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后退行走能缓解腰酸背痛是什么原因真的吗?背部总觉酸痛就好象背着石板似的,这样能减轻吗?

  连载前说明:1:浙司警校,原名为浙江省司法警察学校,前身为浙江省劳改工作学校,后为浙江省第三警察学校,现为浙江警官职业学院;2:长篇小说人物名字除个别人外全部取自李商隐诗歌;3:上世纪八十年代,你如果在杭州读书过、工作过、生活过,这部小说将唤醒你许多久违的记忆,那一定是你最美好的风筝。  ——长篇小说五部曲《水川之恋》之四《浙司警校》  作者:郑妙咏  第一章:杭州求学  一  林天池是第一次去省城杭州,长途客车驶过东阳、义乌、浦江、诸暨,因为充满期待,六个小时的路途颠簸,虽然坐得腰酸背痛,他还是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别人是归心似箭,他是迫不及待。  客车已经进入灰尘满天的萧山市区。工业发达的萧山几乎笼罩在烟雾和灰色之中,马路旁的树木几乎看不到绿色,满眼都是晒鸡毛鸭毛鹅毛的场地,一条狭窄的柏油路也破破烂烂,两旁的厂房一排排紧挨着。  进入萧山县就马上到杭州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的美,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他要一睹为快。  有人喊,钱塘江——看到钱塘江了。  林天池应声朝车窗外张望,宽大的钱塘江浑浊的江水顿时让他失望,与心里的反差大着呢。  刚才,客车驶上钱塘江大桥的桥面时,他浑然不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钱塘江大桥上了呢。  林天池好奇地看看四周,感觉这里的风景并不美,也没有感觉出雄伟来,桥面黑不溜秋的,很陈旧,有何美感呢?还不如贵州的榕江大桥吧?这桥只不过高一点而已。  从课本上知道钱塘江大桥的林天池,心头弥漫着遗憾。  但是,这一望无际、宽阔的江面还是让林天池心怀好奇。眼尖的他很快就发现了钱塘江大桥左前方大名鼎鼎的六和塔,其实看到了再定神一看,六和塔就觉得很普通。这样的塔,在贵州黔东南多得数都数不完。坐在客车里,六和塔很矮小地没落在山坳里。  林天池想找找蔡永祥的雕塑,这是他从课本上读到并且从这篇文章里了解到杭州钱塘江大桥的,现在自己终于来到大桥上,东张西望后他还是没有找到蔡永祥的雕塑。  还有什么稀奇的呢?客车沿着西湖边行驶,那些黄叶的法国梧桐深深地留在林天池脑海里,林天池觉得西湖是那么普通,普通得不如家里的山塘水库,西湖的水看不出碧绿在哪里?西湖在他心里瞬间没有了地位。  下午一点钟,丽州到杭州的长途客车到达杭州武林门长途汽车站。车站门口的墙上,到处画着五颜六色工厂的广告,这里人山人海,人声噪杂。  林天池下车后,按照入学通知书上的学校地址说明,他先去找杭州武林门6路公交车站。还好,原来6路公交车站就在长途汽车站门口右边附近,只有几百米路。  林天池返回汽车站行李房,取出行李,背起被子,一只手提着皮箱,一只手拎着网袋,蚂蚁搬家似的赶到6路公交车站。  6路公交车站在天目山路西面,其实里面就是一块大操场,一个水泥站台可以挡太阳但是挡不了风雨,简陋得很。6路公交车是杭州到留下镇的主要班车,往转塘往富阳往临安方向的旅客都要从这里转车,6路公交车站旅客多也很繁忙,6路公交车是二节车厢的公交车,拉的旅客多,马力大声音也特别响,林天池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公交车,很有新鲜感。武林门到龙驹坞公交车车票是一角二分钱,录取通知书上写着自己读书的学校在龙驹坞站下车,看到学校招牌,再按照招牌所指的方向走就能找到。  林天池报到的学校是浙江省劳改工作学校,地址在杭州西湖区花坞,是管理犯人的,在古代就是牢头禁子,林天池今后工作就是管理犯人,这种工作,大家都觉得非常难听,让人抬不起头。  在林天池老家一带,几乎是听不到有人犯罪劳改的,所以听到这个词,大家都会异样的目光看着你,为了从农民转为居民户口,林天池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低头,因为高考太难太可怕了,他害怕继续复习,更害怕名落孙山。  现在,一头雾水的林天池站在公交车上茫然地发呆,公交车早就离开了城市。当旅客和售票员提醒他,龙驹坞到了的时候,他才匆忙下车。公交车发出巨大的轰鸣,继续向前方驶去,巨大的车屁股扬起浓浓的黑烟和马路上的尘土,林天池不知所以然。这里虽然是很好听的西湖区,却是很荒凉,站牌在马路对面一堵陈旧的围墙旁边歪斜着,围墙背后就是山脚,山脚进去有几幢房子和一根大烟囱(林天池后来才知道那是杭州的火葬场,真他妈的啊)。  究竟是往前走呢还是往回走?附近也没有一个人,林天池整理好行李,样子有点狼狈,凭感觉他就往前走,走了几十米,马路右边有一个岔路口,路边竖立一块半米宽,一米五长的白牌子,上面写着:浙江省武警指挥培训学校。这块牌子旁边竖立着他要报到的学校牌子:浙江省劳改工作学校,学校名称下面一个醒目的红色箭头,示意林天池往小路走。  小路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花坞路,却像一条机耕路,只是上面铺着简易的水泥,看得出,水泥路已经很多年,水泥路一直往北,看不到头,路上到处都是掉落的城市垃圾。  林天池不安地走向陌生的小路,路上遇见许多盲人,路的左边好像是工厂,路的右边是果园,里面种着桃树、葡萄,路旁有许多高大的剑麻,剑麻正开着一串串乳白色的花朵,。  水果园很大,一眼望不到头,一块块方方正正,不像农村的土地。林天池心想,这里可能是劳改农场,想必学校就办在这种地方,好让学生方便学习。林天池心里很反感这样的场面,他看见果园里劳动的人,个个都是男人,看不到女的,而小路上还有许多瞎子还有一些看起来腿脚不方便的人,林天池怀疑他们可能是刑满留场的。  怎么会到这种鬼地方读书啊?林天池觉得很无奈,他最喜欢化学,可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爱好,大部分同学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爱好,好的学校录取的分数线就高,林天池是偏科的,化学很好,语文很差,三次高考,化学几乎满分,而语文有二次不及格。  接近工厂门口的时候,小路左边工厂里飘出刺鼻的塑料气味越来越浓,他看见里面的工人在运送塑料拖鞋,大门口右边水泥柱上挂着“杭州福利塑料厂”的牌子,林天池这才恍然大悟,这里原来是杭州福利厂,难怪这些工人看起来和正常人都不一样。  原来是福利厂啊。这一切让他心灰意冷,杭州的美真像肥皂泡。  九月的天气还很炎热,林天池早已汗流浃背,他好不容易走过福利工厂,再朝前走就是蒋村,小路旁边二块学校的牌子又提醒他必须左拐。拐到左边小路,这里南面是福利厂的北围墙,北面又是桃林,只不过,这里的桃树比大马路路口的小,他还发现地里有许多嫁接的苗木,不远处的水泥路两旁堆满臭气熏天的城市垃圾。林天池对杭州彻底失望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垃圾场,双手都拎酸了。  走了很长一段路才闻不到恶臭,终于走到小路尽头,尽头又有围墙,这里有一个跟房门一样大小的门口,旁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杭州农业学校”。林天池想,这里是学校的后门,他想起有一位叫施美儿的复习班同学填这个学校,想不到这个学校离自己这么近。  小门紧闭着,围墙高高的,林天池放下行李,通过门缝往里面打量,看到的是长满荒草的巨大操场。九月的天气还很热,操场上看不到学生。  小路到农校后门口,就往右转向北延伸,林天池终于看见远方的校门口,虽然距离很远,但是林天池看到了希望。  终于到了,好远啊。他渴望的学校,没有想象的高大。  林天池已经走得很累,离校门口有几十米远的时候,里面走出来一位老人,林天池猜想他是门卫。  “你来这么早啊,东西这么多,我来帮你拎。”  老人走得很快赶到林天池面前,平易近人,长长的脸,脑界门很开,面相很慈祥。  “谢谢你。”林天池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叫阿公太老,叫叔叔又觉得太年轻,“老师你贵姓?”  “我姓吴,口天吴,名锡庚,吴锡庚。”  吴锡庚老师拿起天池肩膀上的被子和手里的网袋:  “你到传达室坐一下,休息一会,你是新生吧?我帮你去找你的老师。”  从龙驹坞过来的小路到学校门口,又往学校门口的左边延伸几十米才消失,原来浙江省武装警察指挥学校和浙江省劳改工作学校只隔一堵围墙,两座学校一样大小,门口都朝南的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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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下午三点钟,一位潇洒英俊的年轻人走进传达室,他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你好,林天池,欢迎你。我叫王雄勇,是你的老师,以后叫我王队长好了。”  年轻老师身材不高,但是五官端正,皮肤很好,一看很有精神。  他很热情,说着就拎起林天池最重的皮箱:  “你跟我走,先到你住的宿舍去。”  就这样,林天池礼貌地跟在王雄勇老师后面,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为队长?  王雄勇滔滔不绝,见到林天池,他好像有说不完话似的,让林天池觉得他很好相处:  “我们学校条件还很艰苦,原来是劳改干部培训学校,今年才开始招大中专学生,上课和住宿条件也很艰苦,右边这幢是教学大楼,后面那幢是宿舍。”  王雄勇老师边走边介绍,林天池顺着老师说的方向,仔细观察两幢外表一模一样的二层楼房子。一条水泥路在传达室门口左拐朝西,之后右拐向北延伸,校门口传达室西面是小卖部和医务室,教学楼正对学校门口,教学楼西面就是向北延伸马路,马路西面半块是水泥操场,还有半块是没有做好的,坑坑洼洼,石头、黄泥、水泥砖头和杂草。教学楼后面还有几幢房子,都是新的,凭判断,造了还没有几年,林天池觉得这个学校不大。当然,他们是第一届,学生只有二百多人。  王雄勇老师把林天池带到第二幢房子的二层楼,他说:  “天池,你早一天到学校——刚好,你明天帮我们接新学生,他们和你一样,不知道怎么到这里呢。”王雄勇老师突然好奇地打量林天池,“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我当初来还找错,找到前面一军部队去了呢。”  “我按照入学通知书,到前面龙驹坞下车,下车后也不知道往哪走,凭感觉就往前走,不久就看到学校牌子了。”  “你真聪明啊!”  “王老师,我们学校前面是不是劳改农场啊?”林天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问题,一路上疑神疑鬼,他迫不及待想问了,“我看那些干活的人很像劳改犯。”  “什么?桃园干活的人很像劳改犯?——你傻啊,这里是杭州市的果园基地。”  王雄勇老师爽朗一笑,已经走进一个寝室。林天池是第一个到学校的学生,这让王雄勇老师很高兴,林天池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他觉得林天池很天真,所以和林天池说话就像朋友似的:  “林天池,你就睡这里,一个寝室八个同学,他们明天就来了,今天你一个人寂寞一点。你先到会计那里领饭菜票,等会我去说一下,后面那里是食堂,五点有热水的,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你就找我。”  “谢谢王老师。”  林天池送走王雄勇,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四张高低铺八个床位的房间,每人有一个床头柜,他的铺位是右边靠窗的一个下铺,学生寝室前后都有门,门在当中,是木板的双开门,南门门口前面是走廊,前面走廊和各个寝室是相通的,可以走到别的寝室。寝室北门口旁是室内走廊,走廊北面是楼梯,活动大厅,卫生间,洗漱间。  林天池盲目地走了一圈,房间都崭新的,连灰尘都好像干净似的,应该是造好不久的房子。回到寝室,林天池才觉得很累,毕竟坐了一天的车。
  晚上,隔壁武警指挥学校放电影,听到楼下那些监狱系统来会计培训的大人说去看电影,他也跟着他们过去了,原来,每到周末,部队学校就会放露天电影,林天池学校的老师和培训人员就会过去看电影,毕竟是隔壁么,和武警学校值班的武警说一下,他们都会同意的。如果是自己学校放电影,武警学校也会整队过来看电影的。据说,武警是管监狱、农场监房围墙的,他们是外戒,而林天池以后是在围墙里面管理犯人的,劳改干部是内管,他们唇齿相依呢。  第二天,上午还无所事事的林天池,一到下午就忙开了,因为新同学陆续报到,带来的行李啊,找自己班级找自己宿舍啊,林天池似乎变成了领队,帮同学拿行李,带路,一直忙到晚上十点钟,累得腰酸背痛,爬上爬下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呢,林天池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力气是从哪里出来的。  第四天,也就是一九八四年九月十六日,这一天是周末,吃过早饭后,林天池到传达室给在宁波读书的丰思琼和当兵的李精诚和父母寄信,这三封信,他在昨天晚上就写好了,学校的信箱放在学校门口的传达室,也就是吴锡庚老师上班的地方。自上次认识后,林天池每次路过校门口,都会和吴老师打声招呼,吴老师也会很热情地招呼他。  吴老师虽然是老人了,那天还主动帮林天池提行李,初到杭州的林天池心里觉得他特别热情特别好没有架子不冷漠,从龙驹坞一路走过来已经垂头丧气的林天池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不落寞。  寄完信和吴老师聊了一会,林天池就迫不及待走出校门口。今天,他要去看看杭州的西湖,到那里真实地感受一下,这是他从小就听说过的好地方,西湖的美被许多古代诗人描绘过,他要去实地看一看,虽然那天来时路过西湖他很失望,但是西湖对他的诱惑始终是存在的。  学校到龙驹坞公交车站有好几里路,要走好久,虽然不方便,但是没有办法。虽然说在天堂的杭州读书,原来是在杭州的乡下啊。林天池现在才明白,学校到龙驹坞的道路两旁原来不是劳改队而是桃园水果基地,他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好可笑。  林天池从农村刚出来,他多想学校在杭州市中心啊,左边是马路右边是高楼大夏,他希望学校在很闹猛的市中心呢,想不到自己的学校后面就是农村,前面是果园,到处臭气熏天。  心里的落差大着呢。  周日,通往公交车站的小路上都是刚报到又到杭州城里别的中专学校或者大学会同学的新生,林天池也有许多这样的同学,比如朱向南就在杭州电子工业学院,杨斌在浙江大学,胡启明在杭州大学,还有许多在杭州读书的同学他还不清楚。不过,林天池不像别的同学那样急着去会面,他现在最想去的是西湖的断桥残雪,平湖秋月这些名胜古迹,还有岳飞庙。  当他上了6路公交车转到杭州武林门又去杭州少年宫时,他终于看到和坐在长途客车里看到不一样的西湖,西湖的大让他惊叹,西湖的烟雨朦胧让他迷恋。  林天池沿着湖边往里走,这边,法国梧桐遮天闭日,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毕竟是周末,西湖的游客是很多的,林天池喜欢这种热闹,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他觉得自由自在,就是放个屁也不必忍着。  西湖岸边的灰石板路向右收缩,前方就是一个朱红八角亭,左边就是高耸的马路,他跟随人群走到最高点,发现周围游人的举止也不一样,许多人也停下来,这时,林天池才初如梦醒,原来自己已经走到断桥上了,这里是许仙和白娘子相会的地方,自己朝思暮想的断桥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在脚下了。天池又惊奇又冷静,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看看桥又摸摸桥,觉得好普通啊,旁边还有雨水的痕迹,还脏脏的,断桥左边的石板缝里还长着一株野苎麻,野苎麻的叶子可以喂猪呢。野苎麻根部还垂挂着去年枯死的老茎,老茎下面还有一丛凤尾草。  断桥上铺着柏油,和桥两头的柏油路连为一体,好像一个土坡似的,如果不是古代传说或者断桥残雪这个景致,它一定是一座不显眼的桥,而今,断桥就在眼前,千年前的古人也已经飞到天边,那些凄惨的传说也化作人们茶前饭后的话题。林天池左看看右瞧瞧,桥上的行人也和天池一样,都会莫名其妙地停留下来,通过心里的故事来打量这座小桥,之后才依依不舍离开。  白堤上种着一株株垂柳,垂柳下面是竹条围成的花圃,花圃里种着草本花卉,红的、黄的、白的,颜色鲜艳夺目,柏油路的左右都有。  放眼望去,左边是大西湖,湖滨那边有一幢很高的大厦很碍眼,右边是里西湖,湖边停着许多双人划船。两旁垂柳下隔一段路就安装一把靠椅。前方的靠椅上居然坐着一对男女青年,林天池是第一次在大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见女青年坐在男的大腿上,脸埋在男人的胸前,男人抱着女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杂志底部放在女的背上,背上胸罩的挂带显得一清二楚,特别是,林天池一眼就看到女人的胸脯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那乳房丰满得都往外面铺出来了,看得天池心里火燎火燎的,林天池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他好像自己在抱着姑娘呢,过了好一会他才镇静,他难为情得快速走过,其实心里又想仔细打量看个明白,他们究竟是怎样抱的,而男的,居然那么安然自得,丝毫都没有感觉难为情啊,西湖真是开放啊,而他自己,给丰思琼写信,连“想”这个字都不敢写到信纸上。  林天池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不一会,就走到了平湖秋月,白堤不长,右边是孤山,林天池第一次来,平湖秋月也是一处名胜古迹,这里的回廊很精美,设有照相点,许多人在排队照相,林天池觉得自己第一次来西湖,应该留个纪念,于是也去排队,耐心等待,他化了六毛钱拍了一张黑白照。除了几次毕业照和高考照,这是他到杭州第一次拍照片纪念。  之后,林天池又顺着人流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欣赏烟波浩渺的西湖,西湖好像睁不开眼睛的姑娘,远处总是模糊不清,近处的水质却不是很好,水面上那漂浮的一叶叶孤舟令林天池浮想联翩,心生忧愁。  不知不觉,林天池不经意的抬头,忽然看见马路对面的浙江省博物馆,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他喜欢逛报刊亭,图书馆,书店,美术馆,展览馆,博物馆,当然这些是后话,他后来喜欢杭州就是因为喜欢这些而喜欢杭州的。  博物馆门口很简洁,旁边有一丛竹子和一株紫藤,门口左边立柱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浙江省博物馆”六个字,字的颜色是草绿色,不仔细看还不会注意呢?  博物馆很安静,里面有很多出土文物,林天池很好奇,一件一件都认真看了。  这一天,林天池逛了孤山、西泠印社,岳王庙,去了湖滨公园。在湖滨,他发现了西湖书店和古旧书店,买了好几本价格便宜的旧书,旧书店里,学生特别多。  傍晚返回学校的时候,脚都差点走不动了。  (未完待续)
  三  回到寝室时,寝室几位同学都告诉林天池,一位老乡已经来过十几次。林天池心想,那一定是林文成。  林天池刚坐下来喘了口气,那老乡居然后脚就到了:  “你一个人今天到哪里去了?这么有地方嬉?我找你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想你和我去杭州看同学,你却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林文成嗔怪林天池,林天池看他很生气的样子:  “我怕你不喜欢,我去看断桥、平湖秋月、博物馆、西泠印社。”  “这些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一根破桥,我没文化。高考这么累,现在要放松放松。”林文成觉得自己说多了,又怕林天池不高兴,于是又婉转地补充道,“你如果叫我去,我也会去的,两个人有伴,今天一个人无聊死了。”  “那你先坐一会,我先去食堂打饭。”  林天池看看时间不早,就找出饭菜票,很匆忙的样子。  “现在几点钟了,还不吃饭,你快去吧。”  林文成看到林天池,心也不烦躁了,安安静静坐在天池床铺上。  之后,林天池又陪林文成去校园外的桃园走了一圈,林文成喜欢说些荷园中学复习班时的趣闻轶事和不停说现在这个学校的名字“劳改工作学校”太难听了,所有同学都觉得难听,取校名的人太没有水平太垃圾,他越说越兴奋,林天池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好像自己都是劳改犯似的,劳改两字深深地影响林天池的自信,但是他无能为力,他不会像林文成那样越说越气,也不会不停地说它。林文成说多了,重复来重复去,天池听多了就很腻烦,他劝林文成别说了,过一会,林文成又提起来了,两人就争来争去:  “就你喜欢这个学校,就没有听到你发牢骚,我们寝室大家都说不好。”  林文成越说越有劲,并且激动得指手画脚,让林天池都无可奈何。  “不是我喜欢,我们今后就干这个工作了,管理犯人,又改变不了,你发牢骚又有什么用?”  两人随着天黑就返回学校,外出散步的学生也陆续往学校方向走,偶尔看见杭州农校方向有学生过来,那一定是和天池一样去杭州城里玩或者去会同学,回来迟了,据说武林门到龙驹坞的公交车晚上最迟是八点半。  九月十七号,也就是星期一,学校下发了“学生日常生活规范和半军事化管理的要求”。林天池的学校是公安警察编制,他们毕业后是进入监狱农场承担管理教育犯人任务的,所以,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读书期间,每天都要坚持训练,最可怕的就是,进出校园必须登记,并且不能全部走光,还有学校门口由学生轮流值班,值班时要穿警服扎腰带,等等,所有这些要求,一下子让刚过高考想到大中专学校放松的学生炸开了锅,他们都觉得太严了,比高中管理都严呢。  下午,每个寝室讨论学生的规范和要求,每个同学都要发言,还要表态。  第二天就开始正规的训练,学校的训练和课程安排全部按照军校的,和隔壁武警指挥学校的安排也是一样的。  学校有军事体能教研室,有专门训练他们的老师,因为他们原来是学生,没有参加过新兵连的各种军事训练,所以,九月十八号开始,他们全部学生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严格按照警察素质要求,学会四面转法和三种步伐,等等。一个月后,通过严格的军事体能考试,军事素质上,每人都要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  平时作息时间也是全部按照部队的,早上5:20分起床,5:40分早操。上午训练,下午训练。  次日上午,他们集中在食堂大厅,学校党委书记蒋秦川给他们上课开会,内容是劳改工作的伟大意义,他作的这个报告,同学们觉得很牵强附会,如果不是为了转为居民户口,不是分数考不高,谁愿意到这个学校啊,许多同学在银行学校,财经学校,化工学校,就是省人民警察学校都比自己的学校强,谁不自卑呢?同学几天,大家聊的就是填报志愿的无奈,许多同学还被当地司法局忽悠而到这个劳改工作学校的,大家一交流,自卑、无奈、不满的情绪就弥漫开了,党委书记讲的劳改工作意义,同学们根本没有心情听。(修改)  党委书记在台上讲了一大堆道理,大家都佯装没有听到,时间久了,下面就像开小会似的,惹的政治教员和带队队长不高兴呢。  下午是讨论会,同学们讨论的就是上午党委书记作的报告,还必须人人发言,每人发言要说出自己投身劳改工作的伟大意义,大家个个发牢骚,可是写在汇报资料上又都是口是心非的语句,表现要安心劳改事业,做监狱工作的接班人,努力学好法律知识,像挽救病人一样挽救犯人,大家说了一大通,寝室小组长傅延岳整理成文章再上交分队长董青云那里。  林天池很难适应这样按部就班的读书生活,想不到到杭州中专学校后,学校比复习班还管得严,每天的军事训练让他觉得枯燥乏味。训练一结束他就跑到图书馆,那里才是他的精神归宿。  九月二十号,星期四,中饭过后,林天池坐在床边翻看杭州日报,一位叫单怀度的同学从南面走廊的门口走进林天池所在的二班寝室,站在林天池前面:  “林天池,你是团小组长,下午去楼下大课堂开会。”  “开什么会?”  “跳舞,你去。”  “我去?不去,谁干这种事啊?”  林天池第一次听到让自己去跳舞呢?拉着女同学的手,多难为情啊?  单怀度看见林天池吃惊的表情,又听着他的疑惑,只是歉意地笑笑:  “我也不好意思去,可是是王队长通知的,我们团干部要去开会,等会你别忘记,十二点半,楼下大课堂集合。”  说完,单怀度就走出寝室转到另外寝室,林天池估计他是去通知别的同学,单怀度是三分队团支部书记。  林天池这一届学生有两百零六个人,分两个队,一个队分两个分队,一个分队五十多名学生,林天池所在的分队是二队三分队,一分队和三分队没有女同学,二分队和四分队各有九名女同学。  开会时间快到的时候,林天池走下宿舍,战战兢兢来到宿舍对面的一层楼房子,这里是三间大课堂的房子,只有一楼,坐南朝北,南面是操场,北面是自来水塔,西面就是围墙,围墙外就是桃园。  林天池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许多男女同学,自己分队的单怀度和缪天明已经在了,别的同学他都不认识。林天池站在门口不太好意思地朝里面张望,西面黑板前面有二位女教师模样的大人,腿很修长个子很高,当林天池还犹豫不决时,老师朝门口看看,招呼道:  “进来吧,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林天池真的是不好意思,被她说中了,女老师看出了大家的心事,因为男女同学进来后,就自然分成了两批人,女同学站在老师左边,男同学站在老师右边,并且分得很开。  “同学们,我也是来这里培训班培训会计的,我姓韦,叫韦丹,她叫梅飞燕,我来自南湖农场,她来自省第七监狱。今年国庆,我们学校要参加全省监狱劳改系统的舞蹈比赛,学校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比赛时间初步定在国庆,时间很紧,大家每天都要放弃休息来训练。”  韦丹老师边说边观察同学们,又接着说:  “你们好像很紧张的样子,男女不拉手怎么跳舞啊,前面我教了几位男女同学,都不肯拉手,你们真的挺封建哦。”  老师激动得说话都有点说不下去,她脾气很好,声音说得细声软语,自己的脸都涨得通红,她们毕竟没有比同学们大多少。  “等会大家从高到低排队,男的一排女的一排,今天我们先学日本舞,歌曲大家要记住,它是日本的四季歌,节奏和旋律都很好,二小节一个分句,很适合跳舞的,你们一定要放松。”  林天池被老师说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学跳舞还要拉着女同学的手,还要跟女同学贴得那么近。  他们男女各十人总共二十人,大部分都是农村来的,都是很拘谨的,老师这么说,也说到他们心里,他们心里确实很紧张,确实放不开,男女同学脸色表情都麻木的。好在,开始,教练先教大家舞步和身体和谐的配合动作和需要的表情,不用男女拉着手学习。  林天池心想,自己既然来到警校了,也是村里人认为的自己是大学生了,那就不应该太保守,跳舞是最时髦的,应该学起来,自己虽然是很内向的人,但是一定要大胆啊,不大胆只会让自己苦闷啊。  韦丹教练一句“你们挺封建的”,这句话,始终在林天池脑海里盘旋,“封建,封建,封建”,林天池是最讨厌封建的。他觉得应该把“封建”搬进垃圾桶,那么现在必须先去拿畚箕。
  四  自这之后,林天池就放下顾虑,很自觉很主动参加跳舞培训班。早上要早操,白天要训练,这样,跳舞排练的时间有时放在午休,有时放在晚饭前,有时放在夜里,有时一天排练好几次。学跳舞了,林天池才体会到一点都不轻松,比体力劳动还吃力,几天下来,筋骨练得很酸痛。  林天池他们学了一曲日本舞和一曲双人拉丁舞,但是教练经常指出他们男女同学在跳舞时配合不默契,男女脸孔的表情都很僵硬,相互对视时感情冷漠,相互拉手时不柔软,他们都没有谈过恋爱,男女之间本来因为不熟悉,加之大家都不交流,就更显得僵硬了,所以每次排练,舞蹈老师韦丹和梅飞燕都要苦口婆心说很久,让他们心里彻底放松才开始排练,这样跳舞的时候节奏感才会出来,喜欢配合才会默契。  林天池到杭州后的第二个周末,这一天是秋分,吃过早饭后,林天池没有兴趣去西湖游玩,就和同学在活动室打乒乓球,打了不一会,林文成、何榴红陪着四位老乡来找他了,四位老乡是浙江医学院的朱湘兰,杭州师范学院的章疏燕,浙江财经专科学校的骆露庭(60章里的骆来明改名),浙江交通学校的邓子铃,林天池见到老同学很高兴,他已经二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们了,他们都是丽州荷园中学复习班的同学。吃中饭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学校的伙食特别好,林天池是警察专业,每个月伙食费33元,粮票35斤是国家补贴的。特别是章疏燕,她特别喜欢吃瘦肉煮茭白:  “天池,你的学校的瘦肉煮茭白太好吃了,害得我吃了好几两饭,想到瘦肉煮茭白,下次我还要来玩。”  “我也喜欢吃啊,那个汤厚厚的,很浓很稠很下饭。”  “天池啊,思琼知道疏燕这么会撒娇,一定要吃错哦。”  邓子铃白了章疏燕一眼。  吃过中饭,林天池他们三人陪同学逛了学校,学校不大,但是他们都认为林天池的学校是崭新的,都认为自己学校太陈旧太破败不堪,林天池、何柳红、林文成都觉得劳改工作学校这个校名太难听了,而另外学校的倒觉得无所谓。  一直玩到下午二点钟,林天池把他们送到龙驹坞上车,当然,林文成,何榴红也是一起去的。  第二天,林天池收到初中班主任苏佳晨老师的一张汇款单,这让他惊喜万分,心里也很不安,这一年,苏老师自己也考上师范学校,在师范读书,微薄的工资里,她居然给天池汇款,她的长信里,希望天池吃好一点,安心读书,不要有负担,她是林天池一生中遇到最好的老师,是林天池的恩人。  这段日子,林天池非常忙,不仅要军事队列训练,舞蹈还要加班加点排练,一点都没有空,连午休都放弃了,只要有一点休息时间,就都用在舞蹈上,因为十月国庆马上到了,时间很紧迫。  国庆前的一周,九月二十四日下午,同学沈期君从楼下跑上寝室,看见林天池,就情不自禁地告诉他:  “发警服了,发警服了,快去领吧,到教学楼大厅那里去领,据说刚拉到的。”  一个人有一大堆衣服呢,秋装一套,冬装一套,棉大衣一件,还有警帽,兰的,白的,还有棉帽,腰带,皮带,解放鞋,就是白色衣服没有。警服裤子特别大,同学们都很兴奋,你帮我扣风纪扣,我对你戴警帽,整幢宿舍都沸腾了,每个寝室床上,地上都是衣服和警用装备,很快,通知就来了,腰带必须放折叠好的被子上,帽子必须放腰带上面,大衣必须折叠方正放被子右边靠墙一侧,鞋子必须摆成一条线。训练、上课、执勤必须穿警服等等。  临近月底,队列训练也越来越累,特别是持久训练遇到骄阳似火,大家半天下来就汗流浃背,有些女同学还累哭。而集体舞训练的要求也越来越严,大家必须跟着音乐的节奏去跳去纠正,在音乐中一次次练习,在练习中一次次纠正,如果不过关,韦丹教练可是不会让大家休息的,现在,同学们比刚来时自然多了,男女同学碰到一下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跳舞的动作也自然许多。第二支舞曲是集体双人舞,男女面对面,相隔一步,男的右手拉着女的左手,大家都向前半步的时候,同时把拉着的手举过头顶,退半步的时候,拉着的手回到胸前。刚训练时,男的总担心碰到女同学的胸部而眼睛始终看着女同学的胸部,而女同学也担心自己被撞而把脚步故意迈小一点,这样相互的眼睛就偏离了集体舞的方向,好像不是跳舞而是相互顾忌了,教练多次提醒大家,眼睛要跟随舞曲走动的方向,但是男女同学总是离不开自己担心的视眼。  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通过近十天的训练,相互不但自然了,就是偶尔碰到身体,大家相互歉意地微笑一下就过去了,男同学不会想入非非,女同学也不觉得尴尬。这二支舞曲都是集体舞,男女在舞蹈过程中,绕着舞池走一圈,在走的过程中,每个人都要和对方拉手对脚起舞过,每个人都不是对方的固定舞伴。  学跳舞让林天池很内向很拘谨的性格也开朗了许多,舞休时,大家就在一起相互说说话,大家熟悉了,天池才知道最小巧玲珑的是罗花千,她是杭州人,身高都不到一米五,听说,她父母在省女监上班的。而微胖的名字叫陈环珂,她也是杭州人,听说她的父亲是在司法厅上班的。还有那个余雪云,林天池觉得她最漂亮,文文静静的,一点都没有架子,她不像琚芸香虽然漂亮但是风风火火的,两人性格刚好相反呢。看见余雪云似乎只看到她乌黑的头发,看见琚芸香似乎只看到她雪白的皮肤,这是林天池对这几位女同学最初的感觉。  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八日一清早醒来,林天池分队的同学全部到餐厅搞卫生,可以说是一遍又一遍擦地,整个大厅搞得干干净净,因为今天学校要召开“浙江省劳改工作学校成立及首届开学典礼大会”,省常委,省公安厅,省司法厅的首长和来宾要来参加大会。  这一天,大家都非常忙,早上大搞卫生,上午参加队列会操,下午,大家顶着太阳和领导拍合影,之后同学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餐厅大会堂,学校举行了非常隆重的大会,有法律报社的记者,有浙江广播电台的记者,有浙江电视台的记者,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摄影家,他们时常在同学们周围转,那闪光灯忽闪忽闪的。会议到下午五点结束,林天池和同学们都很高兴,因为他们都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真实的记者和大官,晚上,食堂还凭票供应饭和菜,同学们还买了啤酒喝,可是队长王雄勇知道后批评了大家。晚饭后,学校还放了一场电影《智擒眼镜蛇》。  九月二十九日上午,学校请来了学校旁边一军一师的领导,给同学们作了老山前线的报告会,下午就是自由活动,而林天池二十位同学进行紧张的舞蹈排练,因为明天就要到杭州的宝石地下舞厅参加省里组织的舞蹈比赛演出。  参加舞蹈排练的同学都觉得很荣幸,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参加,第一次登上舞台。  下午三点半排练结束,林天池和同学加舞友缪天明第一次一起散步,林天池觉得缪天明胆子很大,什么牢骚都敢发,缪天明觉得开学这么久了,除了训练就是开会,到今天都没有正式上课,在学校半个多月了,什么都没有学到,觉得王队长婆婆妈妈,什么都要管,总是把同学当小学生管,大家对他颇有怨言。  他们走进桃园,桃园的桃树棵棵都是一人多高,整型整得像盆景似的,一条条一排排整整齐齐,碧绿的叶子转为灰绿,有些树已经开始落叶,树根长满嫩绿的杂草,桃园西边是浙江省化学研究所,太阳越来越西沉,阳光越来越红,红色的阳光镀在桃园,桃园显得很通透,他们相互吐露真情,也许,这是林天池到杭州读书后第一次和同学吐露心声,第一次和同学交流人生,他们对自己今后去监狱、农场工作都感到迷茫,但是,现实又希望自己多学点知识,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  此时,一抹夕阳照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们踩着影子回去吧?”  “好的,夕阳下的影子真长啊!”  日到18日写  日到5月6日第一次修改 12388字。  (第一章完)
  第二章:林彪别墅  一  一九八四年国庆前一天也就是九月三十日,周日,甲子年九月初六,天气出奇地好,秋高气爽,人逢喜事精神爽。七点二十分,林天池和同学们及老师大概三十多人,他们坐上校车,来到杭州的宝石会堂舞厅。这个舞厅在杭州西湖风景区宝石山下,就在西湖边的保叔路口,是杭州最有名的地下舞厅,是防空洞改建的。  校车在门口停下,林天池和同学们沿着地下通道往里走,寒气一阵阵从里面涌出来,地道非常大,四通八达,也很倾斜,进入后,随处可见潮湿的水泥路,老师经常提醒学生:  “大家跟紧,不要走错,里面还很远。”  林天池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生怕走错,所以跟得很紧,大家似乎越走越快,谁都生怕掉队。不远处,是用彩色霓虹灯做成的几个字“青春友谊舞会”,鲜艳夺目,不停闪烁的五颜六色的光线很迷人,大家都叹为观止。  地道非常长,走了好久,估计离洞口已经很远,有些女同学已经走得气喘吁吁,他们终于走到一个很大的地道,原来这里就是舞池,两旁有整齐的座椅,舞池上面挂着彩灯,彩灯有规律定时闪烁,格外美丽,在这里,能看到舞厅的一切。自从学跳舞后,林天池不再像过去那样,看见男女跳交谊舞就觉得好笑,觉得轻浮,觉得他们不伦不类,现在,他懂得怎么欣赏舞蹈的美。  这次参加省青春友谊舞会的单位有法律学校,钱江公司,武林机械厂等八个单位,林天池搞不清楚哪些单位和自己学校有什么关系。舞会由唱歌和舞蹈组成,好在舞池的灯光比较暗,掩盖了天池和同学们的紧张,当轮到他们上台表演的时候,他们就跟随舞曲一路跳下来,居然没有出差错,至于表情么,因为灯光昏暗,谁也看不清楚啊!  结束的时候,舞蹈老师韦丹在他们身边不停地说:  “跳得不错,跳得不错,你们很优秀。”  张飞燕老师也说:  “你们太棒了,他们都鼓掌了,你们跳得那么认真,没有听到吧!”  张飞燕老师指指舞池周围的观众。  老师的话让同学们暖暖的,十一点左右,友谊舞会终于结束了。  当大家愉快地走出宝石会堂,带队老师也就是学校团支部书记杜闻歌突然通知大家:  “下午一点半,到少年宫门口准时等待校车。”  不知道老师葫芦里买什么药,大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中午二个多小时,林天池,缪天明,单怀度三人就到西湖游玩了,他们从宝石会堂、岳坟几乎是一路跑到花港观鱼景点的,苏堤很长,他们跑到花港观鱼,看看时间差不多,又加急跑回少年宫,到了少年宫已经一点二十五分,当别的同学知道后,大家无不惊呆,别的同学都担心迟到,只在宝石会堂附近瞎逛,不敢走远呢。  下午三点十五分,他们跟随校车进入一个绿树成荫,环境幽静,看上去十分严肃的地方,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这里就是在民间默默传闻的林彪704工程,即“林彪别墅”,当大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半个月的舞蹈排练即使很辛苦也是太值得了。据说,现在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是学校团支部书记杜闻歌神通广大,疏通关系,才允许同学们和老师来参加游览的。这里,对外称是浙江宾馆。知道了这些,身在其中,林天池觉得空气都凝固了,走路都好像不自由呢,毕竟,这里是林彪的卧室,是林彪的指挥中心。  大家在工作人员的专门陪同下,来到一座其貌不扬的小山前面等待,原来这里要检查门票,参加游览的门票是每人一元钱,门票的钱是学校团委付的,大家都说门票贵,不过,大家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进入地道前,工作人员首先向大家作了介绍,她叫大家不要乱跑,否则会走不出地道,她说:  “灯一关,你们只能闭死在里面。”  地道阴森可怕,宽约二米,高约二点五米,长未知数,走在里面都感觉相当森严。每五十步一扇厚铁门,铁门重达五百斤,都是当时最好的钢材做的,门口向两旁延伸的都是工作房间。  当我们进入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时,工作人员又再次提醒大家“千万不要乱走”,说得同学们又紧张一下。她说:  “这里就是林彪的地下发报所。这里面有自动装置,有发电站,有防震防烟设备。”  她接着说:  “前面地道还很长,地下通道里的设备,基本和前面走过的一样,所以不继续往前参观了,等会大家去参加一号,二号,三号宾馆。”  说完,工作人员就带领大家走出地道,大家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地道外场地宽敞,环境优美,据说站在山坳就能看清西湖,而西湖的游人根本看不清这里。  当林天池转身想看看地道口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到地道口在哪里了,因为这里树木,杂草,花卉,竹子都比较多,地道的门口都隐藏在绿荫中。  这里有很开阔的草坪,草坪上几株高大的雪松,雪松的绿色枝叶披挂地上,占去了很大的地方,几幢不起眼的房子跳进林天池的眼帘,如果工作人员不介绍,大家都以为是一般的房子呢,原来这里是林彪的卧室、餐厅、舞厅,林彪卧室旁边是叶群的卧室,游泳池。他们跟随工作人员走进林彪卧室,因为林彪的身体不能见风,所以他的窗户都是特殊处理的,大家都认为林彪当了国家军委主席腐化堕落,所以身体娇贵,多年以后,林天池才明白,林彪不能见风见光是在一九三八年三月一日,林彪穿著缴获来的日军大衣,骑著日本战马,带着手下十多人,经过国民党军队阎锡山的第十九军防区。国民党哨兵误以为林彪一队人马是日本军队,向其开枪射击,击中林彪,子弹从前胸进去,后背出来,伤了神经,落下后遗症。从此他逐渐形成了怕水、怕风、怕光等毛病,这年底,林彪被送往苏联治伤。据说蒋介石要枪毙那个哨兵,林彪知道后为他求情,觉得哨兵是列行执勤,林彪的大将风度深深地感动林天池,林天池对林彪的看法就像自己小学时对曹操的看法一样不随波逐流。  游览玩林彪卧室,之后是叶群卧室,叶群卧室豪华大气,窗户都是双层防弹玻璃,窗户把手都是纯铜打造的。站在窗户外面,看不到里面,站在窗户里面却能一清二楚看到外面。楼梯全部是有花纹的大理石,地上都铺着红地毯,沙发奢华华丽,那做沙发的布料,摸过才知道,那是毛绒绒的,是国内一流绸料做的。  因为有外国人在,游泳池没有对我们开放,大家没有看到游泳池的真面目,据说,游泳池也是超乎想象的。  下午四点三十分,林天池他们结束了游览,离开了林彪704工程、离开了浙江宾馆,一路上披着金色的晚霞,返回了学校,这是令人难忘的一天。  第二天,国庆节,学校放假,林天池和同寝室同学傅金鼎就一起去西湖边玩。傅金鼎是浦江人,皮肤深色,浓眉大眼,脸颊饱满,腰杆笔挺,说话抑扬顿挫,待人彬彬有礼,业余喜欢看书和写一些散文,钢笔字写得很刚毅、很漂亮。  他们从武林门下车才发现,由于国庆节,杭州城里西湖周边不通公交车,整座城市到处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他们就一路走到湖滨,之后又走到六公园。  到了柳浪闻莺这里,他们购买了五分钱的门票,里面原来正好是杭州一年一次的菊花展览,林天池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菊花品种,许多菊花品种他想象都想象不到,他被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菊花吸引了,迈不开脚步,如果不是傅金鼎催促他,他还真不愿意出来呢。(5月8日修改)  走出柳浪闻莺,傅金鼎走在林天池前面,一走就很容易满头大汗的林天池对傅金鼎说:  “我们去动物园吧,到那里再吃中饭。”  “动物园在哪里?让我想想”傅金鼎没有了声音,之后又说道,“这两天同学好像议论过,在虎跑那里。”  傅金鼎说话含糊不清,林天池感觉怪怪的,下意识地转身看傅金鼎,傅金鼎从书包里拿出一只学校带来的肉:  “你肚子饿了?要么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吃点东西吧。——就是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虎跑在哪里?”  说完,林天池感觉不好意思,杭州的虎跑这么有名,自己都不知道。林天池脑子里还是在想象动物园。  “虎跑就在钱塘江大桥方向——吃就吃吧。”  林天池看见傅金鼎正把一个塞进嘴巴里。学校的做得很大,里面肉很多,大家都说比别的学校的好吃。  只见傅金鼎一口咬下去,半个多不见了,而他的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并且他还想换口气,林天池注意他咀嚼都很吃力似的,这一幕,看得天池哈哈大笑,而傅金鼎觉得天池笑得莫名其妙,他刚想问,林天池先开口了:  “金鼎,你的嘴巴也太夸张了,一口下去没有了。”  傅金鼎被天池一说,觉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举起手掌遮掩因为咀嚼而特别鼓的腮帮。  “太冷了,我们去买碗馄饨吃吧。”  林天池书包里也放着几只冷,挎包是学校发的,就是一只小小的军用帆布绿色挎包。
  二  柳浪闻莺公园旁边就是南山路,南山路上的法国梧桐特别高大,地上的落叶也很多,南山路不宽,因为经过的车子多,地面也不是很干净,这边的游客相对少一些。对面是浙江美术学院,学院门口旁边有一间饮食店,主要买面条,有片儿川面,猪肝面,黄鳝面,里面也买馄饨。  杭州的馄饨没有老家的馄饨好吃,但是馄饨里的酱油特别香浓,林天池和傅金鼎都叫大妈再给他们加点酱油和汤,大妈爽快答应了,看见他们配冷,大妈给他们就多加一点,大妈见惯了东南西北的游客,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刚到杭州读书的外地新生。  林天池和傅金鼎连连感谢大妈,吃吃,馄饨配配,觉得特别香。  杭州有杭州的民族风情,到杭州,王雄勇队长就教育他们,到杭州称呼那些大哥大姐甚至大一点的大妈大爷统统招呼“师傅”,“师傅是老底子杭州人最喜欢最容易听懂的称谓。”天池和金鼎都记在心里,看见大妈早就叫过了“师傅”。  林天池他们坐在店门口,坐在这个位置,能看见美术学院门口马路上进进出出的学生,天池心里很羡慕大学生,因为自己读的是高中中专,自己学校到西湖要经过杭州大学和浙江大学,第一次发现、路过这些大学的时候,他很感慨,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都不愿离开,今天看到美术学院就在眼前时,他像发现新大陆那么兴奋。他喜欢美术,却与美术学院无缘,进美术学院要考英语,而他ABC二十六个字母都背不出来,小学初中,他在山区读书,那里没有英语老师,高一时读过一年,英语读得很好,每次考试成绩也不错,可是为了集中时间用在几门主课上,为了考高中中专(高考不用考英语和生物),他放弃英语了,命运是无情的。  吃了碗馄饨让天池心情糟糕起来,傅金鼎不催促他,他还在陷入冥想里呢。  他们一路打听一路走,因为陌生,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大城市的房子好像都不是坐南朝北的,和路一样,好像门口都朝西湖开的,不知道太阳在哪里,无法判断方向,他们只顾朝马路前方走。这里的西湖边,都是一些杂木乱房,没有景色,也没有游客。  他们就像赶路的人,游客都是一群群往前走的,右边的西湖时隐时现,林天池突然看见一个昨天似乎走过有点面熟的地方,这里马路右边有小溪水塘,水草,眼尖的他看见远处的亭子,那亭子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牡丹亭:  “花港观鱼原来就在这里啊?!”林天池恍然大悟,“昨天跳舞比赛,我和单怀度、缪天明从少年宫走到这里,之后是跑步回去的,怕迟到。”  说完,林天池也没有看傅金鼎的反应,而是自己朝花港观鱼方向看得出神,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嘴巴说不喜欢杭州不喜欢西湖,可是来杭州半个月,学校离西湖又有点远,但是已经三次到西湖,三次,他就把西湖走了个遍,走了一圈。现在,看见花港观鱼,应该说是第二次见到花港观鱼,他就觉得像遇见老朋友似的,花港观鱼,牡丹亭给他很多诗意的彩虹般的美好的概念。  他对花港观鱼赋予特别多的感情是因为里面有牡丹亭,过去,他从来没有见过牡丹,只是高考前,在荷园中学见过没有花的牡丹,现在,确切地说,见了牡丹他也不认识,所以牡丹在他心中的形象,一方面是从书本上获得的,一方面是因为武则天喜欢牡丹,更主要的是花港观鱼的牡丹亭,牡丹亭是他从小耳闻目染浙江金华的婺剧和武义人演出的越剧而获得的,林天池的母亲童何琳很爱种花,一生都没有见过牡丹的童何琳平时对牡丹的描绘赋予很多美好的幻想的和寄托的成分在里面,这样林天池对没有见过的牡丹也情有独钟,上次去花港观鱼,他特意找到牡丹亭,在牡丹亭周围看了一圈,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找牡丹,好多游客都在找牡丹,大家七嘴八舌,最后认定那些已经没有花朵,叶子像手掌似的,已经变老变失去绿色的像小灌木似的是牡丹,天池看了很久,他觉得那些小灌木的样子和荷园中学的很像,又觉得不像,但是周围的游客都是说,这些就是牡丹。他终于见到牡丹了,牡丹丛很普通,可惜没有花,游客说要农历三月底牡丹才开花,牡丹花又大又漂亮,天池无法想象,就是母亲说过,牡丹花像芙蓉花,所以想起牡丹花,林天池就会想起奶奶自由地上的芙蓉花。  因为这样那样风马牛不相及的原因,林天池对花港观鱼的牡丹亭就赋予许多假设的想象,现在,他看见花港观鱼就感觉特别亲切,会情不自禁联想。  他们走到一个上坡,这里两旁树木高大茂密,他们觉得走了很久才走到杭州动物园,天池觉得有五里路,傅金鼎觉得只有四里远。  动物园门口在马路的右边,后面像是一座山,门口也不大,从马路上还要走一段台阶才能到达门口。  动物园的门票是五分钱一张,他们从门口进去,发现动物园是建造在山上的,这山叫大慈山的白鹤峰,山凹关着猴子,山坡关着花豹。林天池一直以为动物园是建造在平地上的呢。  天池是很喜欢动物的,许多动物他都没有见过,他特别想看大象、马、长颈鹿、狐狸、老虎等等,因为小时候课本里读到过瞎子摸象、黔驴技穷、指鹿为马、狐假虎威。可是,当林天池看见干枯的大树旁边的大象时,发现大象没有自己脑子里想象的大,看到的大象好像和自己家的水牛差不多,看上去大象也不可爱,大象也许无聊,好丑陋的长鼻子正在抓地上的垃圾,而长颈鹿只有二三只,大象也只有二三只,天池觉得它们太可怜的,每一样动物都在自己的圈定的小范围内活动,林天池有些失望。  “傅金鼎,你觉得大象大不大?”  “没感觉大,走到他们身边还闻到一股臭气。逃都来不及。”  “那关大象的地方真的很脏啊。它们太可怜了,被我们人类关在这里,哪有乐趣啊。你看,它们的眼睛都很迷茫。”  “我们的眼睛也很迷茫啊。和它们差不多。我们有什么希望?毕业了,去农场去监狱,管劳改犯,社会的碴子。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傅金鼎走在前面,林天池走在后面,傅金鼎看见左边山坳一颗几丈高的枫树枫叶泛黄了,在绿色的山坳里特别耀眼和好看。  他到动物园不是看动物而是看树木呢。天池这样想,也就没有去打扰他,而是从他右边超过他,他发现了右边池塘里,一对相互追逐的水鸭,一对在梳理羽毛,池边还有栖息的,他看了很久,这水鸭非常小,羽毛很紧很光滑,身子也很结实的样子,头因为圆滑很漂亮,天池见傅金鼎还在后面对黄色的枫叶出神,就提高嗓门:  “你究竟在看什么?动物不看,光看树。我这边水塘里这些鸭子是野鸭吗?”  “这里会养野鸭的啊?傻的。”  林天池终于看到池塘旁边的一块石头旁边插着一块很低的木板,木板上面写着游禽湖—鸳鸯。  “原来是鸳鸯啊?!难怪成双成对的。”  林天池惊叹着,感觉不可思议。  “枕头上绣的鸳鸯那么漂亮,这里的鸳鸯多像野鸭啊!”  林天池自言自语,他在池面上搜肠刮肚地东找西寻,想发现一对漂亮点的鸳鸯,可是没有找到。  他们一路走一路玩,没有几分钟就到了门口,原来他们没有看导游图,看了大象就往门口这边走了。  知道走错后,他们就返回找到国宝熊猫馆,他们俩都不喜欢这种傻乎乎的动物,后来,他们看见了棕熊,狮子,花豹,关这些动物的地方都建造在山坡上,他们喜欢阳光喜欢开阳的地方,这里植物茂盛,树木郁郁葱葱,天池才明白,动物本来生活在荒郊野外,动物园建在山上最适合不过了,没有场地才会造在平地上吧。  他们从花豹馆左边的马路爬上一个山坡就看见了几只老虎,老虎在一个很大的深潭里,潭底被老虎踩得一毛不长的假山假洞,当然潭里不是水而是假山,假山很大,周围一圈都是很宽敞的场地,场地外面是十几米高的石块砌的围墙,石块和石块之间用水泥接缝,林天池站的位置,游客很多,有几块石头都松动移位了,天池觉得这样很危险,但是有些游客还是靠着这些石头,万一石头连人掉下去怎么办啊?这些老虎一定是杀人不眨眼的。  从高处朝下看,感觉老虎不那么凶,不过,人们近距离观察老虎,心里还是呯呯跳的。小时候,林天池按照香烟盒,年画,连环画的老虎临摹过许多,他很了解老虎的特征,他最喜欢画老虎的头,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老房子二楼的简易床铺上画一个下午,父亲找他干活经常找不到。林天池知道,下山的老虎凶气,上山的老虎吉祥;家里要贴上山虎,黑帮要挂下山虎;白虎很少见,见到不吉利,所以动物园很少饲养白虎。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宁可青龙高万丈,不可白虎抬头看。中国传统风水最关键的四句经典,林天池从小就知道的,现在,身在虎山,他第一次见到老虎,小时候秀岭镇见到的老虎,那是花豹,而今天他终于看到老虎了,老虎馆里只有一只走动的老虎,另外一些老虎要么躲洞里,要么懒洋洋躺在假山旁边,对人群的呼喊它们都视而不见。
  三  从虎山往逆时针下山,他们看过一些小动物,书上读到过的,他们都要去核对一下。  到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发现一只巨大的老鹰,那老鹰身体长有一米,翅膀长有三米,鹰嘴就像利刀似的,天池走都不敢走近。  “我们老家的老鹰哪有这么大,但是抓鸡很厉害,这么大的老鹰,人都要被他叼走。”  傅金鼎边说边快步从天池旁边走过,有些胆大的游客居然去摸老鹰的翅膀。  老鹰下面的牌子写着:菲律宾鹰。  上面还写着它的习性,连猴子都吃,并且十分凶残,也叫食猴鹰,但是它一生只求爱一次,终身只有一个伴侣,性格异常孤独。  “听说,世界上最大的老鹰是阿根廷巨鹰,站起来有二米高,翅膀展开有七、八米长,体重有七十公斤。可怕不可怕?”  “你哪里听说的?”傅金鼎将信将疑,他无法想象,“这么大的老鹰,连人都要吃了。”  “是动物化石。经过专家推断,这种巨鹰存在六百万年前。早就灭绝了。”  离开老鹰区,他们看见漂亮的斑马,斑马好动,步履优雅,一下子就把他们吸引住了,斑马的体毛紧贴皮肤,靓丽紧密感觉很光滑,黑白相间,看得林天池都眼花缭乱。林天池觉得斑马十分可爱,觉得看也看不够,当他刚想和傅金鼎说话的时候,发现傅金鼎正蹲在地上看前面两只斑马追逐,原来站在他那个位置,围栏上挂着的一块铁板刚好挡住他的视线,而蹲在地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见他看得差不多,天池就说:  “你这个动作真怪啊。屁股翘得真高,快翘到天上去了。”  “别的动物都死气沉沉,就这些斑马特别有活力,你看,它们要么头动要么脚动,没有躺地上休息的,有些还经常点头,好像和游客打招呼似的。”  欣赏斑马的游客非常多,说明大家特别喜欢斑马。  林天池认真地看着斑马的花纹,发现斑马的花纹很奇妙:  “啊?太奇妙了,斑马头,头颈,肚子,屁股,腿的花纹走向是不一样的。”  “是吗?我倒没注意。”  “你自己看,你看,它们腿上的花纹都是水平的,肚子的花纹走向都是和地面垂直的,而头的斑纹,有好多种组合一起似的,好像是身体斑纹走向的浓缩。”  “我也看到了。神奇啊。”  傅金鼎很兴奋。  “大自然太神奇了,动物的秘密,我们人类哪里能了解?”  傅金鼎走出动物园还在感叹。他们左一个不喜欢动物园环境,右一个讨厌动物园的脏臭,可是,一看手表,两人在动物园足足呆了二个小时。  返回花港观鱼的路上,太阳已经照射到马路对面的路上,马路上已经都是阴影了,其实现在只是下午一点钟是因为这里的树木很高的原因。  两人逛到杨公提,一路上他们商量去灵隐寺好还是去杭州城里好,最后确定去大名鼎鼎的灵隐寺,同学说过,学校门口对面的北高峰翻过去到山脚就是灵隐寺,他们虽然没有走过,可是想翻过北高峰回到学校呢。  因为游客太多,西湖周边原本停开的公交车又恢复了,这样,杨公提到灵隐寺方向就有公交车,他们走了大半天,也比较累了,就确定挤公交车。  国庆节的中午西湖,已经是人山人海,满眼都是人,中午的游客,大都走得筋疲力尽,大汗淋漓,面色潮红,湖边树下到处都坐着休息的游人,而公交车站,人就更加多,等车的人为了早点上车,都快站到马路中央了。  看见公交车驶来,人群就开始挪动,公交车没有停稳,一群旅客就紧随车旁,他们俩毕竟是青年,看准时机很快就挤到门旁边,公交车一停就挤上去了,逛动物园没有出大汗,挤公交车挤出一身汗。  车子一路往前开,开到岳坟,听见售票员说:  “去灵隐寺的赶快下车,到马路对面坐车。去灵隐寺的赶快下车,到马路对面坐车。”  “傅金鼎,听到没有?”  傅金鼎抓着车杆,一点都没有动静,正在全神贯注看马路上密密麻麻的游客往岳坟门口里面移动。  “什么?叫我们下车?”  “是的,这公交车是往少年宫方向,不去灵隐寺的,灵隐寺在那边。”林天池边说边用手指指岳坟门口的右边马路,“旅客说了,灵隐寺从那里进去。”  车厢里旅客所剩无几的时候,他们一溜烟跑了下来,跟随人流去了马路边。  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下车了才知道,这里不是岳王庙而是曲院风荷,马路对面的房子也不是岳王庙而是卫生间,这卫生间是杭州最漂亮的卫生间,据说在全国的风景区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们找到了去灵隐寺的公交车站,这里仍旧人满为患,这里的游客大都是外地游客,特别是他们看到几十个穿蓝色罩衣的老太婆,听说他们是苏南的老太婆,每年这个时节都来灵隐寺烧香的,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她们没有上车,而是一直沿着公路走到灵隐寺,这样更虔诚。  车过植物园,他们才知道,原来植物园就在这里,林天池很喜欢植物,不过,他想还是下次来算了,今天先去灵隐寺。  “今天晚上九点钟放烟火啊?”  车厢里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子问身旁的男同学。  “可能八点钟吧?”  男同学穿着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时髦的体恤。  “八点钟这么迟啊?”  女同学又问了一声,好像自个说话的样子。  “今天城里没有公交车,就风景区有公交车。”  “风景区的公交车也说不定不开哦,我们快去快回,回到西湖边看烟花。”  女同学又对旁边的两位女同学说。他们的对话,傅金鼎和林天池都听到了。  “那我们也看完烟火再回去?”  “好的。”  傅金鼎回答很干脆。他们都从乡下到杭州,只有杭州这样的大城市才有放烟花的可能,今年是杭州第一次放烟花,听说,有些烟火还是进口的,车上的游客都在议论烟花,可是说从全国各地赶到杭州来游玩,大部分是冲着今年的国庆杭州要放烟花,林天池和傅金鼎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们觉得自己身在杭州,却不知道这个消息,据说,报纸早就刊登过了。  公交车停在灵隐寺的停车场,大家都不知道去灵隐寺往哪里走,去打听工作人员,他们都不耐烦,一定是因为问的人太多了,看见大部分人都往左边的通道走,他们也跟了过去,终于看见一个小门口,左边是售票厅,门票是一元钱,他们觉得贵,就在门口犹豫了一会:  “听说从后山走进去不要钱的。”  “对啊,我们在门口看看算了。反正在杭州读书二年,以后机会多的是。”  “是的,能节省我们还是要节省的,天天玩,这点钱一下子玩光了。”  他们离开售票处,发现许多人不买票就从门口进去,他们一下子搞不清楚,原来售票处旁边的门口是不检票的,他们一下子来了兴奋,跟着人群就进去了:  “我们真傻啊?”  林天池虽然说自己傻,但是心里很高兴,门票没有买,他好像赚了一笔似的,走了不久,他们就看见灵隐寺的寺庙,走到寺庙,原来这里是要检票的,买票的都是可以进去的,门口是景区,不用买票,搞懂之后,他们觉得自己真是乡下人,太无知了。  他们在灵隐寺大殿门口转了一圈,这里是北高峰山下,绿树成荫,清泉宛转,大殿小庙都隐藏在山峰树林之下,游客熙来攘往,连西边的石头都是绿的,都被绿色的青苔野草覆盖着。   林天池和傅金鼎沿着大雄宝殿门口前面的一条小路一直往里走,这里很平坦,绿树翠竹,山泉鸟鸣,环境优美,风景宜人,坐在溪边路旁树林下休息的旅客很多。他们走到最里面,离灵隐寺的寺庙也比较远了,之后就返回走进飞来峰。  飞来峰也叫灵鹫峰,山高一百六十八米。相传一千六百多年前也就是东晋咸和年间,印度僧人慧理和尚来杭州建造林云寺(灵隐寺前身)修行,看到飞来峰惊奇地说:  “此乃天竺国灵鹫山之小岭,不知何以飞来?”  从此就叫这座小山为飞来峰。飞来峰无石不奇,无树不古,无洞不幽无水不清,无佛不灵,这些是飞来峰的特点。  飞来峰的石头很特别,附近的山峰都没有这种石头,灰绿浅白色嶙峋凹凸,千疮百孔,石头洞里生出一棵棵灌木,石头缝里长出一根根古藤,这些山体和石头正是林天池去年流浪贵州时司空见惯的石灰岩,贵州人敲一些石头,挖一些煤回家,在屋前把它们堆在一起点燃,过些日子,扒开一看,全部变成了石灰。贵州是喀斯特地貌的省,石灰岩到处都是,而杭州灵隐寺的周围都是草木葱荣的山体,硬生生出现一座与众不同的小山,小山造型奇特并且有无数个形状各异的洞穴,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盆景,上面留有历代文人墨客的墨迹和摩崖石刻,飞来峰的石刻可以和四川的大足石刻媲美呢。  一条小道蜿蜒其中,傅金鼎和林天池边走边看边摸,觉得这里处处是风景,走一段路,风景就不一样,转一个弯,景致就不相同,往上爬,古木参天,往下走,古藤缠绕。  穿过一个石洞门,眼前突然出现了,笑容可掬,袒胸露腹弥来佛佛像,佛像造在石头里,旁边还有许多小佛像,这是飞来峰石窟最大的造像,合影的游客特别多。
  四  林天池看看时间不早了,两人就匆匆忙忙走出飞来峰去寻找公交车站。他们坐上公交车返回少年宫,可是公交车到岳坟,售票员就把一车的游客都赶下车,弄得一些赶火车的游客不知道到哪里坐车好。  原来,前面的道路已经封道,售票员说,从断桥到岳坟都已经封道,交通管制,平湖秋月,孤山那里连游客都不让进去了,晚上要在平湖秋月燃放烟花。  这是杭州省会城市第一次燃放大型的烟花爆竹,听说许多烟火是用炮打到天上去的,林天池想象都无法想象,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也很好奇。  他们就一路往少年宫走,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太阳很斜,好像斜到灵隐寺那边了,倾斜的光线倾倒在西湖的湖面上,好像那些飞溅的火花,整个湖面都波光粼粼,无限的美让天池和金鼎都陶醉了,他俩伫立湖边都不愿意多说话,他们虽然逛了一天,似乎也精疲力竭了,但是当他们听说晚上西湖要燃放烟花时,他们的兴奋和渴望又涌现出来,顿时觉得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人家从外地老远都要赶到西湖来看烟花,而自己身在杭州,就在断桥边,为什么不抓住这么美好的机会呢?  放假前,学校早就通知,国庆期间,所有同学晚上必须在九点之前回到学校,这个通知,他们没有忘记。  但是,现在只有五点,毕竟还早,这时,林天池就和傅金鼎商量:  “我们看完烟花再回校吧?”  “不知道烟花几点放?”  “天黑就会放的吧?”林天池想了想,“车上那些同学不是说八点钟吗?”  “那我们看了再回去,九点赶回学校应该来得及。”  “来得及的,七点到九点有二个小时呢。”  “是的,这里到武林门,武林门到我们学校有公交车,很方便的。”  这样,他俩一拍即合。他们在少年宫旁边的西湖边坐了很久,也吃了学校带来的冷面包,夜色已经慢慢让西湖朦胧起来。他们听见路过的人说,六公园,湖滨看烟花位置最好,听了许多人都这样说,并且发现游客也往那边走,他们就起身也往那边去。  从少年宫往六公园,马路上,湖边都是人山人海,三步一岗五步一警,到处都是警察,游客是密密麻麻,西湖边拉着醒目的布带,游客不能超越,担心掉进湖里,布带前面是警察,布带后面的树上,经常有人想爬树,大都爬了一半就被警察发现:  “下来,快下来。”  警察口气很凶,不凶,谁都不听。  他们走到六公园,这里,两旁高大成荫的树遮挡住好大一片湖面,站在后面的游客都非常厌恶它,因为今天晚上是看烟花,树木不仅挡住湖面也挡住天空,即使烟花放到天空也会看不到,平时喜欢的树木现在成了人们讨厌的树木。  这时才五点钟,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人们都汗流浃背,他们前面就是以拉起的绳子代替栏杆的围墙,再前面就是两步一位民警,听说,今天杭州有上万名民警出来治安,他们站在西湖维护程序,手电筒不停地照射站着的游人,示意他们坐下,坐下后,人群就不会移动会安全,站着时,人会不由自主挪动双脚,前面的人容易被推倒,当然,也有一些游客很执着不听指挥,这时就有两三位民警围过来:  “你要么坐下,要么不要在这里。”  “别人都坐下,你站着危险不危险?你看看多少人?”  民警的衣服都湿透了,本来西湖的十月是很凉爽的,现在都是人气熏的。  乘民警分散注意力,林天池和傅金鼎早就猫着腰挤到最前面乖乖坐下来。  然而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何时放烟花,大家都在焦急等待,人挤人,汗气冲天,空气很浑浊,也闷的心慌。这时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湖面上,生怕错过第一个烟花。  湖面上已经亮起很多灯,就像家乡夜里的春节那么热闹,更确切说,是比家乡的春节都热闹多了。  “你看,烟花烟花。”  终于有人喊出来,林天池也看到了,五颜六色闪烁着耀眼亮光的烟花升到很高的天空上,漂亮地披散开来,花型非常巨大,林天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之后听见平湖秋月那边传过来,是烟花高空爆炸还是地面上放烟花时发出的沉闷声音,反正林天池不清楚,大家都在七嘴八舌讨论猜测。  之后烟花越来越多,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色彩炫丽的烟花照亮了天空,人们都兴奋起来了,情不自禁地呼喊着,林天池也难掩心中的激动:  “真漂亮啊。如果能让我父母亲看到多好啊。”  “是啊,据说都是用高射炮打上去的。”  傅金鼎兴奋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时,人们都陶醉在烟花点燃的美好情绪中。  放了一会,之后是突然出现密集的烟花,烟花在高空爆炸后,一个个小烟花从最高往四周落下十几米的时候,每个小烟花又突然爆炸撒出一个个圆形的直径几米的色彩鲜艳的烟火,那种美是无法形容的。  “我们快回去吧,现在看差不多了,等会烟花结束散场的话,我们走都走不掉。”  傅金鼎斩钉截铁,而林天池早已被色彩斑斓的烟花迷住,离开时还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呢,你可能不知道,童年时的林天池对小鞭炮都喜欢得神魂颠倒,春节开门放鞭炮时,他是拿着手电筒整个村庄三更半夜不知疲倦乱跑的,现在,这么好看的烟花,让他看三天三夜都心甘情愿。  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赶往环城西路和教场路路口,这里等公交车的人非常多,简直把公交车站围成一个大圈,林天池等了十几分钟,他们两人认真听了大家特别是杭州本地人的议论,西湖周边的公交车早就全部停开了,孤山,平湖秋月一带除了工作人员任何人都不让进去,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他们心急如焚:  “金鼎,我们抓紧走到武林门吧,一定没有车了。”  “说不定武林门到我们学校都停开哦。”  傅金鼎更悲观。因为时间不早,他们又担心返回学校迟到,脚走了一天都已经走累了,但是他们拼命赶路,路上全是游人,学生特别多,杭州四面八方的学生都赶到西湖看烟花了,别的学校都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唯有他们警校军校才有这么严的纪律,他们两人一路发牢骚。  他们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走到武林门六路公交车站,在这里等车的学生游客几乎把整个武林门公交车站都站满了,看不到一辆公交车,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钟,他们彻底绝望了,回到学校一定迟到了。  “公交车如果没有咋办?”傅金鼎已经乱了头绪,“如果没有车,要走到学校,哪里走得动?”  “这里到我们学校有二十里,真的完了,我们快去打听一下。”  他们拖住几位学生模样的青年人就问:  “六路公交车还有吗?你们去哪里?我们去杭州留下。”  “我们去杭大,有车的,前面刚开走,就是公交车来得太慢了,急都急死人了。”  “谢谢。”  傅金鼎心里安心了。  终于在公交车停靠的站台左边看见一位拿小红旗的工作人员,林天池心里还不放心,担心车子停开,就过去焦急地问她:  “师傅,六路车还有吗?我们要赶回学校,我们迟到了。”  “有的有的,你们耐心等待,一定会把你们都送走的。”  “谢谢,谢谢。”  林天池和傅金鼎转身就冲到六路公交车上车的地方。  “傅金鼎,我们只有插队上车了。”  “是的,不插队,这么多人,排到猴年马月啊?”  到了九点半,终于开来一辆双节车厢的公交车,车刚进站,没等排队的旅客反应过来,林天池和傅金鼎就提前冲到公交车旁边的门口,一路紧贴侧门紧跟着公交车跑到排队处,等车门一打开,他们就一个箭步冲上公交车,两人都抢到好位置。  “你说,王雄勇队长会批评我们吗?”  林天池很天真,自己迟到,认为是西湖公交车停开的原因。  “你做梦吧,他这人,估计现在正咬牙切齿呢。”  傅金鼎对着车顶昏暗的灯光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到九点四十分:  “到学校起码十点多了。”  “管他啊,累死了,先休息一会,不要坐过头。”  车子挤满人,能站的地方都站着人,公交车沉闷地响着马达,缓慢驶出武林门,驶向黑暗的天目山路。  林天池第一次亲眼目睹省会城市杭州狂热的国庆,车厢里,玩累的人们大都疲惫不堪,无精打采,在车子的颠簸中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繁华的城市越来越远,前方是黑暗的目的地。  日到28日写完 12400字  日到12日第一次修改。12935字  (第二章完)
  第三章:新生训练  一  在杭州西湖西边北高峰的北面山脚下,这里是杭州的水果基地,每年盛产水蜜桃和葡萄。在水果基地的深处,这里坐落着两座与众不同的高中中专学校,一座是浙江省劳改工作学校,一座是浙江省武警指挥学校;它们一个是监狱警察,一个是武装警察;一个是半军事化管理,一个是军事化管理;一个监管犯人,一个警戒犯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两座学校每周都要紧急集合,每晚都要集队点名,假节日,值班的学生都不能外出。  进入九月,杭州的天气就像没有睡醒的人似的,早晨就朦朦胧胧,天空中飘着灰灰的浓雾,就像随时要下雨似的,不通透,而国庆这天,太阳出来后,空气特别好,视线也能看很远,站在宿舍的走廊上就能清清楚楚看见北高峰上面的铁塔,到了吃晚饭时,大部分同学都返回学校了,可是,二队三分队二班的林天池和傅金鼎却还杳无音讯,下午,主管王雄勇队长已经来巡查、过问多次,临近吃晚饭还不见两人踪影,他已经放心不下,焦躁不安。  直到晚上八点钟,王雄勇问过自己分管的二队三分队分队长董青云,付分队长姚茂陵,班长傅延岳,但是同学们只知道林天池和傅金鼎一起出去的,至于去哪里?他们就不清楚了。  晚上八点五十分,寂静的校园突然响起急促的警笛声,刺耳的哨声刺破夜空传进宿舍,这是学生紧急集合的哨声,同学们紧张地从床上跳到地上,穿裤找鞋,戴帽拿腰带,急急忙忙往楼下的操场冲,五分钟不到,二百多人已经整整齐齐站在操场等待队列教官丁远目整队了。  “同学们,注意:立正!——稍息——。”  丁远目口齿清晰,个子矮小,上课时严肃认真,下课时随和谦虚,在夜色中只看到他毕恭毕敬的身影。  “各分队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队二分队缺一人。”  “谁?”  “一队二分队一班的庄玉琳。”  “怎么搞的?”  政治处主任鲁临轩生气地插嘴道。  “二队三分队缺二人。”  “谁?”  “二队三分队二班的林天池和傅金鼎。”  “怎么搞的?”  语气加重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之后是教官向政治处主任列行报告:  “报告总指挥,八四届学生紧急集合,应到二百零六人,实到二百零三人,缺三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请稍息!”  之后,丁远目教官退到队伍右边,政治处主任鲁临轩走到丁远目位置。  “今天晚上紧急集合,同学们速度很快,衣服穿反,鞋子没穿,扣子扣错还是有,最不应该的是发生了缺席,这三位同学没有组织纪律性,把纪律当儿戏,希望两位主管队长好好查查。明天我们要去乔司农场,杭州武林机械厂也就是第四监狱参观,希望同学们一定要遵守纪律。点名完毕。”  鲁临轩退到操场旁边,丁远目走到指挥位置:  “立正!”  之后,丁远目半边转法,面对鲁临轩:  “报告总指挥,点名完毕,请指示!”  “请解散!”  “立正,稍息,立正。解散。”  二百多人的操场顿时骚动起来,有些本来迷迷糊糊想睡觉了的同学,这么一下都毫无睡意了。  王雄勇队长和一队姜澄江队长已经在鲁临轩旁边,鲁临轩批评了他们,这让他们很没面子,三分队的董青云、姚茂陵、傅延岳同学都在王雄勇旁边。  “可能看烟花去了,听说西湖今天晚上放烟花。”  性格刚强,天不怕地不怕的傅延岳插嘴道,把鲁临轩的批评打断了,鲁临轩只好收场: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报告我,你们当队长安排自己分队学生干部到校门口等他们。”  同学们纷纷回到寝室,鲁临轩也走了,王雄勇火冒三丈突然对傅延岳发起火来:  “你们寝室最搞不灵清。怎么搞搞的?人去哪里都不知道,这么迟还没有回校。”  “我怎么知道?他们又没有和我说。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胃虫。”  傅延岳冷言冷语当场顶撞回去,他想,又不是自己迟到,队长凭什么骂自己啊?当个寝室长真是吃力不讨好,出娘胎还没被人骂过呢?当老师的凭什么骂人啊?他感到委屈。  站在旁边的分队长胆小怕事,好像不是林天池,傅金鼎迟到,而是他自己迟到,看见王队长发火,小心地轻声地说了好几遍:  “我和茂陵去龙驹坞公交车站接他们。”  可是,王雄勇当做没听见,傅延岳的顶撞让他几乎冒青筋,刚才政治处主任鲁临轩当着这么多学生责怪他们两位队长,心里不是滋味,幸亏是夜里,大家都看不清脸色呢。  “王队长,要么这样你看行吗?你先回去,我们三人去校门口等,他们回来,我马上过来告诉你。”  姚茂陵会察言观色,说话也很婉转。  “太不像话了,太无组织无纪律了,这么迟没有回来,如果出点什么事,怎么向家人向组织交代?白白大学生,一点素质都没有。”  听到姚茂陵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的王雄勇,觉得姚茂陵的话很有道理,心里也平静了许多。现在他们两个都没有回来,只有等回来再说了。  “那你们辛苦点,我先回寝室。”  王雄勇走后,心里还不舒服的傅延岳甩给姚茂陵和董青云一句:“我不去。”说完,他扭转屁股就朝寝室走去。  董青云很无奈,姚茂陵示意他一起去门口传达室。  水泥路上有个女同学的身影,姚茂陵仔细一看是林天池的老乡何榴红,聊了一会,姚茂陵和董青云才知道,前面,何榴红也刚被队长姜澄江批评过,她闷闷不乐,连走路都很沉重呢。姚茂陵见是她就主动招呼道:  “你也去等那位女同学吗?”  “是啊,是她没有回来,又不是我迟到,无缘无故骂到我。”  何榴红还很生气的样子,说话都怒气冲冲。  “我们的队长也骂呢,刚才寝室长差点和他吵起来。”  “男同学胆子大,我们女同学哪里敢啊?”  “你是林天池老乡吧?林天池也没回来。”  董青云终于想起来何榴红是林天池老乡。  “是啊,好像都跟我有关。”  何榴红感觉很没有面子,羞涩地苦笑一下,说话冷冰冰的,董青云听了很没趣,他其实是没话搭话,他连忙解释说:  “那也不是的,另一位就是浦江人呢。”  (未完待续)
  二   晚上十点十五分,林天池和傅金鼎终于下了公交车,一起下车的有十几个人,走着走着,越走越少,往学校方向走的,最后剩他们俩和后面跟着的一位女同学。  因为陌生和害怕,女同学始终和他们保持一点距离,路灯下,林天池觉得她很面熟,是一起跳舞的,是一队二分队的,自己老乡何榴红那个班的,于是故意放慢脚步转身问她:  “你是一队二分队的吧?很面熟,怎么也这么迟?”  “你好,我是二分队的庄玉琳,我们昨天一起去跳舞比赛的。”  “不好意思,你们分队不太熟悉,跳舞的大都不知道名字呢。”  如果白天,林天池敏感红着的脸一定会被发现的,他总是记不住女同学的名字,甚至人都记不住,特别女同学,衣服一换头发一变,他几乎没有一位敢认的。  听见前面的男同学终于跟她说话,庄玉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旁边,因深夜而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一路上,她一个人拼命赶,身边没有一个伴,没有人和她说话,心里正闷得慌呢,什么迟到不迟到,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么迟终于到学校,不哭都算好了:  “今天上午我到浙江农业大学的同学处玩,他们一定要留我吃晚饭,回来时,想不到公交车都停开了。”  “是啊,公交车都停开了,我们也从西湖六公园走到武林门。”  林天池想仔细看看身边的女同学,昨天还刚一起参加跳舞比赛呢,他还不知道她是哪一位,她的身材有点高并且偏瘦,他终于认出来了:  “我叫林天池,他叫傅金鼎,你从哪里走到武林门?”  “我知道你的名字。”庄玉琳朝天池看了一眼,其实天黑什么也没看清,“吃晚饭时,农大同学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说西湖晚上放烟花,大家都去看了,我们也赶过去了,可是,公交车开到解放路就不开了。你知道吗?从那里一直走到一公园,解放路全是走路去西湖看烟花的人。”  庄玉琳说得很快,上气不接下气似的:  “到一公园已经七点多了,今天够倒霉的,一公园到武林门也没有公交车,到那里,烟花都没有看,我就开始走路了,我知道学校九点钟要开始点名的,我又没办法。”  “你穿高跟鞋吧?从一公园走到武林门?”傅金鼎佩服得五体投地,“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太厉害了。”林天池怜香惜玉似地想问问她,脚上血泡走出来没有,话到喉咙又换了话题,“我们在六公园这里看烟花的,也没有公交车,只好走路,否则也不会迟到的。”  “就我们学校,人家农大整夜不回去都没有人管你,我们学校把我们当高中生管。”  庄玉琳说得句句有道理。  杭州福利厂北面围墙旁边是一条阴沟,阵阵恶臭扑鼻而来,每到这里,大家都会加快脚步,前面就是转弯,走过弯道就能看见学校的门口,看到门口就感觉到学校了。  夜幕下,他们的脚步声特别清晰,还有他们零星的说话声。  不一会,他们三人突然听见从校门口那边叫他们的声音:  “林天池——。”  “庄玉琳——。”  “傅金鼎——。”  很快,他们就看见从校门口照射过来手电筒的光线。  “来啦——。”  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喊出来的。他们心里暖洋洋,觉得这么迟了,还有同学在关心他们等待他们,而他们呢,觉得脚也软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闯祸了,晚上学校紧急集合点名,我们分队就你没到。”  已经在门口等得不耐烦,口直心快的何榴红给庄玉琳当头一盆冷水,庄玉琳当场懵了。  姚茂陵和董青云倒是没有当场责怪林天池和傅金鼎,只是婉转地问道:  “今天晚上九点要点名的,你们俩是否忘记了?”  “王队长对你们寝室长傅延岳都发火了。”  姚茂陵补充道。  “没有忘记。今天杭州西湖边的公交车都停开。”  “那怎么回来的?”  董青云怀疑林天池欺骗他,林天池觉得他神经质,很气。  “别的地方到武林门的公交车都没有。武林门到留下的公交车也很少,不知道隔多少时间才开一班。我等了快一个小时才坐到。”  “全校就你们三人迟到。”何榴红还想数落同学,“全校就你们三人迟到。”  “管它迟到不迟到,我们走路走得累死了。”  傅金鼎觉得何榴红拍马屁似的,越听越不舒服。  “明天,你们到王队长办公室去一趟,”姚茂陵催促他们,“现在先回去休息。”  之后,姚茂陵转身对着董青云:  “我们一起去一下。”  “好的。”董青云接着问何榴红,“你要去和队长说吗?”  “一定要说的,这么大的事情,不说,他们晚上都睡不好。说了,他们才放心。”  毕竟,女同学比男同学考虑周到。  “神经病啊!动静搞这么大,好像杀人似的。”  傅金鼎气呼呼的根本不服气。  林天池扭头看看还在传达室门口发呆的庄玉琳:  “走吧,事到如今,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喜欢小题大做。”  校门口到宿舍没有多少远,因为已经深夜,他们没有多说话。  “再见。”  走在后面的庄玉琳和他们打了招呼就拐到一楼的女生宿舍了。  “再见。”  两人同时打了招呼就上楼梯了。他们的宿舍在三楼。  “他们是吃饱饭没事干。我们睡我们自己的,安心睡觉。”  一路上本来因为迟到而紧张不安的林天池因为知道学校这么重视反而不紧张不难过了。  这两天,林天池全部在西湖跑,昨天是从少年宫走到花港观鱼,又从花港观鱼跑回少年宫,后来又去林彪别墅,而今天从早起七点钟一直走到晚上十点多,绕西湖的周边走了一圈,之后又从岳坟走到六公园,从六公园走到武林门,精力旺盛的林天池也已经疲惫不堪了,他们悄悄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第二天,因为全校师生要到乔司农场和第四监狱也就是武林机械厂参加,王雄勇队长根本没有时间找林天池和傅金鼎教育。  早上起床时,圆头大脸整天笑呵呵睡在林天池上铺的沈期君突然看见若无其事的林天池和傅金鼎忍不住开口道:  “好戏在后头,你们俩狗胆包天,居然一夜未归。把学校纪律当耳边风。”  “你睡得像猪一样,我们昨天晚上就睡寝室里了,你哪里知道啊?还打呼噜,没把你摇醒算便宜你了。”  傅金鼎犀利的话让沈期君目瞪口呆,他只好呵呵大笑,连忙解释说:  ““把学校纪律当耳边风”这句话是老王同志说的,不是我说的。”  接着,他又继续说:  “不是我夸张,老王这个人心胸狭窄,一定会找你们的,昨天,他把我们寝室长傅延岳都臭骂一顿,我们老傅厉害的,居然顶了回去。”  “好了好了,抓紧去洗脸。”应大泽见沈期君啰嗦个不停,就催促他。  “我们又不是劳改犯,就我们这种他妈的学校一天到晚点名。”  说完,林天池拿起脸盆去洗漱间了。  七点钟,五辆接送学生和老师的大客车准时出发,这是学校组织的第一次集体活动,林天池他们是第一届警校生,是专门培养去监狱和劳改农场的,过去,监狱、农场的管理干部都是老农场那些干部的子女,为了适合新形势的发展,为了给监狱和农场增加新的管理干部,省里在今年专门成立这个高中中专学校的。这个学校的前身是浙江省劳改干部培训班,1982年5月办学的,现在终于转为大中专学校,那些培训老师别提心里有多高兴。  这样,学校本来是监狱农场管理干部的培训部,培训部也没有成立多久,今年夏天才筹备学校的,所以这个学校到今年才正式向高中生招收高考学生,编制,纪律全部按照省人民警察学校的编制,林天池是第一届,当初招生的时候,专门有许多优惠条件呢,工作十年,父母等直系亲属可以转为居民户口,读书期间补贴按照军队和警校的,伙食费全部补贴,制服全部是免费发的。  因为是新学校,所以大部分老师也是新招收进来或者从别的学校调进来的,包括学生,这样,大家对监狱和农场都是绝对陌生的,神秘,好奇,害怕,恐惧这是大家的心里,那些从监狱农场调进来的老师和管理学生的干部的心里就和大家不一样,要想今后管理好犯人,老师能够于情于理给学生上课,急需让老师和学生了解监狱和农场的实际情况,这样在司法厅和劳改局的安排下,学校专门在国庆节的十月二号安排大家到二个单位参观。  (未完待续)
  三  客车朝杭州旁边的乔司农场出发,听说乔司农场离杭州有六十华里远,在海宁旁边,旁边就是大海了。一路上,林天池心里特别紧张,因为他是第一次去监狱农场,想起那些杀人犯强奸犯放火抢劫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林天池从小生活在民风淳朴的乡下农村,那里几乎没有人犯法判刑劳改的,如果有也就是高中那同学的姐姐和他小时候去双溪村参加公判大会时看见台上的那个外地的强奸杀人犯,小时候和高中记着的两件事,早就已经把整个仙溪两岸的村民都轰动了。  其实,大部分同学都和林天池一样。想起看见犯人心里还是怕怕的,安排这次参观,学校目的就是为了让老师和学生消除这种心理。  林天池一心想通过高考成为城市里的人,但是监狱和农场大都在乡下偏僻的地方,这让林天池心里很失落,这也是他心里自卑的一个原因,即使在杭州这样一个美丽的城市读书,他心头还是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痛苦和拒绝,他拒绝与同学交流,也拒绝和同学串门,甚至对第一次去乔司农场参观都非常拒绝,选择这个专业,意味着以后一辈子和农场打交道了,一辈子回到农村,这是他多么不愿意啊,大客车行驶在广袤的田野上,路边是一排排浓密的芦苇,芦苇旁是纵横交错的河流,典型的江南水乡景色,但是他丝毫没有兴趣,一天参加下来,加之昨夜迟到给他带来的压力,除了疲劳,他什么兴趣的没有,如果说有,就是武林机械厂那高大灰暗的厂房以及那些一点都看不出判重刑的犯人,他们旁若无人地好奇地看着这么多参观的学生和老师。  十月三号一大早,天空就飘起小雨,队列训练如期举行。  这几天,林天池感觉特别吃力,因为他连续三天马不停蹄地走了这么多地方,刚来杭州时不喜欢杭州的林天池,现在对许多同学来说,他算是去杭州次数地方最多的一个学生了,玩过或者没有玩过的景点,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就是想去,没有去过的,他都想去。国庆节没有结束,学校就组织大家参观,之后马上转入单调的队列训练,这些天是训练停止间四面转法,向左向右向后转法,一训练就一整天,还要抽组会操。队列不但疲劳而且无聊,进校快二十天了,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什么课都没上,说是来杭州读书,根本没有读,青春就这样浪费在单调的训练里。  国庆后第一天训练刚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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