撑,玉米秸和麦秸做屋顶,前面用木桩插成一道疏密不一的篱笆墙,透气好,阳光也充足,圈栏分为两层,外层是牛,里层小栅栏内是羊,先打开外层大门放出牛来再开了里层小门赶出羊来,天天如此:傻子大叔打前锋,紧跟着的是大黑健、二愣头、小趴鼓、红使牛(即母牛),再后是绵羊和山羊混合方队,牛共六头:四公二母,绵羊16只:12只公的4只母的,山羊20只:黑的15只红的5只……水藻走在最后边,身上背着一只军用水壶。傻子大叔说了,他会逐步把重担交给水藻承担,让水藻必须做好一整天陪着牛在一起的打算。怕水藻记不住,傻子大叔还不厌其烦地把每一个牛的习性和毛病一一介绍,大黑健身量最大但最忠厚本分,二愣头既懒且嘴馋,小趴鼓喜动好惹事……他甚至把哪只羊羔是哪只羊和哪只羊交配的都搞得清清楚楚,那一只牛曾发生过什么故事他都能象对自家孩子那样象数落家常一样熟悉,谈起了牛羊来就象介绍起了他那并不辉煌的童年一般。
刚过半晌,傻子大叔就以薅草为由回了家,水藻干脆就躺在草地上,用帆布遮成荫凉,到河里把毛巾浸湿盖在顶棚的最中心,脱了鞋作枕头,躺在那里,睡一会儿唱一会儿。面对那郁郁葱葱的草原,渺渺茫茫的河水,水藻突然也学会了思考。思绪便浩浩淼淼、奔流不息了起来。云梦湖也叫岸堤水库,梓河水自北向南经两县五镇流过,汶河水从西北向东南滔滔而聚,蒙山河沿着蒙山之阴自西南各个峡谷汇聚而来,汶河和蒙山河在南竺院村东汇集到一块后就形成了一个沉积的小岛,再向下就是浩淼的云梦湖了。云梦湖三面环山,绵延一百多华里,形成一个弯弯曲曲的桑蚕形状。一般的年景,六月前是旱季,入伏后便进入了雨季,也就是说在六月之前湖水多是消水(即退水),两岸绿草趁机疯长,进入六月雨季后,这里便成为一片汪洋,草地越来越少。今年的雨季来的晚了些,他们才有幸把牛窝在了尖嘴顶上,一个人躺在这里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功效。
东汶河在中国地图上是一条无名河,河中没有名贵的鱼更不会有蛟龙,但不乏个头大的鲢鱼和黄芥鱼(一种像鲸鱼的鱼),当然最多的还是小鱼小虾,按照老百姓的说法,这样的河流和湖泊出不了大人物,附近几个村子只有翰林旺的党参考上了南方某大学,但最大的官曾出在翰林旺村,那是三五百年前的事情了,小村留给外界的只有淳朴的民风,因此躺在这块土地上水藻的心情很平和,从小喝这条河里的水,吃这块土地里生长的庄稼,跟着老一辈喊同样的口号,大家早已习惯了,反倒是离家远了,反而有一种失落和不安感。
又有一周的时间没有下雨了,天气就显得格外的干热而焦燥,走在大路上,脚底板子就烫得难受,看远处就象冒着白的火苗,玉米叶子不到晌午就耷拉了下来,踩在耕种过的地面上顿时腾起一绺尘土,太阳象一个蒸笼晒得青草流油冒香,此时牛羊却吃得格外香。老人们大多躲在屋子里或聚到树底下乘凉,一边用力地扇蒲扇一边责怪老天爷不会当官,小孩子们几乎都被酷热赶到了河里,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墩子和梭猴子等。仗着水藻在这里撑腰,墩子竟做起了孩子头,在水中指挥着两路人马打起泥水仗来。不知是那个讨厌鬼在泥里夹进了一块石头,正巧打在了梭猴子的头上,这梭猴子才是有名的孩子王,长得黝黑且粗壮,本来对墩子做王就不怎么服气,这一下挨了打怎能吃屈,他硬说是墩子打的,结果双方从吵嘴到相互撕扯起来。眼看墩子就要吃大亏,水藻赶紧跑去拉墩子走人,岂料这小子不识数,仗着有大人在跟前,非要和梭猴子论个是非高低,那小子岂是让人的主,抓着墩子的脖子就往死里掐,墩子情急之下照着梭猴子咬了一口,这一下顿时把矛盾闹大了。哭声把远处正在船上下网的梭猴子三叔引来了,一见这架势,他三叔顿时火冒三丈,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小孩子不懂事难道大人没有长眼睛?”水藻无端的受辱骂一时气得张口结舌,但目前这形势实在有口难辨,只好强作笑脸说:“三哥,说话别这么难听好吗,至于是谁打的先别论及,先给孩子包扎一下头才是。”那三哥听了后自我感觉有些唐突,就走过去摸了一下梭猴子的头,发现不过是起了一个小小的包而已,就照着孩子的屁股打了一巴掌说:“臭小子赚不到便宜就卖乖,再这样欺骗人,我就揍你这个龟儿子。”说完,他掉头开船走人。
眼看着槐花就要落败枯萎,女人们忙赶着撸了槐花回家做米饭吃,有人到地边子上采了金银花晾干了泡茶喝,山坡上金银花开得十分俏丽,黄的、白的、紫的、淡红色的,样子十分优雅……小麦收割完后,槐花米和金银花也跟着成熟,那本地槐树,树桩粗,树头大,枝叶茂密,很适合遮阳,是门前歇息乘凉的好去处。一到中午,树荫下就坐满了人,有聊天的,有歇息的,有忙着做手工活的,水仙爹此时也从坡里回家避阳歇息,水仙娘把茶碗茶壶早就备好了,茶碗是成套的,六个打了一个,就用大碗代替,一张八仙桌子,一个杌子,几个马扎子和板凳……锅腰子赵也来凑热闹,啦着啦着就耍起了贫嘴,
都是些老掉牙了的大实话:
夏天到,天拉长
要吃细米簸尽糠
五谷杂粮土豆大
干草没有秫秸长
天下最大是皇上
皇上后面有娘娘
爹的个爹,叫爷爷
娘的个娘,叫老娘
你说奇怪不奇怪:
买了个小驴四条腿
尾巴长在了后腚上
…… ………
玩“拾 子”水藻初亮剑,捏泥巴墩子逞能为(夏之9)
趁着太阳光还不算毒辣,水藻按照约定先帮着巧妹子到水边薅草、摘绿豆,等太阳开始烤得人灼热难受时,她们便聚拢到临时搭起的帐篷下玩“拾子”游戏。“拾子”是沂蒙山区从女孩到识字班年龄段中最流行的一种娱乐活动,适合于从初夏到忙秋前的近大半年的时间,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而且每年的秋后,大姑娘、小媳妇们还要聚一起进行手艺大比试。“拾子”的最大优点在于人数不限,从一个人到二、三、五、七个人都可以来,大家围成一圈,席地而坐,掏出“子”就可进行比赛。所谓“子”,一般指的是石子,当然都是经打磨过的,越光滑越好,但还需要一定的摩擦力,一般有杏核那么大,也有的用杏仁、桃核、玻璃球、琉璃珠或滑石等代替,五个“子”为一付,每人人手一付,平时放在胯兜里,想玩时随时拿出来用。
“拾子”有多种玩法,较简单的一种玩法叫“夹子”,以相互赢对方的“子”为乐趣,很有点搓麻将的味道。每个人把自己所有的“子”贡献出来,聚在一起,剪子、包袱、锤决定出手顺序后,按规则轮流着用手指缝夹子,赢一个“子”就放到自己的胯兜里,直到失误了把权利交付下一个人。规则很简单,先抓起所有的子,反手高高抛起来后用手背接子,然后用手指缝去夹“子”,然后再反手接子,不能掉了子,不能触动到其他子……只要达到以上要求,夹着的“子”就属于你的了,每个指缝间都可夹子,一个指缝里可以夹2-3个子,就看你的手指灵活性了。因此倘若前面的人技巧高,完全可以把面前的“子”一网打尽,后面的人只能等着前面的人出现错误,这一点又很像是打桌球。
水仙高中一毕业就回村教书,“拾子”的技巧当然也没有其它女孩子那样熟练,水藻虽然和巧妹子等也经常玩“拾子”,毕竟没有巧妹子那样天天泡在街巷间玩耍,对一些新型的玩法也不是很专业。几个人聚一起玩“夹子”赢子,玩了约有三局,水藻就说没有意思不玩了,嚷着巧妹子要求教她学习标准的“五子拾法”套路,这种玩法技巧性强,有章法,只设级别,不涉及功利——赢子。巧妹子说:“想学习么,你必须跑到水里去把我的席角子(草帽)和手绢淹湿了。”水藻就拿起巧妹子的草帽向河边跑去,将草帽浸泡足了水,戴在头上果然凉凉的。然后,巧妹子就开始一关一关地教练着水藻。不知不觉,太阳又向西移了一个身位,她们站起来把帐篷调整了一个角度,然后再移到阴凉地里开始新一轮比赛。
“五子拾法”,套路固定,看似简单其实是最讲技巧的,很是上档次,且有规则可依,所以是综合比赛的项目,也是每年秋天进行打比赛的项目。比赛的套路,从简单到复杂,共需过十几道规定的玩法,一道比一道要求严格,技巧性强,就像扑克升级一样,过不了前面的级别,就别想进行后面的比赛,又像是举重比赛,达到最高级别了,你才有权利自己开创一种新的玩法,那只有极少数的高手才可做到。但无论哪一种玩法,水仙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都必须是按照,手背一个“子”做媒介,地上的“子”按照数学模型:3-1(三一),2-2(平分),
1-1-1-1(抓单),4(抓大把)的顺序依次完成规定的动作。从某种程度上说,很像是体操项目等技巧性要求高的规定性动作。
第一关叫“拾豆子”,如同热身赛先熟悉一下规则,口诀是“拾大豆,大豆仨(3-1);拾小豆,小豆俩(2-2);单个抓(1-1-1-1);抓大把(4)。”这是女孩们平常玩的最多的,但经过巧妹子这么一解说就显得有难度上档次了。第二关叫“拾动家”,就是在拾子的过程中不许触动其它的子,因此在反手撒子时要尽量按规定的排列顺序撒子,子与子之间最好不要挤在一起,也不要相隔太远,这个完全就靠手感和技巧。第三关叫“夹果子”,就是在反手的同时用手指缝夹住石子,也就是前面提到的赢子,不过是不容许触动其它子;第四关叫“拾大落(la)”也叫“鸡落(la)蛋”,和前面的规则反着来,在拾子的过程中要有意识地把规定的石子按要求落地面上……
水藻正学得起劲上瘾,巧妹子突然站了起来说拾累了不玩了,水藻就软缠硬磨,巧妹子故意卖关子说:“下面的玩法困难多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水仙说:“巧妹子你是老木匠教小木匠,怕水藻一次都学会了是吧?”水藻也激将法说:“我才不怕难那,怕的是你舍不得教我。”巧妹子就对水藻说:“那好,我说着你来做,如果你真的是天才,能按照我说的做下去,我拜你为师好了,一旦有三次失误,对不起我就不继续向下教你了。”于是她就像应付工事似的粗略说了一下套路:什么“拾瓢壳”、“拾荞麦花”、大卡和小卡、“落地开花”等等。每一关还都有口诀,什么“敬个礼(小卡)”、“鞠个躬(大卡)”,尤其是“双卡”和“落地开花”,必须两个手配合起来协调并用,子和子之间严格要求。的确,下面的每一步看起来就不简单,拾起子来就更容易出错,不是丢落子就是掉了子,勉强的过了三关后,水藻真的难以再玩下去了。
水藻不得不停了下来,水仙就对水藻说:“任何一件事,看着容易,要想做好,不花费一番精力是不可能的。”水藻这才点头称“是!是!”,心里还是不服气,心想:“熟能生巧罢了,只要你敢教我,我保证三天就能毕业。”可是,水藻并不明白,巧妹子的水平远不只是眼下的十几个套路的问题了,她的创造力大有赶超楸树姐和水莲姐的趋势,是花园管理区十几个村子中最有希望将来夺冠的人选之一。但是,水藻的第一次尝试“五子拾法”,一口气就过了6关,更是连水仙也不曾料到的。
天气愈加干热难忍,太阳直射大地,仿佛要把禾苗烤干,举目望去,大道上仿佛冒着火苗一般,孩子们全都被赶到了河道里,离村子最近的潜流是孩子们最集中的去处。他们一会儿打水仗,一会儿玩泥巴,晒疼了就钻进水里,水里玩腻了就到树荫下玩泥巴。墩子在孩子中间老想做王,却老是做不成。潜流的四周是树林子,树上的杏刚摘完不久,叶子还发青,孩子们爬上杏树,坐在树杈上,做高台跳水的动作,比谁爬得最高,看谁跳的花样最多最奇特,墩子的胆子大,敢跳各种动作,但不敢爬高,而梭猴子身材苗条,潜水的动作快,爬得也最高,玩的花样新奇,在跳水上,墩子吸引来的目光就远没有梭猴子多。于是,墩子就和梭猴子比摔泥碗。
捏泥巴做碗,将泥碗倒扣在地上,发出砰的声音,那泥碗就会爆飞出一块泥巴,形成一个窟窿,对方就必须拿出自己的泥来为自己修补,窟窿越大,需要的泥就越多,对方付出的泥巴就越多……墩子做的泥碗,块头大、皮厚、碗深,摔到地上声音大,窟窿也大,几下子就把对方的泥巴都赚过来了。而且,墩子跟着爷爷学过捏泥巴,捏成各种动物的样子,足可以搞一个动物展览,这更让其他的孩子看了眼馋。
最近一段时间,傻子大叔经常“偷懒”,找个理由就早早回了家,让水藻很是不高兴,在一次姐妹们闲聊时,水藻才知道,大叔怀疑大婶和别人好上了。大婶人长得白嫩,丰满性感,性格又开朗,盯着她的男人不少,大叔感到了危机,在外放着牛心里却不安,就常常偷着盯梢。不过,大婶只是一个喜欢娱乐的女人罢了,不过是打情骂俏,动手摸一下的皮肤之乐,后来,又有族里人的劝导,大婶也就没有走向背离的道路,日子也便不死不活地混了下去。
三伏天水藻喝凉面,雷暴雨水仙受惊吓(夏之10)
三伏天说到就到,一大早天气就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快近晌午时整个世界就成了一个大烤箱。河水一个劲的在消退,尖嘴子岛已和大陆连成了一个整体。尽管牛羊遍地啃吃,绿草还是疯长,靠着庄稼地的边沿地带,草深到能淹没了膝盖。太阳越是暴晒,牛就吃得越是香甜,水藻倒也来得清闲。不过,这天一热,河里洗澡的人就明显得多了起来,俗话说:“有理的河道无理的街道”,也不管有没有女人在场,男人们干脆脱得精光光,赤条条地在水面上玩起了花样。这河水仿佛只是为男人准备的,而炎热却与女人共享,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午饭刚吃过,傻子大叔就早早来了,嘴里嚷嚷着:“这老天要伐人么,躲到哪里都不好受!”然后对水藻说:“你快回家吃饭去吧,下午就不用来了,一个女孩子家在这个地方也不方便。”水藻象是受了大赦的囚犯,兔子似得逃回了家。水仙娘正在向锅里下着面条,那面条是刚擀出来的,粗宽且劲道,桌子上放着一盆凉开水,水藻兴奋得脱口喊出来“吃凉面喽!”水仙娘说:“先别高兴,快捣蒜泥去,你爹还没吃,也轮不到你。水仙爹在一边悠闲地喝着茶,娘却忙得满头是汗,用竹筷子挑着开水中的面条,然后用笊篱小心地捞到凉水盆里,等面条凉了下来后,再用笊篱捞出来放进碗里,将蒜泥和麻酱浇在上面,用筷子搅拌几下,才端到水仙爹的面前。入伏的第一天吃凉面,那凉面必须用当年的新小麦从石磨里推出来,而且必须是手擀面。给水仙爹盛满一大碗面条后才轮到水藻和水仙,水藻吃着母亲的手擀面,故意夸张地大口咀嚼,嘴里还不停地表扬上几句。
那天,水仙替水藻去放牛,不想正赶上了一个大雨天。几天来的闷热,虽然早会料到要下雨,但绝对没有料到这雨会来得如此的迅猛,早晨出来时还阳光灿烂,刚过半晌那云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阵狂风挟着云魔黑压压一片从东南角偷袭而来,雨滴足有葡萄粒那么大,借着风势倾斜而下,冰凉且浑黄,那牛干脆不再吃草,惊惶得顺着风向向西北方向直走。羊群就不一样,起初跟着牛群跑,但是向回一阻拦它们就不再跑了,它们把头聚到一起或者拱到其他羊的身子底下麽麽的叫个不停,任凭你怎么打和叫,它们挤在一块相互依赖只露给你一个屁股。前面是半人深的玉米地,眼看着牛群就要践踏了庄稼,水仙只好弃了羊群,发疯似的狂奔到牛群的前面向回赶,逆着风向,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只好胡乱的举起鞭子拼命地击打和喊叫,那牛便改了方向折向南去,但仍然是不停地行走,水仙想总不能就这么不停得跟着牛群的屁股跑啊,跑远了一定会践踏乡邻们的庄稼的,恐惧和焦急使她几乎失去了信心。好在这一片地带多是草地,走到最西头是茫茫河水,牛终于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一下羊群,它们依旧像一群受了惊吓的女人,头拱着头挤在一起痛哭……水仙有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但见大雨如柱,雨水漫过草地,水天一色,而她自己披发凌乱,浑身湿透,薄薄的衣服紧贴着纤弱的肉体,雨水像瓢浇一样从头流到脚,此时她才感到了寒冷和恐惧,幸而有牛做伴,胆子才大了不少。小时侯听老人讲,牛虽然愚钝,但老天从来不伤害它,而且让狼之类的妖魔鬼怪都惧怕它,水仙下意识地越发靠近了牛群,她更加相信牛是人类除狗之外收养的第二个朋友。
雨还没有完全停,傻子大叔披着雨衣来了,水仙有些恼怒和气愤,就躲在一边不理他,傻子大叔感到诚惶诚恐,一个劲地向水仙解释:“妮,我知道让你受苦了,一定是受了凉或惊吓,走到半路上我又想起该给你带一件衣裳就又跑回了家,所以时间才耽搁了,快,到远处的屋子里换上衣服再回家吧。”
看到他从怀里向外掏衣裳,水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心中在埋怨,我的傻子大叔啊,你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最怕的不是冷而是孤独和恐惧么。
昨日受了惊吓和凉雨的浇淋,水仙半夜里开始发烧,头膨胀,身体虚飘飘就象离开了床板,水仙一直坚持着等到天亮不吭声,可是,天明后无法起床行走,只好把老中医请到了家里,量了体温,把老爷子吓了一跳,40度。问明了情况,老爷子便很自信地说:吃点降体温的药先把温度降下来,然后再吃完这些药片,再休息一天就没有事了,水仙娘对着医生千恩万谢一番后,还忘不了把水仙数落一番:“这么大的闺女了,也不知道关接(关心)自己,累成这个傻样子,病傻了呆了找不到婆家,可别说是你娘我不疼你,活活累得。”
这一整天水仙都是在迷迷登登中度过的。一家人照样各自去干自己的事,午饭时似乎才意识到水仙是病号,做了一碗热面条,放了大量的蒜泥和醋,勉强吃了午饭又睡了约两个小时才清醒了许多。
天仍然没有下雨的迹象,地表温度却直线上升,到了晚上,气温下不去,湖水蒸发,空气湿度变大,闷热的天气,人们感到喘气也困难,村民们就更睡不好觉。墨竹、沉香就跑到了韩林旺村来避暑,云梦湖畔的夜晚,湖水稀释了一定的地表温度,又有清风徐来,喘气就活络了许多。水仙、银杏和二嫂、菊花嫂子等也一起陪着来洗澡。嫂子们见了水,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了外衣就奔向水里,墨竹和沉香也大方地解衣下水,只有水仙羞答答不好意思脱衣,而是站在岸上看着姐妹嫂子们,女人束胸的方式五花八门,墨竹和沉香戴的是乳罩,水仙是早就知道的,二嫂的奶子坚挺饱满,是水仙不曾想到的,楸树大嫂的奶子硕大,乳沟也深,数着秋桐的乳房,既白又嫩,冬瓜一样的悬挂,乳头粉红如少女,闲置不用真是可惜了这对宝物。不比不知道,菊花嫂子的奶子明显瘪了许多,而水藻的乳房刚刚长成桃子一般大小……菊花嫂子几乎不用束胸,只是穿了一个背心而已,水仙二嫂穿的是红兜兜,外还套有紧身衣,数着楸树大嫂封建,束胸也最严实,长布条裹了一层又一层……水仙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的胸部,明显比一年前大了一圈,脸不禁红润了起来,忽听得嫂子们对着她在喊:“下水吧!早晚都会有这一步的,你不下水,总会有男人会把你拉下水的,到那时候你就不会呛水了。”
戏昆虫水仙说民谚,过生日农家论和睦(夏之11)
沂蒙人家把过生日叫“奏生日”,八十年代以前,只给大人过生日,小孩子们是不过生日的。什么年纪开始过,什么情况下过,都是很讲究的,要等儿女也结婚生子后才开始过。那所谓的过生日,无非就是为老人们弄些吃的穿的。可是,水仙爹娘不一样,水仙大哥在城里当干部,水仙是教师,水仙二哥在村里是富户,做生日就不会像其他人家那样简单,那其乐融融的场面和气氛让外人看了很眼馋。
后天就是水仙爹的生日,又赶上中小学放暑假,水仙大哥便将儿子龙伟送回了农村老家,顺便将猪头下水提前捎了回来,水莲大姐家的包华听说了,也吵着来姥姥家与表兄弟们一起玩耍,最高兴的莫过于墩子,三个孩子中数他最小,但唯有他最了解翰林旺村的山水,他终于可以不折不扣地做一回东道主,他指向哪里几个兄弟们就跟着他打向哪里,一时间他俨然成了翰林旺村的小霸王。严格说来,龙伟的姐姐风雅是在农村出生的,算不上纯正的机关羔子,但龙伟就不同了,一下生就在城市医院里,一天也没有和庄稼打过交道,是纯种的机关羔子,所以,回到翰林旺后,说话做事就高出别的孩子一截。说来也怪,一向淘气霸道的墩子,在龙伟面前却变得温文尔雅了起来,做什么事都是让着龙伟。而包华却是个乖孩子好孩子无论在孩子堆里还是大人们的眼里,因此三个孩子相处得特别融洽,这让那些清一色在农村长大的叔伯兄弟之间闹不团结孩子的家长们看了很是眼馋。孩子们在水仙爹娘的眼皮底下亲热了一天后,第二天,水仙和水藻就迫不及待地收拢了这些童子军,领着她们一起来到了放羊的地方,这下可乐坏了傻子大叔:“有这么多作伴的,你大叔我可要回家过星期天去了。”水仙和水藻她们欣然答应。
来到云梦湖畔,看着浩瀚无际的湖水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孩子们就像是来到了百草园,心中说不出有多么得高兴。云梦湖属于河水冲积湖,一个雨季冲刷下来的草种子此时正在发芽疯长,高的是野芹菜,矮的是狗皮草,湖面上是逶迤缠绵的扎带菜。甲壳虫、蜘蛛、蝴蝶、蜻蜓和颜色鲜艳的飞虫,不时地从孩子们的眼前飞过,一不小心,脚趾丫就会驱到各种奇怪的爬虫,引得龙伟和包华总是大呼小叫,墩子就说他俩太没见识。在草原上,有渔民们看鱼的弧形棚子和农夫们看瓜的圆锥草棚,龙伟和包华就像牛犊子一样在其中穿梭,如同走进了神话中的城堡里,墩子总是走在头里,俨然是以行家的身份主宰着孩子们的游戏进程。突然,龙伟发现了什么奇迹,对着墩子他们喊叫了起来:“快来看那,一群黑甲壳虫正在踢足球。”墩子和包华赶忙跑了过去看,直把墩子乐得一屁股坐在了草墩上。哪里是什么甲壳虫,原来是几个屎壳郎在滚屎蛋子。水仙就故意逗龙伟说:“带上几个甲壳虫回家怎么样?你天天在自家院子里就可以看足球赛了。”“三姑,我们没有带容器怎么办?”没想到龙伟还当真了。那墩子听了,更是笑出了眼泪,指着龙伟说:“机关羔子原来怎么会这么傻,连屎壳郎和嘎吱游子也分不清?”包华拉着龙伟的手说:“别碰它,三姨和你闹着玩呢,这是屎壳郎,一种很脏的臭虫子。”
水仙虽然也经常在野外跟着大人们干些农活,接触不少昆虫,但是对软体虫子和带毛刺的虫子却从不敢触碰,而墩子呢,没有不敢动的虫子,无论是软的硬的红的绿的方的圆的长的短的。奇怪的是,龙伟的胆子也特大,无论是在穴居土里的还是爬在叶子上的,无论是飞的跑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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