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炸药哪里有卖,我有两个好爸爸桌子大的岩石,打不开,影响建房。在房子边上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转帖)我是住在山里的小和尚,我把我的寺庙生活告诉大家
水滴窥世人,寸土悟人生
  又是一场雨,这样的日子香客向来很少。我坐在佛堂走廊边的台阶上,看着雨滴顺房檐垂下的绳子慢慢滑落下来。
  半个时辰前,还浩荡的雨势,现在已经小了很多。
  世间的事情大多如此,眼前再多的风光,终出不得从有到无的轮回。
  戒痴问过我,戒嗔师兄为什么独爱雨天,这样的天又不能出去玩,有什么意思?
  我笑,因为下雨不用扫院子。
  雨渐渐停了,微笑地看着面前房檐上垂着的绳子,雨滴越滴越慢,水珠开始慢慢蓄积,然后再一滴滴地落到屋前的水泥地上,猛然发现水滴好似一面镜子,居然可以把人影收录进去。
  人生一切皆在境界,绝不完全是经历。只要有心,小小水滴便可以窥见世人,寸土之中亦可悟得人生。
  上午来的叶施主,依然在向智缘师父诉苦,说她最近被骗的经历。
  叶施主今年有五十多岁了,从年轻时,她就开始做生意。叶施主很勤奋,由当初在路边贩卖小商品的小贩,慢慢发展到现在身价不菲的大商人。
  有这样的成绩,勤奋固然必不可少,叶施主人很精明,加上运气也不错,这些年顺风顺水,商场的奸诈从来没有降临到她身上。
  然而,最近叶施主忽然被骗了,对方是一个年轻人,用的骗术非常的老套且低级,却让叶施主损失了一大笔钱。叶施主并不是一个没有风险承受能力的人,她所在意的也不完全是钱,而是因为阴沟里翻了船,觉得很没有面子,她向智缘师父诉说更不是为了什么,而是想说出来好受一些。
  生活浮浮沉沉,就像在丛山中行走。有时上,有时下。
  上山的时候,虽然很累很苦,可以告诉自己,在山顶上孕育着希望。
  下山的时候,虽然很烦很无奈,依然可以告诉自己,我可以放下了。
  别太在意一次两次的得失,就像你不会永远只上不下一样,你也不会只下不上。
宠物狗旅行团(half)
  我们寺里有时候会来一些奇奇怪怪的香客,有天清晨,天还灰蒙蒙的,刚做完早课,打开寺门,忽然从外面涌入一群女施主。
  寺里也经常有来来往往的香客,女施主也很多,但是像这群人这样奇怪却从来没有见过。
  他们绝大多数是中年妇女,数下来应该有十几位,每个人衣着都很体面,看样子和以前经常来寺里走动的那位官太太李施主很像,只是他们更奇怪,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只狗。
  上前问了几句,大概了解到他们是因为宠物结缘而组团,在各地游览的一群香客。
  把他们请到寺里,有一位穿着蓝衣服,身材胖胖的太太仿佛是领头的,因为一直是她和戒嗔对话,她怀中抱着一只瘦巴巴的小狗,眼睛大大的,身上几乎没有毛,样貌比起我们寺里的戒言要差远了,可是蓝衣服的太太却对它很痛惜,一边说话,手一直摸着它的头,没有停过。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怪狗,它也看着戒嗔,歪着头瞅着,忽然“汪汪”大叫起来。
  戒嗔被吓了一跳,也许是它起了个头,其他人怀中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不一会,在里屋的戒言大概是听到了同类的声音,“呼”的从里屋窜出来。
  蓝衣服的太太看到戒言,也很好奇,她问戒嗔:“这是你们寺里养的狗吗?”
  我点点头,蓝衣服的太太已经把手中的小怪狗放在了地上,伸手一把把戒言抓在手中,看的出戒言本来也想逃的,只是身材太胖,动作迟缓所以没有逃掉。
  其他太太们也纷纷围过来看,道也不是戒言长的好,而是因为比较新鲜。
  蓝衣服的太太一边摸一边叹气,她对戒嗔说:“小师父,你们既然养狗了,就应该好好的护理一下呀,你看这毛都乱蓬蓬的,你们没有梳子吗?要定期的梳理的。”
  伸手摸摸头,戒嗔确实没有梳子,不但我没有,寺里的师兄弟们都没有了。
  蓝衣服的太太把戒言翻了一身,几位围观的太太一起伸手在它身上,东捏捏,西捏捏,戒言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戒嗔,那些太太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恶意,又在兴头上,戒嗔也不知道怎么劝她们住手,只得偏过头,回避戒言求助的目光。
  另一位瘦太太,边摸边叹气说,你们也不让它锻炼吧?身上的松弛的很。
  一位头发比戒言还乱的太太说,是呀,我们家的小红,我每天下午都要给它按摩半个小时,狗还是要护理的比较好。
  其实说戒言平时没有锻炼,是有些冤枉的,戒言每隔两天都会把智恒师父的袜子或鞋子叼出来在院子里乱跑,智恒师父跟在后面追。
宠物狗旅行团(续)
  又摸了几下,忽然那位瘦太太尖叫了一声,把我们吓了一跳,以为是被戒言咬了,但是实际上戒言平时是不咬人的。
  瘦太太说,这只狗是@#$%品种的犬呀。
  当时瘦太太是说了一个很绕舌很时尚的名字,只是戒嗔没有记得,只好用@#$%来代替了。
  围观的人都很吃惊,又有些兴奋,看起来,这个什么什么@#$%犬,应该是一种名犬。
  微微的替戒言自豪,从来没有想过戒言是一只名犬。
  只是高兴了一两分钟,忽然又想起来,名犬也是犬,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蓝衣服的太太又把戒言翻来覆去的仔细看看,对瘦太太说,不可能的,这就是一般的小土狗,不是@#$%犬。
  两位太太开始辩论,说的都非常专业,很多术语一套一套的。
  寺里的师兄弟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围观的其他太太也纷纷加入讨论,支持瘦太太的人数上稍稍占点优势,但是蓝衣服的太太嗓门比较大,所以双方还是势均力敌的。
  双方一直越争越互不相让,幸好没有别的香客,总算没有打扰到别人。
  师父们中间出来几次,也想不出劝他们的方法,只得叹气回屋子了。
  双方都没有放弃意思,戒嗔只得搬个板凳抱着戒言坐在旁边,等他们争出一个结果。
  他们从清晨一直争到中午,连水都没有喝过,又是那位瘦太太尖叫了一声。
  蓝衣服的太太说,你不要以为你叫的声音大它就是@#$%犬了。
  瘦太太说:我们的定的旅行车马上就开了。
  一群太太恍然大悟,纷纷拿起行装往寺门外走。
  戒嗔站起来相送,蓝衣服的太太看着戒嗔,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为刚才行为向戒嗔郑重道歉,她说:“争的一时兴起,都忘记了在寺庙中了。”
  走到寺门外,蓝衣服的太太忽然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对戒嗔说,本来这次来这里是旅途中听别人说这里的山水很美,所以特意抽了半天时间来看看的,只是最后却因为戒言的事情耽搁了,真是非常非常可惜,下次再找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站在寺门外,远远的看着下山的太太们。
  忽然在想,有时候我们花了过多的时间和精力过度的去关注某些事情,真的是不值得。
  就像最近的华南虎一样,许多人,包括媒体、专家和网友们,在这件事情中得到了什么呢?
  逝去的时间比是否说谎本身更让人痛惜。
  因为那是我们自己的!
  因为那是回不来的!
水很少的杯子[荐]
  寺里来听故事的人中,曾经来过一个奇怪的施主。这位施主看起来有三十岁了,长得也颇为英俊,只是走起路的时候,总是耷拉着头,没有生气。
  施主应该不是本地人,但是他那段时间每天都来寺里逛逛,如果有故事听的时候,他就无精打采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听完故事就离开。
  终于有一天,施主听完故事,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智缘师父面前,迟疑地站在那里,仿佛有话要说,可是又没有说出口。智缘师父笑着看着他,开口问他,施主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施主用力地点点头,智缘师父请他坐下。
  施主说,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智缘师父笑着说,这世间怎么会有一无是处的人呢?
  施主叹了一口气说,我曾经遭遇过很多次失败,学业失败,工作失败,爱情失败,仿佛生活总在一个又一个失败中交替进行着,到现在我还是一事无成。有时候我在考虑一个问题,是否我的生命中就是注定在失败中进行下去?所以,我来佛前想寻找答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便大胆地想来向师父求教。
  智缘师父笑了,他拿起桌上放着的两只玻璃杯子,分别往里面倒上一些水,其中一个杯子倒的水多一些,差不多有四分之三了,而另一个杯子倒得很浅,只有四分之一的水量。
  智缘师父说,我面前的杯子预示着两个人,水多的杯子预示着一个比较成功的人,而另一个杯子水少的杯子则预示着类似施主这样经常失败的人。
  很多人可能都会喜欢这个水多杯子,因为他获得的成功已经足够多了,可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水少的杯子,其实也值得珍惜,就是因为它的水少,所以他可以承载的水会很多,这个现在得到成功次数很少的人,在今后的日子里,可能享受成功快乐的机会也会很多。
  以往失败的次数越多,便预示着今后成功的机会越多,这是个看似不通的道理。
  成功与失败绝非定式,今天的失败不等于明天也失败,也不等于明天一定成功。
  水少的杯子可能容纳的水会很多,但仅仅只是可能,杯子里的水不会自己倒满,想让它倒满,有些事情你必须做,那就是不放弃努力的一次次往这个杯子里倒水。
  今天不讲故事,戒嗔来说说词,一首东坡居士的词
  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十年,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
  有些记忆,很难忘记,就向居士对亡妻的思念一样,即使刻意不去思念又怎么样?
  洒向泥土的水滴,顷刻间融合,再想分开,很难。
  千里之地,很远。
  居士因为政见不同,被贬为密州知州,夫人的坟还在千里之外的四川。
  而距离,又怎么能挡住阴阳之隔的两颗心呢?
  午夜梦回,那些希望忘却的记忆,一样从心底升腾,潜入梦中。
  梦为幻吗?
  可是世间只有它能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阻隔,让相思的人聚首。
  那么是幻又怎样?
  沿着花园的小径而走,熟悉的石阶,熟悉的草木。
  为何亭台前,漆迹甚新?
  只因旧颜是新颜,十年前的新颜。
  有风起,曾枯萎的老树,黄叶又飘。
  景在,是否人依旧?
  夜来幽梦可让老树复生,那么逝去的人呢?
  她是否还在窗前梳妆?
  若不得见,怎耐心痛!
  相见,只怕心会更痛。
  有人坐在小窗前,容貌依然定格在她二十七岁离去的时分。
  可是有的人不复年少,鬓有白发。
  无言相对,只怕语声惊走梦中人。
  有泪千行。
  有泪,定然也有笑。
  温柔的笑。
  只是今夜的美好,便是明日梦醒后的悲凉。
  梦醒后,犹有泪痕。
  此刻离别,下次相见在何年,还要十年吗?
  昨夜之事尽是虚幻吗?
  当然不是。
  情为真,一切俱为真。
我们收到的手机短信
  去年的时候,镇上的电信部门做活动,又是存话费送手机,又是本地通话多长时间免费等等,戒傲一直想要一部手机,那天去镇上看到了宣传册便动了心。
  柜台里摆放着不少手机,其中也有几部很便宜的,不过戒傲也不敢擅自去买,于是回到寺里和师父们商量。
  师父们起初不同意,但是禁不住戒傲强有力的宣传,以及过了这村没这店的诱导,终于松口了。
  只是师父们也没有额外给戒傲钱,所有费用让戒傲自己出。
  戒傲挨个儿向师兄们筹资,一无所获,倒是在戒痴那里拉了二十元赞助,因为戒傲说,手机里有很多好玩的游戏。
  戒痴小的时候,每逢过年,戒傲就经常和戒痴玩换纸币的游戏,戒傲每次都以多换少,用两张一块的去换戒痴十块的,屡屡得手。过了这么多年,戒痴居然还上当。
  拉着戒嗔去电信柜台里挑了很久,终于选了一款银灰色的手机回来。
  戒傲没有亲人,所以电话很少,手机第一次有响动,还是他自己用来寺里进香的一位施主的电话打给自己的。
  手机对我们的作用也就是偶尔和熟悉的外地年轻僧人发发短信,不过大部分的时候还是靠网络联系。
  发出去的虽然少,收到的却不少,经常半夜被房地产广告惊醒,还有就是制作文凭的广告,文凭对我们没有什么用途,至于房地产则更不需要。
  有些中奖的消息通过手机发过来,内容五花八门,有时候通知我们中了大奖,笔记本电脑什么的,也有中现金的,说给寺里师兄弟们听,大家都哈哈大笑,人人都说,哪有这种好事呀。
  上网去查,原来是个老骗局,如果联系他们,他们会用交税名义骗钱。
  有时想,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骗局,却有施主反反复复去用,那一定是有人上当,让他们有了继续骗下去的动力。
  万物皆有源。遇到无中生有的事情,记得控制自己的欲望,再多做考虑,可以避免很多事情发生吧。
邓施主和贺施主的间隙
  那天镇上的一位姓的邓施主气鼓鼓来了寺里,他一言不发地进了佛堂,跪在蒲团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下去,我和戒傲对望一眼,忍住不笑出声来。
  邓施主在镇上可是非常有名的,前几年一直在外地工作,两年前忽然回了镇里,还从外地带回了一位夫人。邓施主夫人长得漂亮,镇上的人都夸邓施主好福气。
  邓施主和夫人非常恩爱,但邓施主平时性格很直爽,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容易和朋友、同事们产生争执。邓施主夫人因此和邓施主吵了几次架,每次吵完架后,邓施主的夫人就跑回外地的娘家去,邓施主总要费很大劲,还要专程去城市里的商店买上不少夫人喜欢的衣物和化妆品才能劝回来。
  去年邓施主在镇上买了一套房,每月要向银行交不少房贷,压力很大。所以现在邓施主说话做事都非常谨慎得多,怕万一又气跑了夫人,找回来的成本太高。
  这段时间邓施主一和人闹意见,也不发火,就跑到寺里拜佛,向我们诉苦。
  智缘师父笑着对邓施主说,你这么用力地磕头,会把我们寺里的蒲团弄坏的。
  邓施主有些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告诉我们,最近在单位里参与了一些项目,但是领导们在分配工作的时候,把邓施主和单位里另一位贺施主分在了一组。
  我和戒傲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邓施主所说的贺施主我们也认识,其实人品也不错,几乎和邓施主一个脾气,只是两人并没有因此成为很好的朋友,而是成了死对头。
  智缘师父看了我们一眼,我们急忙憋住笑。
  邓施主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合作,效率当然很低,我们的项目几乎没有办法进行了。
  智缘师父离开佛堂,过了一会便走了回来,他摊开掌心,手心中有一小把米。
  我们疑惑地看着他。
  智缘师父把米撒在桌子上,用手把它们聚拢,米粒在桌子上形成了一个小堆。
  智缘师父说,我们的工作,我们的能力就像这一小把米,如果正确地堆在桌上就可以形成规模。
  他用手扫动米粒,米粒经过桌面上一个小小坑的时候掉了一部分进去。
  智缘师父又说,可是,如果你们之间存在着很多间隙,就像桌上的小坑一样,那么原本可以堆成一个小堆的米粒,就会分散一部分去填补这个沟壑,剩下的部分再去堆积的米粒堆,一定比原来的要矮小。
  在我们的工作中,想要做成一些事情,首先要注意的是,避免那些沟壑,花费自己的力气去填补沟壑,吃亏的人既有别人也有你。
堵住后门的石头[荐]
  有段时间,经常有人在茅山上采石头,那时常常听到一声声巨响,每过几日上山去看,总有多几大块山体被挖得光秃秃的。有时候下山时远远地望着茅山,觉得茅山像浓密的头发被人剃了一块一样,相当难看。
  茅山的山路环山而修,天明寺恰好镶嵌在山体中间,天明寺的后面也都是山,山中间只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行。天明寺里有个后门,打开的话,正好是这条小道,如果想去山的背面,我们便从后门出去,可以少走不少路程。
  有一天早晨,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寺里后门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接着感到一股巨大的震动,整个门被砸得变了形。
  再想去开门,已经打不开了,绕道到后门去看,原来有块大石头从山上滚了下来,砸在门上,可能是采石头的人炸药晃动了这块石头,导致它滚了下来,沉重的石头抵住了后门。
  集合寺里很多人的力气一起去推石头,可是石头太大,推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从此大家想去山的背面的话,只能绕道而行了。
  绕道非常麻烦,要多花很长时间,寺里的人集中起来商量对策,有人建议买交通工具,也有人建议找些东西垫了梯子,直接从大石头上翻过去。
  商量了半天,依然没有大家都认同的方法,买交通工具效果并不明显,山路也不好骑车,而从大石头上翻过去,有一定的危险性。
  寺里年纪最小的戒尘忽然说,我们把大石头搬开不就可以了吗?
  每个人都沉默了。石头刚落下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推过石头,觉得太重,不可能搬动,所以讨论的方案里始终没有考虑过把石头移开这一条。
  反而戒尘一言提醒,让大家重新去估算这种方案可能性了。
  过了几天,请了一些采石的人上山,他们动用了一些特别的机械,只一小会那块困扰着我们的大石头便被搬运走了。
  又请了一位铁匠把后门修了一下,除了微微变形,其他和以前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有时,通过简单的判断得到一定行不通的结论,未必是正确的,看似不能解决的难题,其实,在专家眼中只是小问题。
  无论想解决什么样的难题,尝试总是第一步。
  我认识我弟弟小生的时候他五岁,其实早已经见过他,只是每次回到家的时候都很匆忙,而小生年纪还小。见面的时候,妈妈会对他说,小生,这个是你哥哥,叫哥哥吧。
  小生总是怯生生地叫我一声,哥哥。然后便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再到了第二次见面,他早把我忘了,所以妈妈还要再介绍一次,小生,这个是你哥哥,叫哥哥吧。
  依然是怯生生的叫声。
  也没有特别在乎过小生记不记得我是谁,可能是我们从未在一起生活过,也可能是他的出生改变了我的命运,也许,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顶着弟弟称号的人,比陌生人好一些,远比不上戒傲、戒尘、戒痴他们在我心中的位置。
  那一年,妈妈上山来看我,小生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妈妈说,我和你爸爸要出门几天,把小生放在你这里几天吧。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犹豫,但是已经有人代我回答了,戒傲说,我们会照顾好小生的。
  妈妈下山的时候,小生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背景看,嘴巴撇得老高,忽然想起来五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看着她,期盼着她回头。
  只是她有一天会来接走小生,却不会接走我。
  一直到妈妈的背景看不见了,小生才转过来看我,伸手牵住他的手,软软小小的手,好像少一种感觉,是温暖吗?
  戒痴和戒尘都比小生要大一些,三个孩子在后院里玩得很热闹,也许在他心目中,我也是一样,比陌生人好一些,但比不上戒尘、戒痴。
  三个小家伙越跑越远,回来的时候小生浑身湿漉漉的,一问才知道,原来掉进了山边的池塘里。换下脏衣服,倒上一盆温水,把他放在盆中间,哭闹着不肯让我帮他洗头,可是不洗怎么办,头上都是池塘边的淤泥。
  总算洗完了头,小生又开始调皮地打水花,溅了我一身的水渍。
  我说,别捣乱了,小心着凉。
  那一晚,丝毫没有征兆地下了场大雨,小生真的着凉了,傍晚时分还一刻不停地在躁动的小生,变得很安静,通红的脸蛋,毫无神采。我摸着他越来越烫的额头,一时有些慌了神。
  戒傲说,还是去镇卫生院看一下吧。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势,戒傲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把小生背在背上,在大雨弥漫的夜路前行,时不时地向后问一问,小生,你怎么样。
  小生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头很痛。
  沙大夫的家就在卫生院附近,他衣冠不整的从家里跑来。
  我坐在小生的旁边,看着沙大夫给他吊水。
  忽然看见戒傲的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应该是他刚才给我们撑伞的时候,只记得要把我们护住,而忘记了自己。有些歉意地望着戒傲笑,没有特意说些感谢的话,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那些了。
  戒傲说,如果给领导干部打伞有这种态度,可能已经升官了。他死命地憋着不笑出声,怕影响闭目养神的小生。
  用干毛巾轻轻擦着小生额头细细的汗珠,觉得有些东西在回到我们之间。
  原来我们之间一直很近,只是没有人去伸手捅破我们之间间隔的那层薄薄的纸。
  院落中被雨水冲刷的石板,正一点点褪去覆盖在它身上的尘土,恢复本应有的色彩。
  从卫生院里拿来不少药,小生摇头不肯吃,只好对他说,吃完带你去三重瀑玩。
  小生立即来精神,问我,好玩吗?
  我说,当然好玩,不过只有把药吃完了才能去。
  小生乖乖地吃完了药,立即扯着我袖子后山跑,怕他病后体力跟不上,让他坐在我的肩头。小生很不老实,在我肩头动来动去,只担心他忽然掉下来。
  感觉有手摸在我的头上,小生忽然问,哥哥,你们为什么没有头发?
  我居然随口打了一句诳语,我说,因为小时候不听话,所以长大就不长头发了。
  小生立时老实了很多。
  又过了几天,妈妈来领小生回家,我站在寺门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那次没有失意。
  没有和妈妈说小生生病的事情,是无意间遗忘了,还是刻意地回避了,我忘记了。
  我是否在担心妈妈因此不再带小生来了?
  那个冬天,妈妈说,小生想来看你。
  我说,有时间就过来吧。
  几个月没有见小生,他好像长高了。
  小生诡异地对我笑,被他笑得心中发毛,忍不住问,小生,你在笑什么?
  小生摊开手,手心有几根灰扑扑的草药,问他草药是做什么用的。
  小生悄悄俯在我的耳边告诉我,这个草药是从老中医那里要来的,如果涂在头上,很快就可以长出头发了。
  天明寺人也不算太少,有些物品是公用,比如水池旁放的牙膏和洗衣物用的肥皂以及洗衣粉之类的东西。前段时间,寺里的牙膏用完了,智缘师父便吩咐我们去淼镇上的小超市买几只回来,那几天寺里香客特别多,就耽搁了下来。
  等到早晨起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牙膏的问题,有时人们总在事到临头,才察觉到事情的重要性。
  牙膏虽然没了,可是牙总不能不刷,寺里的人一个个用尽力气去挤牙膏中最后残留的一点内容,最后几个刷牙的师兄甚至连擀面杖都动用上了,总算大家都把牙刷了。
  不得不去买牙膏了,上午特意找了个时间,跑到山下的小超市里,手中有张纸条,上面记录着要采购的其他物品。
  来到超市的门前,这里异常热闹,原来有个什么厂家在这里办活动,平日里很少见到这样的活动,于是站在人群中张望。
  台上有两位年轻施主拿着话筒在主持节目,他们组织了几位施主在台上又唱又跳,非常热闹。
  戒嗔边看边笑,忽然台上的主持人说要进行有奖竞猜,要找观众参与。
  主持人的手忽然指向戒嗔,戒嗔正迟疑间已经被围观的众人推上台去了。
  尴尬地站在台上,主持人也没有为难戒嗔,只是拿出几个一模一样的盒子,说如果戒嗔回答出问题就可以任意选择一个盒子,拿走里面的奖品。
  最差的奖品是牙膏。
  戒嗔本想拒绝,可是听主持人说,奖品里面有牙膏,便留了下来。
  问题很简单,比如问《大话西游》是谁演的之类,戒嗔自然一下就答出来了。
  一连回答了几题,拆开了好几个盒子的奖品,结果一只牙膏也没有中上,倒是中了一把梳子。
  回寺的路上,看看手中的梳子,想想刚才的过程,不由得想笑,终于有机会给戒言梳梳毛发了。
  是否生活就像抽奖箱,在打开之前,永远都不知道它会带来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是如何更好地接受它。
  戒痴和戒尘这两个小和尚除了头是光的以外,其实和山下的小学生差别也不是很大,每天的两次功课,外加跟智缘和智惠两位师父学学文化知识,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寺院周围乱窜了。
  山下的小朋友玩的花样,他们俩也很快学了过来,时不时地还有一些创新的东西。
  没有什么昂贵的玩具,只是一些廉价的玩乐,打弹珠,跳方块,乐此不疲。
  小孩子更容易发现快乐本身和金钱没有什么关系。
  有天在院子里扫地,听见两个小和尚“嗨哟嗨哟”地叫,探头去看,原来两人在比赛跳远,在地上画上一条白线,挨个蹦来蹦去。以为戒尘一定不是戒痴的对手,因为戒痴比戒尘高大一些,平时的活动量也多得多。
  笑着坐在院子中的石阶上,看着他们比试,才意外地发现戒尘居然丝毫不落下风,两人在院子蹦着,不断为谁蹦得更远些辩论着。戒傲从旁边路过,笑话两个小和尚,跳得这么近居然还好意思比来比去。
  戒痴和戒尘很不服气,便要说戒傲比试,戒傲一愣,笑着说,让你们两个一起。
  戒痴和戒尘说,比试要有赌注,如果他们赢了,便要做戒傲一天师兄,戒傲笑着答应了。
  戒嗔也被他们的比试吸引,站在戒痴和戒尘旁边看他们蹦。虽然两个人都蹦得不远,可是两人接在一些的长度,却也不短,依我估算戒傲是万万比不过他们俩的。
  戒傲在旁边看到两人的距离,也吃了一惊,仿佛有些懊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满,无奈地摸着头。
  戒傲转过身,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急速冲了过来,借助助跑的力量,大大地迈了一大步,一下超过了戒痴和戒尘所跳的长度。两个小和尚没有想到戒傲耍手段,齐声说,师哥你耍赖。
  戒傲也知道自己胜得不那么光彩,伸伸舌头说,我赢了。然后“滋溜”一下钻进了佛堂。
  戒嗔抿着嘴笑,虽然戒傲耍了手段赢了比试,但是赢得却也不无道理。
  我们在处事之中,不一定是一个劲地大踏步前进,才能成功,有时候也可以尝试一下退而发力,看似不光彩的后退,也许会让你赢得更多。
戒尘和外国女施主
  天明寺年纪最小的和尚是戒尘,今年十一岁,戒尘刚来寺里的时候只有四岁,记得那时候戒尘长的很可爱,脸蛋圆圆的,而且一天到晚都是红扑扑的。
  戒尘的僧袍都是戒傲小时候留下来的,戒尘穿在身上显的很大,只是师父们觉得戒尘反正在长身体,就没有做新的给他了。
  有时候戒嗔在院子里扫地,最怕的人就是戒尘,因为如果扫上一半,他从院子里走过,长大的袍子常常把灰拖的到处都是,又要重新扫上一遍。
  戒尘人小,但是却最容易吸引施主们的目光,那时候寺里也时常有香客来访,常常有施主乘我们不在意,偷偷的在戒尘的脸上捏上一把。
  戒尘也很警惕他们,每次见到有人对他有企图,便急速的绕开走。
  有一年,寺里来了几位外国的女施主,寺里的师兄弟们很少见到外国人,不由的多打量了他们几眼,几位外国的女施主们在寺里转来转去,看到戒嗔在旁边,便向戒嗔咨询一些佛教方面的问题。
  非常意外的是,除了声音怪异了一点,这几位女施主的中文说的相当的不错。
  耐心的向施主们介绍寺庙里的事物,转着转着,忽然看见戒尘拖着长袍从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女施主惊奇着指着戒尘对其他人说:“有个很小的和尚。”
  戒尘也是第一次看到外国人,也惊奇的打量着对方,双方对视了良久,有位女施主向戒尘走了过去,这种情况戒尘已经碰到过很多次了,所以没有等女施主接近,他就立即警惕的转身准备跑开了。
  可是那位女施主拿出一块巧克力,对戒尘说,给你。
  戒尘转身转了一半,看到巧克力,于是又转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伸手接过巧克力,女施主把巧克力交在戒尘手上,顺手摸摸戒尘的头,戒尘人虽然小,可动作是很敏捷的,若是平时,施主们的手还没有摸到戒尘的头,他早就跑的远远的了,只是今天拿了施主的巧克力,注意力有些分散,加上心有感激,便没有闪避。
  女施主伸手在戒尘的头上摸了好几下,忽然蹲下身子,把头探下来,在戒尘的脸上亲了一口。
  周围的师兄和戒尘本人都一下子被女施主的举动惊呆了,都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戒尘撇着嘴巴,嘴唇轻微颤动,女施主也被戒尘奇怪的反应惊呆了,戒尘忽然“哇”的一声的哭了出来,拖着长袍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边哭边说:“破戒了。”
  女施主有些疑惑的问我们,“小和尚怎么啦?”
  一时之间也不太好向施主解释为什么戒尘要跑的原因,只是随口说了几句,便赶快跑回后院去看戒尘。
  戒尘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哭,戒嗔坐在门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了,那么小就犯了色戒,换了是谁都是不太能接受的,可是外国的那位女施主显得是不懂宗教的戒律,也不好过多的怪责。
  安慰了戒尘几句,谁知道他哭的更难受了。
  只得悄悄的走开,也许这时候让戒尘自己一个人冷静点比较好。
  吃中饭的时候,吃了一半,智缘师父忽然问,戒尘去哪里了?
  怔怔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终于有看到事情经过的师兄把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智缘师父。
  师兄们都很替戒尘难过,智缘师父叹了口气,让戒嗔先去看看戒尘,又说自己等一会去看他。
  拿了几个馒头去了戒尘房间,戒尘兀自关在房间里哭,只是毕竟哭了很久,声音已经小多了。
  戒嗔说:“戒尘呀,咱们做和尚的过午不食,就要到中午了,如果还不吃东西,今天就不能吃了。”
  过了一会,戒尘把门开了一条小缝,伸出小手接过戒嗔手中馒头,戒嗔乘机钻进屋子,戒尘很伤感的吃着馒头。
才吃了半个,智缘师父进了屋子,戒尘又想到了伤心事,难过的再次抽泣起来。
  智缘师父看着戒尘说:“其实,即使被女施主亲到了,也未必算犯戒的。”
  戒尘很惊奇,放下馒头,疑惑的看着智缘师父。
  智缘师父说:“在我们的小乘教义中,犯戒并一定是在行动中体现,心念更为重要。”
  智缘师父问戒尘:“戒尘,被女施主亲到的时候,你的心念可曾动了。”
  戒尘伤心的说:“心念还没有来的及动就被亲到了。”
  智缘师父说:“是了,那就不算犯戒了。”
  那天,戒尘终于不难过,开开心心的吃掉了好几个馒头,只是以后见到女施主的时候闪躲的更快了。
  对与错的并不是那么简单,做事的时候并不是不做就不会错了,在戒条中,只要心念动了即使没有做一样是错,反之,心念始终未动的人,是不算错的。
  有很多施主发过留言给我,我这里收到的留言和邮件大概有十几万条了,一直在努力的看,只是有时候留言过多,被压在了后面,前几天翻到一条几个月前的消息,那位施主对我说,由于她的自身的原因,失去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这三年半年,多少个夜晚都在梦中哭醒,一想到她的孩子在荒野里不知所终,她就恨自已,为什么还要苟活在世上?!她想要问我的师父,怎样才能弥补她的罪过!怎么才能得到解脱。
  只想回答你,世间的很多事,注定要发生,难过与伤心都是你所经历的,别想着让他们远离你,因为思念也是属于你的,但是希望终于有一天你可以让它们成为过去。
  还是要告诉你智缘师父所说的话,佛并不责怪那些无心之失的人。
楼主辛苦了!!
建了个高楼
今天的故事
  天明寺来了一个特别的香客,一来便找着智惠师父诉苦。诉苦并不特别,找智惠师父诉苦也不特别,特别的是来人的身份,他是智惠师父俗家的表弟。
  原来智惠师父的表弟周施主在城市里上班,如今已经工作了十几个年头了,周施主有位同事冯施主,他和周施主同时上班,同等学历,甚至连其他方面情况都很类似,只是冯施主在十年内却连续升职了两次,而周施主却一次都没有过,始终只是办事员。
  周施主曾经把冯施主的情况一一列举了出来,做了充分的对比。让他不平的是,自己在很多方面都比冯施主强,甚至连人际关系也比冯施主好,可是为什么升职却轮不到他。
  最后周施主猜想自己一定是时运不对,于是想起了在天明寺出家的表兄智惠师父,这次上天明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请智惠师父帮他转运。
  智惠师父听了却笑了,他问周施主,真实情况真的是你所描述的那样吗?你认为你遇到的事情真是只关乎运气的因素吗?
  智惠师父让戒嗔找了一张纸,画了一个表格,第一排写着周施主的名字,第二排写着冯施主的名字,然后他把周施主所说的自己优点和冯施主的缺点一个个写进表格,紧接着,他又一点点问周施主询问了一些他遗漏的问题,再把周施主的答案全部记录在表格中。
  最后智惠师父把周施主和冯施主的所有个人情况做了一个详细对比,然后把他统计的结果展示给周施主看。
  周施主看了变沉默了。原来,冯施主的优点并不是像周施主所说的那样非常的少,甚至在绝大多处都强于周施主。
  我们在看待一个对手的时候,如果不断用自己的长处,比较对方的短处,那么你便会永远觉得自己的水平很高,对手水平很低,如果这时候对手的成就高过自己,甚至会让你产生不公的感觉。就像周施主一样,心中一直记着冯施主的缺点,却忽略了冯施主的优点。
  看待一个对手,就要学会看待对手的长处,如果总是盯着别人的短处,怎么能进步呢?
  每一件事情的存在都有他的合理性,如果别人比你获得的东西多,那不用质疑,他一定在有些方面是你所不能及的。
  我的智缘师父时常帮附近的居民开导心事,所以常有施主赞扬智缘师父是高僧,虽然智缘师父确实是佛法精深,可是也不是全然没有缺点。
  就好像自然生成的玉石一样,定然没有哪块是毫无缺陷的,那些通透到完美无暇的,极可能只有赝品。
  智缘师父的缺点就是特别爱花,天明寺的花架子上放满了施主们送的花,但是智缘师父养花的技能只属于一般,那么多花,时不时就会死掉一两盆,每次死了花,智缘师父不免要难过一阵子,那样子一点也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淡定。
  智缘师父的房间的窗台上养着一盆小红花,师父特别喜欢它,我们叫不出名字,那花并非艳丽,只有每每有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时,那花就仿佛在光彩中笼罩了一层红晕,让人恍惚。只有天气很好的日子,师父才会把它放在外面见见阳光。
  茅山上的花也不少,每年春天各色野花争奇斗艳,记得有一天,师父让我和戒傲去山顶途中,戒傲忽然在山路上“咦”了一声,然后用手指指向山间,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一片绿意中有一点红色,正巧有阳光照耀,花朵上笼罩的那层红晕,和智缘师父屋子里的景象颇为相似。
  和戒傲一齐凑上前去,拨开绿草露出那点鲜红,是一朵小小的野花,虽然不如师父房间里的那盆花生在贵气,却有独特姿彩。
  戒傲说,等回到寺里,先找个好看花盆,把它挖起来送给师父,然后把它摆放在佛堂里最显眼的地方,这样以后早课的时候,若念错了经文,师父想拿戒尺打我头的时候,就会有很大机会看到那盆充满孝心的花,这样师父的戒尺也许就打不出手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师父常常教导我们,既然是出家人,就不可做那些有目的的事情,可是戒傲有了这样的想法,师父若知道定然不高兴。
  我对戒傲说,那算我们两个人一起送的好不好?
  戒傲欣然同意,和戒傲一起开开心心的下了山,找了合适的花盆,只等第二天上山去移植小野花。
  一夜风雨。
  第二天一早,和戒傲拿着花盆跑上山里,只是见到那朵野花的时候,却发现野花的枝叶经过风吹雨打后,花瓣散落了不少片,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神采,只得遗憾的离开。
  闷闷不乐的告诉智缘师父野花的事情,戒傲说,看来那朵野花还是不如师父你屋子的花,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就变了。
  智缘师父却说,你们认为那野花已经变了吗?师父却认为它未必是变了。
  想了又想,还是不太明白师父的话,只得放弃了。
  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师父把屋子里小花拿出来晒太阳的时候,到了夜晚,忘记了收回屋子里,过了几天,那盆小花居然枯萎了,师父不免又难过了一阵子。
  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的那朵野花,当时曾经责怪过它比不过师父房间里的家花,只在风雨后就失去生气。
  而事实上,那盆养育在房间里的花,只在屋外待了一夜,却失去了生机。
  变与不变,怎么分别呢?
  没有经历过外界影响后的不变未必是不变,而经历了风雨后小小的改变,或者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不变。
  茅山不高,但想一口气爬到山顶也挺累人的。曾经有人建议负责开发旅游的施主,是否可以在山路旁边修葺一些石凳什么的,供人休息,可是最后也没有回音。
  不过山上也不是没有让人休息的地方,在三重瀑布附近的山腰上有个亭子,走累的游客常常在亭子中休息。亭子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建的,已经很破旧了。亭子的建造者显然没有对它花费很大工夫,既没有雕刻,也没有很好的造型设计,只是简单到用土黄色的石柱撑起了整个亭子,在亭子上方的石梁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字:观雨亭。
  因为是在三重瀑旁,所以平日里坐在亭子中的人,通常不是观雨,而是观瀑的。
  南方的天,变化莫测,只是有时候一阵悄然而至的雨,才让观雨亭变得名副其实,很多游客挤在观雨亭里避雨。
  有一次下雨从观雨亭路过,看着躲藏在亭子中的人们,一个不起眼的小亭子,一样可以发挥它的作用,且也不比那些装饰精致的亭子差。
  那一年,戒尘吃坏了肚子,戒嗔跑到山下镇卫生院去找沙大夫,想从他那里拿些治疗的药品。路过镇卫生院的病房,发现房间里的床上躺了好几个镇民,有人包着头,也有人包着手臂。淼镇不大,镇卫生院里一般很少有人住院,微微有些奇怪,更何况这几位病人戒嗔也算熟悉,不像惹是生非的人,可是,看样子却像刚刚打过群架。忍不住上前询问,有个病人说,上午上茅山运石头,经过观雨亭的时候,它忽然倒了,我们都被倒塌下来的石头砸伤了。幸好反应得还算及时,而且人都不在亭子中,否则问题就大了。
  不由得感慨,一直默默地为路人挡风避雨的观雨亭,今天伤到了人。
  一个长期无人管理的好亭子,也可能发挥坏作用。
  生活中的好与坏原来都并非恒久不变,一贯表现好的人也可能去做坏事情,长期做坏事的人也可能做好事,比如前段时间,也曾经报道过小偷救人的事情。
  我们是否一定要用老眼光去对待一些事情,一些人呢?真正起到了坏作用的是你的归类和你的排斥。
  这一夜,不知何故,很冷。
  早晨醒来的时候,推开寺门,外面已经一片白色。
  冬雪就这样来了。
  院子里那几棵枝干上只剩下枯黄卷曲瘦叶的老树,前几日还怜它单薄。而如今,细雪浮在枝干上,反到多了一分韵味,少了一分凄冷。
  踏去屋外,雪并未完全停止,时有星星点点落在衣襟上。
  疾风吹过的时候,雪骤然又大了起来,我不知道那雪来自天外,还只是天地间的遗物。
  脖子上片片冰凉,那不着痕迹的雪花,不知道怎么就钻进了脖子里。
  耳边传来欢呼声,戒痴从身后的屋子里冲进雪地里,爬在地上,兴奋的拢着积雪。
  这场雪下的并不太大,戒痴坐在雪地里,身边只积起了小小的一堆,他望着我笑着说,戒嗔师兄,等雪再下的更大些,陪我一起堆个雪人吧。
  笑着点头。
  有人惧怕严寒,因为他不愿感受冷风吹在身上的滋味;也有人兴奋的等待,那是他看到了寒冷中的快乐。
  搬上板凳做在寺门前方,静静的看着戒痴跳跃奔跑。
  天比平日要亮了几分,那是因为薄薄的日光,被雪地散射开后在空中穿梭。
  身边有响动,却看是戒尘从里屋来到我身旁,小僧袍里裹着厚大的棉衣,显得臃肿不堪,转到起来也甚是不便。
  低着头偷偷的笑,不想让戒尘发现我在笑话他。
  戒尘摇摇摆摆的走到我身边,就势靠在我怀里。
  搂着那个小小身体,仿佛抱着一尊小暖炉,戒尘和我一起笑咪咪的看着玩在兴头上戒痴。
  他转过头忽然问我,戒嗔师兄,是不是再过几个月,等到春天来了,我们就能再见到美景了呢?
  笑着指着铺满雪的山地对戒尘说,难道现在的景致不美吗?
  我们习惯把怀念留在秋日黄叶飞舞的瞬间,把希望寄托在随着春风轻荡的柳枝上,却总是在忽略那侧头就可以瞥见的美丽冬雪。
  那几天,离天明寺不远的山路边,忽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大洞,探头看看里面,泥土甚新,而且挖的还很深,大约有好几米,若是一个不小心,人掉了进去是很容易受伤的。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人挖的洞,也不好轻易的去填掉,只是寺里的师兄弟们都相互提醒了,平时行路的时候要绕开走。
  这样过了几个月,大洞依然在那里,只是大家也不再关注了。
  当不平常变成习惯,它也就成了平常。
  有天出门,远远的看到戒傲,戒傲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走近了几步,原来戒傲蹲的地点就在大洞边上,他正在向里面窥探。
  好奇的走到戒傲旁边,戒傲神情专注,居然没有留意到我。
  瞅了一眼洞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我问,戒傲你在看什么。
  这时,戒傲的身体忽然向前倾倒,就要往洞里跳下去。
  我吓了一跳,从后面奋力把戒傲抓住,使劲把他拽回来。
  戒傲被我拉的倒在洞边的草地上,不断喘气。
  怪责的对他说,戒傲,你做什么呀,那么深的洞,往里面跳多危险呀,你还头朝下。
  戒傲说,谁想跳了,你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出现在我身边,又忽然说话,我是被你吓的失足了。
  微微的觉得不好意思。
  正想问戒傲看什么,却看见戒尘抱着一大捆粗长的绳子走了过来。
  戒傲说,刚才戒尘说,洞里不知道怎么掉进来一只青蛙,他让我把青蛙从洞里救出来,否则只怕过不了几天,青蛙就死了。
  伸头看看洞里,确实有一个小青蛙,伏在洞底。
  用戒尘带来的绳索把戒傲放到洞里去,戒傲把那只小青蛙从洞里带出来,交给戒尘,戒尘兴高采烈的去山下的池塘了。
  这事很快就遗忘了,只是有一天,几个小和尚缠着智惠师父故事,智惠师父便讲了井底之蛙的故事,戒尘听的开心,还不忘记向旁边的我和戒傲说起那天的事情。
  戒尘说,那天若不是师兄救了那只青蛙,那只青蛙就成了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井口的一片天空了。
  和戒傲一起笑了起来,戒尘这小和尚活学活用的还是挺贴切的。
  戒傲忍不住问戒尘,那你眼中的世界有多大呢?
  戒尘说,世界当然有淼镇那么大。
  生活在井下的青蛙眼中的世界,只有井口的那一方天空,戒尘却认为青蛙见识少,世界有我们生活的淼镇那么大,而我和戒傲呢?我们当然知道世界要比青蛙和戒尘所知道的大很多,而究竟有多大,我们也不清楚。
  我们仰望天空的时候,没有人能把整个天空尽收眼底。
  每个人都是井底之蛙,而大多数人只知道别人是。
春游的小施主 发表于:日 17时2分38秒
  茅山风景不错,所以每年春天都会成群结队的人来春游,有大人,也有孩子。
  记得有次陪智缘师父一起镇上买东西后回寺里,行到半路上,智缘师父忽然停了下来,他对我说,戒嗔,你有没有听见哭泣声。
  戒嗔一愣,停下来细听,只听到细微的鸟雀鸣叫和瀑布中的流水,未听到什么异常。
  正想回复智缘师父,忽然听到风中夹杂了几声低泣。
  智缘师父说,一起快看看吧。
  随着师父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哭泣声越来越清晰,转过几个大树,终于在树木中看到一个小小身影,是个孩子坐在大树下,看衣服很眼熟,应该是镇上小学的校服。
  智缘师父说,戒嗔,你去看看那孩子,是不是迷路了,如果是迷路就把他送下山吧。
  疾走几步,凑到前面去,心里却觉得不像迷路,因为茅山也不大,镇上的孩子都会比较熟悉道路,只是有些担心这孩子是否受伤了,而不能下山。
  绕到孩子身后,那孩子举止非常奇怪,手中持着一个小木棍,一下下的敲击在他面前的一块山石上,口中还念念有词,不断重复着,“打死你,打死你。”
  凑到孩子身旁,小孩侧过头来看我,他的小脸上泪痕未干,鼻子还挂着两行清鼻涕。
  看到我凑了过来,忽然扑哧笑了出来,说了一句,光头。
  转过头,看到山石,又抽泣起来,接着用木棍去敲打石头。
  这孩子心情变化的那么快,弄的我一头雾水。
  智缘师父也从后面赶了过去,和我一起蹲在孩子旁边。
  想向孩子问问原委,清清的嗓子问孩子:“小施主……”
  孩子猛抬头生气的说:“你才小死猪呢!”
  只得换个称呼称他小同学,边哄边问,还把给戒痴和戒尘买的零食拿给他,终于探听了一点眉目。
  原来这孩子和几个同学一起上山玩,中途闹了别扭,结果几个孩子在山路上分手了,只留下他独自在山里生气。
  智缘师父忽然笑了,指着孩子面前的山石对孩子说,小同学,这个石头是你那些同学吗?
  小孩说,是呀,边说边继续用木棍敲山石。
  智缘师父又问,这样解气了吗?
  小孩不答话,只是忙着敲击。
  智缘师父对孩子说,我教你更解气的办法吧。
  小孩有些疑惑的看着智缘师父。
  智缘师父对着小孩说,你可以站远点,然后用泥块来砸这个石头,如果砸中了就会很解气了,砸中的越多越好。
  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今天智缘师父所说的话,和平时教导我们的太不相同。
  小孩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照做了,从远处检起泥块往石头上扔,每次砸中便兴奋的大叫。
  智缘师父只是坐在旁边不动,等了好一会,看那孩子也砸的累了。
  智缘师父忽然问孩子,怎么样,觉得还生气吗?
  孩子笑着说,不太生气了。
  智缘师父对孩子说,把手伸过来。
  小孩把手伸了出来,智缘师父从身上拿出来手帕轻轻擦拭着那个小脏手,然后说,虽然你刚才砸石头确实很高兴,可是,你的手也脏了。
  记得那天那个孩子开开心心的下山去了,戒嗔不知道那个孩子高兴是否因为砸中了很多块石头,但是戒嗔想,也许有一天,这个孩子会想起来,曾经有个老和尚对他说的话。
  我们用泥土扔别人的时候,自己的手也会脏。
被净化和洗涤的感觉
  那天,天明寺的佛堂中特别热闹,前来进香的镇民们在座位上议论纷纷,和平时安静的等着故事的样子截然不同,戒嗔不由得起了好奇心,凑进人群里探听,有位李施主告诉我,前天,淼镇西边最拐角的一户姓王的人家发生了异相,他家里供奉的一尊观音像手中玉净瓶口开始往外滴水,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大概每过半个时辰就要往外滴上一滴,现在王施主家人群也是络绎不绝。
  这个王施主,我们寺里的僧人都认识他,他家就在淼镇西边的山边上,那座山比茅山陡峭许多,而王施主家就紧靠山壁而建。
  王施主家的那尊观音像,则更加的有名,那是附近几个乡镇中最古老的佛像之一,据说是从清朝时就传下来的,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本来镇上同样历史的佛像有好几尊,但是其他几尊在文革时期都被砸的差不多了,只有王施主把观音像放在毛主席画像后面才免过一劫。
  把听来的消息告诉寺里的人,师兄弟们都很兴奋,都觉得这样的异相出在天明寺附近,一定是佛对我们虔诚的修行的肯定。只有智缘师父没有发表意见,智缘师父说,我们去王施主家看看吧。
  寺里人都不愿意放弃见识这个有生以来从没有见的奇迹的机会,于是全寺出动,只留下戒言一个看家。
  走到王施主家的院子外面,远远的就看到很多人影,把王施主家小小的院子挤的满满的,镇民们看见我们来了,便主动让出一条通道,王施主见到我们,又是开心,又是兴奋,他说,这几天,佛像已经滴了很多滴“圣水”了。他正想着找寺里的师父来商量,看看是不是要把这尊佛像送到寺里去供奉比较妥当。
  智缘师父随着王施主进了屋子,原来屋子里也围着不少镇民,那尊观音像依然放在屋角的佛龛上,观音像手中的玉净瓶下方多了一个小小茶杯,王施主还有些担忧的问智缘师父,怕“圣水”遗失了,所以找了一个茶杯先接着,用这个权宜的办法,不知道对佛是否尊敬。
  智缘师父说,不碍事的,王施主才稍稍的放心了。
  和智缘师父一起凑到观音像旁边看,那尊观音像手持着一个口朝下的玉净瓶,而瓶口上还蓄积着一大滴水滴,周围的镇民们都屏着呼吸盯着瓶口,看了好一会,水滴越来越大,终于“滴答”一声滴在水杯里,周围的居民一起发出轻轻的赞叹。
  智缘师父忽然转过身对我们说,你们有没有看到放佛龛的地上也有一点点水渍。
  仔细看看周围的地上,确实是潮湿的,智缘师父伸手在佛像上摸了摸,展开手指,一样有水迹。
  那天围在王施主的屋子转了几圈,终于发现,原来佛像瓶口的水,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王施主家依山而建,屋顶上有颗大树的树枝断裂下来,正好引了很少的山泉流在房顶的瓦片上,而其中一小部分顺着墙壁流进屋子里,正好滴在了观音身上,这才产生了佛像自己滴水的现象。
  那天围观的镇民们笑着散开了,隔了几天后王施主还特意进天明寺拜拜佛,悔过自己把佛像没有收藏好的过失。
  几滴普通的山泉,几经周折流在了观音像上,等到从玉净瓶口流出时便成了“圣水”,这种小小的意外,在我们生活也时常有类似事情会发生,比如那些并没有确实的小道消息,常常被无意被一些正规的媒体或报纸所报道,那些本来毫无依据的消息,反而变成了奇闻逸事而被广泛传播。
  我们常常过于信赖权威,也缺乏质疑的想法,在多一些思考,多一些分析的情况下,在是非之间保持自己的判断,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天明寺的和尚不仅仅是和淼镇的施主们打交道,和其他和尚之间的交流也很多,而这种交流也不只在网上,在每年的四月份以前,八月份之后的这个时间段里,我们偶尔也会去其他寺院里挂单,也时常会有其他寺院的和尚来天明寺挂单,所谓挂单,其实是不同寺院的和尚进行佛法交流的一种方式。
  寺里最想出去挂单的是戒尘,我想他心地里并不是想去做佛教交流,他只是想去其他寺院里逛逛而已。可惜戒痴的年纪太小,还只是一个沙弥,而有资格出门挂单的至少需要比丘。
  我时常安慰戒痴说,等你到了20岁,就有资格成比丘了,那时候再出去挂单也不迟呀。
  戒痴总是很失望,他说,要等到20岁,都那么老了,我会急死的。
  轻轻的笑,我记得自己12岁的时候,也曾经觉得20岁是一件非常遥远而且很难接近的事情,可是弹指一挥间,十年就这样无声无息过去了,连烙印也不深。
  站在路的终点回望,如果连自己的脚印都看不清,即使做多少检讨也是无法弥补了。
  有年,寺里来了一个云游挂单的中年僧人,法号叫亦行,大概40多岁的年纪,瘦高的身材,僧袍破旧,上面还有不少补丁,说话时,常带着笑容,让人觉的很亲近,笑起来脸上细细皱纹,似有风尘,只是有时顾盼之时,眼中颇有神采。但是行走的时候,身形有些不便,仿佛左腿有残疾。
  亦行师兄自北方而来,见闻广博,最受戒尘和戒痴的欢迎,常常缠着亦行师兄讲故事,亦行师兄,心中好似有说不完的故事,而且大多都发生亦行师兄云游在各个寺庙中。
  有次亦行师兄拉着戒嗔聊天,翻出一个小本子,一边和戒嗔说话,一边往本子上做着记录。顺手把本子翻给戒嗔看,戒嗔看到本子上记录着很多寺庙的名字,天南地北,名寺小庙都有,还有一些笔记,亦行师兄告诉戒嗔这是他步行到各地时收集来的见闻。
  惊讶的吐吐舌头,感慨身有残疾的亦行师兄,居然可以步行了数千里地。
  亦行师兄在寺里住了好几个月,他说这是他在其他寺庙中,居住的最长的一次了。
  他离开的那天,我们一直送到山脚下,那天天色近晚,落日中的余晖照在亦行师兄背影上,虽然步伐蹒跚,但背却挺直的。
  记得《荀子•劝学》中有句话:“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是否做事情也可以借鉴呢?
  小小的迈着细碎的步伐,只要肯不停的走,一样是可以行上千里地的。
  戒尘很聪明,只是常常不记人,在天明寺里来来往往的施主很多,即使来过寺里很多次的施主,戒尘也搞不清他们谁是谁,但淼镇里有两位施主戒尘是印象深刻的,因为这两个施主都在镇上卖糖葫芦的。
  让我们印象深刻的,往往不是你自身,而是你拥有的东西。
  这两位卖糖葫芦的施主,年纪都已经不小了,他们一个在镇的中心位置的小街上叫卖,而另一个吴施主则古怪很多,在镇上临近茅山的一条偏僻的小街上摆摊。
  淼镇本来也不是商业兴旺的地方,所以吴施主的生意自然很一般。
  有次,从吴施主的摊位前路过,恰好碰上镇上的一位大婶带孩子从旁边经过,那孩子哭闹着要大婶给他买糖葫芦,大婶可能并不舍得给孩子买糖葫芦,她吓唬孩子说,你看这位卖糖葫芦的爷爷,面相和善,其实非常凶,平时最喜欢欺负小孩,吃了他的糖葫芦就会被拐卖掉。那孩子将信将疑,哭闹的走开了。
  那次戒尘不知道怎么听到了大婶的话,从那以后,每次我们从镇上回寺里的时候,经过吴施主的摊子,不管有多开心的事情,戒尘都格外的紧张,双手紧紧抓着我不放。
  戒嗔于是费力气和戒尘解释,吴施主绝对不是拐子,可是戒尘还是不太相信。
  而吴施主的表现也很奇怪,每次戒尘路过,他都想靠近过来。
  于是,戒尘便更加紧张了,他还对我,拐子都喜欢拐卖像他这样长的可爱的小孩。
  安慰了很久都不起作用,后来我说,没有头发的小孩是没有销路的,所以拐子也是不拐的,他才稍微放心点。
  但是他仍然很怕,直到有一次,戒尘在路上看天上飞的风筝,看的入迷了,不知不觉的走到吴施主摊子旁边,等发现的时候,刚准备逃,吴施主忽然递过一根糖葫芦,戒尘迟疑了半天,终于接了过来。
  自那以后戒尘终于不再惧怕吴施主了,每次都会主动凑上前去。
  我们常常会被别人的偏见所困惑,然而觉得别人对你有偏见的本身也是一种偏见。
  那段时间,一连下了几天雨,有天天色将晚,正准备关寺门,忽然从外面跑进两个人,其中一个胖胖的身材,看了眼熟,原来是师父的俗家弟子,那个在上海做房地产的释戒烟师兄。
  随着戒烟师兄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年轻人,看样子也就比戒嗔大上几岁,但是眉宇间仿佛带着一丝忧愁。
  急忙请进屋子,戒烟师兄急着要见智缘师父,说他的那位朋友刘施主有心事想请教智缘师父。
  把他们带着智缘师父的房间,那位刘施主见了智缘师父开口便问:“命运是否公平,为什么我一直在经历失望,而从来看不到希望。”
  大家被刘施主问的莫名其妙,细细打听才知道这位刘施主最近的生活上诸事不顺。
  戒烟师兄悄悄的告诉我,他也开导了这个朋友好半天了,还特意找了几本佛经来开导他,结果完全没有效果,怕拖久了拖出病来,情急之下,只好带到天明寺来了。
  智缘师父盯着刘施主看了又看,然后说,从刘施主面相上看,你的运程不行,想改变这种情况,只有吃点药了。
  我和戒烟都大吃一惊,一来从来没有见到智缘师父给人看过相,二来也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药吃了可以转运的。
  刘施主听了后,却大感兴趣,兴奋的向智缘师父追问。
  智缘师父从书架上取来一张纸交给刘施主说,照上面的药方抓了药服用就可以了。
  刘施主高兴的接过纸,翻来覆去的看,脸色又忧郁下来。
  我和戒烟去忍不住好奇,探过头去看刘施主手中的那张纸,却只看到一张普通的信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刘施主疑惑的看着智缘师父。
  智缘师父笑着说,等到有阳光的时候,施主拿到阳光下去看,就可以看到上面的字了。
  刘施主笑着在天明寺住下了。
  雨又一连下了几天,刘施主虽然始终没有看到字条上的字是什么,但是可以看的出心情好转了很多,常随着戒烟师兄和我们在佛堂和我们谈禅。
  雨终于停了,阳光开始照进院落里。
  进了师父的禅房,却刘施主手中拿着那张纸奇怪的问:“智缘师父,为什么太阳出来后,我依然看不到纸上的药方呢?”
  智缘师父反问他:“刘施主,你这几天心情一直不错,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施主说:“因为有师父给的药方呀。”
  智缘师父又问:“可是,我告诉过你,只有阳光下你才能看到药方,而前几天,一直在下着雨,为什么你还可以保持好心情。”
  刘施主说:“因为我知道天总会晴,阳光始终会来,我一定能看到药方。”
  刘施主说着说着,忽然自己笑了起来。
  智缘师父说,我们时常会仰着头,期盼得到阳光照耀,然而事与愿违,在那一刻,你眼中所见的,可能只是乌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等到风吹走那朵云的时候,太阳肯定会出现,因为它一直在浮云之上。
  这些天风雪很大,各地的灾情不断,所以特意写了今天的故事,
  既然太阳从未离开过,那让我们一起等待那片隔开我们和阳光的云层散去的时刻吧。
  祝每个人平安。
  寺里的智惠师父很喜欢下棋,棋艺也不错,当然这个不错也只是相对我们寺里的其他人而言,我和戒傲有时和他下上几盘,也是输多赢少。
  智惠师父有个棋友谢施主,住在附近的镇子上,逢到双休日就跑上山来与智惠师父下上几盘,只是两人的棋艺水平却相差很多,智惠师父每下必输。
  所以,智惠师父常说,下棋,在乎棋中乐趣,输赢只是其次。
  过往的施主们听到智惠师父的话,都不免要赞上几句智惠师父心态犹如东坡居士,平静淡泊的让人敬佩。
  戒傲还偷偷笑话师父说,我如果每次都输的话,肯定也这么说。
  那次戒傲说话恰巧被智惠师父听见,被师父用指头敲了好几下头。
  虽然是输,但是智惠师父却经常叫我们在旁边观战,说可以多学习谢施主的棋艺。
  他们每次对弈,我们总为谢施主层出不穷的妙招所惊叹。
  有时候智惠师父输的太惨,戒傲也会安慰智惠师父说:“其实智惠师父在下棋方面和谢施主是各有胜场的,谢施主棋艺固然是高一点点,但是师父下棋的姿势明显要好看很多。”
  智惠师父笑着走开了。
  谢施主赢棋后,常常得意的自夸自己以往的战绩,曾经取得过无数胜利,而近二十年来,他从来没有输过。
  陆续有施主暮名而来要求和谢施主对阵,也一样无法从谢施主手中胜出,于是谢施主得意的更加厉害了。
  有次,戒傲一时手痒和谢施主下了一局,不多久便败下阵来只下不多久,谢施主开始指教戒傲刚才的棋局,同时又忍不住把自己的历史战绩诉说了一遍。
  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个年纪不大的施主说,这位棋友,不如我们下上一局如何?
  和戒傲一起打量着那位年轻施主,样貌从未见过,应该是一位外地人。
  谢施主摆上棋局和外地施主开始下起来,不多时,谢施主脸上越来越慎重,原有的轻慢渐渐消失,再后来甚至开始紧张起来。
  探头看棋局,每处都杀的激烈,一直下到天色很晚,外地施主最后小胜后,飘然而去。
  谢施主那天,楞楞的看着棋盘很久。
  自那以后,谢施主还是常常来寺里下棋,只是不再提自己的棋艺有多么高明了。
  大部分人都喜欢站在山顶鸟瞰大地,也许是因为这种身居万物之上的感觉,会让人更有自信,而很多时候,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有更高的山峰在你视线不及的地方。
写给每一个经历风雪的人
  困境总在信念面前微不足道。
  即便再大的雪,我们还是会迎着它们而行,没有人退缩,因为我们有信念。
  一步步在迎着不可能而走,我们在坚持,因为我们有希望。
  总有来自心底的温情,支持我们前行的脚步,因为前方是一年中的团聚。
  佛说,没有人可以在顺境中成佛。
  风雪随身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在彼此心中有多么重要。
  劫难让我们体会的事情,我们需要铭记。
  所以,我们没有理由不坚持。
  不是每次雨后都会有彩虹,但彩虹一定出现在雨后。
  不是每个早晨都会有阳光照耀,但是藏在云彩之上的阳光,会在你最需要它的时候,透过云层穿射而来。
  我们会因为美景前的泥泞而停步吗?
  当然不会。
  因为踏过泥泞,他们在迎接你。
  快步跑向他们的时候,你会遗忘衣服上最后一片雪花。
  信念不会孤单,请相信远方有人和你一样在坚持、在等待。
  为你,为我们。
  如果每一个充满爱的信念在此处汇集,它会随我们度过最后的艰难。
  就在下个坚持之后,你期盼的笑容就会在我们面前绽放。
  会寒冷吗?
  当然会寒冷!
  但也请相信,我们胸中的温度,没有什么不能融化。
本帖最后由 K兔 于
16:17 编辑
  新年将至,应该明天发的故事提前一些更新。
  天明寺里最受施主们欢迎的,并不是戒嗔,也不是几位师父,而是戒言。
  记得第一次把戒言抱回寺里的时候,戒言还很小,从戒嗔怀里探出一个脑袋,往寺里张望,戒傲奇怪的问我,这只小狗从哪里来的?
  说了饭店老板把戒言送给我们的经过,戒傲把手伸过来,亲热的摸着戒言毛茸茸的头,戒言则动来动去的不肯配合。
  按理寺院里是不应该养狗的,可是也不能把戒言就这么丢掉呀,最终和师父们商量,戒言还是留下来了。
  戒言的住处有好几个地方,一处在后院,是一个很漂亮的小窝,那是有次镇上一个姓孙的木匠送给戒言的。有时候担心下雨或天冷,所以在我和戒傲的屋子里也给他设了一个小窝,屋子里的住处比屋外简单,只是在屋子拐角放上一个木箱,里面放点棉花和布。但是戒言很喜欢住屋子里面,自从进过屋子就不肯再出去了,我们也随它乐意了。
  细细想来,戒言比人还聪明,我们常常会根据外观来选择和判断,而戒言更注重实际效果。
  戒言很贪玩,经常溜出去闲晃,到半夜等我们睡下了才回来,回来晚了,也不肯将究,在门外“汪汪”叫,有时候偷懒不肯起床,对着门口叫:“戒言,你就在外面睡吧。”
  戒言却一点不体谅我们,把嘴巴对着门缝,发出“呜呜”低鸣,仿佛饱受了摧残了一样。
  实在不忍心听下去,只得在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和戒傲猜拳,输的人给戒言开门,我一直很怀疑戒傲偷学了什么秘籍,要不为什么十次猜拳都会有八次是他胜呢?
  所以,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是戒嗔从暖融融的被窝里跳出来给戒言开门,多次想对戒言批评教育,可惜我说不上两句,它就甩甩尾巴走掉了。
  这样的局面,终于得到了改观,记得有次和孙木匠聊起这件事情,孙木匠说,这个简单,只要在墙上给戒言打个洞就可以了,那天下午,孙木匠请了几个朋友,把我们屋子角落上打了一个小洞,还安了一个可以前后推动的门,然后把戒言抓过来,和戒傲来回把它在门中间推来推去,好让它熟悉环境,以后可以自己从这个门走。
  戒言开始很不乐意从这里走,但被我们推了几十次之后,自己也觉得很好玩,便主动的开始钻来钻去了。
  戒言喜欢上了小门,我们也不再因为要给它开门而烦恼了。
  只是过了半年,新的问题又来了,戒言越长越大,越来越胖,戒傲说,看这个趋势,再过几个月,戒言就走不了那个门了,因为太小了。
  暗暗犯愁,把门再开大点的话,又要去麻烦孙木匠和他的朋友们总觉得不好意思。
  戒傲说,我们应该给戒言减肥才对,报纸上也说了,身体肥胖会引发多种疾病。
  想给戒言减点饭量,但很快发现这是行不通的,因为寺里来来往往的施主那么多,有很多施主认识戒言,我们刚把戒言的饭量减下去,戒言就跑去在那些熟络的施主们身边蹭来蹭去,施主们则趁我们不在意偷偷塞吃的给戒言。
  后来戒尘想了一个主意,说我们不如在戒言的四肢上绑几个沙袋,这样它跑动的时候可以增加运动量,或许可以有效的缓解大吃大喝带来的体重飚升。
  戒尘还说,我在电视看到过,少林寺的师兄们都是这样练功的。
  初时,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戒傲忽然说,不行,据我所知,照这种方法练下去,可能体重是不减的,最后练出来了轻功。
  赶快把这种方案也否决掉,因为即便是现在,戒言也经常往我和戒傲的床上跳,想和我们一起睡,万一再练出了轻功,那还不往我们饭桌上跳呀。
  发愁了很久,但我们担心的戒言有一天会卡在小门里进退不能的情形最终并没有出现,因为戒言的体重在一个较高的水平达到了平衡。
  我们世界就像一个大杂烩,每个人在喜、怒、哀、乐之中汇集,我们选择自己的生活,也尊重别人的生活。
  小山、小寺、 小和尚们和小胖狗,这样的生活是属于戒嗔的。
  时间过的很快,就这样从猪年走到了鼠年,戒嗔在这里祝福所有的施主们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有鼠不尽的快乐,鼠不尽的平安。
  过节期间,周五的故事可能更新的时间不准时,那天戒嗔尽量来更新。
读书的两份心
  戒嗔的床下堆放着很多智惠师父的藏书,戒嗔睡在那些书上好几年也没有特别留意过它们,只是有一次把那些书拿到院子里去晒的时候,无意翻了几本,觉得和佛经的内容有很大不同。一时好奇心起,便时常趁着睡觉时分把手伸去床下找书看。那些书的品目很多,有古籍、有名著还有智惠师父年轻时期流行的一些小说。
  就这样过了几年,床下的书也被戒嗔看了个十之八九。
  有时候看书的时候也会隐约觉得不好,佛经文字深远,便是参悟一辈子,也难以参透,怎么还能花很多时间去看无关的书呢?
  有时候也想征求一下师父们的意见,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记得有一次陪智缘师父一起去镇上的小超市买一些日常的用具,智缘师父在前,戒嗔跟在智缘师父的后面,如果看到超市里的荤腥食品,智缘师父便要替它们念几句佛经,不知道为何戒嗔忽然想起了读书的事情,只是不便打扰智缘师父,便先随着师父念经。
  出了超市,戒嗔把这段时间的困惑告诉了智缘师父。
  智缘师父想了想回答戒嗔说,刚才在超市的情形,你还记得吗?我们一眼望过来,超市里堆放着许多商品,有我们现在想要的,也有我们想要,但是现在还不是急需的,还有一些是我们不可能需要的。
  我们不应该因为超市里有我们不要的东西,而拒绝整个超市,只要我们有自己的判断力,就可以从众多商品中拿走我们所需的。
  读书其实也一样,我们阅读书籍,但这些书籍必定是混杂的,并不是圣贤或名家的著作里就一定是绝对的真理,也并不是说通俗的小说便毫无可取之处。
  读书最重要的是需要有自己见解,我们大可不必摈弃和怀疑一切,也不必绝对的盲从和信任,带着疑问心和求知心去博览群书,在思考中把我们想要的融合,这才是读书的正道。
  处世有时候也是一样。
  有段时间天气一直不是很好,每天都阴沉沉的,记得有天早晨醒来,天忽然放晴,阳光照在寺院里,柔和而温暖,那天中午,和戒尘一起去镇上,走到镇中心,远远的看到几个孩子围成一圈,爬到街道中间,这些孩子戒嗔也看的眼熟,都是附近居民家的,有时候会和寺里的戒尘和戒痴一起玩。
  远远望过去,从姿势上看几个孩子像在玩拍纸牌,可是他们却很安静,没有打牌的喧闹,只是把头凑在一起,一起看着中间的地面,也没有太大的动作,看样子并不是在做游戏,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们有些疑惑,戒尘径直跑到孩子们旁边,也把头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戒嗔禁不住好奇,走进他们的身边,见几个孩子神情专注,便把头从他们的头顶间隙中探了进去,只见地上放着一张白纸,有个孩子手中拿着一个放大镜,不知道在做什么。
  忍不住把头探的更前一些,想看的仔细,孩子们忽然集体发出一声叹息。
  一个孩子抬头对戒嗔说:“戒嗔师父,我们在做物理实验,想实验一下,用放大镜把阳光汇集在一起,把白纸点燃。”
  轻轻的“噢”了一声,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奇怪这群孩子居然认识我。
  那个孩子有些怪责的说:“本来我们就快要成功了,可是戒嗔师父的大脑袋把我们的阳光全给挡住了。”
  原来如此,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头缩回来,凑在旁边往里面看,做了坏事还被人认出来的感觉真不好。
  孩子们又重新开始用放大镜聚焦阳光。
  正午的阳光经过放大镜的折射,变成了一个明亮的光点,手持放大镜的孩子微微调整着距离,白纸微微变色,然后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呼”的烧出一个洞。
  那天拉着戒尘回山,戒尘问我为什么白纸会燃烧,我说,那是因为阳光被汇集的缘故。
  温暖的阳光,不知不觉的照在身上,我们只注意到它们的存在,却很少意识到它们的力量,每一束阳光,轻撒在土地上,都毫不起眼,可是在当它们汇集成小光点时,却有意想不到的能量爆发。
  一掌掌击向木板,即便把手掌打的发红,木板可能毫发无伤,可是如果用同样的力气挥动铁锤去击打钉子,只需小小的力气,便会穿透木板。
  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们怎么会不懂呢?
  有太多道理就存在我们手边,只是它们常常像捧在手掌中的水一样,被我们轻易漏掉。
  去年的时候,因为戒嗔的屋子有些漏雨,所以师父们特意请了工程队把寺里后院的几间屋子一起做了一次简单的维修,戒嗔还因此回家住了几天。
  等戒嗔回寺里的时候,屋子已经维修好了,而工程队的施主们也离开了寺院,只是后院的围墙边多了一块长条的石板,心中纳闷,只是修屋顶要这么大的石板做什么用的,如果放上屋顶还不压塌了房子。
  跑去问师父和师兄们,个个都说不知道,智惠师父说,这么大一块石板,应该不会没有用途吧,先暂且不管它,也许工程队的施主们过几天会来拿。
  石板挺长,而院子的围墙也窄,放在那里其实挺碍事,过了几天,一直没有人来取石板,戒傲索性打了电话咨询工程队的施主们,得到的答复是,这块石板是废料,已经用不上了。
  把施主们的回话告诉师父们,师父们说:“那你和戒傲一起把石板抬出去吧,省的碍事。
  点头答应,和戒傲一起去了后院,把大石板往外抬,石板很重,抬起来很吃力,和戒傲每抬一小段便坐着休息一会。戒尘和戒痴两个小和尚看着我们抬石板却开心的很,蹦蹦跳跳的跟在旁边,跃跃欲试的要帮我们抬,和戒傲急忙一致拒绝,以石板的重量,只怕两个小家伙,只是越帮越忙,非但减轻不了压力,如果最后石板砸下来,以他们矫健的身手,被砸到脚丫的人极可能是戒嗔。
  走到寺外不远山路上,看到空旷的地方,实在不愿意再抬,便和戒傲一起把石板丢弃在山坡下。
  这件事很快就淡忘了。
  过几个月,和戒傲一起去山下,为节省路程便从小路穿行,戒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几个笑话,两人边说边走,忽然不留神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一跤,爬起身来,细看草丛,绊倒我的居然是当初随手丢弃的那块长条石板,它从草丛里伸出了一小截,害我没有留意。
  急忙把石板推到路边,不想让它绊到别人了。
  生活就是这么奇怪,如果随意做事,我们会被自己丢弃的石板绊倒,绊倒了有什么关系?推开它继续向前走就是了。
  但是即便脚下不出现,我们的心中一定不要忘记了那块石板,只有这样,下一次路边才不会出现另一块石板。
过年与赌钱
  每年春节一过,天明寺都会格外热闹,因为有很多施主会来寺里进香,为这一年的事业发展和家人健康许愿。
  可是今年不同,那些来电话要求来寺里烧新年头柱香的施主都被智缘师父回绝了。
  因为雪下的比较大,山路很不好走,师父说,许愿随时都可以许,这个时候,还冒着危险来寺里就没有必要了。
  除夕之夜,山下淼镇传来阵阵爆竹声,站在寺门外,看着远方的烟火绽放,戒嗔知道,其实烟火下那一张张充满喜悦与期待的笑容才是这个时节最美丽的事物。
  这个年过的安静而祥和。
  雪停了几天,转眼便到初五,这天陆续有些香客上山来,绝大部分都是熟悉的,其中包括那位拍电影的曲施主。
  戒尘和戒痴都很喜欢曲施主,因为曲施主平日走南闯北,见闻比较多,每次他来便会说不少新鲜事。
  曲施主坐在佛堂门外和我们开心的闲聊,聊着聊着,曲施主忽然说,这几年我经常去寺庙,我那些同事们都说我越来越有佛相了。
  坐在旁边的戒痴便跟着回答了曲施主一句,我觉得也是。
  曲施主开心不已,忙不迭的夸戒痴有见识。
  戒痴忽然转过头,用手指着佛堂里的弥勒佛说,你看,肚子已经越来越像了。
  大伙一起大笑,把曲施主笑的很不好意思,欲找戒痴算帐,可是戒痴早跑的远远的了。
  过了一会,轮到曲施主上香,曲施主跪在佛像前许愿,口中念念有词,和别的施主小声许愿不同,曲施主说的很大声,他说一大堆愿望,然后请佛祖这一年家人和朋友们事事顺心,曲施主顿了顿,然后又多加了一句,老刘可以少保佑一点。
  听到曲施主奇怪的愿望的并不止戒嗔一个人,心中有些奇怪,这个老刘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曲施主如此的不喜欢他。
  吃饭的时候,智缘师父忽然问曲施主说,老刘是谁?
  曲施主一楞回答说,老刘是我一个同事,人其实还行,就是总爱和我对着干,常常被他气的吵架。
  智缘师父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下午,来拜佛的人渐渐都走了,曲施主因为路程较远,便留下来没有着急走。
  智缘师父忽然走到曲施主身边问,曲施主,一起赌钱吗?
  曲施主吃惊的看着智缘师父,环顾佛堂里的满屋神佛,小声的回答说,这不太好吧。
  智缘师父笑着说,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呀。
  然后,智缘师父拿出一个一块钱硬币说,我们来猜正面或反面吧。
  曲施主笑着说,原来是这种猜硬币呀,我误会了,我心里还在想不太好意思赢师父们的钱呀。说完忍不住呵呵的笑。
  智缘师父把硬币放在桌上快速的转动着,然后用手一按,让曲施主来猜正反,曲施主犹豫了一下说,是正面吧。
  智缘师父又问其他人,大家纷纷猜测,然后智缘师父说,我也认为是正面,然后他把手用硬币上移开,果然是正面。
  连续猜了5次,而曲施主答对了3次,智缘师父每次都选和曲施主一样的答案。
  智缘师父忽然硬币收了起来对曲施主说,刚才我们猜硬币,我每次都支持曲施主的想法,但我也一样没有全部猜对,那位老刘施主如果在这里,即使他次次都反对曲施主的话,那么他也可能会有两次是答对的。
  师父说,我们总会因为别人的反对意见而尴尬,总会觉得别人的意见没有可取之处,其实要知道我们自己常常就是错的。
缝隙中的螺帽
  戒嗔的师弟戒傲,很有当研究人员的潜质,大概是好几年前,有段时间,他对电器特别有兴趣,总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于是偷偷的拿着梅花起子,拆寺里电器,也不敢乱动,贵点或大点的东西,比如电视什么的,一般只是打开盖子看看就安回去。而有些小件的东西就比较惨了,总被戒傲拆的零零散散的。
  寺里的师兄们都很怕戒傲来拆东西,见到戒傲去他们旁边,就把可能被拆的东西藏起来。戒傲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的东西拆了又拆,戒傲的东西也不多,三天两头的拆,终于也厌倦了,于是,开始打戒嗔的主意,只是戒嗔对戒傲太了解,总在戒傲讨好笑容未绽放之前,已经把手摆了又摆,严肃的告诉戒傲,你别想打我主意。
  然而戒傲还是下手了,对象是摆在我和他屋子里的一个公用的闹钟,拆到一半的时候,戒嗔忽然推门回屋子里来,戒傲赶快的把闹钟藏了起来,可能太慌张,闹钟丢了一个螺丝帽,是闹钟后盖上的。
  从那以后,闹铃留下了后遗症,每次闹铃响起来的时候,后盖就会“咣”的一声掉下来。
  和戒傲爬在屋子里的地上,近乎是一寸寸的搜寻,也没有收获,戒傲很不好意思,他说,下次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会去镇上的五金店看看,看看能不能配到合适的螺帽。
  可是真正到下山以后,就完全不记得这事了。只是后盖掉下来的那刻才会被我们想起。
  因为小事总是容易被人遗忘。
  有天晚上,正好戒傲在屋子里看经书,忽然灯火全部灭了。探头去门外,寺庙里一片昏暗,原来是停电了,去抽屉里找根蜡烛点了起来。
  烛光并不明亮,和戒傲边坐着聊天,边等待电来临的时候,戒嗔忽然看到方桌上缝隙中有个螺帽,找来工具,把螺帽取出来,正是闹钟后面的那个螺帽。
  以前和戒傲搜寻螺帽的时候也曾经看过桌面,但只是瞅了一眼就忽略,而今夜,在暗淡的烛光下,我们却看到了那个遍寻不见的螺帽。
  有时候,在没有光的时候,我们更会睁大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戒傲的“神父”好友
  其实在中国和尚数量也不少,只是相对庞大的中国人口来说,就显得很稀少了,也许就是因为这种少,所以才显得神秘了。
  出家人和在家人有多么大区别呢?其实区别很小,九华山上的一个师兄曾经在我们的QQ群里说过,如果戒嗔穿着普通的衣服去大街上,那么十个人中会有九个人以为戒嗔是个秃子,而剩下的一个会怀疑戒嗔是和尚,而且是在大街上塞护符索取钱财的那种。
  我的师弟戒傲平时会上网聊天,而且还认识一些聊的投机的网友,只是戒傲很少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除非是个别特别要好的。在网络中,谁也看不到我们标志性的光头,当然更不会有人猜出我们的身份。
  有一天,戒傲忽然神神秘秘的跑来告诉我们,说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神父,寺里人都大感兴趣,因为我们和他们虽然有着不同信仰,可神父的身份,也足够让人好奇的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戒傲各种问题,比如神父网友是否和我们一样吃素,以及生活习惯等等。
  戒傲只是说,还没有来得及问,很多细节都不知道。
  戒尘问,他们是不是也要和我们一样经常剃头?
  戒傲说,他们不要。
  戒尘便不再言语了,我看的出来他很羡慕。
  后来有位师兄说,我们是不方便出门认识你这位朋友了,但是戒傲如果有机会可以邀请你的神父朋友来寺里坐坐的。
  那以后戒傲和神父朋友所聊的话题也变了,常常说起来茅山的瀑布、山泉、竹林以及清香的野茶,还把戒嗔写的几篇描写茅山风景的文章发了过去。
  终于有一天,神父朋友对戒傲说,真有那么美吗?如果有机缘,真想去看看。
  戒傲便发出邀请,戒傲说,你来的话,一定请你吃山里的美味和品尝野茶。
  对方很是动心。
  又过几个月,有天戒傲的手机的响了,是那个神父朋友打来的,他说正好有事就是附近,想来看看戒傲,戒傲开心的向他介绍来我们寺的走法。
  对方又追问了好几遍,你真的在天明寺生活吗?
  戒傲说,当然。
  师兄们都很兴奋,大家说,等会戒傲的神父朋友来了后,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好了,别让戒傲的神父朋友为难。
  过了几个小时,戒傲的朋友出现在天明寺的门口,只是他的打扮和我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不是电视里见过的黑色长袍,而是一套西装。
  他和戒傲在寺门外对望了半天。
  他对戒傲说,原来你真是和尚呀?
  而戒傲却说,原来你不是神父呀?
  戒傲的朋友不好意思的说,那天你在QQ上说,你是和尚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就随口说自己是神父了,早知道说自己是超级塞亚人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误会了。
  戒傲笑出声来,拉着朋友在有些失望的师兄们眼神里进了寺里。
  我们的是非有时候挺奇怪的,有些不可思议的事物,往往是真的,而那些无暇的反而是赝品。
  只是无论真的假的,清香野茶和山里美味还是要奉上的。
  淼镇上的孩子都喜欢跑到茅山上玩,现在是,以前也是。
  天明寺门外有颗老树,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粗大的树身,枝干肆意的伸张着,一直伸到天明寺的匾额前,听淼镇上最年长的老人说,他小时候这棵树也有这么大。
  戒嗔刚来天明寺里的时候只有十二岁,那时戒嗔时常会坐在寺门外的老树下读经书,阳光从老树的枝叶中的缝隙透射过来,既不会感到刺眼,也不觉得昏暗。
  那时候常常有两个孩子到附近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年纪与戒嗔相仿。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就在老树下,双方对视良久,各自惊惧,最后那个女孩子笑了出来,化解了我们之间的尴尬。
  后来慢慢的熟络了,戒嗔知道了两人是兄妹,平时也只是小名相称,是极其普通的小名,哥哥叫小毛,妹妹叫小妹,两人是龙凤胎,父母是大城市来的知青,所以,兄妹两人说话语调都和镇上的方言微微不同。
  那几年,他们常常跑到茅山上玩,玩的最多的就是捉迷藏,认识了戒嗔后,他们也时常躲进到天明寺里,毕竟寺里遮挡的东西比较多,藏起来方便。有时躲在花丛后,还有时躲在水缸里。
  有时小毛会包着大包的山果,请我和戒傲一起解馋。
  还记得有一次,戒嗔在屋子里翻书,小妹快速的跑进我屋子,然后一头钻进戒傲的床下,戒嗔把头探下去看,小妹把床单掀起一块,小声的对戒嗔说,我在捉迷藏,然后就把床单又放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小毛跑了进去,见了戒嗔便问,见到小妹了吗?
  戒嗔想想师父上午才说过的出家人不能打诳语,所以我说,在戒傲床下。
  小妹气鼓鼓的从床下钻出来说,戒嗔,你怎么出卖我呀。
  还好小妹的怒火没有持续多久,过了几天,她见到我又和平常一样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两年,不知道从一天起,两人不再上山来玩了。
  有时偶尔路过镇上,见到他们兄妹,大家也会相视而笑。
  有次问小毛,怎么不来上山捉迷藏,小毛想了又想说,也不知道怎么着,忽然不喜欢捉迷藏了。
  我们生活就是这样走过,不知觉中遗失,不知觉中成长。
  小毛和小妹家有一盆很特别的花,看起来枝叶和花朵都很像菊花,只是颜色有些奇异,深紫色的花瓣和其他菊花都不相同。
  每到花开的时候,我和戒傲下山的时候总会绕路去他们家看看花。
  兄妹俩会热情接待我们。
  有清茶,有水果,有微笑。
  而每年都会找小毛和小妹要上一些紫菊的种子,但是每次种出来的花都不是紫色的。
  一年初夏,经过他们家的时候,看到一辆卡车停在他们家门,走上前去打听,小毛说,我们要搬家了,要随父母搬回城市里。
  小毛边说边开心的笑,戒嗔知道这是件好事,他们今后的生活必然比现在好。
  微微有些难过,此时一别,后会应是无期。
  回到寺里,和戒傲算计着要再找个机会和他们兄妹话别一下,谁知道第二天,两人跑进了寺里,小毛手中抱着那盆菊花。
  小妹说:“我和哥哥明天就要走了,这花是带不走了,所以,想把它送给戒嗔做个纪念,但是希望等到花开的时节,戒嗔可以为我们留一包花种,如果有机会我们会来取。”
  从小毛手里接过花盆,重重的点头,我说:“会的,一定会把花种留下来的。”
  小毛和小妹那次坐在寺里很久,聊小时候的趣事,一直到日头就快落了。
  小毛说:“我们走了,如果再不走,等天晚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把两人送出寺门,小妹抬着头望着老树,轻轻微笑,一如初见时的微笑。
  轻轻挥手话别,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生命中有多少人就这样走过,即便再投缘的微笑,在转角后可能就永不再见了。
  把紫菊放在花架子上,浇水也会特别关照,有时候会想起它曾经的主人。
  过了整个季节,紫菊终于在施主们的赞叹中怒放。
  而戒嗔收获一整包花种,小心的包在小纸包里。
  小毛和小妹没有回来过,那包花种也许只是不重要的约定。
  过了许久,有天戒嗔在后院里打扫,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名字,侧过头去看,隔着镂空的石头围墙,是位淼镇上一位姓苏的女施主在叫我,那位苏施主戒嗔并不太熟悉,只知道她是小妹的好友。
  苏施主对戒嗔说:“戒嗔,小毛和小妹让我来讨债了。”
  微微一楞,忽然想起来债务是什么,跑回屋子,翻出那包花种,从墙上的空挡中塞过来。
  苏施主说:“明天我去城市里看小毛和小妹,有什么话要我带去吗?”
  戒嗔摇摇头,因为戒嗔知道那些花种虽不会说话,可是已经带去了很多东西。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小毛和小妹的消息了。
  在一个风雨之夜,紫菊忽然凋谢,任戒嗔怎么浇水施肥也没有活过来。
  望着枯萎的紫菊,心里很是遗憾,那是朋友们留给戒嗔的唯一纪念了。
  到了春天,后院的围墙边长起一棵植物,看样子很像菊花,没有特别留意。
  转眼到了秋天,菊花开放,竟是一树的紫菊。
  戒嗔百思不得其解,有天站为围墙前,忽然想起,那天隔着墙把菊花种递给苏施主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苏施主的手,戒嗔当时紧张的手抖了一下,定是那时候落下的。
  凑在菊花旁,风轻轻吹来的时候,鼻中有那淡淡的菊花香。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不小心跳进装满水的水缸里捉迷藏的男孩和那个望着老树微笑后又长长叹了气女孩。
  戒嗔相信在世界的某处,和这紫菊同根源的菊花一定也盛开了。
  惟有坚守着我们的承诺,它才会在一个秋日里弥补我们心中的遗憾。
冰雪里的山泉
  来天明寺的人很多,有来拜佛的,有来听故事的,也有只是逗留一下的茅山游客,还有一种是特意来品茶的。
  这几天,雪停了几天,有天清晨起来,推开寺门,惊奇的发现,通往山下的山路两旁的积雪不知道被谁扫过,沿着扫过的山路向下走,更让戒嗔惊奇,因为被扫过的地方远不止寺门这块,仿佛一直通到淼镇里。
  回到寺里告诉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而后几天,来天明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问镇里的人扫雪的事情,大家都笑着不答。
  忽然明白了,这件事情一两个人是做不完的,应该是大家一起悄悄做的。
  那天,寺里来了两位施主,一位年轻的男施主,看起来年纪也就和戒嗔差不多大,还有一位年长的女施主,年纪很大,看起来年纪超过七十岁,老施主脸上皱纹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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