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两条线,一条小时候长大后经典语句的,一条长大后的,出了实体书

原标题:美国,真的和你想的不一样!

之前我们曾探讨过中国留学生最大的问题:太乖,缺乏主动思考的能力,但这个问题背后深层次的原因就是:缺少阅读。

文学大国的我们缺失的却是阅读习惯

亚洲的学生在美国学校里很牛——尤其是数理化牛气冲天。我高中时参加的那些数学比赛,台上的获奖者都是清一色的黄皮肤、黑头发,让我这个站在后面的亚洲人很无地自容。但是在我的高中里,几乎没有听说过哪个亚洲学生文学学得好。

很是搞不懂我们这个以读书为荣的民族为什么现在没了读书的习惯,并且丧失了阅读的乐趣。我们中的很多人,从小到大就读课本上那么一点点东西,然后就是看看报纸翻翻八卦,这大概就算是一生的阅读了吧。

要是问起来还很理直气壮:“读书有什么用?这些东西电视上都有”、“太忙了,没时间读书。”在我看来,这是因为我们没有阅读的习惯。美国人会利用一切时间来读书:车上,飞机上,做家务的间隙,等等。美国人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热爱读书这一点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原来美国才是“非主流的天堂”

美国人读书是全民性的。从收入很高的家庭到靠救济金吃饭的家庭,都有读书的习惯。在得梅因,只有非常穷的人才会坐公车,因为每家都有车。我每天在坐公车的时候都会观察车上的人,发现大部分人都拿着书在读。

记得是刚入春的一天下午,我上车后发现钱没带够,正在窘迫时司机喊了一嗓子:“谁有零钱?这个姑娘忘带钱了!”我一转头,发现车里那些灰头土脸的流浪汉,还有那些裹着不合身的大棉袍的大妈们几乎同时抬起头来——他们手中基本上都拿着一本书!马上,一个拎着大蛇皮袋子的流浪汉打扮的人放下了手上的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硬币:“来,给你。”我感激地接过钱,忙说“谢谢!谢谢!”。他微笑着摆摆手,又坐回去看书。他看的是一本泛黄了的《圣经》。

我不会忘记那些夏日的下午,在我跳上车,交完钱后,坐在座位上观察那些乘客。我看见,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星星点点地在那线布满皱纹的老妇人的脸上跳跃,在她们的那些打开的书页上舞动。到了该下车的时候,这些穷苦的老妇人小心地拿出书签来,夹在书里面,然后把书放进她们破旧的包里。仿佛那一木书是什么圣物一样。

公共汽车是一个小小的社会。这里只有买不起车的穷人,还有非常少量的一些不到开车年龄的学生。得梅因是个小城,所以大家往往都认识,每次上了车,和熟人打一声招呼,乘客们就坐下拿出一本书来看。

我一直认为这样做对眼睛不好,但美国人似乎压根儿就没有这种观念。“莎拉,你这样会把眼睛看坏的。”在我们去体育馆打扫卫生的路上,美国接待家庭里的妹妹莎拉打开了车后面的灯,在摇晃的车厢里借着那一点昏黄的灯光看书。“谁说的,”莎拉摇头,“我一直这样看。”我不是提倡在车内看书,但是这种抓紧一切时间读书的习惯的确令人惊叹。

当我和我的接待家庭一起在佛罗里达州的奶奶家度假的时候,一天晚饭后,奶奶忽然说想让我们全家一起玩智力游戏。我、莎拉还有克里斯汀都在房间里看小说。我们三个人都答应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动。

后来还是美国妈妈过来劝我们:“奶奶好久都没有和我们在一起玩游戏了,咱们都去玩一玩吧。”于是,我们三个人没精打采地走到外头,坐在地上开始玩那个游戏。游戏实在是无聊,但我们也不好扰了奶奶的兴致,只有继续玩下去。

忽然,莎拉很气愤地叫了起来:“放下!把书放下!”我抬起头来,看见接待家庭的爸爸正偷偷地把藏在沙发底下的书拿起来看。“你们先玩你们的呗,到我了我就出牌,”爸爸嬉皮笑脸地说,“什么都不耽误。”“不公平!”克里斯汀也叫了起来,“凭什么就你看书啊。”这时莎拉气鼓鼓地站了起来,走进房间,还把门一摔。

“莎拉!”关国妈妈不满地叫了一声。“莎拉走了,我也不想玩了。”克里斯汀抓住机会,马上站起身来进房间看书。我转过身来看看关国爸爸,他已经坐在沙发上在看书了,还把身子转了过去,生怕别人又打扰他。美国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马上转过头来对说:“Gogo,咱们三个人玩吧。”我只好点了点头,继续玩那无聊的游戏。

我非常佩服妹妹莎拉的一点就是她的读书习惯。她几乎是以每天一本书的速度在读书。她是完全离不开书的。每周末她都去图书馆借上七八本书,一周以后去还,再借新的,她在海滩上晒太阳的时候戴着墨镜看书,在超市工作的时候利用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看书,在课间看,在等人的时候看。

我的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克里斯汀娜,来自一个非常优越且受教育程度非常高的家庭。她的父亲斯坦福毕业,她的母亲曾经是一名记者。在她去爱荷华州立大学荣誉学生新生报到的时候,她的家人把我也带了去,好让我更了解美国的大学。

那天早上,我、克里斯汀娜和她爸爸坐在教室里听辅导员讲解——她的妈妈还在家里,下午开车过来。我记得辅导员提到了一本书,并且希望学生们在暑期看完。克里斯汀娜的爸爸当即拿出iPad,上了亚马逊网站,在一分钟之内就把实体书买了下来。他还小声地对克里斯汀娜说:“嘿,发个短信给你妈妈,告诉她我己经买下了实体书和电子书,并且己经把电子书发到她的kindle(亚马逊网站发行的电子书)上了,所以她现在就可以看了。”

这种高科技、高效率的阅读非常令我震惊!网络与电子书的普及能够节省下来多少时间啊!但是震惊之余,我还是有些不解:这是克里斯汀娜的作业,为什么她的全家都要看呢?她的家人工作都很忙,他们有时间看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了克里斯汀娜的妈妈——杰西卡夫人——这个问题,她一脸惊:“我们当然要看啊!我们要是不看的话,跟克里斯汀娜不就没话说了吗?”然后,她故意放低声音跟我说:“那样她就会嫌弃我们这对老夫老妻不与时俱进了!"“嘿!”克里斯汀娜哈哈大笑,“我可不会嫌弃你们的!”

书籍,在关国的家庭中是一架桥梁。每天饭后,家庭成员就会聚在一起,讨论自己正在阅读的书籍,从而使家庭成员的关系更加亲密。

我的朋友可拉,AP成绩几乎都是满分,SAT和ACT的成绩也近乎满分,当我问到她到底是怎么学习的时候,她简单地回答:“就是读书啊。”

在美国,想要取得好成绩,唯一的方法就是阅读。美国人重视批判思考与独立写作的能力,而大量阅读则是培养这种能力的最好途径。所以美国的学校在学生很小的时候就要求学生读经典作品,而且是大量地读。

那么,我们会不会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读得懂像是《奥德赛》《罪与罚》这样的作品吗?

伊塔洛·卡尔维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给出了这样的解释:这种青少年的阅读,可能(也许同时)具有形成性格的实际作用,原因是它赋予我们未来的经验一种形式或形状,为这些经验提供模式,提供处理这些经验的手段,比较的措辞,把这些经验加以归类的方法,价值的衡量标准,关的范式:这一切都继续在我们身上起作用,哪怕我们已差不多忘记或完全忘记我们年轻时所读的那本书。”我们在成熟时期重读这本书,我们就会重新发现那些现已构成我们内部机制的一部分的恒定事物,尽管我们已回忆不起它们从哪里来。这种作品有一种特殊效力,就是它本身可能会被忘记,却把种子留在我们身上……

的确,小时候读的东西,在长大后可能不记得细节,但是对于那些还没有进入社会的青少年而言,经典以一种震撼人心的方式塑造着孩子的性格,告诉他们什么是善与恶,什么是人性的矛盾。而这些书,在成年后重读,能够获得更多更深刻的感受。

第一次带美国的妈妈去Central的时候,正好是午餐时间.因为Central不是一所完整的高中,所以没有食堂,所有人都带着午餐,在自习区或者坐在走廊上吃饭。我们走进去的时候,虽有打闹的、踢自动售货机的孩子,但是大部分人都坐在沙发上或者地上看书。

我记得非常清楚的是,有一群坐在地上的女孩围成一个圈,其中的一个正在大声地朗读莎士比亚的戏剧,其他的女孩都在仔细地听着,时不时咬一日手里的三明治。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热爱读书,而是Central有每天读二十页书的任务,而且小测试不断,我读《卡拉马佐夫兄弟》的时候,有一次拖到周日晚上还有几百页没读,网上连个好的总结都找不到,当时急得我直跳脚,后悔这周没努力。

但是当我给在美国的其他中国留学生打电话时,大家连作业都没多少,更不用提读大部头的小说了。我感叹:好学校真的就是不一样。而这“好”字,恰恰就体现在阅读量上。

美国高中学历史的style

当我在美国高中学历史的时候,曾经不停地回想在中国高中学到的方法:画表格,理时间,编口诀。记忆、记忆、再记忆,但是完全没有效果。美国短短的历史,课本却有一千多页,老师还打印出大量的文献让我们阅读。但是中国几千年的悠久历史,课本就是那么薄薄的几册,完全没有细节,仅仅是记概念,记定义。

刚开始我怎么也读不进去,后来每天晚上读一章,后半年才算读得进去了。可是那么多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重点,而且老师也不给画重点。我很苦恼,于是给我可拉打电话。她高二的时候选的AP美国历史,轻松地拿了满分。

“可拉,我快死了!”我一开口就说,“这破历史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怎么一点重点都没有啊?”她有些不解地回答:“有了重点那还是历史吗?历史上的每件事都很重要啊。”

我有些抓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考试的重点是什么?”她不屑地一笑:“哈!你这个中国人!”“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特功利,但是我们以前不是这么学的。”我无力地说,“我真的快被折磨死了,你赶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学的?”“你把那课本从头到尾读一遍呗。”

可拉说,“我就是这么学的。”“可拉!”我震惊了,“这书这么大,一千多页,起码有好几磅,书都能把我砸死!读完这书我都有孙子了!”“你别急啊,慢慢读,我有时候也读不进去,”可拉说,“我一般就是读几个小时,然后下楼做做家务什么的。”

我还是不甘心:“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吗?就没有个提纲什么的能让我背的吗?”可拉有点急了:“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啊!你不能这么学历史!你难道不认为那些细节才是历史的精华吗?那些故事非常有意思吗?你现在背了,以后肯定会忘了的,那样有什么用呢?历史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她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对于我而言……

“那你在AP考试前是怎么复习的?”我不放弃,“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吗?”“有!”可拉说。“什么?”我激动了起来。“我把历史书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

我顿时感觉没有了希望,只好回到那本厚厚的大书里,一点一点地读起来。可拉的话是对的,其实我在内心里也没有期望她告诉我一条捷径,因为那样的话,可拉就不是可拉了,可拉就不是那个读萨特、康德、黑格尔的可拉了。

作为Central Academy最优秀的学生,作为连Central Academy的老师们都尊敬的学生,可拉是有她学习的方法的。而这种方法,就是单纯地阅读,大量地阅读。

“不读书的人,是没有潜力的”他们会永远保持他们固执的想法,不去接受新的思想,他们无法进步,即使数理化再好也无法补充阅读的空缺。

很多人认为美国人笨、智商低、数学差,但是美国人的情商却很高。这种高情商,就是通过大量的阅读来培养的。所以美国人也许不会编程序,做软件,但他们能够驾驭那些掌握专业技术知识的人。这和自己有这种能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现在的中国义务教育中,应当加进大部头名著的阅读,而非仅仅几篇节选的阅读。这一点台湾就做得很好。不要被数理化的优秀蒙蔽了双眼,读书才是强国的根本啊。

从今天开始为期一周的连载江雪落的作品

连载结束后将会抽取5位吧友赠送实体书~



类型:娱乐圈、现代都市、青春言情

介绍:从山川到湖泊,从云海到日落,爱像龙卷起烟火,我在你给的景色里甘心陷落。

李韵韵,女,经纪人,恐婚,二十五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程度。

遇到唐清和之前,她从未想过结婚这件事。

他高冷、腹黑,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冰山,却唯独对她百般温柔。

星光背后,棋局暗布,误会丛生。

这段缘分该如何安置,才能安抚一颗悸动不已的心?


:华语暖心宠文作家,她笔下的故事缱绻情深,美好浪漫,将爱情中的喜乐与心痛,写得深入透彻之人。





大雨滂沱,漉漉冷风拥塞入窗缝,厚重的米色

随风摇曳。B市已经连续高温超过二十天,难得如此凉爽的夜晚,躺在大床上的年轻女子睡得正熟。这样的好天气,任谁都想好好睡一大觉到天亮。

然而李韵韵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她已经连续几晚没着家,好容易因着大雨天气提前回家,匆匆冲个澡躺在床上,几乎沾枕就着。睡不到两个小时,放在枕边的手机气急败坏地响了起来。睡觉时把手机放在枕边并不是个好习惯,可对于她这样24小时随时都可能开始工作的人来说,任何时刻把手机放在随手能够触到的地方,反而成了某种必须。

手机铃声响了两声,李韵韵已经睁开眼,细长的手指一捞,手机贴在耳边:“喂?”

电话那端大概极少听到她这样的声音,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李韵韵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清冷简洁,极少有此时这样沙哑慵懒的时刻。

李韵韵没有听到声音,不由侧过眼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确认对方并不是毫无紧要的人,便又问了句:“喂?现在是夜里一点,小宗你有事吗?”

电话那端叫做小宗的人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说:“有事!我有事!出大事了韵韵姐!”

入行以来,李韵韵最不喜欢听的几句话,其中就包括了这句“出大事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来的。但流行起来之后,许多年轻人哪怕讲个八卦,都愿意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出大事了!”语气里带了两分惊慌,剩下的八分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的唯恐天下不乱。

不过李韵韵很清楚,全天下谁唯恐天下不乱,小宗也不会。作为陈鱼的最新一任助理,他恐怕是天底下最后那个愿意看到陈鱼“出乱子”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韵韵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有条不紊地穿上拖鞋,单手把头发拢在一边,起身去拿自己的衣物:“是陈鱼?出什么事了,你慢点说。”

前后不过短短十几秒,李韵韵的嗓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电话那端的大男孩抓了把头发,低头看着卧在自己脚边睡死过去的女孩,狠狠咬着自己拇指关节,压低声音说:“今晚从公司出来,本来说好要回家早点休息的,可小鱼看到了有关张扬的那条新闻,整个人就炸了,非要来酒吧喝酒。本来喝点酒也没什么,可我们在家酒吧跟张扬那个最新的绯闻女友撞个正着,小鱼就上去跟人家拼酒,后来还把那女的给打了……”

李韵韵拿衣服的手顿了顿,平静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打了?打到什么程度?”她这会儿脑子也差不多完全清醒了,听到小宗叙述了一多半,突然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不是在酒吧闹起来的吗,你周围怎么这么安静,你们在哪?”

说到这小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拿酒瓶把人给开瓢了,我拦都没拦住!后来事儿就收不住了!有人认出小鱼,追着我俩拍照,然后她又喝多了……我怕被人拍到照片见报,就把她拖到酒窖来了……”

“酒窖?”李韵韵也是服气了,“她已经睡死过去了是吗?”

根据她对陈鱼的了解,但凡她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也不会任由小宗把整件事跟自己这么抖落个一清二楚,肯定早气得跳脚直接夺过电话挂了。哦,她还醉了,把手机直接摔个稀巴烂的可能性更大。

听到李韵韵根本称不上疑问的疑问句,小宗含着热泪吐出一个“对”字,然后双手举着电话,估计这会儿如果开的是视频,他能直接给李韵韵跪下磕头了:“韵韵姐,我知道是我工作没做到位,不应该没拦住小鱼!不应该让她由着性儿闹!可现在这事儿真的闹大了!我们俩现在就在酒窖的一个小单间里,你能不能过来救救我们!”

李韵韵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沙发上,这会儿已经脱掉睡裙换上外出的装束,听到这,她动作顿了一下,拿过手机对着话筒说:“徐小宗,你听好。现在不是哭还有跪下给我道歉的时候,等事情解决了我们秋后算总账也不迟。现在,立刻,马上,你把门反锁上,把陈鱼给我藏瓷实了,别让任何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地址报给我,十分钟内我让人过去把事平了。”


十分钟后,徐小宗后背抵着门站在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房间里,对着手机屏幕上李韵韵的号码一叠声地念佛,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

声音不大,不急,但又很笃定。

这感觉像是韵韵姐本人来了啊!

徐小宗两股战战,都快给跪了!据他所知李韵韵的家距离这家酒吧怎么也得有半小时车程吧,就算大半夜B城不堵车,这也得是神一样的车技才能在他打完电话后十分钟就赶到酒窖小单间门口啊!

徐小宗转过身,一手握住门把手,声音瑟瑟带着颤:“韵韵姐?”

一门之隔的那人静默片刻,开口说了句:“开门。”

徐小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就说:“这,这没人!”

话一出口,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他也没跟着陈鱼喝酒啊,怎么脑子也进水了!

这回门外那人反应很快:“徐小宗,开门。”

有备而来啊!连他叫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徐小宗吓得险些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关节,倒退两步想往后躲,没想到脚后跟直接踢到了陈鱼的腰。

蜷缩着躺在木地板上的少女哼了一声,张嘴嘟囔了句:“张扬,*****……”

里里外外都太安静,所以这句嘟囔实在清晰。

徐小宗这回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哭了,吓的。

一边哭还没忘了挥舞着十根手指头给李韵韵编辑微信:“韵韵姐,完蛋了!娱记已经直接堵门口了!他们连我叫什么都打听清楚了!还有!陈鱼刚刚不小心出声了!”

坐在自己的黑色雷诺车正等绿灯的李韵韵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拿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那行字,直接把手机扔回座位。油门一踩,她闯红灯了!

赶到这家“King”酒吧门口时,李韵韵身上的裙子已经里里外外湿了个遍。毕竟是暴雨,就是把门口不远那个卖冰激凌摊子的太阳伞拿过来也顶不了多大用。然而李韵韵顾不上这些,走到酒吧门口她把伞随手一扔,推开门就往里冲。

整间酒吧静悄悄的,只亮了一盏灯。

King酒吧很大,分上下两层,这地方从前李韵韵也来过两次,都是为了看着陈鱼不让她太出格。这间酒吧开了还不到三个月,但在B城很火,一是据说酒吧的注资人很有点来头,人脉很广,最初赶来撑场子的几波人都是各个圈子的大咖,硬是把酒吧的名气一夜之间给捧了起来。二就是这间酒吧的设计特色,一楼大厅中央是个带一圈水池的圆形舞台,二楼有许多半封闭式的小隔间,既不妨碍看一楼舞台的表演,私密性又很好,许多不愿意被露脸又想出来放放风的明星都很喜欢这儿。

可这个地方无论任何夜晚都是灯火通明的。

自从三个月前开始营业之初,从没有哪天在凌晨五点之前灭过哪怕一盏灯。

推开门走进来的第一秒,李韵韵甚至想退出去看看头顶的招牌,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走错地方了。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出了错的不是自己。右手边斜前方的一张桌子上刻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母,那正是这间酒吧的名字:KING。

又往前走了两步,李韵韵才看到,整间酒吧硕果仅存的那盏灯底下坐了个人。他穿了一身黑,而酒吧的主要装修色调就是黑,再加上光线昏暗,一开始李韵韵压根都没留意到那个地放还坐了个人。

李韵韵这人胆子也大,一看到有人,张口就问:“请问——”

那个人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转过身。

两相对比,李韵韵实在狼狈到了极点。她出门时特意挑了件料子厚实的黑裙子,可这个地方身处诸多小巷之中,车子是开不进来的。她只能撑了伞一路走过来。雨太大,风也不小,她全身上下几乎都湿透了。刻意打薄的有点短的发丝黏在脸上,她没有化妆的习惯,这样的夜晚这么紧急的时候更不可能化妆,睡了两个小时被一个电话喊来这里,眼皮还有点肿,脸颊染上一丝不太正常的绯红,那是被冷风和雨水冻的……

可对方却全身上下无一不稳妥。剪裁合体的黑色手工西装,白色夏尔凡府绸衬衫,搭配冰蓝色小波点领带,脸上的神情冰冷得近乎一丝不苟。他的身材很高大,坐在酒吧特有的那种木头圆凳上,一条腿撑在地上毫不费力。他转过身的时候,保持着抱着手臂的姿势,以一种极为挑剔的目光将李韵韵从头看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目光回到她的脸上,慢吞吞地说了句:“来这么晚,还不如不来。”

李韵韵不傻,面前这位确实是个生面孔,没见过,但她可以猜啊!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间酒吧,还对自己这么没好气地一番挑剔,放眼整个B城还能有谁?

再联系二十多分钟前徐小宗发的那条微信,说有“娱记”提前赶到都堵到他门口了。恐怕说的就是眼前这位吧。

不过也真是够背的。她带着自己的班子入驻星辉娱乐已经超过三个月,却一直无缘得见星辉真正的大老板。

她也不是没设想过,会在什么时间、哪个地方、以怎样一种形式和这位传闻中长相身世无一不优的大老板完整下属和上司间的第一次会面。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眼下这样。

的不仅是陈鱼,还有她自己。

见都见了,也不可能更糟糕了。李韵韵向前迈了一步,打算向大老板正式介绍自己:“唐——”

话没说完,“嘭”地一声,她滑倒了。

她不喜欢穿高跟鞋,再加上明知下大雨,所以穿了双平底鞋赶过来的。可没想到这双鞋的鞋底沾了水后和这间酒吧的地板接触在一起有奇效,平日里无比稳妥舒适的一双鞋,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大日子”里,帮她把最后一点颜面也丢了个一干二净。

不远的地方,那个端坐在凳子上始终以挑剔目光打量着她的男人,在李韵韵不可能看到的时刻,轻轻弯了弯唇角。


KING酒吧的事依旧没摁住。尽管星辉娱乐的大老板、李韵韵的这位新上司唐清和唐总就是传说中那位KING酒吧的神秘注资人;但毕竟是陈鱼自己主动带着小助理主动跑上台跟人家拼酒,拼酒到一半还拿啤酒瓶把人开了瓢,开瓢之后还跟小助理一前一后上蹿下跳,几乎跑遍了整个场子,才在

之下跑到酒窖的小单间躲了起来。

无论是唐清和还是李韵韵,赶到的时候为时已晚。基本上打人事件发生5分钟后,几张各种角度各种清晰度的照片已经PO上微博,前后不到半小时,第一条有关这事的微博已经转发超过10万条。对于这事,凌晨三点钟被一盆冷水泼得清醒过来的陈鱼不哭不闹、一言不发;徐小宗早在被唐大boss从酒窖小单间里揪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哭成个泪人儿,见到李韵韵之后更是哭得直打嗝;所有人里最淡定的大概就是刚搭飞机回到B城的唐大老板了,或者说他全程都在观察李韵韵是什么反应。

李韵韵明白大老板是什么意思,多好的展现危机公关能力的机会啊!多好的考验手底下员工是不是价有所值的机会啊!几年难得一遇,毕竟这天晚上,什么倒霉事都赶在一块了。

想到这,李韵韵不禁垂了垂眸,不想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膝盖上的那两块红惨惨的擦伤,顿时心里一抽,不是疼,是觉得丢人。

这么丢人的时刻,如果她不能顺利完成所谓的绝地反击,估计用不了两个礼拜,她就要领着手底下的人卷铺盖走人了。

King酒吧二楼的工作间里几张沙发上,一张坐着沉默不语的陈鱼,沙发后头,徐小宗正咬着嘴唇抹眼泪;一张单独坐着精神奕奕饶富兴致的唐大老板,对面坐着的是双膝擦伤浑身半湿不干的李韵韵,还有一张空着。

门外咚咚敲了两声,接着,一个穿衣风格和唐清和极为接近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位在场所有人都熟。唐大老板不在公司的这三个月,星辉娱乐能够毫无滞涩地顺利运转,全靠这个人的一颗脑袋一双手。

唐清言,唐清和的堂弟,与唐清和同龄,只比他晚出生几天。在星辉娱乐内部,如果说员工对于唐清和这个大老板是敬而远之,对于这位副总唐清言可就是又爱又恨了。这个人心思了得,手段一流,可怕的还是个笑面虎,属于当面笑哈哈转眼捅刀子的类型。

见到他走进来,沙发上除了唐大boss本人,所有人都抖了两抖,李韵韵也有点头皮发炸,奈何身上的湿衣服粘住皮肤,沉甸甸的,想抖也抖不动。

唐清和见他走进来,问了句:“怎么样了?”

唐清言递了个平板过去,说:“最先发的那条说陈鱼拼酒拼不过就直接上手打人的微博转发量已经超过十三万了。”

陈鱼紧紧抿着唇,她生得娇小可人,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显得有点阴森森的,一笑唇边露出两个梨涡,那双眼睛又显得特别有灵性,年初主演的那部

播出之后,她这个戏份不多的女三号越过容貌娇美的女一号、气质优雅的女二号,比所有人更快博得广大观众的注目,甚至还有男粉丝给她取了个“暗夜精灵”的外号。

几乎一夜之间,这个叫陈鱼的十八岁女孩火了。

她一开始就是星辉旗下的签约艺人,本来按说这种一部戏就火的年轻女艺人,应该是各个经纪人争相抢夺的香饽饽,但公司原有的几个金牌经纪人对这丫头的性格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前前后后在五六个经纪人手上转了一圈,愣是没一个人愿意带。最后,在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情况下,远在国外的唐大boss直接下令,把她交给刚进公司的李韵韵,让她带上半年看看效果。

唐清和的目光淡淡扫过来。他看的是李韵韵,却把一旁的徐小宗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不等所有人有反应,他一边打着嗝一边举起右手:“唐总,副总,今天这个事,我需要负主要责任——”

“你闭嘴。”“闭嘴。”李韵韵和唐清和的声音一前一后落下。前者清冷,后者则是冰冷。

唐清和牵了牵嘴角,脸色却森寒依旧:“你是陈鱼的经纪人,我想听听,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高见。”

这句话一出,房间里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除了陈鱼。这姑娘也不知道是酒还没醒透,还是心里惭愧,从始至终都低垂着眼,吭都没吭过一声。

唐清言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径自在空着的那张沙发坐了下来。

李韵韵将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底,略垂了垂眼皮儿,旋即抬起目光,开口:“事情已经闹大了,堵不如疏。”

她话还没说完,唐清言先拍了拍手掌,目露赞许:“我也是这样想。”

李韵韵目光轻移,看到唐清言唇映浅笑,可那眼睛里流泻出来的神情,与其说是鼓励,不如说是想看好戏。

李韵韵又把目光投向自始至终低垂着头的陈鱼:“让大众遗忘这条新闻最好的办法,就是爆出一条更大、更有爆炸性的新闻。”说着,李韵韵指了指隔壁房间,“我已经把手底下人喊过来帮忙了。”

唐清言饶富兴致地问:“我刚过来时看到他们好像在打印资料,你让他们查什么呢?”

李韵韵说:“今晚那个被打的,叫何盈的模特儿的所有资料,尤其她跟张扬交往之后的事。”

听到张扬这个名字,陈鱼终于有了反应。她的动作很小,只是悄悄抬起眼,飞快地、悄悄地瞟了李韵韵一眼。可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她这点小动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李韵韵也在看着她:“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陈鱼一声不吭地站起来。

在场的另外两位却有点不乐意了。唐清和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色,唐清言就替他开了腔:“韵韵,有什么事不能在这个房间说?”他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轻笑了下说,“唐总才回来,就为陈鱼这事跑前跑后,你想到了什么解决办法,这前前后后的也该知会我们一声吧。”

言下之意,你到底打的什么馊主意啊?先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大老板要是不同意,你也就别瞎折腾了!

李韵韵这次看都没看他,秀致的眉微拧,直接看向唐清和:“老板,听说你常年在国外,有这么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黑猫白猫,抓得着耗子就是好猫。这件事我包管解决得干净利落,具体怎么个操作法,能不能等咱们大家伙忙完再跟您统一汇报?”

李韵韵拧着眉看向唐清和的时候,唐清和也在打量她。影视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像李韵韵这样的模样,顶多能算个中等,她眉毛寡淡,眼睛生得清冷,五官细致纤巧,但从始至终都冷脸对人,原本能有五分的样貌被她自己耽误得只剩三分,但她好像对此浑不在意。如果说她来的路上是情势所迫太过仓促顾不上化妆,事后也没见她跑去卫生间补个妆,就这样素面朝天面对公司的大老板和副总,甚至说话的时候也不见她露个笑脸……唐清和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得到大老板许可,李韵韵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陈鱼紧随其后走了出去,只剩下面对两位老总战战兢兢的徐小宗。他偷偷撩起眼皮儿,瞟了眼唐清言,见对方连个目光都吝给,便拿起随身的背包还有陈鱼落下的外套,膝盖弯打软悄悄出了屋门。

唐清言起身到桌边,打开咖啡机放了只胶囊进去:“既然把事情交给人家去做,你回去睡会儿,倒个时差,这边就交给我吧。”

唐清和将目光投向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脑:“我记得当初做这间酒吧时,每个房间都安了摄像头?”

唐清言正在等待自己的那杯咖啡,听到这话不禁转过头,他看到唐清和看的方向,惊讶之余还是点了点头:“是。”他知道唐清和等待的是什么答案,遂补充道:“这台电脑可以接收到所有房间的摄像。”

闻到熟悉的味道,唐清和抽了抽鼻子:“给我也来一杯,不放糖。”

唐清言皱了皱眉:“你不打算睡了?”

唐清和已经坐到办公桌后启动电脑:“你今天话太多了。”

说起来唐家也称得上书香门第,几代传承,最重规矩。唐清言与唐清和同岁,但从辈分上讲,对方却是他的大堂哥。所以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唐清和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唐清言就知道他的主意不会更改了。他静默片刻,说:“你身体不好,咖啡还是别喝了,我去让人给你煮一壶茶来。”

两个人年龄相仿,关系上可以说既是兄弟,又是挚友。这一次唐清和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房门打开又关上,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电脑屏幕亮起来,唐清和双手交叉而握,拇指轻轻触在唇间,这是他非常专注于某个问题时才会用的姿势,而此时,他的目光在屏幕一角落定——背对摄像头站在房间一角、穿一件半干半湿黑色


房间里,李韵韵当着陈鱼的面打完电话,拉了张椅子到她面前:“坐吧。”

陈鱼只是不言语,不代表她不会去注意听。刚刚李韵韵打电话的对象明显跟张扬关系匪浅,而张扬……她掀动眼睫,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李韵韵:“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张扬的女朋友吗?”

李韵韵还是那个字:“坐。”

陈鱼个头比她要矮10公分左右,她身材娇小,面孔雪白,一双瞳孔却又大又黑,跟身高有170的李韵韵讲话不得不仰头,又要维持气势,颇费几分力气,现在李韵韵还让她坐下,她怎么肯?

房间是个员工宿舍的模样,摆着双层床架。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桌,两把椅。李韵韵说完话也不管她,自己去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才开口道:“待会儿天亮了你也就没机会睡觉了,趁现在条件允许,还是多歇歇储存体力吧。”

李韵韵一坐下,陈鱼才发现,气势这个东西似乎跟谁坐谁站关系不大。如今李韵韵是坐着的那个,她是站着的那个,反衬得她像个在老师面前罚站的中学生……

折腾一晚,又哭又打又醉酒,坐下来的时候,陈鱼才发现,身子沉重得厉害,真是一坐下就不想再站起来。

李韵韵眼睛盯着她开了腔:“我也是奇怪,你跟张扬一没对过戏,二没同过台,怎么你就对他那么死心眼儿,就为一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新闻能把人家绯闻女友的脑袋给开了瓢,你也是挺厉害的。我看给你一支窜天猴,你还真能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李韵韵长了一张江南水乡姑娘的脸,本人却是土生土长的B城人,不张嘴时那张脸看着文文静静,顶多有点冷,一张嘴真是能把人活活毒死。饶是陈鱼这样颇有主心骨的倔强姑娘,也被她这一番话顶得险些上不来气。

电脑屏幕那端,唐清和原本面色微沉,听到这句话,眼眸也不禁浮起一丝兴味。

陈鱼噎了片刻,回过神:“你是我的经纪人,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吗?你现在不是应该帮我解决问题吗?”

李韵韵“嗤”地一声就笑了:“解决问题,我也得先找到关键问题在哪啊。”

李韵韵也在看她,她不光看,还伸出食指,在她额头点了点:“问题在你这啊。”

她这个动作挺不礼貌的,两个人离得近,陈鱼可以说猝不及防,本能地头向后仰,脾气也上来了,椅子一蹬,“腾”地站起来就骂:“你指哪呢!你怎么说话呢你?”

李韵韵收回手指,抬起头看着她,翘起唇角笑了笑:“平时看你琢磨剧本也是挺机灵一个小孩,怎么关键事上这么糊涂呢?”她迎视着陈鱼那双又黑又亮的瞳仁,一字一顿,字字清晰,“你刚问我电话打给谁,这房间很静,对面说什么你应该也听到了,你自己不愿意信,我就再跟你说一遍。刚刚那个电话,是打给张扬老婆的。”

陈鱼愣都没愣,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不可能!”

李韵韵“呵”地一声就笑了,那笑容太淡,稍纵即逝,反而显得极尽嘲讽:“我拿这个事骗你有什么用。”她看着陈鱼,“你刚也说了,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今天这个时候还能陪你坐在这聊这些有的没的,就证明我没想撒手。”

陈鱼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在李韵韵沉静若水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开口:“你刚说的大新闻,就是……就是张扬结婚有老婆的事?”

李韵韵语气平淡:“这事老早就有人要爆,只是一直有人摁着……”

李韵韵眼都不眨一下接着说道:“与人为善,我也愿意。但现在没办法,你这事闹的实在是时候。”

接下来很久,两个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李韵韵看了眼手上腕表:“你在这休息会儿,待会有事需要你,会有人来叫你。”

快走出房门时,李韵韵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陈鱼很小声的声音:“这么说,何盈真的是小三,我看到她炫耀手机里的照片,是她和张扬的床照,不然我也不会一冲动就……”

她是被嫉妒冲昏了头,再加上何盈有几句话说得实在过分,脑子一懵就把手边的酒瓶抡了过去。事后她酒醒了,人也醒了,想起来当时的情景,自己心里也害怕。她平日虽然爱喝个酒闹个气,却从没真的动手打过人,事后看到微博上的那些照片,自己都觉得仿佛不认识自己了。

可她没想到,何盈跟张扬还不是自由恋爱。就像李韵韵说的,她没理由去污蔑张扬的私生活,而这个让她和何盈争得头破血流的男人,早就有了妻子。

事情比想象中进展的还要顺利。

第二天早上七点,微博上某家标榜掌握娱乐圈所有男神动向的官博率先爆料,称昨晚酒吧醉酒打人事件中,被打的那名何姓模特其实是新晋温润小生张扬的新欢,而向来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形象闻名影视圈的张扬,被爆早在进入演艺圈前已与高中初恋女友领证结婚,微博最后还圈了一个只有几十粉丝的陌生账号,而这个账号的主人正是微博里提到的张扬正牌妻子。

随后的动向可以用“惊涛骇浪”四个字来形容。

先是张扬妻子在微博与张扬隔空喊话,随后昨晚因为被打紧急住院的何盈也被点名,很快她的微博遭到大量网友的围观谩骂。“何盈滚出娱乐圈”在几个小时内就刷上了微博热门,紧随其后分别“温润男神张扬原是渣男”和“张扬抛弃原配真渣男”等几条话题。

而引起这一系列事件的源头,也即陈鱼在酒吧用酒瓶打人事件,则如同投入巨浪之中的小小石子,荡起几圈涟漪,再也无人理会。

毕竟,比起一个新出道的小女生酒吧打人,无数粉丝心中的男神一夜之间堕为婚内出轨渣男才是更让大众关心的热门话题。

消息爆出后三天,李韵韵让陈鱼自己亲笔写下道歉信,并在微博公开道歉,表示自己不该醉酒打人。这件事依旧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也有人在微博下质疑陈鱼为何要打何盈,却被李韵韵雇佣的水军以“小三不该人人喊打吗”等情绪激昂的评论刷了下去。

第四天,事件彻底平息,同时也到了陈鱼前往剧组继续拍摄

星辉大厦顶层办公室内。

房间门关上,李韵韵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对面唐清和甩过来一只文件夹:“你把云乔塞进《盛唐》剧组,连声招呼都不跟公司打?”

陈鱼的事解决得意外顺利,且不说别人,李韵韵自己也觉神清气爽。下过雨的盛夏清早,天气凉爽,她穿了件白色钩花镂空

,里面套一件黑色抹胸,搭配一条米色亚麻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飘逸。

听到大老板这样质疑,她难得地露出一抹笑:“云乔如今也是星澜的艺人,《盛唐》这部剧这么火,让他也加入进去,有什么不妥?”

房间里冷气很足,唐清和穿着挺括的三件套,灰色衬衫的扣子系得一丝不苟,乌黑发丝用

定型,他面容五官深邃崭然,这样穿着,不仅不会显得老气,反而显出某种时下年轻女郎最爱的禁欲感。

见李韵韵语带含笑,他面上一丝波动也无:“我是星辉的老板,你做这个决定前,我是不是应该有凌驾所有人之上的知情权?”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打进入这个圈子,李韵韵更是深谙此道,每每遇上难啃的骨头难对付的人,无论心里多无感,面上总会带上三分笑,没想到在这位唐大老板这里,带笑不带笑,遭遇的态度别无二致。

李韵韵暗自深呼吸,强弯着嘴角道:“是我做事不周到,以后不会了。”

唐清和见她笑得勉强,目光微微移开,又说:“云乔的资料唐清言给我看过,他今年33岁,按说已经过了事业的最佳发展期,我希望你做这类决定,能够站在公司发展角度,做到公正、客观,一切以公司利益为先。”

虽然态度不那么好看,这番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弄清楚对方并不是故意找茬,李韵韵多少也放下心来,点点头说:“这点请唐总放心,云乔是我带的人,他有什么特长、短处,我比其他人都清楚。这次能够顺利入驻《盛唐》剧组,除了我个人争取,本身也是他实力所在,张导对他很感兴趣,我相信这次合作会为星辉争光添彩。”

说完这番话许久,却迟迟等不到老总的首肯,李韵韵扫了眼腕表,不免有些心焦:“唐总……”

她抬起眼,刚好看到唐清和唇边稍纵即逝的浅笑:“我今天和你们一去过去剧组一趟。”

李韵韵怀疑自己眼花了,公司不是都传这位唐总是万年冰山吗?怎么居然也会笑?

而且为什么……笑的时间点这么诡异。

“有问题?”说话间,唐清和已经站了起来。

李韵韵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没问题。”

她反应向来迅捷,眼看着唐清和抬步往外走,连忙出声叫住:“那个……唐总,要去剧组的话,您最好换一身衣服……”


李韵韵跟在换了一身休闲装的唐大boss后头坐进车子,一转脸,就见向来以散漫不羁而让诸多经纪人大为头疼的陈鱼接连后退好几步,指了指后面的一辆车:“那个……Yolanda,我和小宗坐后面那台车。唐总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狂奔离开了。

陈鱼比李韵韵小好几岁,却不喜欢随着小宗称呼她韵韵姐,早先比这态度还要糟糕,连个正经称呼都没有,直接你来你去的,李韵韵也没挑过她什么。大概是张扬那件事刚过去没几天,这丫头现在对李韵韵的态度老实不少,每次开口讲话前也知道称呼一声她的英文名。

李韵韵关上车门,一转脸,迎面对上大老板颇为深沉的目光,顿时明了:难怪这俩一个跑得比一个快,迎着这样的目光坐一路,想想也是种煎熬;下一秒,李韵韵特别想把那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拽回来。目光均摊在三个人身上和全都分配给她一个人,那杀伤力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吧!

李韵韵内心仰天长叹,关键时刻,身边这群人一个都指望不上啊!

李韵韵没想到唐清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顺着唐清和的目光看去,陈鱼个头娇小,跑起来也轻盈,三步并作两步就奔到另一台车前,一跃进了车厢。

李韵韵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唐总的话说:“嗯……他们拍古装戏,体力太差也吃不消。”

李韵韵被他看的一低头,正好看到自己脚下的银白色系带罗马鞋,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头顶传来唐大老板的声音:“你穿这鞋去片场合适吗?”

鞋子是三寸坡跟,室内行走自然毫不阻碍,去到片场尤其是有土路的地方,确实不太方便。

而且听大老板这句话微微上扬的语调,不知怎么的就让人想起两人的初次会面。

出师不利是什么意思,韵韵同学滑到在King酒吧木地板时不能更清楚了。所以……他这是在拿两人初次见面当晚的事儿刺她?

李韵韵难得地沉默片刻,才道:“我还有一双备用的,在行李箱。”

唐清和端详她片刻,又说:“你今天化了妆。”

这是从脚又打量到头了?李韵韵面皮微僵,“嗯”了一声。

笑话,好歹也是上班时间,她就算不热衷

画眼,好歹也知道画个淡妆,把自己拾掇得方便见人了才出门。

她身上无非黑白二色,发梢短而薄,垂在脸畔,映着清淡的眉眼,虽然比不得演艺圈那些真正的美人,好歹也算得上秀致清丽了。

唐清和目光又落在她腕上的

好吧,这问题也不出格,只是您自己没带手机吗?李韵韵心里疯狂吐槽,唇边却不忘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看了眼腕上的时间回答:“八点过十三分。”怕唐清和又提问,她这次主动多补充了一些内容,“拍摄基地在B市和T市交界的一个县城,叫

。离市区不远,开车一个半小时就到。”

唐清和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李韵韵这一次回答的太详尽了,还是人家大老板终于问尽兴了,这回倒是没有什么新问题了。

车子很宽敞,见大老板不再发问,李韵韵便埋头在微信奋战。没办法,跟着陈鱼出来一趟,工作室的事儿却不能说撂就撂,再加上云乔是从自己家过去的,也需要随时保持联系。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盯着手机很快就溜了过去。等李韵韵再抬起头,是感觉到车子有些颠簸,她抬起头看向车窗外,正在修的黄土路,跟工作室那几个家伙在微信里说的一致,知道过了这段路就要到了。

她抬起头,就见唐清和正盯着她瞧。两个人毗邻而坐,先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车行颠簸,左摇右晃得厉害,好几次两人肩膀手臂都不小心触碰到对方,李韵韵心里尴尬,只能开口找话题:“我忘了跟您说,这边最近正在修路……”

临下车时,才听到他说了句:“我只比你大三岁。说话用‘你’就可以了。”

李韵韵本人是地道的B城人,本埠的习惯,不仅跟岁数比自己大许多的长辈说话时会用“您”,对同单位的领导也习惯用敬语,李韵韵一顺嘴就这么说了,没想到唐清和别的不挑,倒对这个有了怨言。

李韵韵正想说什么,就见不远处一道灰色身影快步朝自己奔了过来。

来人穿一袭古代道士的灰色长衫,跑起来衣袂飘飘,头发却还是现代的寸头,奔到李韵韵跟前,才缓下脚步,朝她绽出一个极大的笑容:“韵韵!”

李韵韵连忙为两人引荐:“这是云乔。云乔,这是唐总。”

云乔愣了愣,明显是没反应过来,李韵韵只能

又加了句:“咱们公司……唐总!”

云乔恍然大悟,连忙伸出两手,做出握手的姿势:“唐总您好!”

唐清和半眯着眼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简历上写这云乔今年33岁,可看本人的模样,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只见他修眉入鬓,凤眸含情,唇瓣薄而色淡,配着身上这身道士装,倒是好一番仙风道骨,颇有几分古代世外高人的感觉。

云乔见大老板盯着自己打量,还皱起了眉头,也不伸手,不禁有点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李韵韵。

李韵韵也被唐清和这蹙眉的动作弄得直揪心,垂着的手小幅度地朝云乔摆了摆,示意他先靠边,又轻声问大老板:“唐总,他们且得忙一会儿才会开始呢,要不……咱们先四处转转?”

唐清和看向李韵韵:“好。”


只是个建设中的影视城,之所以选中这片地方当影视城,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这地方靠水、临山,远近杨柳成林,可以称得上山水秀美,搁在镜头里一看,更是古韵天成。自打几年前有两部古装剧选在这个地方完成拍摄并且大火特火之后,这地方也跟着火了起来。

虽然还在建设中,许多配套设施都没跟进,但并不妨碍它在业内许多导演心中的超然地位。景色秀美不说,关键是有灵气啊!

这地方李韵韵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但好在来之前她已经做过功课,顺着指示牌领着唐清和转了几圈,还能讲出不少东西来。且不说唐大boss心里怎么想,至少李韵韵心里没那么发虚了。

剧组不远的一处茶铺坐下来。茶铺是真茶铺,木头方桌长条板凳,门口挂一把竹帘子,没人喝茶的时候,还可以当个背景来用。不远处,陈鱼和云乔各自跟着剧组的人忙活开来,两人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倒是方便将剧组的一切尽收眼底。

茶水端上来,两杯翠盈盈的绿茶,李韵韵的那杯茶水覆头还飘着几朵嫩红的玫瑰花蕾。唐清和望着远处背对着两人的云乔,问:“这人你从哪淘换来的?”

李韵韵就知道这人对云乔有意见,她略微思索一番,反问道:“不知道唐总听没听说过一部电影,叫

唐清和点了点头:“没看过,但听说过。算是近些年来武侠剧的巅峰之作。”

李韵韵用下巴一点云乔的方向:“那部电影的男主角就是他。”

唐清和沉默片刻:“我记得那部戏的男主角似乎是姓苏。”

李韵韵解释道:“那是他从前用的艺名。他本人姓云,云乔是他户口本上的名字。”

见唐清和不讲话,李韵韵索性将云乔这些年来的履历简单讲了一遍,末了说:“老实说,我虽然看好他的能力,但他复出这么久以来,确实没什么适合他的电影或者电视剧。

这部剧非常贴合小说原著,小说我也看过,里面苏忘生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云乔而写的。而且云乔此前也去试过镜,张导本人非常看好他。”

唐清和听得默默。李韵韵见他不说话,也有点心里没底,气氛就这么僵了下来。期间茶水换了两巡,片场那边似乎也准备就绪,唐清和朝众人所在的方向打个手势:“过去看看。”

李韵韵起身,跟在大老板身后起身,她悄悄咬住舌尖,心里暗恼,本来是想多说点儿好让大老板对云乔有个好印象,这下子,可别适得其反砸了锅!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李韵韵脑海里一个念头才闪过,不远处片场那边就吵吵起来了。

她踮起脚尖瞄着,好像云乔和陈鱼都掺和进去了,顿时顾不得别的,三步并作两步就奔过去,走到近处,就听一把又尖又细的嗓音正在嚷嚷:“我说张导,您之前在电话里跟我夸了三天三夜的人就是他啊!您真当我也是刚入行的新人?”说这话的时候,他似有若无地瞟了陈鱼一眼,薄薄的两片嘴唇微微一撇:“什么云乔,过去那名字虽然不怎么响亮,说出来到底也有些个老人儿记得啊,让我想想,苏冷,是叫这个吧?”

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人,李韵韵这时也挤了进去,刚好瞧见云乔微垂着头站在一旁的模样,他对面坐着的是个正当红的女演员,也是

这部戏响当当的女一号孔月旋,几个人都换好了行头,此时孔月旋正穿了条颇为飘逸的粉色襦裙,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看。站在她后头开骂的正是她的经纪人,要说嗓音他这嗓音绝对比李韵韵还要尖细不少,可人家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眼见正主都在这,孔小姐的经纪人也不再遮掩,直接对上李韵韵的眼,冷笑两声施施然开口:“换别人也是想不出这么样的馊主意了。李韵韵,你还真是有长进了。”

抱着手臂往那一站,个头比这位男经纪人还要冒一点,见自己手底下两个艺人都闷头不讲话,她这被唐清和挑唆一上午的火气“腾腾”直冒。她面色冷,嘴皮子也溜,开门见山就说:“要骂人的出剧组找地方我出钱给你们雇几个骂痛快,张导这边都要开始了,谁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张导是个年逾五十的瘦高个汉子,平时特爱戴一副墨镜装深沉,真遇上什么事儿了,却是三棍子闷不出个屁来的憨厚主儿,也只有到了这个地步,旁边人才看出来,噢原来张导不是装高冷,是真老实。

见李韵韵来了,张导微微松了口气,站在一边的现场制片开口打圆场了:“小李,你看,是这么回事。今天第一场戏是孔姐和云乔的,但是云乔新手,经验不足,一上来这词没跟上,这大热天的,你们来之前,孔姐已经连拍好几天戏了,非常辛苦……”

听话听音,制片说的隐晦,李韵韵却听得明白。她先是看向孔月旋,见她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身体侧面的一块地上,嫣红的唇轻轻抿着,她本就生得美,这副颦眉嘟唇的气郁模样,委实让人心疼。再看她身后的经纪人抱着手臂,一眼接一眼地瞪她,那眼风刀子一样,要真能落在李韵韵身上,估计她早受过一遍鱼鳞剐了。

看这样子,不是这个经纪人爱找茬,问题是出在了孔月旋这位大小姐身上。

孔月旋此人,李韵韵也有几分了解。她容貌姣好,家境优渥,后台也硬,初入演艺圈第一部戏就担任女一号,并凭此荣获次年朱雀奖最佳女演员奖。大概是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的缘故,她脾气并不太好,说骄纵倒也不妥当,但多少有些目下无人就是了。

李韵韵暗道一声倒霉,也不知道真如制片所说是这几天拍戏太辛苦,还是这位孔小姐刚好心情不爽,云乔就这么成了上赶着的炮灰,当着全剧组的面被她的经纪人一顿奚落,而且看眼前这意思,如果她不能处理好,凭孔月旋如今一呼百应的架势,临时换人也是有可能的。

李韵韵走上前两步,躬身,一手轻扶在孔月旋坐的椅子扶手。

这姿势不光孔月旋一愣,连后面站着的经纪人都吓到了。他刚要出声制止,就被李韵韵一个眼神制止了。要说李韵韵也是人精,她没瞪人,看人的目光里三分恳求,三分含笑,还有六分是清泠泠的静,你说她低头了吧,她还没把自己放那么低,但要说她跋扈,不可能,人家这眼神里歉意恳求都有了。

孔月旋的经纪人虽然出了名的嘴碎事儿又多,但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刚刚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云乔身上扔,但对上李韵韵这个经纪人,他还不敢太放肆。这个圈子说大不大,李韵韵更是不到20岁起就在这一行的老人,有时结个善缘总比结仇好。

一个眼神让经纪人暂时住了口,李韵韵又看向手臂环胸而坐的孔大美人:“孔小姐。”其实她比李韵韵大了好几岁,但女人是这样的,哪怕****大二十岁,倘若不是人家本人主动提,也别上赶着论辈分去叫那声“姐”。

“孔小姐,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适,惹你生气了,我在这先赔一声不是。”李韵韵弓着身子半弯腰,声音并没有太刻意压低,语气也诚意十足,“云乔他虽然十年前演过两部电影,但如今从头来过,跟个新人也没什么差别,能跟孔小姐搭戏,是他的荣幸。还请孔小姐看在孔先生跟我们星辉唐总私交还不错的份上,给我们公司新人一个跟您学习的机会。”

孔月旋原本一直微蹙着眉不吭声,听到最后一句却突然抬起眼:“星辉的新人?据我所知,你们公司最近着力捧的几个人里,并没有他吧。你敢当着我的面拿星辉的招牌做踏板攀交情,你们唐总知道吗?”

李韵韵微笑,面色不动如山:“还请孔小姐大人有大量,给云乔一个机会。”

话都说出口了,现在再往回收,不是把云乔往死路里逼吗?反正唐清和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拆她的台。等回去他怎么折腾她或者手底下人那几个人都没关系,但现如今在外面,星辉的全体员工就是一体。

孔月旋秀眉微拧,目光在李韵韵面上逡巡,像是想通过她的表情找出点破绽,却在目光向她后面移去时陡然一亮。

李韵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孔月旋错过身子站起来,身姿娇软,笑容浅浅:“唐总,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刚刚李韵韵躬身和孔月旋低声攀谈时,现场制片就把人都疏散了,留在附近的都是跟这事有关的,张导,云乔,陈鱼和助理小宗,孔月旋和她的经纪人,以及李韵韵。

孔月旋站起来时,李韵韵也跟着站直了腰,却一直没敢回头。

而后传来唐清和一声轻“嗯”,随后是一句邀请:“孔小姐,借一步说话。”

背对着听到这把嗓音,李韵韵突然发觉,这位大老板虽然常年一张冰山脸,声音倒蛮好听的,非要形容的话,颇有点像古人形容的铮铮然掷地金石音,铿然坚定,悦耳非常。

孔月旋闻言便是一笑,放下拿在手里的一把团扇,袅袅然走了过去。

李韵韵有点心虚,听着两人脚步声远了点,才转过身。

另一边,云乔和陈鱼一前一后凑了过来。陈鱼掀了掀唇,大概本来想说点什么,见到云乔抢在前面,就朝李韵韵飞了个眼神,拽着徐小宗往一边去了。

云乔垂头站在李韵韵面前,无声搓着两指,看起来蔫蔫的:“韵韵,给你添麻烦了。要不……”

“别要不了。”李韵韵扶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我牛皮都吹出去了,唐总也出面帮你说项,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拍戏。”见云乔还耷拉着脑袋,眉眼沉沉,李韵韵直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云乔,别让我瞧不起你行不行!”

这句话说得有点重了,云乔下意识地就是一抬首,四目相对,李韵韵虽然皱着眉,脸上却并没有任何厌恶神色,云乔眉眼之间的那股茫然神色渐渐散去,他望着李韵韵的双眼,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李韵韵又问:“你跟孔……”她比了个眼色,又低声问:“一共有几场对手戏?”

云乔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又悄悄地搓了搓,这大概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每当心里不安或者愧疚时,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张导说一共两场,后续……看播出的反响。”

李韵韵点了点头。《盛唐妖闻录》采用周播模式,而且是边拍边播,云乔的这个角色在原著中戏份不多,但在广大书粉中人气很高,就连原作者也曾经在微博最上戏言说:“再给我一次机会,说不定就狠不下心让苏忘生早死了。”

张导这句话,也是想看云乔将苏忘生这个角色演绎出来后,能否得到广大书粉和观众的认可,倘若观众都舍不得他“死”,那云乔多活个十几二十集也无不可。

云乔见李韵韵皱着眉不讲话,便下决心道:“韵韵,谢谢你帮我争取这个机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

“这么快就回来了呀!”身后传来孔月旋经纪人的尖细嗓音。

云乔和李韵韵一齐转身,就见孔月旋和唐清和一前一后走了回来。也不知唐清和对她说了什么,孔大美人此时一改先前的愁容满面,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喜气,乍一看仿佛还透点羞涩,李韵韵将目光投向唐清和——还是那张冰块脸,什么情绪也看不出。

李韵韵稍稍松了口气,就见下一秒,唐清和朝她做了个招手的手势,可这人也是爱作怪,招手只用两根手指,掌心朝上——李韵韵有点气噎,他这是招狗呢?

不过看在孔月旋此时柔情满面、心情大好的份上,她好像也没啥立场跟大老板闹别扭……算了,李韵韵垂下眼,移步上前。大老板退敌有功,她这个做先行军的不跟他一般见识!

走出两步,刚好经过孔月旋身旁,她还要含笑主动跟人打声招呼:“孔小姐。”她唇角噙笑,目光中透出两分谦逊来,“以后……还

孔月旋含笑朝她摆了摆手,心情大好的模样,完全没有要跟她再多计较的意思。

两个人擦身而过,就听身旁孔月旋的那位经纪人一声惊呼,李韵韵下意识地就是一抬头,头顶的斜上方,更确切的是靠近孔小姐那边的方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以摧枯拉朽之势塌了下来,来不及细想,李韵韵手臂一环,捞着身旁的孔大小姐就把人往正前方的唐清和怀里一推——


唐清和第一反应是接住李韵韵推过来的人,孔月旋靠在她怀里,被保护的很好。她的那位经纪人本来就在架子倒塌的范围外,只是吃了些灰尘。

云乔离得稍远些,陈鱼和其他人离得更远,这个简易的竹木架子本就是为拍眼下这场戏临时搭建的,也就普通人家用的梯子那么宽窄,高要更高些,约莫有三米左右。这东西突然塌散,受伤的首当其冲应是孔月旋,其次才是李韵韵。可李韵韵偏偏在关键时刻把她推了出去,这被架子砸伤的就只剩她一人。

影视城内的医护人员赶到时,李韵韵正坐在孔月旋的那张躺椅上,这还是唐清和在第一时间把她抱过去的——离得最近的男性只有三个,唐清和,云乔还有孔小姐的那位经纪人——经纪人先生自己先吓得直抹眼泪,指望他上前抱人是不可能的。云乔大概本来是想抱的,可唐总这么一抢先,他只能在一边走来走去干着急。

就连孔月旋这次都没什么脾气,望着李韵韵坐在自己的那张“专座”上,抚着心口,一脸的后怕加歉意。

竹木架子彻底倾倒下来的时候,李韵韵本能地蹲下,抱头,这两个动作虽然救了她,但那架子毕竟沉重,猛力之下,她不仅手臂后背都有擦伤,

也扭得不轻。太重了,她最后完全是扭着脚踝坐在地上的,蹲都没蹲住。

她穿的镂空针织衫是半袖,此时沾着尘土泥垢,脏兮兮的不说,还沾着丝丝缕缕的鲜血,大夫赶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肩膀靠近后脖颈的地方被竹木杆子的切口划了一条口子,所幸不深,并不用缝针,只是流了不少血,看着让人心惊。脸上也没什么外伤,大夫这么点评的时候,李韵韵在心里说,牺牲了两条胳膊还保不住这张脸,那她就真是个**点心了。

检查出来最严重的反而是左脚

李韵韵直呼倒霉。本来想来这转一圈,帮云乔镇镇场子她就要回去的,公司里里外外还有不少事需要她忙,这下可好。

唐清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个人目光相接,唐清和的眼神别提多严肃了。

李韵韵还惦记着自己当着孔月旋的面吹牛皮、先斩后奏的事,心虚之下先行移开了目光。

孔月旋倒是所有人里最先表示关怀的,让经纪人拽住大夫不让走:“她这外伤怎么办,都流血了,真不用缝针?会不会留疤?”

那大夫被问得都打磕巴了,最后只能特别谨慎地加了句:“除非是

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韵韵。

李韵韵摇头:“我不是。”

那大夫松了口气,又说:“药店里现成的维生素E,记得每天吃点,有利伤口复原。”

孔月旋直接指挥经纪人去附近的宾馆取:“Ve我每天都吃,质量肯定比他们这些药店卖的好。”

的事:“确定没有骨裂?”

看,刚刚还看不出什么,这会儿已经明显肿起来了,有半个豆包那么高,真是红里透着青,青里透着肿。

大热天的,又是室外,那大夫被这些人逼问的连连擦汗:“要怕不保险,就去城里拍个片子。”

所有人又都将目光倾注在李韵韵的

云乔蹲了下来,扶着李韵韵的脚腕,轻轻转动。

李韵韵并不是娇气怕疼的人,旁人如孔月旋看得胆战心惊,她也只是多流了两滴汗,顺着云乔的动作仔细感受,又说:“不太疼,这会儿感觉有点木了。”

唐清和瞥了云乔一眼:“还是去正经医院拍个片子保险。”

李韵韵和云乔两个一前一后说了声“不用”。

李韵韵还额外解释了句:“云乔的爷爷就是中医,他会看这个。”

云乔见唐清和盯着自己看,温声解释道:“看着是吓人了些,不过没伤到筋骨,养一些天就好了。”

唐清和接过大夫递来的一瓶喷剂,盯着李韵韵的

看了一会儿,蹙起眉心。

张导黑着脸站在一边,现场制片领着手底下人一叠声地道歉过后,各个都眼巴巴地杵在原地不肯走。搭建竹木架子的是个年轻姑娘,身材高挑,戴着顶鸭舌帽,灰头土脸的看不清五官,一手还在那抹眼泪,但能看出是个蛮年轻的小姑娘。

制片主任道完歉又小声解释:“这孩子才进剧组,架子搭得不牢靠,本来是要重新换过的,没想到她还忘了跟人说,就那么摆在那,才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就连陈鱼都学会体贴了,递了瓶矿泉水过来:“韵韵姐,喝点水。”

李韵韵没跟她客气,接过矿泉水连喝了好几口,忙了一上午,又遭了这么一场罪,她现在还真有点渴了。

只是胳膊一动就疼得不行,就连矿泉水瓶都拿不稳,喝完之后还洒了一点在胸口。李韵韵不愿意一群人围着,更不想当着一群人的面喊疼,借盖水瓶盖的动作把胸口的湮湿遮挡住。

未妨唐清和将她再一次抱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就连孔月旋都跟过来阻止:“唐总,我看还是让她歇一会儿……”

唐清和颇有点惜字如金的意思:“回吧。你们继续拍戏。”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在孔月旋嘴里从无名无姓直接提升成“韵韵”了。再看一旁她那位经纪人也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李韵韵这回是彻底松了口气。受了点皮外伤,到底是把事情摆平了,这回他们应该能好好拍戏了吧?


李韵韵同学一心为公,直到被唐总抱回车上,才意识到不妥。她撑着手臂想坐直身体,肩头的伤让她疼得一呲牙。

唐清和的手臂还环在她脖颈后没收回来,见此情景也是蹙眉:“瞎动什么。”

李韵韵看着车窗外孔月旋莲步轻移的背影,扭过头对唐清和说:“唐总,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唐清和此时已经收回手臂,面色淡淡地看她:“那你说说,都添什么麻烦了。”

李韵韵瞬间有点头大,什么叫“什么麻烦”,听这意思她需要认下的还不止云乔和孔月旋这一宗公案?

领导说让深刻反省,李韵韵只能绞尽脑汁反思:“陈鱼那件事,是我没能防患未然。今天云乔的事儿……总之还是多亏了唐总。”李韵韵迅速地抬起头,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嘴巴甜一点总没坏处。

唐清和看着她:“陈鱼的事,你

做的不错,但到底还是留下祸患。她今年才18岁,从一出道就是我们公司艺人,怎么会跟张扬那种货色混到一块去,是你这个经纪人失职在先。”

李韵韵听了就有点不服气,她进公司才三个月,可陈鱼已经出道将近一年了,之前的八九个月可是星辉其他的经纪人在带,她和张扬说不准是在她接手前就认识了,这也要算在她头上?

唐清和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继续道:“云乔进驻

剧组,无论你怎么算,还是沾了陈鱼的光,但这件事你既没跟公司高层打招呼,也没注意安抚陈鱼的情绪。孔月旋如今名列四小花旦之首,在《盛唐》这样水准的电视剧里却要跟个过气多年的九流男演员演对手戏,她有今天这样的反应还算轻的。你居然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我的名字去疏通路子。”

李韵韵听到他的语气从开始的不动如山,到最后这一句,冷硬如冰,猛然抬起头,正望进唐清和的眼睛里。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牛毛细雨,车窗关的不严实,丝丝缕缕从窗缝飘洒进来,落在李韵韵的手臂、肩膀上,激得她轻轻一抖。

就见唐清和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看着她说:“什么人能不经我允许,拿我的名字出去说项,你想过吗?”

尽管她的初衷是为了艺人前途、公司利益。但在任何公司,往往上位者的意志是要排在一切利益前面的。哪怕你能为公司赚得再多的钱,但让老板不爽了,还是要卷铺盖滚蛋。

李韵韵的心如同一颗沉甸甸的石块,无声坠入湖底,她垂下眼睫,低声说:“对不起,唐总。这次是我擅作主张,按照公司规定,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唐清和目光深幽,望住她随着吐息轻轻扇动的眼睫,许久才应了一声:“嗯。”

他抬眼看向车窗外面,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得急了,远处剧组似乎正在收拾东西,还有人朝着他们车的方向跑来,那人穿着灰色道袍,步伐矫健,大概是着急,连伞都没顾得打。

到了近前,他躬下身,先是透过车窗朝里面望了一眼,两个男人目光相接,云乔礼貌地敲了敲车窗,大声说:“张导说,附近公路只修了一半,下这么大雨车轮会陷进泥里,让你们今天先别走。”

雨来势汹汹,越下越急,唐清和又不开窗,云乔的声音透过窗缝,断断续续地传进来,李韵韵听清,便朝他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避雨:“我们知道了。”她有心想让云乔进车躲雨,可看了看车内柔软的皮座和一尘不染的脚垫,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就消弭无踪。

换做是她自己的车,肯定早打开车门让人进来了。可这是大老板的车,她不敢做这个主。

一窗之隔,云乔转眼就被淋了个透,雨水沿着袖口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轻轻呼一口气,车窗转眼就蒙上白雾,再也看不真切。

李韵韵朝他再三摆手,又大声保证不走,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身后,唐清和那边的车门打开,“嘭”的一声,把李韵韵惊了一跳。

转过眼,自己面前的车门被人从外拉开,罩头盖过来一件东西,李韵韵想躲又呆住,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头上罩的是——唐清和的外套?

他是带了件长袖外套过来的,只是路上天热,他下车就放在车子里没有穿。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身体一轻,随后是雨水和泥土的气息,从四下里包围过来,是唐清和将她抱出了车。

她想要挣扎,奈何手臂和肩膀都使不上力气,头上罩着唐清和的外套,鼻端除了雨水的气息,还有一份干净的有点陌生的味道,是衣服上的皂香……

头顶传来唐清和的嗓音:“老实呆着。”

不知怎么的,李韵韵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一场雨来得突兀,浇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剧组人手多,拾掇东西也快,器材道具倒没受什么影响。

杨柳镇上可供剧组居住的地方很多,张导他们选定的地方并不是常规宾馆,而是个类似古装剧的深宅大院。这地方并不用于剧组拍摄,而是个实打实的宾馆住处:地方大、房间多、庭院内景色秀美,甚至还有独立的小厨房,这样的住处放在杨柳镇可说是供不应求。有赖张导与宅子主人的交情,才在该剧开拍之初便订下了这个住处。

房间够多的好处在这关键时刻便体现出来,唐清和与李韵韵一行人临时留宿,少说要腾出两间空房来,也没见负责张罗住处的人皱个眉头,转眼就为两人安排好了房间。

李韵韵几乎屁股刚挨到床沿,就听外面响起了两声敲门声。她抬起眼帘,视线正跟唐清和的目光对上,之前好一阵折腾,李韵韵这才注意到,他一路抱着自己进宅子、找住处,连个撑伞的人都没有,此时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一头短发正在滴水。

两人几次打照面,李韵韵见他都穿着正装,哪怕今天为了行动方便特意换了短袖

,可发丝上仍打着发胶,好好的时候自然看来一丝不苟,这会儿被雨水打湿了,却也不显狼狈,反倒显出他真实的样貌来。

两人正是一上一下的位置,脸对着脸,眼瞧着眼,李韵韵这才发现,自家老板五官实在有点漂亮得过分,若不是平时故意做那副成功人士的老成打扮,又总端着一副万年冰山脸,怕还真有点压不住人。他的眉眼宛若远山孤鹜,一动一静皆如水墨画般清隽崭然;但他眉峰凌厉,看人的目光缓缓而沉,又极少会笑,多数人与他对视时都会为他的气场所震慑,不自然地垂下目光去,哪里还顾得去仔细打量老板的五官模样生得如何?

李韵韵正这样想着,就听唐清和略显不耐地问:“发什么愣?”

她见他的眼神里露出几分不耐烦,又想到他抱着自己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不禁有些尴尬,说:“那个……谢谢啊!今天有劳你了。”

唐清和将她放下,直起身去开门。

有唐清和站在门口,挡住内外的光景,李韵韵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但隐约听到有些尖细的声嗓,便知前来敲门的是何人。

果不其然,不多时,唐清和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个精致的藕荷色软布袋。他把东西放到床边,说:“维生素E,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孔月旋给的。”

李韵韵打开袋子一看,见除了一罐维生素,一瓶外伤喷剂,竟然还有两袋姜糖冲饮。

李韵韵把东西掏出来,刚想问唐清和要点热水,就见他背对着自己说了句:“你先歇着吧,我让陈鱼过来帮你。”说完头也不回地又出了屋。

李韵韵想到此前他和孔月旋交谈后孔美人那副羞涩开怀的模样,不禁心思一动,难怪孔月旋对星辉有几个潜力新人的事那么清楚,敢情这俩人间……有一腿?

正琢磨着,又有敲门声响起。

这门是老式的,只要里面的人不栓门,外面一推就开。李韵韵此刻腿脚不便,因此分外感谢这门的设计,连忙提高声音说:“请进。”

门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陈鱼,而是换了一身现代装束的云乔。

云乔手里也拎着个袋子,走进来时见李韵韵有点傻眼的表情,不禁也愣了下,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白T恤灰色

,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李韵韵身上还披着唐清和的那件西装,她又是被一路抱进屋的,西装厚实吸水,倒为她挡去不少雨水。此刻将西装往开一拿,里面自己的衣服裤子还干燥着,并没有半点不妥,李韵韵顿时对唐大老板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来。

她满意地抿了唇角微微一笑,抬起头,见云乔正望着自己,还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说:“你穿白色还真是仙风道骨,张导让你演苏忘生,真没选错人。”

云乔这才明白她刚刚在打量什么,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现在也就这张脸还能看。”

他见李韵韵手里拿着橘红色的小袋,以为是药剂,上前拿过一看上面的字迹,不禁暗恼自己的粗心,说:“我先给你把这个冲了,免得感冒。”

李韵韵正有这个打算,道了声谢,又说:“脸好看才能让观众注意到你啊,演技和人品固然重要,但都需要时间和耐心去发现。这几样你都有,现在又有人把机会递到手边,你还不知足?”

云乔将沏好的姜糖水放在桌上,一边躬身

做了个长揖:“多谢恩人慧眼,小生这厢有礼了!”

李韵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才真是陈鱼来了。

下雨天凉,她多穿了件猩红色的长袖外套,衬着脸孔白白的,真如画中走出来的小姑娘一般。饶是李韵韵这样眼光和嘴巴都毒的主儿,也忍不住要赞一声漂亮,两个人目光相对,陈鱼先是因她眼神中的赞许有点小小的窃喜,随后看到她身边站着的人,面色不禁又沉了沉。

云乔是个心思敏感非常的人,见此情景,连忙说:“我还有点事,这些水果是我今天来时路上买的,你多吃水果、多喝热水,有助伤口复原……”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陈鱼见人走远,撇了撇嫩红的小唇,又睨了眼李韵韵面上的神情,轻声说:“好像我是吃人的妖怪一样……”

李韵韵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姜糖水,示意她帮忙递过来,又说:“你看人家那眼神,本来也够渗人的。”

陈鱼本来就是个脾气古怪的,听了这话不仅不气,反而还来了兴致,搬了凳子过来和李韵韵面朝面坐着:“我看他的眼神吓人?你这意思是他其实还挺怕我?”

“他也不是怕你,是见了你有点心虚。你又不给人好脸色看,他怕惹得你不耐烦,所以总避着你走。”

陈鱼听了这话,用有些嗔怪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小宗说你心里更偏向云乔多一点,他说除非我以后得了你青眼,你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

李韵韵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有什么不能和你直说的。我不说,你就看不出来了?”

陈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思索神情。她平时在人前总一副冷淡古怪的模样,再加上如今红得发紫,许多人见到她时,态度多是恭谨加上畏惧,生怕惹得她不高兴。但她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许多年轻小女孩有的心理她都会有,喜欢听好听的话,又痛恨别人将她当孩子哄,可又断断不愿意别人将她彻底当个大人,不然岂不是半点年轻女孩子的优越感也没了?这样的心理说起来是自相矛盾的,但哪个女孩子不是从这样矛盾到自己都有点迷糊的阶段过来的呢!

李韵韵这句话刚好搔到了她的痒处,因此她心情反而轻快不少,快言快语道:“我知道你是借着我的关系才把云乔打包送进剧组,但你是我在星辉的经纪人,我又和星辉签了卖身契,无论你还是公司,肯定都要最大限度压榨我的价值,这样做本也没什么。”说着,她又露出一抹有点阴测测的浅笑:“至于他能不能留下来,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李韵韵对这番话不置可否,反而问她:“你来找我,是有其他的事。”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陈鱼被她这样过分笃定的语气说得一滞,过了片刻又撅了撅唇,瞥了她一眼,轻声问:“你想不想知道,今天那架子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孔月旋走过去就倒了。”

李韵韵皱了皱眉,她并不是个表情非常丰富的人,会当着人做出皱眉的神情,往往代表她已经非常不满了。两个人认识这些时日,虽然早先的相处难以称得上愉快,但陈鱼这姑娘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见李韵韵不悦,连忙接着之前的话说道:“你注意到今天那个制片说帮忙搭架子那个姑娘了吗?”

李韵韵蹙紧的眉心略略舒展,看向陈鱼:“她跟孔月旋有私人恩怨?”

陈鱼摇了摇头,她显然也陷入某种思考,过了片刻才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时架子倒下来的时候,她其实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李韵韵看着她:“你还发现了什么?”

单凭这一点,并不足以定人家的罪。陈鱼必定是看到了什么更确切的线索,这才巴巴地跑来跟自己通风报信。

陈鱼神秘地一笑,一直插着外套口袋的手伸出来,掌心朝上,递到李韵韵面前。

白皙小巧的手掌上,放着的是一段极细的铁丝,铁丝弯弯曲曲折成几折,还用一根细长的红线绑着。

陈鱼勾了勾手指头,示意李韵韵把手伸出来,随后将那段细铁丝往她手里一塞,说道:“她事后去清理过现场,不过这一小段被一支竹竿压在下头,她没找见。”

李韵韵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又抬起头看她,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陈鱼却不领情,又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嘴唇,又瞥开视线,犹豫半晌才说:“上次的事,咱们这就两不相欠了。”

李韵韵暗暗挑了下眉,这意思是想拿今天的事报答她当日替她遮掩张扬一事的恩情。

看起来是交易一场,倒也难得的坦白。

李韵韵又想起一件事来,问她:“我记得云乔和你也有一场对手戏?”

陈鱼边思索边点了点头:“本来是安排在今晚的,不过今天这天气……”她偏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恐怕要往后排了。”

李韵韵低头看了眼自己脚踝,笑道:“我估计要过两天才回去,说不定能赶上你们俩的那场戏。”

李韵韵是从未看过陈鱼演戏的,听了这话,小姑娘精致的脸孔又沉了沉,随后站起身:“你要是有空就来呗。”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光看背影也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李韵韵知道她大概是想岔了,却没出声叫人。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韵韵的手机铃声是分组设置的,这个铃声甫一响起,她便知道打来的是谁,因为这个分组里只有一人。
她坐着的姿势僵了僵,迟疑片刻才接起电话,对着话筒轻轻“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传来一把颇为温和的女声:“囡囡你在哪里?”
囡囡是李韵韵母亲对她的爱称,这称呼自李韵韵出生就用起来,直到李韵韵成年,私下只有两人时,母亲还爱这样称呼她。
李韵韵听到这个称呼,面色不自觉柔和了几分,轻声答:“在一个小镇上。跟公司同事一块出差。”
李韵韵的母亲姓苏,本名苏合,自从与李父离婚之后,最不愿听别人的两个称呼便是“夫人”或“太太”,哪怕李父本人在场,也要别人称她“苏女士”。时候长了,加之李韵韵年龄渐长,有时开玩笑也会学别人这样称呼她。苏女士自诩风雅,并不生气。
李韵韵答了一句,却迟迟等不到母亲的下一句话,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苏女士今天不去茶会?”
苏女士又静默片刻,才说:“囡囡,李毅松再喊你去相亲,你会不会去?”李毅松指的就是李韵韵的父亲。
李韵韵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母亲大老远地打电话来,竟然会是为了这事,不禁脑袋有点发懵:“啊?”
苏女士在电话那端有点着急,又不愿表现得太明显,继续试探道:“李毅松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些,我觉得不去也罢。都是些暴发户,与你不会有共同语言。这事我已经说过他了。你放心,哪怕再来人,也不会是之前那种水平。”
李韵韵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苏女士自觉忍耐够了,又不会再耽误女儿学业,便与李毅松主动办理了离婚手续,上大学后,李韵韵一直住校,毕业后又搬至一间小公寓独居,而在此期间,苏女士已经搬回至老家Y市居住,母女之间关系虽好,却也不是一般人家母女之间那般亲昵。因此李韵韵乍一听到母亲提及这个话题,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逃避。
苏女士接连说了许多,都等不到女儿一个答复,心里愈发没底,她挣扎许久,还是将心底沉积已久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韵韵,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李韵韵兀自想着心事,一听这话瞬间啼笑皆非:“妈你说什么呢?”
这话答得又迅速又轻快,完全不像有隐情,苏女士瞬间放下心来,又问:“那你是不想结婚?”
李韵韵虽然是头一次与母亲探讨此种话题,但与其他长辈并不是第一遭,因此早有一番话拿来应付,几乎想也不用想就说:“也不是不想,这不是还没遇上合适的。而且我现在年纪也不算大吧?”
苏女士连连点头:“我家囡囡还小,是应该多挑选两年。”她迟疑着又继续道,“结婚的事倒是不急,我不是李毅松那种老封建。可也是时候谈一谈恋爱了。身边没有合适的男孩子?”
这问题也不难应付,李韵韵照实说:“身边男人不少,但现在这社会,妈你也知道的,有钱的长得不行,长得帅的性向不对,性向对的又都花心,再说了,各方面条件都好的,也不一定能跟我看对眼……”
苏女士在电话这边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又止不住地犯愁:“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有例外……”
李韵韵忍不住苦笑:“例外是有,但哪可能就那么好运,落在我头上呢。天上真掉个馅饼,我也不敢接,万一是铁的还得砸破头,肚子没填饱,命先丢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刻薄。”
“不是我刻薄,实情就是这样。”李韵韵还要再说什么,一抬头,后面的话全完了,一个囫囵咽回肚里。
唐清和去而复返,换了一身新衣,灰色休闲外套,白T恤白色长裤,微微蹙眉站在门口,也不知听了多久。
“……不管怎么说,多认识一些人总没坏处。囡囡,囡囡你在听吗?”
李韵韵哪敢再细听,连忙敷衍:“我还有点正事,先挂了。”
李韵韵虽然性格有点冷清,对父母却是极孝顺的,极少会先挂长辈电话。苏女士望着匆匆挂断的电话,一时有点傻眼,心里却止不住得落寞:女儿长大了,工作忙,离得又远,似乎没有从前贴心了。又想起前一天茶会上其他茶友的建议,苏女士犹豫再三,还是主动拨通了那个许久未联络的号码……
而主动挂断电话的这边,心情也有点起伏不定,正迟疑着,就听唐大老板问了句:“有钱又长得好的都是gay,这谁教你的?”
李韵韵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一脸镇定地回说:“家里长辈催结婚,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说。”
唐清和脸上的表情无甚变化,问:“你家里很缺钱?”
饶是李韵韵这样思维相当跳脱的,一时之间也没领会自家老板的意思。
对方见她脸上表情呆愣,还以为是被自己说着了,就说:“星辉待遇在业内最高,好好工作,年底还能提薪。”说完这句,他已经走到近前,刚好看到李韵韵手里的杯子还剩了些褐色药水,他蹙了蹙眉,又转身走了。
李韵韵脑子里还回响着他刚刚撂的那句话,也就没留意到他临走前的表情,只觉得自家这位老板脾气实在怪了些,来了又走,也不说是什么事,而且就凭刚刚那句前后不着调的问话,足可证明此人脑回路也大大不同常人。


夏季的雨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傍晚该吃晚饭的时间,雨也差不多停了。

剧组多数时间都吃盒饭,高效快捷,没那么多麻烦,这倒方便了李韵韵。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盒饭,就着一杯热水,很快便解决了晚饭。要说美中不足,就是拿筷子时偶尔会牵动手臂的淤青,好在屋里没有旁人在,也就看不到她一边吃饭一边皱眉吸气的傻模样。

中午那会儿几拨人车轮战似的轮番上阵,到了下午,大概大家都看出雨势渐小,知道晚上还有的忙,因此竟没一个人再来叨扰,李韵韵乐得清闲,用一下午时间把接下来几天的日程表重排一遍,又小憩片刻,吃饱了饭,泡一杯茶,只等晚上跟着剧组的人一块见识拍戏的过程。

要说旁观剧组拍戏,她也是见过几次的,只是平时日程排得太满,往往瞄上两眼就又被人叫去忙别的,像这样跟着剧组同吃同住,慢悠悠走在屋里等看戏,竟然还是入行以来头一回。再加上

这部电视剧,她本人也一直在网上追看,因此对于晚上亲眼观摩,比之从前更加期待。

不多时,小宗腾腾地跑来,扒在门框上说:“韵韵姐,陈鱼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今晚那场戏照常,布景那边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让我来背您过去。”

李韵韵早盼着这场戏,听着前面几句话情绪很高昂,听到最后一句话直摇头:“不用背,你扶着我过去就行了。”

李韵韵面上神色没露出任何嫌弃,心里却忍不住想,就小宗这小身板,背着她走不出三步远估计就得累得直喘。

小宗这样的男孩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少,从前背着李韵韵,也常和陈鱼讲一些李韵韵难应付的话,毕竟对他来说,陈鱼才是他的正经老板。可真当着李韵韵的面,他却一个反驳的字都不敢说。

平时只要李韵韵眉头一皱,他就本能地膝盖发软。可毕竟有陈鱼的嘱托在先,交待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回去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

唐清和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房间里两个人僵持着的情形。

三个人目光一对,小宗第一个就想哭。娘喂,最近怎么什么事儿都要跟这位大boss面对面杠上。他真后悔没听李韵韵的交待直接回去,现在真让他在这位向来以冰山著称的唐大boss眼皮子底下背着李韵韵去片场……他现在不光腿软,他想给他家那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小主子直接跪下!/(ㄒoㄒ)/~~

还是李韵韵最先说话:“今晚有场戏,云乔和陈鱼都在,我想去看看。”

唐清和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见小宗愁眉苦脸地站在李韵韵面前,还以为是李韵韵正在训他,便问:“出什么事了?”

李韵韵一摇头:“小宗说背我过去,我说不用,扶着我走就行了。”

如果说小宗对李韵韵是怕,对这位闻声多过见面的大老板就是畏惧。几乎不用转头,就知道唐大boss对着自己的是一副什么脸色。他连头都不敢抬,嗫嚅说:“我这就扶韵韵姐过去。”

唐大老板把他一拦,转身搬过一把亮闪闪的椅子。

在场两人定睛一瞧,小宗先就眼睛一亮,叠声称赞:“还是唐总想得周全。这样韵韵姐也不用自己走了。”

李韵韵脸一下子拉下来,拿轮椅推她?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真残废了。

唐清和朝外一撇脸:“你先过去吧。”

小宗人精一个,秒懂大老板的意思,边躬身边说:“那我先过去帮帮忙。”说完脚步不停地就朝外奔去,还体贴地帮唐清和把两扇门支好。

没了其他人,唐清和更随意,问也不问,上来一弯腰,就将李韵韵抱了起来。

李韵韵第一反应就是要推开他,却忘了自己手臂的伤,瞬间眉眼挤作一团。

唐清和又连忙把人放下,不过没放回原位,而是安置在自己带来的那只轮椅上,低下头去看:“碰到哪里了?”

他动作太快,李韵韵懊恼得厉害,正要抬头瞪人,不妨两个人动作叠在一处,几乎在一瞬间,两个人都僵住了。

李韵韵的唇瓣,不偏不倚刚好亲在他的下巴,她又扬着脖颈,一副索吻的模样,若是给别人看到了,肯定以为是她主动勾引——

李韵韵狼狈不堪地撇开头,一抬眼,门外刚好就站着一位。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而且还好的不灵坏的灵,看清门外站着那人是谁,李韵韵真是头都抬不起来!如果说那天初次见面就在大老板面前摔了一跤是偶然倒霉,那这次当着大老板和他相好的面主动亲了他的下巴,应该真是

门外站着的,正是孔月旋,可巧李韵韵在第一时间就低下头去,因此错过了她脸上精彩纷呈的神情,惊讶、好奇、最后是打趣地看向唐清和,独独没有李韵韵想象中的嫉妒和愤怒。

李韵韵没看到的,唐清和全部尽收眼底。但他向来一张扑克脸,以不变应万变,看向孔月旋的眼神也是平静无波。孔月旋想要从这人身上再探出些内情也是枉然,不禁有点失望地一叹,又把目光投向李韵韵。

李韵韵紧抓着轮椅把手,只盼着眼前这一幕赶紧翻篇,干脆低下头研究轮椅怎么自行向前。

唐清和照常低下头,这下没有李韵韵那意外一吻的阻挠,顺利看到她衣衫下的淤青,开口便问:“孔月旋拿给你的袋子里不是有喷剂吗?怎么不用?”

孔月旋也走上前,仔细瞧了一眼李韵韵的手臂,又走进屋,径自拿了那瓶喷剂过来:“是我粗心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使劲也不方便。”她推了唐清和手臂一下,朝外面看了看,“你先去外面等会儿。”

唐清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低头做鸵鸟状的李韵韵,抬脚出了屋。

李韵韵耳听着这两人对话,猜想孔月旋是有意单独跟自己说两句话,也坦然下来。只要对方肯听,就不怕事情说不清。

房门微掩,孔月旋推着轮椅往里面走了些,这才说:“我帮你把外套脱了吧,方便上药。”

李韵韵看了眼自己手臂,下午忙得乐呵也没注意,没想到半天时间过去,淤青渐渐显现出来,右侧手臂手肘以上的部分分布着好几条淤青,依稀还可以看出竹竿的长条痕迹,怪不得一个两个看了都急着让她上药。

不过正如孔月旋说的,伤得位置靠外,若是她自己,怎么上药姿势都会很别扭。

脱外套的时候,才是真正煎熬。孔月旋见她只是抬一抬手臂,脸色便隐隐发白,就知道这样姿势她疼得厉害,便说:“这件衣服别要了,我去帮你拿一件新的。”

早在受伤之初,李韵韵就发现自己这件罩衫选得不好,没有扣子没有系带,是从脖子那里钻着穿脱的,平时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小时候长大后经典语句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