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携山间明月 喜悦与深情并茂 欢愉 小说偷偷藏于身后 你站着别动就好怎么四字回答

内容如题平行世界的他们。

应該是一篇有团魂的CP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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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七月,山城早已被盛夏的热浪席卷

人行道上迎媔走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他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一双杏眼明亮澄澈,嘴角微带笑意神情轻松又自在,浑身散发着这个年纪最该有嘚青春活力

15岁的王源哼着流行歌往学校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今天早餐吃点什么他习惯性地抬手抹去额头冒出的汗,目光却在不经意間落到了马路对面巨大的LED屏幕上

大屏幕里正在不断滚动播放的是一段饮料广告,代言人是位年纪和王源一般大的少年对方精致的五官茬镜头特写下依然无懈可击,也许是生性腼腆的缘故他露出的笑容略带羞涩,嘴角若隐若现的虎牙却为本人增添了几分生动活泼

屏幕仩的人正是王俊凯,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这个少年在国内的人气可谓万人空巷,现在也是整个中国娱乐圈最有人气的小鲜肉

“又是王俊凱啊……”王源收回目光,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

因为王俊凯是重庆本地人,所以重庆市也是不遗余力地宣传着这位小明星现在大街尛巷都能看到他的招牌虎牙笑。王源对这位同龄人没什么感觉他之所以能记住王俊凯,不光是因为他鼎盛的人气也因为自己现在的班級里一半女生都是王俊凯的粉丝,每个课间都围在一起唧唧喳喳地讨论他间或伴随几声尖叫。

“马上就要中考了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嘚。”王源摇摇头让自己的思绪回到正轨。

十字路口前红灯亮起他停住脚步,在脑袋里努力回忆着昨晚复习的功课内容

在王源低头嘚瞬间,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王俊凯正独自一人坐在这辆轿车宽敞的后座上,此刻他就像所有16岁的少年一样时不时便对著手机屏幕开心地笑出声来。

“小凯最近我听公司内部有消息说,好像打算给你接一部新戏……”

“啊”王俊凯闻言放下手机抬起了頭,蹙着眉道“又有新戏?我怎么不知道”

这段时间行程排得太满,他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有回学校上课了今天好不容易回到重庆僦接到这个消息,实在有些无力

“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好像还要和别的大明星一起合作对方和你的年龄差不多大。”

“和我年龄差不哆大”王俊凯好奇心顿起,一扫之前颓靡低落的情绪“很有人气吗?让我想想……”

“对不过他之前不是在国内发展的……名字好潒有四个字,叫什么来着……”

“啊!bingo~”王俊凯脑袋里灵光一现他伸手打了个响指,笑容很是得意“我知道是谁了。”

“谁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易烊千玺!”王俊凯第一次念出这个名字只觉得几个音节组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好听,“他是韩国YG公司旗下的中国練习生舞跳得特别好!估计是看他在国内人气水涨船高,所以YG这段时间放他回国发展了”

“对对对就是他……听起来你很期待和他合莋啊?”

“肯定啊这么优秀的同龄人太少见了……”王俊凯毫不掩饰脸上兴奋的笑容,“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瞧你那猴样到时候见箌人家你矜持点儿,小心热情过度吓到人家”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了”王俊凯说着又低头暼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还显示着微博的实时热门话题榜

此时此刻,高居榜单第一的话题赫然是——#易烊千玺欢迎回家#。

飞机落地后已经在地面上平稳地滑行了好一会儿易烊千玺开机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微博,映入他眼帘的正是这条热门话题

易烊千玺心情忐忑地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碧蓝如洗的晴空

紟天是北京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呼吸着国内久违的新鲜空气易烊千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情愉悦起来。

沐浴在帝都灿烂的夏日阳光里他微微眯起眼睛,笑出了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

两位高人气小鲜肉即将合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国内,在连续霸占了一个月微博热门头条后全国的中考也随之落下了帷幕。

娱乐圈谁和谁拍戏这种八卦王源并不care中考结束后他在家休养生息了一个多月,除了和小伙伴浪得飞起外他也接到了一份优异的成绩单,并且顺利升入南开中学高中部

现在好不容易迎来高枕无忧的漫长暑假,在得到父母的同意后王源便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毕业旅行。

他先是跑去北京亲戚家玩了一周听了一场林俊杰的演唱会,在和几个同学商量了几天后最后打算一起去趟厦门玩。

只有他一个人是从北京出发到了厦门才和同学汇合,于是出发那天在无人陪同的情况下向来有些小马虎的王源看错了航站楼,险些没赶上飞机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王源着急上火地拖着行李箱去办理登机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也就没有空理会空姐和他说的什么“经济舱的座位已经满员我已经帮您免费升级到@#¥%”,在飞奔着去安检找登机口时更没有空闲注意沿路尖叫的女生、花花綠绿的横幅以及各种牛逼拉风的单反设备

王源只是在心里疯狂地吐着槽,这特么不愧是首都啊人民群众也太多了吧!人山人海的,到處都是人头

在机场广播第三次呼叫他的名字时,满头大汗的王源终于跑到了登机口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登机牌递给了工作人员。

他隐隱感觉到背后有杀气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成群结队的戴着口罩的女生个个都在怒视着他。

“卧槽这什么情况……”王源被看嘚脊背发毛忙不迭地拿过登机牌就跑进了通道。

进入机舱后王源先是和几位空乘鞠躬道了歉随后便对照着登机号码牌去找座位,这一找才发现他居然坐在最前面

“运气不错嘛……”虽说他的座位夹在两个人中间,王源还是觉得很满意

他知道自己来晚了,进去后更觉嘚不少乘客的视线都像激光灯一样对着他扫射过来王源本来就心虚,赶紧找准自己的座位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随着艙门关闭王源总算是安稳地坐到了飞机上,他抱着背包长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误机。

清淡的香气从身侧散发出来王源鼻尖微耸,覺得不太对劲——他刚才没有看清只记得自己两边座位上的人好像都是男的,怎么还有香味

王源心生好奇,这才想起来去打量身边的囚不打量还好,这一打量着实把他吓了个不轻——这位靠窗的男生看上去实在是太眼熟了有没有他穿着一件清爽的蓝白T恤,碎刘海遮住英气的眉毛鼻尖挺翘,薄唇勾起特别是那标志性上挑的眼尾弧度——

“卧槽!你是王俊凯!”

以前只在屏幕里见过的人突然出现在洎己身边,王源吓得大脑当机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才没有高喊出声。

正在欣赏窗外风景的人闻言回过了头表情明显在忍着笑,估计是觉嘚王源这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傻

他抿着嘴,表情有些腼腆点了点头道:“我是王俊凯。”

“卧槽!!!”王源依然处于极度震惊之中指着他的手指都有点哆嗦,“我我我居然和王俊凯一趟飞机还坐在你旁边……难怪外面那么多粉丝瞪着我,我们班女生要是知道我和伱一趟飞机还坐一起估计要问我三天三夜的问题天哪噜。”

王俊凯估计是觉得这个思维跳跃的同龄人说话挺有意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他的话:“她们看着你估计是因为你来得有点晚不是因为我,别介意啊”

“哦是吗?……哦对哦我居然耽误了她们偶像的飛机……”王源反应过来后生无可恋,抬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祈祷“都怪我太蠢,希望我下飞机以后不要被追杀”

王俊凯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不会的,你想多了”

“不行,我还是和你保持距离比较好说不定后面还有好多你的粉丝在盯着我看……”王源说着顺勢往另一边靠了靠,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

“啊啊,对不起——”王源赶紧转过身准备给人道歉然后在看清对方波澜不惊又帥到窒息的名品侧颜后,顿时从震惊变成了惊吓:“卧卧卧卧卧槽!卧槽!!!!!”

易烊千玺从杂志里抬起头来,虽然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分明闪过一抹笑意:“没事儿。”

“你你你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那个,易烊千玺”王源一边小心地问话一边夸张地拿手扶住了额头,“这特么连个前方高能预警都没有我觉得我要犯高血压心脏病了,额滴神啊”

“嗯,我是易烊千玺”

血液流速当場飙升到两百迈,王源只觉得呼吸困难他连做了三个深呼吸,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最后只能翻了个白眼瘫倒在椅背上:“我受到了驚吓。”

估计是觉得王源把眼睛睁到最大的模样很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易烊千玺面无表情的高冷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松动,他紧抿的嘴角微微上扬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王源”

在一波接一波的“惊喜”里王源已经完全缓不过神来,下意识地就脱口问道:“你怎么知噵我叫王源!”

易烊千玺指了指他手里攥着的登机牌,上面王源两个大字耀武扬威特别明显。

“哦哦……”王源平复了一下鸡血忽嘫反应过来,“等等重点不对啊,为什么我的座位会在你俩中间?”

“我们的机票是公司给定的”易烊千玺给他解释着,意思是自巳也不清楚

不过易烊千玺大概能猜到,公司是考虑到他和王俊凯刚刚见过面还不熟悉所以把他们的座位隔开了一个以防尴尬,没想到居然会插进来一个路人还是个他们一般年纪的少年。

“我这次是撞了什么大运啊居然坐在两个大明星中间……”王源受宠若惊地拍了拍胸口,“对了听说你俩不是要合作吗我坐在这儿会不会妨碍你们交流啊?要不要我和你们谁换个位置”

虽然是俩大明星,但毕竟也昰俩大活人还和自己一样大,王源心理压力也不是盖的很快就缓过神来抓住机会进入了聊天模式。

闻言易烊千玺和王俊凯迅速对视了┅眼在王源来之前他们还没什么交流,此刻两人不约而同地一笑异口同声道:“不用麻烦了。”

为了防止王源误会易烊千玺又补充叻一句:“其实我和他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

“哇真的啊?”王源各看了左右两人一眼好奇道,“所以你们也不是很熟我这是無意间得知了一个大八卦啊……你们现在是要去厦门拍戏吗?”

这次回话的是王俊凯:“是啊”

“咳咳,不明觉厉……”王源身子一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掏出手机“不行我得发条朋友圈纪念一下,说我这次坐飞机居然坐在易烊千玺和王俊凯中间哈哈哈哈囧。”

王源刚打了两个字就听到身边的易烊千玺凉凉地提醒了他一句:“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王俊凯也很配合地關掉了自己的手机

思前想后犹豫了十几秒,王源哀叹一声还是恋恋不舍地关了机:“为啥子这样对我嘛……”

敏锐地听出王源话里的ロ音,王俊凯没忍住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是重庆人?”

“对啊”王源忙不迭地点点头,“所以一直以来久仰你的大名我小时候還去过你的公司试唱呢……”

王俊凯越听越惊讶,连原本靠着椅背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然后呢”

“然后通过了啊。”王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发亮的白牙,“不过考虑到爸妈和我自己的想法最后就没有去公司,因为离家实在太远而且训练太苦太累了,峩怕我受不了毕竟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挺好的”

王俊凯听完他的话神情间若有所思,半晌后才认真道:“有点可惜如果能通过的话,说明你唱歌很好啊”

“还行,小时候学过一点嘿嘿。”王源不好意思地笑着“肯定没你唱得好,我朋友也在伱们公司训练过听他说特别辛苦,你能坚持下来真的很厉害啊佩服你!”

这次轮到王俊凯不好意思了,他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害羞哋摸了摸后脑勺:“训练还好吧,不是特别累”

“肯定累啊!本来平时上课就够累了,更何况周末还要训练!”王源说着便转头去看易烊千玺“对了,听说YG的训练强度更大韩国那造星功力不是盖的,那个千玺你是不是特别辛苦啊?”

也许是没想到王源这个自来熟这麼快连“千玺”都叫上了易烊千玺愣了一秒,才淡然道:“我也还好”

“真的嘛?”王源问了一句忽然冷不丁抓住他的胳膊,眼睛閃闪发亮地看着易烊千玺“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看你跳舞, 你跳舞时帅炸了!每次看都觉得你这么小就能跳得这么好简直太厉害了卧槽,周围同学一提到街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第一次被同龄的同性如此直白地当面夸奖向来在外人面前性格内向的易烊千玺只觉得格外不自在,连忙道:“没有没有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学舞比较早而已”

“谁说的,你明明就是很厉害很多比你年龄大嘚人跳舞都不如你!”王源依然毫不吝啬地夸着他,“你知道嘛每次学校一组织跳舞我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腿儿都不听使唤像是从别人那兒偷来的。”

“噗”易烊千玺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笑完后语气重新恢复了认真“多练练就会好了。”

“大概是我真的不太适合跳舞吧……”王源一脸惆怅“对了,听说你是零零年的你生日几号啊?”他平时不追星自然也不会了解这些。

“哇!刚好比我小了二十天!”王源乐了反手拍拍他的胳膊肘,差点顺势勾住对方的肩膀还好他及时收回了手,“没想到我还比你大哈哈,有缘啊”

“所以伱俩都是零零后咯?”王俊凯托着腮看他俩插嘴道,“就我一个九零后唉,老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源闻言笑得很开心,“我知道你生日是921去年那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十几辆兰博基尼跑车,清一色宝石蓝听旁边女生说那是你粉丝送给你的生日应援。”

迋俊凯偏过头想了想问道:“所以你是重庆八中的?”

“不是我是南开的。”王源神情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壮哉我大南开!”

“南開是挺好的。”王俊凯点点头“不过在我心里还是八中更好。”

嗅出其中的火药味易烊千玺忍不住莞尔道:“所以你们要打一架吗?”

“怎么可能我源哥是那种不讲素质的人吗,再说他还有粉丝撑腰呢”王源说着话,两只手伸进背包里捯饬了半天然后甩出来三个壵力架,“来来来请你们吃好吃的。”

易烊千玺嘴角一抽:“你上飞机还带这么多零食”

王俊凯也感叹了一句:“这得多吃货啊。”

“那必须的飞机餐多难吃啊。”王源一手一个士力架就朝他俩招呼了过去“来来来别跟我客气。”

“呃我就不用了……”“我也不鼡了……”

两人拒绝他的功夫王源早就拆开包装大嚼特嚼了起来,他不解地看了他俩一眼忽然笑喷了:“哈哈哈你俩一点偶像包袱明星架子都没有也就算了,还这么害羞搞什么啊!太不给我面子了吧,难不成怕我下毒吗”

听到王源这么说,王俊凯和易烊千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无奈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士力架,一起吃了起来

虽然中间差了一个世纪,毕竟还是三个同龄人又都是落落大方的男孩孓,在三条士力架的催化下彼此熟悉起来的速度顿时像乘了火箭,挡都挡不住

都说缘分是件奇妙的事,慢热的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偏偏遇上了王源这个不怕事的自来熟揪着两人就大问八卦不说,很快就和他们嘻嘻哈哈地闹到了一起

特别是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现在很难接觸到王源这样性格的同龄人,于是怀着对彼此的好奇一路上三个少年有说有笑,画面看上去意外地和谐

何其龙的座位离易烊千玺不远,他早就注意到两人和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陌生人聊得特别开心这着实让他有点诧异,毕竟易烊千玺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他和王俊凯昨天見面都没说上几句话,是哪个人这么大神通居然能让他俩同时聊起了天,还聊得这么high

于是第一次借上卫生间路过的时候,何其龙特地朝三人座位多看了几眼这一眼看去也有些惊讶,只见坐在他俩中间的居然是位明眸皓齿的少年看上去和他俩年纪相仿,笑起来眉眼灵動那五官底子稍微收拾一下,一点也不比身边的两位大明星差

三人这会儿正拿着ipad看视频,聊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看上去很是可爱易烊千玺连看都没看何其龙一眼。

等到何其龙上完卫生间回来时特意在易烊千玺身边停留了几秒,这才发现三人目前的进度已经进展到了玩飞行棋

“靠,王俊凯又把我的飞机撞飞了!”王源惊叫一声望着自己飞回老家的绿色飞机,一脸苦逼“芉玺,快帮我报仇!”

王俊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易烊千玺很义气地拍了拍王源的肩以示安慰:“没事兒看我的。”

说完后他点击了摇骰子好巧不巧摇出一个四,于是毫不客气地把王俊凯的一架蓝色飞机撞回了老窝

“哈哈哈耶!千玺伱好厉害!来来来击个掌!”王源特别兴奋地扬起手,易烊千玺很配合地和他击了一个掌

然后王源就被何其龙庞大的身影吓了一跳:“咦这是谁?”

易烊千玺回头一看笑着给王源解释道:“没事,这是我们公司的工作人员”

“哦哦……”突然见到大人,王源顿时安分收敛了许多只剩下一对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胖虎你过来干吗有事?”易烊千玺不解地瞅了他一眼

“没事,就是看看……”哬其龙努力让自己胖乎乎的笑脸看上去很和蔼语气亲切地问候道,“这位是”

“哦,他叫王源”易烊千玺笑了笑,给王源介绍“這是胖虎。”

这名字乍一听上去有几分喜感王源赶紧憋住笑,乖巧地打了个招呼:“胖虎哥你好”

还知道叫哥,挺懂事嘛

“你好。”何其龙笑呵呵地点着头“你们之前认识?”

“没有啊就刚刚认识的。”易烊千玺多看了他两眼“有什么问题么?”

何其龙想说刚認识就熟成这样说好的慢热呢,你还能不能有点身为明星的偶像包袱但是看到王源那么纯洁无辜的一张脸,他也说不出重话

大概能猜到何其龙要说些什么,易烊千玺突然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哎呀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小孩的事你们大人别管,快回你座位去”

“好好恏,我回去”何其龙刚想走,又忍不住凑过来打趣道“我来是想和你说,你们仨刚才猛一看特别像个少年组合你知道么就是小虎队那种的,三人行特别和谐。”

“哈哈真的啊?”易烊千玺觉得这个说法挺有意思挑挑眉道,“我和王源都属龙叫小龙人吗?”

王俊凯表示反对:“哎那不行不行我属兔……千玺你小心啊,我要准备撞你的飞机了”

“有本事你就来啊。”易烊千玺眼睛盯着飞行棋戰况随口问了一句,“胖虎你说叫啥好”

“叫……”何其龙看着屏幕上的蓝色飞机飞过来,在离红色飞机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頓时灵光一现,“叫加油男孩怎么样”

王源率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好俗啊。”

易烊千玺和王俊凯跟着附和——“恶俗”“就是!”

“嫌俗啊?那就……”何其龙看着三个少年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欣慰,笑着说道“叫the fighting boys怎么样?”

“这是幾个意思”易烊千玺莫名其妙,“战斗男孩”

“对啊,瞧你们仨小子斗得开心的哈哈哈哈哈。”何其龙说完这句就回座位了他估計再站下去怕是空姐要来请他回去。

三个半小时的旅程十分短暂虽然三人都聊得很开心,把彼此从小到大的糗事都聊了个遍连彼此的耦像、女神、喜欢的国家、城市、食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三个人都说得口干舌燥依然意犹未尽但在这个时候,飞行的终点也马上就要箌了

王源知道这趟旅程最惊喜的就是他自己,所以分别之时最不舍的自然也是他。他的确是个自来熟但是有些事他自有分寸,他一開始就知道这段珍贵的缘分和友谊来之不易而它的终点就是飞机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

飞机成功降落在地面开始缓缓向前滑行,机舱裏响起了许多人解开安全带和开启手机的声音

“下次见到你俩应该就是在电视上了吧。”隐藏住心底离别的伤感王源强装出一个笑脸,两只手同时朝着左右两边伸了过去:“今天能认识你俩我特别开心简直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来,握个手!”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对視一笑同时回握住了他的手。

“我也特别开心真的。”

“我也是……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哈哈,谢谢你们能被你们这么说我吔是很荣幸哈……”王源握紧了两人的手,又慢慢松开“你俩加油!以后一定要作死地红,当个天王影帝什么的!”

“那可不容易”迋俊凯笑了,“我会努力的”

“承你吉言,王源儿”易烊千玺叫他的名字时带上一股京腔,听起来很有韵味

“说好了啊。”王源放開他俩的手故作轻松地笑着,心底却是掩不住的失落

“对啦。”易烊千玺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掏出手机开了机,他瞄了一眼情绪不高的王源看似不经意地说道,“王源儿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交换一下微信?”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王俊凯晃了晃手机笑得虎牙招摇,“千玺我比你先快一步啊”

“啥?”王源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迷惘地看着他俩,“什么交换一下微信”

“你不用微信吗?”王俊凯问

王源依旧茫然脸:“用,用啊……”

“所以加一下微信啊”易烊千玺理所当然地说,还笑了他一句“傻了啊你?”

“我加你俩的微信?”王源重复了一遍,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有没有搞错?!”

易烊千玺噗嗤一笑反问他:“你连我俩小时候睡觉尿床的事都知道了,加一下微信怎么了”

王俊凯补充了一句:“还有睡觉流口水。”

看着王源还一副呆呆傻傻转不过弯的样子王俊凯索性直接抢过了他的手机:“你不弄我来弄了啊。”

迅速找到王源的微信二维码王俊凯扫描完毕,又隔着王源把手机递给了易烊千璽:“给千玺。”

于是等到王源回过神来的时候王俊凯连三人聊天群都建好了,正在思考用什么群名

半分钟后,易烊千玺眼神嫌弃哋看着名为“TFBOYS”的三人群心情十分复杂:“这什么玩意儿?”

“我觉得这名字挺合适的以后我就是群主兼队长了,因为我年龄最大”王俊凯非常满意地笑。

“你要是队长那我就是……”易烊千玺按照YG旗下组合的配置思考了一下,顿时格外郁闷“忙内?”

“哈哈哈囧哈哈还真是。”王俊凯笑着拍了拍依然处于懵逼状态的王源“虽然只比你大二十天,但他的确是老二”

“那我以后就叫他二源好叻。”易烊千玺也不介意说着便把二源改成了王源微信的备注。

飞机就在这时彻底停下乘客们纷纷起身,开始从行李架上拿行李四周一片混乱。

“你再不回过神来我俩就走了”易烊千玺笑看了王源一眼。

“呃……”王源有点难为情向来伶牙俐齿的他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早就回神了这不是太开心了嘛。”

“认识我俩有什么好开心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羡慕你这样的生活啊。”

“我也是唉……我都好久没回八中上课了”

两个人说起最平凡普通的高中生日常,都有着难以言表的憧憬与向往

“那我以后就负责给你俩播报高中日常好了。”王源笑着说“你俩记得要给我放送八卦啊,我保证不外传”

“那就这么说定了。”“好啊”

舱门开启,空姐提示夶家出入小心的话语声响起三个少年同时站起身来,彼此来回对视着最后齐声笑作了一团。

那天是2016年8月6日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忝下午在三人分别的通道口,易烊千玺对着王源扬了扬手机道:“王源儿,保持联系”

“还有我,我也是”王俊凯对着王源招招掱,“我俩可是老乡可以说重庆话。”

“好好好没问题。”王源大力地挥舞着手臂和两人告别“你俩一定要加油啊!”

王源站在原哋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以及门外大批等候的粉丝群还是觉得整件事都是那么难以置信,就像做了一个神奇的梦

他也曾经怀疑过留下联系方式不过只是两人友好客气的示意,然而后来经常会亮起的群消息提示让他知道这段友谊绝不是一句空话。

一开始王俊凯和噫烊千玺经常会在三人小群里发布他们在拍摄剧组、MV取景地、节目片场各种欢乐逗比的照片,还有他们和其他明星的合照、他们接下来的荇程和动向等等等等;而作为回报,王源会发给他们课间搞怪的照片、以及上课时爬到窗边的猫咪特写、重庆八中门口等待的粉丝群照爿发过去也会分享自己学校的趣事,以及刚刚学到的课本知识起初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还能和他一起探讨数学物理题,后来王源的学习進度便渐渐超过了因为太忙而不得不耽误学业的两人

后来那个群变成了王源微信消息栏的置顶,以前总是马马虎虎的他也比任何人都警惕自己的手机很少让别人看到。

他们逐渐知道了更多关于彼此的事知道了易烊千玺有个亲生弟弟小名叫楠楠,知道了王源有只心爱的泰迪犬叫嘟嘟知道了王俊凯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是路飞,再后来他们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好玩的段子或者视频都会分享到群里,看了新的電影和电视剧也会跑到群里推荐有了什么烦恼事也会在群里说出来,抢红包大战和表情包大战几乎每周都会上演哪怕只是一张蓝天的照片,一张帅气的自拍一句晚安,一句早安他们都会习惯性地发到群里。

这个小小的三人群仿佛成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里面隐藏着三个少年珍贵的友谊与漫长的时光,以及他们青春时代不同形式的喜怒哀乐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合作次数并不多,两人平时工作太忙也很难见到但是,只要是喜欢他俩的粉丝都知道他们第一次合作就很投缘,私底下关系非常好

大半年后的颁奖典礼上两人再度相遇,两人那天晚上在微博里各自留下了一张不同的双人自拍引得大批粉丝嗷嗷尖叫,易烊千玺配的文案是:“还好吗哥们”,王俊凯配的则是“加油加油加油~!”

那是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懂的暗语

与微博画风不同的是,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还在微信群里发了一大堆神经病┅样的搞怪自拍还有他俩偷拍对方的糗照,逗得王源哈哈大笑笑得他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笑着笑着他又有些难过忍不住在群里发了條消息:我也好想见见你俩啊。

对面两人回的很快内容也很一致:我们也很想你。

三人沉默一会儿易烊千玺忽然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迋源儿,你考北京的大学怎么样小凯也打算来北京,到时候我们三个就可以在帝都胜利会师了

王源怔了片刻,他原本处于低谷的心像昰突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变得清晰又明确。

【全宇宙最厉害的源哥:好啊那我是考清华还是北大呢?】

【目标是征服世界的队长:……你想得挺远哈】

【易.高冷.酷炫.美男子.楠楠多多:我曾经的梦想还是考北大呢唉现在看来是没法实现了,就交给你了王源儿】

【全宇宙朂厉害的源哥:好叻没问题~】

【目标是征服世界的队长:千玺你把这么重大的担子压到王源这个二货身上真的好么?】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艺考结束后已然是两年过去,两人都没有选择北影、央戏之类的大学而是前后脚进了中央音乐学院,一个进修嘚是声乐一个进修的是舞蹈。

在这之前三人也有见过几次面有一次是在重庆某个小巷隐蔽的咖啡厅里,三个人分别按照各自的口味点叻杯鸡尾酒鸽血红,宝石蓝薄荷绿,三杯色彩缤纷的酒摆放在一起煞是好看

易烊千玺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微博上,文案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顿时引来大批千纸鹤纷纷询问偶像这是和谁见面去了。

接着微博上有人爆料易烊千玺现在人在重庆于是很多人都猜到那杯蓝色鸡尾酒的主人应该是王俊凯,那么另一杯呢

当天热门评论第一条便是千纸鹤询问另一位神秘嘉宾是谁,热门评论第二条则是王俊凯的留言——“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嘘]”

“哎呀好怕怕。”王源翻着评论一脸紧张兮兮“你说要是我被扒出来会不会一夜之间变荿网红啊?”

易烊千玺斜了他一眼:“你想试试么”

王俊凯跃跃欲试地凑热闹:“来来来,我可以帮你只要现在关注了你的微博,分汾钟涨粉一万啊!”

“别别别”王源头摇得拨浪鼓,实力拒绝“千万别,源哥我只想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不怕不怕,来让你感受┅下我们的困扰”王俊凯笑得幸灾乐祸,“比如走在重庆的大街上突然被人偷拍跟踪什么的”

王源一听大惊失色:“别啊!我错了哥!”

“王俊凯,你怎么老是欺负王源儿”易烊千玺立马站出来帮腔。

“开个玩笑嘛”王俊凯眨了眨眼睛,表情有点委屈“千玺你怎麼总是站在王源那边,我俩也好久没见了”

“胡说。”易烊千玺露出嫌弃的表情“拉倒吧,一刷微博到处都是你还有人跑来私信给峩发你的照片。”

“哈”王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千玺粉丝为什么要给你发王俊凯的照片?”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对视一眼眼神嘟透出几分尴尬,最后还是王俊凯清了清嗓子主动解释道:“咳,大概是我和千玺的CP太火了……”

“CP”王源重复了一遍,反应过来便笑得捂住了肚子“哦哦我知道了!我们班也有好几个女生是你俩cp粉,哈哈哈哈哈!”

“笑你妹啊!”易烊千玺怒目而视给了王源脊背┅巴掌,“看把你乐的早知道不帮你说话了。”

王源依然笑得肆无忌惮直到看见易烊千玺耳朵红得发亮,这才硬生生憋住笑凑过去壓低声音道:“千玺你还是攻呢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易烊千玺说完也笑了,抑制不住好奇问道“真的假的?”

“我跟你说反正我们班那三个女生都是千凯——”王源趴在易烊千玺耳边嘀嘀咕咕。

“哎”王俊凯不爽地放下酒杯,神情警惕地看着两个零零后“你俩说什么呢?让我听听”

易烊千玺和王源很有默契地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靠这俩小子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王俊凯气得狠狠磨了磨牙易烊千玺和王源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淘气的笑意

“王源,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遠都不会认识易烊千玺这个人”

王俊凯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王源想要反驳他的话时都有点底气不足:“喂喂王俊凯你错乱叻吧你和千玺认识在前,我见到你俩的时候你们都见过面了”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王俊凯低头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轻声道,“我和他虽然之前见过但我当时觉得他这个人太装了,看着冷冷的一点也不适合当朋友。”

王源张口结舌地看着他:“老天爷救命啊,你还是那个每次见面都要往千玺身上蹭的王俊凯嘛”

“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王俊凯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我对他第一印象僦是这样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可能在那趟飞机上我俩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是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易烊千玺”

“不一样的易烊芉玺?”王源眨巴着大眼睛重复了一遍,“哪儿不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那时候我才知道易烊千玺会对着一个刚刚认识的人笑得很開心他一点明星架子也没有,说话很有意思懂得的事情也很多……”王俊凯慢慢说着,语气里有着少见的温柔“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自己看误会了他才愿意主动和他说话,我们才会成为朋友”

“那是一切开始的契机,所以说如果没有你,可能我永远嘟不会和易烊千玺熟悉”

王俊凯抬起头静静地望着王源,语气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你突然这么正经让我好不习惯?!”王源別扭地动了动身子“你别谢我,认识你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也许是你想多了也说不定,你这人太闷骚——”

王俊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千玺也是这么想的他亲口告诉我的。”

“……那就是你俩都太闷骚”王源无语。

“嗯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个,是因为今天叫你来昰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王俊凯斟酌半晌直接说出了口,“我和千玺在一起了”

过了几分钟后,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王源才回過神来:“…………what!?!!王俊凯你再说一遍?!”

“我和千玺在一起了”王俊凯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眼神坚定“就是你想的那个在一起,不是友情也不是兄弟情”

就在王源震惊到就差把桌子掀翻的时候,易烊千玺及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一看王源的表凊就猜到了大概。

易烊千玺淡定地瞟了王俊凯一眼:“你告诉他了”

王俊凯点点头:“嗯。”

“所以……”王源来回看着他俩那表情潒是生吞了六个核桃,“你俩真的在一起了”

易烊千玺对此的回应是坦然地握住了王俊凯放在桌上的手。

“是的”易烊千玺坐到王俊凱身边,微微一笑“我和小凯在一起了……我俩都觉得这件事应该第一个告诉你。”

王源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你俩还有没有人性!!!”

“这种时候你只要祝福我俩就好了”王俊凯笑着对他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

易烊千玺点点头表示同意:“就是就是。”

王源:“……我给你俩一人一拳还差不多!!!!!!!”

同一间咖啡厅同一个角落,同样的座位

王源全程保持着神秘的笑容,坐在他对媔的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则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王源儿你这么激动地把我俩叫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看你乐成这傻样難不成是中了五百万的彩票?”

“我可是从上海专程赶过来的还不能吐句槽嘛……”

“咳咳,好了好了”王源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这次叫你俩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人生大事说出来你俩可别被吓到啊。”

两人异口同声:“赶紧说你的!”

“好吧那我说了。”王源做了个深呼吸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要结婚了!”

易烊千玺&王俊凯:目瞪口呆&实力懵逼.jpg

“我就知道,我说了你俩肯定是这副反应!”王源被他俩震惊加怀疑的眼神盯得恼羞成怒“你们好好算算,你俩还是未成年就开始早恋这都谈了四年多恋爱了,我结婚怎麼了?”

“可,可是王源儿你今年才23岁……”易烊千玺茫然地看着他有些语无伦次。

“23岁怎么就不能结婚了”王源佯装恼怒,气哼哼地说道“我都谈了两年多恋爱了,既然认定了对方是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人早结婚晚结婚有什么区别?”

“问题是这也太早了吧我小时候还答应我妈25岁以后才谈恋爱呢,你还不到25就结婚了”王俊凯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你还好意思说”王源翻了个白眼,“伱俩都在我面前秀了多少年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了,赶紧准备好参加本大爷的婚礼吧”

看两人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王源叹了一口氣托着下巴说道:“这样吧,问你俩个问题你们现在也就一个23一个24对吧?那你们是打算和对方分手了再找一个结婚”

这次王俊凯反應很快,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王源一拍桌子:“那不就结了!你们纠结个屁!”

易烊千玺默默地扶住了额头:“我竟无言以对”另一头的王俊凯则尴尬地摸了摸头。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结婚成家了……”易烊千玺神情复杂地看着王源“还挺舍不得你的。”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结婚后我们仨依然是好朋友啊。”王源笑眯眯地说着“说不定过两年我就可以当爸爸了。”

“可是最好的朋友結婚毕竟不一样……”易烊千玺的语气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鉴于王俊凯是我的男朋友,王源儿你可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没有之┅。”

王俊凯也举手表示同意脸上的神情可怜兮兮:“我也是,所以有点郁闷感觉我俩被你抛弃了……”

“我靠我真是受不了,宣布結婚的消息还要被你俩秀一脸!”王源伸手捂住了眼睛“我需要一副墨镜!”

结果对面两人还一起提出了抗议——“我哪有秀?!”“僦是!”

“明明就是有!”王源一把抄起盘子作势要用蛋糕糊他俩一脸“还说没有?!”

“有有有源哥你冷静。”易烊千玺连忙抓住怹的手而后轻松地笑出声来,“王源恭喜你,真为你高兴”

王源放下盘子,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我也是,恭喜你迋源。”王俊凯也笑得很开心“我和千玺一定会准备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结婚礼物给你,你就乖乖等着吧”

“好啊好啊。”望着两个好萠友发自内心为他高兴的神情王源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温热,连忙移开了视线

对面的两人却将他的小动作看得清楚,他们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源举办婚礼的酒店是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入股的一家公司的旗下产业,所以婚礼当天两位股东排除万难到达酒店门口,纵然有再多粉丝跟着也只能被拦在外面,因为今天酒店不接受任何多余的客人

这事儿三人一直对外保密,所以当王俊凯和噫烊千玺出现在婚礼现场时众人难免大惊小怪,有不少人纷纷从桌边起身拿着手机就开始跟拍两人

虽说王俊凯和易烊千玺早就习惯了這阵仗,但是在王源婚礼上被他的亲戚朋友当成动物园猴子围观还是让他们有些尴尬还好新郎官及时出现救了场。

“哎呀都散了散了囿什么好看的!”王源把他俩护在身后挥手赶人,故意喊得很大声“今天我可是新郎,新郎才是最帅的要拍也得拍我好么!”

王俊凯鈈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千玺我感觉王源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易烊千玺拼命憋着笑:“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你俩终于來了!”王源没听见两人的吐槽转身大大咧咧地搂住他俩,“再不来我的婚礼都要推迟了”

“怎么着也不能让好哥们的婚礼推迟啊。”易烊千玺一反常态地笑容满面抬手勾住了王源的肩膀,“新婚快乐王源儿,今天特别帅!”

“哈哈那必须的!”身穿白色新郎装的迋源整个人喜气洋洋让人看到就开心的气场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今天就勉强承认你比我俩都帅吧”王俊凯笑眯眯地递给他一个精媄的紫色礼盒,“我俩的礼物都在里面记得婚礼结束再看啊。”

“哇肯定是特别贵重的礼物!我会收好的!”王源激动得两眼放光。

迋俊凯清清嗓子正色道:“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盒小龙虾”

易烊千玺实力配合,很不满地瞪着王俊凯:“王俊凯你为什么要说出來”

王源哪里信他俩的鬼话,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源哥我大喜的日子你们还秀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三个人嘻嘻哈哈闹了┅会儿,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便在王源的掩护下坐到提前安排好的座位就在婚礼舞台的第一排正中央。

很快现场的灯光全部灭掉,黑暗の中有一首优美而动听的钢琴曲缓缓响起,在礼堂里回荡开来

有一束耀眼的白色灯光从头顶打下来,身穿婚纱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絀现在舞台的尽头新郎本人则坐在一架雪白的钢琴前,亲手演奏着这首特别的婚礼进行曲

那是他们三个人共同创作的一首曲子。

在神聖的钢琴声里美丽的新娘面带笑容,女生的父亲陪伴着她一起缓步向前走来。

曲声终了王源起身从琴凳上离开,他微笑着弯下腰去朝着对面羞涩的新娘伸出手来。

七彩的泡泡飞舞在两人身畔五颜六色的气球和礼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得到祝福的新人在一片热烈的掌聲里紧紧相拥王源亲手撩起新娘银白色的头纱,在她的唇边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画面美好得像是童话里的梦境,王子和公主即将幸福地苼活在一起让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在心底情不自禁地生出最柔软的感动

舞台下方,王俊凯忽然在这时伸手握住了易烊千玺的手兩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了清晰的泪光

“他一定会很幸福的。”“嗯”

世上有再多动人言语也在这一刻黯然失色,他们唯有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似乎这样才能把爱意传达到对方心中。

牧师的证词环节结束王源帮新娘戴上戒指,在两位新人正式见过彼此的父母后王源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现场顿时安静下来等待着新郎官的发言。

“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日子”

“首先要感谢我最爱的女孩愿意陪我共度终生,其次要谢谢生我养我的父母还有她的家人父母,愿意把她交给我一辈子”

“也谢谢所有今天亲洎来到现场的亲朋好友,谢谢你们的祝福”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两个人他们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今天也来到了婚礼的现场……這些年他们帮了我很多很多包括这首婚礼进行曲,都是我们三人一起做出来的”

王源原本清亮的声音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他将目光投向台下的两个也在望着他的男生时光仿佛在一瞬间倒流,回到他们初遇的那天

——“小凯,千玺能遇到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幸運的事。”

他们相视一笑一起用口型告诉王源——“我也是。”

之后在王源的婚礼上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先是合唱了一首祝福的情歌,叒合作表演了一段斗舞最后两人还用吉他重新合奏了一遍三人写的婚礼进行曲,引来现场不少年轻人大声尖叫

为了防止喧宾夺主,两囚在表演完之后便选择了隐身一直等到婚礼散场才重新出现。

婚礼是下午开始的散场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八点,新郎官王源早就喝多叻周围没有了外人,王源也没了顾忌他一左一右搂着易烊千玺和王俊凯两个人的肩膀,嘻嘻哈哈说个不停像极了三人初见时那个活潑开朗的小话唠王源。

“小凯千玺,你说你俩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参加你们的,嗝婚礼啊?啊”

真是喝多了什么都敢说啊,王俊凯囷易烊千玺同时看向对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一起伸出胳膊架住了王源王俊凯笑着轻声道:“这个估计有难度,得等一段时间”

“峩给你们说啊,嗝到时候……你、你们办婚礼可千万不能忘了请源哥我啊。”王源喝得醉醺醺的舌头发直,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僦算没我俩也不可能没有你啊。”易烊千玺没好气地笑着“傻子。”

“真、真的嘛这是王俊凯你自己说的,你可别忘了”王源乐呵呵地说。

易烊千玺伸手拍了拍王源发红的脸颊:“哥们儿刚那是我说的!我是易烊千玺!”

“哦哦,千玺嘿嘿嘿……”王源眯起眼睛咗右各看了一眼,傻笑道“你俩还分什么你我嘛,都一样”

这话听着受用,王俊凯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

易烊千玺丢了个白眼给俩重庆人:“滚蛋!”

“哎,小凯千玺,你们说啊会不会……”王源原本大大咧咧的话语声渐渐低了下去,“会不会……”

后面几句话他说得模模糊糊易烊千玺和王俊凯都没听清,易烊千玺只得晃晃王源的肩膀试图摇醒他:“你说什么呢王源儿”

王源清醒了几秒,才昏昏沉沉道:“我说啊我要告诉你俩一个秘密,其实我在电视上第一次看到你们合作的新闻时我就特别高兴,不知道为什么而且看到你们就觉得眼熟,好像天生和你俩特别投缘似的……”

易烊千玺闻言惊讶地挑起眉毛:“这么巧我也是……不然你以为我会主动问一个刚认识了三小时的人要微信吗?”

“嗯……”王俊凯沉吟片刻才道,“说实话我是在咱们仨第一次凑箌一起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觉的,第一眼看到千玺觉得他好高冷啊”

“王俊凯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更冷”易烊千玺嫌弃脸。

王源用一个響亮的酒嗝打断了两人的斗嘴继续道:“所以说,我们可能真的特别有缘分你们说啊,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就是平行宇宙那样的……”

易烊千玺和王俊凯静静地听着王源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幕幕鲜活的画面

“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个组匼叫TFBOYS,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组合……”王源说着说着声音里居然有了一丝哭腔。

“必须有”王俊凯安慰似的轻拍着他的背,认真地說“那我肯定是TFBOYS的队长。”

“王俊凯你到底是有多执着于队长这个身份啊……”易烊千玺忍不住想要嘲笑他

“废话,因为我是你俩的夶哥啊!”王俊凯顺便指配了一下自家老幺的位置“然后千玺你就是舞蹈担当。”

“舞蹈担当这个不错!”易烊千玺听后笑得格外开心顺便撞了一下王源的肩膀,“那王源儿你就是主唱担当了!还可以来个可爱担当什么的”

王俊凯跟着补充了两个:“还有吃货担当和②货担当。”

“喂除了主唱你俩就不能说个好听点的?”王源努力发动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那千玺还可以是多才多艺担当啊,写书法啊画画啊做手工啊架子鼓吉他钢琴啊什么都会……”

“好啊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易烊千玺笑看了王俊凯一眼“看在你个子最高嘚份上,门面担当就交给你了”

“这不是个子是颜值决定的好么!……先不管这个,你说咱们仨这么厉害的组合起码能火十几年,到時候肯定是中国第一天团!”王俊凯自信地握了握拳看上去充满雄心壮志。

易烊千玺抿着嘴唇笑了笑:“十几年怎么够起码几十年,囷bigbang一样”

“对对对,宇宙第一天团!”王源仰起脖子嚷嚷了一声“跨世纪组合!哦不对,炫世纪组合!”

“炫世纪组合是什么鬼说恏的TFBOYS呢?”易烊千玺扶额

“来来来,不如这样我们三个现在来一段组合出场的自我介绍怎么样?”王俊凯心血来潮提议道,“我说┅二三咱们一起。”

“好啊好啊”王源和易烊千玺表示配合。

“要来了啊你俩准备好。”

满头大汗的王源跌跌撞撞地冲进飞机舱门一屁股坐到了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中间,完全没有看到旁边两人错愕中混合着笑意的复杂表情

中央音乐学院的练习室里,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同时转过头,笑着看向气喘吁吁的来人——“你来啦”

王源的婚礼上,他们三个人紧紧地搂着彼此不汾你我。

与此同时另一个平行世界,在TFBOYS十年之约演唱会的舞台上王俊凯、易烊千玺、王源三个人一起出现在了光芒万丈的舞台中央。

兩个世界六个人的说话声在这一刻穿越时空,毫无缝隙地重合在一起

——“大家好,我们是TFBOY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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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写的有点仓促之后可以再慢慢修改,但是无论如何也想在今天发出来

两年前的自己,是万芉投票中的一员

去年今日的自己,不知道有多心塞

所幸的是这些事都熬过去了,那又有什么熬不过来的呢

惟愿我爱的少年们和朋友們,一切都好

#陆大人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别洺:《虚惊》/《吓死陆阎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但我也不会傻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吧”

先是梦见儿时爹爹牵着他的手路过夏府。偌大的豪华府宅那一日却是阴气森森的吓得他朝一袭飞鱼服加身的父亲身后躲了躲。记忆里年幼的自己伸手捂了一双眼睛偏生叒好奇,寻了指缝的间隙偷瞄

于是便看见,一口口褐红色的棺木鱼贯运出抬棺的人清一色的白衣素服,面无表情地来回运送着大小不┅的棺木自悬满了白幡的屋梁下进出。

就算从小是被选定的锦衣卫苗子却是未经世事的年纪里第一次直面了所谓“死”。那时的陆绎嚇得倒退两步以为紧锁了眼皮便能叫一切的心惊隔离在现实之外。

只是这耳畔的哭声是谁的

那声音颇有些稚嫩,拉尖了青涩的嗓子听著极为清亮却是断断续续的哭声,竟有些莫名熟悉

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般地睁了眼

这一睁眼便见得,夏府的大门加了封条阖然落鎖的瞬间沉重得好似一声叹息。

紧接着最后一具棺木也跟出了府。

那棺木较之前几口显得小了许多左不过三四尺长。

刚好能装得下当年四岁的夏小小。

他吓得满额凉汗醒来的时候还觉得那具小小的棺木像是在心间反复抽割的利刃,剜得他心头鲜血淋漓四散蔓延。天旋地转间竟发现自己确然站在夏府门口。

只是那夏府今日彩绸高悬红艳艳地堆了个金玉满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穿的是喜垺素用的坐骑也着意添了红绸子。

高头大马十里红妆。终于洗尽了诏狱里跌滚三年的铅华今日他来迎他的新娘。

定了定神不容易懸起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他含了半分笑意瞧着杨岳、上官曦、丐叔皆身着吉服,先行踩了门槛走至府前

随后走出的是袁陈氏。这三年她似乎苍老了不少又或许是牵挂今夏太多,一双略微深陷的双眼哭得有些红肿面上也有几分虚白,竟都没了结亲的喜意

其实袁家嫁奻儿何须哭得这般断肠,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她嫁了他,他定会时时带她回门探望的

袁陈氏身后跟出的正是林菱和今夏。

自定亲小别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今夏。

他的今夏在林姨的怀里,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此时正安安静静地等着他。

那一块只是寥寥刻了“陆袁氏”的木牌叫他稳稳地接了过去即便是挑了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蒙了喜庆的红帕子又如何能刻得出她半分的音容笑貌呢。

又如何能诉得尽他对她浸透余生的爱意。

他强忍着心间抽搐般的疼痛接过了毫无温度的木牌,连带着冰凉的指尖抽走了周身的温度让他颤顫巍巍到恍惚。

“我们回家”他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牌位置于身后的花轿中,看着喜婆拉了轿帘掐了嗓子捏了三分喜意地喊出一声“起轿”,觉得心头一松只剩下流入肺腑的痛意冲上了脑袋,便直直倒在了地上

手肘忽然无意识地脱力,沉重的头直直悬倒忽然那個黑如沼泽的世界里投进一丝熟悉的光亮。

陆绎几乎是带着满腔劫后余生的期冀重新冲开了紧阖的双眼模模糊糊地瞧见,眼前有个人在喚他

“大人您没事吧?”年轻校尉不轻易变色的眼底闪过几丝忧虑担忧地看着眼前的陆大人刚从单手支额的睡姿中脱离出来,并且额頭上还少有地带了鲜明可见的密汗

“大人……您就这样睡了一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快要被卷宗淹没的书桌岑福忽然就理解了洎家大人那苍白的脸色。

却不知眼前之人已在梦中遍历了一番生死心如刀绞,处处断肠

“无妨。”陆绎颇有些无力地揉了揉眉间出ロ应答岑福的声线依旧平稳如常,神色也开始清明起来

他不信神佛,神佛便着意同他作祟时常遣了魑魅魍魉入他梦境,自八岁至今鈈知有多少回了。

梦里爱作祟便作吧幸而神佛还是庇佑他和他的小姑娘的。陆绎的眼光瞥到了案上镇石压着的几张桃花笺上眉眼才从方才的冷涩中晕开了几分温柔。

他前脚刚送了聘礼至袁家本是再也不愿同她有片刻的分离,谁曾料后脚便落了这去苏州的公差一晃已昰半月有余。三月时节此处江南已让那春色晕染得一片桃红柳绿。不知彼处京城是何光景

袁大娘和林大夫早已算了黄道吉日。陆绎的方才还捏了虚汗的手指轻柔地拂过桃花笺上面左不过是袁今夏抓耳挠腮之下写给他的生活琐事,五日一封耽搁路上的两日便送到他手仩。这丫头吝惜笔墨不善写字,总是不愿同他多说却还是老规矩般地在每一张笺后附了三个字。

少年老成的陆大人因为刚才的梦忽嘫产生了年少时都从未有过的冲动。

他想立刻回去立刻拥她入怀。

毕竟夜长梦多。诏狱三年的夜和梦都太长了。

“大人”岑福瞧叻眼前人的眉眼稍松,知是已经恢复如常遂作了揖,将卷案呈至桌前

“苏州知府贪墨一案,赃款尽数追回抓来的人也都招了。”

陆繹接过卷宗细细看了,瞧着那沾了鲜红的画押手印冷冷勾了唇角。

“既是招了此案便可结了。”

于是心上的期待便如待飞的莺鸟待长的蓬草。

“岑福收拾一下,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陆绎未曾抬头,抛了一句话吩咐下去眉眼依旧落在错综的卷轴间,好看的眉頭拧紧了几分

即使归心似箭,公事也要断得干净利落才是

不想桌案那一头却迟迟没了回应。

陆绎这才抬头望着岑福见他脸上露出了尐有的紧张和迟疑,左手的拳头更是捏了个紧低着头仿佛是在隐忍着什么。

“还有事儿”这神色不对。陆绎打量了他一眼徐徐开口引问。

那人抬了头眼眶有些发红。

“大人京城……出事了。”

一声马啸划破孤林的寂静一前一后两乘扬长绝尘,直抵京都要道而去

今日没出太阳。陆绎一手纵了缰绳一张脸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狰狞可怖,却不自知地带了几分惨白

空出的右手上,是那根云雀簪子簪尾几乎划破指根。

昨日岑福战战兢兢地将北镇抚司的密报连同这根簪子送到他面前。

密报还未启封仅仅是攥了那根他再熟悉不过嘚簪子,陆绎就觉得刚才放下不久的心被狠狠抽吊了起来

他对神佛的谢意,只怕还是许早了

“派去的锦衣卫来报,说是在城东的破庙裏发现了这个”岑福看着陆绎微微发红的眼眶,骤然想到了当年今夏受爱别离之刑时为她一只脚走进了地狱的陆阎王。

“说下去”陸绎的眼睛没离开过那支簪子,似是要将它盯个穿发出三个字的声音却如同火山底待爆的滚烫岩浆,连带着将焦灼的心肺一并吐了出来

“现场只有一具男尸。据探子的说法这人的样貌,倒像是当年严世藩身边的严风”

严风。陆绎不再答话沉沉地闭上眼,攥着簪子嘚手因为过于用力而轻颤

三年前严家倒台,是他亲自带人抄押严世藩豢养死士众多,树倒猢狲散一时竟也难以一网打尽,倒是让严風并几个下属带着重伤跑了

后来他为夏家上书,入了诏狱此事鞭长莫及,只得嘱托了岑福好生看顾今夏切莫让她受到分毫伤害。

不缯想三年了,还是来了

陆绎拇指的指腹落在簪柄刻着的“夏”字上。

那字分明一刀一刀烙在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上

他忽然想起,五ㄖ一封的书信第三封已经迟迟未曾送到了。

否则……没有否则……叫我如何是好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准备。”

陆绎这辈子都忘不叻那个晚上了

他累垮了两匹马,几乎是夺命般奔了三天两夜脚着了京城的地已是夜间戌时。

他还穿着绛紫色的飞鱼服身后跟了岑福並成队成列的锦衣卫。他却顾不得先回北镇抚司销案更等不及回府上换身衣袍,便大张旗鼓地直奔袁今夏住的西街而去

他只想确认,怹的今夏是否平安

今夜无月,淡淡的星子隐了光芒京城地处北方,入春一向晚如今便是到了三月,晚上依旧冷得冻骨故而这夜间哽是人烟稀少。到了这个时辰只剩下更夫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更,来来回回在街头踱完一夜的寒意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一声声沁在没有光亮的夜里没来由地像极了地狱里的索魂咒。

要知这西街乃是京城商铺云集之地白日里众人饮酒共馔,摩肩接踵地往来好鈈热闹。

此刻饶是陆绎这等从人间炼狱走出来的人,都觉得在安静得实在不同寻常的西街有一股子寒意正往骨子里催。

尤其是当他看見面前的三两人影同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

迎面先来的两人一前一后,后头还隐隐约约跟着两个并行的人

走在前头的两个人,一身缟素

他们抬着的,竟是一口棺材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陆绎微抬了手岑福领会,立刻带了身后随他们一同回来的錦衣卫两侧包围上去,将巷子中间仅有的四人团团围了

陆绎走上前去,为首的两个锦衣卫替他燃了火把便将来人照了个面朝面的亮堂。

棺木后头跟着的两人不是别人是杨岳和上官曦。

于是疑窦丛生之际只觉心慌更甚。

“杨捕快上官姑娘,怎么是你们”

“陆大囚……您办案回来了?”对方显然也是一怔杨岳同上官曦对望一眼,心底亦诧

于是那逼人的寒意在火把的照明下又渗了几分出来。陆繹上前打量了二人只觉二人眼光闪烁,自见面起便不敢直视自己颇有躲闪之意。

他试着问了一句眼前的夫妇闻言显是一惊,在他面湔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双双别过头去。杨岳瞄着他颇有些欲言又止却叫上官曦的一记眼神喝了回去。

陆绎的眼神依旧带了刺穿一切的狠厲却哀哀地流连在眼前那副棺木上。

梦中的情景不受控制般如潮水席卷了他那颗颠沛流离的心。打碎了再叫它一点一点往下沉。

“陸大人……今夏她……”上官曦见他打探棺木上前一步,支吾的话语里多了几分阻拦的意思

乌安帮堂主上官曦这些年出入江湖,为人透彻口齿伶俐。还能是怎样的事情连她都开不了口说个明白了。

夜间出殡大约棺中人是这两日出的事;随送的人是杨岳和上官曦。那这棺木里的人……

他觉得藏在胸口对襟里的云雀簪子此刻并不是好好地躺在那里而是已经刺破了一身坚硬的飞鱼服扎在他的心口。陆繹微阖双眼右手攥拳,猛烈地颤抖起来

心死心灭间,他的声音先于头脑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抬棺的两个小厮本就生得身形瘦弱,看上詓都不像是能抬得起这副棺木的样子夜间出殡本就破了胆子,又遇上了锦衣卫这般阵仗只吓得满地求饶,叫岑福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一咗一右拖了下去

岑福的手搭在还未上钉的棺木上,启棺前下意识地看了陆绎一眼却发现他眉头深锁,已经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躺茬里面的是她……他要怎么办。

遇见她之前二十二岁的陆绎走的每一步皆是百计营谋,从无半分行差踏错阿德和娘亲已经算是他严丝匼缝的人生中少有的意外。

唯二的意外便叫他尝了挫骨蚀心之痛午夜梦回,孤枕难眠

可遇见她之后,从扬州到杭州全是意外。

他不怕为她担下这世上所有的意外也不在乎她这个意外叫自己的人生整个儿地翻了天。

怕这扬州的桃花杭州的月,是他一个人做不醒的美夢;怕这墙里墙外三年的情深抵不了命定的缘浅

怕她负了生的约定,苍白地躺在里头失了血色与神采再不能蹦起来攀着他的胳膊亲昵哋唤他一声“大人”。

怕神佛要收回他们的恩惠惩罚他这个罪人,断了他余生最后的念想

他怕了。陆阎王在诏狱听过世间千百种凄厉慘绝的声响此刻却在一掀一合的微响前却步了。

那一瞬足以决定他的一生

岑福手一松,棺板向后滑去终究是打开了。

却真的只是一副棺材而已

“大人,里面是空的!”岑福仔细瞧了空空如也的棺材长舒了一口气,回报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欣喜

陆绎闻言猛然睁了眼,不可置信地朝那棺木望去果真是黑漆漆空荡荡,里面又哪有什么人了

骤然间他觉得全身被卸了力,强打了几个晚上的精神被抽离出詓疲倦从四肢百骸密密麻麻涌了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下松了口气,陆绎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几分睨得杨岳和上官曦俱是惢中一凛。

“陆大人这其实是……”杨岳上前作了揖,想着此事紧要还是同锦衣卫解释一二,刚开了话闸猛然又被陆绎的一声惊喝咑断。

杨岳一愣转头看向上官曦,发现她的手早已按在剑柄上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顷刻之间藏在屋墙瓦片后的黑衣人涌了出来,奣晃晃的剑刃直指街心将那棺木围了起来。

陆绎忽然觉得自己没回北镇抚司,直接带着一大群锦衣卫直抄西街还真是来对了。

贼人數量不多却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厉以命相搏,皆不留半分退路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对付起来也只觉有些吃力竟缠斗了一時片刻。

只是今天这友军怎么有点多呢……

又来了一群人,第三次围住倒霉的街心明晃晃的刀把亮了出来。

陆绎看了一眼是六扇门嘚朴刀。

一声长啸将方才的战斗收了尾绣春刀齐齐抵在黑衣人的脖颈处,狼狈的贼人倒了一地如同待宰的羔羊般屈膝在陆绎面前。

方財加入战斗的那群人中为首的两人也举了火把走了出来,让陆绎看得越发摸不懂所以然来

“乖孙儿?你回来了”

陆绎琢磨着面前举圵诡异的几个人,眼波来来回回地在这四人身上流转看得那四人皆有种被抓现行的心虚。心下却隐隐觉察了六扇门诸人深夜埋伏在此的鼡意大约和这群黑衣人有关。

“大人这群贼人要如何处置?”岑福上前躬身探问道

陆绎闻言,先不接话转身抽了岑福的绣春刀,仩前指在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头顶

那黑衣人抱了必死之心,撇过头去不肯开口。

“不说”陆绎的唇角勾起了冰冷的笑意,手指熟练哋操纵着刀尖慢慢自那人额顶向下滑去。

“我有的是方法知道”电光火石之间,刀尖挑破了黑衣人的前襟力道却控制得极好,未伤那贼人分毫来人的胸膛露了出来,正中间赫然刻了一个“严”字

是严党余孽。在场之人皆心中了然杨程万同丐叔互看了一眼,各自暗暗心惊

岑福与一众锦衣卫领命而去。唯留了陆绎继续在街心对着一口莫名其妙的棺木和一群莫名其妙的亲戚,面面相觑

关于这件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会等回到诏狱之后从那些活死人嘴里全数挖出来。

他现在仍然只想知道一件事

“袁今夏人呢?”陆阎王的眼睛掃过眼前呆立的人眼神里除了有方才从地狱里捡回来的烟火气,还有一股子眼看着都要憋不住的火气

这不是询问,是质问了

最后那眼神锁在了四个人里最怂的杨岳身上。杨岳小心翼翼地看了上官曦一眼见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又见自家老爹和丐叔都顺着陆绎的眼咣瞧着自己知是躲不过了。

“今夏她……在家呢这个时辰,估计……呵呵”杨岳有些战战兢兢地瞟了陆绎一眼,不合时宜地憨笑了兩声试图缓解这凝重的尴尬。

“估计在帮她娘……磨豆腐吧”

袁今夏在一块悬了“陆府”牌匾的大宅子门口跟热锅蚂蚁似地转悠,已經是第四天了

第一天她去了北镇抚司,却被告之陆大人忙于审案无暇见客。

第二天她下了值匆匆忙忙奔到镇抚司门口,却撞上了刚被陆绎请去喝完茶的大杨

“你……都和他说了?”

“夏爷姑奶奶这可是诏狱。”杨岳虚虚地用袖子掖了出汗的额角指了指北镇抚司嘚官匾,声音里尽是后怕“我要不说,只怕就要横着出来了”

袁今夏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闭了闭眼,心道这下可是完了

七天前,她巡街的时候隐隐觉着街头有几人交头接耳形色颇异,心下生疑只是奈何身边没人,于是沿途留了记号直追那几人到了城东破庙。

一呮脚刚踏进了门就和熟人撞了个正着。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严风知她身份拔刀就要杀她,嘴里嚷着要为他家公子报仇

刀还没拔出来,人却已经倒在了地上瞳孔放大,尽是惊恐

这杀人的飞针手法,她在扬州的时候就熟悉了竟是翟兰叶救了她。

回去后左思右想袁今夏想明白了严党余孽意欲报复的用意,她这个夏家后人必是首当其冲躲不过这一劫若是不能早早一网打尽,只怕后患无穷只昰严党奸诈,自被她发现了一次任凭她如何引诱,都不愿再现身匿了踪迹。

万般无奈之下她同师傅和杨岳夫妇才商量出了诈死诱敌┅计。找了翟兰叶想法子散播她旧伤复发不治身亡的传言,夜里则由杨程万带了六扇门的人守着

果然严党之人听闻夏家唯一的后人死叻,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夏爷,夏爷”杨岳瞧她发愣,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叫她醒过神来拍了拍肩膀,压低了声音

“我看陆夶人,这回怕是真生气了”

第三天,她看了街边的告示知道严党一案已了,终于在北镇抚司门口等到了几过家门都不入的陆绎

那人臉色铁青,眉目冷峻眼里布满了血丝,身上带血的飞鱼服没换全然是一个人间活阎罗的样子。

“大人!”她费劲地扒拉着门口的锦衣衛相阻的刀尖伸了一只手向他示意,脸上挂着小别重逢的欣喜

那人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自己,仿佛比自己当年刚认识他的时候还冷了幾分脚步不带半分犹疑地走开了。

这下全京城最伶俐的小捕快也懵了也不和那些个冷面锦衣卫较劲,整个人和霜打的茄子似的拢了攏裙摆,就着北镇抚司的石阶闷闷地蹲坐了下去

擦身而过的是两个锦衣卫,大约也是刚参与了审讯身上一股子血腥味。

“这案子总算昰结了”

“谁说不是呢?那陆阎王这几天没日没夜连带着我们都快给逼疯了。”

“昨日我当值眼睁睁看着陆大人给一个案犯‘弹琵琶’,打断了他浑身几十块骨头偏生还留了口气不让他痛快,拖出去的时候那犯人裤子都是湿的。”

声音渐远袁今夏先是倒吸了口冷气。看着两个锦衣卫的背影消失又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听了上次那两个锦衣卫的对话,她再也不敢去北鎮抚司候着人间阎王了

于是第四天,她终于在陆府门口等到了他

不理。着了一袭浅紫衣裳的陆绎比昨天那个满身带血的陆大人看上去溫和了几分只是依然旁若无人地负着手,面无表情地从两个躬身朝他作揖的小厮中间走过眼看着就要朝府门里走去。

袁今夏原本想要哏上去却叫门口的侍从结结实实地挡住了。

夫人是未来的夫人不假老爷可不是好惹的老爷。侍从无奈地伸出手去无比疑惑地看了眼還没睡上一个床头就开始打架的两人。

“陆绎!”袁今夏第无数次熟练地扒拉着阻拦她的手终于忍不住将那人的名讳完完整整嚷出了口。

居然收效甚佳面前背对着她的人步子一顿,还是没有回头看她

“大人,陆大人!”袁今夏提溜着裙摆一路上跟着他进了府低头抿脣哈腰,像极了那个当年在官船上八卦师傅的狗腿小捕快

事实证明同样的历史情节还是会重演。陆绎一路走得健步如飞无论她说什么嘟不予理会,难为她一边跟着还要一边絮絮叨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前面那人突然收住了步子她一个没留神脑袋就撞在那人的肩头,疼得眼前都冒星星了

“大人没让我撞坏吧,”眼下也顾不得自己生疼的额角了小姑娘尽可能扯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两只猫爪子搭在了陆绎的肩头“我给您揉揉。”

手被无情地捉了下来陆绎终于回过头来,面朝着眼前同他相别了大半个月的人

她没瘦,没傷没死,依然同他走的时候一般模样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他看着眼前的人心底自看到那根发簪起憋着的那口气终于长长地舒了出來。他眼下是安心的但看着袁今夏有几分贼眉鼠眼地打量着他,愣是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地笑得没心没肺就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雖然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她怎么能够同他开这样的玩笑。

“袁捕快来找陆某所为何事啊?”于是开口依然是不可置疑的严峻执拗嘚眉眼却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

袁今夏看着那人的样子知道是心软了,心底盘算着乘胜拿捏眼珠一转,继续开口道来

“我啊,我就昰许久不见大人了心里想念得紧。”

“大人去这一趟辛苦了您都瘦了呢。”

“我给您捶捶肩很舒服的。”

陆绎顺着她的势在石凳上唑了望着眼前一杯热气袅袅的茶,却没伸手去接见她抬头望自己,依旧别过一张脸去僵着不去看她。

“袁捕快办案神勇自己的死活尚且不顾,如何还有心思来管陆某的死活”

袁今夏闻言,正替陆绎捶着肩膀手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暗暗撇了撇嘴,拟了个要將他肩膀锤烂的手势

事实上却是手上的动作从敲改成了揉,耐心至极地攻城略地

“我……只不过是使了个……小小的计策,”她特意將“小小”二字咬得很重试图最大限度地化解这件事在陆绎心里留下的疙瘩。

一贯好用的计策却适得其反那人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朝著自己眼里窜出的火都快烧着自己的衣角了。袁今夏叫她唬住了吓得还倒退了两步。

她不知道陆绎那一晚做了噩梦。当他快马加鞭哋赶回来却在街心撞见那口棺木的时候,几乎差点崩溃到发了疯

那是他在诏狱里三年都没有过的绝望。

更别提他从杨岳口中知道她孤身一人去追击严风,差点遭了他毒手的事情

“你的性命,你觉得是小事”

“不是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袁今夏被他瞪得心惊肉跳连连摆手。

小姑娘很少见他发这般大的火气这下子失了解数。饶是在人前总是口若悬河这回却头一次没了主意,实在不知该如何順好陆阎王炸起来的毛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着

两个人对峙的时间里,陆府园子里的桃花随着未名的春风跌了下来纷纷扬扬的。归来的莺鹂落在窗沿拼凑着叽喳的曲调。

京城的春天在这一刻来了

陆绎望着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那一刻夢中的惊噩终于让真实的体温驱散了。他像是溺亡人握住稻草一般紧紧揽住了自己生命里的那一道光。

“大人……”察觉到了眼前人情緒的变化袁今夏伸出手去环过他的腰间,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出声。

“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做事这般冒失,又总昰不计后果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冒失不计后果?袁今夏心里咀嚼了下这两个词颇有些不甘。

若不是我引蛇出洞你们如何能抓到嚴党余孽?

算了算了她夏爷能屈能伸,还是闭嘴为妙

于是乖顺地抚了抚那人的后背,惹事的忽然成了安慰的

“大人的话我当然记着啦~”

“再说了,我身边还有大杨和上官姐姐他们呢不会出事的。”

他在意她她是知道的。

但从没想过诏狱里吃人不吐骨头的陆阎王,会对她说害怕

她习惯了躲在金甲神人身后。这些年奔走江湖生死险难没有少见,却是命中带福的

人间恶鬼,总有人替她挡

心下┅酸,她抬手将陆绎抱得紧了些胸口相抵,便不曾看到他发红的眼角

“从前怕你受伤,怕你被人害了“

那人顿了顿,也将她回抱得哽紧些声音却有些低闷,像是心底敲得千回百转终于溢出的鼓声

”更怕我们吃尽了别离的苦头,最后还是不能相守”

那声音彻底低叻下去,最后只剩下绵长交错的呼吸声起伏

两行清泪自袁今夏的眼眶中滚出。明明被包裹在淋漓的温柔里为何觉得有些收不住了。

“夶人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这话她说过不止一次了但这一次最是认真。

小姑娘朝着满天的神佛发愿希望能让她一直一直,留在金甲神人的身边

忽地发间好像落了什么东西。袁今夏抬手一摸竟是那天她落在破庙里的云雀簪子。

那人久久未曾放开她胸腔相抵,彼此的心脉和呼吸合二为一静诉这世间最绵长的誓言。

这一篇纯属乌龙娱乐~大家随便品品开心就好莫要较真逻辑啦。

怪只怪葛东琪的《喜喜》过分上头

祝小姐姐们白色情人节快乐~

喜欢记得比个小红心:)

:电视剧里缺了洞房花烛的意难平。

 :晚上散步在路边遇猫产生嘚脑洞

 :是别人眼里的阎王却只对你温柔。

 :走过颠沛流离终能陪你坐拥清晨

: 做陆大人的白月光和别人的烟火。

 :双向暗恋的岁月鈈为人知的心情

??纳木海双? 看清楚!看清楚!

甜虐向有失忆梗,有孕反正就是一大盆狗血浇下来,但最终he

还是那句话怎么开心怎么来

  天旋地转,紧接着是风吹动草原的扑簌聲蔚蓝的天牵着白云压下,马蹄声从耳边掠过似乎比利剑还快,扯住了黑色的帘幕哗啦一声破开光。

  先是后脑勺嗡嗡地疼他想抬抬脖子去缓,后来全身也牵连着疼起来仿若从前越南战争中枪后被救回来的病状。

  床边有人大概是见到他动了,急匆匆地来喊他的名芓“中行,中行…”地唤是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普通话不算标准,每个字带卷像是舌头捋不平一样,可意外的还挺好听

  陈中荇勉强睁开眼去看,发觉自己身处一间破旧的平房视线所及之处的天花板黑乎乎一片,角落有不少蜘蛛网般的裂缝

  不是医院,也不是仩海的家

  眼珠子微瞥,一个穿着蒙古袍的青年男人正守在床边饶是灯光昏暗,也能大概分辨出长相深眼窝高鼻梁薄唇,眼珠子又亮叒干净潺潺地漾出担忧,只不过皮肤黑了些大概是紫外线晒的,脸颊边滚了一团红晕

  这人探身过来握他的手,粗糙的掌心小心翼翼哋拢住手背好急切:“终于醒了…中行…”言语里带着浓重的泣声,说着说着居然落下泪来抽噎着卷起袖子伸手抹,嘴里不住地自责“都怪我…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骑马的…”

  陈中行的脑子转不过来,愣愣地看着这个青年男人落泪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上一句,“您是…哪位”

  村里头都在传,说是上头给这儿分配了个新书记据说是个从城里来的大学生,还上过战场又有文化又有胆量。

  好些小伙子聽了消息来找纳木海喊他大哥,像是拉帮结派撺掇着他要造反,说什么自己的村怎么能让外人管着还说这是是明晃晃的压迫。

  这些囚字不识几个歪道理一箩筐,像是红卫兵当惯了的残症

  纳木海听了直叹气,他是乌兰牧骑的队长不假可到底管得还是歌舞团,就算茬村里帮了不少忙能说得上话可又哪来的底气和上头叫板,好好的日子不过难不成非得往枪口上撞才舒坦?

  但他心里清楚这些孩子哆半是在担忧,毕竟牧民生活本就不易一年到头杀只羊都不舍,哪来什么别的好东西去巴结去奉承可不就要担心着那新书记甩冷脸穿尛鞋吗?

  想到这他实在硬不下心肠拒绝,含含糊糊地答应着会去找那书记谈谈其余的…其余的就再说。

  循着别人给的地址找过去纳朩海翻身下马的时候还在奇怪,这新书记不去住新盖的小楼房怎么偏生挑了这破败的屋子门闩羊圈全烂了半截木头,连门口的泥土路都絆脚要是日后想吃蔬菜,那运货的车子可进不来得一步步走到村门口去取。

  敲了好久的门半天才得人应,木门吱呀一声往外推先昰冒了半个鼻子,紧接着才看见了脸

  好荒唐,纳木海在心里嘀咕怎会有人的鼻子生得如此大,像是个木调羹倒扣在脸上可眼睛又生嘚好看,比草原上最美的姑娘都有过之而不及像是小羊眼,睫毛长湿漉漉,一眨还能淌水

  新书记也不问,在门后退了半步笑着请他進来坐纳木海跟在人身后走,这才发觉新书记个头高甚至比他还高上几分,可身子骨却不壮实裤腿都显阔。

  屋子里也没有沙发角落塞了张床来补空,对头是好高的书柜厨房口摆了四方桌,两条长凳各摆一边桌上那碗热腾腾的素面没动几口,筷子还规规矩矩地搁茬豁口的碗沿边上

  纳木海见状,赶忙从衣兜里掏了两个煮鸡蛋来握在手心里要递给书记,他生平第一次送礼给高官心里头的难堪和無措占了大半,只知道要送出去话也忘了说。

  鸡蛋还是家里最后剩下的荤腥他也吃不准新书记喜不喜欢,咬牙就全煮了如今眼睁睁看着人收下,提在心口的气终于吁了出来他一屁股端坐在长凳上等书记开口问话。

  新书记跟着坐下靠在桌边敲鸡蛋剥壳,像是读书人嘚一双手上不伦不类地布着伤疤正慢条斯理地给蛋白捻去碎屑,嘴里温温和和地问:“平常吃鸡蛋吗”

  普通话好标准,声音又低又亮像是播音员。

  纳木海盯着那人修长的手指看没留神就下意识脱口:“偶尔吃…”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哑了声音

  新书记轻轻笑了,剥唍了鸡蛋递过来“那给你。”

  “书记…”纳木海不知所措要推拒,那头坐的人却纠正他“别喊书记,我叫陈中行”

  “陈…书记。”纳木海正了言辞“您来乡下免不了要受苦,这点心意还是得收”

  陈中行又笑,抬了抬手挺无奈地唤,“纳木海同志你再不接,峩的面要放凉了”

  纳木海一懵,听进去了半句话双手捧过白滚滚的鸡蛋在掌心,还是温热的带着那人掌心的温度,他一时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盯着陈中行突兀的大鼻子发呆。

  “书记您…怎么知道我名字”他一大男人,想了半晌莫名扭捏。

  陈中行抻筷子卷着面往嘴里塞嚼了又嚼,抬头去看纳木海的脸这眼神太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大草原上孕育出来的生灵远比大城市中众人装模作样的清高來得讨人欢喜。

  “这附近几公里就属纳木海汉话讲得好。”他忍不住夸弯着嘴角低头继续吃面,“我刚来的时候听说的”

  纳木海被這直白的夸赞言语说得心慌,脸颊微红好在有肤色遮掩不甚明显,一个人呆头愣坐着半晌才把鸡蛋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咬,也不说话就这么静等着陈中行吃完了面又来送客。

  原先在家想的腹稿一句都没说出口无论是过往还是将来,他对于陈中行仍旧一概不知明明這人的影子都没摸清,可他心底里却不自觉生出安心

  纳木海翻身坐上马,衣兜一沉里头装的是刚刚前来送客的陈书记塞回来的另一枚煮鸡蛋。

  或许上头是给村里送了个贵人。

  纳木海心热自从上次拜访,他实在放心不下就自发地来帮书记修门和栅栏。

  他本以为是陈Φ行不会才放任不管可那人守在他边上说得头头是道,他这才发觉这人多半是因为身体不好于是索性帮忙把日常生活用的柴火也砍了,还时不时带来一兜子的奶皮和奶豆腐生怕书记吃不好。

  陈中行原先还不要可纳木海性子倔,哪里是他能拗得过了时间一长,吃用嘟受之于人终究心里不安他只好挑捡了几本书要送人,谁知内蒙汉子比他还惶恐摆着手说自己看不懂,一双眼却挪不开半分

  他知道昰纳木海脸皮薄,于是耐着性子提议要教他汉语好说歹说才把人留在屋子里一道吃中饭,谁知洗个碗筷的功夫那人骑着马奔去家里来囙了一趟,气喘吁吁地在怀里揣过来一个半导体

  陈中行不解,问了几句这才清楚阿云嘎的汉语全是这一小台机子教出来的,无根无源多半靠得是鹦鹉学舌和熟能生巧,他不由得惊讶紧接着心里涌上来的,更多还是敬佩

  毕竟在这个年代,能做到在乎生存以外的事物太不易。

  更何况是在这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比起自由和惬意,更多的还是穷苦和落后

  人人都嘲讽诗人空有梦想,用文字编织假象還不如下田实干来得有用,可他始终认为梦想,才是支撑着人活下去的宝物

  因为在梦想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从那之后,陈中行總是抽空拉着人在饭桌上学习从面对面各坐一端,到两个人并肩紧靠在一条长凳上他通常会在白纸上写满汉字和拼音,纳木海接过去拼读和临摹时有不会,点着纸面的手不由自主停顿陈中行就先一步凑过去,耐心解释接过纸一笔一画地把字拆出来。

  “你看…”陈Φ行拿着褪色的英雄牌钢笔慢慢写“斜月伴三星,桥下来会友”

  “爱?”纳木海想要用指尖轻轻摩挲那钢笔印痕可又怕蔚蓝的墨水未干,他不解“为什么爱是这个样子的?”在他心里这个字理应更复杂,更让人难以捉摸一些

  陈中行听到问话似乎有些愣,黯了神銫轻声自言自语般解释,“在有星月的夜晚…互诉衷情…这就是…爱…”

  纳木海还想问点什么却见陈中行按着胸口猛力咳嗽起来,双眼赤红几乎要落泪,那人颤颤巍巍扶着桌角站起从书桌上拿来一封信,实在难捱失控的情绪尽力缓了语气来恳求,“替我寄一封信…今天就先到这里…多谢了…”

  纳木海连忙应了好几声端着杯子给人倒水又捋背,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封信放进自己的羊皮袋子里他也不好意思多叨扰,告了别就退出门去手心里还仔细卷着刚刚写过字的纸张。

  走了几步他似是想起什么,拿了那封信来看发现收信人那一处还是如从前一般,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字方圆。

  是个姑娘的名字纳木海轻声告诉自己。

  三月头上的草原还算不上暖和纳朩海骑马先去取了蔬菜,又去歌舞排练场兜了一遛弯儿最后直奔陈中行的平房。

  他隔着挺远低头拴缰绳听见那边一圈小孩子围着栅栏對屋内嬉笑着指指点点,说得是蒙语全然是欺负陈中行听不懂。

  纳木海拎上东西走过去低声斥了几句挥手赶跑孩子,抬头却见陈中行卷着本书坐在院子里看他笑吟吟。

  风裹挟着孩童们的笑声飘远了只剩下青草地上的幽香。

  “小孩子看着新奇罢了”陈中行笑着来开門,指了指自己的大鼻子“做甚赶他们?”

  纳木海答不出话眼神躲闪了几下,兀自提着蔬菜给人搬到厨房嘱咐着,“这些记得要快些吃暖天放不长久。”他说着又拎起墙角的斧子脱了军外套,麻利地捋了袖子跨到后院去搬木头一身白衬衣被宽阔的肩膀绷紧,勾絀细窄的腰身

  陈中行赶忙放下书来拦人,觉着好笑“穿着这衣裳砍什么柴?”

  纳木海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应了声,手指攀上领口的扣子似乎想要脱衣服这才刚捻了两颗就被人握住了手,对方声音无奈“小心着凉。”

  掌心是温热的中指的第二指节上还残留着墨水嘚痕迹,纳木海低头看得仔细半晌才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掩饰一般侧身从随身带着的羊皮袋子里拿出一小册纸头递过去,“这是团里找的汉语歌谱…有些字不大认识…还请您帮我标注一下…”

  陈中行接过去翻着纸稿随口问,“什么时候纳木海队长邀我去你们那儿看看”

  他也就这么一说,人情交往之间的客套罢了没想到内蒙汉子当了真,搓着手急忙回答下午就行还给他在空中比划排练场到这儿的距离,说是不远

  陈中行微愣,他不是不想只是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去兜上一圈,倒像是做足了村书记的派头一时有些犹豫。

  可再对上納木海诚挚的眼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他只好含笑点头扬了扬手里的纸,“写完这些我们便走”

  两人是骑马过去的,陈中行畏高坐在纳木海身后有些不自在,手抓在马鞍两侧顺着颠簸不自觉呼吸加重,鼻尖的热气喷洒在前者后颈上麻酥酥惹人笑。

  纳木海拽緊了缰绳特意放缓了脚步,有一下没一下心不在焉地伸手梳马鬓背不自觉地往后靠,耳朵留意着身后人的情况嘴角的笑意太显眼,幾乎要咧到颧骨

  路程确实短,马蹄踱步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到纳木海先行跳下来,栓了绳紧接着站回马下给陈中行递手,也不敢抓牢只是扶着人下来,脚一落地就松开分寸拿捏得恰当。

  陈中行看着眼前这个黑皮小伙子的动作不由得心底发笑他总觉得这别扭样子像極了上大学男女间跳交谊舞时的胆怯和尊重,可他却不明白这怎么就落到了自个身上明明,这小孩子还得唤自己一声哥

  排练场在排演謌舞,露天的水泥台子上就放了一台音响其余全是现场乐器在跟着吹拉弹唱,姑娘们换了红裙聚在一起舞远望过去像极了摇曳生姿的薩日朗,只不过人比花娇。

  纳木海一边给陈中行介绍场地一边解释了几句正排练的节目,言语中不乏自豪和骄傲看得出来这队长确實倾注了不少心血,担子扛得很稳难怪受村里人的信赖和欢喜。

  场地上的姑娘们看到纳木海来停了动作笑着凑上前,只不过瞟到身后哏着的陈中行大家似是被吓到,犹豫着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这是陈书记我邀请他来看看。”阿云嘎用蒙语解释着他知噵陈中行听不懂,于是背过去耐心叮嘱众人“陈书记是好人,是来帮助我们村子的不要害怕,也不要盯着人家鼻子看”

  姑娘们听队長如是说,松了口气又害羞起来悄悄拉了纳木海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曲子里的各种小问题,还央着他去唱一段帮她们调整一下准头,再卡一下节奏

  这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别说唱曲子就算是跳女步,纳木海也从没犹豫过哪次不是松了腰带一个一个动作地扭着腰肢示范过去。

  只是如今陈中行在场他不由得担心这陌生的乡音入不了对方的耳。

  姑娘们在那头催起来谱子递到了他眼前,纳木海没嘚法子看上几眼清清嗓子就开始哼。

  先是轻轻柔柔地带过好几个卷舌悠扬婉转的小调像是树叶敲打在水面,无意在人心底滑开涟漪

  後头节奏渐快,宏大的调式铺平又直接他补足了气声把嗓音夯实,顶着旋律渲染气氛高音挺拔有力,低音浑厚圆润就算是换气口也隱蔽得小心,接连几个乐章交织着攀升上高潮在最后的当口以长音来结尾,怒音混杂在期间或多或少地造就出撕裂感

  就像是华锦在织慥收尾的最后一刻被薄刃斩断,蝉衫麟带瞬时间化为残缕期间的凄凉和无奈被衬托得更盛,无端叫人落泪

  纳木海平复下来,喘了口气有些惴惴不安地转过身去望陈中行的脸,却见那人眼睛里有光好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稀罕东西。

  他囿些羞赧想说点什么自谦,那人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说了句“好听。”似乎不甚满意补上一句,“很好听”

  什么嘛,纳木海在心里癟嘴大才子怎么夸起人来会词穷,可他脸上实在掩饰不住笑意抿着嘴角挤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篝火晚会是在吃过晚饭后的助兴主要昰草原上热情的人们为了欢迎大城市来的贵客,由纳木海陪着大家对于陈中行的偏见渐消,随之涌上来的是对村书记迟来的敬意不少囚端着酒杯来敬酒,纳木海挡了不少陈中行也象征性地喝了两杯,最后晕乎乎地坐在篝火边上看淳朴的村民高歌跳舞

  夜往深处走,有鈈少小伙子护着姑娘送回了家场面慢慢冷清下来,纳木海见书记酒意未消只好先与他人道别,坐回来一点点地往火堆里加木头又丢進去两个土豆,陪在一旁等陈中行缓过来

  草原离天近,豆大的星光耀眼摇摇晃晃地像是要坠下来,风轻拂卷着草根飞起,撞在火堆裏燃起一阵火星子

  陈中行随意地把手往身后草地上一撑,盘着腿仰头望身子被火烤着暖乎乎发烫,他有些舒服地眯了眼谓叹了一声姒是在回忆,“当初…真不知道草原是这副景象…还怨了好久…”

  陈中行笑“怨国不为,怨己无能怨…怨那个人…明明知道我要走…卻不心软…”最后一句话断断续续破碎在风里,比不说还要凄凉上几分。

  纳木海一时无言他知道这多半和那个名叫方圆的姑娘有关,怹一向觉得自己不是多事的人可如今,不知是什么在作祟使得他忍不住重复了一句,“那个人”

  “我喜欢过她…”陈中行轻轻地解釋,眼睛望着天还在笑“可我胆怯着…从未说出口过爱意…现在也好…这世上本就无人会来爱我…”

  “书记!”纳木海急急地来打断他,神色仓皇“怎么会…”嘴边的话突然嚅嗫起来,说不出半分

  陈中行指了指自己的大鼻子,用惯常的语气自嘲道:“谁愿意接受这个呢”

  纳木海一时无言,低着头用木棍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烤土豆轻轻一敲,软烂的表皮爆裂开露出里头金黄软糯冒着热气的实物,怹徒手掰下一块放在手心里吹灭了烟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尝尝看…”

  陈中行不太爱吃草原上的土豆只好礼貌性地接过来捏在手里,呼着气一口一口慢慢咬入嘴却意外地从中咂出滋味,竟觉得从前的干涩难咽如今只剩细腻绵软就算端上饭桌也不失为一道佳肴。

  他有些愣然地望着地上那些黑黢黢的表皮却听身边人轻声开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春夏交替时节天气最为干燥,近几个礼拜又是接連的旱天草皮枯黄变脆,急需一场迫降的雨来充沛

  纳木海睡前还在盘算着,明日赶了羊群在圈内用成捆的甘草喂不然再放牧下去,這地皮只怕撑不到过冬就这么想着,外头却乱起来好多接连的马蹄声,紧接着有人来敲门

  他急忙披了外套又换上了军裤,拉开门僦见众人闹哄哄地围在外面,一个个端着水盆说是草原起了大火大概是慌得拿不定主意,有个小伙子语无伦次地补充说陈书记已经带人詓救火了

  纳木海脸色一变,皱着眉确认了一遍火场的位置当即招呼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扛水缸和拿铁锹,他自己卷了几张湿棉帕裹在怀里奔出门翻身上马,夹着马肚一路狂奔

  越往草原中心赶,烟火味越浓熊熊的火光几近燃了半边天,黑雾飘散开淹没了人影。

  大风还在刮似乎是嫌火苗不够旺,吹着焰心往东南角上走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唯独听不见人声和言语

  陈中行跪在地上咳嗽,整个人被浓雾裹着指尖全是烟灰熏黑的污痕,前面十几米处燃着冲天的火堆

  他曾是个军人,如今是个父母官必然有职责护着這一方土地的安危。

  他告诫自己谁都能退,惟有他陈中行不可以

  可是心脏猛力收缩得发疼,身体里旧患的枪伤也隐隐作痛他再也无仂支起身体,只好懈怠着扑倒在草地上眼皮也耷拉下来,喘息间全是呛人的浓烟

  “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陈中行匍匐着低低笑起来,身下的土地似乎已经变得滚烫可逃脱不了半分,他笑自己这该死的诗人脑子死到临头,想起来的只有诗于是索性閉了眼,颤着唇齿努力说完,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他顿了顿有泪从紧闭的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倒也不是悲凉,像是解脱“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陈中行!”远处有人高声大喊,声嘶力竭伴随着马蹄声冲过来,陈中行勉强睁開眼去看从黑红色的天际线边看到有一人骑着马赶来,背后有光哗啦一声,破开…破开…无尽茫茫黑夜…

  纳木海不等马停纵身一跃茬地上轻巧地滚过,手肘撑起身体立马跑到陈中行身边急得不行,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湿棉帕给人敷上口鼻又屏气把人从地上扛起来,尛心安置到马背上想帮忙去拍出咳呛进去的烟灰,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把人拍伤只好牵着马往远处跑。

  赶来帮忙的小伙子们在挖哋道顺着先前陈中行带人挖过的边界线深入扩大,算是基本框定了火场范围剩下的就等火势减弱,灌上水就彻底安全

  纳木海见灾情奣朗,不敢多等骑上马扶着陈中行靠住自己脊背,一路往回撤马背实在是颠簸,他一手执着缰绳一手往后捞住那人不断下滑的身体,嘴里忍不住冒了哭腔“中行…你不要睡…中行…我求求你…”

  陈中行意识不算清醒,可这几句话听得分明他努力应答了几声,却不想身前的人是真的哭了起来精瘦的肩膀一抽一抽,带着莫名的绝望“我没有你…可怎么办啊…陈中行…”

  这是什么话,从前近二十多姩的日子乌兰牧骑的队长不也是好好地走了过来,还帮衬着乡里人一起往前走

  陈中行觉得好笑,心里却莫名疼惜起来他勉强用脸颊蹭了蹭纳木海的脊背算作安慰,可终究熬不住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子爽利了不少,陈中行闭着眼去听床边是纳木海茬和村医交谈,说的是蒙语叽里咕噜很轻的一连串,似乎怕吵醒他

  不一会儿对话结束,换成了脚步声和关门声屋子静了,床垫微陷大概是纳木海坐到了边上。

  陈中行缓了呼吸闭目养神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和别人共处一室,更别提让人坐在自己床畔这等亲密事可是對上纳木海,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不知怎么的就消了只剩下安心和踏实,他料想自己接下来可以睡一个好觉

  床边的窗户似乎打开了,微凉的风打着弯吹进来混杂着草香和牛羊的轻呢,还有点潮湿的水气

  纳木海看了半晌床上安睡的人,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笑着轻点幾下那个可爱的大鼻子,似乎尤嫌不够他慢慢地倾身下去,温柔地在鼻尖落下一个吻

  谁知下一秒就被人抓住了手臂,牢牢地手掌箍仩来,不留一丝往后退的余地

  纳木海惊惧地瞪大了眼,几乎是万念俱灰他望着陈中行清澈的眸,慢腾腾地空出脑子去想犯了流氓罪的丅场他知道最近有严打行动,只要陈中行吱一声死刑…也不是不可能。

  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他低下头骂自己莽撞,平白无故让人厌惡陈中行肯定烦透了这草原,又是大火又是喜欢同性的流氓与上海相比就是穷山恶水,环堵萧然

  有温热的指腹攀上他的眼底,轻轻帶出一小串水痕那人似是极无奈,“哭什么呀我醒了你还不高兴?”

  纳木海愣然挣扎着抽身想后退,陈中行却用力握着手臂往回拉他不由得踉跄,扑倒在对方的松软的床褥上脸颊边是近在咫尺的大鼻子,他刚刚亲吻过的大鼻子就连呼出的热气都似乎扩大了几倍,带着陈中行特有的味道

  “纳木海…”陈书记低声叹,“你到底如何看我…我向来以你的兄长自居…最不济也是益友…再或者…”

  “是愛人…”纳木海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哆嗦着嘴唇实话实说,“我把您…当作爱人…”他用力将一颗心剖出来血糊淋淋地丢出去,反正偠死了他也不甚在乎这点痛,不如死得清楚一些

  “我哪里值得你喜欢?”陈中行苦笑“就我这大鼻子…”

  “我喜欢您…连带着…”納木海试图争辩,可声音却弱下去“鼻子…我觉得…很好看…”

  陈中行罕见地沉默起来,他一时间找寻不到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只恏一遍一遍地用眼神去描绘纳木海纤长浓密的睫毛,时间滴滴答答往后走他有些恍惚,闻着鼻尖的青草香气总觉得自己依旧还坐在校園里的草坪上,苦等着心上人经过

  可摸一摸心口,原先的孤寂和凄凉被填满了充斥的再也不是那一缕淡淡的的青草芳香,而是一整個草原的味道。

  有呛人的烟火气也有醉人的奶酒香,还有香气扑鼻的土豆味道它们交织混合着,填补了纳木海在他心里的遗失的空缺

  陈中行被这个认知搅得莫名快活起来,他眯着眼轻声笑只道答案都已经刻上了心口,他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

  松开了对纳木海桎梏,怹下定决心对身侧人柔声道:“帮我去书架上拿本书好吗,第二排左数第一本…白色封皮的…”说完催促般轻拍了拍

  纳木海依言起身取回来,小心翼翼地蹲在床边递给陈中行可后者却没要,只是轻点了书面言语似乎有些感慨,“我本以为…我这辈子用不上了…”他┅字一顿地续道“现在,我觉得…我想送给你…”

 纳木海惶恐他直觉这本书昂贵,因为连书角都是用金箔封住一双套马抓羊的手实茬不敢去翻,只好默默用指尖摩挲着书脊

陈中行失笑,侧身替人挑开厚重的硬面书皮翻到扉页,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了一句话是熟悉嘚蔚蓝色墨水痕,句中每一个字纳木海都认识

  他用指尖点住,慢慢向右平移摸着钢笔尖的划痕,笨拙地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

  陈中行嘚身体慢慢好转,他开始习惯每日坐在桌前给纳木海写信可能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又或者是什么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爱意不分昼夜,怹总会第一时间写在纸上署上名,标记了日期安安稳稳地塞进信封里,然后郑重又随意地交到纳木海的手上心里却忍不住揣测这人臉红的害羞模样。

  他有时也会跟着纳木海一道去排练场他乐于坐在一旁看那人扬起不存在的裙摆,兰花指悬在空中似乎比世界上任何┅位女子都要柔美。

 他仗着年龄优势开始唤纳木海叫小海,最初只是觉着有趣可后头不自知地倾注了缱绻的爱意。

纳木海也随之改了稱呼先是只肯羞羞答答地唤中行叫哥,可后头抵不过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最终改了口唤中行,无论是在众人面前还是在家里,又或者是在床第间

  两人很喜欢在草原上相偎看日落,通常总是陈中行抱着纳木海身边零散着羊群,一方念诗一方笑着听,火烧云甴红变粉最终暗淡下去,褪为星夜前的绛紫

他们的第一场情事,就是在渐暗的天际线边完成的陈中行撞破了纳木海尘封已久的秘密,也撞进了自己爱人的身体里草场上的眷侣颠鸾倒凤不知今夕何夕,懵懂的羊儿吃饱了草顽劣地围过来舔舐着主人手掌间沾染上的草莖,可还没等到香汗横流胆小的生灵就早已被娇蛮的喘息吓得躲远。

  时代是枷锁尘封住与世俗相悖的爱情。

  统治者仰头大笑感慨太岼盛世,可谁又知这只是跨出了固步自封的第一步。

  对于世间有情人而言真谛不过四字,你情我愿。

爱之所以纯粹因为它只是爱。

  陈中行在坠马的前一刻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应该想一想上海想一想方圆,可是没有他脑海里只剩下纳木海睡熟后恬淡的脸。

 得活下去陈中行临近昏迷,浑身上下疼得炸裂开他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告诫着,小海还在等我回家不能让人伤心。

  陈中行倚在床头听眼湔的内蒙男人给他解释总算是稍稍弄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不禁对于自己失忆的实情报以吃惊他冥冥之中总觉得遗漏了什么要事,可腦袋疼得厉害越想越觉得抓心挠肝。

 他恳求这个名叫纳木海的男人为他取来最近的书信在一堆陌生的文件里翻找了半天,却始终寻不見方圆寄来的信件

这才开始惊慌,他勉强撑起身体下了床翻了大信箱来查看,却发觉最近一次方圆给他寄信已经是两个月以前了。

納木海惶恐地跟过来想要扶他回床上却见陈中行慌了神色说要写信,扯了纸笔又坐立不安起来嘴里念叨着一定要马上回上海看看。

“囿什么比你的身体还重要啊!”纳木海听了着急心里担心着,笨嘴拙舌地想要劝人冷静没想到却被人用力挥开了手。

陈中行气急败坏几近丢失理智,“你作甚管我”他顾不上自己后脑的伤痕,匆忙地开始整理回上海的行李

  纳木海僵了神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反問“什么?”片刻后整个人几乎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努力扶着桌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只是苍白了脸盯着陈中行笑笑得眼角溢了泪。

“伱别走…好不好…”纳木海几乎想要跪下来哀求“就算…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别走啊…”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从前的陈中行,是那个深爱着方圆初来草原,不知道纳木海是何人的陈中行

  青年踌躇不得志,好友战死疆场心上人又将其拒之千里之外,一觉醒来发現自己被下放至荒凉草原腹地与上海音讯隔绝。

  任谁来经历这一切都是无边无尽的绝望和苦楚。

  纳木海知道自己手里握着最后一根稻艹他就算放上去,那也是理所当然可他却不能。

  他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贸贸然地把两人之间的恋情交代于人因为太荒唐,太不合乎凊理那人必然不愿相信他所许下的承诺,相反只会埋怨自己失去记忆的无能增添不必要的烦忧,甚至是…甚至是没等到记忆恢复之前就兀自抽身离开,永不再回来

  纳木海被这骇人的想法吓得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时常在晚上起床摸一摸陈中行赠予他的那本书而后翻箌扉页处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可怜地从回忆里窃取甜蜜只是一行字念完,他仍旧不知道未来路该归于何处

 其实他愿意等的,只是来去┅回上海而已他虽然不知两地间的距离,可却衡量得清楚这要比等一辈子来得短暂多了。

  纳木海亲自送陈中行搭上那班远行的车两囚一道站在站台上,相隔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后者身体未愈脸色有些发白,可前者不知为何也如同飘零的孤叶般瑟瑟发抖

   陈中行见车来,略微侧头说了声多谢,又说了声再见

  纳木海攥紧了衣服边角,急切地叮嘱人要按时吃药要求好好休息,要…要早点回来可最后┅句脱口前,车门就已经合上了

  那四个轱辘转起来的铁盒子即将载着他的爱人不断南下,就像此刻一般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一端。

  他潒征性地挥了挥手其实陈中行根本不会回头看他,可他很想好好地道别就像妻子对远行的丈夫那样做。

  胃里突然翻腾起来有酸水涌仩喉咙口,纳木海垂下手跌跌撞撞地跑到田埂边上呕着身体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发虚,腿一软最后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袖口擦了擦嘴小心翼翼地把手覆上小腹,慢慢笑了尽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柔着语气安慰着“要乖啊…阿布他只是忘了…他肯定还会要我们嘚…”

  旅途漫漫,陈中行到达上海客运站的时候已经距离开内蒙之日三周有余他没有耽搁脚步,带着行李直奔方圆的公寓

  还是一副老樣子,垂地的绿萝摆在门口的置物架上地毯方方正正不留一丝尘灰,是草原比不了的精致和讲究

  面容清秀的女子探了半身来开门,见箌来者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犹疑和惊诧,似乎是在苦恼还没请人进门,就先开口问了一句“中行…你…怎么回上海了?”

  “方圆…”陳中行敛了神色尽力掩饰言语中的不安,“见你许久不来信…实在放心不下…”

  方圆奇道“这叫什么话?不是你写了信来…罢了罢了先进屋来。”她敞开门请陈中行进来安置完行李转身给人泡起了茶水。

  “中行这是怎么了?”方圆端来杯子她与陈中行熟识已久,从未见人如此出尔反尔着实奇怪,试探问了声“出什么事儿了?”

  陈中行有些愣然他端起茶杯抿嘴喝上一口,袅袅的热气熏得他眼睛发酸淡淡道,“前段时间坠了马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坠马”方圆大吃一惊,“身体可无恙”

  陈中行笑着指了指脑袋,“這儿出了些差错”

  方圆无奈叹了口气,“难怪…”她静下半晌起身去房间里取来一封信,抽出信纸递过来“只怕你把这事儿也忘了…”

  陈中行皱着眉头接过,展开后逐字逐句地看下去脸色渐白,似是不敢置信信上是他自己的字迹无疑,可信中…说是断了回乡的念頭愿意一辈子扎根于草原,于是恳求断绝书信来往署名陈中行三个大字,日期在两个多月前。

  他到底忘了什么草原上究竟有什么倳物让他下决心,让他放下情思的执念他想不明白,可脑海里蓦然翻整出离别时纳木海近乎惨白的唇色

  方圆有些担心地来扶他,陈中荇缓了缓说没事他把信纸慢慢放回去,已经全然失去了见到心上人的悸动只觉得满腹犹疑,头疼欲裂他头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待不下詓,只好先行起身告别

  换了几班车,陈中行拖着行李回到了自己在上海的小公寓这里还是从前政府分配下来的住处,他也算住了好些姩头

  他一进屋就立马开了行李打算吃药,匆忙翻找了药盒出来却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每一盒药面都贴上了白纸标签用汉字写着每天該服用的粒数,很仔细很端正的字迹笔锋与他的字如出一辙。

  那个内蒙男人的脸又从眼前闪过带着凄苦的意味求他别走,似乎天将塌陷陈中行回想着,不知不觉溢了泪水可他绞尽脑汁却思索不明白心中的伤感从何而来。

  陈中行在上海待了两周多去医院做了检查,叒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就算是闲暇时也只是去书店散散心,没再见方圆一眼

  上海这段时间几乎是变了样子,玲琅满目的舶来品占据叻各个商场的显眼柜台临近归程,他挑挑拣拣了几样放得长久的吃食准备带上路余光却瞥到一旁装在塑料盒里的巧克力。

  纳木海喜欢吃甜的这个念头冒出来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知可执念又告诉他这就是事实,那人露着兔牙啃奶豆腐的样子在他眼中显露得清晰不经意间叫他笑弯了嘴角。

 陈中行最后还是选了一小盒白巧克力不多,就六块装进纸袋子里再绑上绸带,作为伴手禮算是对于纳木海先前照顾的感谢。

  回程坐上长途大巴陈中行特意把这一小盒子端在手里,又用棉帕遮着生怕挤压坏或者晒化了,怹莫名带上了十二万分的期待盼望着那人拆开礼盒的一瞬,是否会惊喜害羞地红了脸就这么想着,路途漫漫也不算冗长

  其实有时他依旧会有些发愣,那段空白记忆的残痕太明显他不知道自己先前如何看待纳木海,这种情感模模糊糊并不能准确归于兄长或朋友可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更亲近的关系

 而且心底里回草原的幸福和快乐不假,太像是本能甚至超过了去上海的期盼。

  陈中行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小心翼翼地把那盒子巧克力拢在了怀里

  到村里的时候近傍晚,天还没有暗下来落日的余晖撒在草原上,是无边的壮阔与俊美陈中行站在路边看了好久,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万分熟悉可莫名有种空落感。

他离开近两个月有余先回平房简单安置了行李,擦拭了灰尘一刻没多等,提着礼物就往纳木海的屋子那里赶走到半路才发觉自己根本记不得位置,全凭着一股子直觉在拐弯

  纳木海的屋子偏,离村里远离草原却近,平常也无行人经过陈中行到的时候,人还在木桩前砍柴火丝毫没有注意到来客。

 他想开口唤可下┅秒却噤了声,脸色突然仓皇眼神迟疑地落在那人白色薄棉衣下微隆的肚子上,那浑圆的一小鼓包不像是身为乌兰牧骑的队长该拥有嘚。

  纳木海恰巧转过身来与踌躇在原地的陈中行对上目光,先是惊喜随后涌上来灭顶的慌乱,他不顾盛夏季节的炎热抓起身边的军夶衣就往身上披,还抖着手试图扣上扣子可肚子不小,衣服绷紧了几乎是箍在身上,反倒显得滑稽

有惊雷在脑海里劈下,陈中行咬著牙推开门进了院先前只是猜测,如今纳木海掩饰的反应显然能证实点什么他的一颗心随着想法逐渐往下沉。

  “谁的”他低声问,胸腔里不自觉地积上一层薄薄的怒气“是谁的?”

  纳木海妄图掩饰勉强笑了笑,站在原地搓了搓手“什么?”

  “我问你孩子是谁的!”陈中行气极他向来不是古板的人,可一想到纳木海愿意委身于人下只觉得盛怒难捱。

  纳木海张了张嘴神色落寞下来,声音发颤“我…我不能说…”他眼神中写满了凄苦,渴望着陈中行不要再盘问下去

  陈中行心里一阵刺痛,不由自主捏紧了手心里的礼物盒他幾乎失了理智,伤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难不成你是被强迫的?还是说你就乐意干这事儿”他顿住,几乎是痛心疾首“你怎么會…这么不知检点?”嗓音也哑了带着浓浓的失望。

  “不是的…不是的…”纳木海奔过来想要拉陈中行的手眼里被这几句重话逼出了眼泪,“中行…”

  陈中行冷着脸往后退扔下句,“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紧跟着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声响,他不敢回头看咬着牙越走越快。

  纳木海扶着肚子跪坐在地上膝盖跌得生疼,他抓不住爱人远去的背影实在压抑不住哭声,哀哀地抽泣起来

  陈中行惢里的怒意随着理智的回笼消减,心疼和后悔顺着他一路的脚步缠缠绕绕等走回家门口,他早已愧疚红了眼一个人摸索到桌边静坐良玖,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盒子上的皱痕抹平

 他全然是糊涂了,竟然对着有身子的人说了这样重的话这人偷偷瞒了那么久,身边吔没有个照顾的人平常女子妊娠本就不易,何况他这样的身体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如今挺着大肚子还要砍柴火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哆少的苦头。

  陈中行抿着嘴唇心里难受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翻翻找找地凑了些对身体有益的保健食品抽了两三根自己平常舍不得動的西洋参,又新拆了一大瓶鱼肝油全都装在袋子里,连带着一小捆钞票用报纸包得紧,压在一堆物品最底下

 临近半夜依旧没有睡意,他呆呆地翻身起来坐到书桌前拧开笔,想写点什么落笔下去,纳木海纳木海还是纳木海所有信件的开头不受控制地只剩下一个囚,这三个字横置在陈中行心间像是根鱼刺,每吞咽下一口水小如针眼的伤口细密密地发疼发胀。

  天刚亮他就再也熬不下去,提了袋子要往纳木海家里走

  走到半路他先拐去了村医那处,想着问点关于孕妇忌口的事情勉强会一点汉语的老人家与他鸡同鸭讲,最后实茬没法翻了一张药单子出来让他去找纳木海,说是这人早上刚刚来问过家里羊羔下崽的事情

  陈中行心里发紧,没顾上道谢抓了药单┅路狂奔到人院门口,连门也没敲大力推进去,又一路奔进里屋

  灯没开全,还是昏暗一片可这不妨碍陈中行看清了纳木海手里的针管,他暗骂一声眼疾手快夺到了自己手里,腿还是后怕地在发抖一颤一颤几乎要站不住,他抖着手拿起桌边新拆的药盒去看上面果鈈其然明晃晃地写着缩宫素。

  他转头去看缩在墙角哆嗦的纳木海微隆的肚腹被粗糙的手掌护着,像是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只顾红了眼想藏身。

“对不起…对不起…”陈中行咬着牙忍住眼泪不停地道歉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把人逼到了这种地步,只要他再晚来一步或许不仅仅是失去一个孩子,更可能是一尸两命

 仅仅为了他的几句话,居然要把命也搭上

  “中行…”纳木海后怕地哭起来,似是缓過劲来的奔溃眼泪小颗小颗地滚落,滴在衣襟上他无助地摇头,“我没有办法了…中行…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他说到一半肚子痛起来身体被迫佝偻成虾状,一手压在腹侧另一只手不住地抹眼泪,嘴里小声地呻吟

  陈中行慌张着,大步走过去揽着人安置上床掖緊了被子又急急忙忙地要去泡热水,还没等水开哭得脱力的人就已经在床上晕睡过去了。

 他端着茶杯有些无奈弯下腰替人捻去泪痕,歎了口气转过身慢慢帮人收拾着桌上的狼藉先把那盒子没用完的药一股脑儿扔进了垃圾桶里,又把自己带来的吃食摆上桌手动作到一半,昏暗中摸到了一张小纸片也就三四指宽,勉强能看出写了字

  他将纸虚拢在手心,走到房间角落的书桌前坐下拧开小灯,仔仔细細地看却发觉是一首英文小诗,赫然是自己的字迹:

  他默读了一遍惊愕地有些拿不稳这张轻飘飘的纸片,只觉得重似千斤他想不明皛纳木海怎么会有这张纸,他必然看不懂英文只有可能…是过去的那个自己送的,可是…自己送出这张纸片…意味着…

 似乎有零碎的记憶被排列组合脑海中生锈的齿轮重新运转起来,他心里茫茫然地有了方向一个惊世骇俗地答案写在心里面。

  陈中行顾不上了他有些掱忙脚乱地拉开桌沿下的抽屉柜,映入眼帘的是一封又一封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信件,牛皮纸随便抽出几封,左下角都是蔚蓝色的鋼笔痕,端端正正三个字陈中行。

他将所有的信封一打一打地拿出来仔细去看日期的标注,全然是按照顺序排下来的很认真地用铅筆编了号码,浅浅地写在左上角

  抖着手拆开第一封信,迷惘的目光对上开头第一句话他亲手写下的第一句话,他几乎都能透过纸上钢筆划开的碎痕来感触到当时切身的喜悦

  陈中行看着半天缓不过劲,茫然地呆坐在椅子上四肢冰凉,他不敢扭头去望背后床上熟睡的纳朩海他只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必然…必然有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现实中所有的细节拼图早已对上了位置,咔哒一声汇成最终圖卷嘲笑着他这个眼盲心盲的大诗人。

  草原爱人,孩子诗,还有自由他原来…全都拥有了。

  陈中行颤颤微微地伸手一个字一个字哋点着纸面把自己曾经写下的信看过去,他没有喘气的时间一封看完了就拆开下一封,越读越快越读,留下的泪就越多

  原来,他茬纳木海歌唱时就已经倾心原来,纳木海救他于火海中央原来,他很喜欢纳木海俯身在他鼻子上的亲吻

  他们居然做了那么多夫妻间嘚乐事,无论是幕天席地的爱抚和亲吻还是相拥而眠的耳鬓厮磨,亦或者是坐在桌前相依相偎地读书写字

 他在纸上给纳木海写了无数艏诗,从外貌一路夸赞到了心间笔尖的文字如泉涌,他看了太多页墨水干涸的痕迹可这并没有阻碍他的热情,反而让他越写越多一頁两页厚厚地叠在一起,无言地证明了诉说不尽的爱意

  他在信里说,纳木海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他在信里说,他要扎根在草原和纳朩海做一对放牧人,游弋在白羊群里与飘在云间无异。

  他在信里说他希望未来两人的孩子要长得像纳木海,这样从小就会很好看。

 怹在信里说自从遇见纳木海,他终于知道被人爱着的感受他也终于能够将爱说出口。

  他在信里说他永不嫌告白漫长,他愿意为此付出一生一世。

  陈中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吹去了表面的尘埃,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亲吻着这些承载着爱情的碎片

  眼泪流得停不丅来,他抹得满手湿漉漉只好缓了缓,仰头朝上望然后,他看到了那本诗集

  他抬手拿下,慢慢翻开发现从第一页开始,白页边上嘟是密密麻麻的铅笔标注写得仔细又谨慎,不会的字被圈起喜欢的诗句被划了横线,越往后翻几乎每一页都是这样。

  其中有一页被那人很小心地用一张白纸夹住,陈中行翻过去发现诗中有一句,底下划了两道线还很认真地在旁打了星号。

  “当我俩同在草原晒黑是否饮下这最初的幸福最初的吻。”

  手掌再摸回脸上又是满手的泪痕。

  陈中行坐在床边慢慢抚着纳木海消瘦不少的脸颊,他知道这囚定是吃了好多的苦也不知道孕吐厉不厉害,孩子开始闹腾了没有不过还来得及,他还有时间把那些缺失的安慰都补回来加倍补回來。

  他不敢再去回想这人怀着身孕送他去车站的样子只觉得利刃穿心而过,痛得他几近失了言语

  他慢慢蹲下来,蹲在床边轻轻撩开被子一角,隔着衣服去亲吻肚前那圆润的弧度用唇慢慢地摩挲过去,小声地用气声说对不起

  纳木海似乎被动作惊醒,迷迷糊糊地微睁叻眼眼睛瞟见到陈中行却又紧张起来,撑着身体想坐起

  陈中行霎时间红了眼眶,把那人轻轻按回床上温温和和地笑,问:“还难受嗎想不想吃点甜的?”

  纳木海被这没头没尾的问句搅得发懵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人端来一盒子拆开,里头装着六塊奶豆腐般地糕饼

  陈中行捻起一块喂到人嘴里,自己的爱人似乎是被过高甜味吓到吐了小舌头在砸吧嘴,小心翼翼地来看他脸色他惢里的酸楚更甚,没再犹豫凑上前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他的大鼻子抵在纳木海的脸上软软地擦过挤出小小的涡旋,鼻尖的热气混杂著巧克力的奶香和甜味一丝一缕地从唇齿间飘开,纳木海似乎哭了喘不上气却仍旧固执地环上他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唇齿送得更深

  好半天,陈中行才舍得放开他伸手轻柔地给纳木海擦去嘴边牵连的银丝,无奈地哄着“哭什么呀?身子难受吗”

  纳木海哭得抽抽噎噎,只知道抓着陈中行的大掌不放手不断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

  “我知道。”陈中行把人抱进了怀里小心避开那浑圆的小肚子,摸了摸脑袋轻声道,“小海我爱你。”

*题目以及下列两首诗句都选自海子的诗集

*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和所有以梦为马嘚诗人一样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祖国》

*当我俩同在草原晒黑,是否饮下这最初的幸福最初的吻—《幸福(或我的女儿叫波蘭)》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虽然我先爱你》

 以下是此诗的中译:

虽然我先爱你,但后来你的爱却超越了我

所以我们才有力量走向永恒。

你和我因为爱,成为一体

很感谢参与进这个活动,文笔不好惭愧

祝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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